��惊！被豪门认回的校草是千金！��


 第一章 你们很有钱吗

    被亲生父母找上门的时候，江野刚捡了一麻袋垃圾。
    她拖着是她身体三倍的袋子，爬到三楼，看到家门口围了一堆陌生人。
    还有一个穿着警服。
    江大海死了？
    她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江大海矮胖的身体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看到她眼睛立马亮了，眼里发出贪婪的算计的光，一边朝她走一边摆手：“江野，过来！”
    江野立马掉头就跑，尽管拖着一大麻袋垃圾，她的步伐依旧很快，一溜烟就跑到的楼下。
    “江野！你这狗杂种！死小子，快回来！让你过好日子去！”
    江野头都不回。
    眼看江野就要消失，江大海眼睛转了转：“你再跑，我把你奶奶骨灰扔了你信不信！”
    江野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江大海扯着她的衣服，被她挣开，江大海哼了一声，没跟她一般见识：“一会见到人，给我安分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知道。我拿了钱，你奶奶桌上的贡品也好看。”
    “呸！”江野瞪着他，像是羽翼未满的小狼，“买卖人口是犯法的！”
    江大海愣了一下，然后不屑地笑了笑：“犯龟毛的法，你就感谢老子吧！你那新爸妈看起来有钱的很，你过了好日子别忘了你的老爹！”
    “还有你那破垃圾，能有几个钱，给我扔了，别丢我的面子！”江大海说着还踢了麻袋一脚。
    江野把垃圾往旁边挪了挪，不理他。
    江大海切了一声：“没见识的蠢货，天生的乞丐命。”
    江野看着门口的人，眼睛透着警惕和机敏。为首的是的年轻的妇人和中年男人。
    两个人身着整洁，打扮看起来价值不菲。
    妇人眼睛红彤彤的，目光一直在打量江野，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江野一米七左右的样子，头上贴着白色的包扎贴，头发剪得很短，像个男孩。
    校服裤子洗得褴褛，裤腿还短了一截，露出的脚踝沾了灰，整个人瘦得像是只有骨架。
    整个人只有眼睛格外亮，不过里面没有同龄人的懵懂和开朗，有的只是不露声色的警惕和沉重。
    秦琼眼泪立马溢满了眼眶，又看向江大海，江大海冲她点了下头：“她就是江野。”
    女人得了回答就要过来抱她，江野往后退了两步，塑料瓶碰撞发出哐当的声响。
    周围的邻居纷纷打开窗户围了上来，聚在楼下的也齐齐望了上来。
    “躲什么，这是你妈。”江大海心里骂了句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进屋说。”
    不过是将她作为一个女人卖掉罢了，说的那么好听。
    江野不露声色地垂眸，心想着一会怎么样带着奶奶离开。
    “这孩子，当初才四岁，大冬天穿着单衣，鞋都没穿，老太太看她可以才收留了她，老太太省吃俭用把她拉扯大，四月份老太太去世，嘴里念叨的还是她，对她比对我这个亲儿子都好。”江大海感叹道，“还有那奖状，你看看。”
    说着他指向贴面奖状的墙，上面又不少被撕破了一半，有的还带着酒渍。
    “我们养了她十三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这一辈子的心血都在她身上了。”
    说着他还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
    林政心中了然：“我们把小野接走，自然会感谢你们对小野的养育之恩。”
    江大海欸了一声：“林先生林太太一看就是体面人，这点钱自然是少不了我的。
    现在家里就剩我和小野，我年纪也大了，挣不了几个钱，本来还指望着小野给我养老。”
    江野一阵恶寒，林政虽然还在笑，眼底却泛起了冷意。
    秦琼视线一直在江野身上，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警察开口：“这个事情我们还要跟当事人进一步调查做笔录，关于拐卖和收留——”
    “你是人民警察可别血口喷人啊！”江大海跳起来了，笑话，犯罪和做好事他还是分得清的，他跑过去抱住老太太的遗像，
    “妈！你命好苦啊！做好事捡一个娃娃，不让你养非要养，自己都吃不饱，还让娃上学。现在他们看你去了，给你泼这么大一盆脏水妈啊——
    你当初让她饿死，冻死算了，发什么慈悲。没有她，你吃点好的也能多活两年。
    你不是说是拐卖吗？给，你把老太太关起来！你让我妈活过来！”
    警察被他无赖行径气到了：“这位同志，我们只是按流程办事。”
    “流程也没有诬陷人的道理！整栋楼谁不知道老太太对她有多好！”江大海大手一挥，丝毫没有心虚的样子。
    问完笔录，看到dna证明，江野才确定外面穿着昂贵的男女，是她的亲生父母。
    “情理上，你可以选择和他们走或是留下来，但据我的调查，你在这里过得并不好。”年长的警察叹了口气，“你的亲生父母很有钱。”
    江野睫毛颤了颤，她声音没什么起伏：“是他们卖的我吗？”
    “你刚出生不久，就被人贩子抱走了，但当时监控没普及，找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实在是太过困难。是两个月前你办理身份证，我们的同事在dna数据库里匹配到了你的亲生父母。
    因为时间过久，很多物证、人证都很难短时间内核对。据8栋的老人说，她们确实是在你3、4岁的时候才看到你。”
    江野出来的时候，江大海脸上带着笑，估计是和林政她们谈好了价钱。
    “去吧，和你爸妈过你好日子去吧。”
    林政和秦琼目光哀戚地看着她，江野心里莫名生出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按捺着这种怪异，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我跟你们回去后，能继续上学吗？”
    秦琼哭着点了点头，林政相对比较镇定，可是眼圈也是红的：“当然，我们会把你转到最好的高中。”
    江野手指扣了下裤缝：“你们是不是很有钱？”
    秦琼泣不成声：“你放心，养你绝对没问题的……我会让你……你怎么这么瘦……这些年，辛苦你了。”
    江野似乎被她的泪烫了一下，一时没有躲开，等秦琼情绪好了点。
    她才开口：“能把我奶奶埋了吗？”

 第二章 她叫昭昭

    江野的东西很少，走之前她没忘记把捡回来的垃圾整理好。
    秦琼看她这个样子，心里更痛了：“我们家也算有钱，以后你不用再做这些了。”
    江野看着又要泪崩的女人犹豫了下，还是抓紧了麻袋，不舍得放手。
    这些换的钱，可以做她一星期的生活费。
    秦琼见她坚持，只好道：“那我帮你。”
    刚跑上跑下，麻袋上沾了不少灰，纸壳又能干净到哪里去。
    和秦琼站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应该说，他们和这个破旧房子里所有东西都格格不入。
    “不用，我自己可以。”江野对她挤出一个略带僵硬的笑，把废品往自己的方向挪开挪。“回收站很近。”
    林政拉住妻子：“我来吧。”
    江野观察人很仔细，她能看出林政闪过的犹疑和下定的决心。
    长年身居高位，哪里做过这些，一米八多的男人看着面前的纸壳有些无从下手。
    江野指了指桌子上的书包和布袋：“可以帮我拿这个吗？”
    用了好几年的破旧书包，和一个20寸行李箱大小的布袋，就是江野所有的行李。
    江野熟练地麻袋封口，整整两大麻袋塑料瓶，被绳子系在一起。
    江野放在胳膊上，然后抱起了整捆纸壳，有她半个身体那么高。
    秦琼惊呼了一声：“这怎么行！”
    “没关系，我习惯了。”江野没办法回头，“一会我们在北门见。”
    少年穿着破旧的校服，头上还包扎着白布，在逼仄破旧的楼道里，高的吓人的废品几乎要把她淹没。
    秦琼眼睛涩得不像话：“阿政，你说她是吃了多少苦？”
    林政触动地抱住秦琼：“会好的，回家就好了，我们以后不会再让她吃一点苦。”
    晚上，江野和秦琼她们住在了隔壁市的一个酒店，很豪华，整个大堂都是金碧辉煌的样子。
    晚上他们去了一家很高档的餐厅，里面的布置、菜品很多她都从来都没有见过。
    秦琼给她夹了很多菜。
    她吃饭的速度很快，但好在并不粗鲁。
    吃到最后，她感觉大脑有些空白。刚回到房间，就抱着马桶吐了起来。
    秦琼看到之后被吓得不行，连夜和林政把她送到医院。
    “这孩子长期营养不良，一下子吃那么多大鱼大肉，身体当然受不住。”医生看着检测报告神色有几分严重，“而且，她头部受到过撞击，有轻度脑震荡，胃也不好。”
    最后得出结论：“她的身体，真的很差劲，后期要慢慢养。”
    秦琼泣不成声，林政的神色也有几分凝重。
    病房。
    江野眼皮动了动，入目是干净的白，鼻尖是消毒水混杂着一种清香，一个女人趴在她的手边，紧紧握着她的手。
    “是梦吗？”
    “不是梦，我是妈妈，我是妈妈啊！”
    “妈妈。”唇齿间溢出两个字，她细细品味着。
    ……
    林政做事的速度很快，江奶奶下葬后，江野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
    奶奶总说入土为安，可是他们穷的连墓地的钱都买不起。
    现在，她也算可以安心了吧。
    隔天她们就回了b市，商务车很舒服，坐久了也没那么难受。
    短短几天，江野见识到的东西比她十七年见到的都多。
    车子最后停在了一座别墅里，别墅是法式风格，外立面是奢华低调的罗马柱，里面的每一处设计都是出自国际知名设计师之手，一草一木都透露着主人家的身份不凡。
    秦琼拉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给她介绍，聊着聊着突然聊到了她的名字：“你的名字是奶奶给你起的吗？”
    江野嗯了声。
    “为什么叫江野呢？”秦琼觉得这个名字不好，虽然有一种生命力，但总归多了浮萍意。
    “野，容易活。”江野语气平淡，倒是秦琼眸中又有泪光闪烁。
    其实一开始是因为大家都叫她野孩子，她怕秦琼难过，才没有说。
    “你想不想换个名字？”秦琼试探性地问道。
    江野对自己的名字没什么认同感，只是觉得一个称呼罢了，只是有时候，看到别人的名字都带着父母的期待和祝愿，她有时候也会茫然。
    包括现在。
    秦琼是怕她不想换，毕竟是江奶奶给她取的，但现在见她没有明显的抵触，便道：“叫昭昭好不好？”
    “陈春杳杳，来岁昭昭。”
    “昭昭如愿，岁岁安澜。”
    “从现在开始，一切都重新开始，你不是小野，是我的昭昭，好不好？秦昭。”
    江野睫毛颤了颤，心里默念着：“来岁昭昭，昭昭如愿。”
    昭昭吗？
    秦昭昭？
    这个名字很陌生，但秦琼怀着一种母亲特有的包容和爱叫她的时候，她身体流动着一种奇怪的感觉。
    原来被叫名字，也是一件令人触动的事情吗？
    秦琼告诉她，她还有个哥哥，跟林政姓，叫林时。性格很好，心地善良，就是偶尔会犯傻，顺毛撸，很好相处。
    她带江野，不，秦昭昭去了她的新房间，房间很大，是个套房，衣帽间、卫生间、卧室都有。
    衣帽间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衣服，从布料到款式都显示着它价格不菲。
    秦昭昭看着面前的一切，有一种强烈的不实感。
    真的不是梦吗？
    她有爸爸妈妈，而且爸爸妈妈还很有钱。
    她没敢碰床，站在窗户边发呆。
    舟车劳顿，她有些困，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还是秦琼看到让她去床上睡。
    秦琼趁办理新身份和转学手续的时候，带她逛街买了很多东西。
    手机、ipad、笔记本、衣服、鞋、书包文具……能想到的全买了。
    秦昭本来想说不用买那么多，但是秦琼似乎很高兴，越买越高兴：“买嘛，家里的钱就是让我们花的。”
    秦昭花了几天才适应这里的生活节奏。
    她洗澡的时候，解开胸口的束带，突然愣住了。
    衣帽间都是男装或者偏中性的衣服，秦琼带她买了很多衣服，也都是如此，无独有偶，她偏偏把内衣给忘了。
    她当男孩当久了，都快忘了，她是个女生。
    秦琼她们连丢的是儿子女儿都不知道吗？
    秦昭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紧接着背后冒了一层冷汗。

 第三章 她的哥哥好像很厉害呢

    她当男孩当久了，都快忘了，她是个女生。
    她小时候的记忆不甚分明，大多时候都并不美好。
    但是奶奶告诉她，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她是个女生，尤其是江大海。
    她不懂。
    等她长大一点，看到周围几乎都是重男轻女的家庭，姐姐辍学、早婚供养家庭和弟弟，也换不回大人的一丝偏爱。
    因为是男生，所以做什么都是有理由的。而女生更像一个商品和发泄情绪的出口。
    她才明白奶奶的用心良苦。
    她偶尔会做一个梦，梦到自己被一个自称为妈妈的人卖掉了，因为是女孩，被退回了好多次。
    又梦到自己的性别被发现了，江大海对她露出狰狞的笑说不让她再上学了，要把她卖掉。
    她晚上又做了噩梦，梦到了逼仄街道里那些男人对路过女孩的恶意口哨声和淫笑，梦到了江大海气急败坏，梦到了秦琼发现了她的身份，问她为什么偏她，说要把她送走。
    江奶奶哭着质问她：“不是告诉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吗！”
    她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直到后背的汗被风吹干，冒出了冷意，她才清醒过来。
    低头看着胸口的束胸，深呼了一口气。
    *
    秦琼送她去了新学校，带她办理入学手续。
    她印象里的所有学校都是朱红色的墙。
    新学校却不是这样，英华国际高中外立面是白色的，整理的建筑色彩是白色和浅棕调。墙上挂着蓝白红相间的校徽，学校的名称是用英文写的。
    如果不告诉她这是学校，她会以为这是哪个建筑景点。
    秦琼带她先逛了一圈，边逛边嘱咐她有什么不懂的就问老师同学，有事可以直接给她打电话：
    “下午你哥哥就参加竞赛回来了，之后你有问题就找他，他很好相处的。放学后，司机会在刚刚我们停车的位置接你们。”
    秦昭已经17岁了，秦琼好像还把她当成宝宝，事无巨细地交代着。
    英华的教室不大，一个班级也就二十多个人的样子。
    她做完自我介绍，坐到了最后一排。
    她前桌是个女生，叫姜满，自来熟地跟她打了个招呼，脸上还挂着一种意味深长的笑。
    没有恶意，但她就觉得怪怪的。
    知道她是从公立学校转过来的之后，热心给她介绍：“你别听他们说什么国际学校是水货，我们这可严了，天天小考大考各种竞赛，人都麻了。”
    姜满撑着下巴打量他，啧了一声：“其实你还挺好看的。”
    “嗯？”
    “你别误会，我不喜欢你。”
    “……”
    “不是。”姜满懊恼地捂了下嘴，“我的意思是，你身材太干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不用担心。”
    秦昭：“……”
    其实你不解释也是没有问题的。
    “男人遍地是，而帅哥不常有。”姜满一本正经说着自编的顺口溜，“英华也是如此。要说英华颜值top！非英华双子星——沈砚辞和林时莫属。”
    林时，不就是她哥吗？
    秦琼和林政的颜值都是数一数二的，林时肯定也不差。
    秦昭略微歪了下头：“所以，你喜欢？”
    “没错，我喜欢他们俩。”
    “……”
    “我喜欢他们俩，不是我喜欢他们俩个。”姜满下巴微仰，眼睛带着星星，“算了，我的快乐，你不懂。”
    是有点难懂。
    英华校园环境非常好，秦昭体育课结束以后，就开始逛校园。
    突然，她听到了人群的欢呼声，回头看去，有一辆大巴车缓缓行驶着。
    她有些好奇。
    一道压低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哥们！”
    “嘿，哥们！”
    秦昭看着脚边的石头，不明所以地朝声源看了过去。
    男生留了一个凌乱前刺的发型，整张脸暴露在空气中，眼下晕染着黑色的睫毛膏，中二的、不像好人的、混子。
    他见秦昭看到他，信任感十足得交待道：“一会我跳下去，你搭把手啊。”
    没等秦昭答应，他自顾自地跟自己说了句没事，直接从墙头上跳了下来……
    “我靠！”他劫后余生地捂了下胸口，反应过来，不悦地瞪向秦昭，理直气壮道，“不是说让你搭把手吗？”
    秦昭垂了下眼皮：“我没答应。”
    “……”
    “算了，不跟你计较。现在有个生死攸关的大事。”他朝大巴的方向看了眼，语气也带着急迫，“你把校服给我，我一会还你。”
    秦昭越看越感觉他不像好人，而且看起来很笨。
    她绕过男生打算离开。
    被一把拉住了：“你去哪？在这脱就行，快来不及了。”
    他说着就要扒秦昭的衣服。
    秦昭皱眉，推了他一把，大喊：“老师！”
    “卧槽，你别喊啊！”男生慌张得阻止，像个表演杂技的。
    老师应声看了过来：“欸，你从哪进来的？银色外套的那个！外校无关人员禁止进入英华！”
    男生麻烦地啧了一声，拉起外套，挡住了脸，临走不忘放狠话：“行，你给哥们等着！”
    老师走过来：“叫你呢，别跑！是学生吗？哪个班的？”
    他身高一米八五左右，扯着外套挡着脸，弯着腰溜走的时光，有一种说不出的滑稽感。
    大巴车里的人也陆陆续续出来了，秦昭才意识到那应该是参加竞赛的学生。
    林时是不是也在里面？
    她扫了一圈，视线落在了刚下车的人身上。
    一米八五以上的样子，五官锋利，鼻梁上架了一个黑色半框眼镜，浑然天成的高智感。
    在人群中却格外抓眼。
    他一下车就被围了起来：“学神好厉害，又是特等奖！”
    “这所有竞赛加起来，哪个藤校申请不下来？”
    “别说了，竞赛有个老师是清大的，还想挖人呢，说什么有一个保送名额……”
    想起姜满说的话，英华颜霸双子星，他应该就是林时吧。
    她的哥哥，好像很厉害呢。

 第四章 哥哥他

    放学后，她在车里等了好久，也没见到林时的影子，后来还是司机接了个电话，大概是林时那边临时有点事情处理，让她们先回去。
    秦昭脑子里又冒出那张极具辨识度的脸。
    她的哥哥，好像很厉害呢。
    家里的氛围好像有些诡异，林政坐在沙发上，压抑着怒气的样子，秦琼的表情也不太好。
    秦昭敏锐度很强，脑子里飞快想着自己今天有没有做错了什么事。
    秦琼看到她，表情缓和：“昭昭回来了，去洗手，一会准备吃饭。”
    秦昭洗完手，听到秦琼和林政在说话。
    “你儿子你不了解吗？他能乖乖回来？”
    林政阂了下眼皮：“等吃完饭，我去把他带回来。”
    带这个词，确实是用了修辞手法。
    “行了，昭昭马上出来了，你注意点表情管理，你别吓着她。”秦琼嘱咐道，“孩子第一天上学，就看你臭脸。”
    林政叹了口气，挤出一个笑：“这样行吗？”
    秦琼勉强满意。
    吃过饭，秦昭写了两套卷子，秦琼给她送牛奶，摸了摸她的头：“不用那么辛苦，累了的话就休息。”
    累了就休息。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听过这句话，她听到的只有忍一忍，再忍一忍。
    奶奶说，等她考上大学就好了。
    她拼命攒学费，拼命学习，为的就是从那个逼仄的幽暗的城中村逃出来。
    现在她好像出来了，但她依旧没有忘记奶奶的那句话：“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就好了。”
    “新学校还适应吗？”秦琼问她。
    其实新学校的课程和她之前上的学校有很大的不同，尤其是英语课，真的是外教全英，她跟不上。
    她有点愧对秦琼的关心，暗下决心要更努力才行：“还行，老师和同学都很好。”
    “昭昭认识新朋友啦？”秦琼有些高兴，目光也带着夸赞。
    秦昭被她的目光电了一下，她没有跟别人聊日常的习惯，也从未有人关心过她的日常。平心而论，自己也没觉得今天自己做得有多么好。
    交朋友是一件值得夸赞的事情吗？
    可她好像没有交到朋友，只有姜满跟她说了几句话。
    看着秦琼带着爱意的关心和夸赞，她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想让秦琼失望，昧着良心嗯了一声：“她给我讲了很多学校的事情。”
    八卦应该也算吧。
    还是林时的。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秦昭想了一下：“她叫姜满，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很活泼，像——”
    秦昭顿了一下，突然想到自己的身份是个男生，手指蜷缩了一下。
    秦琼会不会觉得她不正常。
    跟他们一样，骂她娘炮、太监。
    明明冷漠一点事都没有，为什么她还要一次次沉迷在秦琼的温柔里。
    她太蠢了。
    尤其是秦琼跟她根本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会不会后悔认回她？想把她送回去。
    她的心逐渐沉了下去。
    她上的当还不够多吗？
    她预期的表情并没有出现在秦琼的脸上，秦琼接过她的话，语气柔和：“像个小太阳？”
    秦昭看着秦琼，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和迷茫。
    可秦琼只是把手放在她肩膀上：“我们昭昭也很棒啊，第一天就吸引到了这么好的朋友。”
    秦琼的表情过于真诚，秦昭感觉自己脸热热的。
    两人又聊了会天，秦昭想起客厅听到的话，犹豫着问道：“哥哥他……”
    秦琼叹了口气：“没事，他就是叛逆期。”
    秦昭想起那张高智自带气场的脸，他也会有叛逆的一面吗？
    “是因为我吗？”
    毕竟家里突然来一个陌生人，也许会分走原本只属于他的关心和爱，难以接受也是应该的。
    秦琼讶异：“你怎么会这样想？”
    秦昭自知失言：“对不起。”
    “宝宝，在家里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秦琼捧住她的脸，捏了捏，“哥哥不回家是因为他犯了点错，怕你爸爸找他麻烦。你哥哥很喜欢你的，从小他就想找个弟弟陪他玩。你回来他还不知道有多开心。”
    “这样吧，你帮妈妈一个忙。如果明天在学校见到哥哥，就喊他一起回家。你就说妈妈保证——”
    秦琼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说了句等妈妈一下，然后出去接电话。
    过了半个小时，秦昭订正完错题，秦琼才回来。
    看到她还在学习，皱了下眉：“今天学习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快，去漱口睡觉。”
    等她躺下，秦琼摸了摸她的头：“晚安。”
    林时长大了，碰他一下跟要他命一样，还是昭昭乖，虽然一开始也是抗拒，但多坚持撸几次，她就会乖乖让你摸。
    就是太瘦了，要多吃一点，手感会更好一点。
    秦昭牢记秦琼的教诲，要跟姜满交朋友。
    次日她见到姜满，扬起了一个笑：“早啊——”
    姜满打了个哈欠，眯着眼趴桌子上见周公去了。
    秦昭没有泄气，见姜满醒来，摸了摸口袋里的饼干，抬手戳了一下姜满：“吃饼干吗？”
    姜满摆了摆手，她快困死了，早知道昨天不熬夜追番了。
    秦昭有些失落，交朋友好像不太顺利。
    倒是一个男生直接从她手里拿走了一个，撕开包装直接吃了：“谢了，我没吃早餐。”
    “……”
    秦昭见他吃完，又给了他两个：“给你。”
    顾一鸣赞赏地看了她一眼：“转学生有前途，以后跟你鸣哥混，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不是，你们国际高中也这么社会吗？
    “……”
    顾一鸣如他所言，中午真带她爬栏杆拿外卖了。
    好巧不巧，被看到了。
    顾一鸣有义气地大喊一声跑，像下定了某种决心，撒丫子护着外卖转头就走。
    秦昭反应过来就去追他，左跑右跑，老师的影子倒是没了，顾一鸣的影子也没了。
    秦昭看着陌生的建筑，眼皮跳了一下。
    她喊了两声顾一鸣没人应，只能认命地凭着直觉找回教室的路。
    走了一圈，好不容易看到看到路牌样子的示意图，她停下来研究，余光无意中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林时？

 第五章 这是，告白?

    走了一圈，好不容易看到看到路牌样子的示意图，她停下来研究，余光无意中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林时？
    男生长身而立，垂着眼皮。对面的女生手里拿着粉色的信封和一个粉色的盒子，应该是礼物。
    这是，告白？
    秦昭眨了眨眼，正想非礼勿视，把头转过去，蓦然遇上了女生的视线。
    她真的很漂亮，蓬松柔顺的微卷发垂在肩头，身形优越，短裙在膝盖上面，露出的腿又细又白。
    只不过，眼睛红红的。
    看到秦昭之后，瞪了她一眼，好像是怪她破坏了她的告白。
    秦昭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苍天明鉴，她可什么都没听到啊！
    没等秦昭发言，女生把礼物塞给沈砚辞跑掉了。
    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像极了电影里的女主角，等人消失在视野里，秦昭才回神看向自己“哥哥”。
    沈砚辞撩了下眼皮，顺着她的视线落到了自己手里的礼物盒上，语调微微上扬：“想看？”
    秦昭摇了摇头：“这样不好。”
    沈砚辞挑了下眉，没再说话。
    秦昭见他要走，连忙开口：“哥哥，你知道教学楼怎么走吗？”
    她的音色很有特色，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明显的软糯，不看她的脸的时候，这种偏女性的特色就格外明显。
    尤其是她刚忘记了使劲压低声线。
    沈砚辞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眼，身材板很笔直的一条线，脖颈也干干净净的，喉结凸起一点也不明显。脸色和头发都有些发黄，看起来营养不良似的：“几岁了？”
    秦昭疑惑地嗯了一声，她哥哥这是在关心她吗？
    “十七岁了。”
    沈砚辞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跟上。”
    秦昭的腿已经很长了，沈砚辞腿更长，她要迈两步才能赶上：“哥哥你也回教学楼吗？”
    “嗯。”
    林时怎么看起来这么冷淡，一点也不像妈妈说的那个样子。
    秦昭腹诽着，脑子里还是没忘记秦琼的嘱托：“哥哥你放学回家吗？”
    沈砚辞眼中划过一丝不耐：“跟你有关系？”
    他的身高本身就自带压迫感，睨视人的时候更有一种看垃圾的即视感。
    秦昭有点怯，但还是鼓起勇气仰头看他：“妈妈说，让你回家吃饭。”
    沈砚辞停下，挑了下眉：“妈妈？”
    虽然秦琼说哥哥不讨厌她，秦昭还是担心这个词会触犯到他的逆鳞。
    她点了点头，示好道：“竞赛那天放学回家，他们好像不太高兴。但是妈妈说，只要你今天回家，都是小事情。”
    “是吗？”他的尾音微微上挑，带着一丝逗弄。
    秦昭点了点头。
    她说的全是真话。
    “你叫什么名字？”
    沈砚辞这下眼底的不耐烦淡了，换成了浅浅的兴趣，周身冰雪融化后，有一种天生的宠溺和深情感。
    秦昭松了口气：“我叫秦昭。昭昭如愿，岁岁安澜的昭。”
    “好名字。”他语气随意。
    离别的时候，秦昭还特意又问了一遍：“哥哥，你今天会回家的吧？”
    “当然，我们今晚会见面的。”
    秦昭冲他笑了一下，心里是完成任务的松弛，完全忽略了沈砚辞眼底的戏谑和有好戏看的愉悦。

 第六章 他的腰这么细吗

    她回座位的时候差点跟一个女生撞到，她往左边挪了挪，女生也往左边挪了挪。她又往右边挪，女生也往右边挪。
    她顿住，视线落在了女生的脸上——
    是刚刚跟“林时”表白的女生。
    她好像重新打了粉底，整个人焕发新的光彩，与刚刚泪眼朦胧的样子完全不同，甚至有点凌厉逼人。
    秦昭阂了下眼皮，身体侧了过去，示意让她先过。
    女生却没动，抱胸看着她：“转学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
    不等秦昭回答，她凑近，秦昭甚至闻到了她身上浓郁的香水味：“如果我听到什么让我不开心的谣言，你就死定了。”
    秦昭有点想打喷嚏。
    见秦昭分神，女生怒了：“听到了没？”
    秦昭强忍着打喷嚏的冲动，嗯了一声。
    姜满的声音响起来：“我说方甜大公主，今天又抽什么疯？是因为阳光、温度、还是空气中水汽含量不够啊？转校生才转来第二天，你就欺负人家。”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她了？”方甜回怼道。
    姜满瘪瘪嘴，两根手指指着眼睛：“两只眼睛都看到啦～”
    方甜哼了一声，临走还不忘警告地看了秦昭两眼。
    “阿秋～”秦昭终于把喷嚏打出来了。
    她吸了吸鼻子，回自己的座位，还不忘对姜满表达了感谢。
    方甜的行为在她看来就是小女生的自尊心，没什么好在意的。
    姜满摆摆手：“小意思。不过，你还是尽量离方甜远点，她可不是什么善茬。”
    “忘记跟你介绍了，她呢，是班花。也不知道谁封的，没什么官方数据，有人开始这么叫，后来大家也都默认了。”
    “她还有个外号，叫方大公主。因为她真的有公主病。”姜满做了个鬼脸，“咱们公主呢，自然不乏追求者和护花使者，尤其是f班的刘盛，舔狗一个，莽夫一个。
    要是有人惹我们公主不开心，光她的这些舔狗子都够麻烦的了。”
    “我看你这身板。”姜满啧了一声，摇了摇头，“够呛。满姐给你一个忠告，离她远点，能避则避，保你平安。”
    荷尔蒙弥漫的青春期，有懵懂的怦然，男男女女的的恶意和敌对有时候也来的莫名其妙。
    秦昭知道姜满的提醒很有道理，她只想安安静静平平安安到毕业，然后考上大学。
    放学后。
    秦昭看到了“林时”，但是他并没有往车的方向走。
    她回神，发现司机已经发动了汽车：“不等等哥哥吗？”
    司机笑了笑：“有人来接他。我先把你送回家。”
    是有事情要处理吗？
    秦昭拧了下眉，想到“林时”说晚上见的时候的笃定，她应该秦琼交待的任务了吧。
    秦昭正倒水，听到很响的关门声。
    她回头，看到了一个黄色短发的剪影，气势汹汹。
    等他走近，她才看到那张熟悉的、张扬的、中二的脸。
    林时也看到了他，拧了下眉，质问道：“你怎么在这？”
    想到什么，他大笑了一声，指着秦昭：“行啊，告状告我家里来了！”
    “小弱鸡。我不跟你算账，你不偷偷乐，还专门给我火上浇油。”他逼近，拽着秦昭的衣领，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
    “在学校跟老师告状也就算了，追到家里来了！你跟我妈告的状还是跟我爸告的状？”
    林时一米八五，揪着她领子，脖颈间的束缚感加重，脖颈处以脸上充血，红的不像话。额角的青筋鼓动着。
    秦昭费劲地拉着他的手，费力地推着林时：“松……手。”
    林时瞥了一眼虚的跟快要死掉的秦昭一眼，切了一声：“就这？还敢告状？”
    他丢垃圾一样丢开了秦昭。
    背撞到大理石倒台，秦昭痛苦地弯下了腰。
    她喘着气：“我没告状，你，误会了。”
    “误会？”林时嗤笑了一声，“在学校里你没有故意喊老师？”
    他见秦昭没说话，当她是心虚：“有能耐你别跑，等我出来，有你好果子吃。”
    秦昭太轻了，林时丢她跟丢纸片一样毫不费力。
    她睫毛颤了颤。
    她好像搞砸了。
    一开始就搞砸了。
    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黑色的板鞋。沈砚辞挑了下眉：“哭了？”
    刚刚那个人才是林时。
    面前的这个，大概是林时的朋友。
    她今天下午还恬不知耻地喊他哥哥。
    他大概是听说了林家的事情，下午没反驳她也只是为了好玩。
    怪不得他的表情会从不耐烦变成戏谑，怪不得他说晚上一定会见。
    他只是来看笑话罢了。
    是她太蠢。
    秦昭抿唇，慢慢站了起来，动作扯到后背的伤口，她也只是闭了下眼睛。
    倒是沈砚辞大发慈悲地虚扶了她一下。
    “谢谢。”
    她的声音如常，只不过冷漠了不少，带着无可挑剔的疏离感。
    不知为何，沈砚辞莫名生出了几分怪异的烦闷和不适感。
    他撩了下眼皮，瞥了眼她黄里发白的角色，目光落到了她的后背，很明显的撞痕。
    他喉结动了动：“伤到了？”
    秦昭转身躲过了他的善心：“没有。”
    她挤出一个没什么感情的笑：“我先回房间了，你自便。”
    她脸色不怎么好，走路的时候背却直的不像话。薄薄的一片，风一吹就没了似的。
    沈砚辞啧了一声，心里不是滋味。
    回到房间，秦昭在沙发上趴了一会，才爬起来去卫生间看伤口。
    大理石有棱有角，撞起来是真的疼。
    她没办法完全看清后背伤口，只大概地看到腰间有一道长方形的青紫，长方形边缘和中间隐隐透着红血丝。
    秦昭伸手摸了一下，嘶了一声。
    下了诊断。
    还有点破皮。
    “你——”
    秦昭听到声音，赶紧放下了衣摆：“你想干吗？”
    她懊恼，秦琼不喜欢她锁门，所以她一般都是在秦琼关门后过一会再下床悄悄锁上。
    平常除了秦琼也不会有人进她房间。
    刚刚脑子思绪太多，一时忘记了应该先锁门。
    不过，他进她房间干吗？
    沈砚辞没听清她在说什么，脑子里都是刚刚闪过的，大片的、细腻的白。
    他的腰这么细吗？

 第七章 我帮你

    他看着秦昭腰处的位置出神。
    秦昭抿着唇：“谁让你进来的？”
    语气难掩郁闷和烦躁。
    沈砚辞眼皮动了一下，才舍得把目光落在她脸上，不在意地挑了下眉：“我来送温暖。”
    “……”
    秦昭这才看到他手里拿着一瓶碘伏和棉签。
    她很想说不需要，可这个世界上对她好的人实在少得可怜。
    所以在面对别人递过来的善意，尽管有时候会不知所措，她也没办法完全强硬。
    她郁闷着，揣摩着沈砚辞刚刚究竟有没有看到。
    而且，只是腰而已。
    他表情如常，应该是没看到吧？
    秦昭走过去，接过：“谢谢。”
    她抬眼的表情，很像没什么攻击力的小动物。
    “我帮——”沈砚辞顿了一下，接着又用极其自然的语气道，“我帮你。”
    秦昭倒是糊涂了，经过今天的事，她不觉得沈砚辞是什么好人。
    现在的示好，是为了看热闹，还是觉得她可怜？
    “不用。”秦昭语气平淡，把他请了出去。
    秦昭下楼的时候，秦琼正在给林时处理伤口：“你跟你爸犟什么？他本来就在气头上，你这不找打吗？”
    “咦，碘伏呢？”秦琼翻着药箱，“我记得在这个位置啊。”
    秦昭返回去拿了碘伏，递给秦琼：“在这里。”
    秦琼愣了一下，语气焦急，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昭昭你受伤啦！伤哪了？”
    林时鼻子哼了一声，不满地提醒道：“妈，挨打的是我！”
    “行了，别嚎了，你爸心里有数。”秦琼示意他安静，温柔地看向秦昭，“是被欺负了吗？”
    背上还是火辣辣的疼，秦昭看着秦琼关怀的眼睛，摇了摇头。
    她不想因为自己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争端。
    “后腰的伤口处理好了？”
    清冷的嗓音在后背响起，秦昭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怎么还没走？
    难道，他也是她哥哥？
    可秦琼只说了林时一个啊。
    “后腰？”秦琼喃喃道，反应过来，“后腰怎么了？”
    她说着要掀秦昭的衣服。
    秦昭手急眼快地按住她的手：“妈！”
    空气一时变得很安静，正在下楼的林政被这一嗓子吼的也停了下来。
    秦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喊出口这个称呼，嘴巴动了动，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琼怔愣几秒之后，眼睛闪着光，小心翼翼试探道：“你叫我什么？”
    从两人见面，她从未喊过她妈妈。她清楚孩子受了很多苦，慢热，有防备心，甚至有怨气也是应该的。
    所以，她虽然失落，但从未逼迫过她。
    现在听到她期待已久的称呼，她怎么能不激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秦昭如芒在背，秦琼亮晶晶的眼睛更是让她压力山大，最后，她干巴巴地来了句：“我没事。”
    秦琼有些失落，但还是笑了笑：“没事就好。”
    “怎么会伤到后腰？”
    林时似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会是他刚推的吧？
    弱鸡、告状精。
    他心里暗骂，警告地看向秦昭。
    想着还是不放心，打断这个话题：“妈，什么时候吃饭？我快饿死了。”
    他刚说完，就感觉到了林政颇具压力的视线，清咳了一声，假装没事人一样，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把头转过去，东瞅瞅西望望，低声道：“没事，我能忍。”
    秦昭阂了下眼皮，微笑道：“就是不小心撞到了桌子，擦破了点皮，已经没事了。”
    秦琼见她不愿多说，只好作罢。嘱咐她要小心，遇到事情一定要跟她讲。
    晚餐依旧很丰盛，养生奶白鱼钩鱼炖汤、糖醋排骨、清炖蟹粉狮子头、龙井虾仁、烤肋排、走油豆豉扣肉、香炸琵琶虾、可乐鸡翅……八荤八素两个汤。
    林政给秦琼盛了一碗鱼汤，秦琼接过笑着递给沈砚辞：“砚辞，谢谢你帮阿姨照顾昭昭。”
    砚辞，他叫砚辞吗？
    名字倒是挺好听的。
    秦昭心里想着，面前也多了一碗鱼汤。
    林时看着一个餐桌上五个人，就他面前一碗蔬菜汤，有些不高兴：“妈，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个亲儿子？”
    “你自己没手？”
    “你不是不喜欢鱼汤吗？”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林时撇了撇嘴角，欠欠的：“我现在喜欢了。”
    林政：“那我帮你盛？”
    声音不怒自威，林时哪敢触他的眉头：“谁说这蔬菜汤不好喝，这蔬菜汤可太棒了。”
    有点怂。
    虽然在怼，但丝毫没有剑拔弩张的氛围，反而有些温馨。
    秦昭嘴角扬了一下。
    这细微的动作被林时捕捉到了，觉得秦昭是在挑衅他。
    用口型警告道：“你给我等着！”
    秦昭嘴里的饭没那么香了。
    但她还是吃得很快。
    “饿死鬼投胎啊，像个乞丐一样。”林时吐槽了一句。
    秦昭吃饭的动作慢了下来，脸有些热。
    说起来很可笑，17岁之前，她都是经常饥一顿饱一顿。如果她吃得太慢，江大海突然不高兴发酒疯，把桌子掀了，她什么都吃不了。
    有时候为了省学费，她经常一天甚至两天只吃一个馒头。
    为了不饿肚子，她从小就吃得很快，因为只有吃到肚子里才能活下去。
    在活下去面前，自尊没那么重要。
    秦昭吃饭的动作慢了下来，机械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
    她第一次觉得这么好吃的饭菜突然有些难以下咽。
    “林时！”秦琼呵斥道。
    她见过秦昭作为江野时候的样子，她才懂，才心痛。
    林时骂的哪里是昭昭，是在捅她的心窝子。
    秦琼和林政的表情都很严肃，林时虽然被天生血脉压抑了一下，打心眼里又觉得莫名其妙。
    他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你吃饱了就去书房，贴墙站两个小时。”林政放下筷子，眸色黑沉沉的。
    “你们有完没完！”林时心里委屈得很，从他回家开始，秦琼和林政都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
    “有了新儿子，原来的儿子就不要了是吧！有人关心过我一句吗？”林时憋闷，“一视同仁，怎么没见她挨打啊？”
    “她碗里还能塞下吗？都吃两碗了，还一直给她夹菜？喂猪呢！”
    “……”

 第八章 不许叫我哥哥

    秦昭和林时坐同一辆车去学校。
    在距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林时喊了停车。
    “行了，李叔就到这吧。”林时漫不经心地开口。
    李叔看了眼前面并没有堵的路口：“今天路况还可以。”
    “当锻炼身体了。”林时扯过书包，冲秦昭抬了下下巴，“下车。”
    李叔见状：“昭昭也走路吗？”
    秦昭不觉得走路有什么问题，她之前的出行工具基本都是她的腿。
    但李叔的表情让她觉得林时应该没安什么好心。
    她冲李叔挤出一个安抚性的笑，也算是侧面敲打林时：“没事，这边的路我已经熟悉了，去学校没问题。再说了，还有哥哥呢，不会有问题的。”
    目送李叔离开后。
    林时反手扛着书包，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混不吝的样子：“装什么呢？这可没有观众。”
    秦昭知道一时之间改变林时的想法很困难，她笑意不达眼底：“那哥哥现在是想做什么？再揍我一顿？”
    “你自己弱怨不得别人。”林时哼了一声，昨天他可没揍他，“在学校，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别往我面前凑，别我妈说什么你都当真。”
    “还有，别叫我哥哥。”林时翻了个白眼，他才没有这么一个弱鸡、告状精弟弟，还有点娘，“要是你敢在学校乱说话，你就会知道什么才是真的挨揍。”
    林时警告完，又走而复返，指着她：“别拿我妈压我。再告状一个试试。”
    “听到了没？”
    秦昭嗯了一声。
    他本来跟林时就没什么感情基础，谈不了什么伤心。
    只是英华的学生怎么都这么喜欢威胁人。
    她一进教室，热闹的讨论声诡异地停了几秒，方甜瞥见她一眼，继续跟着旁边的几个女生聊天。
    姜满在睡觉，顾一鸣看了她一眼自顾自地说了一句：“我去上个厕所。”
    秦昭感觉到了一种极其隐蔽的孤立氛围。
    她垂了下眼皮，神色自然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她的学习进度还是太慢了，有很多东西要赶。
    她没时间在意这些有的没的。
    只是她没想到麻烦会这么快找上门。
    体育课排球训练。
    要求两两组队，姜满和顾一鸣都有自己的伙伴。
    秦昭看了一圈，发现只有自己一个落单。
    体育老师告诉她可以找一个队伍加入。
    “老师，她和我们一起。”方甜旁边的女生举手示意道。
    秦昭走过去说了声谢谢。
    明薇薇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不用谢。”
    老师已经讲解完动作，现在是自由训练环节。
    明薇薇命令道：“把你的球放框子里，车筐推过来。”
    秦昭敛了下眉：“不是要练习吗？”
    “就是练习啊。”明薇薇轻抛着手里的排球，“你练不练？不练就自己跟老师说你独来独往惯了，不想组队。”
    秦昭抿了下唇，把车推了过去。
    “做得不错。”明薇薇抬了下下巴，“站那里去。”
    秦昭看了她们一眼，垂眸走了过去。
    耳后一阵风吹过，秦昭侧身躲了过去，砸来的排球在地上弹跳着，发出令人心脏不适的弹响。
    她回眸看向始作俑者。
    明薇薇笑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能躲过去，蛮不在意地道歉：“刚刚手滑，重新来。”
    “是不是该我发球了？”秦昭捡起地上的排球，看着明薇薇。
    “都说了手滑，你不会这么小气吧。”明薇薇叹了口气，“还是我看你可怜才拉你一起的。”
    明薇薇从框子里拿出一个球递给方甜：“这次甜甜发球。”
    秦昭做好了防御的姿势，眼睛死死盯着方甜手里的球。
    方甜发球很刁钻，秦昭侧身扑过去才接到。
    还没来得及站定，一个球直直地砸向她的后脑勺。
    秦昭头上的伤还没好透，一时间眼前黑了一下。
    一个女生跑过来捡起地上的球对她说了句对不起。
    她说了句没事。
    接着，总有人那么“不小心”地把球往她身上砸。
    肩膀、腿、背、脸……
    无一幸免。
    偏偏他们嘴上都在道歉，都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方甜眼中闪过得意，嘴上却在抱怨：“你会不会玩啊？老往别人球上撞干什么？幸亏不是比赛，要是比赛，跟你组队不亏死。”
    秦昭手指陷入气排球里，抬眸看向方甜和明薇薇，扬起手，用力拍了过去。
    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方甜精致的脸上闪过慌乱，脚却定在原地，只能闭上了眼睛。
    “哐当——”
    球砸进了她身后的框里。
    方甜回神，脸上煞白一片：“秦昭，你干什么！你想用球砸我！”
    秦昭没什么表情：“方同学误会了，我只是为练习而已，你——”
    她扫了一眼刚刚拿球砸过她的人一圈：“你们，刚刚不都是这样练习的吗？”
    “有病吧她，我刚就砸她一下，看我干吗？”
    “真不知道她怎么进来英华的，看着跟非洲难民一样，劲还挺大。”
    “她拿球砸班花，她完蛋喽。”
    老师走过来，吹了声口哨：“不练习都干什么呢？平时成绩还要不要？”
    明薇薇：“报告老师，我们看转学生一个人可怜才跟她组队的，她居然拿球砸人。”
    说着她撞了下方甜的胳膊，方甜适时地捂着头，脚步虚浮地退了两步：“头有点晕。”
    “晕？严重吗？要不要去医务室、通知家长？”老师皱眉，有的学生家长很难缠，他不想找麻烦。
    “我没有砸她，也没有砸到她。反而是她——”
    “我说你够了。”明薇薇打断她，“做错事还不承认，你爸妈怎么教你的？”
    方甜拉住她的手：“算了，只要她跟我道歉，我就原谅她。”
    “甜甜，你就是太善良了。”明薇薇怒其不争，“今天的值日也得她来做。”
    体育老师似乎觉得这个做法没什么问题，看向秦昭：“新同学有什么要说的吗？还是叫你们家长过来处理。”
    秦昭抿了下唇，没什么感情：“对不起。”
    方甜和明薇薇倒是挺满意的。
    居高临下地看秦昭整理体育器材。
    都是排球，没那么累，就是需要在体育馆来回捡，有些费时间。
    等她收拾完，场馆里已经没有人了。
    她把排球筐放入器材室，还没放好，身后传来咔嗒一声。

 第九章 有点……勾人

    跟着门一起关上的，还有器材室的亮光。
    秦昭跑过去，拉了几下没拉来：“有人吗？场馆还有人在。”
    女生嬉笑的声音隐隐透过门缝传来：“活该。”
    “这次算给她一个教训。让她好好长长记性。”
    “方甜，明薇薇，我知道是你们。”秦昭眼神冰冷。
    外面静默了一瞬。
    “嘘，别说话，快走。”
    几个人的笑声逐渐远，周身一片漆黑，诺大的场馆安静地不像话。
    她呼了口气，避自己冷静下来，照着记忆摸门边灯的开关。
    她摸到了，按了两下没反应。她们居然连电闸也关了！
    秦昭又尝试开门，她突然垂眸，摸到了把手下面锁的开关。
    她顿了一下，拧了两下。
    咔嗒。
    门开了。
    ……
    秦昭气笑了。
    给她整不会了。
    光线不算明亮，场馆的门也被关上了。
    她借着微弱的光线尝试着开口，没打开，外边用了物理锁。
    她骂了句脏话。
    搞心态是吧。
    喊了几声没反应，秦昭只能寄希望于自己。
    整个体育场馆大概有10m高左右，地板和墙下面都是木质装修，最上面一层是透明的玻璃窗。
    秦昭走上服务翼楼，她一米七二的身高距离玻璃还有一段高度。
    她又去器材室找梯子，费劲地把它搬上去。
    窗户是封死的只是为了采光和设计罢了。
    她试了十几块玻璃，都是如此。
    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终于推开了。
    她眼睛一亮，爬了上去。
    天色已经全黑了，不远处的路灯亮着光，一个人影都没有。
    秦昭看着地面，多了分犹疑。
    虽然下边是草坪，她的位置距离地面大概还有8m左右的样子，跟跳楼没什么区别了，还是从3楼跳。
    晚风吹来，身上的汗被风一吹，身上多了一层寒意。
    她打了个哆嗦。
    算了，没事的。
    “干吗呢？”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秦昭迈出去的脚本又收了回来，扶了一窗户。
    她抬眼，看到了树下的沈砚辞。
    少年身影颀长，百无聊赖地看着他。
    他站在暗处，秦昭却仿佛见到了光，眼睛亮了一瞬：“沈同学！场馆的门被锁了，你能帮我找人打开吗？”
    沈……同学？
    沈砚辞左边眉毛扬了下，嘴角的弧度不明显地压了下。
    他语气有些一种事不关己的轻快：“这个点，保安都下班了，怎么给你找钥匙？”
    秦昭眼神暗了一下，不死心地问：“那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有啊。”沈砚辞勾了下唇角，走出树下的阴影，“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
    高空坠物加上重力，沈砚辞一个人，又不是防护垫，她实在是没办法想象，他能怎么接她。
    算了，还是靠她自己吧。
    秦昭垂眸，心沉了沉，脑中模拟着自己刚刚模拟了无数次的跳下去的轨迹和可能性。
    她抬眸，像一个断了翅膀的蝴蝶，坠了下去。
    沈砚辞：“……”
    秦昭心脏砰砰直跳，像是要跳出身体。
    身体都有些不受控。
    落地了，她还没来得及反应。
    双腿双脚却突然没了力气，她瞳孔一缩，惊呼了一声，直直地扑倒了面前的沈砚辞。
    耳边隐约听到了一声闷哼。
    唇边是温热的柔软。
    面前是沈砚辞那张略带痛苦的俊脸。
    秦昭大脑一片空白，脑子里全是自己怦怦怦怦的心跳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锐的、犀利的女高音划破黑夜，吓得秦昭肩膀缩了下。
    她堪堪回神，嘴巴动了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秦昭你住嘴啊！”方甜崩溃了，“住嘴啊！你还亲！你他妈的就是就是个变态！”
    方甜气得要过来拉他们，没拽动，又打了她一拳：“你还吮吸！”
    秦昭脑子混沌，浑身都是麻木的，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沈砚辞被她按着肩膀压在身下，眉眼痛苦地紧闭着，唇上带着亮色的晶莹，耳垂红的要命。
    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
    方甜一口老血哽在心口，捂着头又大叫了起来，跺了好几下脚，崩溃地跑开了。
    世界一下子变得极其安静。
    “你……”沈砚辞呼吸有些重，额角直跳，“还不起来，还想压多久？”
    秦昭才后知后觉地松开撑在他肩膀的手，起身的时候腿麻，跌回去的时候，脑袋直接撞上了沈砚辞的下巴。
    一声很清晰的痛苦的闷哼声。
    秦昭反应很快，说了声抱歉，直接滚了下去。
    真的滚的那种。
    沈砚辞躺在草坪上，昔日平整的衬衫多了几分褶皱，胸口上下起伏着，一副拼命压抑着怒气的样子。
    秦昭很会察言观色地说了句对不起。
    沈砚辞没说话，整个人染上了一种怀疑人生的破灭感。
    刚刚方甜好像还说她亲他？
    亲到了吗？
    刚刚她心脏一直在跳，肾上腺素飙升，大脑都空白了，根本没什么感觉。
    她抬手摸了下唇。
    “呸！”
    她吐了下，抬起胳膊擦了擦嘴巴。
    忘了刚刚手碰到地面，沾了一手的土。
    嘴巴里一股泥土味。
    “呸。”
    沈砚辞太阳穴跳了跳，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住嘴！”
    秦昭被他吼得停了动作，呆呆得看向他。
    沈砚辞闭了下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声音镇定：“脚崴了。”
    秦昭看向自己的脚，被蚂蚁啃噬的麻意消失，她动了动，站了起来，走了两步。
    沈砚辞：“……”
    看着沈砚辞的脸越来越黑，她智商终于上线。
    半蹲到了他脚边：“哪只脚？”
    “左脚。”
    秦昭脱掉他的鞋袜，把裤腿往上折了几下，把她的脚放在了自己腿上。
    有些许红肿。
    她神色认真，打在她的侧脸上，凸显出她原本优越的五官轮廓。
    她抬眼看沈砚辞，沈砚辞目光不着痕迹地躲了一下。
    秦昭当他觉得疼，手上的动作轻了些：“轻微骨折，可以复位的。”
    她抿唇，手上的动作干脆利落。
    咔嚓——
    “嗯——”
    沈砚辞闷哼了一声，语调不像是他平常揶揄人时的上扬，带着波折的缱绻。
    有点……勾人。

 第十章 我会负责的

    沈砚辞联系了司机，秦昭送他去校门口。
    一路上沈砚辞的气压都低得厉害，脸黑的跟碳一样。
    秦昭觉得很抱歉，要不是沈砚辞，她应该脸直接着地了。现在脚踝又骨折，她认真地承诺道：“我会负责的。”
    沈砚兴冲冲的脚步停下来，转身逼近她：“负责，你怎么负责？”
    他一米八六的身高极具压迫感，低头看她的时候，本应是质问的感觉。但或许是因为刚刚的红温还未完全消散，质问之外又多了一种被调戏的委屈和无名火。
    秦昭不明所以，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生气：“我送你去医院，出医药费。”
    末了，她观察着沈砚辞的神色，补充了句：“可以吗？”
    她目光坦诚，眼神中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晶亮的眸子漆黑澄澈。
    仰头看他的时候，有一种小动物的乖顺和天真。
    沈砚辞莫名哑火了，他喉结滚了一下，抬手捏住秦昭的下巴，把她的脸推远了些，迫使她转了过去。
    “嗯？”
    好不容易长了点肉的脸被捏的变形，他的劲很大，秦昭有些痛。
    她抬手刚碰到他的手腕，他却像摸到什么烫手山芋一样松开了。
    他离开的背影很果断，快速地像是有什么脏东西在后边追他一样。
    就像之前她捡废品时，尽管她根本碰不到他们，路过的人都会下意识地往旁边走，步伐也会加快。
    秦昭抿了下唇，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
    等了几分钟，秦昭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直到他上车离开。
    秦昭猛然想起早上秦琼让她和林时一起回家，路上空荡荡，哪有车的影子。
    林时应该早就回去了。
    不知道秦琼和林政在不在家，她希望他们今天出差了，不然解释起来也很麻烦。
    手机和书包都在教室，她的步伐加快了些。
    手机平常都会关机，她一边走一边开机，打算一会扫辆共享单车，地图导航回去。
    手机上好几个未接来电，还有秦琼的微信消息。
    “昭昭，你在哪？”
    “我让司机去接你。”
    “昭昭，你看到了能不能先回个消息，妈妈有点担心。”
    中间夹杂着几个视频和语音聊天。
    秦昭心里涌现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从没有人给她发过这么长的关心的消息，或者说，没有人需要她，即便她消失，对这个世界也无伤大雅，甚至比不过一颗石子在湖面荡起的波澜。
    她快速地回了消息。
    刺眼的车灯穿破昏暗的夜色，巨大的摩擦声响起，一辆迈巴赫停到了她面前。
    秦昭抬手挡了下光，车窗落下，是林时冷峻的眉眼：“上车！”
    他的声音很大，几乎是吼出来的，腮帮子因为紧咬牙微微鼓了起来，表情差得要命。
    秦昭捏了下书包肩带，开门坐了上去：“谢谢你来接我。”
    “不必，我可不敢当。”林时语气带着火，把头转向窗外，不想理她的样子。
    “今天……”秦昭想着还是跟他解释一下比较好，她刚开口，林时就打断了她。
    “你他妈不回家不知道提前说吗？就得让别人等你是吧！看别人为你担心很有意思吗？”
    “煞笔！”
    “从你回来这个家就没有安生过！”林时火气上头，他不就是让她跟他保持距离吗？放学故意不出现，等他主动走了，再让他爸他妈骂他一顿，扣他零花钱！
    他妈知道秦昭没回来急得不行，项目直接推了。
    秦琼在家里很少有特别强势的一面，今天吼他的时候尖锐地跟个……那么体面的一个人，精致的眉眼显得有些狰狞，从小到大，林时从来没见过她妈这样过。
    为了一个所谓的才找到的丢掉的儿子，那么不留情面地跟他吵架。
    “扫把星一样。”林时低声骂了句，死绿茶，故意搞得他家分崩离析，“还不如就不回来。”
    秦昭从小到大被大骂习惯了，她对很多话的免疫力很强，就算有人当面骂她，她也能做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林时跟她认识也没多久，他的指责甚至不如之前江大海骂的万分之一脏。
    她却罕见地有了一种生气的感觉。
    她没资格生气的。
    她有了一种想即可下车的冲动，语气也冷了下来：“我没让你来接我。”
    “是，你没让，我贱行了吧。”林时冲司机吼，“停车！”
    李叔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劝道：“马上到家了。”
    “你没听见吗？人家不稀罕坐我们的车！”林时抱着胸，斜着眼，“还骂我们贱！”
    被“我们”了的李叔：“……”
    李叔讪讪地笑了下：“昭昭开玩笑呢。”
    说着油门踩得更快了。
    “不有骨气吗？不想坐就跳车啊！”林时转而继续对着秦昭拱火。
    秦昭拳头握得紧紧的，压着把书包砸他头上的冲动：“你能不能闭嘴！有没有人说你很烦啊！”
    林时没想到秦昭敢公然顶撞他，她在他妈面前装的可乖了，他心眼里认定了她就是个告状精、绿茶婊，两面三刀。
    他愣了一下，旋即整个人红温了：“你才烦！喜欢我的人数都数不过来！我一学期能收一箱子情书！从来没有人说我烦！”
    “倒是你！你这种人才最招人烦，有人喜欢你才怪！我名字都得倒着写！”
    秦昭压住喉间的涩意，把头转向了窗外，闭上了眼睛。
    人只有被踩到痛点的时候才会跳脚，林时说对了。
    她从小就招人烦。
    卖都卖不出去。
    秦昭，成为秦昭之后，怎么变得矫情了？

 第十一章 加微信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直没有消散，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
    林时下车的时候车门关得震天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生气。
    李叔看了一眼秦昭，安慰道：“他就是个少爷脾气，心眼不坏的，他零花钱被扣了，一时上头，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秦昭罕见地没有应声，过了两秒，才压着胸腔莫名的翻涌地嗯了句。
    她不该有不该有的情绪。
    她前脚刚进客厅，院子里就传来汽车车轮的摩擦声，秦琼到了。
    林时气更大了，阴阳怪气道：“你满意了吧，大晚上闹得所有人都不安生。快去告状吧，小绿茶。”
    秦昭拳头握紧，旋即冲他笑了一下：“看来你经常被告状啊，你也知道你做的都是什么蠢事，说出来就得被骂。”
    “又话痨，又幼稚，我还是挺庆幸可以和你保持距离呢。”秦昭呵了一下，“一箱子情书，吹牛不用打草稿！”
    “你！”林时破防了，刚要输出。
    秦琼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进来了，步履匆匆，看到秦昭松了口气，后怕地抱住了她。
    她净身高一米六八，穿上高跟鞋比秦昭略高一点，抱她的时候从肩膀环住，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揉进怀里：“没事就好。”
    她的呼吸都充斥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和如释重负，汹涌的情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很奇怪的感觉。
    秦昭突然忘记了今天所有的糟心事，她鼻尖都是秦琼温暖的好闻的味道。
    她忍不住嗅了嗅。
    林时看她在秦琼面前乖得不行更烦了，更重要的是，他妈进来看都没看他一眼，直奔秦昭而他。
    仿佛他才是那个捡来的。
    他蹭蹭蹭地上楼，踩地板的动作也带着故意为之的声响。
    秦琼松开她揉了揉她的脑袋：“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没跟哥哥一起回来？”
    她的目光带着慈爱，像是拥有融化一切的力量，真诚又包容。
    秦昭沉溺了两秒钟，摇了摇头：“今天有道题没弄明白，忘记时间了。对不起。”
    “不是说了不要在家里说对不起嘛？”秦琼摸了摸她的头，没有怀疑，“下次要记得说一声，手机记得开机。”
    秦昭应了声：“下次不会了。”
    秦琼助理催促的电话来了，她简单交代了两句，又哒哒哒地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
    秦昭冲完澡，补英语听力，听着听着脑子里突然想起沈砚辞，不知道他的脚现在怎么样了？
    她又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问林时？
    她手指滑到家庭群的聊天框，翻到林时的微信点了添加好友。
    她之前加过，林时没同意。
    没一会儿，就收到了对方拒绝的消息。
    不出所料。
    她手指戳了戳屏幕，突然看到新朋友那里有个红点。
    【武林盟主】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应该是他被迫回学校找她的时候添加的。
    她点了同意。
    “您已添加武林盟主，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你有病！”
    “我现在就给你拉黑！”
    秦昭发了一个红包。
    对方沉默了。
    对方已领取您的红包。
    武林盟主：“十块钱你也好意思发红包？”
    昭昭：“那你还我。”
    武林盟主：“滚～”
    秦昭开门见山：“你有沈砚辞微信吗？能不能推我一下？”
    林时回的语音，秦昭直接点了转文字。
    “想从我兄弟入手，瓦解我的力量。想得美。我的兄弟，只会永远站在我这边。”
    “……”
    他到底在燃什么啊？
    秦昭额间划过一道黑线，解释道：“我今天不小心把他的脚弄骨折了，要赔他医药费。”
    武林盟主：“转我就行。”
    “支持微信\/支付宝\/银行卡。”
    “……”
    武林盟主：“你不信我。”
    很不明显吗？
    秦昭心里想着，打出的字却是：“当然不是，只是觉得方面说比较有诚意。”
    秦昭：“或者你让他把收款码发我也行。”
    过了几分钟，林时发过来一个收款码。
    她扫了一下，收款人*时。
    “……”
    他是不是觉得她和他一样蠢。
    秦昭：“你把他微信推我，我再给你发个红包。”
    武林盟主：“就十块钱，想让我出卖我兄弟？”
    秦昭：“绝对比那个红包大，大很多。”
    武林盟主：“一千。”
    你怎么不去抢。
    秦昭：“你不推算了，又不只有你一个人有他的微信。”
    武林盟主：“800。”
    “500。”
    “200。”
    “你去外边打听打听，谁能这个价钱加到他的微信！”
    “成交。”
    秦昭如愿添加上了沈砚辞的微信，等了几分钟他一直没同意。
    是还在医院吗？
    秦昭搜了一下轻微骨折要赔多少钱，一个回答是医疗费加上误工费，2-10万不等。
    “……”
    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她看了他的伤口，轻微骨折，已经接上去了。
    如果是她的话顶多再喷点药就好了。
    她想到沈砚辞那张矜贵的脸，他仔细点是应该的。
    但是上万也太贵了。
    她翻了半天，一个靠谱的回答是5000起。
    她咬了下手指，切到微信界面。
    沈砚辞还是没有同意。
    她听完英语听力，对了答案，已经过去40分钟了。
    她打了个哈欠，上床睡觉了。
    醒来以后，看到聊天框多了一个。
    他是12点多通过的好友申请，凌晨2点58撤回了一条消息。
    秦昭给他发了早安。
    “你的脚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不好意思，昨天我睡着了，你撤回的是什么？”
    沈砚辞没回，大概是还没醒。
    秦昭打算等他醒了再问他。
    下午课间的时候，秦昭又想起这件事，看着毫无动静的聊天框皱了下眉。
    拍了拍他。
    昭昭拍了拍s，热情地喊了句“爸爸”。
    ……

 第十二章 我想亲你

    沈砚辞也这么喜欢当别人爸爸？
    ……
    她差点以为这是林时的小号。
    昭昭：“医药费多少钱？我转给你。”
    秦昭等了两分钟，看着毫无动静的聊天框，有些小烦躁。
    还有现代人能一天都不看手机的吗？
    除非他不想理你。
    秦昭转过去去了一千三百元，她只有两千元，昨天给了林时二百一，充饭卡充了300，水卡100，共享单车扣了1块5。
    现在就剩了88.5。
    秦昭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体会到了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感觉。
    斜前方一道怨怼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想忽视都难。
    是方甜。
    她还敢瞪她？！
    秦昭毫不避讳地看了回去，要不是方甜她们，她的钱包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方甜见他理直气壮地对视回来更生气了，低声骂了句真不要脸。
    秦昭表情未变，只是比平时更凉薄了些。
    上课铃响了。
    是外教课。
    全英文，语速又快，秦昭停下来已经已经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
    没想到，她还被点名了。
    “what’s your favorite hobby and why？”
    你最大的爱好是什么，为什么？
    在她十七岁之前，能活下来就已经很好了，生存线上挣扎的人，哪里有资格谈论爱好。
    学费生活费都要努力去挣，还要小心江大海酒后的暴虐，身份被发现的恐惧，外人的欺压。
    她课余时间都在挣钱，补习、收银、奶茶店、捡垃圾……
    她唯一的企望就是考上大学，然后离开那里。
    她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沉默的几秒钟，陆续有人转过来看她。
    “sorry， l have no hobby。”
    全班哄堂大笑。
    “这世界上还有人没爱好？”
    “就是啊，逛展、追星、集邮、旅游、滑雪……她编不能编一个吗？”
    “上课找茬，她是不是觉得这样很酷？”
    “不是，你们没发现她口音很奇怪吗？中式英语……”
    “if l have to choose one，it’s may be earn money。”
    全唐静默了几秒。
    “哈哈哈哈，有没有搞错啊，她的爱好是挣钱？”
    “好庸俗。”
    “你看她瘦的那样，说不定就是抠的。对自己也抠，我好几次见她在食堂就点一个菜。”
    “你们没发现她基本都不去奶茶店吗？超市也没去过。”
    “救命啊，英华怎么招来这么一个奇葩。”
    “可能是暴发户吧……穷人的劣根还没祛除。”
    “ok。”外交老师耸了耸肩膀，“why？”
    “most of things need money，and it’s can make me feel safe。”
    外教让她坐下：“hope you can find other interesting things in your future life。”
    外教继续提问了几个学生。
    她们有的人说建模、有的说高尔夫、足球，有人说去巴黎看时装周……有的事情她只在电视上见过，有的她听都没听过。
    表情充满自信，发音也很标准。
    秦昭垂了下眸，无意识按了下按压笔的笔帽。
    —
    走廊上，秦昭碰到对面走来的方甜。
    擦肩而过的时候，方甜怒瞪了她一眼：“不要脸。”
    “不要脸说谁？”
    “不要脸说你。”
    “哦。”
    秦昭淡淡哦了一声，这已经是方甜第n次骂她了，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一点攻击力都没有。
    不要脸的（人）说你！
    方甜反应过来自己中招了，气愤地看她，撂狠话：“你给我等着，我让你在英华待不下去。”
    秦昭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开诚布公：“我们谈一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方甜高傲地扭过去头，眼神中带着轻蔑和不屑，“你这种垃圾就应该早点被分类。”
    “情书……”
    “你！”
    方甜最终还是跟秦昭走了。
    两人去了教学楼后边，风光昏暗，直径五十米都没什么人。
    “为什么把我锁在体育馆？”秦昭开门见山，“拿球砸我，也是你授意的吧。”
    方甜想到秦昭被球砸的狼狈，哼了一声：“你活该。”
    秦昭呼了口气：“为什么？你告白失败的事情我没跟任何人说。”
    脚边一阵劲风，秦昭左脚下意识地往回收。
    带着跟底的鞋重重地踩在地上，她是拿了十成十的力气。
    方甜脚底震得发麻，脸上染上痛苦的神色，一脸不可置信：“你敢躲？”
    “要不然等着被你踩？”秦昭一脸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没什么好气。
    想到方甜刚刚因为情书跟自己走过来，眉宇间染了点桀骜：“我的脾气也不太好，刚刚的话我已经录音了，你再惹我，我就把你告白失败的事情和录音一起说出去。”
    “你不都已经说出去了吗！”方甜愤愤不平。
    “我什么时候说出去了？你污蔑人也要讲究证据。”秦昭无语。
    她具体什么情况都没看清，现在被人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被莫名针对，还损失了几千块钱。
    “校园网。”方甜笃定，“不是你发的是谁发的？”
    “什么校园网？”秦昭眉蹙了下。
    “还装。”方甜瞧不起她，敢做还不好当，“当时就我们三个，不是你还能有谁？”
    “你怎么不怀疑是沈砚辞？”
    “沈砚辞才不是那种人！”方甜语气激动，胸脯气得上下起伏，简直不能忍受自己的男神被污蔑。
    随后声音又低了起来，捏着自己的衣角，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他才不是那样的人。”
    沈砚辞不是，她就是了？
    她心里吐槽了句。
    “就是你说的。”
    “……”
    方甜表情转为愤怒，义愤填膺，顾及着他男神的形象，她还是压着音量：“你还欺负沈砚辞！强迫他跟你接吻！”
    “……”
    秦昭摸了摸鼻子：“那是个意外，我也有损失的好不好？”
    她全部的钱都赔给他了。
    “你有损失？你有什么损失？”方甜气笑了，“你心里乐开花了吧，你个变态！”
    说完她不解气，继续骂：“不要脸！死变态！接吻癖！瘦猴子！王八蛋！男不男女不女，死变态！”
    说着她开始动手跳起来揪秦昭头发，扯她衣服，在她身上乱挠发泄，嘴上还骂着。
    她没什么技巧，纯粹发泄。
    “住手。”秦昭呵斥了句，方甜没了理智根本不听。
    她抿了下唇，直接抓住方甜的手腕，两只手压在一起，反手扣了墙上。
    方甜一边挣扎，嘴里还骂着：“死变态！放开我！我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真面目！”
    脖颈的肌肤被做了美甲的指甲划出一道道红痕，有些冒着雪珠。
    头皮也泛着疼痛。
    “再骂一句。”秦昭声音平静的不像话。
    方甜莫名怵了一下：“骂的就是你。等着吧，明天大家都会知道你喜欢男的。”
    秦昭手指缩了下，轻呵了一声：“不怕你暗恋的人名声跟我一起遭殃？”
    “我又没那么笨，我只会说你。”方甜幻想着，说不定沈砚辞为了破除谣言，还会答应和她在一起。
    “真聪明。”秦昭似是满意地夸赞道，“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不喜欢他，也不想亲他。”
    她挑起方甜的下巴，视线下落：“我想亲你。”
    “你欺负一次，我就强吻你一次。”
    说着她脸凑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
    女高音直接吼响了楼梯的声控灯，暗处的人影显露了出来。
    是林时、沈砚辞和一个陌生的男生。
    ……

 第十三章 我不搞基

    ……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尖叫太大声了，秦昭觉得现在的空气安静地过分诡异。
    林时表情十分复杂，像是被打翻的调色板一样精彩。
    刚陈宇说让他们脚步轻点，过去恶搞一下吓吓在教室后边做坏事的小情侣时，他虽然嘴上说着不好，其实也是有点小兴奋的。
    只不过走进了才发现，做坏事的，是他那倒霉弟弟。
    他虽然认为她装，但她没想到她这么野，还说要强吻别人！
    陈宇像是田里吃到瓜的猹，一脸兴奋，看到当事人看过来，拼命想着伤心事压着嘴角。
    而沈砚辞，脚上还戴着关节稳定器，胳膊下边拄着拐，神色莫名。
    沉默的气氛肆意弥漫着，秦昭闭了下眼。
    真希望是一场幻觉。
    她刚刚怎么就没听到脚步声呢？
    她刚做了什么来着？
    她把一个女同学壁咚了，还扬言要强吻她。
    当时那种情况，只是为了不让方甜乱说的权宜之计，她没打算真亲上去，她俯身的时候就悄悄把手松开了。
    可现在，她做的蠢事有了目击证人，还他喵的有三个。
    尤其是林时，他告诉秦琼了怎么办？
    “秦昭！你给我过来！”林时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
    秦昭不满，缓缓收起了撑在墙上的手，抿唇走了过去。
    一道劲风划破左脸边的风，直直地甩到秦昭的脸上。
    左脸顿时麻了，整个脸都热了起来。
    “卧槽！”
    “啊！”
    第一道声音来自陈宇，他一脸蒙地看着突然动起手来的林时。
    他还喊强吻哥秦昭？
    他怎么不记得林时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号人。
    后一道惊呼来自方甜，她还没从刚刚的事情回神，看到实质的暴力又惊又吓，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
    秦昭左脸瞬间肿了起来，嘴角流了血。人没缓过来，就被揪着领子揪了起来。
    陈宇又卧槽了一声，赶紧上前拉人：“诶诶诶，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秦昭的头偏向一遍，无力地像个破布娃娃。林时这时候才发现，秦昭的眉眼跟自己有一丝相像。
    他命令道：“去道歉。”
    道歉？
    秦昭混沌的脑子缓冲了几秒，扯出一个笑，嘴角的疼痛又让这个弧度收了几分：“道歉？”
    她重复了句，旋即又略有嘲讽地看向她名字上的哥哥：“你用什么身份跟我说这句话？”
    “我是你——”没过脑子的话因为嘲讽生生停住，他想起，是他跟秦昭说要跟他保持距离，别喊他哥哥。
    他眉眼染了一丝烦躁，质问道：“你做错事不应该道歉吗？”
    “哦，原来是正义使者。”秦昭了然，“我做错什么了？”
    还嘴硬。
    “你强吻别人还有理了？”
    “吻到了吗？”
    “……”
    还真没吻到。
    陈宇拉架的手也顿了下，忍不住给秦昭在心里竖了一个大拇哥，这哥们也挺牛逼啊，都这样了，脸皮不是一般地厚，心理素质不是一般地强。
    秦昭的脖颈被迫后仰，修长的脖颈筋脉浮动，有一种说不出的脆弱。
    她瞥向角落里的方甜：“你怎么不问，她对我做了什么？”
    方甜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眼睛，沈砚辞在这里，她可不想自己的形象受到损害。
    她小心翼翼地往沈砚辞的方向挪了几步，思索着怎么说能塑造自己完美受害人的形象。
    没等她开口，林时就先说话了：“她一个女生，能对你做什么？”
    “那我能对她做什么？”秦昭反问，林时难道是个什么好东西？
    不分青红皂白就对她恶言相向，动不动就是威胁，被锁场馆那天，他但凡去找她一下，她都不用被迫抱着梯子爬楼梯从8m的窗户上跳下来。
    在一旁的陈宇好心提醒道：“你威胁她，她欺负你一次，你就强吻她一次。”
    “……”
    “对！”林时赞同道，“你威胁人。”
    “条件命题你不看条件吗？”秦昭无语，扼住林时的手腕，语气冷了几分，“松开！”
    林时下意识松了力气，反应过来又懊恼地想抓回来，被秦昭狠狠拍了一下。
    “我靠！”
    秦昭不理他，抬手摸了下唇角，看着指尖上的血珠眸色沉了下。
    林时收着力气的，但他没想到秦昭这么弱。现在情绪冷静下来他视线有些不自在地挪了几分。
    但嘴上还是强硬道：“就算她不小心惹到了你，你也不用这么小气。还威胁人女生强吻。
    现在去道歉，别等她告诉老师你再后悔。强吻女同学的名声可不好听。”
    “是！你打了我的左脸，我要我把右脸递过去。”秦昭讽刺道。
    林时这副惺惺作态，成功恶心到了她。
    她想到之前在学校被欺负到忍无可忍的时候还了手，那人倒打一耙，明明什么事也没有，非要她赔医药费。
    江大海二话不说，踹了她一脚，把她踢了两米远，见对面家长没有满意的意思，开始拳打脚踢：“狗杂种！老子好心让你上学你竟给老子惹事！老子哪有钱给你赔医药费。”
    直到全身上下被打的没一块好肉，直到她快休克过去，对面家长怕出事，说了算了，江大海才停下来。
    她脸色白了白，气极上头，冷笑着看他：“我不光强吻她，我还强吻你呢！”
    林时被她口出狂言震惊地说不出话，眼睛睁得跟铜铃一样大，不可置信：“你……神经病！”
    “那就离我远点！”秦昭泛着冷意。
    林时有气又恼，她抿唇，脸上寒意未尽，对上陈宇的视线。
    陈宇做举手投降状：“我不搞基。”
    “……”
    秦昭路过沈砚辞的时候，顿了下。
    他还没收她的赔偿金，微信也没回。
    刚想出声提醒，方甜立马挺身而出挡在沈砚辞面前，面上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大字“有我在，你别想凌辱我男神”。
    秦昭真无语，真解释没一个人信，乱说一句每个人都当真。
    ……
    陈宇无辜地对上了林时的视线，耸了下肩：“我真不搞基。”
    林时当即get到他的意思，炸了：“看老子干什么！他是我弟！亲弟！”
    “……”
    他的解释并没有说通，甚至气氛更尴尬了。
    骨科，更刺激了。
    真是草了！他吼道：
    “我也不搞基！”
    两人福至心灵，默契地把视线透到了拄着拐杖的沈砚辞身上。
    沈砚辞：“……”

 第十四章 你报警吧

    方甜气得牙痒痒，她们都闹到这一步了，秦昭刚还叫她一起回教室。
    还说什么跟她回教室不安全，跟他们仨一起在黑漆马虎的地方就安全了？
    沈砚辞怎么不安全了？
    “跟你在一起才最不安全。”她吐槽了句，要沈砚辞真想亲她，她高兴还来不及。
    “那就不要跟我一起出去。”
    走在前面的秦昭突然开口，表情和她的语气一样冷静，“既然怕，就别随便单独跟男的出去。”
    她的眼睛黑亮，眉眼松懈地斜睨着她，嘴角还挂着淤青，走廊的灯打下来，给她的脸上镀上了一层光。
    她惊觉，秦昭的眉眼是有几分漂亮的，只不过她太瘦了，孱弱瘦削，看起来没什么气质。
    尤其是她身上总有一种……自闭的带着些许颓废感的和不属于这个年龄层的淡漠，挺让人讨厌的。
    光亮处，零星几个学生在玩闹。
    方甜回神，脸上蓦地一热，她刚真是疯了才觉得秦昭五官好看。
    方甜看着显示的身影嘟囔了句：“莫名其妙。”
    …
    被扣了好一顶帽子的三人面面相觑。
    陈宇胳膊搭在沈砚辞肩膀上：“我们的人格刚刚是不是被侮辱了？”
    沈砚辞掀了下眼皮，看向林时，语气波澜不惊：“是他的人格。”
    “……”
    陈宇想起刚刚那事，拍了下林时的肩膀：“不是，你刚才也太狠了吧。至于动手吗？就算她是你亲弟弟，你不至于动手吧。”
    “我怎么会知道她躲都不躲。”林时一脸烦躁，之前让他搭把手时，躲开的身手不挺麻利的吗？
    “再说了，我也没使多大劲。谁知道她跟块薄玻璃一样，一碰就碎。”
    林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就听到沈砚辞突然来了句：“既然知道是玻璃，就别碰。”
    “知道了。”林时不耐烦地回了句。
    …
    沈砚辞终于给她发消息了，不过不是回答她之前的留言，而是开了个新话题。
    很简洁的四个字：“来连廊这里。”
    秦昭不喜欢林时，连带着他身边的人也不想多牵扯。
    但想到沈砚辞毕竟是因为自己受得伤，还是赴约了。
    隔着一段距离，秦昭就看到了他的身影。
    他没穿校服，左手撑着一只拐，懒懒地看向远处，身影挺直落拓，头发蓬松柔顺，晚风吹起他的头发和衣摆，风都在为他的慵懒少年气渲染。
    夜空中挂着一轮月亮，氤氲朦胧，可望而不可及。
    秦昭突然觉得，他很像月亮。
    看起来很近，其实很远，无法接近，无法碰触，那是不属于她的另一个世界。
    沈砚辞似乎发现了她，回头看向她。
    秦昭就这样望着他，忘记了过去。
    他撩了下眼皮，声音清冷悦耳：“不过来？”
    秦昭深思莫名走远，像是被抽掉发条的机械人，没有反应。
    等到她回神，沈砚辞已经出现在她面前了。
    她轻声啊了一声，抬眼看他。
    “站着都能发呆。”沈砚辞抬了眉，语调微扬。
    秦昭阂了下眼皮，视线微移：“找我有什么事吗？”
    应该是说医药费的事情。
    沈砚辞不回他消息，应该也是和林时一样不想搭理她。
    她正想开口，一个带着药房标志的塑料袋递到了她眼前。
    秦昭愣了下，没接。
    沈砚辞食指勾着塑料袋，往她手边又近了些：“给你的。”
    给她的？
    秦昭犹豫了下，接过，里面是一些跌打损伤药，包装都没拆，不存在用这个东西整她的可能。
    为什么沈砚辞为什么会给她送药？
    还不是为了整她。
    她捏了捏塑料袋的提手，发出了很细微的窸窣声，思考了几秒，她得出答案。
    先礼后兵。
    沈砚辞是来跟她谈赔偿的。
    她说了句谢谢，整理了下说辞：“很抱歉那天连累了你，你把收据给我，医药费我全出，至于误工费……你可以提，合理范围内，我都会同意的。”
    她也没想到能扑倒沈砚辞，她跳下来的时候，沈砚辞还在树下往外一些的位置，她没想到他会真出来接她。
    合理范围内，她咬字咬得格外重。
    差点就把“别讹我”写脸上了。
    把他当什么人了？
    “我有那么闲？”沈砚辞垂眸扫了眼腋下的拐杖，“身残志坚地过来跟你要误工费。”
    秦昭捏着手里的塑料袋，沉默地看了他几秒：“难道不是吗？”
    “……”
    “你微信不收款，不是觉得不够吗？”
    她表情认真，把沈砚辞堵沉默了。
    “你想要多少？”秦昭看他，试探地问道。
    她身体略近了些，黑亮的眼睛睁大又变回原来的样子，生动地像只眼巴巴看着主人的小狗。
    沈砚辞掀了下眼皮，俯身，嗓音低了些：“我要？你可赔不起。”
    两个人的距离顿时缩短了，尤其是压低声音，像是在耳边轻语一样。
    秦昭后背莫名麻了一下，嘴巴微张，顿了下，强调道：“所以，得在合理范围内。”
    “而且，”她抿了下唇，声音小了些，“如果太多的话，能分期吗？”
    沈砚辞这招有点高，先给她送药，然后谈钱，她怎么好意思直接拒绝他。
    沈砚辞看着表情一脸纠结为难的秦昭，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一百万，你打算分多久？”
    ！！
    夺少？
    秦昭眼睛瞪大，她想过会是一笔不菲的费用，没想到这么不菲：“你不能因为给我送了药，就这么讹我啊。”
    网上说2万她已经无法承受了，没想到沈砚辞心这么黑。
    她抓起沈砚辞的手，把药还了过去。
    还后退了两步。
    她知道秦昭和林政应该是挺有钱的，一个星期给她两千的生活费，放在平时她连想都不敢想。
    一百万，沈砚辞是怎么开出口的？
    比林时心还黑！
    沈砚辞看着顿时竖起防备的人，缓缓开口：“治疗费加工具费加营养费加后续理疗费，五万。剩下的——误课费、误工费、生活不便的赔偿费、精神损失费。”
    列的费用项目都挺正常的，就是这个金额她实在是不敢苟同：“那也不至一百万吧？你一个月能创造这么多钱吗？”
    “我的股票账户，一天平均盈利是二十万。”他佯装思考，“还有一些竞赛奖项，根本不是钱能补偿的。”
    秦昭不知道沈砚辞说得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你伤的脚，难道妨碍到你脑子了？”
    伶牙俐齿。
    沈砚辞唇角勾了下：“我受伤了，失眠，睡不好，没什么精神，影响到我赚钱拿奖了。。”
    “……”
    “那是你的问题，又不是我造成的。”秦昭见谈不拢，理智更加占据上风，“你的伤，严格意义上不是我造成的，我没有让你接住我。我赔你医药费，是人道不是义务。”
    “你的脚那天我已经帮你接上去了，没有什么大问题。你的治疗水平不在人道范围内。”
    “一万，最多两万。”她比划了个数字，“而且我要分期，一周还一千五。”
    “要不然——”她看向沈砚辞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一分没有，你报警吧。”
    “……”

 第十五章 扯平了

    “要不然——”她看向沈砚辞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一分没有，你报警吧。”
    她神色认真，像是瞬间竖起刺的刺猬，防备性十足。
    两人对视着，谈判桌即将被掀翻的气氛微妙地弥漫着。
    秦昭觉得不远处的打闹声都飘远了。
    “小心！”
    一道男声如石破天惊地响彻连廊，她余光中看到一个篮球朝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准确的说，是沈砚辞的位置。
    她下意识伸手扣住沈砚辞的手腕想拉他，但余光又瞥见他戴着关节固定器的脚，微皱了下眉，手上卸了力道。
    转而挡在了他前面，用手硬生生地把篮球推了出去。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的整个右臂瞬间麻掉了，手腕处传来钝钝的疼，她闷哼了一声，抓着手腕使劲甩了甩，妄图把痛意甩掉。
    两个男生先后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看到沈砚辞倒吸口气：“学……学长，你没事吧？”
    另一个人则看向脸色发白的秦昭：“同学，你没事吧？”
    “教学楼什么时候允许打篮球了？我怎么没收到通知？”沈砚辞拧着眉，语气莫名发凉。
    男生自知理亏，脸色涨得通红，连声说了好几句对不起，见沈砚辞冰着脸，转向秦昭找突破。
    “对不起啊同学，刚我们闹着玩没注意到连廊这里有人。实在是抱歉！”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们送你去医务室？”
    他们脖子上的皮肤都红温了，额角也冒着一层汗，慌得不行，表情挺真挚的。
    秦昭就是那个劲疼，劲过去了感觉还能忍：“不用，我没事。”
    她话音刚落，手就突然伸出来的拐杖托了起来，沈砚辞嗓音清冷，气压有点低：“这叫没事？”
    接球的掌心通红，手腕处有些许红肿，跟其他肤色差异明显。
    “实在是抱歉！同学，我们把医药费赔给你吧。”
    两人男生一拍即合，纷纷掏出手机给秦昭转账，走之前又认真道了次歉。
    秦昭看着余额里多出来的2000块觉得这个世界过于玄关。
    她之前做梦也没想到，短短几分钟，会突然多这么多钱。
    而且，她的手腕真的没事，就是掌心有点热。
    他们这的物价水平是这样的吗？
    她盯着手机上的数字，眨了眨眼睛，连掌心的过热都忘记了。
    这样看，她一开始打算赔沈砚辞5千确实有点少。
    “不痛了？”
    清冷的嗓音唤醒了秦昭的神思，她啊了一声，脸皱成了一团：“疼死了。”
    “……”
    “还是右手。”
    她呲牙咧嘴嘶了几声，状似无意地看向沈砚辞：“沈同学，你觉得我这个伤值多少？”
    “……”
    “两千。”
    “……”
    沈砚辞淡淡睨了她一眼，声音波澜无惊，“我看你挺满意的。”
    “……”
    “可是沈同学，”秦昭把手举到沈砚辞面前，晃了晃，“我是为了你才受伤的。”
    她试图说服他：“要不是我，那个篮球就砸到你的脑袋了。”
    沈砚辞撩了下眼皮，挑眉道：“那我对你负个责？”
    他的眼睛偏狭长，有种淡淡疏离的压迫感，但盯一个人的时候，眼波流转间，是天生的多情眼。
    秦昭见有戏，趁热打铁：“你帮我一次，我帮你一次，我们都因为对方受了伤，现在是不是该算扯平了？”
    沈砚辞没理她，垂眸在塑料袋中翻找着什么。
    “当然，你受得伤比我重一点。我把刚刚的赔偿金也给你好不好？”秦昭有商有量，“这样能扯平吗？”
    沈砚辞终于抬眼看她了，秦昭下意识住了嘴，仰着脖子看他的眼睛。
    右手被攥住抬起，红意未退，看着有着骇人。
    “痛？”
    秦昭反应过来沈砚辞是在问她，想到自己刚刚被讹诈一百万，那句不痛了，又咽了下去。改成了点头：“还有可能受了内伤。”
    冰凉的液体喷在手上，秦昭指尖动了下。
    她的手手指修长纤细，骨节分明，这也是她为什么没被发现身份的原因之一。
    但到底是女生，虽然掌心有茧，皮肤仍旧相对细腻，手背青筋明显，但没有像男生那样凸起。
    她下意识地想收回，却被更用力地攥住。
    沈砚辞情绪分不清喜怒：“不是说痛？”
    他的温度要比她高一些，相触的地方格外热。从她有记忆开始，受伤都是自己处理的，除了少数几次她被打得动不了，是江奶奶给她上药。
    和男性的碰触，基本也都是以拳头为主。她有着烦躁地抽回了手，用力握了握。
    沈砚辞想谈条件就好好谈，不用搞这些乱七八糟的温情路线。
    她抽手的动作有些奇怪，想了想，她还是尬笑了下，解释道：“两个男的这样还挺奇怪的？”
    说完她就后悔了，说出来更怪了，她沉默了两秒：“我习惯女生帮我。”
    “……”
    沈砚辞：“你说强吻林时的时候可没忌男女。”
    “……”
    她摸了摸鼻子，换了个话题：“我们算扯平了吧。”
    沈砚辞掌心的充实感消失，只留下了虚无的空气，他摩挲了下，把装着药的塑料袋扔给他，掀了掀眼皮：“平了。”

 第十六章 是真吻我

    秦昭写完作业去楼下倒水，正好碰到刚上楼的林时。
    他似乎是刚游完泳，上半身裸露着，肩膀上披了一个浴巾，露出紧实的腰腹。
    秦昭淡淡扫了一眼，停了两秒，扬了下眉。
    “你有病！”林时立马拉紧了自己的浴巾，一改刚刚的袒胸露乳，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的。
    “你才有病。”秦昭回怼道，温吞道，“怕别人看就别露啊。”
    “……”
    林时哼了一声：“这是我家，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全裸跟你也没关系。”
    秦昭沉默了两秒，突然笑了下，仰着下巴从头到脚扫了他一圈，冲着他吹了个口哨：“一定要选我在家的时候哦，错过我会非常遗憾的。”
    “……”
    “你真有病！”
    林时骂了句，感觉自己被调戏了，有点恼，耳朵通红。
    秦昭抬腿往他的方向走过去，林时骂了句脏话，快速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过了两秒，落锁的声音传了出来。
    “……”
    就这？秦昭扯了扯嘴角，继续下楼倒水。
    回到房间的林时越想越气不过，打开手机在他的狐朋狗友群里吐槽：“我草！”
    “你们猜怎么着！”
    “秦昭就是个变态！”
    “他刚盯着我腹肌看！”
    宇宙无敌大帅哥：“……”
    “他还他妈的对我吹口哨！”
    “流氓哨！”
    “草啊！他不会真是弯的吧！”
    宇宙无敌大帅哥：“……”
    “他不会真看上我了吧！草！”
    手机那头的陈宇一脸无语：“你自恋的毛病真是越来越重了，建议早日治疗。”
    武林盟主：“我知道我自己很优秀，也很有魅力！”
    宇宙无敌大帅哥（陈宇）：“可以了，不用往下了，我不想听。”
    宇宙无敌大帅哥：“@s我就说当初不同意他出院，你不听，现在好了吧……”
    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我说的是真的！草啊，他刚真的冲着我吹口哨！”
    武林盟主：“贼流氓的那种！我爸妈接他回来的时候没调查吗？还说他乖，这叫乖？！口哨吹得比我都6！”
    武林盟主：“@s你送药的时候没说是我给的吧？！”
    “他刚刚真的很不对劲！@s”
    沈砚辞洗完澡走出浴室，手机叮叮叮地响个不停，他毛巾盖在头发上，单手擦着，解锁了手机。
    看到群内冒出来的99消息，毫无波澜地把红点去掉，快速了扫了眼历史记录。
    引用了林时说腹肌的那句话：“在家裸奔，有碍家容。”
    “……”
    “重点是这个吗兄弟？重点是秦昭那小子好像真看上我了！”
    “不对劲真不对劲！你们想想看！”
    “他不说强吻大宇，不说强吻你，偏偏放狠话说强吻我！”
    沈砚辞眼皮跳了下，擦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嘴唇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她是没说强吻我，
    是真吻我。
    他擦头发的动作突然快了起来，潦草而粗暴，被洗澡水氲红的耳垂更加潋滟。
    林时还在群里发疯：“对不对？他那样说能因为什么？”
    宇宙无敌大帅哥：“因为你j。”
    武林盟主：“……”
    沈砚辞抬手引用了陈宇的话，敲字：“陈sir一如既往地犀利。”
    宇宙无敌大帅哥：“敬礼，salute！”
    林时炸了，发了几个崩溃的表情包：“有没有人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我跟他同在一个屋檐下，你们不担心吗？”
    宇宙无敌大帅哥：“首先，跟你在一个屋檐下，该担心的是他。”
    “其次，你自恋真得病入膏肓，早点去治疗吧。”
    s：“注意，自恋不是脑子不好的借口。”
    “……”

 第十七章 来抢啊

    沈砚辞脚受伤了，班导知道林时陈宇和他关系好，就让他俩平时多照顾点沈砚辞。
    两人嘴上应好：“放心吧导，我们是最好的哥们。”
    转头就拿着沈砚辞的拐杖当玩具玩，林时单手拄拐，假装受伤的是自己，一瘸一拐地走路。
    一阵风拂过，他觉得自己就是电影里的暂时落魄的男主角，一个做作的回头：“有没有美强惨的感觉？”
    “这三字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让我试试。”陈宇说着也拿过拐杖试了两下，只觉得嘎吱窝有点不舒服。
    他走了一段路差点撞到一个女生，女生见他拄拐连声道歉：“不好意思啊同学，刚没看到你。你要去哪儿？需要我扶你吗？”
    陈宇有点乐，指了指身后的两人：“没事，我哥们在哪儿呢。”
    女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视线落到了沈砚辞戴着关节固定器的脚上，沉默了。
    她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两人：“那有需要帮助的地方随时找我，我是二年b班的慕雨。”
    林时心里就有点郁闷，三个人只看他俩是什么意思？
    等女生走后，故意对着陈宇矫揉造作道：“用我扶你吗？同学？”
    “去你的，爸爸只让美女扶。”陈宇把拐杖还给沈砚辞，啧了一声，戏谑道，“你说最近又多了这么多女生围着你，是不是因为你拄拐啊？”
    沈砚辞懒懒地掀了下眼皮，还没开口，就被林时抢先：“肯定是喽，我拄拐也有人关心我。”
    陈宇哟了一声：“刚刚怎么没见有人关心你？”
    “刚刚是没有观众。”林时截过沈砚辞的拐杖，“赌不赌？下一个路过的一定先看我。”
    陈宇：“不是先看你怎么办？送我最新皮肤！大喊三声爸爸。”
    “行！要是是你们俩喊我三声爸爸。”林时伸出拳头，陈宇也伸出拳头跟他撞了一下，等他转向沈砚辞。
    沈砚辞懒懒移开的视线，太阳晒得挺舒服的，他有点犯困：“无聊。”
    “我就知道你怕输。”
    林时一脸欠揍地扬了扬眉。
    “班长！导让你去办公室找他！”一个男生冲着沈砚辞喊了一句。
    沈砚辞应了声，冲正入戏的林时勾了勾手：“拐杖给我。”
    “哎呀，不嘛。”林时玩得正兴起，依然不愿意给他，再说了，班导那么重视沈砚辞，晚一点又没关系。
    沈砚辞看着林时那张无意中流露出类似撒娇意味的语气，脑子中忽然浮现另一张跟他相似的脸。
    他似有不适，抖了下肩膀：“拿来。”
    林时跑出了五米的距离，单手把拐杖举过头顶，特嘚瑟：“就，有本事你来抢啊！”
    “……”
    陈宇小声说了句作死，然后笑着抱着胳膊在一旁看戏。
    秦昭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他的好哥哥不但抢了别人的拐杖，还特别嘚瑟特别欠揍地对受害人说：“有本事你来抢啊。”
    “……”
    她本来想装看不见的，林时的事她一点都想管。而且沈砚辞和他又是朋友，两个人说不定愿打愿挨呢。
    没想到他不但没有收敛，见沈砚辞拿捏不了他，又往前走了两步，用拐杖对着沈砚辞，表情贼欠：“给你。你要不要？不要我走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拐杖往回收，见沈砚辞没动又往前伸，故意捉弄。
    沈砚辞站在阳光里，耸拉着眼皮，活脱脱一个被欺负的包子，还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包子。
    “不是吧，沈砚辞，你真残废了，两步你都走不了。”
    靠！
    秦昭走不动了，心里骂了林时一句傻逼，折了回去。
    毕竟不管怎么说，沈砚辞受伤都跟自己有关系。
    林时感觉自己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刚转头，就察觉腋窝下一空，差点没栽地上。
    “卧槽！”他苟着腰不受控制地走了两步才堪堪稳住身体，摸了摸自己的脸，没受伤，还是最帅的。
    然后就开始找始作俑者。
    英华居然有人敢找他麻烦！
    林时一脸怒意就要发作，看到秦昭那熟悉的后脑勺，哽了一下：“不是让你离我远点吗？”
    真够自恋的。
    秦昭没理他，走到沈砚辞面前，把拐杖递了过去。
    沈砚辞背倚靠着栏杆，没什么精神的样子，看到脚边多了的人影，才懒懒地掀了下眼皮。
    秦昭这才看到他眼角有些许湿润，略狭长的眸子带着几分倦，一副没法还手只能任凭被欺负的无害样。
    林时见她不理自己，反而走到沈砚辞面前，他皱眉走了过去，抬手戳他：“跟你说话呢。”
    秦昭直接扭住他的手，拉着他往角落走：“我有事情找你。”
    “有事说事，别跟我拉拉扯扯的。”林时嘴上强硬，实际上透着倒吸了好几口冷气。
    谁叫她怎么扭着别人手腕拉人的？
    等到淡出两人的视线，秦昭突然加了力气。
    “疼疼疼！”林时喊道，脸色都变了。
    秦昭垂眸看了一眼他的手腕，恍然才察觉的样子：“抱歉，我没注意。”
    说着他歪了下头，有些不可置信：“你真觉得痛？”
    她的眼睛似乎带了好奇，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大字———你居然的这么弱？
    林时本来真的觉得她故意的，但看到她澄澈的眼睛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他自然不肯丢面子，立马松开了松解手腕的手，切了一声：“就你这力道，给我挠痒痒还差不多。”
    秦昭有些狐疑地哦了一声，林时见状腰挺得更直了。
    他不耐烦地转移话题：“你找我干吗？”
    “……”
    秦昭只顾着出头，忘记找借口了。
    她沉默了。
    林时等了她几秒钟，不耐烦的表情突然变成了防备：“你不会想跟我借钱吧！”
    “……”
    好理由。
    秦昭：“可以吗？”
    “不可以！”林时看破一切地甩了下手，“当然不可以！你在想什么？没带脑子就出门了！你很想吃桃子吧，想peach（屁吃）。”
    他还趁机想挖苦秦昭的自以为是，没想到秦昭只是淡淡哦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就这？
    没了？
    林时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放学去食堂的路上，陈宇突然来了句：“你弟找你干吗？”
    林时害了一声，吐槽道：“她找我借钱。她在想peach！”

 第十八章 你强抱我

    “她生活费呢？”陈宇随口问了句。
    “谁知道她。”林时不愿再聊，“今天食堂是不是有卤鸡腿？”
    “周二周四，没错！咱学校卤鸡腿绝对算一绝。”陈宇也有点馋，“辞哥来不来？”
    沈砚辞回了句好。
    英华食堂有三层，学生又比普通高中少，倒也不用怎么排队。
    “欸，那不是强吻哥吗？”陈宇撞了沈砚辞一下。
    沈砚辞顺着陈宇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强吻哥·秦昭坐在一个角落的位置，面前就摆了一份米饭和两份蔬菜，一份土豆丝，一份清炒小白菜。
    这个窗口的菜是小份菜，就算是女生也要点三份再加一份汤。
    她倒好，点得比女生都少。
    在家不是挺能吃的吗？
    沈砚辞垂了下眼皮，想起林时路上说得话。
    没钱还非要还他钱。
    秦昭吃得很饱，丝毫不知道在某人心中小可怜的形象逐渐建立起来了。
    没了生存压力，她的时间基本都放在了学习了，或者说，应对高考上。
    可英华的学生似乎不是这样，他们仍然参加各种竞赛、社群活动。
    英语口语课快结束的时候，路易斯老师通知新一届英文演讲大赛在两个月后举办，想参与的同学找明薇薇报名。
    秦昭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戳自己的按压笔。
    明薇薇突然叫住了她：“转学生报名吗？”
    方甜撇嘴，心直口快道：“薇薇你糊涂了吧。她那口语水平上去丢人吗？”
    秦昭懒懒地朝方甜的方向看了一眼，方甜却不知想到什么立马闭了嘴，转身坐回了自己的座位，脸色泛红。
    可不能让那变态找理由强吻自己。
    明薇薇手放在方甜的肩膀上，视线却看向秦昭：“参与竞赛的人数也是评选优秀班级的标准之一，新同学总不能一来就拖后腿吧。我是在帮她融入新集体。”
    “这么独来独往，让别的班看到了，说新同学不合群就不好了。”
    她拿着笔在报名表上一勾，笑得和善：“那我就帮你报名喽。”
    秦昭算是发现了，方甜吧，就是一个有些骄纵的大小姐，但是没什么心眼。
    明薇薇呢，看着很容易相处，实际上都是软刀子。
    秦昭合上课本，淡定道：“知道了。”
    早晚要学的，当练手了。
    反正现在每天也都在练听力。
    林时最近也没闹什么幺蛾子，秦昭过得还挺惬意的。
    这天中午放学后，她没有直接去食堂，而且磨蹭了会，等教学楼没什么人了，才动身去了厕所。
    秦琼说，今天晚上回家，还给她带了礼物。
    她心情有些愉悦地哼着歌，小跑着去食堂。
    “秦昭。”
    她愣了一下，才转头看向喊她名字的人。
    眼神中尽显迷茫。
    一是这个名字她还没有特别习惯，二是除了秦琼和林政喊她昭昭，其他人好像都是喊她欸、喂、转学生。
    在学校听到自己的名字还真是……特别。
    沈砚辞见她怔愣，撩了下眼皮：“怎么，扯平了就不理我了？”
    秦昭盯着站在楼梯上的人看了几秒钟，温吞地走了上去，站在沈砚辞的下一个台阶上：“要我扶你吗？”
    她本身就比沈砚辞矮，现在又站在下面一截台阶，堪堪到沈砚辞胸口的位置。
    微仰着头，活像一只可爱的小动物，
    沈砚辞否定的话转了一个圈，嗯了一声。
    秦昭得到答案后，就想着去扶他，手放在沈砚辞胳膊下边，觉得有点怪，找不到受力点。
    就想像上次那样，架起沈砚辞的胳膊，半背着他走。
    鼻息间缠绕着淡淡的香味更近了，胳膊下钻进一个圆滚滚的脑袋，沈砚辞掀了下眼皮，瞥见她的头发铺展在他的校服上。
    她好像比之前白了不少。
    他微微失神。
    秦昭见身边人没动，疑惑地看了过去。
    两个人的距离本身就近，她这一转身，更近了。
    沈砚辞喉结一滚：“你强抱我。”
    ？
    “……”
    我请问呢？
    人言否？
    在秦昭撂挑子前，他不紧不慢地说：“我没残废，你不用离我这么近？”
    说得我想离你这么近一样。秦昭腹诽，怪不得他能和林时做朋友呢，都一样自恋。
    秦昭扬起一个假笑：“那您想怎么扶呢？”
    她托起沈砚辞的小臂：“这样可以吗？沈爷爷。”
    沈砚辞脸不红心不跳：“走吧，乖孙。”
    “……”
    靠！
    好不要脸。
    比林时那狗东西还不要脸。

 第十九章 你怎么连吃带拿的

    秦昭扶着沈砚辞下了楼梯，问他：“你也去食堂吃饭？”
    得到确认后，秦昭就跟他一起去了。
    念及他的脸，秦昭让他先找个位置坐，自己帮他打饭。
    沈砚辞报了两荤两素一个汤还有四个鸡腿。
    秦昭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四个鸡腿，他能吃完吗？
    但别人的事她也不会多插手，冲沈砚辞伸手：“饭卡。”
    沈砚辞垂眸睨了眼在面前摊开的掌心，无比淡定道：“我没带。”
    “……”
    没带饭卡你来什么食堂。
    秦昭嘴角抽了抽，沈砚辞叫住她，不会就是是想让她请吃饭吧。
    她越发觉得这个有道理。但他点得也太多了。
    她扫了眼珍惜粮食的标语，读出了声：“吃多少点多少，切勿浪费。”
    说完她又忽然想起来似的，友善地看向沈砚辞：“你刚说想吃什么来着？”
    沈砚辞好脾气地又报了一遍刚刚的菜单，一字不差。
    秦昭嘴角的弧度越来越下，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
    沈砚辞的心情倒是很好：“还是没记住吗？我再重复一遍。”
    “不用了，我记住了。”她假笑道。
    算了，算是赔他上次的药钱。
    秦昭拿了两个餐盘去买餐，每点一个肉就疼一下，沈砚辞真会吃，净点贵的。
    她还没走到卤鸡腿的窗口，鸡腿的香味就飘了出来，喷香扑鼻，让人食欲大开。
    她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要不然买五个吧，她也想吃一个。
    刚盘算好，看到窗口的贴纸就愣住了。甚至不可置信地确认了两遍：“38块钱一个！”
    什么鸡腿这么贵！
    她往窗口里面扫了几眼，就是普通鸡腿的大小，38一个也太贵了吧！
    她望而却步，什么午饭，一个人要花上百块？
    窗口的叔叔和蔼地笑了笑：“同学买几个鸡腿呀？可香了，卤鸡腿是我们的招牌，百年老字号。在英华的师生中的口碑杠杠的。你再晚一点，就卖光了。”
    叔叔说得果然没错，银色的钢盆里，只剩十分之一的鸡腿，旁边都空了，只剩浓郁的卤汁。
    她买完后回到沈砚辞坐的位置，一一把自己餐盘里的沈砚辞的摆到他手边。
    沈砚辞：“怎么就两个鸡腿？”
    有得吃你还挑上了。
    秦昭默默在心里吐槽，花了这么多钱，脸上也没有多高兴：“两个都是你的，吃完再买嘛。”
    “吴记卤鸡腿在英华很有名。用8个小时细火慢炖，卤汁完全浸透，肉质酥烂，皮糯肉香。”沈砚辞夹起一个鸡腿，饱满的肉汁落在盘子里，跟他说得一点没差。
    他说得这些话，刚老板已经说过一遍了。
    只不过配上沈砚辞的低嗓音，诱惑力更大了。
    “你不吃？”沈砚辞扬了下眉，活像个勾人堕落的妖精。
    “我不喜欢鸡腿。”秦昭扒拉口自己的饭，小声地把不自觉分泌的口水吞掉。
    这卤鸡腿也太香了。
    她闻着就感觉食欲大涨。
    她埋声干饭，两腮微微鼓了起来，显得没有那么干瘦，人看起来可爱了不少。
    沈砚辞嘴角不自觉勾起，胃口也好了不少。
    秦昭吃完擦了擦嘴巴，沈砚辞吃得也差不多了，但还剩下了一个鸡腿。
    “你鸡腿还没吃。”秦昭提醒道。
    沈砚辞瞥了眼没动过的鸡腿，淡淡的哦了一声：“饱了。”
    看他没有动筷的意思，秦昭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38一个的鸡腿，他说不吃就不吃了。
    她拿过没动过的盘子，苦口婆心道：“你下次吃不完就不要点这么多，多浪费呀。”
    她有些幽怨地看着他，泄愤似的咬了一口，花她的钱还浪费粮食。
    浓郁的肉香和卤汁味瞬间充满整个口腔，秦昭蹙在一起的眉头顿时舒展，眼睛也不自觉地亮了起来。
    真不愧是百年老字号！
    这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鸡腿！
    吃完她还有点意犹未尽，砸吧砸吧嘴回味着刚刚的惊艳。
    抬眼就碰上了沈砚辞揶揄的视线：“不是不喜欢吃鸡腿吗？”
    “还不是因为你不吃，丢了多浪费。”秦昭面不改色，顺道教育道。
    沈砚辞勾了勾唇角：“嗯，那真是辛苦你了。”
    “……”
    路过水果捞窗口的时候，沈砚辞突然停了下来。
    秦昭视线在他和水果捞摊位上逡巡了一圈，立马开口：“我还有事，先回教室了。”
    说完脚底打滑，就要跑。
    还没动身就被沈砚辞扯住了校服领：“三份水果捞。”
    秦昭哭丧着脸啊了一声：“你怎么连吃带拿的啊？”
    沈砚辞被她的表情逗笑了，抬手在她头上轻轻弹了下：“不乐意？”
    这谁能乐意？
    秦昭实话就要脱口而出，视线碰触到沈砚辞怀里的拐杖又咽了下去，憋屈地走到水果捞窗口……
    回头跟沈砚辞打商量：“1份行不行？”
    用她的钱请人吃水果捞也太过分了吧。
    沈砚辞睨了她一眼，薄唇微启：“3份。”
    “……”
    37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秦昭彻底蔫了，心里安慰自己，没事的，这次真的两清了。
    刷完卡，秦昭刚充值的钱，余额只剩下1块。
    她都有点想笑了。
    她把打包好的水果捞递给他，又瞥见沈砚辞拄拐的脚，麻木地闭上了眼睛，没好气道：“走吧。”
    马上出就到门口了，沈砚辞突然道：“饭卡给我。”
    秦昭真有点绷不住了：“真没钱了，卡里就剩一块钱。”
    她嘴角向下，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沈砚辞嗯了声，摊开的掌心却没有收回。
    秦昭只能把卡给他：“我真没骗你。”
    他吃一顿，够她吃三天。
    她跟在沈砚辞身后，思绪飘得有点远，回神的时候才发现沈砚辞到了饭卡充值的地方。
    她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眼怀希冀地看向沈砚辞。
    这是良心发现，要还她钱了！
    沈砚辞发现她的小动作，冲她抬了下下巴：“过来充钱。”
    “……”
    ！！

 第二十章 哪哪都好看

    他略狭长的眸子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种矜贵和逗弄。
    “沈同学。”秦昭提醒她，“我的饭卡，我想什么时候充就什么时候充。”
    她又不是欠他的，蹬鼻子上脸是吧。
    早就说好扯平了。
    她请他吃饭是因为她善，他倒好，不知道节制也就算了，连句谢谢都不说。
    她探身就要拿回自己的卡，却被一根修长的手指压住。
    秦昭眉头微压，抬眼看他，像只竖起刺的刺猬：“我没钱了。请你吃完饭，我给自己都要喝西北风。”
    她声音不高，整个人的表情向下，写在脸上的不高兴。
    沈砚辞垂了下眼皮，微微俯身，从某种角度看，好像要把秦昭罩在怀里。
    秦昭下意识身体后撤。
    是抗拒和划界限的动作。
    沈砚辞眉头微敛，抽走了卡，放到了充值机上。
    秦昭从不高兴到疑惑，看到他往卡里充钱变成了震惊。
    她手指蜷缩了下，嘴巴动了动，看到充值机面板上的额度直接变成了o形。
    个十百千万……
    沈砚辞给她充了一万？！
    沈砚辞充完卡，把卡仍给了她。
    秦昭虽然手里拿了3份水果捞，还是准确无误地接到了。
    她没管转身离开的沈砚辞，把卡又放到了充值机上：“个十百千万……！”
    她活了十七年，第一次见到饭卡上有这么多钱！
    她站在原地有些凌乱。
    沈砚辞见没人跟上，回头看秦昭咬着拇指在原地当木桩，喊了声：“不跟上。”
    秦昭回神嗯了声，小跑着追了上去，忍不住地地偷看沈砚辞，揣测他是什么意思。
    刚竖起刺的刺猬不仅把刺收了回去，还一脸纠结和略显顺从。
    沈砚辞嘴角勾了下，在秦昭第n次偷看他时，停下了脚步：“我好看吗？”
    “啊？”秦昭被他这一句话问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但看着眼前闪着金光的人，脑子很快就做出了反应：“好看啊。你是英华校草，当然好看了。”
    “林时也是英华的校草，但我觉得你比他好看太多了。眼睛好看，鼻子好看，手也好看……哪哪都好看。”
    “哪哪都好看？”沈砚辞重复了句。
    秦昭笑眯眯地嗯了声：“哪哪都好看。”
    他可不记得什么时候跟她坦诚相见了，骗子。
    沈砚辞不语，单边挑了下眉，淡淡评价道：“语文也挺差的，夸人也只会用好看。”
    “……”
    秦昭试探问道：“你为什么给我充饭卡啊？”
    “不是你说，请我吃完饭就要喝西北风了，回你的。”沈砚辞声音懒散，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我从小到大都是福星。”
    “……”
    秦昭无语，但碍于他这个散财童子刚刚散给她财，忍住没有怼。
    继续问道：“你知道你充了多少钱吗？”
    话音刚落脑门上就被不轻不重地弹了下：“少用看你哥的眼神看我，我不是傻子。”
    “……”
    原来他也觉得林时是傻子……
    跑偏了。
    秦昭哦了一声，揉了揉脑门，过了会，又不放心道：“你真知道你充了1万吗？就算你充错了，我也没那么多钱还你。”
    沈砚辞淡淡嗯了一声，随便地跟丢了一毛钱一样。
    这就是富二代吗？
    可林时怎么还稀罕她那两百块？
    “欸，沈同学——”
    秦昭见沈砚辞微微拧了下眉头，立马闭上了嘴，乖得要命。
    沈砚辞挑了下眉，觉得这小骗子还挺好玩的。
    他心情很好似的，嗓音中带了浅浅的气息：“换个称呼。”
    “嗯？”
    秦昭又哦了一声，“那叫沈财神？”
    沈·财神·砚辞：“……”
    看来财神没认可她给出的答案，秦昭立马给出了多种选择：“沈大佬？沈校草？沈学霸？”
    她看着沈砚辞还没有满意，突然想到他的微信拍一拍设置，有些一言难尽地看向他。
    沈砚辞看到她的表情眼皮却不自觉地猛然跳了下。
    下一秒，就听到小刺猬脆生生地说道：“你不能因为给我充了一万块钱就让我喊你爸爸吧？林时知道吗？”
    “……”
    沈砚辞看着小骗子宁折不屈的样，嘴角抽了抽。
    他究竟是哪个时候心盲觉得她比林时聪明的？
    他气笑了：“少诅咒我，我可没有你们俩这种智商的儿子。”
    “……”
    她这是被骂了吧……
    而且，林时那个莽夫怎么能和她比！
    “怎么能人身攻击呢？还不是你自己设置的拍一拍。”秦昭小声吐槽道。
    沈砚辞撩了下眼皮，嗓音低磁：“你要真想叫，也行。”
    叫你大爷！
    秦昭嘴角抽了抽，不出声地骂了句。
    “骂我？”沈砚辞撑着拐杖一点没妨碍他的气质，浑身透着一种矜贵从容。
    “没有。”秦昭否认，冲他挤出一个假笑，“夸你呢。”
    “我这个人定心很强，不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迷失自我。”他睨了她一眼，“夸我的时候可以出声。”
    “……”
    这就是学霸吗？把脸皮厚说成定心强？
    秦昭腹诽，就听到沈砚辞来了句：“你叫林时什么？”
    “林时啊。”
    他又不让她喊哥哥，她正好巴不得呢。
    秦昭反应很快，意识到沈砚辞是想让她喊林时一样喊他。
    于是她开口：“沈砚辞。”
    尽管故意压低了嗓音，她的声音还是比其他男孩子细一些，软一些。
    她眨着眼睛靠近，想观察他的反应。
    沈砚辞舔了下干燥的下唇，心里骂了句草（一种植物）。
    他怎么能因为这小骗子喊了他一声名字就感觉脊背麻了一下呢？
    秦昭见他仍没有满意的样子，开始想林时怎么叫他：“砚辞？”
    “砚辞哥？”
    “辞哥？”
    她叫着她能想到的称呼，嘴巴一张一合的。
    下一秒，脸颊被捏住。
    嘴巴别挤压得变形，露出白净的牙齿。粉唇贝齿相得益彰，小小的，单拎出来，说是个女孩子也不为过。
    沈砚辞眼神暗了下。
    她不明所以地被迫仰头看向始作俑者，澄澈的眼睛由迷茫变成淡淡的抗拒。
    沈砚辞不会跟林时一样是个神经病想打她吧。
    她抬手正要打掉他的手，沈砚辞却先一步松开了力道：“饭卡有了钱还这么瘦，赔我10倍。”
    “……”

 第二十一章 死渣男

    秦昭坐在自己座位上看着没拆的水果捞，感到阵阵肉疼。
    早知道沈砚辞买的3份里有自己的1份，买两份就好了。
    她正想着，面前突然落下一个隐形，姜满八卦又暧昧的脸在面前放大，她神秘兮兮地看着秦昭：“你和沈砚辞什么关系？”
    秦昭摇了摇头：“没关系。”
    姜满啧了一声，大大咧咧地把椅子往前一拉，声音却是很小：“我都看到了。”
    “你们在食堂一起吃饭，你还吃了他吃剩的鸡腿。”
    “……”
    什么叫吃剩的，那个鸡腿沈砚辞根本没动好吧。
    秦昭正想辩解，姜满直接把照片怼了过来：“他看你的眼神都快化了。”
    “……”
    秦昭下意识皱眉，却看到姜满拍的那个照片，她大口吃着鸡腿，满嘴油亮，满足地眼睛都眯了起来。
    沈砚辞呢，懒散地靠着椅背，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浑身透着一股矜贵，轻而易举地成为焦点。
    她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姜满这拍照技术真是不咋地。
    她看起来怎么那么傻？
    她叹了口气。
    姜满却以为她猜对了，兴致更高了：“你告诉我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们到哪一步了？亲了吗？”
    ？？
    秦昭瞳孔一震，心跳快得不行，姜满不会发现她是女生了吧！
    她嘴皮子都不利索了：“你，你胡说什么？他是男生！”
    “男生怎么了？”姜满一脸镇静，语不惊人死不休，“男男，女女，男男女女，自己开心就行呗。”
    “……”
    秦昭一时竟无法反驳，脑子消化着姜满刚刚说的话。
    “你看男生的朋友是不是基本上都是男生，谈了恋爱是不是也是经常跟哥们玩，有的结婚的男生还偷偷跟兄弟出去玩。某种程度上，他们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是同性恋。”
    “……”
    姜满持续输出：“我绝对不歧视任何取向的群体，你就告诉我吧，我们不是朋友吗？”
    秦昭听到姜满说她们是朋友表情松了一下：“我们是朋友？”
    “当然了，朋友之间是不能有秘密的。”姜满继续引诱道，“那我先说，前段时间大家不理你是因为有人在校园吧里爆料，你是私生子。这种事有钱人家不少见，但也是有避讳的，你懂的。尤其是私生子也有继承权，所以……正经婚生子都挺恶心的。
    要是有人继续跟你玩，很容易也贴上这个标签。”
    姜满说这话一方面是答疑，另一方面也有试探的味道：“你跟沈砚辞，没血缘关系吧？”
    秦昭抿唇摇了摇头，眼神澄澈：“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也不是私生子。”
    姜满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有一丝遗憾。
    秦昭继续解释：“我们也没有——谈恋爱。”
    她从未想过，她装男生期间会需要跟人解释她没跟男生谈恋爱。
    “他只是没有带饭卡，我请他吃饭而已。”秦昭顿了下，“当然，他已经把钱还我了。”
    真相如此无趣，姜满有些不满：真的只是这样？”
    “嗯。”秦昭点了点头，“我们是朋友，我不会骗你的。”
    姜满本来只是想挖八卦，但是看到秦昭一脸认真的样子，心脏不知不觉软了一块：“好吧。”
    她视线无意中瞥见了秦昭桌子上的水果捞，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水果捞，你要吃吗？”秦昭殷勤地拆开了袋子，递到了姜满面前。
    姜满叉了一块哈密瓜，嗯了一声，夸赞道：“还挺好吃的。”
    秦昭笑了笑：“都给你吃。”
    姜满嘴巴鼓鼓的：“你不吃？”
    “我已经吃饱了。”秦昭笑容澄澈，发自内心地开心。秦琼知道姜满和她做朋友，一定会很开心的。
    姜满咔嚓咔嚓地嚼着水果，突然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沈砚辞是不是喜欢男生？”
    秦昭啊了一声，满脸迷茫，这些话究竟是这么组成一个句子的？
    姜满咽下一口水果：“你不知道吗？沈砚辞和林时是大势cp，有不少粉丝呢。”
    姜满趁机跟秦昭恶补了一下cp知识，给秦昭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他们长这么好看，又没女朋友，天天混在一起，很难让人不磕吧。”
    秦昭默了两秒：“陈宇呢？他们三个不经常一起吗？为什么不磕陈宇和林时。”
    “有人磕啊，只不过我更喜欢沈砚辞和林时的长相，我觉得他们更配。”
    “……”
    “有一说一，我站沈砚辞是1，腹黑闷骚学霸攻。”
    “……”
    姜满还热情地邀请秦昭发表想法，秦昭呃了几秒钟，直接干沉默了。
    姜满：“你是不是跟那些男生一样，讨厌我们这些磕cp的。”
    秦昭连忙摆了摆手：“我只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还不能消化。”
    她觉得沈砚辞应该是直男，但姜满磕得正高兴，她不会这么不识趣地去破坏她的心情。
    经过一中午的畅聊，秦昭知道了姜满不仅是重度腐女，还是乙女游戏爱好者，超爱腹肌大胸肌。
    与此同时，她学到了不少从未接触过的“知识”。
    学得太多，以至于眼神都有些许涣散，但她还是很认真地听着姜满讲她cp的那些事。
    “你说正常男生会这样做吗？盯着他的唇看，还摸他喉结。”
    秦昭知趣地摇了摇头。
    姜满却感觉自己找到了知音，给她看了好多cp视频。
    两个人的头挨在一起，秦昭的头发长长了些，缠在姜满的头发上。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两人身上，有一种青春懵懂的美好。
    方甜走到教室看到这一幕，莫名觉得有些刺眼。
    秦昭这个死渣男，前几天还骚扰她呢，现在就换对象了。
    …

 第二十二章 我认你做大哥

    秦昭仰头放松时，恰好对上方甜有些哀怨的眼神，她摸了下鼻子装没看见，继续听姜满分享她的cp日常，并且时不时点头微笑表示赞同。
    这招相当管用，姜满对秦昭的好感度是蹭蹭蹭往上涨，好久没有遇到这样的知音了。
    放学的时候，秦昭为了避免林时揪她小辫子，说她故意磨蹭让人等，很早就坐到车里。
    沈砚辞是和林时一起过来的。
    秦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曾经太穷，以至于穷出病了。
    自从沈砚辞往她饭卡里充了一万块钱，她看他浑身都散发着圣洁的光辉。
    “李叔，走吧。”
    车门关上，林时放平车椅躺了下去，吊儿郎当的模样。
    秦昭看了一眼旁边摊得跟一张煎饼似的林时，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沈砚辞不是她哥啊！
    这样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收他的钱了。
    林时斜了她一眼，语气不善：“你看着我一会皱眉一会叹气什么意思啊？”
    秦昭闭了下眼，切换成了面无表情：“你太帅了，我有点自卑。”
    林时愣了一下，旋即呲着一口大白牙，笑了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将车椅调整到一个能完美展现自己下颌线的位置，心情愉悦地瞥了眼秦昭：“害，没办法。颜值这东西，是一种天赋。”
    “……”
    “第一胎嘛，父母最优良的基因都给我了。”他的表情完全控制不住，不能说暗爽了，直接就是明爽。
    说着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秦昭的肩膀，被她躲了过去，他也没生气：“输给哥，你无需自卑。像我一分，已是人间绝色。”
    李叔见怪不怪，被逗得脸上的褶子都更明显了。
    要是林时有尾巴，不得翘到天上去。
    秦昭嘴角抽了下，愈发觉得秦琼说得没错，林时这个人，只要你愿意夸他，容易相处得很。
    他上辈子一定是匹马，这辈子才这么喜欢别人拍他马屁。
    秦琼这次回来带了好多礼物，海城的纪念品、各种各样的衣服，还有一块电子手表。
    她的衣服明明已经够多了，秦琼还是喜欢打扮她，越看越喜欢。
    “再这个试试外套。”秦琼又拿出一个c家白色香风外套。
    他妈这是把秦昭当奇迹暖暖了。
    林时同情地看了秦昭一眼，正想溜，就听到他妈照顾他：“小时，你也试试。”
    “……”
    秦昭没想到试衣服也会这么累，足足试了一个多小时，秦琼的兴致依旧盎然。
    “头发好像长长了。”秦琼抚了抚秦昭的头发，自言自语道。
    “我明天去剪。”秦昭下意识附和道。
    “别！”秦琼立刻阻止，意识到自己声音有点急，她笑了笑。
    秦昭的头发都是江奶奶剪的，后来自己剪，因为能省钱。
    但看起来实在是没那么美观。
    “要是头发不影响你的话，等它再长一点，妈妈带你剪好不好？”
    秦琼脑子里已经过了好几种流行的短发造型，她的昭昭除了太瘦，皮肤略黄，五官和脸型都是很能打的。
    等换个发型，一定能把她本身的颜值给还原。
    秦昭自己倒是无所谓发型，见秦琼一脸希冀的样子，点了点头。
    秦琼见她答应高兴得不行，接着又拿出了一块电子手表和一块机械表。
    她把机械表递给林时，电子表给秦昭。
    “哥哥喜欢机械表，这个是哥哥的。电子表可以测心率、血氧还能当手机用，发送定位，是昭昭的，以后妈妈就不用担心找不到昭昭了。”
    秦昭眼睛起了一场雾，连带着心跳都沉沉的。
    她嘴巴张了张：“谢谢，妈妈。”
    秦琼眼睛也跟着湿润起来。
    气氛变得感伤起来，林时觉得别扭，哎呀了一声：“妈，什么时候吃饭啊，饿死了。”
    煽情的气氛荡然无存，秦琼气笑了：“一天天就知道吃。现在就吃。”
    秦昭很喜欢秦琼送的电子手表，觉得它很神奇。
    她的心率是56-58。
    她研究了好大一会它的功能。
    睡觉的时候都戴着。
    关手机的时候，它又想起沈砚辞给她充的一万块钱，啧了一声。
    她是不是太贪心了。
    明明秦琼什么都没缺她的，她拿沈砚辞的钱干什么？
    她纠结了一会，给沈砚辞发了微信。
    “我觉得平白无故地接受你给我充饭卡不太好。”
    沈砚辞都没想到她半夜发信息是因为这件事，敲字：“你想还给我？”
    字刚敲完，一条新信息映入眼帘。
    “我可以认你当大哥。”
    “……”
    秦昭觉得大哥给小弟钱，完全说得过去，而且，她这个小弟，绝对好用得很，比林时靠谱多了。
    这小骗子还挺社会。
    沈砚辞：“我不涉黑。”
    秦昭看到他的回复也是眼皮一跳，她也不是那个意思好不好。
    “我的意思是，把你当大哥尊敬。而且我很好用，我可以帮你跑腿啊，写作业（划掉），装逼（划掉），背锅啊，充气势啊……”
    沈砚辞：“很好用？”
    昭昭：“没错。”
    秦昭都有点困了，等了一会都快以为沈砚辞不同意了，对面突然转账了过来。
    她脑子一下子清醒了，打字都有点不利索了：“这是？”
    “大哥给你的见面礼。”
    “……”
    有钱人都这么任性吗？
    秦昭天人交战，长啊了一声，把脑子扎进了枕头里，无能锤床。
    你就拿这个考验小弟吗？
    她真的很想收！
    微信为什么不可以自动收款啊！
    在她纠结的三分钟里，又弹出一道消息：“嫌少？”
    秦昭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忍住收款的冲动。
    沈砚辞为什么不是她亲哥啊！！！
    一言不合爆金币！这比亲哥都亲哥啊。
    她打字：“没有，我又不是因为钱才认你做大哥的，我是被你的人格魅力吸引，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完美的男性。”
    “你不是我大哥，你是我亲哥。”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沈砚辞唇角勾了下，嗓音低磁：“叫声哥哥听听。”
    他发的是语音，秦昭直接转了文字。
    心想这小小要求，指定难不倒她。
    她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用超绝气泡音喊道：“哥——哥——”
    “……”

 第二十三章 我请你吃

    秦昭最后还是没收沈砚辞转来的一万块，对她而言，这个数字太大了。
    第二天她在学校门口见到沈砚辞的时候还是超开朗地跟他打了招呼：“砚辞哥早！”
    声音清脆活力满满。
    沈砚辞挑了下眉，撩起眼皮超她看去，她笑容灿烂，眼睛眯成了好看的月牙状，极具感染力。
    他的眼睛不自觉漾了一层笑意：“早。”
    秦昭打完招呼又飞一样地小跑去教室，像只自由的鸟。
    林时不急不慌地关上车门，吐槽了句神经：“一大早上学还这么开心，不知道还以为她放假呢。”
    他说着搭上沈砚辞的肩膀，哥俩好地往学校走。
    沈砚辞瞥了他一眼：“昨天打游戏了？”
    “别提了，昨天我妈回来，又买了一堆衣服，玩真人版奇迹暖暖呢。”林时摆了摆手，又冲着秦昭抬了下下巴，“那家伙倒是挺开心的，试了俩小时也不嫌累，和秦女士一唱一和的。怪不得她姓秦我姓林呢。”
    沈砚辞若有所思：“她好像确实比刚开始开朗不少。”
    “不少？她都快放飞了。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随她去吧。”林时努努嘴，做出握拳头的手势，“不过，她要是敢分不清大小王，抢我东西，我会让她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的原住民。”
    沈砚辞反手一推，懒懒地斜了他一眼：“没事就番茄小说卸载了吧。”
    “……”
    “陈宇才看那种没脑子的东西好不好？”林时不满，“我什么书都不看。”
    沈砚辞：“……”
    “再说了，我表姑姑都说了。”林时有理有据，“秦昭她再说，对我们家也是个陌生人。我爸妈现在因为心里愧疚，对她可不是一般的好。谁知道她心里有没有怨有没有恨？我再不注意着点，拿捏着分寸，让她把我们一家都哄得团团转？”
    林时的家事沈砚辞不方便多言，只是他想起刚刚那双弯成月牙的眼睛，淡淡开口道：“她不像是那种人。”
    “这谁说得好。”林时说完粲然一笑，“不过我觉得我表姑姑多虑了，她根本没有那么聪明。”
    “……”
    *
    姜满有自己的好朋友，但是她朋友马上就要出国读书，最近两个人也是相当腻歪和不舍。
    秦昭还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不过她早就习惯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中午放学，秦昭正打算去食堂，姜满突然喊住了她：“昭昭，上次那个水果捞挺好吃的，你再哪买的呀？”
    “食堂。”秦昭顿了下，邀请道，“要一起吗？”
    “算了。”姜满趴在桌子上，“我一会要跟橙子拍视频，下次再吃吧。”
    她情绪不高，也许是因为橙子马上就要走。
    秦昭了然，冲她笑了下：“我可以帮你带。”
    “真的吗？”姜满眼睛亮了一下，说着她就开始找自己的饭卡，找了一圈没找到，自言自语道，“我的饭卡呢？”
    “没事，我请你吃。”
    这一幕很巧不巧地落到了三人行眼里，陈宇戏谑地撞了下林时：“你这弟弟行啊，又是强吻，又是带饭请客的，比你强多了。”
    林时：“……”
    “强吻哥！”陈宇吼了一嗓子。
    秦昭根本没觉得是在喊自己，但是陈宇这浑厚的嗓音在空旷的楼道里过于有存在感，她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
    沈砚辞他们三个并排走在一起，穿着英华的校服，身高腿长，迎着光走来，颇有几分偶像剧既视感。
    如果忽略掉陈宇那吃瓜和略显猥琐的表情的话。
    和秦昭一起回头的还有几个人，他们视线在看三人和找所谓的强吻哥直接徘徊。
    秦昭默默阂了下眼皮，缓缓转头，不急不慌地走了两步，然后直接放开脚步，跑了。
    “……”
    “她跑什么啊？”陈宇皱眉，左看看右看看，“你们俩也没变换兽态啊？”
    “……”
    沈砚辞凉凉地扫了他一眼，陈宇立马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超林时啧了一声：“你是不是又欺负强吻哥了？”
    “……”
    “我请问呢？”林时一脸被污蔑的无语，“我最近都没碰到过她好不好？”
    他着重咬重了碰字。
    陈宇不解：“那她跑什么？”
    沈砚辞睨了他一眼，淡淡开口：“你在大街上喊大聪明，只有林时会出来应你。”
    “……”
    秦昭在食堂还是被他们仨逮住了。
    “我说强吻哥，见了我们转头就跑怎么回事啊，招呼也不打？”陈宇声音不大，但也足够刺耳。
    秦昭脸皱在了一起，扫了一眼四周，才严正声明道：“我叫秦昭，你叫我昭昭也可以，不要乱起外号。”
    “行吧，强吻……昭昭。”陈宇最快，见到秦昭快被惹毛了才改口。
    秦昭这才作罢，视线对上沈砚辞，神色松了一下：“砚辞哥。”
    沈砚辞嗯了一声，虽然还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臭脸样，但气场雪意却没那么盛。
    陈宇砸吧砸吧嘴，默默开口：“我是陈宇哥。”
    “……”
    秦昭还是只拿了2份菜，走到队伍末尾，一只手在她的餐盘里多放了一盅鱼汤。
    她顿了下，不明所以地看向沈砚辞。
    但他已经在继续选自己的餐食了。
    秦昭想着，反正花得也是沈砚辞的钱，帮他买了就买了，刷卡后找了一个位置先落坐了。
    等沈砚辞他们坐过来后，秦昭很自然地把鱼汤放到了沈砚辞手边。
    陈宇眉头一挑，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缓缓开口：“强……秦昭，你为什么只给辞哥买鱼汤？”
    “……”
    沈砚辞懒懒地掀了下眼皮，把鱼汤推了回去：“自己喝。”
    秦昭觉得莫名其妙，明明是他自己拿的，现在又让她喝。
    林时这时候正好买完单走过来，见状冲她哼地一声，更来劲了：“沈砚辞是我兄弟。十多年的交情了。凭一碗鱼汤，就想挖我的墙角，你也真敢想。”
    “……”

 第二十四章 我的

    秦昭懒得搭理他，见沈砚辞确实没有喝的打算，心里吐槽了句。
    不喝拿什么拿！
    奶白的鱼汤味道鲜美，冒着热气，瓷盅里只有一块鱼肉，花了她三十九块钱！
    秦昭喝了一口，被烫得不轻，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她吃得没有三人吃得多，但吃得快，她吃完打算先去给姜满买水果捞。
    林时：“给我买一份。”
    他语气自然地不像话，带着理所当然命令。
    秦昭拧了下眉，那句“想吃自己去买”在嘴边溜了一圈，又咽了下去。
    要是林时正常点，她心里还是希望和他好好相处的，她摊开掌心：“饭卡。”
    林时咽下嘴里的米饭，不可置信道：“你能给沈砚辞买鱼汤不能给我买水果捞？”
    “……”
    陈宇：“要是可以的话，我也要一份。”
    秦昭嘴角抽了抽，看向沈砚辞。
    等他发话说也给他带一份。
    沈砚辞不急不慌地擦了嘴巴，起身：“一起。”
    秦昭先给姜满选了哈密瓜，上次她说甜来着。
    “杨桃要不要？也是新鲜的。”阿姨热情推荐道。
    秦昭摆了摆手：“不用了，她不喜欢杨桃。”
    上次姜满什么水果都吃完了，除了杨桃。
    秦昭专心挑选着，没注意到旁边人的眼神微不可查地暗了下。
    她买完把一份量多的递给了沈砚辞，这一份足足花了她三百多大洋，心疼都要心疼死了。
    里边有三份餐具，他们仨看着吃吧。
    沈砚辞睨了一眼秦昭的手指，扫过她一脸肉痛的表情，眼皮撩了一下：“请我吃东西就这么不情愿？”
    她给那个女生选的时候倒是乐意地很。
    “啊？”秦昭反应了两秒，才温吞地开口，“没有不情愿啊。”
    她只是觉得贵罢了。
    这一顿饭下来，五百块钱没了。以前可是她一个多月的生活费。
    说完她还不忘冲沈砚辞致以最诚挚的微笑：“能请你吃水果捞简直是我莫大的荣幸，别说乐意了，我乐意之至。”
    她虽然是在拍马屁，倒是丝毫没有谄媚的意味，一双晶亮的眸子反而看起来很讨喜。
    沈砚辞扬了下眉，手指勾住了她递过来的提袋。
    秦昭见财神满意了，笑容愈发真诚灿烂。
    林时和陈宇姗姗来迟，看到两人手里加起来就两份，伸手就要拿秦昭手里的那份。
    秦昭欸了一声，连忙护着往后躲：“这是我帮别人买的。”
    林时嘁了声：“我的呢？”
    秦昭指了指沈砚辞手里那份：“你们一起吃。”
    林时不可置信道：“给我们仨买一份？”
    说着他瞥了眼护着怀里的水果捞跟什么似的秦昭，双手环胸，嘴贱兮兮的：“刚转学过来就学别人舔狗，人家看得上你吗？”
    “要你管。”秦昭没好气道，她请他吃东西他还嘴贱，他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砚辞哥，我只请你吃，不要分给他。”秦昭故意说道，“我怕他有病，会传染给你。”
    林时：“你才有——！”
    秦昭根本不停他说什么，怕林时发疯，说完直接就溜了，徒留林时在原地发火又发不出来抓狂。
    被忽视的陈宇：“有人为我发声吗？”
    吃水果捞的时候，林时毫不客气地拿了一个叉子去叉水果。
    直接被按住了胳膊。
    他不明所以地看向自家哥们。
    就听沈砚辞一本正经地说：“我的。”
    “我知道啊。”林时理所当然，“你的就不是我的吗？”
    “……”
    沈砚辞掀了下眼皮，徐徐开口：“你有病，我怕你会传染我。”
    “……”
    草！

 第二十五章 雌雄莫辨的美

    秦琼带秦昭去了一家私人造型店。夸张的是，整个造型店占地上千平，占据了整整3层楼。
    店内富丽堂皇，金色和黑色的基调无一不透露着奢华的气息。
    大理石墙面上挂着极具设计感和质感的s.h。
    饶是秦昭来到b市见惯了大场面，心中也不免微微一惊。
    服务人员早在两人到达前就等在了大厅门口：“秦女士您终于来了，茶水已经准备好了，那我先带您去贵宾室？”
    说着她看到一旁的秦昭：“这位是？”
    “今天重头戏不是我，主要是带我儿子做个造型。”秦琼摘下墨镜，露出精致的眉眼。
    服务人员笑容更大了：“我说呢，贵公子看着有几分眼熟，原来是您儿子。”
    说着她温柔地看向秦昭：“真好看，完全继承了妈妈的优点。”
    没有母亲不喜欢听到别人夸奖自家孩子的，秦琼脸上带了笑，摸了摸秦昭的脑袋：“确实像我。”
    对接完需求，服务人员就带两人去了发型设计室，秦琼不做造型，只是做个日常的头发护理。
    发型师是个微胖的男人，头发染了黄色，被发胶精致地往后梳，脸上留着一圈胡茬，穿着短裤，小拇指时不时勾起来。
    秦昭觉得怪怪的。
    他看起来就是个男人，但是他的气质又与她以往见到过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
    究竟哪里不一样，她也很难说清楚。
    “底子不错，皮肤也很好。”男人上下打量着他，说着还捏了一下秦昭的脸。
    秦昭的怪异感更重了，她不动声色地往后躲了躲。
    “行了托马斯。”秦琼开口阻止道，“我们家昭昭还小呢，你别逗她。”
    “哎呀，琼琼你在说什么呀。”托马斯嗔怪了一声，“人家现在可是有男朋友的人。”
    “咳咳。”秦昭没忍住被口水呛了一下。
    “小朋友真没见过世面。”托马斯优雅地抽出一张纸巾递给秦昭，“说吧，想做什么样的发型。”
    秦昭擦了下唇角：“谢谢，剪短就行。”
    托马斯很夸张地笑了两声，翘着兰花指扇了扇风，一副被气到了模样：“剪短你来找我？你自己在家拿推子推两下不就好了。”
    先不论他这个话有没有理，她们是顾客，来这里消费，他这个态度也太没道理了吧。
    况且凭这个装潢，肯定价格不菲。
    他这副态度，不怕顾客投诉吗？
    秦昭倒是没有生气，只是单纯地不解。
    托马斯双手按着秦昭的肩膀把她押到真皮座椅上：“我托马斯出手，没有人可以不笑着从s.h走出去。”
    他让秦昭看面前的镜子，打量了一番，又抓起她的头发往后掀，啧了一声：“你这眼睛长得真好看，雾蒙蒙的。”
    “鼻子也不错。”
    “发际线也完美。”
    “……”
    这该死的后知后觉地服务意识终于来了吗？
    托马斯一脸认真，眉头不自觉地挤在一起，说不出的喜感。
    秦昭忍不住笑了一下，眼睛弯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
    托马斯哟了一声，转头喊道：“琼琼，你这孩子长得真不错。笑起来我都分不清男女了。”
    秦昭心里咯噔了一下，笑意也僵了下来。
    下一秒，就听到托马斯夹着嗓子问：“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多大了？介绍我们认识认识啊。这个太小了。”
    “……”
    秦琼脸上敷着面膜，躺着做按摩：“我儿子你就别想了，包直的。”
    托马斯遗憾地叹了口气，继续给秦昭设计发型。
    作为顶级造型师，托马斯的察言观色能力也是数一数二的，他自然察觉到了秦昭的情绪变化。
    “不会因为夸你那句生气了吧？”他夹着嗓子，“雌雄莫辨是最高级的美，只有庸俗的人才会觉得男生女相和女生男相是贬义。有的男人的心脏可真脆弱，听到这么真诚的赞美还不不乐意。”
    脆弱男人.秦昭：“……”
    他拿起ipad选了几个造型：“看看喜欢哪一个？放心，有你的脸，和我的手，哪个都不会踩雷。”
    “少年感，干净，清爽。”秦琼就三个要求，末了，她补了一句，“别太短。”
    这头发可是好不容易养的。
    秦昭嗯了一声，表示没意见。
    托马斯抓了抓她的头发：“你倒是听妈妈的话。”
    托马斯不愧是s.h顶级造型师，工作的状态跟刚刚做作的姿态完全不一样，神色认真细致，手起剪刀落……就减掉了一丢丢的头发。
    “……”
    洗头、剪发、护理，足足做了三个半小时。
    秦昭昏昏欲睡，直到托马斯一声激动的好了，她才堪堪转醒。
    头发的长度没怎么变，但被修剪得更有层次和设计感。
    蓬松的碎发被故意抓出了几分凌乱感，一双惺忪的眼睛含了几分水汽，鼻梁精致挺拔，唇是天然的嫣色。
    好一个雌雄莫辨的日系美少年。
    秦昭看着镜子中有些陌生的自己，有几分怔然。
    “满不满意？”托马斯的话拉回了秦昭的神志。
    她下意识看向秦琼。
    秦琼心都快化了，眼中的惊艳和母爱几乎要流了出来：“太好看了昭昭。”
    她捧起秦昭的脸直接亲了一下。
    秦昭愣住了。
    秦琼以为她不喜欢，反应过来连忙用手擦了下她的脸：“对不起，妈妈太激动了。太好看了，昭昭。”
    她眼里的情绪太过炙热，秦昭耳尖不自觉红了起来：“你喜欢吗？”
    “喜欢！当然喜欢！简直要爱死了。”秦琼一脸欣赏得看着自家宝贝，她的昭昭不比那些爱豆好看多了。
    香香软软的，比林时那臭小子好多了。
    两人在s.h又是一阵血拼，当然，主要是秦琼，店员推荐秦昭什么她都买。
    秦琼签账单的时候她才发现两个人居然花了一百六十八万。
    ……
    她闭上眼睛想确认一遍自己是不是数错零了，再睁眼发现秦琼已经面不改色的把签好的账号递给了刚刚接待的服务人员。
    小姐姐脸上笑开了花，毕恭毕敬地送两人上了车，秦昭发现，尽管她们已经开出了一段距离，小姐姐还在原地向她们摆手。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吗？

 第二十六章 求你

    林时看到家里堆满的各种袋子，就知道她妈又出去逛街了。
    他见怪不怪地从冰箱拿了一瓶可乐，液体接触到空气滋滋冒泡。
    余光中瞥见了一个栗色日系短发的少年，莫名觉得这个人又有点熟悉，脑子想了一圈也没想到他家里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个人物。
    于是走了过去，喂了一声：“你谁呀？”
    秦昭听到动静回头，迎面感觉到一股喷射状的刺骨清凉，先是眼睛，紧接着是脸上的点状清凉。
    褐色的液体挂在睫毛、额边的碎发上，顺着皮肤的纹路往下滑落。
    颤动的睫毛、要落不落的水珠，愈发增添了一种水灵感。
    “秦……秦昭？”林时不可置信地喊道。
    秦昭抬手抹了下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秦琼听到动静哒哒哒地下楼，看到脸上都是可乐的秦昭呀了一声，快步走过去拿了纸巾给秦昭擦脸：“怎么搞的？”
    她看向林时握着可乐的右手，微微沉了下眉，没什么表情地把视线移到了林时脸上。
    “不是我！”林时哪能不知道他妈心里边想什么，大喊了一声冤枉，“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就她这发型，谁能认出来是她？我还是以为家里进贼了。”
    秦琼确认好林时不是故意为难秦昭后笑了下：“昭昭的新发型，好不好看？”
    林时又看了秦昭几秒钟，小声嘟囔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姑娘呢。”
    秦琼抬手给了他一巴掌：“你怎么说话呢。”
    “本来就是。”林时故意站到秦昭旁边，还挺了挺背，“看，谁更有阳刚之气？”
    从身高、肩宽、五官，两人的对比都太过明显，单看秦昭172的身高，倒也不算特别矮，但是在林时的衬托下，显得瘦瘦小小的。尤其是脸上刚沾过可乐，湿漉漉的，是有点像女孩。
    秦琼打量着两人若有所思，但看到秦昭变得苍白无措的脸还是咳了一声，又给了林时一拳：“你胡说什么呢！昭昭还在长身体呢！之前是营养不够。等再过两年，说不定比你还高。”
    林时表情夸张，无声地学秦琼说话，要多贱又多贱，如愿以偿地迎来了她妈的一拳重击。
    ……
    吃早餐的时候，秦琼心血来潮：“要不咱们家今天出去露营吧？天气挺好的。”
    林政笑呵呵地握住他老婆的手，应了声好：“听老婆的。”
    秦昭自然没有什么意见，林时心里发腻，他喝了口粥：“不了，我有约了。”
    跟他爸妈露营才没什么好玩的，他才不想看他爸妈腻歪呢。
    “你跟谁约了？”
    “沈砚辞。”林时看着他爸颇有微词的脸，啧了一声，“我十八岁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成年人，天天跟你们腻一起算怎么个事？”
    他超秦昭的方向怒了怒嘴：“有一个没什么主见的陪着你们还不够么？”
    “你怎么说话的？”林政呵斥道。
    林时心里还是怕他爸，当即认怂了，脸上还是藏不住的不服气。
    秦琼思索了一会：“你带昭昭一起去。”
    “我带她干吗呀？”林时声音提高了一个度，“她又不认识。”
    “砚辞来我们家吃过饭，怎么会不认识？”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那你是哥哥，昭昭跟哥哥玩有什么问题吗？”
    ……
    阳光明媚。
    林时看了一眼身后的跟屁虫，双手环胸，阴阳怪气道：“你不知道拒绝吗？这么喜欢热脸贴别人冷屁股？”
    “你不也是没拒绝得了？”秦昭淡淡斜了他一眼。
    “哼。”
    沈砚辞家离他们家很近，两人走了不到10分钟就到了。
    林时平时应该没少来，对这里熟得跟自己家一样。
    “嗷汪！”
    低沉的嘶吼声划破空气，秦昭猛得一惊，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max！”林时兴奋地转了个弯，走向沈砚辞的爱犬。
    那是一只黑色的藏獒，鬃毛浓密，眼神凶狠，身形长近一米，高七十厘米，獠牙暴露在空气中，喉间时不时传来低吼声。
    与其说犬，更像是狼，让人丝毫不怀疑，它可以一口咬死猎物。
    林时顺毛摸着max，无意中却瞥见了原地像是吓傻了的秦昭，唇角一勾，牵着max走了过去。
    “别过来！”
    “你让我不过来我就不过来？我凭什么听你的。”林时恶趣味上头，“这可是max的家。”
    “max是猎犬，咬死过野猪，每天都要吃10斤生牛肉，带血的那种。”
    他语速故意放慢，营造着恐怖的气息。
    “你别过来。”秦昭脸色煞白，“我可以回去。”
    “晚了。”林时拍了拍猎犬，低声说了两句。
    “呜汪汪——”
    低沉的嘶吼声像是要穿透耳膜，秦昭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手表滴滴滴地泛着红光。
    她拔腿就跑。
    “max！咬她！”
    林时恶劣地命令道。
    秦昭腿软得不像话，看到刚从楼上下来的沈砚辞像是看到了救星。
    “呜汪汪——”
    她使出全身力气，跳到了他身上。
    把他当成了一棵树，拼命往上爬。
    沈砚辞下意识抱住了她，鼻息间都是她的味道。
    “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看你那怂样。狗你都怕！”林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手机都拿不住了。
    “砚辞把她丢下来！”
    秦昭身体更僵了。
    她浑身都在抖，脸白得跟张纸一样，手表亮着红光，询问主人是否要拨打紧急电话。
    “别，求你了。”
    “沈砚辞。”
    她低声哀求着，眼睛里泛着水光，水光中都是他的影子。
    咕咚。
    沈砚辞喉结滚动了一下。
    林时捡手机的时候不小心松了牵引绳，max大步流星地超它的主人走了过来：“汪汪——”
    “啊———”
    肩膀传来钝钝的痛意，耳膜几乎要被吼穿，脖子也被勒得喘不过来气。
    沈砚辞拉了下秦昭的胳膊，想让她松点，秦昭却以为他要把她扒拉下去，抱得更紧了，一个劲地往上蹭。
    “嗯——”沈砚辞闷哼了一声，仰着脖子呼吸，喉结更显锋利，有一种说不出的色气。
    “max！坐下！”
    藏獒看了主人两秒，乖乖地坐了下来，等待下一步指令。
    他的主人拍了拍怀里的人，声音有些哑：“没事了。”
    “一个大男人像个考拉一样抱着另一个男人，你羞不羞？”

 第二十七章 这么能哭?

    脚踝被獠牙刺透的痛感，血肉被撕扯拖拽的疼痛，粗糙的地面，拼命呼喊却无人理会的绝望再次席卷全身。
    秦昭的脑子像是停止了运转，根本理解不了林时在说什么。
    急促的呼吸喷在沈砚辞的脖颈，激起一层细小的颗粒。
    痒意像肆意生长的藤蔓，疯狂触及大脑皮层。
    沈砚辞喉结动了动，按住了她的肩膀。
    “别丢下我。”
    她的声音极轻，却仿佛蕴含了极大的悲伤。
    沈砚辞动作停住了，瞥了一眼林时：“把max带到它房间里去。”
    林时不情不愿地拾起max的绳子：“什么鬼，成你俩是好哥们了是吧？”
    max吐着舌头哈哈哈地喘着气，很通人性舔了林时一口以示安慰。
    “max！”
    脸上的黏腻和口水味让林时几乎要晕过去！
    想擦又下不去手，直接原地爆炸。
    嚎叫声响彻响彻整个一楼。
    *
    秦昭被沈砚辞放到沙发上之后一直没说话，嘴唇被咬得没有血色，手和脚都在抖。
    “要喝水吗？”
    秦昭机械地拿着杯子，透明的杯壁中，水面像是底部翻涌了一场海啸，上层的水面在不停地摇摆。
    沈砚辞按住她的手，才发现冰的不像话。
    他拿走了水杯，握住了她的手：“秦昭。”
    “秦昭。”
    他喊了两声，秦昭嗯了一声，只是她的表情却像是没有了灵魂的提线木偶，只是眉头紧锁着。
    沈砚辞的心脏好像被人捏了一下，他捧住了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秦昭，没事了。”
    他的声音带着某种安抚性的意味，秦昭看着他，眼睛涩的厉害。
    却又不断努力睁大着眼睛。
    莹润的眸子盛满了恐惧、无力，以及迷茫。
    她有些不解地看着沈砚辞。
    下一秒，眼睛陷入了黑暗。
    沈砚辞抱住了她。
    “没事了，我在这。”
    他的嗓音清冷，此刻放低，带了诱哄的味道。
    过了几秒钟，沈砚辞感觉到了胸口的湿润。
    秦昭依旧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有沈砚辞知道，胸口的那团湿润在不断地扩大它的领地。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沈砚辞才意识到，从她的眼泪触及到他胸口皮肤的那一刻，下方跳动的心脏彻底叛变了它的主人。
    “max只是看着凶，其实不会主动咬人。”沈砚辞揉了揉秦昭的脑袋，“吓到你了？”
    他听到她在吸气调整着呼吸，过了好一会才闷闷嗯了一声。
    仿佛再多说一句，情绪就会决堤。
    很微妙的类似于心疼的丝线缠绕着，沈砚辞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闷了起来：“一会揍林时一顿好不好？
    我帮你揍他。”
    “我被狗咬过。”她的声音闷闷的。
    “很疼吗？”
    没有得到过爱的小孩，受委屈的时候甚至可以忍受打骂、污蔑、嘲讽，唯独不能感到善意、关怀和心疼。
    一丝哭腔从拼命压抑的嗓子眼溢出，秦昭呜咽了一声，她把头埋得更深了。
    她的肩膀一颤一颤的，像是被折翅的蝶翼在死亡前最后的挣扎。
    最后，理智决堤。
    她大哭了起来。
    疼，真的疼死了。
    她被撕咬拖拽着在地上拖了十来米，才十岁的她根本没有任何自救的力量，浑身没有一块好肉，只能扣着地面挣扎着往前爬。
    指甲断了她都感不到疼。
    她觉得她几乎要成为那只狼狗的晚餐了，可是那天她还饿着肚子。
    最后，是一个路过的爷爷拿砖头赶走了那只狼狗。
    她虚脱地躺在地上，浑身都是血。
    等被人送到了卫生所，光脚医生给她消毒时，她才感到了疼，钻心地疼，几乎要疼死过去。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做噩梦，只不过梦里没有拿砖头的爷爷，只有獠牙和翻开的血肉。
    ……
    哭了好久，她才抽搭着停了下来。
    理智渐渐回笼，秦昭的身体再次僵硬了起来。
    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到了沈砚辞肩和后腰，整张脸都埋在他的怀里。
    好糟糕的动作。
    “哭够了？”
    秦昭心虚地咽了下口水，往后退出了一段距离。
    良久的充实感消失，肌肉比心脏更先察觉到了失落感。
    “这么能哭？”
    沈砚辞的胸前都湿透了，正面三分之一的布料都是深色。
    他捏起一角，轻轻一压。
    “啪嗒，啪嗒——”
    秦昭尴尬地脚趾抓地，羞赧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有些结巴道：“对对不起，我帮帮你洗。”
    沈砚辞被她的反应逗笑了，唇角勾了勾，不徐不缓地站了起来。
    他抬手拽住衣领，轻轻一扯，把上衣脱了下来。
    “！！”
    少年的腰线就这么赤裸裸地暴露在了空气中。
    “你干吗？”秦昭的声音有些沙哑。
    “脱衣服。”他理所当然道，下一秒就把脱掉衣服丢到了秦昭腿上。
    “……”
    他身上只剩了一条黑色的休闲裤。
    锋利的喉结下，凸起的锁骨和块垒分明的胸腹肌，因为动作绷紧的肌肉，无一不释放着躁动的荷尔蒙。
    秦昭突然感觉嗓子有点干。
    沈砚辞套衣服的动作一顿，转身朝秦昭走了过来。
    她眼睛倏尔瞪圆，身体后仰，捏着沈砚辞的衣服挡在胸前，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脸上写满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沈砚辞只是抽了几张纸巾，擦拭着胸前的潮湿，叙述着一个事实：“这也被你弄湿了。”

 第二十八章 我们才是好哥们

    秦昭热气一下子涌到了脸上，脑子都要炸掉了！
    她耳尖红得滴血：“我不是故意的。”
    因为心虚，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坐立难安。
    “又没说你是故意的。”沈砚辞嗓音带了浅浅的气息，撩起眼皮看她，声音低磁，“你害羞什么？”
    “我……”
    沈砚辞擦完，随手将纸团丢进纸篓，很正常的动作，他做出来，就透着一股子矜贵。
    视线猝不及防地跌进他漆黑的眸，秦昭心跳漏了一拍。
    她声音干巴巴的：“热的。”
    “刚刚太闷了。”
    这是什么破理由？
    好在沈砚辞也没有追问的意思。
    空气似乎也因为这燥热变得潮湿起来，秦昭有些尴尬地抿了下唇：“卫生间在哪？”
    沈砚辞给她治了方向。
    看着镜子中满脸泪痕、眼睛红肿的自己，丢人的情绪密密麻麻地涌了上来。
    她接了捧水，泼在了脸上。
    在接二连三的冰凉下，躁动的心渐渐安静了下来。
    “笃笃——”
    “有事喊我。”
    沈砚辞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秦昭才意识到自己待的时间有点久。
    “她躲厕所干吗呢？”
    是林时的声音。
    秦昭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她真的很讨厌林时。
    下一秒，卫生间的门被打开。
    “你在厕所待这么久……哭了？”林时声音一顿，稀罕地哟了一声，“真哭了？”
    说着还贱兮兮地凑上去看：“躲厕所哭鼻子呢？”
    秦昭拧着眉推了他一把：“滚开！”
    林时捂着被推的地方，笑得更开心了：“哈哈哈，第一次看到被狗吓哭的人哈哈哈。”
    “神经病。”秦昭低声骂了一句，绕开他走了出去。
    “急了！你急了！”
    “哈哈哈笑死我了。”林时一边跟着走，一边笑。
    “你有完没完！”秦昭瞪着他，“离我远一点。”
    “是你非要跟着我来的，要走也是你走。”
    秦昭哑然，林时的声音太过刺耳：“谁说我是跟你来的？我也是来找砚辞哥的。”
    “砚辞哥～”林时故意拉长音调学她，“脸皮可真厚！没有我，沈砚辞认识你吗？对你礼貌还被你小子给缠上了是吧。还砚辞哥，谁想当你哥？”
    他这番话说得可谓是恶毒又带着侮辱。
    秦昭想反驳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嗯，她是来找我的。”
    沈砚辞清冷慵懒的嗓音像是一道光。
    “听到了吧……嗯？”林时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好兄弟，“你吃错药了？”
    “她找我，有什么问题？”沈砚辞神色平静，仿佛说得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
    “游戏你不想玩了就回去。”
    三十七度的嘴怎么能吐出这么冰凉的文字。
    林时试图唤醒他的良知：“我们才是好兄弟！”
    “所以你安分点。”
    “……”
    林时还想控诉，对上沈砚辞冷血无情的脸又悻悻地闭嘴，啧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我们快去吧！我都等不及了。”
    他们要玩的游戏是r国最新款的对抗类游戏，国内还没有销售。
    是沈砚辞的舅舅从r国带来的。
    沈砚辞家里有个专门的电竞房，中间沙发前铺了一层地毯。
    林时很自觉地打开游戏，拿起游戏手柄靠着沙发席地坐了下来，甚至开口催促：“快来啊！”
    沈砚辞扣着秦昭的手腕坐到了沙发上，声音不徐不疾：“谁说你先打？”
    “？”
    林时脑子卡壳了几秒：“你不会说秦昭也要玩吧！”
    秦昭对游戏没什么兴趣，但看到林时吃瘪就是很高兴。
    在确定没有商量的余地之后，林时妥协了：“你们俩选一个人跟我打。”
    “……”
    这算盘打得可真响。
    最后沈砚辞提了黑白配，林时立马get了他的想法，不带她玩也不能那么明显。
    他挑衅地看了秦昭一眼，他跟沈砚辞可是有暗号，组队的时候出手背，她怎么可能会赢。
    “黑白配！”
    “！”
    林时看着面前两只摊开的掌心开始怀疑人生，直接把暗箱操作说了出来：“你他妈地记错了吧！是手背！”
    沈砚辞怎么能忘他们的暗号！
    秦昭慢吞吞来了句：“我们这是公平的游戏。”
    林时心里苦，又说不出，只能不情不愿地把手柄交了出去。
    说是游戏手柄，其实就是两个比硬币稍微大一些的小圆形状。
    秦昭从来没见过这种手柄，拿着手柄细细研究。
    “你快点准备了。”林时催促道，早开始早结束。
    秦昭：“我不会玩。”
    “……”
    “你不会玩还黑白配干吗？”林时挤过去，伸手就要抢手柄，“给我吧，你看着。”
    秦昭双手举着往后一躲，一字一句道：“我又没说不玩。”
    林时切了一声：“那你玩啊。”
    “我不会玩。”
    “……”
    沈砚辞看不下去小学生顶嘴的两个人，下场指导：“这个是前后左右走位，这个键是攻击，这两个键一起是大招……”
    秦昭似懂非懂，沈砚辞安慰道：“没事，玩玩就明白了。”
    秦昭操作地特别不熟练，走位起来都磕磕绊绊的，更别提攻击了。
    林时觉得用不了多久，沈砚辞就能把她ko，然后换自己上场。
    下一秒，就听到他的好哥们指导他的对手如何打倒自己……
    “往前走，攻击。”
    “两个键一起按。”
    “后退。”
    “！！”
    “操！”林时骂了一句，能不能有人尊重一下这个游戏。
    在沈砚辞的指导和秦昭艰难地操作下，秦昭杀死了自己。
    在场的两个人都沉默了。
    林时罕见地安静了下来，沉默声震耳欲聋。
    秦昭不知所措地看向沈砚辞，大大的眼睛里都是迷茫。
    沈砚辞沉默了两秒：“第一次很正常，多练练就好了。”
    不等秦昭缓神，林时直接抢过来手柄，还不忘搓了搓手：“终于到我了。是时候秀一秀技术了。”
    他神色认真，坚定地盯着屏幕，手指飞速地操作着。
    不到两分钟，“game over！”的声音从音响里传来。
    林时哀嚎了一声：“再来再来！刚刚没准备好。”
    秦昭提醒道：“你输了，该我了。”
    林时操了一声，恋恋不舍地交出了手柄。
    “攻击。”
    “继续按。”
    “放大招，两个键一起按。”
    画面再次重演，沈砚辞这次动都不动了，就等秦昭打他。
    水放得比太平洋都多。
    林时破防了，大声吼道，“沈砚辞你记住！我们才是好哥们！”

 第二十九章 我挺喜欢喝茶的

    这样的情形延续了半个小时，林时受不了了：“没意思，真的没意思。”
    他直接撂挑子不玩了，窗外蓝天白云，树影绰绰，他突发奇想：“去游泳吧！”
    沈砚辞家后花园有个超大的游泳池，这个天气正好。
    秦昭见沈砚辞的视线落落过来，她胡乱按着手柄：“我不想去。”
    “怎么？自卑了？”林时挑了挑眉，满脸都写着自己大字“在哥面前，自惭形秽了吧”。
    秦昭无语地抿了下唇，怼道：“你那身材我有什么好自卑的？要我自卑，也得砚辞哥那种身材才行。”
    “呀呵。”林时来劲了，他说着直接撩起了自己的衣服，又顺手掀起沈砚辞的，“我比他差哪了？”
    “……”
    他指着自己的腹肌，：“看到没？八块腹肌。”
    怕秦昭看不清，还凑到秦昭面前让她看。
    秦昭真他妈的无语。
    “你有吗？”林时激动地像个二哈，又强调了一遍，“八块腹肌，你有吗？”
    他眼皮一阂，伸手去拉秦昭的衣服。
    秦昭靠了一声，从他胳膊下边钻了出去，躲到沈砚辞后边，露出一个脑袋骂他：“你有病！”
    林时气笑了：“看看你肚子怎么了？我都让你看了！沈砚辞也让看了！”
    秦昭一时无法反驳，总不能告诉他她是个女的吧。
    她把沈砚辞腰侧的衣服都揪出了一个尖，梗着脖子硬说：“我跟你关系又不好！凭什么让你看！”
    “我看你是没有吧！”林时鼻孔都要怼到天上，“你不找砚辞哥吗？你跟他关系吗，你让他看你有没有！”
    “你——”秦昭哑然，像个战败的小猫。
    沈砚辞撩了下眼皮，瞥了林时一眼：“不是要游泳，还不去换衣服。”
    林时见自己的提议被认可很是嘚瑟，冲秦昭做个个鬼脸：“客随主便，你不去你就早点回家去。”
    “幼稚。”
    林时去换衣服了，沈砚辞跟她说走吧的时候，秦昭才闷闷地说：“我不想游泳。”
    她头发毛茸茸的，等沈砚辞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揉了上去。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手上的动作：“嗯，管家在后院准备了bbq和水果，你可以吃东西，晒日光浴。”
    “不是要揍林时吗？一会他热身的时候，把他踹到池子里。你想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秦昭怔了一下，沈砚辞是怎么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来的？
    “觉得不够？那再把他的烧烤里加上一管芥末。”
    “怎么这种表情？你还想做点更过分的？”
    “我没想到你是……”秦昭咽了下口水，把后边的“这种人”也咽了下去，“林时不是你好兄弟吗？十来年的那种？”
    “哦，太久了，腻了。”
    “……”
    沈砚辞果然说得没错，林时下水前会先热身。
    秦昭和沈砚辞对视了一下，悄悄走到了林时后边，对准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饱满的屁股充满弹性，duang得跳动了一下。
    奈何林时太重，秦昭又是心理上没准备好，一脚居然没把他踹下去。
    “谁！”林时捂着屁股就要往后看，另一个屁股又被狠狠踹了一脚！
    扑通一声，他被直接踹进了泳池，溅起了大片的水花。
    他扑腾地站起来抹了把脸，看向岸边的玩味地看着他的沈砚辞，直接捧起水往他身上泼：“沈砚辞你有病！踹我干吗！”
    沈砚辞抬起胳膊挡了下。
    他回头看向早早躲到后边有模有样假装等着吃烧烤的秦昭，唇角勾了勾：“你太磨蹭了，让你下去凉快凉快！”
    秦昭余光一直观察着那边的动静，见林时蠢得没发现她也踢了一脚，边心安理得得等着吃烧烤。
    颗粒均匀的肉串在铁板上滋滋冒油，再刷上一层调料粉和秘制酱汁，香味扑鼻，引得人唾液不断分泌。
    秦昭眼巴巴地看着厨师行云流水的动作，很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这些好了，小心烫啊。”费大厨乐呵呵地把串摆到了秦昭面前。
    秦昭很开心地嗯了一声，拿起串吹了两下，直接就咬了一口，孜然和肉香在口腔中炸开，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甜：“哇！太好吃了吧！”
    她长得好看，眼睛亮晶晶，弯起来的时候格外有感染力，满脸享受的样子任谁都觉得她吃得是数一数二的珍馐。
    没有人不喜欢长得漂亮的孩子，没有人不喜欢夸奖，没有人不喜欢长得漂亮的孩子的真诚夸奖。
    费大厨格外有满足感！要知道雇主他们家吃饭主要讲究营养搭配，也讲究所谓地克己复礼，就算吃到好吃的，也只是很简单地说一句“xx菜不错”。
    再加上他们家又是有钱了好几代，什么好吃的没吃过。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么真诚的夸奖了！
    “这么好吃？”费大厨明知故问，嘴角都快翘到了天上去。
    “嗯嗯！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烧烤！”
    费大厨被秦昭调成了翘嘴，腰板挺得更直了，一举一动都拿捏着大厨的姿态。
    虽然烫，秦昭还是很快就消灭了三串：“费师傅，这是这么酱哇？”
    “这是我老费家秘制神酱，全b城找不到第二个一样的味。”
    “真厉害！”
    费大厨很久没见到这么捧场的人了。
    沈砚辞和林时不知怎的，没游多久就上岸了。
    秦昭小声地跟费大厨商量：“费师傅，您烤慢一点，他们刚游完，胃口正不好，等他们休息一会，胃口上来了。再吃这现烤出炉的秘制神酱串，一口惊艳他们的味蕾。”
    费大厨犹豫了一下，觉得秦昭说得很有道理。
    秦昭先拿出4串，然后把剩下的狼吞虎咽吃完，飞速地在一串上面加了一管的芥末油。
    沈砚辞过来的时候，秦昭两颊都被塞得鼓鼓的，嘴上沾了一圈油，努力咀嚼着。
    “慢点吃，费大厨没这么早下班。”
    “……”
    秦昭一想到接下来要做什么，脸上的笑都藏不住，她按计划递给了沈砚辞两串正常的烤肉。
    林时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现成的烤串了。
    他擦着头发，看了一圈，视线定到了秦昭满满的腮帮子上：“你是猪吗？都让你吃光了？”
    秦昭不理他，咬了一口正常的串，另一只拿着放了加料版串的手自在地晃动着。
    得意、自在又带着点挑衅。
    林时眼神一暗，迅速抢走了秦昭手里的串。
    秦昭皱眉看他，伸手去抓：“那是我的！”
    “什么你的？我拿到了就是我的。”林时挑衅地看着秦昭，从签底部咬掉了所有的肉。
    一、
    二、
    三！
    “卧槽！”
    芥末刺激的感觉和超辣辣椒的痛感冲击到天灵盖，林时脖子到脸瞬间红温，眼睛一下子充血了，蠢也肿了起来。
    “秦……昭，你……玩我……”
    很好，嗓子也哑了……
    “我都说了那个是我的。”秦昭苦口婆心道，“你不能吃辣还抢？喝水吗？”
    林时接过水灌了一大口，嘴巴的痛感几乎要让他缺氧，他直接吐了出来，目眦欲裂：“这他妈是热水！”
    “热的吗？我以为已经放凉了。”秦昭愧疚地看向林时，关心地问，“哥哥你没事吧？”
    林时看着眼前无辜的脸，真想打死他。
    奈何他被加了料的串弄得神志不清，拿起娃娃菜直接生嚼。
    费大厨：“那个是生的。”
    秦昭：“哥哥，你别祸害费大厨的食材了，这有水果，能缓解你的症状。”
    “……”
    林时这次长心眼了，张着嘴巴流着口水，眼睛发直：“你先吃。”
    秦昭有些受到了伤害：“你一点都不相信我。”
    她咬了一口蜜瓜，嗯了一声：“好甜。”
    林时见她神色正常，才端着水果盆大口吃了起来。
    像争着吃食的猪。
    秦昭不紧不慢地咬着手里的串，真香。
    旁边的视线过于炙热，秦昭不解地看了过去，眼睛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沈砚辞蓦地低头笑了，视线对上她的：“平时很喜欢喝茶？”
    秦昭摇了摇头：“不喜欢。”
    “为什么这么问？”
    “没事，我挺喜欢喝茶的。”
    “……”

 第三十章 野种?是在说她?

    秦昭家的别墅叫玫瑰园，里边只有二十户，但是别墅内的超市一应俱全，就是价格是外边的几倍甚至十几倍。
    所以她偶尔会在离家一段距离的地方买一些学习用品还有小零食。
    她买完东西等李叔来接的时候，旁边一个女生突然转身撞到了她，女生手里拿着一杯奶茶，奶茶在力立的作用下挤压变形，溅了那个女生一身。
    女生穿了一件剪裁夸张的纯色修身束腰裙，包裹得身体曲线格外明显，一双细跟凉鞋，黑长直，钻石耳环，睫毛根根分明，妆容给人一种伪素颜又有点用力过猛的感觉。
    奶茶从腰处到裙摆，把精致的名媛风破坏得彻底。
    “走路不知道看路，你没长眼啊！”女生声音尖锐，刺得秦昭耳膜有点痛。
    按平常来讲，秦昭一定会先道歉的。
    尽管她甚至站在原地没有动。
    可这个女生上来就倒打一耙，秦昭心里有点不爽。而且，她的外套也脏了。
    过了两秒，她深吸了一口气：“抱歉，但是……”
    “抱歉有什么用！我这条裙子是鹿家的新款，3万！3万呢！你赔得起吗？”夏芷柔气坏了，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找代购刚买的鹿家新款，这种奢侈品根本穿不了几次，更别论送去干洗店洗了！
    现在被一个不长眼的穷逼给毁了，她杀人的心都有了。
    真晦气！她就不应该绕这么远到这破地方买奶茶！遇到的都是这种没眼色的货色。
    “赔钱！3万块，一分也不能少！”夏芷柔恶狠狠地看向秦昭，精致的脸展露出几分狰狞，哪里是名媛的样子。
    夏芷柔看到秦昭的脸愣了一下，少年眼睛澄澈，皮肤白皙，看起来就像是被养得很好的样子。
    外套和鞋都是名牌。
    有钱人也会来这买东西？
    她思索着，就听到秦昭以一种很平静的口吻说：“我没钱。”
    “你没钱？”她的口吻没那么强硬了，带着不信的试探。
    “我没钱。你说的什么鹿家我不知道，你的裙子值不值那么多钱我也没办法评判。刚刚是你没有看路突然转身奶茶才会倒你身上的。我的衣服被你的奶茶弄脏了。”
    秦昭语气平静，指着身上的外套，“如果你想论对错，可以报警。”
    夏芷柔呵呵笑了两声，视线落到了秦昭手里的透明塑料袋，里边装着几套卷子和本子，还有劣质的垃圾食品。
    她就说，像她舅舅那样的有钱人怎么会来这个地方。
    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穿着不知道从哪买来的a货，还妄想和她的正品比。
    她的虚荣心和高人一等的感觉升了上来，拿捏着姿态：“鹿家你都不知道，还敢穿着假货到处走？装货。”
    秦昭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这些都是秦琼买的，她不觉得秦琼会买假货。衣服的版型和质量都很好，就算是假货，她也没有妨碍到别人。
    她不想跟夏芷柔纠缠，很冷静地提出解决方案：“你要报警吗？”
    夏芷柔觉得面前这个人真是给脸不要脸，也是，穷鬼怎么能知道她这个圈层的消费水平。
    手机铃声适时地响起，夏芷柔看了眼屏幕，点了接听：“妈。”
    “到了，刚碰到一个不长眼的穷鬼把衣服弄脏了。”夏芷柔瞥了秦昭一眼，嫌弃地移开眼，“她连鹿家都不知道，一身a货，理所当然地说自己没钱，还让我报警，真晦气！”
    “确实晦气，都告诉你了，那些平民的地方不要去，什么人都有。”林婉华听到3万一件的裙子被毁了心里也憋闷，但她还是能忍得住气，教育道，“不能报警，忘记妈妈教给你的了，放长线钓大鱼，别因小失大。你去找你舅舅，不能惹事，别到时候又让那个女人揪住小辫子不放，把你送回来。”
    “知道了。”夏芷柔不情不愿地应道，还不忘瞪秦昭一眼。
    “不用生气，在你舅舅面前哭哭穷，跟那个女人逛街的时候你试两件衣服，她作为长辈还能不给你买？”林婉华运筹帷幄地指点道，“别说一件鹿家的裙子，你买全套她也不能说什么。”
    “优雅，要注意优雅，男人都不喜欢惹事胡闹的女人。”林婉华耳提面命，“在你哥哥和舅舅面前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形象，你是温柔的、无害的、善解人意的妹妹和外甥女。记住了吗？”
    在林婉华的柔声下，夏芷柔情绪渐渐趋于平静，声音也柔和了起来：“我知道的，妈妈。”
    林婉华很满意，她的女儿，是她最满意的作品，是天生的名媛，一定会飞上枝头做凤凰。
    “你是去找哥哥玩的，一定要跟他处好关系。”
    “放心吧，他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夸他两句捧着他，让他干什么干什么。”
    “这话你知道就好，千万不要说出来。”林婉华提醒道，“还有那个不知道从哪找来的野种，你提防着点。”
    当初要不是秦琼那个女人反对认芷柔，芷柔本来可以当林家大小姐的。
    “你不说了吗？他就是一个从犄角旮旯找回来的土包子，能有什么威胁。林时被你说了这么久，他心里肯定也讨厌死那个野种了。”夏芷柔毫不在意，“我到时候随便在他耳边吹吹风，他就像个狗一样咬人了，哪用得着我出手。”
    秦昭听到林时的名字眼皮跳了下，3万姐说的像狗一样的林时，不会碰巧是她认识的那个吧？
    土包子，野种，说得是她？
    ……
    不对，也许只是巧合？
    秦琼告诉过她，她和林政都是独生子女，林时哪来别的妹妹？
    林婉华跟夏芷柔又交代了会，才挂了电话。
    经过妈妈的点拨，夏芷柔现在情绪稳定地很，已经进入了名媛千金的身份。
    她斜了秦昭一眼，戴上了名牌墨镜，夹着嗓子：“滚吧，本小姐不跟你计较。”
    “……”
    她踩着一双高跟鞋，风风火火地去路边打了专车，丝毫没注意到，一辆熟悉的迈巴赫停到了刚刚她瞧不起的穿“a货”的少年站的地方。
    ……

 第三十一章 你要辞退谁?

    “昭昭回来啦！”
    秦昭一进门就听到秦琼极有感染力的声音，脸上不自觉地也带上了笑。
    秦琼迅速地回完工作消息，迫不及待地把视线移到了自家宝贝身上。
    昭昭最近好像长高了点，尽管只有6毫米，这也证明了她的营养菜谱还是有用的。
    男孩子嘛，能长到一米八最好。
    “衣服怎么弄脏了？”秦琼看到她外套上的脏污顿了下。
    这个位置不太像自己弄脏的，秦琼很敏锐，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秦昭的表情：“没有被人欺负吧？被欺负了一定要告诉妈妈。”
    秦昭不想让她担心，摇了摇头，干脆三两句带过：“刚刚遇到一个人，她的奶茶不小心撞洒了。”
    “没受伤吧？”秦琼拉着她转了个圈，秦昭任她驱使，有点像动画片里跳舞的小熊。
    她失笑：“没有。”
    “没事就好。”秦琼这才放心，拍了下她的肩膀，“去房间换一下，晚点让王姨送去洗衣房。”
    秦昭前脚刚走，下一秒保安室的电话就来了。
    王姨接的，她按了静音，表情一言难尽地看向秦琼：“太太，芷柔又来了。”
    秦琼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高中生还没放假吧？”
    “她们哪还在乎这？心里早就有打算别的东西了。林女士一直都想把孩子往咱们家塞，芷柔那孩子说小也不小了，心思早就被她妈带偏了。
    您别怪我多嘴，您有时候心就应该狠一点，哪次她们来不是连吃带拿，又把家里闹的鸡飞狗跳的？”
    王嫂心里替主家不值，说她们一家是吸血鬼，都抬举她们，她们连吸血鬼的觉悟都没有，没有一丝的感恩之心，还妄图挑拨离间、取而代之。
    秦琼捏了捏有些酸胀的眼角：“让她进来吧，站门口也不是个事。”
    王姨叹了口气，应了声好。
    也就是主家有钱久了，包容心太强，要是她有钱了，那种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恶心她，她早就撕破脸了。
    保安亭那边得到肯定的答复，请夏芷柔上了摆渡车。
    夏芷柔却摆上了谱：“我都说了我是回家。”
    说完她抬着下巴伸出了胳膊。
    新到岗的小刘沉思了几秒，试探着把离她手不到二十厘米的行李箱上的包挎到了她手上。
    夏芷柔满意地嗯了一声，扭着腰坐上了摆渡车。
    小刘：“……”
    “拿行李箱的时候小心点，别给我刮花了。那可是louis vuitton家的经典款。”
    玫瑰园里的住户都是非富即贵，小刘作为保安认识的牌子也不少，但是这么强调品牌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出于职业素养，他还是挂着标准的微笑应了声好的：“放心，不会给您刮花的。”
    夏芷柔看着奢华低调又处处透着设计不俗的别墅，感觉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这里才是她该待的地方。
    保安顺着王姨的指示放好了行李箱，夏芷柔扫了一圈，没发现自己的拖鞋：“我的鞋呢？”
    王姨指着地上的一次性拖鞋：“这呢。”
    虽然说是一次性的，其实质量比酒店好得不只一点半点，能穿好一段时间。
    只不过客人来了也就穿一次，再换新的。
    “我说我的那双，不是客人拖鞋。”
    “除了四位主人的，拖鞋每天都会固定有人收拾清理。”王姨不卑不亢道。
    她的意思很明显，只有主人的拖鞋才会在这留着，这不是你家，没必要留着你的拖鞋。
    夏芷柔呵了一声，一个下人而已，敢在她面前摆架子，她伸出右脚，皮笑肉不笑道：“那麻烦阿姨蹲下来，给我换鞋。”
    嘴上说着麻烦，她表情可一点没觉得麻烦。
    王姨眼神冷了下，面上依旧挂着礼貌而疏离的笑：“抱歉，换鞋不是我的工作内容。小时5岁的时候，都不让别人帮忙穿鞋了。
    我看您胳膊和腿都好好的，是哪里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一个下人，嘴巴这么伶牙俐齿的，还敢挖苦主人。信不信，我让舅舅辞退你！”
    “你要辞退谁？”
    夏芷柔听到秦琼的声音身体僵了下，紧接着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但她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夹着嗓子喊道：“舅妈～”
    “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啊～”夏芷柔利落地蹬掉鞋子，穿上了王姨准备好的客人拖鞋，挽住了秦琼的胳膊，“我这不是怕你平时对下人太宽容，她们怠慢嘛。怠慢了我无所谓，我怕她们怠慢你和舅舅。”
    “你是说我管理有问题？”
    夏芷柔表情一僵：“哪有，你怎么能这么想我？舅妈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王姨在家里工作了快二十年，把家里打理得很好，照顾我们也很周到，有功劳也有苦劳，她不是下人，也不存在怠慢。”秦琼不动声色地把胳膊抽出来，“你才是想多了。”
    夏芷柔道行还是太浅，被秦琼四两拨千斤一挑，忘了该怎么继续演。
    夏芷柔回酒店换了一身才过来，她穿了一条塑身针织裙，饱满呼之欲出。
    倒不是秦琼对修身裙有意见，夏芷柔的穿搭和妆容，说句不好听的，透着一股不符合年龄的风尘味。
    可她才十七岁，还没有成年。
    秦琼不是没有委婉提醒过，反倒是落了埋怨。
    她移开眼，喝了口茶：“你们学校没放假吧？几点的飞机？我让李叔送你去机场。”
    “学校的课有什么意思。”夏芷柔不乐意了，这女人怎么她一来就玩赶她走，肯定是怕哥哥和舅舅喜欢她，一把年纪了还雌竞小女孩。
    她心里的白眼翻到了天上，撇了撇嘴，继续拿着腔调：“我来这住一段时间，我妈都同意了。舅妈你不会赶我走吧？”
    “你年纪还小，应该以学业为重。”
    “可马上就要放假了啊，少上几天学又没关系。”夏芷柔理所当然道，“舅妈，你们假期打算去哪度假啊？能带上我吗？”
    秦琼也是四十岁的人了，夏芷柔眼里的世故和算计哪里逃得过她的眼睛。
    说到底，她也算看着她长大的，不免多了一丝惋惜。
    夏芷柔眼睛转了转，不等秦琼的答案，抱怨道：“舅妈，你都不知道，我今天过来可倒霉了。一个浑身a货的人把奶茶撒了我一身，我刚买的裙子都毁了！我妈也不给我钱，那可是我攒了好久才买到的鹿家最新款，我快心疼死了，呜呜呜～”

 第三十二章 昭昭格戈～

    她说得这样直白，秦琼怎么能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然后带她去买裙子呢。
    夏芷柔打算得好好的，秦琼却没有如她的意，只是拧了下眉：“奶茶？”
    这么巧，昭昭的衣服也是被奶茶弄脏的。
    “对啊。那个人可讨厌了，把我衣服弄脏不仅没有赔偿道歉，还威胁恐吓我。”夏芷柔撅着嘴巴，吸了吸鼻子，一脸可怜样。
    “我真的太惨了，到b城的第一天，新买的裙子毁了，还被人恐吓。被我妈知道了，肯定又开始不饶人。”
    不管是出于安慰还是情面，秦琼都该提出来带她买衣服了吧！
    买都买了，肯定不止买一件！
    夏芷柔想到这，眼底浮现出势在必得的笑意，谁让秦琼有钱呢。买几件奢侈品对她来说跟毛毛雨一样。
    她几乎可以想象到她朋友见到她新衣服的羡慕和嫉妒的表情，眼中的得意和贪婪也越来越大。
    只不过这得意在见到下楼的秦昭那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声音也因为慌张无比破了音：“你怎么在这！”
    “这是她家她不在这在哪？”秦琼视线在她们之间逡巡，“你们认识？”
    不等秦昭开口，夏芷柔抢先开口否认：“不认识！”
    原来她就是那个刚找回来的野种！
    她刚怎么说她来着？穿a货，弄脏她的衣服还威胁恐吓。她的衣服肯定是秦琼给她买的，怎么可能是a货！
    她跟妈妈的聊天她也一定都听到了！夏芷柔脸色顿时煞白无比！
    不管怎么样，她一定都不能承认！
    “昭昭，这位是夏芷柔，你的……表姐。”秦琼到底是给了她几分薄面，“芷柔，这是昭昭。”
    “爸爸不是独生子吗？”秦昭疑惑地问道，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天真和迷茫。
    “是独生子没错，芷柔是……”秦琼顿了下，清了下嗓子，说道，“她是你太太爷爷的兄弟的孩子的孩子的孩子，林婉华姑姑，的孩子。”
    “……”
    这关系可真够长的。
    “昭昭还小呢，那能记住这么多。”王姨笑了笑，翻译道，“三代以外的旁系亲属都是远亲，昭昭，这就是你远方表姐。”
    夏芷柔脸一阵红一阵白，立马挽上了秦琼的胳膊，撒娇道：“舅妈，你看看王姨，她一个下人……当着你的面都这么欺负我。还挑拨我们的关系。我可拿你当亲舅妈的！不，我把你当我亲妈！你怎么能让她这么欺负我！”
    “……”
    秦琼罕见地感到无语。
    “我可没有挑拨，芷柔小姐你可不能空口无凭地污蔑人呀！”王姨早就看不惯她这种姿态了，都什么年代了，还一口一个下人下人的，做不了资本家，还偏要装土地主的姿态。
    “本来三代以外的旁系都是远亲，这都四代以外的旁系了，在我们那，这可和陌生人的关系差不了多少的哦。我可没有胡说！”她简直都要冤枉死了。
    “我们太太是好，你不能看到一个人好就想认她当你妈妈。你有自己的妈妈的，你这样子说话，你妈妈会伤心的。外人也会笑话的。”
    王姨没有一句脏话，骂得可不是一般地脏。可她还是小看了夏芷柔受过的教育上过的名媛课。
    “我妈妈说了这是亲上加亲，这家庭合睦的象征，只有酸鸡才不愿意看人好！”夏芷柔刻意咬重了酸鸡那两个字。
    王姨都被气笑了，她们娘俩真是都会打算，母亲想把女儿送给别人养，女儿自己也想认别人的妈。她小声嘟囔道：“大杜鹃小杜鹃都一样。”
    秦琼脸白了白，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脸上浮出一丝痛苦和哀伤。
    秦昭察觉到她的情绪，学着她，握住了秦琼的手，轻声喊道：“妈妈。”
    秦琼看着秦昭担忧的眸子，顿了一瞬，回神，勉强笑道：“我没事，刚刚想了点其他事情。”
    王姨也知道自己失言，立马噤声给秦琼倒了一杯茶。
    气氛悄无声息地沉重了起来，秦琼换了个话题，打破了这种糟糕的气氛：“衣服换好啦。”
    “说来也巧，今天芷柔的衣服也被奶茶弄脏了。”
    夏芷柔根本不敢接话。
    秦昭看了心虚的夏芷柔一眼，心道，不巧，都是被她买的奶茶弄脏的。
    “想不想买新衣服？妈妈带你们一起去。”
    皇帝不急太监急，王姨自己都快气炸了。凭林婉华的嘴脸，秦琼不把夏芷柔赶出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怎么又给她买衣服！
    秦昭：“我衣服已经很多了。其实——”
    “其实那个裙子我早就不想要了！”夏芷柔打断她的话，忍着肉痛把递到手边的裙子给推走了，“舅妈，你不是要给我妈打电话嘛，快去嘛，一会她该着急了。”
    秦琼微微讶异，夏芷柔每次都不是拉着她买奢侈品衣服就是包包，刚刚话里话外都是暗示，现在怎么突然转性了？
    客厅就剩了她们两个人，秦昭不觉得自己现在需要保持宽容去招待她，也打算离开。
    被夏芷柔喊住了：
    “格戈（哥哥）～”
    特别嗲的声音，秦昭不自觉抖了下。
    “昭昭格戈～”
    还真是叫她的，她回头不明所以地看着突然变了腔调的夏芷柔。
    “哥哥你好帅啊～皮肤那么好，腿那么长，平时是不是很多女孩喜欢你呀～”夏芷柔双腿并拢，眼睛往上看她，是一种很无辜的仰视姿态。
    夏芷柔以为有戏，一侧的肩膀微缩，咬了咬唇：“要不是知道你是我哥哥，人家都快要喜欢上你了。”
    “……”
    秦昭垂眸：“可我怎么记得，有人骂我是野种？不止我，好像还骂了林时是蠢狗。”
    “……”
    夏芷柔眼波含水：“那个人真坏，但肯定不是我，我直接从机场过来的。我可是第一次见到哥哥，就被哥哥的魅力俘获了。”
    说着，她的手顺着秦昭的大腿往上滑，然后定在了她的上衣衣摆，轻轻摇晃着，红唇微启：“对吧，哥哥～”
    “……”
    她的所作所为，可一点也不像是妹妹应该有的行为。
    而且，妈妈不是说夏芷柔比她大吗？
    从秦昭的角度往下看，可以看到夏芷柔凹出的姣好甚至可以说是夸张的身材曲线。她脑子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第三十三章 昭昭哥哥你不要生气

    她的胸这么大，会不会觉得沉？
    夏芷柔看到秦昭视线落到的位置，了然地挺了挺胸，眼神带着得意。
    秦昭嘴角抽了抽，抓着自己的衣服，把它从夏芷柔手里拉了出来：“腰不舒服就去看医生，小心闪着。表姐。”
    “……”
    夏芷柔不可置信地看着秦昭的离去背影，开始怀疑人生，她怎么跟名媛课的老师讲得不一样？怎么能有男人拒绝这种示好！
    她想了想还是躲厕所给她妈打了个电话，说了下现在的情况，林政他们一家可是自己家的摇财树，可不能搞砸了。
    “那只是一个跟你很像的人，你根本不会出现在那种地方。”林婉华很快得出来解决方案。
    “如果她非要告状，也是她跟你不合，诬陷你。”林婉华苦口婆心地教育道，“你是无辜的，懂了吗？还有，要懂得借势，一个矛盾会被另一个更大的矛盾盖住，兄弟阋墙的例子多了去了……”
    林时打完篮球出了一身汗，到家直奔冰箱单手开了一瓶可乐。
    “哥哥，你回来啦～”
    听到夏芷柔的声音，林时淡淡嗯了一声，仰头灌饮料。
    “哇，哥哥的肌肉越来越好看了。”夏芷柔星星眼，吹着彩虹屁，“哥哥去打篮球了吗？那哥哥一定是mvp，碾压全场的那种～”
    林时嘴上说着还行吧，手臂的肌肉线条却崩得更紧了。
    真是一点没有变，儿童心理学，能把他拿捏死，夏芷柔的笑容带上了几分得意。
    打篮球出了一身汗，缓缓才能洗澡，林时长腿一伸，瘫在沙发上打游戏。
    打了两局，又觉得渴了，余光扫到秦昭，眼睛都没抬：“那谁，给我拿瓶可乐。”
    秦昭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林时啧了一声：“不是让你给我拿可乐吗？可乐呢？”
    秦昭左看看右看看，确认了他是在跟自己说话，指了指自己：“我？”
    “不然呢，我跟鬼说话呢？”
    “哦，那你可真厉害。”
    “……”
    秦昭整一个已读乱回，一点帮林时拿可乐的样子都没有。
    看来他们俩的关系一点也不好。
    夏芷柔抓住时机，适时清了清嗓子，柔柔弱弱道：“哥哥只是让你拿个可乐而已，你有必要这么挖苦他吗？”
    “哥哥最厉害了，他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什么的。”
    秦昭沉默了两秒，缓缓开口：“那你去给他拿？”
    “……”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夏芷柔想发火又生生压了下去，委屈地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看着林时欲言又止，一副被欺负又不敢开口的样子：“昭昭哥哥你不要生气了，我去给哥哥拿就是了。”
    嗯？
    秦昭叹为观止，这3万姐真的一天好几个人设。
    林时啧了一声，不悦地看着秦昭：“你欺负一个女孩干什么？”
    蠢货，咬人的狗，夏芷柔真是一点没冤枉他，怪不得被人当傻子呢。
    秦昭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她忍住了，语气极其平静：“我哪欺负她了？让她拿可乐就是欺负她，那你是不是欺负我呢？”
    一句话把林时堵沉默了。
    秦昭确实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他梗着脖子嘴硬道：“她是客人，你怎么能让客人跑腿，有没有礼貌？”
    夏芷柔的表情有点勉强，林时虽然帮她出头了，但那个泾渭分明的客人二字还是膈应到了她。
    “一口一个那谁，就属你最有礼貌了。”秦昭声音平静，剖析道，“还有，要喝可乐的是你，要拿可乐当乖妹妹的是她。我一点好处没有，不礼貌却指责的是我。这有道理吗？”
    看着剑拔弩张的气氛逐渐归于平静，夏芷柔绞着裙子，弱弱开口：“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从小的教育都是弟弟妹妹要听哥哥姐姐的话，其他小朋友都是这样的。我以为昭昭哥哥跟我一样都很尊重崇拜哥哥的……没想到连一点小事都不愿意帮忙，还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
    对啊，他只是让秦昭拿瓶可乐而已，她用得着这么上纲上线吗？
    林时眉头越皱越深，还弟弟呢，一点小事都不愿意帮忙，连个客人都不如。
    他看秦昭越来越不顺眼：“让你拿瓶可乐废这么多话。”
    “昭昭哥哥对哥哥好像没有什么感情呢。”
    “她可不是没感情，她感情都用在巴结别人身上了。”林时哼了一声，一口一个砚辞哥叫得一声比一声亲。
    “起码别人不会放狗咬我。”秦昭冷声道。
    微妙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餐桌上。秦琼视线在二人之间逡巡了一圈，跟林政对了一下眼神。
    确认了气氛不对后，秦琼看向林时：“儿子，递一下纸巾。”
    林时随手把纸巾盒递了过去。
    “给昭昭拿一张。”
    林时瞥了她一眼，随手又把纸巾盒丢到了原位：“她又不是没长手。”
    林政：“怎么说话呢。”
    林时哼了一声，满脸写满了不服气：“本来就是。她不帮我拿可乐我凭什么给她递纸。”
    “……”
    秦琼没想到是因为这么一点小事，两人相视一笑。
    “咱家儿子什么时候还变小气了。”
    林时被这么一打趣，面上过不去，正要重新把纸巾盒递过去。
    夏芷柔开口了：“舅妈，你不懂，根本不是哥哥的错，是昭昭哥哥，她……她……”
    她欲言又止，把情绪又推到了一个高峰。
    “她怎么了？”秦琼笑意不达眼底。
    夏芷柔似乎有点害怕，鼓起勇气道：“她整蛊哥哥，在哥哥的烤串里加了很多辣椒水和芥末，哥哥嗓子都发炎了。她一点都没有把哥哥当哥哥……仇人才会这么做。”
    这些都是刚刚林时和秦昭斗嘴时说的，当然，她只做了一点点修饰。
    秦昭垂着头，不敢看秦琼和林政的表情。
    尽管是林时惹她在先，她只是报复回去而已。
    但秦琼对她太好了，她不想在她脸上看到任何失望的表情。
    手指无意识地扣着筷子，过了几秒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是我准备给自己吃的，哥哥是误拿。”
    “那你爱好可真独特。”林时嘴角抽了抽。
    “谢谢。你喜欢的话下次我主动分享给你。”
    “……”

 第三十四章 我的房间

    “……”
    问题勉强应付过去了，秦昭的心情却没怎么愉快。
    光打在她的头发上，在脸上落在一片阴影。
    她垂着头，没了胃口，扒拉着碗里的饭。
    整个人又像是回到了灰败的色彩。
    秦琼见状一如既往地给她夹了好多菜：“昭昭，多吃点。”
    夏芷柔眼睛转了转：“舅妈，你怎么只给昭昭哥哥夹菜，不给哥哥夹菜呢？”
    她咬着筷子：“舅妈，你不能因为昭昭哥哥回来了就忽略了哥哥啊，他才是你的第一个儿子，你这样，他多难受啊。”
    林政若有所思，拿起公筷：“难受是吧，爸爸给你夹。”
    “……”
    看着秦昭碗里堆积如山的饭菜，林时嗤了一声，天天吃得跟猪一样。
    “臭小子看什么，没给你夹吗？”秦琼刚不仅给他夹了，还给每个人都夹了，“是你自己说得不用的，现在又是什么眼神。”
    “哥哥那是口是心非。”夏芷柔善解人意道。
    “口是心非是吧。”秦琼扬了下眉，当即给林时夹了一堆，“早说呀，妈妈给你夹哈。够不够儿子，儿子够不够？”
    林时无语地闭上了眼睛，夏芷柔乱说什么话，他这怎么吃？
    “儿子虾仁吃不吃？”
    “儿子焦糖核桃吃不吃？”
    “儿子，沙拉吃不吃？”
    “哎呀。”林时把碗拿到了一边，“她是猪我又不是！”
    莫名被骂的秦昭：“……”
    “她是猪你是什么？”林政一本正经，“快吃吧，口是心非的伤心男孩，我老婆给你夹的，吃干净点。”
    “……”
    吃完饭休息，夏芷柔让王姨把她的行李箱搬到二楼。
    王姨：“不好意思啊芷柔小姐，二楼没有房间，您的房间在一楼。”
    “二楼怎么没房间？”夏芷柔不悦地看着王姨，这女人觉得她好骗是不是，“我的房间呢？”
    “芷柔小姐是不是搞错了，这里的主人只有四个，也只有太太先生、小时、昭昭的房间。现在客卧就在一楼。”王姨脸上礼貌恭敬，心里的吐槽不断地往上冒。
    这人脸皮可真够厚的，让你住两天还真当成自己家了。
    王姨都有点敬佩这小姑娘的脸皮了。
    夏芷柔眼中闪过一丝愠色，又是那个野种，抢她的房间！
    王姨：“那我把您东西送一楼客房。”
    “谁说我要住一楼了？”夏芷柔脸上挂着不屑的笑，她的东西，一个野种也想抢走。
    她趿拉着拖鞋上了二楼。
    径直走到了秦昭的房间，一下子把门打开了。
    秦昭以为是秦琼，看到夏芷柔抿了下唇：“你不知道敲门吗？”
    夏芷柔怎么想林时她都无所谓，甚至背后怎么挖苦自己她也可以当作听不见。
    可她不应该在秦琼面前毁坏她的形象。
    “敲门？”夏芷柔一副主人姿态地走进了房间，“这里一直都是我的房间。”
    秦琼这女人，还把房间重新装修了一遍。
    “是吗？现在这是我的房间，我要睡觉了，请你出去。”
    “你回来没多久吧？”夏芷柔打量着房间的装修，严重闪过一丝嫉妒，“这里一直都是我的房间，舅舅和舅妈都很喜欢我，把我当亲生女儿。你说，如果我说我喜欢这个房间，他们会不会叫你让给我？”
    “不如你懂点事自己主动让出来呢，还落得一个好名声。对吧，昭昭哥哥～”
    秦昭沉静的眸子看着她带着势在必得的脸：“可我怎么记得，你只是我太太爷爷的兄弟孩子的孩子的孩子的孩子——一个远方表姐呢。你还是不要喊我哥哥了，我和你口中的蠢货哥哥可不一样，这招对我没用。”
    她是回应也是警告，她背地里怎么评价林时怎么评价她的。
    她有她的把柄，她聪明点，就应该安分守己，别惹她。
    可夏芷柔只是笑了笑，故作不解：“什么蠢货哥哥？你不会因为我跟舅舅舅妈说你的所作所为，故意陷害我吧？他们会信一个刚回来没多久的你，还是从小看着长大的我呢？”
    “果然，犄角旮旯长大的人，能有好东西吗？你说舅舅舅妈会不会后悔把你带回来？昭昭哥～哦不，野种。”夏芷柔声音压低，表情带着一种平静的狰狞。
    秦昭表情冷然，拉着夏芷柔地胳膊把她丢了出去。
    “你干什么！”夏芷柔喊道，他没想到秦昭会这么没用绅士风度，果然是犄角旮旯出来的野种，一点素质都没有。
    她正想指责，余光瞥见了林时的房门，声音带了波浪：“昭昭哥哥求你了。”
    “你们干吗呢？”林时看着拉拉扯扯的两个人，眉头皱了一下，他看向秦昭，“秦昭，你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他走过去：“还不松手，他可是你妹。”
    “你妹！”秦昭面无表情，“她比我大。”
    “……”
    林时感觉自己被骂了，又拿不出证据。
    “反正有血缘关系。”他又补充了一句，“远亲也是亲。”
    “……”
    有必要这么强调吗？夏芷柔有些不满，少说一句话会死啊。
    秦昭更是觉得林时有病：“你看清楚，是她抓着我。”
    林时定睛一看，果然是夏芷柔的手抓着秦昭的胳膊。
    秦昭：“你刚刚脑子里在想我什么？”
    “……”
    林时咳了一声：“你们俩不睡觉在门口干吗呢。”
    夏芷柔切换了无辜可怜的表情：“我认床，而且在一楼睡有点害怕，没有安全感，想问问昭昭哥哥——”
    “我不是你哥。”
    夏芷柔心里骂了秦昭几句，继续柔柔开口：“想问问昭昭能不能跟我换。”
    秦昭：“不能。”
    “……”
    夏芷柔：“可我一个人在一楼睡很害怕。”
    林时口直心快：“王姨也在一楼，不是你一个人。”
    “……”
    秦昭第一次觉得林时蠢得有点子东西。
    夏芷柔不愿意放弃：“可是我不习惯，我之前每次来都是住这个房间的。一楼太潮湿了，我会过敏。而且，”
    她眼中带雾地看向林时：“二楼有哥哥，我会更有安全感。”

 第三十五章 好什么好

    玫瑰园作为顶奢豪宅，一楼本身就做了垫高防潮层，采光和透气度都是一等一的。
    根本不存在说潮湿到过敏的情况。
    碍于夏芷柔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林时看向秦昭：“要不你们换一下。”
    秦昭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清浅的眸子里盛满了淡漠。
    林时被她的眼神盯得心虚：“一楼不潮，有防潮层。”
    秦昭：“那你怎么不跟她换？”
    “她一个女生，住我房间算什么？”
    “那住我房间就没事了？”秦昭其实对房间没有什么要求，桥洞底下她也睡过。
    她没有什么占有欲，从小到大，很少有什么东西是属于她的。
    可现在她就是不想这么拱手相让。
    “秦昭你别逼哥哥了，我就想住这个房间。不在熟悉的地方我睡不着。我之前都是住这的。”夏芷柔声音拖得长长的，“哥哥知道的，不信，你去问舅舅舅妈。”
    她的目光自信又充满了挑衅，好像是在说，这里所有人都站在我这边。
    秦昭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沉闷。
    “你们仨在门口聚着干吗呢？开小会呢？”秦昭和林政刚散完步，在楼下就听到他们的吵吵的动静。
    “舅舅舅妈。”夏芷柔嗲着嗓子喊道，理所当然道，“我住这个房间习惯了，住别的不习惯，跟昭昭换一下房间。”
    她的语气过于坦然和亲昵，秦昭憋闷的情绪突然就泻了，取而代之的被另一种麻木的无力感。
    秦琼和林政对视了一眼，看向了秦昭，她只是很安静地站在门口，垂着头。
    她本来就瘦，垂着头一言不发的样子，嶙峋的骨架，像极了被抛弃后站在雨里的小动物。
    秦琼心里顿感不是滋味。
    夏芷柔怕事情有变，提前敲定道：“哥哥已经同意了。”
    秦琼：“昭昭，你同意了？”
    指甲陷入掌心，传来一种钝感的痛。
    秦琼是在问她的想法吗？真心的，还是只是走个好看的过场？
    夏芷柔如果真的是在这里长大的，这里之前一直都是她的房间。秦琼又会站在谁的那一边呢？
    大人都喜欢懂事的小孩，现在的生活已经是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了，她应该懂事一点的。
    唇瓣因为抿地时间太长太紧发白，再分开的时候扯出一丝不清不楚的痛。
    她努力让自己的嘴角扬起了一个角度，嗓子发出一个干涩的音：“好。”
    秦琼握住她的手，摸到一片冰凉。
    她的手是暖的，像是通过碰触传达底气。秦昭有片刻失神。
    “好什么好？”秦琼的声音不大，甚至最后一个字因为说不下去都失了音。
    秦昭睫毛颤了颤，抬眼看着她，湿漉漉的，破碎的又带着不易探寻的期冀。
    秦琼心里软得不像话，她抑制着情绪：“这就是你家，这就是你房间，你还想搬去哪？”
    “舅妈，没有让她搬走，就是换房间。”夏芷柔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小题大做，讨厌死了，“哥哥都同意了。”
    秦琼心里堵了一口气：“哥哥同意了？”
    她转头看林时：“林时你同意了？”
    秦琼很少这么正式地喊他大名，一旦这么喊，他就知道完蛋了，他妈是真生气了。
    “妈——”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昭昭自己的房间为什么需要你同意？你就是这样，这样欺负你弟弟的！”秦琼一字一句，诘问道，“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今天敢让昭昭搬走，明天你是不是也要把我赶走？”
    “怎么可能。”林时当即反驳道，对上秦琼发红的眼睛，声音顿时软了下来，“没人逼她换。只是问问她同不同意，她不同意不换就好啦。”
    夏芷柔听着林时的话嘴都快气歪了，提醒道：“她同意了。”
    见林时倒戈，她又看向林政，撒娇道：“舅舅，我一直都是住这里的，一楼睡不习惯。”
    林政一向温文尔雅，看起来没什么压迫感：“房间睡不惯？”
    夏芷柔见有戏，连忙点了点头。
    “倒是我的疏忽了。”林政笑了笑，又很快恢复了正常，他打电话让秘书订了一家酒店。
    随后看向夏芷柔：“我给你订了酒店，一会司机会来接你。”
    “……”
    夏芷柔笑得有些牵强：“不用这么麻烦，我住家里就好。”
    “不麻烦，家里房间少，住不了那么多人，你也理解理解。”
    “……”
    独栋别墅你跟我说房间少？夏芷柔装笑也笑不起来了。
    “婉华说芷柔来b市是为了上课，你让小杨给订一个离她上课近的地方。”秦琼嘱咐道。
    林政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好。”
    “……”
    这夫妻俩一唱一和的，就这么定了怎么把她赶出去！夏芷柔的脸都绿了几分。
    她现在走了，还怎么让秦琼给她刷卡买东西？怎么假期的时候跟着他们出国旅游？怎么认识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
    夏芷柔很懂衡量和取舍。
    “不用麻烦了舅舅。”夏芷柔善解人意道，“一楼挺好的，你让人把酒店退了吧。住外面，妈妈也不放心。”
    怕林政反悔，她抬起两只手，揉了揉眼睛：“我困了，先回去睡觉了。”
    楼上就剩了一家四口，林时隐隐感觉到了一种风雨欲来的气势。
    他佯装打了个哈欠：“我也困了，爸妈晚安。”
    林政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一句话简洁明了：“跟我去书房。”
    “……”
    林时哀嚎了一声，把头埋到秦琼怀里，撒娇道：“妈～”
    秦琼冷漠地推开他的脑袋，声音没什么温度：“别让你爸等你。”
    “……”

 第三十六章 你哥又做什么混账事了

    房间终于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了秦琼和秦昭。
    秦琼却罕见地没有说话，过了会，她摸了摸秦昭的脑袋，声音温柔：“昭昭，有没有什么想跟妈妈说的？”
    她的眼睛像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恬静，又带着包纳一切的宽容，带着爱意。
    秦昭移开了视线，无意识地捏着手指，很轻地说了一句谢谢。
    秦琼笑了笑：“谢我什么？”
    没有接触过爱的人，在面对真诚的爱意时是否都会像她一样懦弱和词不达意，多说一个字就是矫情和尴尬。
    秦昭要谢的事情太多，甚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口子，沈砚辞说得对，她语文太差了。
    良久，她才抬起眼睛：“谢谢你，出现在我眼前。”
    秦琼笑了一声，很快，嘴角露出了它本来的、向下的弧度，眸子中的雾遮不住她眼里的悲伤。
    她看着秦昭，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她泣不成声：“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秦昭心里跟着闷闷的，很认真地说，“你对我很好，比所有人都要好。”
    她没有说什么煽情的话，没有咆哮，没有抱怨，没有趁机哭诉。
    她那么乖，那么小心翼翼。
    秦琼眼里的心疼都要溢出来：“昭昭，你不用那么懂事的。”
    她握着秦昭的手，把温度传递过去：“刚刚，不想换房间，为什么不拒绝？”
    为什么不拒绝？
    人们不都经常说，让你xx会死啊？让他打两拳你会死啊，道个歉你会死啊……
    让给他不行吗？
    为什么不拒绝？
    有人会喜欢会拒绝的人吗？
    秦昭不知道。
    “你是不是觉得妈妈爸爸不会站在你这边？”
    秦昭垂了下眼皮，没有说话。
    “这里是你的家，这里是你的房间，你对它具有权利。”秦琼耐心地教导她，“还有，爸爸妈妈会永远是你的后盾，不是你的绳索，你不必因为我们而压抑自己的真实想法，知道了吗？”
    秦昭缓缓地，点了下头。
    没有人会知道秦琼的话在她心里掀起了多大的波澜。
    秦琼叹了口气：“昭昭，人需要有自己的立场。不管是陌生人、朋友、长辈，包括爸爸妈妈，只要你不愿意，你都应该拒绝，起码你要表明自己的立场。”
    秦昭心脏颤动了下，不管是奶奶还是老师，教她的从来都是忍一忍，忍一时风平浪静。
    要听话的，懂事的，合群的。
    秦琼却要她不要如此乖顺。
    要有自己的立场。
    “芥末和辣椒又是怎么回事？”秦琼知道秦昭心里有结，她不想让这些结越变越大，她了解自己的儿子，“你哥又做什么混账事了？”
    秦昭抿了抿唇：“哥哥让砚辞哥的藏獒咬我。”
    “……”
    林时当晚挨了一顿混双竹笋炒肉。
    *
    夏芷柔试了一节课，b市果然是b市，名媛课的内容比她们那高级多了。
    除了课程，还包括一些饭局酒局搭桥。
    她按她妈说的找秦琼要钱：“舅妈，明天就要上课了，我妈妈现在资金周转不过来，你能先借我嘛？”
    昨天一事，秦琼对夏芷柔印象不怎么好，但毕竟是个小姑娘，她：“多少？”
    夏芷柔比了两根手指：“二十万。”
    说是借，其实就是拿。
    林婉华没有工作，她老公一个人上班，工薪阶层，二十万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
    “你上的什么课？”
    “提升气质的，我之后要学表演走艺术嘛。”
    秦琼嗯了一声：“我会跟你妈沟通的。”
    “谢谢舅妈。”夏芷柔知道这事差不多就成了，意满离，走之前还不忘提醒道，“明天之前一定要交上哦。”
    秦琼跟林婉华沟通后，让助理去地方确认，才发现所谓的提升气质的课程，是名媛培训班。
    她明确告诉林婉华，她不会借钱给夏芷柔上这种课。
    林婉华不乐意了：“名媛培训班难道不是提升气质的吗？我说弟妹，你又不缺那个钱，就当借给芷柔提升自己，到时候你也有面子是不是？我们家芷柔好了，说不定也能帮衬帮衬你们呢。”
    秦琼气笑了：“那个课程的内容你看了吗？那是提升气质的吗？那是教人怎么吸引、服务男人的。芷柔才十七岁，她学什么不好学这些！她可是你的女儿。”
    “正因为她是我的女儿，所以我才为她考虑。我跟你又不一样，能一出生就给她好的。她得往上爬才能过上好日子。”林婉华理直气壮，“学其他的再好，她不还是要结婚，那为什么不结好婚呢。”
    “你真是魔症了。你们要是真想上这个课，我也拦不住你们。但这个钱我是不会借的。”秦琼言尽于此。
    林婉华被挂完电话哼了一声，牛什么，不就有几个钱吗？装什么清高。等她女儿爬上去了，她过得比她还好。
    夏芷柔得到秦琼不愿意给她交钱的消息天都塌了，她牛都在小姐妹那吹出去了。
    林婉华让她把名媛班的推销人员带过去，那些人可是能说会道的，说服不了秦琼，把林政说服也够了。
    秦昭回家时看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小姐姐，小姐姐很温柔地对她笑，她也回了一个笑。
    小姐姐临走时塞给了她一张卡片。
    她不明所以，看到了卡上的内容。
    上面是一个俯视视角的性感又不失清纯的美女照片。
    “知心姐姐、性感女神、纯情女孩，总有一款适合你。孤独，是心和心靠近的前兆。附微信电话号码……”
    “……”
    “昭昭看什么呢？书包也没放下。”
    秦琼的声音传来，秦昭抬头，手里的卡片就这么赤裸裸地展示到了秦琼面前。
    “……”

 第三十七章 我喜欢真清纯的

    夜晚。
    秦昭突然很想喝凉的。
    她起身去冰箱拿冰水。
    听到楼梯那边有稀稀疏疏的动静。
    那是秦琼的化妆室，参加晚宴活动的时候，偶尔会让造型师来家里做妆造。
    她自己的房间也有化妆护肤品，所以平时很少去。
    这么晚了，妈妈在那干什么？
    秦昭走近了，听到房间的哼唱声，愉悦而悠闲的，但却不是秦琼的。
    化妆品专用的冰箱开着，桌子上摆了一堆奢侈大牌的护肤品，夏芷柔脸上贴着近万元一张的面膜，撅着嘴巴自拍。
    “你在这干什么？”
    清冷的嗓音响起，把室内悠闲地涂抹护肤品拍照的夏芷柔吓了一大跳，连忙把手机藏了起来。
    看到秦昭她脸上的慌乱又变成了无所畏惧：“大半夜你想吓死人啊。”
    秦昭视线在摆开护肤品上一一掠过，最后停到了夏芷柔身上。
    几万元一罐的精华面霜被挖了一个洞，刚刚被她拿来涂腿了。
    夏芷柔心虚面上却不显：“我们精致的女孩子都是这样子的，要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香香的再去睡觉。”
    “哥哥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是想跟我一起吗？”夏芷柔美甲勾了一匙面霜，走过去，抹到了秦昭脸颊上，想到课程上说的，她手指下滑，指尖在她脖颈处留流连，喉结，咦，喉结呢？
    这货居然没有喉结？皮肤也这么细腻？
    夏芷柔正发愣，被秦昭扣着手腕，压到了桌子上。
    秦昭在男生群体里不算高，在女生面前可就太有身高优势了。
    她几乎要把夏芷柔罩在怀里。
    夏芷柔被禁锢着愣了两秒，抬起另一只手想在她胸口画圈，却被秦昭如法炮制地按到了桌子上。
    她以为秦昭这是被她撩拨住了，眉目含情地看着她，声音越发地嗲：“哥哥想做什么？”
    秦昭在她耳边闻了闻，压低嗓音：“确实挺香的。”
    她挂起一个吊儿郎当的笑，像个浪子：“你是在勾引我吗？”
    “可惜了。”她垂着眼皮从她身上扫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睛里的调戏几乎都要溢出来，“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表姐。”她这两个字咬得极重，“我喜欢真清纯的。”
    “我们班花，比你可爱多了。”
    “……”
    她说完起身，吹了个流氓哨，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芷柔气得脸都歪了，她说谁是假清纯！她在她们班也是校花好吧！
    秦昭走得时候很潇洒，走出来以后腿都软了，差点被发现。
    夏芷柔真行，还动手动脚的。
    以后得离她远点。
    她回想着刚才得画面顿了下，夏芷柔的胸不是挺大的吗？怎么刚刚……
    离放假还有几天，秦昭和林时还得去早起去学校。
    秦昭昨天睡得晚，头有些发蒙。
    她没什么精神地喝着粥，她对面是夏芷柔，余光无意又扫到了她的胸。
    又大了？
    昨天是她看错了吗？她咬着勺子，有些愣神。
    “昭昭。”
    秦琼叫她，她才回神。
    “快喝粥。”
    她嗯了一声。
    秦琼想着秦昭盯着夏芷柔胸口的画面，还有昨天的卡片，心里叹了口气。
    平时她没有什么感觉，现在才意识到她家昭昭是个男孩子，长大了的男孩子。
    等林政回来得好好聊一聊了。
    林时拿书包的时候被她妈拉住：“昭昭平时在学校……还适应吗？”
    “我哪知道。”他们又不在一个班。
    “你学校多注意她点，平时多关心点昭昭，知道吗？”
    “她三岁小孩吗？”林时无语，“我又不是她妈。”
    秦琼给了他一拳：“我是她妈，也是你妈。再跟我犟嘴把你零花钱都扣了。”
    “……”
    林时面对金钱的压迫最终还是妥协了。
    迈巴赫内。
    林时瞥了秦昭一眼，轻咳了一声：“在学校还适应吗？”
    秦昭不觉得她和林时可以到互相关心的的地步：“跟你有关系？”
    林时舌头抵着腮帮子，脸朝着车窗外，草了一声，他也真是听他妈的话，热脸贴人冷屁股。
    橙子去了国外留学，秦昭又很会顺着别人的话聊天，很快和姜满成为了朋友。
    姜满又跟她分享她的cp最新进展，以路透图和两人尴尬的反应看，他们绝对是亲了！
    她对此深信不疑，并向她的“男性好友”发出了鉴定申请。
    秦昭不知道她是怎么能从糊到看不清五官的剧透看出这么多东西的，她还是很知趣地思考了一番：“他们的氛围好像确实有点不一样。”
    “是吧是吧！”姜满脸都笑成了一朵花，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嗑cp且遇到了一个好搭子更开心的事了！
    姜满笑着，看着面前被放大的美到雌雄莫辨的俊美少年，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脸：“昭昭，我怎么感觉，你好像越变越好看了。”
    身材没之前那么干瘦了，去掉土气的发型，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好像也比之前高了。”她评价道。
    秦昭汗颜，她哪里是长高了，她垫了增高鞋垫，加上鞋本身的厚度，差不多有五六厘米了。
    一米七八，在男生真实身高里边不算矮。
    “你是不是长高了？”姜满问。
    秦昭含糊道：“也许吧。”
    教室外的林时看着这一幕，都气笑了。看向被他拉开的沈砚辞和陈宇：“我妈还担心她适应不了，你说多不多余？”
    “平时不小心碰她一下躲得跟我是个什么脏东西一样，现在又给人捏脸又给人笑，乖得跟个猫似的。”
    陈宇：“你嫉妒了？”
    “嫉妒个鬼，老子又不喜欢她。单纯看她不顺眼罢了！而且我比她帅多了！”林时拿起手机咔咔拍了几张，打包发给他妈。
    这怎么不算完成任务呢。
    秦昭敏锐性很强，察觉到视线眉头蹙了下，看向门口，对上了沈砚辞漆黑的眸子。
    她愣了下。
    沈砚辞怎么会来这？
    然后她看到了沈砚辞旁边的林时。
    她嘴角压了下，移开了眼。
    “靠！她那是什么眼神？”林时被这个透露着嫌弃地看垃圾的眼神刺激到了，说着就要进来先秦昭算账，被一道力量揪住了后脖领。
    他被勒得呃了一声：“沈砚辞你干吗？”
    姜满顺着秦昭的视线就看到了这一幕！
    自己嗑的cp舞到自己面前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她兴奋地双手握拳，挡在自己嘴巴面前，用胳膊肘撞了一下秦昭，眼神闪着一种十分兴奋又努力克制的光。
    她什么也没说，但又像说尽了一切。
    “……”

 第三十八章 生理课

    忘记姜满也嗑沈砚辞和林时了。
    秦昭扶额。
    姜满满眼星星眼，不停地撞着秦昭的胳膊。秦昭眼皮直跳，在姜满看她的时候，又挂上合格cp搭子的微笑，显得一丝微妙的暧昧。
    沈砚辞眼神晦暗，手上的劲不自觉加大。
    林时快吐了：“沈砚辞，你想害命啊？”
    沈砚辞视线落到秦昭和姜满碰触的地方，盯了两秒，扯着林时：“回教室，快上课了。”
    陈宇耸了一下肩：“很好，又是无人在意的一天。”
    “……”
    等人走后，姜满啊啊啊啊地叫了起来，整个人都是一种嗑cp上头的红温：“啊啊啊啊啊沈砚辞拉着林时命运的后脖颈的时候，像不像冷静自持的主人控制安抚着他情绪不稳定的暴躁小狗！”
    “……”
    “啊啊啊啊啊啊啊！嗑死我了！我们砚林cp是真的！”
    “……”
    林政出差回来，还没来得及表达思念之情就被他老婆很严肃地拉着坐了下来。
    “怎么了，老婆。”他伸手要去抱，被秦琼拍掉了手。
    “跟你说正事。”
    林政看她神色严肃，规矩地收了手：“请老婆大人指示。”
    “昭昭长大了。”
    “……”
    林政还以为是什么事：“昭昭做了什么事把我老婆感动了？”
    “我指得不是这个。”秦琼很认真地说，“她现在是青春期。你作为父亲，有必要去教会她一些事情。”
    在秦琼的安排，林政光荣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饭后，在秦琼的眼神催促下，他咳了一声：“昭昭，你跟我来一下。”
    林政从未单独找过她聊天，秦昭先是一愣，应了声。视线确是下意识看向了秦琼。
    她应该没惹什么麻烦吧？
    林时立马精神了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哦吼，看来有人要吃竹笋炒肉喽！”
    秦昭心沉了下，回想着她回来之后的表现。
    秦琼安抚地对她笑了笑：“没事，爸爸就是跟你聊聊天。”
    秦昭心情并没有因此松快。
    林政也发现了这孩子防备心重，毕竟在那样的环境下，有防备心是好事。
    想了想，他开口：“还有林时，一起。”
    林时啊了一声，撒泼道：“冤枉啊！爸，我这几天可是什么错都没犯！”
    “爸爸跟你聊天都不行？”林政被他逗笑了。
    “那您真是没事了闲的。”
    不出三秒，林时改口道：“我错了爸！我闲的，我说我闲正好有这个时间，想和爸爸聊聊天。”
    “……”
    被林时这么一插科打诨，气氛轻松了不少，秦昭心情没那么紧绷了。
    几个人去了露台。
    这上面被打理成了露营的样子，搭着天幕和帐篷，墙上挂着星星灯。
    林政挑了一把露营椅：“随便坐。”
    林时坐到了他左手边，秦昭坐到了他右手边。
    林政倒了两杯水：“今天就是父子局，咱们轻轻松松聊聊天。”
    他先递给了秦昭，秦昭接过说了声谢谢。
    林时则比了一个打咩：“爸大晚上地喝茶睡不着，您觉少别带我啊。”
    “臭小子，这是水！”
    “水拿茶杯装干什么？装格调？”
    “……”
    林政这不是想先缓和一下气氛嘛。
    他咳了一声：“最近你们两个怎么样啊？学习、生活什么都可以，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或者疑问，爸爸可以帮你们解决。”
    林时眼睛转了转，举手道：“我，我的生活费能不能多个零。”
    “不能。”
    林时嘟囔道：“我这有问题你也没解决啊。”
    “昭昭呢。”
    秦昭摇了摇头：“我挺好的。”
    “那学校里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人或者事？比如，有没有遇到喜欢的女孩子？”
    “害，您饶这么半天就为了说这个？”
    林政：“这很正常啊，爸爸在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
    “就喜欢上了我妈，但是呢，还没来得及告白，我妈就转学了。几年后，巴黎街头，梧桐树下，你遇到了一身毛呢大衣的我妈，然后，相恋、结婚有了我。”林时拢了拢自己的衣服，“说了几百遍了？我都会背了。”
    “臭小子！”林政骂了句，转头看到旁边很乖地在一旁听着的秦昭，心软了下，怪不得他老婆这么喜欢这个孩子。
    他放轻了声音：“昭昭想听吗？”
    秦昭点了下头。
    他又开始讲他和秦琼的爱情故事，秦昭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她听地很认真，时不时露出一个笑。
    林政越看这小孩越喜欢，滔滔不绝地讲了很多。
    “青春期多好多懵懂啊。所以你们要是遇到喜欢的女孩子，是一件很珍贵的事情。”
    秦昭没想到林政最后的结语会是这个。
    她长大的那个小地方，有些男孩子的家长看自己孩子学习无望，会放纵他的感情，最好能尽快把女孩骗到手、怀孕、结婚。
    稍微有点明事理的家长和老师会禁止学生早恋。
    林政却说青春期的懵懂很珍贵。
    他话锋一转：“但是啊，你们要分清喜欢和欲望，虽然在之后它们会有重合的部分。”
    “在你们这个年龄，对异性，包括异性的身体，有好奇，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无需感到羞耻，但一定要注意有个度和分寸。”
    “首先，一定要征得女孩子的同意，不能乱来，对吧。其次——”
    林时打了个哈欠：“爸，这些我都知道。要不早点睡吧。”
    林政瞥了他一眼：“行，其次，你说。”
    “……”
    林时到底还是年轻，耳朵都红温了：“带t，做好防护措施。”
    “……”
    林政满意地嗯了一声：“记得不错。还有呢？”
    “还有？”
    “注意度。”林政看着他们两个，“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都要注意分寸，不要太频繁，对身体不好。”
    “……”
    林时被他爸拉着在天台吹着冷风上了一节生理课，拿着手机就跟好兄弟吐槽。
    “你说我爸是不是吃错药了？这些生理课还有他之前早就讲过了多少遍了？”
    宇宙无敌大帅哥（陈宇）：“确实很突然，有问题。”
    宇宙无敌大帅哥：“是不是你鹿的太频繁被发现了。”
    “……”

 第三十九章 更开心了

    “放屁！”
    武林盟主：“你怎么不说是秦昭鹿被发现了！”
    毕竟他爸可是先喊了秦昭。
    宇宙无敌大帅哥（陈宇）：“嗯，有道理，虽然强吻哥看起来挺乖的，行事还是挺狂野的。”
    武林盟主：“对吧，说不定就是他谈恋爱被我妈发现了。”
    沈砚辞看着叮叮叮弹跳个不停的信息，视线落到了“谈恋爱”那三个字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她十八岁都没到，恋爱谈得明白吗她。
    “……”
    秦琼在家的时候时不时就会跟秦昭聊天，聊学校的事情、朋友。
    其实学校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她除了姜满也没交到什么朋友。
    姜满嗑cp的事情她又不好讲，只能讲一些姜满给她分享过的：“她给我看了之前旅游的照片，有一个地方叫南苍岛，有海有山有温泉。她冲浪的时候，她呛了好多海水。暑假的时候她在岛上待了一个多月，都不想回来了。”
    “昭昭想去吗？”
    秦昭愣了下，她这辈子有明确记忆开始，就只待过两个地方，一个是城中村小县城，一个就是b市。
    秦琼：“马上就要小假期了嘛，反正都要出去玩。南苍岛听起来是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年龄小，听到要出去玩的时候，秦昭的心情还是雀跃了一下。
    秦琼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那就这么定啦，妈妈去安排。”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两个人反应极大，且坚决反对。
    一个是夏芷柔：“舅妈，之前不都是去北欧玩嘛，一个小岛有什么好去的。”
    她还等着拍照片在朋友圈炫耀呢。
    另一个是林时，他跟他们四个有什么好玩的？
    “昭昭呢，你不能跟昭昭玩？”秦琼斜了他一眼，“同龄，男孩，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弱鸡一个，他有什么好玩的！”
    林政：“我跟你玩。凭我拿家法的力度，你不会嫌弃我弱吧。”
    “……”
    赤裸裸威胁。
    林时无语，林时不敢发火。
    林时找了沈砚辞：“真服了，非要去什么破小岛。都说好了去滑雪的，肯定是秦昭那小子出的主意。”
    “我爸妈也是，现在可怜爱她了。”他呵呵了几声，“她不就是瘦了点，矮了点，丑了点——”
    陈宇打断他，温吞道：“虽然但是，丑不至于吧。我前两天刷校园网，还看到有女生说她帅，求联系方式。”
    “……”
    “让她们吃点好的吧。”林时嗤之以鼻，“什么眼光！”
    “我不管，总之，我要去滑雪。”林时搭着两人的肩膀，“你们俩去跟我爸妈说，我才不跟他们一起玩那些老年人活动。”
    陈宇：“这样不好吧。”
    “怎么不好？”林时诶了一声，“难道你们俩要抛下我独自去滑？没有我，你们能玩开心吗？”
    沈砚辞：“更开心了。”
    “……”
    秦昭采购完东西在家遇到了沈砚辞，她打了声招呼。
    “拿的什么？”
    秦昭掂了掂袋子：“假期我们要去南苍岛，我买了一些东西。”
    第一次出去旅游，说一点不期待是假的。秦昭眼睛里的小兴奋都要跑出来了。
    “砚辞哥，你假期准备去哪？”
    林时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不是你，是你们。哦不，是我们！”
    他胳膊搭在沈砚辞肩膀上：“我们要去瑞士滑雪！”
    秦昭看着莫名燃起来的林时，缓缓道：“可是妈妈——”
    “少拿我妈压我。”林时当即就不满了，“我就知道去南苍岛是你的主意。我们去哪玩凭什么听你的？”
    秦昭不吭声了。
    “我妈呢，能听进去沈砚辞的话。”林时居高临下地拍了拍秦昭的肩膀，“到时候，我们都去瑞士，你自己去什么岛当岛民去吧。”
    秦昭没说话，抬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移开他的手，回自己房间去了。
    她本来身形就瘦削，一言不发往前的背影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林时冲她做了个鬼脸。
    沈砚辞在林家吃的饭，还没开始，林时就催促沈砚辞切入正题。
    半天催不动，林时只好自己开口：“爸妈，我跟砚辞还有大宇都约好了，去瑞士滑雪。”
    “哇！滑雪好诶！我也喜欢瑞士。”夏芷柔加入说服大军，“哥哥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舅舅舅妈，我们一起去瑞士玩吧。”
    秦琼：“可是我们都说好了去南苍岛，酒店和机票都订好了。”
    “可以退嘛。”
    林政：“滑雪不安全，轻则骨折重则icu。”
    林时觉得林政小题大做：“我滑那么多次，怎么一点事没有？”
    “出了事不就晚了！”林政看向沈砚辞，“砚辞觉得呢？”
    “滑雪确实是风险运动。滑雪冠军滑雪摔短暂性失忆的新闻前两天还上了热搜。”
    “……”
    林时看着临阵倒戈的好兄弟一脸不可置信，压低嗓子在他耳边道：“说好的当说客呢？”
    秦琼笑了笑：“那砚辞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南苍岛？”
    沈砚辞看了一眼秦昭，她只是埋头吃饭，好像这一切跟她没什么关系：“南苍岛是s市的岛吗？”
    “对。”秦琼看了一眼昭昭，“有山有海还能泡温泉，昭昭给我看了照片，挺漂亮的一个小岛。”
    “砚辞你要是去，我让助理订机酒。”秦琼顿了下，“还有大宇，我一起订。”
    “谢谢阿姨。”
    “……”
    林时手掐沈砚辞的大腿，被他躲过去了，气得咬紧了后槽牙：“你是不是忘了你来是干什么的？”
    “那小时和芷柔还去吗？”秦琼善解人意地说，“你们要是去瑞士滑雪，正好房间给砚辞和大宇。”
    “……”

 第四十章 我跟我哥睡

    出发的那天南苍岛下了小雨。
    淅淅沥沥的。
    酒店安排了加长版林肯来接。
    秦琼脸色不太好，一直在车上假寐。
    秦昭担心地问道：“妈妈，你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
    “肯定是这里气候不好，水土不服。”夏芷柔哼了一声，意有所指，“要是去瑞士，就没这种事了。”
    秦昭抿着唇，只是握紧了秦琼的手。
    “我可没有水土不服。”秦琼挤起一个虚弱的笑，“妈妈没事，就是前两天赶项目太紧，有点累。让昭昭担心了。”
    晚餐，秦昭罕见地没什么胃口。
    快速吃了两口，就上楼去看秦琼了。
    秦琼晚饭没吃，已经睡下了。
    林政小声安慰她道：“妈妈就是累了，让她好好休息吧。不用担心，爸爸在这呢。”
    秦昭点了点头，回了自己房间。
    路上遇到了回房间的林时一行人。
    夏芷柔拖着调调：“昭昭你去看舅妈不跟我们说，怎么不跟哥哥说。这样是显得你有孝心了，别人怎么看哥哥？”
    “哥哥，我陪你去。”
    说着她就跟林时去看望秦琼，被秦昭挡住了。
    她看着林时：“妈妈睡着了，别打扰她了。”
    “你去就去不打扰，我们去就去打扰。哪有这个道理？”夏芷柔撅嘴道。
    “你瞪我干什么！”
    秦昭没理她，看着林时的眼睛：“我没骗你。”
    跟他有几分像的眉眼拧在一起，沾了散不去的烦忧和执拗。
    “知道了。”林时摆摆手，“不去就不去，你丧着脸干什么？我妈身体好着呢。”
    淅淅沥沥的小雨大了起来，水痕顺着落地窗往下滑，把深幽蓝的夜划出一道道曲折的裂痕。
    秦昭看着夜空，许了一个愿望。
    她希望秦琼可以永远健康平安，长命百岁。
    “……”
    “我都说了是一只大蟑螂！它爬到床下边去了！你让我怎么睡！”
    “给我换房间！不对，升级，你们必须给我升级总统套房补偿，不然我就在网上曝光你们。”
    隔着门板和墙，声音听得不算真切。若有若无的。
    像是夏芷柔的声音。
    她走近。
    “是你们自己卫生没做好，还让我小声！”
    秦昭和夏芷柔是正对面，她一开门就看到趾高气昂的裹着酒店的浴袍的夏芷柔，和点头弯腰的酒店经理。
    夏芷柔看到她白了一眼：“你出来干吗？”
    “你声音这么大，我很难听不见吧。”
    夏芷柔这边很难说动，酒店经理看她们认识，把希望放到了秦昭身上：“是这样的，这位女士说看到了蟑螂。我们酒店每天都会按照严格的标准进行清洁和消杀工作的。而且，我们已经进行了严格的检查，并没有找到所谓的蟑螂。”
    “那你的意思是我诬陷你们喽？我们一共在你们这定了六间房，我舅舅舅妈就住在上边的总统套房。我不差钱！我用得着讹你们！”
    酒店经理：“女士，那我这边帮您申请房间免单，您看可以吗？”
    “不行，必须升级房间，不然这事没完。我舅舅可是上市公司老总，他们的法务可不是吃醋的，我把他叫下来你们就完了。”
    “现在是旅游旺季，确实没有多余的房间了。”酒店经理解释道，“连您同等型号的房间都没有了。那我申请帮您免单，您和这位朋友的私汤、三餐，我们全出。”
    “不行，我不管，这是你们的问题。必须给我换房间，解决不了我就去找我舅舅舅妈。你去跟律师谈。”
    秦琼已经睡下了，秦昭不想她被打扰：“我跟你换。”
    “你都睡过了，我才不要你的房间。”
    “我没睡，床我都没碰。”
    酒店经理见有希望：“我们可以让保洁全部换新。”
    “不行，必须得总统套房。”
    “我们酒店的总统套房一共3个，已经全部被订完了。这个是真的没办法女士。”酒店经理再次解释道，“这位先生的房间朝南，会更干燥一点，也许您会住得更舒服。”
    看了后台的入住记录，夏芷柔知道升级房间无望：“好，我住你的房间。但你不能住我的。”
    “我的东西都拿出来的，一时半会不好收，女孩子的东西被你看到不好吧。”
    酒店经理：“我们派人——”
    夏芷柔一个眼神看过去，酒店经理怯了，苦口婆心道：“我们酒店所有型号的房间都没了。您不让这位先生住您的房间，那她住哪里？”
    “那我不管。”夏芷柔心情大好地耸了耸肩，挑衅地看着秦昭，“要不然我就去找我舅妈。”
    秦昭抬起眼皮：“你别太过分。”
    夏芷柔知道她不想秦琼被打扰，她就偏要抓着这个事拿捏她，谁让她说她假清纯，还不如她们班班花的：“那你别同意，我去找舅舅舅妈。”
    想做好人，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秦昭妥协了，问酒店经理附近有没有其他的酒店。
    “有，但是距离很远，而且酒店星级没我们高。我和那边的酒店经理认识，要是您愿意的话，我帮您问问看。住宿费我们酒店承担。”
    秦昭嗯了声。
    夏芷柔大步流星地走进了秦昭的房间：“快点把你东西搬走，我要休息了。”
    酒店经理让助理拿着秦昭的行李，自己则去联系酒店。
    电梯门打开，秦昭碰到了从健身房出来的沈砚辞，他衣服半透，额角的发尾半湿，整个人身上透着一股灼人的温度。
    他瞥了一眼秦昭和旁边的行李，薄唇微启：“去哪？”
    酒店经理冲沈砚辞点了下头，看向秦昭：“秦昭先生抱歉，那边的酒店暂时也没有空房间。要不然您和您朋友先住一晚，这几天的住宿费用我们全部免单。”
    “……”
    了解完前后关系后，沈砚辞盯了秦昭两秒：“跟我住——”
    住字的音还没发全，秦昭就打断他了：“我去找我哥！”
    她说话很快，带着唯恐避闪不及的紧张。沈砚辞漆黑的眼睛盯着她，似笑非笑：“我怎么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变这么好了？现在知道他是你哥了。”
    “……”
    秦昭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她可是个女生！怎么能真和沈砚辞住。林时起码跟她有血缘关系，而且，那家伙这么讨厌她，肯定离她远远的。
    到时候她睡沙发就好了。
    她打算地正好，推着行李箱敲响了林时的门。
    “谁？”等了半天林时才不紧不慢地拉开一道缝。
    秦昭挂上一个和善的笑，讨好道：“哥哥，我今天能和你睡——”
    “啪”得一声，门关得震天响。
    要不是秦昭躲闪及时，鼻子都要撞到了！
    下一秒，门又拉开一道缝。
    秦昭迅速切换成了乖顺的表情，还没来得及说话。
    就听到林时牛逼轰轰的声音骂道：“秦昭你有病吧！还真他妈地想趁我睡强吻我？明天我就告诉爸妈！”
    “……”

 第四十一章 我有狐臭?

    “……”
    秦昭抹了把脸上被溅到的口水。
    沈砚辞和林时的房间挨着，他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开门的动作停了下，向秦昭这边看了过来。
    秦昭扭过脸，咬着唇，又敲了敲门。
    “滚！”
    “你误会了。”她试图解释，余光扫到沈砚辞，发现他还没有进去，只能小声地说，“我给你钱行吗？”
    其实如果沈砚辞进去了话，林时不让她住，她找酒店经理去大堂对付一眼也行。但是他看着，她再去大堂就显得很可疑。
    “看来你哥并不想跟你睡。”
    “……”
    秦昭无奈，只能硬着头皮推着行李箱走向沈砚辞，行李箱在厚重的地毯上推行，每一步都格外沉重。
    秦昭挤出一个比哭好不了多少的笑：“砚辞哥，我能在你这住一晚吗？我睡沙发就好。”
    沈砚辞睨了她一眼：“跟我睡你就这么为难？”
    “当然没有。”
    “笑这么难看。”
    “……”
    秦昭跟着沈砚辞进了房间，门关上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我先洗？”
    “嗯？”秦昭迷茫地看向沈砚辞，过了两秒，反应过来，移开了视线，嗯了声。
    沈砚辞的房间很整洁，衣服有序地挂进了衣柜，酒店的床单四件套也换成了自带的。
    秦昭坐在沙发上，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她有些烦躁。
    她打开手机，给林时发了微信，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你真的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林时没回。
    秦昭给了发了一个红包。
    秒收。
    她无语：“？”
    林时：“？”
    武林盟主：“你再用这一分钱的红包骚扰我，信不信我揍你！”
    浴室水声依旧，秦昭拿了门卡，轻手轻脚地溜了出去，再次敲响了林时的门。
    林时直接拎起她的领子丢出去：“秦昭我最近是不是给你脸了？敢三番两次骚扰我！”
    “我是来给你发红包的！”
    林时这才松开她：“你脑子被撞了？”
    很好，彼此都知道彼此的关系很差。
    秦昭整理下领子：“我给你200，你让我在这睡一晚，睡沙发就行。”
    “转。”
    “你答应了？”秦昭确认道。
    “不转滚。”
    秦昭只好先转红包，在按密码的时候，她看向林时，确认道：“你不会收了不让我进吧？”
    林时嗤笑了一声：“我是那种人吗？”
    之前给了他红包，他确实把沈砚辞的微信推给她了。
    她转了帐：“我去拿行李箱，你别关门。”
    “不用这么麻烦。”
    “嗯？”
    林时让开一个位置，示意秦昭进去。
    秦昭刚踏进房间一步，就被丢了出来：“想睡我，没门！”
    “……”
    秦昭意识到自己被骗了，骂了几句：“把钱还我！”
    “你再不走，我就举报有人性骚扰！”
    “……”
    秦昭心里憋了一肚子气，刚回到沈砚辞房间就被眼前的影子吓了一跳。
    看清来人，她禁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沈砚辞浑身只有腰间系了浴巾，黑色碎发半湿，搭在额间，不甚明亮的灯光，透露着莫名的潮湿和水汽。
    秦昭紧贴着房门，微不可闻地吞了吞口水。
    “去哪了？”他擦拭发梢的动作一顿。
    秦昭眼睛疯狂眨弄着，视线牢牢盯住沈砚辞鼻子的位置，一点不敢乱瞟：“我刚刚想上厕所，所以出去了一趟。”
    她语速很快，显出一种欲盖弥彰的慌乱。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突然一步步地朝她走了过来。
    秦昭从他臂弯处直接钻了进去：“对不起砚辞哥，我又想上厕所了。”
    “……”
    秦昭反锁了卫生巾门，才松了一口气。
    沈砚辞洗完澡怎么不穿衣服！！
    刚洗完澡的浴室氤氲着潮湿的水汽，镜子上一片水雾，蒸得人有几分煎熬和口干舌燥。
    秦昭在做了十分钟的心理建设，才按了马桶制造出声音，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
    沈砚辞换了睡衣，在玩手机，秦昭松了一口气。
    她拿了衣服，洗漱包去了浴室，洗完又磨蹭了半个小时再出来。
    灯光已经调暗，秦昭的脚步更轻了。
    她自觉地走到沙发旁，从行李箱拿出了三个外套，想用它们当被子。
    “在床头柜上。”
    突然的声音吓了秦昭一哆嗦，她按着指示走了过去，发现上边放了一杯温水，还有药。
    “砚辞哥，你也不舒服吗？”
    沈砚辞虚抬起一个眼皮：“不严重吃一粒，严重吃两粒。”
    秦昭这才看清上边的字，日文，大概是肠胃药的意思。
    她讪讪笑了下：“我已经好多了，不用吃药。”
    沈砚辞盯了她两秒钟，淡淡嗯了一声：“你睡左边。”
    秦昭张了张嘴，看到已经闭眼的沈砚辞，犹豫了两秒，掀开了一角被子。
    她的动作很轻，沈砚辞几乎都没有感觉到旁边被子有凹陷。
    秦昭把被子拉到了脖子上方，整个人都缩了进去。
    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我有狐臭？”
    “……”
    秦昭转过头去看他，脑子宕机了几秒，眼睛里带着一丝迷茫：“没有吧。”
    她记得他身上是一股很好闻的苦橙味。
    沈砚辞撩了撩眼皮，声音低磁：“那你离我这么远？”
    “……”
    秦昭看了一下两个人的位置，中间几乎还能再塞下两个人。
    她嘴巴动了动，轻声解释道：“我睡姿很差，怕打扰你。”
    沈砚辞没再说话，房间安静的只有呼吸声。
    秦昭抿了抿唇，往中间挪了挪。
    房间的灯都暗了下来，睁开眼，只有深不见底的黑。
    秦昭失眠了。
    雨下得更大了。
    蓝色的闪电刺破黑暗，沉闷的雷鸣声随之而来，秦昭的心也跟着闷了几分。
    她不喜欢下雨天。
    下雨天的时候，酒局什么的都散场早，江大海没地方去就回喝得一身烂醉回家发疯，砸门、摔东西、找事、打人。
    她身上总会多很多伤。
    “轰隆——”
    也许是楼层更高的缘故，秦昭觉得这雷声比在江家还近，尽情宣泄着一种末日的气氛。
    秦昭脸转了过去，很小声地喊了句：“砚辞哥？”
    “沈砚辞？”
    回答她的只有偶尔闪过的闪电，短暂地照出他优越的轮廓。
    秦昭又喊了一声，依旧没有人回答。
    她抿了下唇，小臂缓缓朝他的方向移了过去……

 第四十二章 天赋异禀

    温热从手背传达至四肢百骸，秦昭莫名感觉心里松了口气。
    她望着一望无际地黑，尾指轻轻一翘，勾住了他的。
    ……
    秦昭本来以为自己肯定要失眠的，没想到她一夜无梦睡到了天亮。
    昨天下雨，南苍岛降温。
    她却一点也没感觉冷，反而睡得很舒服。
    雨过天晴，天空碧蓝如洗，空气中散发着雨水的清新，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穿进房间，把落地窗的格子印在地毯上。
    秦昭哼唧地抱着被子蹭了蹭，脸都压得有几分变形。
    好舒服，还想再睡会。
    这被子的手感怎么q弹q弹的？
    秦昭伸手捏了捏，触感很好，很有弹性，有一点点硬。
    她眼睛疑惑地掀开一条缝。
    面前沈砚辞放大的下颌线和喉结让她脑子瞬间宕机，她僵硬地看了一下自己的处境。
    她的头枕着沈砚辞的胳膊，脸埋到了他的肩膀上，手抓着他的腹肌，一条腿还搭在了他身上……
    她顺间感觉手里像拿了块烫手山芋。
    她什么时候跑到沈砚辞怀里来了！
    沈砚辞是在他昨天睡的位置好好平躺着，而她旁边一大片的空白……
    是她贴过来的？！
    秦昭几乎要当场晕过去！
    她强迫自己冷静，缓缓地先把手从他胸口移开，然后是腿……
    腿移动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他什么地方，沈砚辞闷哼了一声，眼皮动了动，眼看就要睁眼。
    秦昭条件反射地连滚带爬滚到了一边装死，被子被她带到了一边，沈砚辞整个人都暴露在了空气里。
    他喉结滚动了两下，捏了两下没了知觉的胳膊，视线往下看去。
    秦昭顺着他的视线，落到了他的腿间。
    “……”
    秦昭赶紧收回了视线，默念了好几句非礼勿视。
    沈砚辞垂了下眼皮，漫不经心地把被子连同秦昭扯了过去。
    秦昭轻呼了一声，又抿紧了嘴巴。
    沈砚辞手指蜷缩了下，撩起眼皮。
    刚睡醒的缘故，他的嗓音沾了一点哑：“朝阳反应，你没有？”
    “……”
    你没有？
    你没有？
    她应该有吗？
    秦昭试图让脑子恢复运转，可是它睡醒了却选择了罢工。
    她一双眼睛睁得滚圆，直愣愣地看着枕头，几乎快要把它盯出一个洞。
    沈砚辞胳膊懒散地搭在额间，冲她挑了下眉。
    “有！当然有！”秦昭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艰难地回答道。
    她学着他，慢吞吞地平躺了下去，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
    耳边传来几声很含混的低笑，带着浅浅的气息，缠得人耳朵发痒。
    秦昭看过去，沈砚辞的肩膀都因为笑而微微颤动。
    她有些不解，也因为这笑声感到几分难堪：“你笑什么？”
    沈砚辞撩起眼皮，眼皮的褶皱比平时要深，眼睛也褪去冰冷，显得有几分温柔和宠溺：“怎么，笑你也要管？”
    说多错多，秦昭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秦昭感觉十分难捱，度秒如年。
    她悄悄瞄了沈砚辞一眼，他耸拉着眼皮，看起来像又睡过去的样子。
    秦昭不敢喊他。
    这要躺到什么时候？
    她盯着天花板，心里默默读着秒，有几分自闭和生无可恋。
    她数着数着，差点又睡了过去。
    她看了眼手机，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
    要是早上男生都得在床上静二十多分钟再起床，那每天不得比女生要是二十多分钟？
    可凭借秦昭的生活经验和浅薄的认知，这个可能性很低，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沈砚辞误导了。
    她背对着沈砚辞下了床，拿着手机溜去了厕所。
    直接打开了搜索软件。
    了解完大概的情况。
    网上说一般是3-20分钟，那她在男生里应该也算很强的了吧。
    她松了口气，安心地洗漱。
    洗漱完，沈砚辞已经坐起来了。
    他手里正拿着一个东西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秦昭没在意，正要进卫生间换衣服。
    脑中灵光一闪，她蓦地瞪大眼睛，看向沈砚辞手机的“不明物体”。
    沈砚辞眼皮半阂，掀了掀眼皮，冲她抬了下手：“你的？”
    “……”
    秦昭脑子中闪过否认的可能性，被她一一排除，最后只好硬着头皮，佯装淡定承认：“嗯，我的。”
    她抿了下有些干燥的嘴唇，镇定地从沈砚辞手里接过：“肩垫，可以让肩膀显得更宽，看起来更有安全感，女孩会更喜欢，你要链接吗？”
    “……”
    她只穿了一件棉质长袖睡衣，扣着扣到了最上方一颗，连锁骨都没露。
    沈砚辞扫过她的肩膀，一侧确实更加宽阔硬挺，但整体依旧孱弱瘦削，看起来都是骨头。
    抱起来的时候，却很软。
    他垂了下眼皮，喉结倏地滚了下：“睡觉也垫？”
    秦昭垂着头，看起来有几分难以启齿：“我不想被人骂娘炮。”
    她的声音很闷，低落都快要溢了出来：“你身材那么好，不会懂的。”
    沈砚辞罕见地有几分不知所措，声音也柔了下来：“谁骂你了？”
    “好多人。”
    “我肩膀没有你们宽，个子没有你们高，连朝阳反应都没有你的时间长……”
    “……”
    她道德绑架地问道：“你是不是跟他们一样，觉得我没有男子气概？”
    她没有用“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像个女生。”
    而是用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男子气概”。
    她用了语言的潜台词，是在提示沈砚辞，她是个男生。
    “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
    她眉头因为认真拧了起来，执拗而严肃。
    沈砚辞脑子中乱七八糟的念头彻底散了，随手弹了下她的额头：“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再长大点就好了。”
    秦昭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又被她压了下去，佯装受到鼓励的菜鸟半信半疑道：“真的吗？”
    “那我可以长大可以和砚辞哥一样吗？”她的表情无害，眼睛亮晶晶的，甚至带了一种仰慕的期待。
    “像我一样？”沈砚辞慢吞吞地说。
    “嗯。”秦昭点了点头，“特别招女孩喜欢。”
    “有点困难。”沈砚辞起身，直接压了她一个个头。
    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她的腿间，“因为你砚辞哥天赋异禀。”
    “……”

 第四十三章 你真的很有舔狗的天赋

    秦琼的状态比昨天好了不少，只是还是没什么精神：“你们的活动看来妈妈是不能跟着去了，昭昭和哥哥们好好玩。”
    秦琼生病，秦昭想玩的心情已经没了大半。
    秦琼看出她的想法，从桌子上拿出一个相机，递给秦昭：“记得多拍点好看的照片，回来给妈妈看。”
    秦昭知道她是不想让自己有负担，抱着她嗯了一声：“妈妈你要早点好起来。”
    煽情的气氛还没散开，林时的声音就响起来了：“秦昭你羞不羞？”
    一大早就找妈妈抱。
    秦琼笑了笑：“我宝贝大儿子来啦，过来，妈妈抱一下。”
    “……”
    走之前，秦琼再三叮嘱道：“照顾好自己还有昭昭。”
    林时敷衍地应了声。
    酒店早餐可以堂食自助，也可以送到房间，秦昭他们选择了去餐厅吃。
    五星级酒店不愧是五星级，中、西餐应有尽有，光饮料橙汁、可乐、菊花茶、牛奶、酸奶……都摆了一排，还有汤面的师傅现场烫粉面、蔬菜。
    秦昭都挑花眼了。
    她烫了半碗米粉，又拿了两块烤面包和煎蛋，两根烤鸡翅，一根卤鸡腿，形状可爱的小点心也来点。
    不一会，餐盘已经装得满满的。
    林时嫌弃地移开眼：“吃得比猪都多。”
    秦昭没有发火，嗯了一声：“我吃得是比你多。”
    “……”
    “你找抽是吧！”
    陈宇无奈地掏了掏耳朵，把餐盘放在了他们旁边，打断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你们俩是怎么做到一见面就吵架的？”
    谁跟他吵架。
    秦昭自认为自己对林时已经是友善到不能再友善了，可他太贱，她也不想太忍气吞声。
    她看向正走过来的沈砚辞叹了口气，要求沈砚辞和林时能换换就好了。
    餐厅三边都是巨大的环海玻璃窗，海面折射着粼粼波光。
    秦昭一心享受着美食，一个小姐姐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哥哥，可以加个微信吗？”
    秦昭嘴里塞满了米粉，腮帮子鼓鼓的。
    她和同桌的三个人对了一下视线，林时嘁了一声移开了眼，沈砚辞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陈宇倒是多看了那女生两眼。
    “你们是不是也来这里旅游的啊？我们可以交流一下游玩经验。”
    小姐姐落落大方，秦昭鼓着腮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两人加了好友。
    “那我们线上聊，你真的太可爱了。”
    秦昭看了一圈桌子上的其他人，心里乐滋滋的，一是因为被夸了，二是因为那个小姐姐没有加沈砚辞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这是不是说明，她还挺招人喜欢的。
    “嘚瑟什么？”林时鼻孔里哼了一声。
    “你羡慕？”秦昭慢吞吞地说道。
    “羡慕你个锤子！追我的人太多了，我不胜其烦！”
    小姐姐发来了信息，先是寒暄，然后问他们的旅游规划。
    秦昭觉得不回信息不礼貌，暂停了吃饭，捧着手机回信息。
    “一脸不值钱的样。”林时切了一声。
    秦昭没理他，小姐姐给的情绪价值很足，一会夸她太厉害了一会夸她贴心。
    秦昭也把自己在网上整理的帖子都发给了她。
    末了，小姐姐问：“小哥哥，你旁边的哥哥有女朋友了吗？”
    “……”
    秦昭视线缓缓移到旁边人的脸上，湛蓝的海和橙色的天空，少年的轮廓更加分明，黑色发梢微微浮动，一切都成了背景。
    他撩起眼皮，眼眸漆黑：“看我能让你的胃口更好？”
    “……”
    小姐姐又发了一个乖巧的表情包，秦昭：“刚刚那个小姐姐，问你有没有女朋友。”
    短暂的安静之后，旁边爆发出巨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
    林时笑得最夸张，他一边笑一边拍旁边陈宇的肩膀：“哈哈哈，笑死我了！刚刚一脸花痴样哈哈哈，没想到人家是把你当僚机吧哈哈哈。”
    秦昭：“起码，她加的是我不是你。”
    “哈哈哈哈哈哈！”
    陈宇：“那个，忘记告诉你，刚刚那个小姐姐是先找砚辞要的微信，被拒绝了才找的你。我以为你是她新目标，没想到目标还是砚辞。”
    “……”
    陈宇看着秦昭发自内心地有几分佩服，冲她举杯：“不过有一说一，强吻哥，你真的很有舔狗的天赋！”
    “哈哈哈哈哈哈！”
    “要真有一天，你舔到什么高岭之花、超级女神，我是一点都不会惊讶的。”
    “……”
    林时笑得东倒西歪，整个人像被电了一样浑身颤抖。
    秦昭看着乐不可支的林时和陈宇，冷冷道：“笑毛啊笑！”
    “哈哈哈哈哈哈！”
    林时罕见地没有怼她，反而关心起她来：“诶，舔了那么久，你和你前桌到哪一步了？”
    陈宇也好奇地等着她的回答。
    秦昭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们只是好朋友，你别乱说。”
    “那就是没舔到呗哈哈哈哈哈！”
    秦昭不愿意理他们，闷头干饭。
    沈砚辞懒散地靠着椅背，胳膊随意搭在上面，看向海面，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秦昭抿了下唇：“你也在笑我。”
    “你误会了，我只是单纯地心情好。”
    “……”
    露营的地方在山上，他们摆渡车、缆车加步行，艰难地爬上了山。
    到达目的地以后，夕阳都开始变得暗淡。
    夏芷柔累得都不愿意说话了。
    秦昭觉得有点饿，短暂休整之后就开始搭烤炉、准备食材。
    一切准备就绪，找了半天没找到火。
    她看向林时：“火呢？”
    林时：“问大宇，给他了。”
    陈宇：“你什么时候给我了？”
    “我不是让你给摆渡车司机了，中午的时候！”
    “……”
    秦昭无语地闭上了眼睛。
    陈宇：“打电话让基地老板送过来，不过也需要30分钟。”
    美美拍照的夏芷柔闻言，撇了下嘴：“可是人家现在真的好饿，要是当初是去北欧，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秦昭没理她，视线在工具袋里又找了一圈，确实没找生火的装备。
    她余光扫到锡纸顿了一下。
    迟疑了两秒，扣下了电风扇的电池。

 第四十四章 你真的好像个gay

    电池生火，也许能行？
    她思索着，眼前突然多了一双手套。
    沈砚辞把手套塞给她：“小心烫伤。”
    林时和陈宇也围了上来。
    夏芷柔但看着他们都围着秦昭心里就不太高兴：“一块小电池，怎么能生火？”
    沈砚辞：“通过短路连接，只要流经短路的电流足够大，理论上是能产生火花的。”
    夏芷柔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喊了两声哥哥，让林时帮她拍照。
    林时兴致正高，推了陈宇一把：“大宇去。”
    自己抢过秦昭手里的电池和锡纸：“我来。”
    夏芷柔气地跺了跺脚，拍照心不在焉，一直偷瞄着那边的动静。
    这个实验谁之前都没做过，所以还是有几分忐忑和激动。
    几人都屏息凝神地盯着林时手里的电池。
    一秒、两秒、十秒、三十秒……
    一点火星子都没出现。
    “我看还是等基地老板比较靠谱。”夏芷柔见缝插针道。
    又试了几次，林时放弃了，把电池一丢：“等老板吧。”
    秦昭盯着脚下的电池两秒，蹲下捡了起来。
    “可能是这块电池电流太小了。”
    秦昭嗯了一声，视线却还是锁在电池上。
    电池已经有点发烫了。
    夏芷柔他们在草坪上打闹，显得火炉旁的安静有几分孤寂。
    沈砚辞：“把锡纸中间揉细试试。”
    秦昭照做。
    锡纸很快熔断了，但没有产生火花。
    她取了一些火绒，如法炮制了几次，等到第三次，烟雾冒了出来。
    眼看火绒要灭，沈砚辞吹了口气。
    氧气的接触面积增大，悉数的噼里啪啦声响起，她迅速地把火绒移到烤炉，又添了一些进去。
    着了！
    她脸上露出一个笑，抬眼装进了一双漆黑的眸子：
    “砚辞哥！成功了！”
    “嗯，成功了。”
    火光把两个人的脸照亮，橙色的火苗在瞳孔中浮动着。
    气氛渐渐升温，明明周边是宽阔的空地，秦昭竟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逼仄。
    “我靠！真点着了！”
    “强吻哥有点东西！”
    “不就点着一个火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夏芷柔不屑一顾道，有钱什么样的打火机买不到？
    陈宇：“终于可以吃东西了，我快要不行了。”
    食材基地已经串好等烤了，陈宇毛遂自荐，秦昭把位置让给了他。
    林时这个人，一点也闲不住，看别人干什么自己也想干。
    他接过了陈宇的位置，在那摆拍。
    烤好秦昭咬了一口，迟疑道：“是不是没烤熟？”
    “好的牛肉就是要生吃的。”夏芷柔优雅地咬了一口，慢条斯理地嚼了三十几口，“嗯，哥哥好好吃哦，我的口腔里都是牛肉的香味。”
    “……”
    秦昭不怎么挑食，但如果有得选，她一定不会吃生的。
    沈砚辞看她没怎么动的烤串：“吃不惯？”
    秦昭点了点头，总觉得吃了生肉会生病。
    沈砚辞垂了下眼皮，接过她手里的串，走向了烤架。
    不多久，肉香四溢，刺激得人食欲大开。
    秦昭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肉之外的香味，她吸了吸鼻子：“费大厨的秘制神酱！”
    她吃得心满意足，一个人吃了十来串肉串，还有蔬菜若干，由衷地夸赞道：“费大厨的酱真是绝了！”
    沈砚辞懒懒掀眼皮看她。
    秦昭很有眼色地夸赞道：“酱绝，砚辞哥烤得更绝！比外边卖得都好吃！任何人吃过都绝对都会念念不忘，还想再吃第二次！”
    夏芷柔翻了个白眼，柔柔开口：“昭昭你不会夸人就不要夸，砚辞哥哥是沈氏集团的继承人，怎么能把他和外边卖烤串的比。”
    “……”
    夏芷柔真是一天天地就会添乱。
    “是，我没有你会夸人。”秦昭拖腔带调，一字一句道，“因为我不怎么夸人，全凭一颗真心。”
    “……”
    你这是骂谁虚伪呢？
    夏芷柔被噎住，悄悄翻了个白眼。
    天光暗了下去，暖黄色的露营灯把基地照得亮腾腾的，格外有氛围感。
    夏芷柔又在拍照。
    秦昭想了想，也从背包里拿出了秦琼给她的相机。
    肉眼看，景色还是能看清的，但是拍起来就没那么清晰。
    秦昭左拍拍又拍拍，连续找了好几个位置，都不甚满意。
    不知道拍什么的她，对准了露营灯下的沈砚辞：“砚辞哥，看镜头。”
    咔嚓——
    相机定格，秦昭拍下了她第一张有效人像照片。
    照片里，少年身形颀长，懒散地站在帐篷下，听到声音微微侧脸，看向了镜头。
    黑发、白t、男大，照片有点轻微曝光，反而更显得有氛围感了。
    秦昭盯着照片看了两眼：“我可以收费吗？”
    沈砚辞凑过去，秦昭把相机举给他看：“是不是拍得很好？”
    两个人挨得本来就近，她回头的时候就更近了，两个人的鼻尖几乎要贴在一起：“模特不好吗？”
    秦昭呼吸一滞。
    沈砚辞站在她身后，胳膊从她后背绕过去，抓着她拿相机的手，秦昭像整个人被他笼在怀里一样。
    心跳似乎因为屏住呼吸而疯狂加速。
    她有些僵硬地移开视线。
    “两位新人看这里！”
    秦昭有些迷茫地朝声音望去，眼睛被闪光灯闪了一下。
    陈宇乐观地说了声ok，捏着胶片的一角加速甩干。
    秦昭从沈砚辞胳膊底下钻了出去，相机都没拿。
    陈宇冲他们挑了挑眉：“一九九一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二位，谁付钱？”
    “……”
    这些富二代怎么都这么有钱了，还这么抠！
    除了沈砚辞。
    秦昭想驱散刚刚怪异的气氛，趁机会搭话道：“谁知道你拍得值不值一九九？”
    “我摄影拿过奖的。”陈宇不徐不疾道。
    林时不知道从哪跑了出来，哥俩好地搭在陈宇肩膀上：“我看看。”
    影液在相纸上扩散，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秦昭虽然穿了增高鞋，沈砚辞还是比她高了半个头。他几乎把秦昭圈在了怀里，手握着她的，微微抬眸斜睨看向镜头，莫名带了一种宣示主权的味道。
    两个人颜值极高，这无疑是可以当杂志封面的程度，如果不知道秦昭是男生的话。
    林时拧着眉看向秦昭：“你真的好像个gay。”
    “……”

 第四十五章 你想压我

    秦昭面上不显，心里咯噔了一下。
    林时又看了一眼沈砚辞，啧一声：“你看着也不太对劲。”
    “……”
    陈宇在一旁解释道：“他的意思是，你们两个看起来像是在搞基，而你，是被压的那一个。”
    “……”
    “你们才是gay！你们才被压！”秦昭脸上故意露出凶狠的表情，说着她还绷紧了肱二头肌，口不择言，“我，我是绝世大猛男！压也是我压他！”
    装男生十几年的经验告诉她。
    这个时候不仅要稳住，而且要反攻。
    沈砚辞挑了下眉：“你压谁？”
    秦昭哽住了。
    沈砚辞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旁边，微微俯身，视线和她平齐，眸子似乎要把她吸进去，一字一顿：“你想压我？”
    “……”
    他离得不算近，秦昭却感觉他在贴着她的耳朵一样。低磁的声线滑过耳廓，带着细碎的电流，秦昭莫名感觉自己半个身子都麻了。
    林时本来是在看戏，他挠了挠胳膊，不满地看着沈砚辞，“你他妈威胁个人怎么跟勾引一样？”
    他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看向秦昭，捏着相片晃了晃：“哪个猛男像你这样被人圈在怀里？”
    被人诬陷的时候，不要陷入自证陷阱。
    秦昭温吞道：“你跟陈宇哥离这么近，你们谁是被压的哪个？”
    “……”
    万籁俱寂，四周陷入了经久的沉默，虫鸣声孜孜不倦地配着背景音。
    林时和陈宇对视了一眼，视线落到了两人肌肤相触的地方。
    如果说，秦昭和沈砚辞中间还有空气，林时是实打实地圈住陈宇了。
    林时和陈宇安静了两秒，迅速拉开了一米远，声音同时响起：
    “我不是gay！”
    “我不搞基！”
    “……”
    睡觉的时候，秦昭才发现帐篷只有3个双人帐篷。
    夏芷柔女生单独一个，剩下四个人分。
    林时：“我跟砚辞睡。”
    沈砚辞瞥了眼站在一旁的秦昭，薄唇微启：“我不跟你睡。”
    “……”
    林时嘁了一声，想喊大宇，但是看到秦昭垂着个头，一言不发的样子，突然大发慈悲：“过来！”
    见秦昭没动，又喊了声她的名字。
    秦昭看了他一眼：“干吗？”
    林时施舍道：“给你一个跟我睡同一个帐篷的机会。”
    秦昭不知道他又搞什么把戏，怀疑地看了他几眼。
    “省得你回去跟我妈告状。”
    秦昭这才慢吞吞走向了他的帐篷。
    路过沈砚辞的时候，却听到他说：
    “他打呼，还磨牙。”
    秦昭怔了一下，抬眼看向他。她的瞳色很浅，看人的时候似乎笼了一层薄薄的雾。
    沈砚辞被她盯了两秒之后，喉结滚了下：“随你。”
    双人帐篷里有两个两个睡袋，秦昭洗漱完没换衣服，直接就着外衣躺了进去。
    林时睡之前当狠话环节依旧没少：“不能打扰我，不然把你丢出去。”
    他自己倒是打了好几句游戏，扰得秦昭睡不着。
    “你能不能小声点？”
    “嫌吵滚出去！”
    秦昭抿着唇，背过身塞上了耳朵。
    过了好一会，战斗的声音消失了，一直都是背景音，秦昭才发现林时趴着睡着了，手机上还是选英雄的界面。
    关上手机之后，一切都安静了。
    脑子开始不受控地播放一些画面，一会是沈砚辞靠近时的脸、戏谑的笑，一会是他压低的声线。
    “模特不好看？”
    “你想压我？”
    “压谁？”
    秦昭搓了搓耳朵，翻了个身，有些心烦意乱。
    半夜刚有了一点困意，一只手突然搭她脸上，把她吓了一声冷汗。
    鼾声均匀而规律地响着，秦昭看到林时张着个大嘴呼吸的脸，无语地叹了口气。
    真想揍他一顿！
    睡意是全没了。
    阳光从地平线上升起，漆黑的帐篷多了天光。
    秦昭睁着眼睛躺了一会，直接起床了。
    山上的景色很美，绿树成荫，夹染着各种低饱和度的色彩，半轮太阳挂在山顶，偷看着人间的景色。
    她欣赏了一会，拿相机拍了好多照片。
    生火器基地老板已经送过来了，秦昭洗漱完，起锅烧火，把之前买的泡面煮了进去。
    沈砚辞最早出来，视线落到她的黑眼圈上：“没睡好？”
    “还行。”她没看他，盯着沸腾地汤锅，打了个哈欠。
    “……”
    她干笑了一声，指了指小汤锅里的泡面：“你要吃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秦昭又放了一袋。
    汤水沸腾着，烟雾缓缓升起，带着香气四溢。
    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起床了，夏芷柔在帐篷里化妆。
    陈宇：“什么东西这么香？”
    秦昭都开始怀疑他闻到的是不是其他食物，她沉默半秒：“泡面。”
    “泡面长这个样子吗？”
    “……”
    秦昭一时分不清陈宇是说实话还是在玩梗，你们这么有钱，能没吃过泡面？
    夏芷柔出来后，嫌弃地后退了两步：“你怎么能煮这种东西给大家吃？一点都不健康。只有贫民才会天天吃这种东西！”
    “我是煮给我自己吃的。”秦昭看着她，“没让你吃。”
    夏芷柔：“哥哥，你看她。”
    林时：“秦昭你别一大早就找事。”
    秦昭冷冷道：“我也没让你吃。”
    袋装的泡面还要一块五一袋呢，她得捡半天垃圾才能捡一袋，真贫民可不会天天吃泡面。
    陈宇默默举手：“那我可以吃吗？”
    秦昭嗯了一声，意有所指：“如果你不嫌弃它不健康的话。”
    “当然想吃，闻着就香。”陈宇吃了一口，直接被惊艳！面香而劲道滑嫩，调味十足：“这是什么牌子的？这么好吃！”
    秦昭满嘴跑火车：“x师傅红烧牛肉面。五百元一袋，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代购。”
    “没问题，你帮我先买十袋吧。我微信转你。”
    “……”
    秦昭都有点气笑了，认识了有钱人，赚钱就这么容易吗？那她那些年捡过的垃圾算什么？
    “有那么好吃吗？”林时怀疑地问道。
    陈宇把面咽下去，真诚推荐道：“真的好吃！”
    林时眼皮一动，直接拿过秦昭的筷子，哧溜哧溜吸了一大口，把秦昭那份吃完了。
    “……”
    秦昭不死心，把目光落到沈砚辞身上：“你也觉得好吃？”
    沈砚辞吃得很斯文，咽完嘴里的食物才开口：“好吃。”
    “……”

 第四十六章 你拍了好多我的照片

    秦昭拍照是有天赋的，被拉着给他们拍了好多照片。
    拍人像的时候，她的镜头聚焦在人而非景，也愿意蹲下、趴地上找角度，所以相片里的主人公的优点相当还原和放大。
    夏芷柔见了样片也想让她拍，秦昭看了她几眼，这个人怎么能做到明明跟别人关系不好，还能要求别人的？
    她温吞道：“如果你不在意相机里会有你的丑照的话。”
    夏芷柔哼了一声：“谁稀罕你给我拍，大宇哥会给我拍。”
    上午的计划是海滩排球。
    夏芷柔记仇着秦昭拒绝她的事，拖着嗓子开口：“五个人怎么玩啊？”
    “我要玩，哥哥要玩，大宇哥哥和砚辞哥哥肯定也要玩。”
    “……”
    那就是不让她玩呗。
    幼稚。
    秦昭嘴角抽了抽。
    陈宇：“没事，轮换着来呗，剩下的人当裁判。那谁先……”
    他视线跟沈砚辞对了下，改了口：“那我先当裁判。”
    沈砚辞和秦昭一队，林时和夏芷柔一队。
    秦昭站前方，沈砚辞守后方。一开始，两个人还会因为接球撞到，很快就配合地相当默契。
    夏芷柔身高不占优势，加上秦昭本来就是当男生养，比分优劣很快就显现了出来。
    “大林加油！”陈宇吹了声口哨，“快输咯。”
    又错失一个球，林时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随口抱怨了句：“他们俩男生本来就不公平。”
    夏芷柔咬了咬唇，再即赛点球的时候，咬牙朝球撞了过去。
    “啊！”
    排球带着沙子砸到了她脸上，她捂着脸哭了起来。
    秦昭愣了一下，连忙跑了过去：“你没事吧？”
    “呜呜呜，好疼。”夏芷柔眼泪真流出来了，她本来是打算用手去挡的，没想到真砸脸上了。
    她哭得真情实感了不少，一边哭一边质问秦昭：“你为什么要砸我的脸？”
    秦昭刚刚就是正常发球，而且还是朝林时的方向打的，没想到夏芷柔会窜出来。
    她还是道了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是说我陷害你了？我怎么可能用我的脸陷害你？”夏芷柔哭着，“你为什么要用这么大的力气砸我的脸，你不知道脸对女孩子来说有多重要吗？”
    林时最怕女孩哭，他看向秦昭：“你掷球的时候不知道躲着她点？就这么想赢？想赢你用这么大劲干吗？不知道她是女生啊。”
    秦昭张了张嘴，最终也没再解释：“对不起。”
    “竞技运动磕磕绊绊很正常。”沈砚辞走过来，漆黑的眼睛像是洞察一切，看向蹲在地上的夏芷柔，“她不是故意的，不意味着你陷害她。”
    夏芷柔被说得难堪，哭得更厉害了：“呜呜呜，哥哥我的脸是不是肿了？”
    林时：“没肿，五官都好好的。”
    “……”
    夏芷柔引导道：“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丑了？”
    她哭得这么严重，谁敢说她丑，得到林时和陈宇的否定和夸赞以后看向了沈砚辞，仰着下巴，眼睛里都是泪水：“砚辞哥哥我现在丑吗？”
    沈砚辞看了一眼旁边垂着头好似孤立在外的秦昭一眼，声音冷淡：“你丑不丑跟我有关系？”
    夏芷柔被说得难堪，低头啜泣起来。
    陈宇撞了一下沈砚辞：“女孩，你温柔点。人正难过呢，安慰一下会死啊。”
    “难过的又不止她一个。”
    陈宇愣了下，视线落到生无可恋的林时身上：“大林啊？”
    “不用安慰他吧。”
    “……”
    夏芷柔被几个人围着安慰了好一会，等到人都累了，濒临厌倦的时候，她才停止了假哭。
    陈宇：“那今天先到这。我们回酒店吧。”
    夏芷柔善解人意道：“可是大宇哥哥还没有打球，不能因为我，让你今天玩不了。”
    陈宇笑了笑：“没事，还有机会。”
    夏芷柔坚持再来一局，要求就是不带秦昭。
    沈砚辞：“我累了，不想玩。”
    夏芷柔眼睛又开始氤氲泪水：“是因为我刚刚没坚持到结束吗？可我不是故意的，秦昭打的那个球太疼了。”
    沈砚辞压着火：“我累不行？”
    夏芷柔溢出一声哭腔。
    眼看这姑奶奶又要哭了，陈宇劝道：“你就陪着玩一局？她哭成这样，回去也不好交代。”
    沈砚辞冷笑一声：“我是陪客？”
    林时不明白沈砚辞为什么发火：“玩个游戏你至于吗？吃错药了？”
    “你才吃错药了。”沈砚辞毫不相让，“哭了就有理？”
    眼看气氛变得紧张，秦昭扯了一下沈砚辞的袖子：“再玩一局吧，我帮你拍照片。”
    她的脸上没有什么委屈或者伤心的表现，甚至还在笑，沈砚辞心里却说不出来的堵。
    新的一局其实就是太平洋水局，谁都不敢打夏芷柔，而且得放水让她接到有参与感。
    夏芷柔越玩越高兴，感觉全场的焦点都在自己，时不时哄林时他们两句，夸他们厉害。
    一开始沈砚辞看到秦昭的相机还动两下，再抬眼发现秦昭躺一边吊床上去了。
    “小骗子。”他呵了一声，嘴角却不自觉勾了起来。
    他说了句“我去喝水”，径直朝秦昭走了过去。
    海风吹过，带来海水潮湿的气息，海浪的拍打声催人入眠。
    秦昭本来昨天就没睡好，真的直接睡了过去。
    太阳西去，阴凉的领地越变越大。
    秦昭吸了吸鼻子，眼皮掀开了一个缝。
    相机的咔嚓声，她看向摄影师，神思还没完全归位，声音软软糯糯的：“沈砚辞。”
    沈砚辞视线移到海面上，嗯了一声。
    秦昭坐了起来，身上的衣服滑落，是他的。
    她好似不在意地看向沙滩：“你们打完了？”
    “他们回去了。”
    那他为什么没走，是在等她醒吗？
    秦昭手指蜷了下，哦了一声。
    “那我们也回去吧。”
    海风的味道又咸又湿，沈砚辞抬眼看她：“你的相机拍了好多我的照片。”
    “是吗？我没注意。大家我都拍了。”
    秦昭从他手里拿过相机，打开，上面赫然是她的脸。
    睡着的、刚刚睡醒的。
    “你拍我干吗？”
    “我乐意。”
    多年以后，沈砚辞才明白，相机代我吻过你的脸，我的心早已替我做了选择。

 第四十七章 怎么才算名正言顺

    姜满告诉秦昭，南苍岛的梵音寺很灵验。但是情侣不能去，很多情侣去了之后回去就分手了。
    单身的人也不能去，因为一去会寡三年。
    秦昭：“那什么人能去？”
    姜满粲然一笑：“那当然是，无欲无求只对金钱和事业虔诚的单身狗！”
    “……”
    “哦，对了，求健康和平安好像也不错。”
    秦昭想着去求下平安，没想到林时他们都没什么兴趣。
    林时：“对佛许愿不如对我妈许愿。哦，我希望我妈少管我点。”
    “……”
    陈宇表示赞同：“一去寡三年，我还是别去了。我还得谈恋爱。”
    秦昭：“你这么迷信？”
    陈宇耸了耸肩：“有钱人都迷信。”
    “……”
    秦昭看向了沈砚辞，他还没开口陈宇就一副看多了的语气：“砚辞你就更别看了，他从小到大，想要什么没得到过？”
    “强吻哥，你要不朝他许愿吧，说不定他心情好，就满足你呢。”
    “……”
    秦昭视线落到沈砚辞身上，少年清冷中透着一股从容的慵懒，令人艳羡的外貌、金钱、智商，女娲好像从他一出生就赐予他了。好像确实也没什么可求的。
    秦昭本打算自己去，没想到在酒店大堂又遇到了他们：“你们不是不去吗？”
    沈砚辞：“了解民风民俗。”
    林时：“要你管？”
    夏芷柔：“哥哥去我也去。”
    陈宇：“大家都去我就去喽。”
    行，很好。
    梵音寺在山上，有一段路程只能靠步行。
    临近寺庙的时候，浑厚的钟声在山蔼中荡开，林中鸟早已见怪不怪，人的心仿佛也在这山野钟声中平和下来。
    斑驳褪色的朱漆门槛很高，佛殿深处传来断续的诵经声，敬重感油然而生。
    寺庙的人不算少，大多是和他们一样的外地人慕名而来，还有一些本地上了年纪的婆婆们在石梯上打发时间。
    大概风气是真变了，姻缘殿前排队的人最少，财神殿最多。
    林时去了事业殿，倒是蛮让秦昭讶异的。
    “他想出道当爱豆。”沈砚辞解答了她的疑惑，“叔叔阿姨不同意。”
    怪不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一身亮亮的舞台妆，一切都串起来了。
    秦昭去求健康平安。
    寺庙有专门的文创和饰品殿，秦昭去请了一串珠子。
    那是一串青色的和田玉珠子，上面还有一颗白玉雕刻的莲花，朱红色的砂片又为它增加了禅意。
    小姐姐讲点了香，珠子挂在佛龛上，秦昭在蒲团上捧着手祈愿，她希望秦琼身体早早恢复，健康平安。
    小姐姐用红色的丝绸锦囊给她装好，问她要不要再看点别的。
    刚刚那串珠子花了她6999，她的钱已经不多了。
    小姐姐拉开玻璃柜，拿出一串白色的羊脂玉：“你要不要试试这个？”
    “我刚看你第一眼，就觉得你适合这个。”
    有点偏柔。
    价格也上万了。
    秦昭摆了摆手：“这个适合女孩。”
    “手串不分性别的，男生戴手串的也很多。可以保平安，驱邪增强磁场。这串珠子很配你，羊脂玉，和你的气质很匹配。”小姐姐真诚道，“如果别的男孩子来，我是不会推荐的。”
    白色的玉珠温润剔透，光泽莹润，一颗朱红色的莲花点睛一笔，佛性全都透了出来。
    沈砚辞：“试试。”
    秦昭看了一眼他。
    小姐姐趁机道：“你不信我，还不信你的朋友吗？”
    秦昭架不住好意，小姐姐帮她戴到了左手上。
    她手腕纤细白皙，竟一点也没被羊脂玉压下去。
    小姐姐：“是不是很漂亮，很合适？”
    沈砚辞：“买了。”
    “……”
    秦昭示意他不要说话，把手串还了回去。
    秦昭想了一下，给林政也挑了一串，海南黄花梨手串，价格有点贵。
    她按着预算选了两款，黑玛瑙和黑曜石材质的，她选不出来：“砚辞哥，你喜欢哪个？”
    她没听到回答，抬眼朝他看去，清浅的瞳澄澈如雾：“你觉得哪个好看？”
    沈砚辞垂眸，视线鬼使神差落到了她一张一合的唇上。
    小姐姐笑道：“咱们这可以试戴的，要不要戴上试试？”
    秦昭拉过他的手，戴上对比。
    他的手很好看，指节分明、修长干净，手背和小臂青筋隐隐浮现，腕骨凸出，有一种性感的张力。
    黑色的珠串挂在手腕，多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禁欲感。
    “好像都挺好看的。”但是黑玛瑙好像显得更稳重一些，秦昭指了指，“选这个吧？”
    沈砚辞嗯了一声：“听你的。”
    秦昭让小姐姐包起来，沈砚辞语气随意，手指拨弄了下手串：“不包也行。”
    小姐姐：“祈福完直接戴着也行。”
    秦昭觉得他好像是误会什么了，她看了沈砚辞好几眼，温吞道：“砚辞哥，我是送给我爸的。”
    “……”
    沈砚辞面无表情地把手串摘了下来，整个人淡淡的。
    小姐姐在一旁憋不住笑了，低着头，肩膀一颤一颤的。
    直到走出殿，秦昭仍觉得旁边人的气场不是很正常，倒也不是低气压，就是太淡了。
    沈砚辞对她真的挺好的，还给她充了饭卡。
    她清了清嗓子：“砚辞哥，你喜欢手串吗？我下次送你。”
    沈砚辞停下，秦昭差点没撞到他的背，她后退了半步，解释道：“我没钱了，下次攒了钱送你。”
    他的眼神有点怪，秦昭觉得自己真的好像那个渣男那个画饼大师，声音越说越小。
    攒钱。
    给他。
    买手串。
    你知道这连起来是什么意思吗？
    古树绿叶成荫，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沈砚辞漆黑的眸子晦涩翻滚，看到她像小猫犯错后知错又无辜的表情，阂了下眼皮：“没钱了？”
    秦昭点了点头，她是真的没骗人，买完两串珠子她攒的钱已经没多少了。
    下一秒，手机叮咚一声。
    您的好友向您转账元。
    “……”
    秦昭嘴巴动了动，哭丧着一张脸，论怎么样可以放弃道德感？
    沈砚辞：“不够？”
    秦昭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是太够了。她忍痛将钱退了回去：“砚辞哥，你别给我转账了。有一天我忍不住，真给你收了，还不带还的那种。”
    沈砚辞懒懒睨了她一眼：“我有说让你还？我给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想要回来。”
    “那怎么行。”秦昭嘟囔道，“名不正言不顺的。”
    沈砚辞撩了下眼皮，声音低磁：“怎么才算名正言顺？”
    “……”

 第四十八章 你说得是哪个哥哥?

    香客在殿内来回穿梭，祈求着。
    健康、学业、事业、财运、姻缘……
    偶尔有游客拍照取景。
    两人站在菩提树下，秦昭看着殿内庄严的佛像。
    沈砚辞侧脸看她：“你有什么愿望？”
    他补了句：“你自己的。”
    没被秦琼领回来之前，秦昭过得很苦，她吃不饱穿不暖，还时不时遭人冷眼甚至殴打，而且还不能还手。
    她的愿望就是过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生活，不用饿肚子，不用再担心拳头什么时候会落下。
    “都实现了。”她抬头看着慈悲的佛像，声音轻的仿佛是一场梦。
    “砚辞哥。”
    “嗯。”
    秦昭笑了下：“没什么，就是想喊下你的名字。”
    “想确认一下，这不是我的一场梦。”
    她笑着，眼睛里却起了一场雾。
    沈砚辞心脏好像被人不轻不重抓了一下，钝感的痛。
    他抬手弹了下她的额头。
    秦昭轻呼了一声，捂着自己的额角。
    沈砚辞清冷的嗓音从头顶传来：“这么疼，看来不是梦。”
    “……”
    “你有没有什么愿望？”秦昭问。
    沈砚辞睨了她一眼，薄唇微启：“你觉得我需要许什么愿望？”
    “……”
    当她没说。
    寺庙北门外别有洞天，石桥旁的菩提挂满了红色的祈愿绸，檐角的铜铃簌簌颤动。
    树下一个婆婆支着一个小摊，红色的桌布上摆满了红绳。
    婆婆看到秦昭，笑呵呵地：“请根红绳吧，保佑平安健康，驱邪避祟。”
    她的年龄跟江奶奶差不多大，秦昭没办法拒绝。
    “多少钱？”
    “五十一根。”
    要在从前，秦昭肯定直接放下，之前为了赚生活费，她编过。这种绳子成本很低。
    “送人也是可以的。”
    秦昭挑了一根。
    婆婆说：“小帅哥眼光真好，这是独一无二的一个，它和这个是一对。”
    “不用了婆婆，我请一个就好。”秦昭打算买一个送给林时，有心意但不贵。
    他不喜欢就算了。
    她只是想在秦琼面前跟他不闹得那么僵。
    “我给你便宜一点。”婆婆道，“你两个一起买，我一共算你九十九。你送喜欢的人都是可以的。”
    秦昭：“我没有喜欢的人，我是请来送哥哥的。”
    话音刚落，一道阴影笼了下来。
    熟悉的苦橙香。
    “砚辞哥。”
    婆婆：“呐，喜欢的人不一定是情侣呀，兄弟情也是情嘛。”
    “……”
    “这本来就是一对，你买一个，另一个留这该多伤心呀。”婆婆劝道，笑眯眯地看向沈砚辞，“都买了吧，正好你和你哥哥一人一根。”
    沈砚辞应该不会喜欢这种东西吧。
    而且，他不是我想送的哥哥。
    秦昭挠了下眉骨，有些尴尬。
    “你们戴上试试，我这个是可以调节长短的。”婆婆乐呵道。
    秦昭抬眼看沈砚辞，发现他看向了她手中的红绳。
    秦昭握红绳的手紧了些，舔了下有些干燥的唇：“你想试试吗？”
    “试试吧。”婆婆起哄道，“这个受过佛香火，很灵的。”
    “不想也没关系——”秦昭话音未落，一截腕骨递到她面前。
    “不是要试？”
    他神色如常，秦昭见他没有嫌弃和不耐烦，低头把红绳扣在了他腕上。
    红和冷白皮的腕骨形成一种反差，多了一种说不清的色气。
    秦昭快速扣完，收回了手。
    婆婆善心地把另一条递给她：“你试试这个。”
    “不用了。”秦昭拿出手机就要付钱。
    婆婆坚持：“这是一对。”
    秦昭真想跪下让她别说了。
    秦昭干笑了两声：“所以才不合适。”
    婆婆：“你这孩子脸红什么？好兄弟好朋友也能戴一对。”
    “……”
    秦昭感觉自己的左脸有块肌肉抽搐了下：“我只想请一个。”
    她正打算付钱，带着红绳的手却接过了另一根。
    “你就这样打算把我的另一半丢这？”
    “……”
    “被别人请走算怎么个事？”
    “……”
    秦昭欲言又止，拉过沈砚辞，低声道：“这是一种卖东西的外交辞令，不能当真。”
    沈砚辞垂着眼皮，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秦昭妥协：“那请两根。”
    沈砚辞嗯了一声。
    “……”
    山上信号不好，秦昭试了两次没付款成功。
    她从口袋里拿出现金数了九十九。
    婆婆：“现在随身带现金的人不多了。”
    钱有些皱，但很整洁。
    是她之间捡垃圾攒的。
    沈砚辞顿了下，看了她一眼。
    秦昭一心数钱，数好递过去，有一丢丢的心疼。
    婆婆高兴道：“这就对了！就应该买一对。”
    秦昭说了谢谢，发现另一条被沈砚辞随手丢在了桌子上，她诶了声，追上他，把红绳递了过去：“你的另一半。”
    “……”
    “我的意思是说，你忘拿了。”
    沈砚辞瞥了眼她手里的红绳，漫不经心道：“你拿着吧，我已经有了。”
    “……”
    “你刚刚还说这是你的另一半！”
    “你不是说这只是卖东西的一种手段？”
    “……”
    “你早认清这个我就不买了。”秦昭小声吐槽道，早知道她也不用多花四十九块钱。
    她回头看了一眼摊位，婆婆头发花白，在风中笑呵呵的。
    算了。
    “那我送给林时。”
    “送给林时？”沈砚辞似笑非笑，“你刚说请来送哥哥的哥哥，是哪个哥哥？”
    “……”
    秦昭张了张嘴，沈砚辞都收下了，她总不能说只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给林时故意买个便宜的吧。
    “给你买的。”她声音放软，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可现在不是多一个吗？”
    “你跟林时不也是好兄弟吗？”
    “现在不是了。”
    “……”
    秦昭把红绳装他口袋里：“那你留着吧，说不定婆婆说得是真的，等以后送给你另一半。”
    秦昭塞的时候，发现他口袋里好像有别的东西。
    她很有分寸地收回手：“你自己装一下。”
    沈砚辞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锦盒，丢给她。
    包装是和秦琼手串的包装一样，羊脂玉串珠整齐地摆在盒子里。
    是刚刚她试过的那一条。
    秦昭愣住，不解地看向他。
    沈砚辞语气随意：“回礼。”
    “……”

 第四十九章 确实挺虚的

    哪有人还没收到礼物就准备好回礼的？
    秦昭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就好像心脏被人轻轻抓了一下，熨贴温暖。
    羊脂玉在阳光下散发着温和的光，漂亮极了。
    她把盒子盖好，还了回去：“我不能要，太贵重了。”
    她还不起的。
    起码，现在她还不起。
    她抬了下眼睫，认真道：“现在应该还能退。”
    “你见过哪个从寺庙求的手串还能退回去的？”沈砚辞语气不算好。
    他睨了秦昭一眼，嗓音清冷：“贵不贵重，我说了才算。”
    “可是九十九块钱换一万多块钱，是个人都知道它不划算。”她声音不算大，但字字清晰。
    “我不缺钱，九十九还是一万九千九对我来说没有区别。”沈砚辞撩了下眼皮，“如果你送我礼物是真心的，那你就受得起我送你的。”
    铛——铛——铛——
    报时的钟声响起，古音悠扬。
    沈砚辞已经收回视线朝寺外走去。
    秦昭把手串装进了口袋里：“砚辞哥，你朋友是不是特别多？”
    “我的意思是，大家是不是都喜欢跟你交朋友？”
    沈砚辞停下脚步，逼近她，似笑非笑：“怎么，你觉得我人傻钱多，是个冤大头？”
    “……”
    这样看起来挺聪明的。
    “……”
    假期结束，秦昭他们也踏上了返程的飞机。
    陈宇眼尖看到了沈砚辞腕上多了一根红绳，有些讶异：“梵音寺求的？你什么时候信佛了？”
    秦昭顺势朝他的腕骨看去，冷白青筋凸起的手腕黑色手表下，一根红绳缠绕着，白黑红分外和谐，又多了一种道不明的暧昧。
    他居然还戴着。
    “得了，他才不信这种东西。”林时插了一句，“哪个品牌的新品吧？”
    “哪个品牌呀？砚辞哥哥你能告诉我吗？”夏芷柔笑了笑，“看着好好看，我也想买一个。”
    “好看什么？”林时龇牙一线，“看着就特闷骚。”
    “……”
    沈砚辞随手拨弄了一下红绳，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独一无二的，买不了。”
    夏芷柔惊喜道：“定制款吗？那是不是很贵呀？我也想要定制手串。”
    “……”
    不贵，九十九块钱两根。
    小摊上能买一堆。
    秦昭扯了扯嘴角，看来有钱人也看不出来什么是好东西嘛。
    “……”
    回到b市。
    秦昭又开始苦练自己的英语口语，如果在b市高考，这个也是必考项目，要计分的。
    秦琼帮她请了一对一的外教，还有兴趣培养老师，除了学习之外，帮她找到兴趣所在，并定制课程进行培养。
    她一开始只是担心秦昭刚来不适应，也不想给她那么大的压力，既然孩子愿意学，他们做家长的肯定是全力支持的。
    秦昭是学得头昏脑胀。
    她趴在桌子上小憩，手表震动了一下。
    是沈砚辞。
    秦昭到了地方才发现沈砚辞让她来的地方是健身房。
    私人健身房一面墙都是大大的落地窗，采光很好，里面各种器械一应俱全。
    沈砚辞穿了件黑色背心，肌肉线条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随着动作更加紧绷明显。
    秦昭突然想起他洗完澡后赤着上身的场景，恰到好处的薄肌，人鱼线沿着块垒分明的腹肌引入腰线……
    她甩了甩头。
    沈砚辞余光瞥了她一眼：“来了。”
    秦昭嗯了声，打量着健身房的环境。
    沈砚辞暂停跑步机，扫了一眼她的穿着，白色运动套装，带外套的那种。
    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
    他挑了下眉：“不是跟你说了穿身方便的运动服？”
    秦昭垂头，扯着衣角看了看。
    运动服。
    方便。
    这也没毛病啊。
    沈砚辞啧了一声，下巴微抬：“脱了。”
    “……”
    “要我帮你？”
    沈砚辞腿刚抬起来，秦昭就往后退了一步，抓着衣服的拉链，干笑道：“我觉得我穿得挺好的。”
    沈砚辞没真想帮她脱，只是拿瓶水。
    他拿水的动作一顿，狐疑地看着她：“你不热？”
    “我？不热。”秦昭搓了搓肩膀，“今天还降温了。”
    沈砚辞撩了下眼皮，盯着她：“这房间恒温。”
    “……”
    “你觉得冷？”
    “我，我比较虚。”秦昭不好意思道，指背轻轻碰了一下沈砚辞的胳膊，喷张肌肉的灼热顺着接触面传到心脏，她快速地收回了手。
    沈砚辞锋利的喉结滚动了下，表示赞同：“穿这么厚手还这么凉，确实挺虚的。”
    “……”
    “砚辞哥，你找我来是干吗？”
    “你不是说羡慕我的肩宽，我给你准备了健身课，晚点把食谱也发你一份。虽然不能保证跟我一样的效果，绝对能你跟现在如同两人。”
    “……”
    沈砚辞手臂微屈，紧实的肌肉线条一下子就出来了。
    秦昭想着自己顶着沈砚辞这样的身材，忍不住感到一身恶寒。
    而且，她其实很懒，如果不是现实压力逼迫的话，她根本就不想自讨苦吃。
    哑铃、绳索侧平举可以锻炼肩颈部线条，沈砚辞做了示范动作，侧眸问她：“你要练多重，30kg？”
    “……”
    秦昭现在就挺想回去学习的。

 第五十章 我怕黑

    秦昭没想到，她会再遇到夏瑶瑶。
    b市这个季节已经降温了，她穿了一件露肩上衣，搭配了一件黑色短裙和丝袜。
    “江野，真的是你！”夏瑶瑶激动道，又看向一旁的沈砚辞，放缓了声音，“你哥哥？”
    她刚听到江野喊他砚辞哥。
    沈砚辞一眼就看出她们之间的气场不对劲。
    但在她们聊天的时候，还是自觉地给她们留了空间。
    她们去了一家甜品店，悠扬轻快的音乐在店内流淌，装潢设计感又极具格调，灯光都是被精心调好的。
    每一处都显示着这里的消费不菲。
    实际上也是如此，夏瑶瑶看到58元一个的冰淇淋真的是真花生一样大小的时候就知道知道她猜对了。
    她拍好了照片：“b市的消费水平真不一样，五十八在我们那可以买两箱冰淇淋。”
    她看秦昭：“这个好吃吗？”
    秦昭垂了下眼皮：“我没吃过。”
    夏瑶瑶明显不信，但没有反驳：“你现在过得挺好的吧？”
    她戳着冰淇凌，时不时偷偷打量着秦昭：“看起来跟之前简直像两个人。”
    秦昭没有说话。
    “听咱们那的人说，你的亲身父母很有钱。他们对你好吗？”
    秦昭掀了掀眼皮，清浅的眸子看向她。
    夏瑶瑶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搅弄着杯子里的咖啡，进入正题。
    “江野，你能不能借我两万块钱？”
    说出来反倒轻松多了。
    秦昭：“我没有钱。”
    “你怎么可能没有！”夏瑶瑶不信，“你爸妈这么有钱，你一身名牌，在这种……吃一次几百块就没了的地方吃甜品，两万块钱对你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她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高，想起江严的话，她吸了一口气，把碎发挽到耳后，声音柔了下来。
    她的手搭在秦昭的手背上，脚背蹭着秦昭的腿：“求你了，江野。”
    秦昭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表情疏离：“你不用这样。”
    “他们不都说你喜欢我吗？”夏瑶瑶自嘲地笑了笑，“也对，你现在肯定能找到更好的。”
    “你现在也不需要别人再分给你早餐。”
    秦昭手指蜷缩了下，抿着唇：“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夏瑶瑶知道她这是松口了：“我不小心把江遇的笔记本弄坏了，你也知道他的性格，睚眦必报。他家里还有关系，你当初不就是差点被他——”
    她自知失言，咬了一下唇：
    “我如果不赔他一个新的，我会死的。”
    “你就看在，我分给过你那么多次早餐的份上，帮帮我。”
    过了好久，秦昭才说了句好。
    夏瑶瑶脸上露出一个笑，想拉她的手：“谢谢你江野。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秦昭躲开了，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还你的早餐。”
    夏瑶瑶脸色白了一下，想挽回什么，又想起之前她做过的事，最终没能张开嘴。
    “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钱，只有一千六。”
    夏瑶瑶瞟了一眼角落里的沈砚辞：“你的哥哥好像也挺有钱的，或者你的朋友，你借一借呢？”
    秦昭眼神直直地看向她：“你确定，想让他知道。”
    夏瑶瑶不说话了。
    秦昭：“我一周生活费两千，分批次给你，两个月后给完，成吗？”
    她的表情很冷漠，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夏瑶瑶有一种预感，她们彻底完了。
    她嗯了一声：“你尽快。”
    秦昭给她转了一千二，起身去收银台结账的时候。
    夏瑶瑶喊住了她：“江野，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当初我也是逼不得已，如果不把你带过去，被霸凌的就是我。”
    秦昭没回头。
    她结账，把沈砚辞的那一份也付了。
    头顶笼下一层阴影，沈砚辞：“聊完了？”
    她嗯了声。
    她身上又出来了刚见面时的冷漠和防备，沈砚辞若有所思，朝夏瑶瑶的方向看了一眼，嗓音清冷：“人傻钱多的冤大头，是你吧。”
    秦昭怔了一下。
    他撩了下眼皮：“我看到你输密码了。”
    “……”
    秦昭嘴巴张了张：“你眼神真好。”
    被他这么一打岔，秦昭的沉闷扫去了一些。
    “前女友？”
    “不是。”秦昭扯了一个笑，“债主。”
    她不想聊过去的事情：“电影是不是快开始了？”
    沈砚辞终于收回了灼灼视线：“快了。”
    秦昭没来过电影院看电影，她本来是挺好奇和兴奋的，现在已经没了兴致。
    她躺在真皮座椅上，眼神有些空洞。
    电影院放映着，四周很黑，秦昭心口有一种说不出的闷。
    有个迟来的男生没看清台阶，把爆米花连桶都摔到了秦昭身上，他抬手的瞬间，秦昭条件反射地抱住了脑袋，身体蜷缩在一起。
    “秦昭。”
    沈砚辞扣住她的手腕，秦昭也下意识躲了了一下。
    沈砚辞顿住，声音和缓：“吓到了？”
    “秦昭。”
    透过电影屏幕的白光，秦昭看到了沈砚辞漆黑的眼睛，她眼睫颤了颤。
    她是秦昭。
    她不是江野。
    她是秦昭。
    她挤出一个笑：“我没事。”
    她把视线又落到了电影屏幕上，脸色被屏幕光照得惨白。
    “你是不是怕黑？”
    沈砚辞：“你如果不舒服的话，我们先回家。”
    “我打扰到你了吗？”她说了声抱歉，“我没事。”
    是她不想锻炼，拉着沈砚辞看电影的。
    电影屏幕的内容慢慢变得畸形，黑漆漆的房间、脏拖把、从头顶落下的拳头，仰视视角下畸形的丑恶的笑……
    秦昭的胳膊突然抖了起来。
    够了！我说够了！
    忍一忍，不能喊疼。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温热的手笼下，秦昭应激般地往后躲了一下，眼神倏地睁大，眼中尽是防备，像个刺猬。
    沈砚辞愣了一下。
    过了一会，神智慢慢回归，秦昭嗓音艰涩：“我怕黑。”
    沈砚辞深深看了她几秒，嗯了一声，握住了她的手：“要回家吗？”
    秦昭眼睛格外地酸，她眼睛不住地眨，把脸朝向另一边，假装无事地抬手抹了下不听话的眼泪：“好。”

 第五十一章 所以我是混蛋

    外面的风一吹，带着凉意，让人平生生出几分爽快。
    秦昭和沈砚辞站在商场外等司机来接，秦昭走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脚边的石子。
    “你之前的名字叫江野？”
    低磁地嗓音从头顶传来。
    秦昭顿了一下，阂了下眼皮，很轻的嗯了一声。
    她不想跟沈砚辞聊之前的事。她佯装有些焦急地望向路边，看车有没有到。
    熟悉的身影蓦地闯入视线，秦昭怔了一下。
    蓝色的路牌下，一对青年少女在无所顾忌地拥吻。
    青年一头黄发，头发因为被漂了太多次，发质看起来像枯草，街头混混的模样。
    他一边吻，手一边不老实地揉搓着，女生的臀，手从裙子下探了进去。
    女生试图握着他的手阻止，被他低头说了几句害羞地埋进了他怀里，露肩上衣下滑地更狠了。
    “江野，你不是说江严不适合我吗？我听你的，我跟他分开。你帮帮我好不好？”
    “死娘炮，j都没长全敢跟老子抢女人！这几天遇哥不揍你你又痒痒了是吧！”
    “江严我错了，是江野威胁我跟你分手的，她一个男生我没办法，你别生气别生气。”
    “江野你别怪我，你已经被他们打成那个样子了，他们不会再动手了。如果我不那样说，我难道要跟你一样被他们打得像条狗躺在街上吗？”
    “……”
    回忆的画面一幕幕播放，秦昭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们两个人，她自嘲地呵笑了一声。
    视线被黑色遮挡，秦昭眼睫微微一颤。
    “别什么东西都看。”沈砚辞淡淡的声音响起，朝另一方向抬了下下巴，“这车不好停，去那边路口等。”
    “……”
    晚上。
    林时他们哥仨上线打游戏，打着打着沈砚辞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你今天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没有啊，我挺好的。”林时一边选英雄一边道。
    “周围人呢？”
    沈砚辞在林时这里还是有几分权威的，林时被他这么一说，有点犹疑地问道：“我犯什么错被我爸妈发现了？”
    “看你那怂样。”陈宇吐槽道，“今天打游戏打这么久阿姨也没说你？”
    “我妈才没时间管我，她忙着关心小绿茶呢。”
    “小绿茶？”
    “昂，就秦昭。咱们去梵音寺玩，她倒好，一声不吭给我妈买了个玉手串，还给我爹也买了一个。你说她茶不茶？”
    林时嗤了一声，“夏芷柔说得一点没错，她最会这些表面功夫。”
    沈砚辞：“她拦着不让你买了？”
    “……”
    那倒没有。
    陈宇：“那没给你这个哥哥买？”
    “买了。”林时说起来就来气，给她买了一个破平安符，还一眼看就是机器批量产的，“五块钱的一个的平安符，说什么钱不够了让我别嫌弃。”
    “哈哈哈。”陈宇笑得不行，“你也就值五块钱了，我要是强吻哥，我一分钱都不给你花。”
    “……”
    “欸，你刚说阿姨关心小绿茶怎么回事？强吻哥咋了？”
    林时想起这个就觉得可笑，游戏也不打了：“你们猜怎么着？强吻哥晚上就吃了一碗饭，我妈硬觉得她是不是生病了，想带她去医院！你说是不是离谱！”
    “……”
    陈宇摸了摸鼻子：“确实有点夸张。”
    沈砚辞：“所以为什么只吃了一碗？”
    “……”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不是，这是重点吗？”林时无语，沈砚辞关注点到底在哪个地方？怎么跟他妈一样。
    吃一碗饭还不够？
    也是，大家都知道她平时能吃。
    林时回想了一下：“你这么一说吧，她好像确实有点奇怪，就是失魂落魄的。”
    “失魂落魄？失恋了？”
    “你别说，还真有点像。”
    “强吻哥这么会自我pua的人都失魂落魄了？卧槽，不是她舔的女神官宣了吧？”
    “……”
    “诶？砚辞你怎么下了？说好的玩到凌晨呢？”
    “……”
    英华每年都会举办两次运动会，每个班级都会参与。
    “米这个项目能不能取消啊？每年都没几个人参加，还单独拉一个。”
    “就是，太没有看头了。比得根本不是完成得好，而是比能完成。最高记录也是上上上一届的学长37分钟才跑完。”
    “累得像条狗一样，还被这么多人看着，我才不要参加。”
    “所以校委会单独给它批了预算，第一名奖金5千。”
    “英华有人会缺这五千块钱吗？给我五万我都不去。”
    秦昭抿了下唇，问姜满：“满满，这个一万米奖金是拿了第一名就有吗？有时间限制吗？”
    “好像没有。第一名五千，第二名三千，第三名一千，跑完全程好像也有奖励。”姜满对这些不太关注，“我记不清了。”
    “那一般跑多长时间能进前三？”
    “这个……”
    明薇薇：“近三年英华成绩最好的是37分钟，怎么，转学生想报名一万米？”
    明薇薇声音不小，吐字清晰，教室里里其他人都看向了秦昭。
    “她哪来的自信？那是一万米，可不是一千米。”
    “就她那细胳膊细腿的，到时候别晕场上。”
    “人家想装逼，你管得着嘛。”
    “我不想管，就是到时候班主任让去抬她不是很丢人吗？”
    “……”
    “报名个鬼啊？”姜满瞥了明薇薇一眼，怼了回去，“我们只是随便聊天，谁让你偷听的。”
    “偷听？在教室里说别人偷听。”明薇薇笑了下，“那要不要给你俩开间房啊？”
    其他人哄堂大笑。
    姜满憋得脸红：“你嘴怎么这么臭！”
    秦昭拉住她，看向明薇薇，温吞道：“看来明薇薇同学很有经验，平时没少去，嗯？”
    “哈哈哈草，这转学生挺会怼的嘛！”
    “明薇薇是不是真……”
    看客的笑和流言传入耳朵，秦昭抿了下唇：“你也是女生，不要开这种玩笑。”
    虽然是明薇薇过分在先，方甜还是无条件地站在自己闺蜜这边，瞪向秦昭：“你知道不能跟女生开这种玩笑，你还开？”
    秦昭掷地有声：“嗯，所以我是混蛋。”
    “……”
    刚刚跟着一起笑的同学：我就这样，被混蛋了？

 第五十二章 他完了

    秦昭最后还是在报名表上填了自己的名字。
    姜满欲言又止：“昭昭，你真的要报名一万米呀？”
    “你别因为明薇薇激你就意气用事。去年就有人跑一万米被拉去医院的。”
    “不是因为她。”秦昭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我挺能跑的。”
    “好吧。”
    见她意已决，姜满不再劝。
    中午两个人去了食堂。
    姜满嗑cp归嗑cp，娱乐新闻该看的一点没漏。
    她咬着筷子刷着视频不亦乐乎，觉得搞笑让秦昭也看。
    视频里好像是个新闻发布会，中间的男爱豆脸上都是泪：“大家好（哽咽）～我si～徐俊大～啊～呃～”
    “噗哈哈哈哈哈哈！”
    姜满看一遍笑一遍，整个人乐得快要倒秦昭怀里。
    秦昭被逗得不行，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
    坐在不远处地陈宇看到这一幕，嚼嚼嚼完自己嘴里的食物：“这就是你说的，失恋失到失魂落魄的强吻哥？”
    林时：“……”
    姜满笑得头都靠到了秦昭的肩膀上，秦昭一点没有躲的意思，脸上都是笑意。
    现在倒是不知道躲了。
    沈砚辞在两人靠着的肩膀盯了几秒，收回了视线。
    “欸，砚辞，你不吃啦？”
    陈宇嚼嚼嚼嚼，目送着沈砚辞的背影：“我怎么感觉，失魂落魄的是他。”
    林时一脸你没事吧的表情看着陈宇，声音夸张：“沈砚辞，失魂落魄，这是两个能并列的词？”
    陈宇有理有据：“可他一碗米饭都没吃完。”
    “……”
    林时气笑了：“行，明天我也吃半碗。我到时候看你们怎么关心我。”
    “……”
    运动会月底就要举办，秦昭的准备时间并不多。
    放学的时候，她看到沈砚辞眼睛亮了一下，小跑了过去：“砚辞哥。”
    一道影子小跑到他的影子旁边，和他并肩向前。
    影子跟着主人侧过脸仰着头看他，声音带着清浅的呼吸：“砚辞哥，今天健身吗？”
    沈砚辞脚步停了下来，秦昭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了下来，她抬了下书包的肩带，无害地看着他。
    沈砚辞眸色暗了一瞬，声音清冷：“现在知道要练男子气概了？”
    秦昭莫名感觉他好像有点生气，但他的表情又很正常，她抓不到他生气的点，她眨了眨眼睛：“我想——”
    我想练跑步，我今天报名了一万米的项目。
    她话还没说完。
    “我没空。”
    沈砚辞倒也没走，就站在那，跟她对视。
    秦昭哦了一声，没再强求。
    沈砚辞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漆黑的眸色幽深无比，就那么看着她。
    秦昭疑惑的蹙了下眉。
    沈砚辞这才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秦昭小跑了几步跟上，观察着他的表情，试探地问道：“砚辞哥，你是不是——”
    “秦昭你干吗呢！”林时拉下车窗伸出头骂她，“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别让我等！”
    “我数到五！你不上车就自己跑回去！”
    他的头伸在窗外，嗓门贼大，表情张扬，像个傻叉！
    秦昭白了他一眼，跑了过去。
    因为这个张扬的傻叉真的会丢下她。
    “砚辞哥我走啦，拜拜。”
    沈砚辞看着她小跑的背影停了下来。
    林时故意锁上了车门，不让秦昭上车，两个人又是一顿互怼，或者说，林时单方面挑衅。
    “已经数到五了，你自己想办法回家吧！”
    “林时你把锁打开！”
    “我凭什么听你的！走路这么慢，你属乌龟的！”
    “我不是故意的，下次不会了。”
    “还想有下次！”
    “……”
    沈砚辞突然有点生气。
    他觉得林时是个傻叉！
    他忍了好久，才忍住没跑过去揍他一顿。
    沈砚辞站在原地看着迈巴赫消失在路口，回神后，他怔了一下。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林时固然是个傻叉。
    他自己好像也病得不轻。
    “……”
    上车之后，林时对着秦昭又是一顿输出。
    秦昭：“你不渴吗？”
    林时舔了下唇，觉得好像是有点干，从车载冰箱里拿了一瓶可乐。
    李叔见状，放慢了车速。
    林时咕咚咕咚灌了半瓶，打了一个可乐嗝，把可乐放回水杯位置，又想续上刚刚的话题：“你下次——”
    “砚辞哥今天是不是不太高兴？”
    秦昭突然来了一句。
    林时嗯？了一声，下意识思考了两秒：“你怎么也这么……”
    他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回答秦昭的问题，靠着真皮座椅，呵了一声，又是那种欠欠的样子，一字一顿：“管你屁事！”
    秦昭知道他不会好好回答，于是不再理他，把头转向了窗外。
    林时一看急了：“你有没有礼貌？跟你说话你给我一后脑勺什么意思？”
    秦昭没回头，语气很淡：“反正你又不知道。”
    “我不知道！”林时真是呵呵了，“我可是沈砚辞最好的哥们！”
    “他今天确实有点不高兴。”
    秦昭这才堪堪转过来：“为什么？”
    “我哪知道……”他语气一顿，劲劲地，“我凭什么告诉你呀！”
    “现在不止舔你前桌了，还想舔沈砚辞？”
    “你醒醒吧！沈砚辞要是一舔就能舔到，他女朋友早就一堆了。”
    “我警告你，沈砚辞是我兄弟！不是你的！你给我注意点分寸！”
    “……”
    秦昭反手把卫衣的帽子一扣，隔绝他的聒噪：“李叔，能不能把音乐开一下。”
    正听每日兄弟斗嘴节目听得开心的李叔笑了笑：“好。”
    “不是，李叔你为什么听她的？”
    “那关掉。”
    “凭什么听你的！李叔，开大声点！”
    “……”
    秦昭写完卷子后放松的时候想起沈砚辞抿直的唇，打开了他的聊天窗。
    上面是她退回的2万块的转账信息。
    她捏了下手指，敲字：“砚辞哥，你今天是不是不太开心？”
    删掉。
    秦昭想了想，从网上翻到了姜满让她看的视频，发送了过去。
    “砚辞哥，你看下这个。”
    沈砚辞刚洗完澡，头发微湿，睡衣解开了最上方一颗纽扣。
    他盯了屏幕看了几秒钟，点了播放。
    “大家好（哽咽）～我系～徐俊大～啊呃～”
    “……”
    他鬼使神差地按了视频邀请，接通后，对面的人笔掉到了桌子上，有些慌乱地捡了起来：“砚辞哥，怎么了？”
    他喉结动了动，阂了下眼皮：“按错了。”
    秦昭哦了一声，抿了下唇：“视频你看了吗？”
    “嗯。”
    “那你有没有开心一点？”
    她的表情无害而天真，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
    他知道。
    他完了。

 第五十三章 在躲她

    下午体育课，学生们都陆陆续续去了体育馆，楼道里安静无比。
    方甜在女卫生间有些崩溃。
    她生理期来了，没带卫生巾，恰好卫生间的公益卫生巾也空了。
    她给闺蜜明薇薇发了微信，没回，打电话也没有人接。
    预备铃都响了起来，眼看着楼道越来越空。
    她藏在卫生间门后，探出了一颗脑袋。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心中一喜，对上了秦昭的视线。
    “……”
    “你看到明薇薇了吗？”
    秦昭抿了下唇，往四周看了一圈，这才确认方甜是在跟自己说话。
    她淡淡扫了她一眼：“好像还在教室。”
    方甜有些别扭：“你能不能让她看下微信。”
    秦昭猜出了她是什么情况，嗯了一声返回了教室。
    明薇薇快出教学楼了，秦昭：“明薇薇，方甜让你看微信。”
    明薇薇哦了一声，和旁边的女生继续往体育馆的方向走。
    秦昭蹙了下眉：“你不看微信吗？”
    明薇薇：“我手机没电了。”
    秦昭阂了下眼皮：“她应该是生理期来了，想让你帮她送下卫生巾。”
    “知道了。”
    明薇薇嘴上说着知道，却一点回去的意思都没有。
    秦昭看着明薇薇和旁边的女生谈笑风生，只好自己折返了回去。
    方甜以为是明薇薇来了：“薇薇你终于来了——怎么是你，薇薇呢？”
    “她去体育馆了。”
    方甜有些难堪。
    四周空荡荡的，秦昭：“你教室有备用的吗？”
    方甜不自然地垂了下头，心里作了一番挣扎：“在储物柜里。”
    “密码是。”
    秦昭去储物柜拿了卫生巾递给她，自己小跑去了体育馆。
    她到的时候，老师已经在点名了。
    体育老师看到她：“为什么迟到？”
    “抱歉老师，我没注意时间，下次保证不会了。”
    体育老师本来想让她入队，明薇薇开口了：“老师，我刚过来的时候看到秦昭同学了，大家都在往体育馆赶，她慢慢悠悠地回了教室。她上其他课都很积极，都很尊重其他老师，她应该不是故意的。”
    她这一番话，表面上是在帮秦昭，实则是在说秦昭不尊重体育老师，不在乎体育课迟不迟到。
    体育老师：“你返回教室干什么？”
    秦昭深深看了明薇薇一眼，抿了下唇：“忘带东西了。”
    “体育课还需要带东西吗？”明薇薇佯装不解，眼睛里却带着火上浇油的挑拨，“上次她已经被罚整理器材，她总不能是怀恨在心，明知故犯吧。”
    体育老师脸色微沉：“是不是故意的，规矩还是要有的。今天体育课结束，秦昭同学留一下，归置器材。”
    秦昭说了声好。
    自由活动，姜满凑过来：“明薇薇这个人真的太讨厌了，她不多说那些话，体育老师根本不会罚你。不过话说，你回教室干嘛？”
    她的身份是男生，秦昭没告诉她实情：“没什么，喝口水。”
    “……”
    体育课结束，姜满帮秦昭收了两个球，有气无力的，她一会还要抢签售会的票。
    秦昭见状让她先回去，自己收拾就好。
    姜满抱歉地表示下次自己一定会帮她帮到底，秦昭笑着说了声好。
    反正，她自己一个人已经习惯了。
    姜满抢到票兴奋地比了一个耶！抬头看到方甜一直往她这个方向看，嘁了一声：“看什么看？”
    方甜：“秦昭呢？”
    这人不明知故问，姜满下意识觉得她是在挖苦：“方大班花真是闲，这也值得你跑过来嘲笑一番。”
    “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姜满觉得她有病，没好气道，“秦昭能在哪？当然在体育馆整理器材了。”
    顾一鸣插了一句：“她迟到被体育老师罚了。”
    “为什么？”方甜皱眉。
    她记得体育老师没那么严。
    “当然是你的好闺蜜，说昭昭明知上体育课还往教室里跑。”姜满翻了个白眼，“遇到你们俩可真倒霉。”
    方甜罕见地没有怼她，去找了明薇薇。
    她还没开口，明薇薇就一脸歉意地看着她：“甜甜对不起，我手机没电了，在储物柜充电呢。没看到信息。”
    明薇薇叹了口气，“我等了你好久，教室都没人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去体育馆了呢。”
    “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方甜心里的芥蒂散了大半，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她，又有点疑惑：“秦昭没找到你吗？但是你不是说看到她返回教室了吗？”
    明薇薇眼中一闪而过僵硬，又极其自然道：“我是看到她了，但她什么都没跟我说。她要是跟我说了，我就算再讨厌她，再觉得她会骗我，我也会回来找你的。”
    方甜心里的芥蒂彻底没了，明薇薇是她最好的朋友。
    也许只是薇薇看到了秦昭，但秦昭没有看到薇薇。
    “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她明明看见我了，但是故意不告诉我。”明薇薇佯装思考道。
    “应该不是。”方甜摇了摇头，“她不是那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是那样的人你怎么知道。”明薇薇说道，“你看，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她人不错？”
    方甜沉默了。
    “你就是太单纯了。”明薇薇叹了口气，“你去问她，她说不定还会倒打一耙，说明明告诉我了但我故意不回去找你，挑拨我们的关系。”
    方甜看着秦昭空空的坐位没有附和。
    秦昭没有挑拨，也没有说任何明薇薇的坏话。
    秦昭归置完器材踩着点回到了教室，姜满只能等到下课了，才迫不及待地跟她分享了抢到票的好消息。
    秦昭笑着说了声恭喜，她感知力很强，她注意到了方甜的在瞄她，但是没有恶意，她就没放在心上。
    玫瑰园人车分流，其实蛮适合她练习跑步的，她还在公园后边发现了一个亭子，环境清幽，平时还没有什么人，很适合休息和发呆。
    只是偶尔她跑步的时候路过沈砚辞家，会忍不住往里面看一眼，尽管什么都看不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沈砚辞好像在躲她。

 第五十四章 我最讨厌巧克力

    天空澄澈，阳光穿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连廊，本就极具设计感的教学楼更显得亮堂。
    秦昭在储物柜放完东西，碰到了方甜。
    方甜看了她一眼，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她无意瞥到方甜校服百褶裙上一块明显的深色。
    走廊里有几个学生在打闹。眼看着两个男生要跑到方甜身后，秦昭长腿一迈，挡在了她身后。
    方甜想回头，却被轻轻按住了肩膀：“别动。”
    雌雄莫辨的清冷嗓音让她一僵，真的止住了她的动作，她微微侧脸：“干吗？”
    “裙子脏了。”
    她声音很轻，没有肆意宣扬，也没有视而不见，而是站在了她身后，遮住了可能遇到的眼光。
    方甜很漂亮，她也知道自己很漂亮，但有时候漂亮也会成为一种无形的负担。
    比如，她得时刻保持自己的形象，才能做所谓的班花、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
    她咬着唇，在原地没有动：“你不是在捉弄我？”
    秦昭瞥了她一眼：“那你往前走。”
    “……”
    秦昭脱下校服外套，折了一下，围在了她的腰后。
    她在她背后，又比她高不少，这个动作就像把她抱在怀里一样。
    方甜耳垂红得滴血。
    秦昭只以为她是尴尬，语气如常：“系一下。”
    方甜慢吞吞系上了她的校服，秦昭撂下一句记得还我，就自顾自地回了教室。
    方甜回到教室就看到秦昭和姜满又围在一起看视频，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的。
    笑得有点讨厌。
    明薇薇看到她的视线，抱胸道：“天天围着一个女生转，一点都不像个男的。”
    方甜抿了下唇，她虽然觉得秦昭跟姜满在一起有点碍眼，但她不想让别人这么说她：“薇薇，之前可能真的是个误会，我们以后别针对她了。”
    明薇薇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旋即又恢复正常：“我跟她可没什么仇，误会不误会的不一直是你说了算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
    放学，英华外侧的马路边。
    秦昭看到沈砚辞脚下意识朝他走了过去，嗓子刚溢出一个音节声带再次合上。
    沈砚辞对她最近太冷淡了，但也不是说他之前多热情，就是从那天他不开心之后，整个人都透着一种疏离感。
    好像只是针对她。
    但她找不到自己惹他不开心的契机。
    秦昭犹豫了一下，抬脚走了过去。
    沈砚辞好像在打电话，瞥了她一眼，嗯，好了几声，挂掉了电话。
    秦昭看了他一眼，捏着书包肩带：“砚辞哥，你回家吗？”
    沈砚辞垂了下眼皮，嗯了一声。
    两个人顺理成章地并肩往前走，落叶在脚下粉身碎骨，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沈砚辞没什么表情，唇抿着，露出一截清晰利落的下颌线。
    秦昭瞅了他几眼，试探地问道：“砚辞哥你最近有空吗？”
    她在想是不是因为上次看电影，她影响了他的观影体验。
    她可以再请他看一次。
    沈砚辞终于掀了掀眼皮，睨她。
    “我能再请你看次电影吗？”
    她清亮的眸子闪着细碎的光，是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
    风吹起地上的落叶，簌簌作响。
    余光中出现了一条细长的腿。
    是方甜。
    她背着书包，看向他们的方向，怀里抱着一个纸袋，巧克力的包装漏出一角，一看就是精心挑选的。
    她偷偷瞄了沈砚辞一眼又收回不自在地视线，脸上泛着薄薄的红。
    秦昭了然，垂了下眼皮，知趣地把空间让给了他们俩：“你们先聊。”
    说完她就打算离开，却被方甜喊住了：“秦昭我是找你的。”
    秦昭愣了一下，这才发现方甜的袋子里还有一个袋子，她的校服就在里面。
    “你的校服，我已经洗干净了。”方甜把袋子递了过来，校服被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里面。
    秦昭本来只想拿自己的校服，方甜却把整个袋子都放到了她怀里。
    “你是不是给错人了？”说完她脑子忽然又闪过一个念头，她望了沈砚辞一眼，声音放轻了，“还是你想让我帮你送？”
    “没有给错。”方甜手背在身后，脚尖点着地面，“给你的。”
    “巧克力，和曲奇饼干。”
    巧克力包装精美，一看就价格不菲，曲奇饼干用干净的玻璃瓶装着，没有标签。
    秦昭拿出自己的校服，把袋子还给了她：“不用。”
    她只是顺手而已，是任何女生她都会那样做。
    收了礼物又要还，怪扯不清的。
    方甜表情瞬间就垮了，委屈地看着她，撂狠话：“你爱要不要！不要你就丢掉！”
    “……”
    曲奇饼干是她自己做的，手还被烫了一下。她主动送她礼物，她居然不收！
    方甜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挫败，她决绝地头发往后一甩，甩到了秦昭脸上。
    “……”
    秦昭摸了下被甩了脸，看着方甜倔强又执拗的背影，皱了下眉，最终还是开口道：“谢谢啊。”
    方甜顿了一下，上了自家豪车，像个矜持高贵的公主。
    秦昭看到沈砚辞居然没有先走，犹豫了一下献宝地把巧克力拿了出来：“砚辞哥，你吃巧克力吗？”
    高档的白色礼盒被系上了了漂亮的丝带，上面只有一个简单的瑞士语，里面只有八块巧克力，模样精巧，看起来每个都很好吃又让人舍不得吃的样子。
    沈砚辞撩了下眼皮，看着她天真无害的脸，唇抿得更紧了：“我最讨厌巧克力。”
    “……”
    她觉得沈砚辞的气压更低了。
    难道是因为方甜给他告过白，现在她拿着方甜送的巧克力让他吃被他误会她是在挑衅他的魅力了？
    她觉得沈砚辞看起来不像那种人，可她又找不到其他原因。
    只好讪讪地把巧克力盖好，藏到了身后。
    她抬眼，发现沈砚辞眼神暗了一下。
    她实在是摸不着头脑，试图转移话题：“那你有空看电影吗？”
    沈砚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嗓子里溢出一声轻嘲：“我看你一点也不缺人陪你看。”
    “……”
    又是前桌。
    又是爱而不得。
    又是班花的。

 第五十五章 那你看好了

    秦昭觉得莫名，眉眼不解地皱在一起，清浅的眸子似蒙了一层薄雾，嘴唇微抿，看起来有几分委屈。
    沈砚辞喉结一动，妥协似地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声音轻得似乎被风一吹就散了：“再给我一点时间。”
    秦昭旁敲侧击才知道沈砚辞在忙学校申请的事情，于是也不没再打扰他。
    运动会举办时间为2天，一万米比赛在第二天的下午。
    上场前姜满叮嘱秦昭：“昭昭，咱不行不用太拼，能跑就跑，不能跑就停。往年能坚持下来的都没几个，弃赛也不丢人哈。”
    秦昭笑着嗯了一声。
    “都做好弃赛的准备了还上场干什么？”
    “就是，别人好歹还穿了跑步专用运动服，都是短裤减少阻力的，她倒好，长袖长裤还不修身，风阻都比别人大。”
    “可能身材太干瘪了不敢脱吧哈哈哈。”
    因为选择上场，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无聊看客的议论对象。
    姜满：“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行你上！不上就闭嘴。”
    “我们说一下怎么了？”男生嗤了一声，“我们起码没有打肿脸充胖子，非要上去出风头。”
    “你！”姜满骂了他句嘴臭。
    秦昭示意她不要生气，看向那个男生：“我出不出风头我不知道，你一定出不了风头。”
    她语气极其平静，平静到反而生出几分不屑。
    男生梗着脖子道：“我看这个风头你怎么出！到时候有种别让我们抬你去医院！”
    “那你看好了。”
    秦昭神色淡然，眼皮都没怎么掀，轻飘飘的语气随意地不要不要的，一种清冷的浑然天成的少年感和bking感，让人莫名信服。
    姜满看向那个男生，有样学样：“那你看好了！”
    男生被落了面子嘁了一声，没再开口。
    姜满刚刚装逼装得神清气爽，乐了几分钟又蔫了，悄悄跟秦昭说：“牛我们已经吹过了，真不行你就装低血糖晕倒，我找人去抬你。”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秦昭瞥了她一眼，眼睛里带着笑，这一笑清爽的少年感扑面而来，把姜满迷住了。
    她兴奋地rua了rua秦昭的脸：“相信你相信你，昭昭加油！”
    秦昭上场去检录，路过方甜的时候听到她别扭地说了一声加油。
    但她再看向她时，她已经回到拉拉队队伍里去了。
    往年一万米比赛是最没有看头的，一是比赛的时间太长，二是大家都不是专业运动员，跑得一个比一个差，甚至成了体育精神之论谁能坚持的代名词项目。
    在信息更迭如此之快，注意力极其容易被剥夺的时代，它实在是难以获取大家的目光。
    拉拉队做完开场，选手开始就位准备。
    随着一声枪响，参赛选手如同离弦之箭迸发。
    秦昭一身休闲运动套装在齐齐的短袖短裤中分外显眼。
    刚起步，她只是在中等偏上的水平。
    解说员常规地介绍着每人参赛选手的信息和解说词。
    “日升月恒，昭昭之宇。来自二年级的九号选手秦昭！她现在位于场上第十二位，第十位，第九位。”
    解说员说着说着都笑了，半圈下去秦昭已经再逐步超过前面的选手，一圈下来，已经牢牢锁定了前三。
    五圈之后，参赛选手的已经拉开了明显的距离，甚至出现了套圈。
    等到第十圈的时候，已经有人体力不支选择放弃，场上的人更少了。
    秦昭试图超过前面的那位选手，但是那个同学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老是挡住秦昭的路线。
    秦昭垂了下眸，没有选择里圈，绕外圈超过了他。
    “喔哦！场上的情况发生逆转，秦昭同学反超位列第一！甚至和第二名距离越拉越大！”
    “啊啊啊啊啊！秦昭加油！”姜满一边激动地晃了手里的应援棒一边大喊！
    其他同学见状也跟着喊起了她的名字。
    看台区爆发的声浪像潮水漫过跑道，秦昭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只是调整着呼吸往前跑。
    “秦昭已经跑到第二十圈了！超过第二名整整两圈！她的速度依旧没有慢下来！按照这个速度，她的成绩已经破了英华记录！”
    “加速！加速了！她甚至在加速！这是秦昭的一万米最后一圈！她的用时才26分13！要知道，世界纪录用时才26分11！”
    “秦昭加油！秦昭加油！”
    热血好像一下子被解说员的热情解说燃了起来！不止秦昭他们班，其他班也自发喊起了她的名字。
    一万米这个之前大家都不感兴趣的项目，居然吸引了最多人的目光！
    林时看到屏幕惊了一下：“我靠！真是秦昭！”
    沈砚辞撩着眼皮盯着屏幕，风把她的头发往后吹，露出了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脸上透着一股薄红，汗湿的碎发贴在耳边，清亮的眼睛透着一股子四两拨千斤的韧劲。
    有些狼狈，却让人移不开眼。
    “破纪录！28分32！秦昭用了28分32！这不仅是英华的开校记录！更是国际级选手的水准！让我们恭喜秦昭！”
    看台上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姜满激动地哇哇直哭：“哇昭昭！”
    秦昭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感觉肺叶在胸腔里剧烈收缩像要炸掉一样，大腿后知后觉的酸软袭上心头，她走到内场继续走着平复自己的呼吸。
    摄影师和无人机一直追着拍她的表情。
    她的眼睛里都是雾气，唇无意识地微张，汗水滴进右眼，她下意识眨了一下。
    志愿者给她递了水和毛巾，她还没来得及喝，被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林时一个熊抱。
    “……”
    秦昭嗓子干得要命，挣扎着推他：“你有病！”
    “你太牛了！秦昭！我现在正式任命你为我亲弟弟！”
    “……”
    林时身后还有几个男生，一下子把秦昭抬了起来要往上抛。
    “林时你放我下来！”秦昭脸上尽是慌乱，手胡乱抓着，抬眼才发现抓到了沈砚辞的衣角。
    她怔了一下。
    “你一万米都跑过了，怂什么！”
    衣角终究是被虚无的空气替代，秦昭被丢到了空中！
    “秦昭，看镜头！”
    摄影师突然来了句，秦昭下意识看了过去，中途视线碰到一双漆黑的眸子，被相机定格。

 第五十六章 是你拿的吗?

    “昭昭你真的太厉害了！”姜满围着秦昭给她按摩肩膀，“你都能参加国际比赛了！”
    “哪有那么夸张。”
    “真的！世界纪录才26分多，你28分！”姜满比划道，“你信不信，马上就有体育局的人挖你了。”
    “你平时看着也没怎么运动，怎么跑这么快？”
    “被人追着打就跑得快了。”
    “啊？”
    “我开玩笑的。”
    上场前挖苦秦昭的几个人，看到秦昭眼神闪躲着，想溜回座位，被姜满抓了个正着。
    她叉腰点名道：“齐厉轩、苏智宇、杜斌，你们看清楚了吗？没看清楚的再等等，剪辑cut马上就出，多看几遍。”
    齐厉轩不满，蛐蛐道：“又不是你赢，嘚瑟什么？”
    “我朋友赢就是我赢，你有意见，那你去跑啊，看你能不能低于28分32。”
    齐厉轩不说话了。
    或许交朋友有时候就需要契机，秦昭这一赢，或多或少让其他人多看了她一眼，有了了解和交流的兴趣。
    好多平时没跟她说过话的都过来祝贺或者采访感受，秦昭没多热情也没摆架子，不卑不亢。
    大家整体还是持祝贺和与荣有焉的态度，除了明薇薇。
    她看了眼目光落在秦昭身上的方甜，打趣道：“不是说是误会，不要针对她了嘛，你看她干什么？”
    方甜别扭地收回视线：“就是觉得她这个人也还挺不错的，对吧？”
    明薇薇嘴角压了下，抱着胸：“怎么，你看上她了？”
    “你别胡说。”
    “……”
    英华最不缺的就是钱，奖金很快就发了下来。
    “原来五千块钱有这么多？”姜满有些惊讶，现在都是电子支付，她已经很久没见过现金了。
    明薇薇：“转学生，这个奖金你打算怎么用？给大家当班费还是聚会基金？”
    她话一出，视线再次聚焦到秦昭身上。
    看似有选择，实际上根本就没有给选择。
    五千块钱大家都不缺，但是明薇薇这个话就很微妙。
    姜满看了眼没说话的秦昭：“跟你有关系吗？怎么用是昭昭的自由。少在这道德绑架。”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明薇薇笑了笑，“这不是在问新同学吗？她来这么久，除了你有跟别的同学交流过吗？我是给她一个和大家好好相处的机会。”
    “总不能连五千块钱都不舍得出吧。徐帆同学都把他的奖金当班费了。”
    “两百和五千能一样吗？”姜满不满，“这五千是昭昭拼命跑出来的，我可不好意思花这种班费。”
    “尤其是，在上场前还冷嘲热讽的人。要是奖金是我的，我宁愿把钱丢了都不给他们用。”姜满翻了了白眼。
    “也是，要是我拼死拼活挣五千，我也不舍得花。”
    “就是，人家万一还想留个纪念呢。”
    “齐厉轩那态度，我也不想我的钱便宜那种人。”
    “明薇薇这话说得是不是太圣母了……”
    眼看风向转了，明薇薇脸色一变。
    方甜站出来给自己闺蜜说话：“交班费又不是给薇薇自己花，她之前竞赛的奖金不也充当班费了？人和人的想法不一样，不交就不交，有什么好吵的。”
    明薇薇趁势示弱：“我也只是想给秦昭同学一个和大家打成一片的机会，秦昭同学不愿意就算了，当我没说。”
    姜满小声凑在秦昭耳边说：“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请客总能让大家印象好些。”
    秦昭留了两千，交了三千。
    只是她没想到，交了钱反而招来了更大的麻烦。
    *
    秦昭还没进教室就感觉到了一股微妙的气氛，不少人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打量着她，令人周身不适。
    她坐到自己的座位，却感觉来到了庭审现场。
    明薇薇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秦昭同学，甜甜储物柜里的班费是你拿的吗？”
    方甜扯了下她的袖子：“不一定是她。”
    “储物柜的密码除了你就她知道，不是她还能有谁？”明薇薇的话里带着淡淡的警告，“再说了，我们只是问问。”
    秦昭看透了她这种把戏，视线直直地看着她，声音清冷：“不是。”
    “我们班之前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你来了之后就……”明薇薇欲言又止，“如果是你的话，还回来就是了，没人会追究。”
    “你是有表演人格，还是听不见我说话？”秦昭眼神冰冷，“说了不是你听不见。”
    “那你知道方甜的储物柜密码吗？”
    秦昭眼皮半阂，看向方甜。
    方甜咬着唇没说话。
    “那你知道吗？”秦昭毫不畏惧地看着她。
    明薇薇眼皮一跳：“我知道又怎么样，我肯定不会拿。”
    “那我也不会。”
    “应该不是她吧，她不交了三千奖金当班费吗？”
    “你说巧不巧，班费恰巧丢了三千。”
    “总不能是她交完后悔了……”
    明薇薇勾唇一笑：“你也别怪大家多想，大家都不缺钱。但是你平时连杯奶茶都不点，除了吃饭就没有其他花销。很难让人不怀疑……”
    “怀疑什么？”秦昭表情冷得厉害，“花钱少就是小偷？你的嘴没那么权威，一张一合就能污蔑一个人的罪。要么拿出证据，要么闭嘴。”
    “证据，很简单啊。”明薇薇笑嘻嘻地歪了下头，“看看你的书包和储物柜。”
    她的话直白又带着满满的恶意。
    秦昭冷静道，“凭你的污蔑和莫须有的怀疑，我就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我怀疑你杀过人，你可以证明你没有吗？”
    “嘶，逻辑帝。”
    “看看又没什么吧。自己清白还怕别人搜。”
    “主要这个事情本身就很膈应吧，如果她是无辜的话。”
    “无辜更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那我问你，就算搜了秦昭的储物柜和书包，没发现钱，你就不怀疑是她把钱转移了吗？”
    “……”
    明薇薇：“你就这么怕被大家检查？”
    “你代表的大家都有谁？”秦昭微微一笑，“东西丢了就找监控、去报警、找老师，而不是代表所谓的大家审判无辜的同班同学。”

 第五十七章 同父同母的亲哥

    “秦昭能这么说，肯定不是她吧。明薇薇为什么只揪着她不放？她们有仇？”
    “你还不知道吧，储物柜那边的监控坏了。现在根本找不到人，报警也没用。”
    “那你是说秦昭是笃定了找不到证据才这么有恃无恐？”
    “不好说。”
    “秦昭同学别那么激动嘛。”明薇薇见风向可控，佯装善解人意地加了把火，“这个事情可大可小，大家都是同学，谁都不想闹得那么难堪。我们先自己排查。”
    “如果这是所有人共同的决定，我尊重，也接受。按学号、按姓氏，或者大公无私的明薇薇同学以身作则，率先把自己的书包和储物柜亮给大家看看，我都没有意见，也一定配合。”秦昭一字一句，吐字清晰。
    众人脸色微微一变。
    “秦昭有病吧！说她自己的事拉大家一起下水！凭什么检查我的储物柜！”
    “就是，老师都没有权利打开学生的储物柜，她哪来这么大脸。”
    “明晃晃侵犯隐私，敢这样做我反手一个举报投诉，校长和董事会都别想好过。”
    “需要律师的话记得找我，红圈顶级大牛团队维护你的权利！”
    “谁他妈会为了三千块钱偷东西？”
    在一众纷纭中，一道声音弱弱开口：
    “但是……检查书包和储物柜不是明薇薇提的吗？”
    “秦昭不也是受害者吗？”
    “……”
    明薇薇巧妙地亮明自己的立场，把自己的立场和所谓的大众并在一起：“秦昭同学真的是开玩笑。这里哪个同学身价不是上亿的，大家都知根知底的，没必要为了一点小钱做这种蠢事。而且，在你转来之前，班费放在讲台上都没丢过。”
    打量的视线越发赤裸。
    “这样看，确实她最有嫌疑。”
    “秦昭家是做什么的？”
    “我哪知道，没人跟她是初中同学吗？”
    “好像没有，感觉她就是凭空出现，从国外转来的？”
    “她穿的牌子也不便宜，都是正品。”
    “你们还记不记得，校园网上有个帖子，说她是私生子。”
    “那这样就合理了。怪不得她平时花钱那么拮据。”
    “那她不就是小三的儿子？我靠！私生子还有脸读英华，占了便宜就滚去国外别在国内恶心人了。”
    “她如果是私生子，我必须告诉我妈，让她去校委会投诉！必须开除！跟这种人做同学太晦气了。”
    明薇薇眉眼的得意都快要溢出来了：“你也别怪大家，你平时的消费真的跟我们不是一个层级的。所有人，只有你最有动机误拿班费。”
    误拿两个字她咬得极重，明摆了说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
    秦昭扫了一眼或看笑话或吃瓜或憎恶的眼神，表情冷然：“我不是私生子，没有拿班费，也没有误拿班费。”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当已经一个人已经被下定论的时候，任何解释和声明都显得那么无力和苍白。
    “这东西也不好证明是，也不好证明否。”
    “总不能让她爸妈过来吧。”
    “我倒是感觉秦昭不像是说谎。”
    “秦昭，你初中在哪读的？”
    “家里是做什么的？爸妈是谁？”
    明薇薇好心提议道：“要不然，你把你的余额给大家看看？看看你有没有动机？”
    她现在的逻辑不是证明钱是不是秦昭偷的，而且要证明钱是秦昭偷的这件事。
    无论秦昭是解释，坦白相告她的真实经历，没有人会因此相信她。
    除了这件事，后边也会有另外的一大堆借口污蔑她有拿钱的动机。
    至此，事情的真相除了被污蔑的人没有一个人在意，无聊的看客在对吃瓜的追捧和对事件人的绞杀中完成了一个闭环，她的坦诚只会成为议论的热点引起新的流言。
    秦昭垂了下眼皮：“你说的这些事之间，有一件事情跟班费失窃有必然的关系吗？哪一个没有带着你的偏见？”
    “她没有钱，所以她一定会去偷去抢；他五大三粗满脸横肉，所以他一定会烧杀抢掠，犯罪坐牢。车祸现场，一男一女，一定是女司机驾驶技术不好造成的车祸。”
    “你就算没有成年，也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享受了那么好的社会资源。现在居然妄图用偏见证明想象的真实，不觉得很可笑吗？”
    她脊背挺直，没有愤怒，语气平静得不像话，反而更容易让人听下去。
    “其实有点道理，就算她真没钱，也不能说明是她偷的吧。”
    “偏见我真的狠狠共鸣，那些平民不都觉得我们是靠爹的草包吗？天知道我每天课程安排得有多满。”
    “但如果她真的没钱，我们怀疑她也没错吧……”
    “说得太好了。”明薇薇莞尔一笑，“这么简单的事情，只是让你证明和大家一样没有动机而已，秦昭同学说了一堆又事拒绝检查书包、储物柜又是余额，反倒更令人怀疑了呢。”
    “所以，她是私生子吗？”
    “我在校园网上问了，没人回。”
    “私个鬼。”劲劲的声音从教室后门传来，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林时如同回自己教室一样，大步流星地走进了秦昭她们教室，站到她面前，眉头微不可闻地蹙了下。
    秦昭：“你怎么来了？”
    “你说呢？”林时抬了下眉。
    “林时和秦昭认识？”
    “那秦昭家应该也不缺钱吧。”
    “秦昭家有没有钱我不知道，林时家是真有钱，他十八岁拿了驾照就开法拉利把学校花坛撞了，赔了好几百万。”
    “……”
    林时看着那个说他八卦的同学啧了一声，示意她当事人还在呢，别方面蛐蛐。
    然后环视了教室一圈：“谁说秦昭是私生子？还说她穷得没钱花的？”
    众人面面相觑，明薇薇表情也变了：“你不用为她说话，她是她，你是你，你们没关系。”
    林时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
    有人插嘴问了一句：“你认识秦昭，那她家做什么的？有钱吗？”
    “有钱吗？”林时像是被逗笑了，“跟我一样吧。”
    “嘶，那秦昭家是真有钱啊！”
    “她平时怎么这么低调？”
    “你和秦昭什么关系？”不知谁问了一句。
    “我是她哥。”林时一字一顿，“同父同母的亲哥。”
    “……”

 第五十八章 撑腰

    “我靠！到底谁说秦昭偷钱的啊！”
    “林时是她亲哥！她看得上那三千块钱？逗我呢。”
    “刚还说要查她书包，脸呢，被他爸妈知道不得干翻校委会。”
    “……”
    林时没有解释一句，所有的流言蜚语奇异般地消失了。
    舆论中心变成了话题中心。
    明薇薇脸色一度十分难堪。
    林时脸上依旧是那种劲劲的，装装的。
    秦昭突然觉得他没那么讨厌了。
    她跟着林时出了教室，他大步流星，秦昭勉强跟上。
    她不知道林时为什么会愿意改变主意，在学校承认和她的关系。
    但当他站在她面前说，我是她哥，亲哥的时候她心里划过一丝奇异的暖流，周身都熨贴了起来。
    他在维护她。
    在很久之前，她无数个孤立无援的时刻，她也幻想过，会有一个家人愿意站在她身边。
    江奶奶不会，她有取舍，也没有力气。
    江大海也不会，他是众多射向她的箭矢之一。
    她也曾幻想过有一个哥哥，会保护她。所以当她知道林时是她哥哥的时候，她是真心希望可以好好相处的。
    她看着她宽阔的肩膀，张了张嘴，谢字刚溢出一个音节。
    林时突然转身来了一句：“是你拿的吗？”
    她被问得措手不及，笑一下子僵在了脸上：“什么？”
    他似乎有些烦躁地呼了口气：“是你拿的你就还回去，我们家不缺那点钱，不够你就跟爸妈要。”
    秦昭刚刚升起一点雀跃的心瞬间沉入海底，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你什么意思？”
    “你们班那个女生说得不对吗？不是你你为什么推三阻四。爸妈给你的钱呢？”
    林时说着自己都不愿提，“家里的废品，本来都是丢掉的，但你把它们收了起来卖掉了。之前你一周会多多少少买点小零食，最近一个月你都没有再消费过。你敢说你不缺钱？”
    秦昭胸闷得不像话，比刚刚在教室还闷。
    “这跟你之前待的地方不一样，英华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林时，“不想闹大——”
    “所以呢？”
    秦昭看着他的眼睛，视线突然移开，自嘲般地笑了下：“算了。”
    秦昭，他没有义务站在你这边的。
    她努力镇定着自己的情绪，嘴角似乎弯着，一双眼睛却满是厚重的雾气。
    “谢谢你刚才，站到我身边。”她顿了一下，“以后不用了。”
    “你什么意思？”林时皱着眉，感觉心里抓空了什么，有一种悬空的不安感。
    “没什么意思。就算是你不过来，我也不会说你是我哥，拉你下水的。”
    秦昭说完就离开了，背影瘦削又透着一股子决绝。
    林时心里搞得乱糟糟的。
    他草了一声。
    陈宇看到他一脸丧气样，觉得搞笑：“不是给强吻哥撑腰去了吗？怎么像个战败的公鸡？”
    林时抓了抓头发：“你们说，秦昭会偷钱吗？”
    陈宇：“这……”他可不好评价。
    “不会。”
    清朗低磁的嗓音缓缓，透着不容置疑地坚定。
    林时看沈砚辞：“你就这么相信她？”
    他阂了下眼皮：“嗯。”
    林时心里更烦了！
    陈宇看不下去，问他到底怎么了，林时把事情经过一说，被沈砚辞沉沉的视线盯得浑身发毛：“你看我干吗！”
    “蠢货。”
    “你他妈！”林时心里窝着火，被沈砚辞这么一激，直接炸了。
    陈宇连忙拉架。
    林时：“你这么聪明你怎么不去？”
    “我是她哥？”
    “砚辞哥砚辞哥叫的是狗啊！”林时发疯道，“平时对你比对我都亲，要是她平时多缠我一点，我多了解她一点，也不至于有这种怀疑。我有这种怀疑不正常吗？”
    陈宇弱弱开口：“砚辞去了也没用啊，说什么？他是她异父异母的好哥哥？”
    “……”
    体育局果不其然来挖人了，老师联系了秦琼。
    体育局老师：“你喜不喜欢长跑？”
    秦昭：“不喜欢。”
    “……”
    秦琼来了以后，老师说明了一下情况，体育局来的老师表示秦昭没有经过训练取得这样的成绩真的是天才型选手。
    秦琼看了视频之后星星眼看着秦昭：“昭昭这么厉害！”
    她本来以为秦昭只是坚持跑完全程，拿了金牌而已，没想到成绩那么好。
    体育局领导附和：“秦昭同学真的非常优秀，有难得一遇的天赋，所以我们希望可以发掘她更多的潜力，说不定可以冲击世界级奖牌，出人头地，为国做贡献。
    待遇这块，培训期间所有费用我们全权承担，还有各种补贴和奖金……”
    秦琼看了秦昭一眼，笑着拒绝道：“体育是一件很伟大的事业，也注定了选手们要拼尽全力，刻苦训练，用汗水换成果，我们都非常地敬佩。”
    “这个成绩呢，也只是一个非常偶然的现象。我对我们家昭昭没什么要求，只希望她健健康康，开心就好。”
    这翻译过来就是说，我们家孩子这辈子不用再辛苦，只开心就行了。
    两个老师见状对视了一眼。
    在来之前，他们心里已经有了被拒绝的准备，毕竟这可是英华国际学校，里面的学生可以享受人生，而非拼搏人生。
    谈话结束之后。
    秦琼拉着秦昭的手，送她回教室。
    “那就是秦昭妈妈吗？好漂亮。”
    “废话，你看林时就知道他妈妈肯定好看。”
    “她的项链你看到了吗？世界上仅10条，价格上千万。”
    “刚刚我去办公室，体育局挖人，秦昭她妈妈差点直接说我孩子生来就是来享福的了。”
    “虽然拿班费的人还没找出来，但我百分百确定不是秦昭。”
    “什么班费？”
    “就班费啊，班费丢了不都怀疑是秦昭拿的吗？”八卦的同学没注意，脱口而出，“但我觉得不是——阿阿阿阿姨好！”
    在秦琼的追问下，几人说出了事情始末，最后还补了一句：“现在没人怀疑她了。”
    “是吗？”秦琼似笑非笑。
    “昭昭，是你拿的吗？”
    秦昭摇了摇头。
    秦琼笑意未达眼底：“走！妈妈给你撑腰！”

 第五十九章 彻查

    曾老师看到秦琼去而复返，起身正想去迎又敏锐地感觉到了一阵杀气，右眼皮狂跳。
    良好的职业素质还是让他挂起了职业微笑：“秦昭妈妈，您怎么又回来了？”
    秦昭踩着黑色的高跟鞋，手上挎着m家天奢系列皮质手提包，唇角平直，久居高位者的威压溢了出来：
    “曾老师，英华发生了一起恶劣的校园霸凌事件，作为学生家长、校委会成员，我对英华的教育理念和学校风气以及日常管理学生管理提出严重质疑！”
    曾老师脸上在笑，心里已经慌得不行，这个锅实在是太大了，不是他一个老师能承担的，他讪讪笑了笑求助地看向秦昭：“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是误会解开我道歉，不是误会我追责！我在这，您不用跟孩子说。”秦琼神色冷静，“麻烦曾老师把年级督导和校长一起请过来吧。”
    秦琼让秦昭坐沙发上，自己面无表情，气场四溢。
    天气已经转凉了，曾老师却汗如雨下，他知道英华的家长都不好惹，这么明晃晃地不好惹，简直是把他的心在火上煎。
    校长和年级督导来了先是佯装寒暄：“秦总今天怎么有空来了？是因为秦昭同学吧，很优秀，体育局挖人都挖到我这来了。我办公室备了上好的茶叶，请您尝尝？”
    “茶就免了，喝也喝不下。”秦琼单刀直入，“调监控吧。”
    “……”
    看完教室监控，几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秦琼尤甚：“昭昭，在学校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为什么不跟妈妈讲？是有人恐吓威胁还是有人pua你？”
    她的眼睛里都是担忧，秦昭在这种眼神中没有看到一丝对她的责怪和不满。她眼睫颤了颤，摇了摇头。
    曾老师和校长都松了一口气。
    校长严肃道：“这个事件十分恶劣，我绝对不允许英华有此类事件发生！曾老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班级班费丢失，个别同学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怀疑秦昭同学，十分不合理，稍后我会跟同学以及他们家长沟通，进行教育。”曾老师滴水不漏，“秦昭同学将个人奖金补贴班费，具有集体精神，应该给予嘉奖，并申请心理老师进行心理疏导，我作为班主任，未能及时跟进学生情况是我的失职，我检讨。”
    校长很满意曾老师的反应，他面上不显，看向秦琼：“您看？”
    秦琼呵笑一声：“我来可不是听漂亮话的。”
    “看完监控，我提几点质疑。
    一，班费丢失的真相是什么？但现在都没有定论！学校没有义务调查出事实还无辜学生一个清白、涉事学生严惩吗？储物柜监控失效，谁的责任？校方的责任！遇到事故不排查及时处理，任凭其造成更恶劣的影响。我们家长怎么放心学生在学校的安全？我们股东怎么相信英华国际会有更好的发展！”
    “二、一个普通学生，为什么有资格强迫另一个学生检查其书包、储物柜？置学生隐私、自尊于不顾。这就是英华的管理和教育吗！”
    “三、因为觉得学生消费水平低，从而觉得其道德败坏，有偷窃嫌疑！这是哪种教育理念和不良风气！”
    “四、私生子言论，诽谤学生出身，严重侵犯学生名誉和身心健康！英华的网管、教育督导职责何在！”
    “以上！我作为学生家长、校委会成员兼英华股东认为目前英华在管理上和教育上存在严重渎职和重大失误，并要求即日整改！”
    校长连忙表态：“在这件事情上，学校确实存在不足，我们会认真反思整改。”
    秦昭望向声音温柔却有力量的秦琼，这一次，她不再是站在办公室中央被众人批判教育指责的对象。
    秦琼并没有挡在在身前，但是所有的风雨都没有再吹到她身上。
    “我靠！我刚去办公室你猜秦昭妈妈说什么！她要求彻查班费事件！还质疑英华的管理和教育，校长屁都不敢放！”
    “那肯定不是秦昭了啊！”
    “彻查怎么彻查，监控不坏了吗？”
    “又他妈的不止一个监控，最后真找不到责任人校长应该要换人了，起码副校长得换！”
    “而且她妈有理有据，条理清晰的。”
    “废话，林时他妈，不，秦昭她妈叫秦琼，可是世界top学校高材生，人可不是家庭主妇，旗下公司涉及公关、营销、珠宝、设计等等，实打实的大女主！”
    “公关营销，之前英华的宣传是不是她妈妈公司赞助的，这要不处理不好，英华不得被送上热搜？”
    “我刚偷听的，他妈妈要求校长2日内出具事件调查报告，以及各方检讨。”
    “好拽啊。”
    “但也好爽啊！”
    吃瓜的学生议论纷纷，明薇薇的脸色却越变越白。
    方甜察觉到自己闺蜜情绪不对：“薇薇你怎么了？”
    明薇薇虚弱一笑：“甜甜，你把班费放哪了？要不再好好找找？”
    “我们不都找过了嘛？”方甜嘟了嘟嘴，“他们不是要彻查嘛？查好了。”
    “不行！”明薇薇声音有些激动，又放柔声音，“你再看看呢。”
    方甜觉得有点奇怪，在储物柜又看了一遍：“你看，我说了没有。”
    “书包呢？”
    “我怎么可能把班费放——”方甜看着书包里多出了的一叠钱，声音戛然而止。
    明薇薇拿出那叠钱：“你记错班费放的地方了！”
    听到动静的同学卧槽了一声。
    班费没丢！
    明薇薇：“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误会秦昭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看方甜的眼神都不太对劲。
    明薇薇看了顾一鸣一眼：“你还不去告诉老师。”
    方甜没那么蠢，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明薇薇，声音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你拿的。”
    明薇薇：“是你记错了。”
    “……”
    顾一鸣带着这个消息来到办公室，曾老师正烦呢，让他晚点过来。
    顾一鸣把事情一讲，得出结论：“钱没丢，都是个误会。”
    曾老师看向校长，知道看他无用，又看向秦琼。
    秦琼挂着冷淡的笑，“班费早不找到，晚不找到，要彻查了，找到了，真是巧呢。”
    大家都是足智多谋的老狐狸，自然听得出里面的水深。
    “我的诉求很清晰，事件调查报告与各方检讨道歉，公示公开。同时提议学校增加反校园霸凌、舆论流言与个人独立思考、团结友爱等系列主题活动。”
    秦琼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这也是盛世传媒接下来一个月的选题。”
    “……”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第六十章 送你离开

    “邮件我会稍后我会发送至校长办公室和校委会成员，流程还是要有走的。”
    校长勉强笑道：“好的，辛苦辛苦，我们一定配合整改。”
    曾老师恭维道：“秦昭同学平时就挺乖的，经过这件事，相信同学们都会对秦昭同学有一个更正确的认识。”
    “乖不是被欺负、受委屈的理由。”秦琼微微一笑，“如果是，那我的孩子不用乖。”
    “……”
    气温降了，太阳却出来了，暖烘烘地照得人眼睛疼。
    秦琼摸了摸秦昭的脑袋：“受委屈了昭昭。”
    委屈？秦昭早就习惯了。
    更何况，这只是简简单单的精神攻击，没有叠加物理伤害。
    她心里其实一点感觉都没有。
    可是秦琼轻飘飘的一句话，好像挤压已久的沉疴突然有了出口，委屈的情绪几乎要瞬间淹没她。
    她视线侧到一边，不敢看秦琼，按捺着情绪，要哭不哭的，像个可怜的小狗。
    秦琼叹了口气：“有妈妈呢？受了委屈要跟妈妈说，不要自己忍，知道吗？”
    “妈妈给你撑腰呢。”
    眼泪终于逃出了眼眶，喉咙里溢出一声轻呜，秦昭委屈地像苦苦寻求的香客，十七年终于找到了她皈依的佛门：“妈妈。”
    秦琼被她这一声饱含多种情绪的妈妈喊得心都快要碎掉了：“妈妈在呢，以后不会再让我们昭昭受委屈了。”
    “……”
    陈宇：“强吻哥她们班班费找到了，说是拿班费的人记错了存放位置。具体情况呢，你可以等学校的调查报告。”
    林时整个人都蔫了，从他听说他妈去找校长那一刻，他就知道秦昭一定是冤枉的。
    他真想捂住那个时候的自己的嘴。
    放学后秦昭上车的时候，林时已经好好地坐在里面了，甚至还好心给她开了车门。
    这种好心就像是吃诱饵死掉的鱼，重生后见到诱饵，第一件事情就是怀疑并远离里面藏的鱼钩。
    一切都很正常，又那么不正常。
    李叔看着后边相安无事的两人，反倒有点不习惯。
    林时狗狗祟祟地从车载冰箱拿了瓶可乐，扭捏道：“喂，喝可乐吗？”
    秦昭耳机一戴，闭着眼脸朝窗阂上了眼睛。
    “……”
    “我自己喝。”林时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单手拉开了易拉罐。
    还没灌嘴里，车一个急刹，可乐咣当一下灌进了领口，激得他一个激灵。
    “抱歉抱歉。”李叔惭愧道，刚只顾着看戏了，有人闯红灯他没注意，差点撞上。
    林时扯着自己的衣服，拍秦昭的胳膊：“给我拿纸。”
    他的手刚接触了从冰箱里拿出的可乐，上面全是水珠，这一拍，秦昭的衣服上赫然印上了一个深水印。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林时有些心虚地扯了张纸巾给她擦，被她一下拍开了。
    林时嘁了一声，自己给自己擦，擦不干净他干脆把衣服脱了下来。
    衣袖不小心甩到了秦昭脸上，秦昭拧着眉看他，发现他上半身已经光了，扫了他一眼：“你有病。”
    “……”
    “我换个衣服怎么了？衣服湿了！”林时也很无语，没等他给解释，秦昭又不耐烦地把脸侧了过去。
    “草！”
    冷暴力他！
    两人就这么冷着到了家。
    秦琼安排了两个人都爱吃的，并表扬了林时：“今天妈妈看了监控，小时表现真的太优秀了！尤其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是她哥，同父同母的哥，真的太帅了！”
    林政满意地看着自己儿子：“视频我也看了，不亏是我的儿子，很男人。爸爸敬你一杯。”
    被抬到高处的林时罕见地没有蹬鼻子上脸，偷看了秦昭几眼：“我是她哥，都是我应该做的。”
    秦昭眼皮垂了下，继续吃饭。
    林时清咳了一声，冲秦昭举杯：“以后我保护你，有人欺负你，我揍死他！”
    “文明，注意文明，动不动就揍死的。”秦琼笑道，“别把昭昭带坏。”
    “反正就是那个意思。”林时杯子又往前伸，别扭，眼睛里又隐隐带着期待。
    秦琼和林政看着这兄友弟恭的场面，面露微笑。
    秦昭耷拉着眼皮，终究还是抬手轻轻碰了一下林时的玻璃杯。
    林时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豪爽地一饮而尽。
    林政：“好小子，果汁喝出了茅台的气势。”
    是夜。
    秦昭洗完澡，看到房间的人影吓了一大跳：“你怎么在这？”
    “找你打游戏——”林时看到秦昭声音一顿，有时候真不是他有偏见，秦昭长得太漂亮了，不像个男生。
    尤其是洗完澡后，身上多了一份水汽，看起来更怪了。
    没等他多想。
    “出去！”秦昭就已经把门打开，请他出去。
    “不都说开了，我们是好哥们。”
    好哥们你大爷！
    “谁跟你是好哥们？”
    “你刚刚可是跟我碰杯了的！”
    “哦，我以为那是礼貌。”秦昭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下次不会了。”
    “……”
    林时快被下次不会了这句话整ptsd了：“你能不能换句话。”
    “滚出去。”
    “……”
    林时啧了一声，不情不愿地从沙发上爬了起来，走到门口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你之前不是想跟我睡觉吗？我陪你睡一觉？”
    “……”
    门板被关得震天响。
    林时摸了摸差点没被砸到的鼻子，嘟囔了句：“大男人这么小气呢。”
    等人上线的陈宇：“人呢？不说拉强吻哥一起吗？”
    林时：“别提了，被赶出来了。”
    宇宙无敌大帅哥（陈宇）：“赶出来？”
    林时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经过。
    陈宇：“很难评，真的很难评。”
    沈砚辞：“你是怎么厚颜无耻地说出，跟你睡一觉那种话的？”
    “你打呼、磨牙、睡姿差！”
    “跟你睡觉，不是恩赐，是诅咒！世界上最穷凶极恶的人都不应该受到这种惩罚。”
    “这种话别再提，怪恶心的。”
    “真恶心！”
    “……”
    “你一声不吭进别人房间，极其没有素质，在古代得拉去浸猪笼！”
    林时草了一声，他妈的招谁惹谁了，被追着杀！
    他是男的，她也是男的，他还是她哥！
    他进她房间怎么了！
    沈砚辞攻击力强得没边，陈宇一点发挥空间都没有：“你给强吻哥买个礼物，好好道个歉。”
    “送什么好呢？”
    “你是她哥，你问我们？”陈宇反问道，“问砚辞吧，他们关系应该是我们之中最好的。”
    武林盟主拍了拍s，热情地喊了句“爸爸”。
    s（沈砚辞）：“送你离开。”
    “……”

 第六十一章 梦

    在如何判断自己是不是gay这件事上。
    沈砚辞走了很多弯路。
    他做了无数个心理测试，结果都显示他是正儿八经的直男。
    再从外形打扮、说话方式、兴趣爱好、说话方式上判断，他没有一点是符合gay的。
    听从网友的建议，单刀直入一点，去看同性片，他更是浑身难受。
    在他坚定自己是个纯正直男的时候。
    大数据因为他的搜索给他推了一条“如果判断自己是不是弯了”的帖子。
    “你是否渴望和ta建立亲密关系。”
    “……”
    沈砚辞做梦了。
    他的身体先他的意识坠入南苍岛那个雨夜，黏稠潮湿的空气把他缠得透不过气。
    秦昭那双雾蒙蒙的泛红的眼睛，纤细的一只手就能握住的腰线，尾指勾缠的触感，带着哭腔跌进了他的怀里。
    梦里的雷雨声比那个夜晚更大，大到要把世界拉进末日，理智被放逐，人心里最本能的东西开始肆意疯长……
    轰隆——
    梦里的潮湿与现实通感，沈砚辞闭着眼，没敢看身下的狼藉。
    “你是否会对ta产生x冲动？”
    雷声滚滚，他眼睫颤动着。亚当找到了他的第二十四根肋骨，那是亚当身上最疼痛的骨头，因为爱从断裂处诞生。他迟来的生长痛。
    “……”
    雨终究没有下来，是个阴天。
    秦昭看到沈砚辞喊了一声，可他像没听见一样。
    又近了才发现他眼下有淡淡的乌青。
    她道：“砚辞哥，你不舒服吗？”
    “砚辞哥你舒服吗？”
    梦境和现实交叠，含泪的绯红眼眸和喘息虚焦再聚焦成眼前关切的眼睛。
    他在梦中拉她下坠。
    那双眼睛却在关心他。
    雨水滴进脖颈，激起一片冰凉。
    他还没来得及把梦中的失落感变成充实。
    雨滴就这么不讲道理地迅速砸了下来。
    秦昭拿书包往头上一盖，看着失魂落魄的沈砚辞蹙了下眉：“走啊，砚辞哥。下雨了。”
    “……”
    学校。
    姜满得知了林时是秦昭她哥，当场差点没晕过去！
    论在朋友面前，嗑她哥哥的同性cp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姜满想到自己给秦昭讲的那些同人故事，羞愤欲死。
    好在秦昭根本不在意，安慰她道：“你放心，我跟林时关系不好，我也不会告诉他的。”
    姜满闻言才算是活了过来：“你说真的？”
    秦昭点了点头：“真的，我保证。”
    姜满感动地抱住了她：“昭昭你真的太好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说完小心翼翼地举手道：“那我之后可以有机会近距离嗑我的cp吗？”
    “……”
    班费调查事件之后，秦昭的名字就火遍了英华国际，每天都有人扒着窗户一赏这位不好惹的转学生真容。
    秦昭在校园网上居然有了粉丝。
    关于班费失窃调查事件，校方给出的结论是存在诬陷，因为侧方监控显示确实有人将现金塞进了秦昭的储物柜。
    但女生并不是明薇薇，而是一个她不认识的人，学校对其进行了劝退处理。
    对明薇薇以及其他口头讨伐、肆意议论的同学进行了批评教育。
    与此同时，有一种传言班费失窃是方甜自导自演的言论也传得有模有样。
    姜满跟秦昭说：“其实明薇薇和方甜的关系好像也没那么好，我昨天在卫生间听到她们俩好像吵架了，明薇薇好像要转学。”
    秦昭垂了下眼皮，没有太大的兴趣。
    中午和姜满吃饭的时候，一个男生拦住了她：“你就是秦昭？”
    秦昭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一眼，他挺高的，应该超过了一米八，体格很大，嘴唇很厚，眼睛莫名让人不适。
    姜满拉着她的胳膊，小声说道：“他就是f班的刘盛，方大公主的铁杆舔狗。”
    秦昭好像有点印象，她垂了下眸：“你有事？”
    “就是你传，你们班班费是甜甜藏起来自导自演的，害她这几天都不高兴的！”他嗓音很粗，手指交握，指节咔咔作响，听起来有些压迫感。
    “不是。”
    “还说谎！明薇……你说不是就不是！”
    姜满看不下去了：“不然呢，要不然你拿证据证明是她。”
    “……”
    争论间，一道清丽的女声响了起来。
    “你来干什么？”方甜看着堵在教室门口的刘盛没好气道，声音有点哑，眼睛有点肿，被被精致的妆容遮下，看起来与平时毫无二致。
    刘盛热情道：“我来找你吃饭。”
    方甜不耐烦道：“没胃口，说了不要来找我。”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刘盛急了，指着秦昭，“是不是因为她你才没胃口的。”
    方甜看了一眼秦昭又匆匆收回视线：“不是，你能不能别打扰别人。”
    她看了一眼秦昭，催促道：“你还不走？”
    秦昭扫了一眼一旁的刘盛，他的视线几乎要黏到方甜身上，她迟疑了下：“你要不要一起。”
    “昭昭！”
    姜满扯她，刘盛不是好东西，方甜跟明薇薇也不是。
    方甜眼中有光闪过，又暗了下来：“我不饿，你们去吧。”
    “……”
    林时和秦昭的关系，依旧没什么进展，无论他示好还是作天作地，秦昭纯把他当空气。
    打他两拳，他都没有被无视这么难受。
    他瘫在沈砚辞家的榻榻米上，一顿吐苦水：“你说冷暴力谁能受得了！……你约她过来打游戏吧，到时候我给她送人头哄哄她。。”
    “谁？”
    “秦昭啊，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林时皱着眉，沈砚辞这几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不。”
    “为什么？”林时咬了条口香糖，“你不挺喜欢她的吗？”
    沈砚辞眼皮掀了掀，声音清淡：“你怎么知道。”
    “废话，我能看出来。”
    沈砚辞的手指无意识摩挲了下，声音带着些许艰涩：“你都能看出来？”
    “嗯，她照片你都放着。”林时大聪明地指了指桌子上的拍立得，“你也把她当好哥们了吧。”
    “……”
    小剧场：
    林时在沈砚辞家就没把自己当客人，饮料吃的都自给自足。
    他在冰箱拿可乐的时候，看到里面有一层整齐的褐色袋装液体：“你怎么开始喝中药了？这调理什么的？”
    “……”

 第六十三章 不敢

    “我说刘盛你也太舔狗了吧。人家方大班花都拒绝你多少次了，还上赶着舔。”
    “你懂什么，现在她心情正低落，我只要稍稍动点心思，就能把她拿下。”
    “拿下之后呢，当祖宗供着？”
    刘盛笑了一下：“拿下了，还不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高冷班花私下不为人知的一面……”
    一阵哄笑。
    秦昭面无表情地踢翻了水桶，声音震响，水流了一地。
    “卧槽，谁呀！”
    “他妈的吓得我都流地上了。”
    “人呢，没人见鬼了！”
    “……”
    刘盛果然言出必行，出现在秦昭他们班的频率更高了。
    早在他最开始追求方甜的时候，方甜维持自己的班花形象，礼貌地表示感谢并且拒绝，没想到刘盛根本毫不在意。
    她有自己的虚荣心，有这么契而不舍的追求者也是她魅力的体现。
    可那个时候他还有分寸，明薇薇转学后，她的流言四起，刘盛反而自觉是英雄一样能救她于水火，追势更猛，言行举止更是没有一点分寸。
    她再三表明自己真的不喜欢他，他的行为已经对她造成了骚扰，刘盛却只觉得她在故作矜持。
    有男生一看到刘盛来就冲方甜吹口哨：“班花，有人找。”
    暧昧的起哄声，幼稚地像没开刃的刀，给人不期然的疼。
    她坐在座位上没动，刘盛直接走了进来：“甜甜要不要去吃烤肉？我请你吃。”
    方甜皱眉：“不去，还有别这么喊我。”
    “我都邀请你这么多次了，给个面子吧。”刘盛扯着她的袖子，手慢慢滑到了她的手背。
    湿滑得像蛇一样的触感，方甜反应极大地抽来了自己的手，一脸怒气：“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声响太大，教室里剩余的三两个同学都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刘盛有点下不来台，意有所指：“我人都来了你架子不用再摆这么高了吧。你手机上还有私下里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要不我也不能这么扒着你。”
    有了调查报告事件，同学们长了记性，默默用眼神交流吃瓜。
    “我跟你说什么了！我从头到尾说得都是我不喜欢你。”方甜不愿跟他纠缠，转身要走。
    刘盛不安分地抓她的手：
    “甜甜你还没答应我呢。”
    方甜一身恶寒，在刘盛的体格面前又显得那么无助。
    她余光秦昭，眼睛里带着求助看向她。
    秦昭仿若没看见般，径直走了过去。
    也是，秦昭怎么可能会帮自己。
    “不是要请我喝水吗？”
    雌雄莫辨的嗓音宛如一道清泉，将黏糊不适的氛围戳破。
    秦昭站在教室门口，瞥向她，光把她的面容模糊，只剩下一个清晰的轮廓。
    方甜瘪了下嘴巴，朝她走了过去。
    刘盛见状急了，拦在秦昭面前，皮笑肉不笑，威胁的意思满满：“你们班花有约了。”
    方甜抓住她的胳膊：“我没有，他胡说，我没答应。”
    “你吊着我的时候不说我胡说了？”
    “我什么吊着你了！”方甜气得脸色发红，“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你，让你别找我！”
    “你说的时候笑得跟朵花似的，你管那叫拒绝？你拒绝了你还给我发微信干什么，不就是想让我再追你吗？谱摆得也够大了吧！”
    他看向方甜拉秦昭手腕的地方，“现在找到新暧昧对象了，你忘了你当初怎么坑她的！还指望她跟我一样捧着你！”
    方甜被揭短太过慌张，脸色苍白，都忘了自己根本没跟刘盛讲过这件事。
    刘盛很满意这句话的效果，看着秦昭：“你想喝水，我请你，人你不能带走。”
    秦昭撩了下眼皮，嗓音清淡：“你没听到她说她不愿意吗？”
    刘盛好笑道：“怎么，你喜欢一个把你锁体育馆的人？”
    秦昭：“我喜不喜欢她，跟她不愿意跟你待一起都不冲突。”
    “好啊。”刘盛，“打一场吧，我赢了，她归我。我输了，她归你。”
    秦昭：“首先，我不打架；其次，她是人，不是筹码。”
    她嗓音清冷，面无波澜。
    却在方甜的心里砸下了一颗石子。
    “挺能说会道啊。”刘盛，“谁跟你打架，篮球。五个球，比投篮，敢吗？”
    “不敢。”
    “……”
    方甜本来还想劝秦昭别受激将法，刘盛是篮球校队的，秦昭看起来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谁知道她还没说，秦昭直接就举白旗了……
    最后秦昭还是答应和刘盛比赛，刘盛用一只手。
    赢了，刘盛不再骚扰方甜不再来她们班。
    输了，秦昭离方甜远远的。
    方甜纠结又感动地看着秦昭：“你不用为了我这样。”
    秦昭掀了下眼皮：“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他天天在我面前晃很烦，输了对我也不是坏事。”
    “……”
    躁动的青春期，学习以外的任何小事都能掀起巨大的波澜，很快，秦昭和f班的刘盛为了班花决斗的消息就火速传遍了英华。
    后来，秦昭听到传言看着沈砚辞深幽的眸子直接两眼一黑。
    刘盛篮球校队的，对这种事手拿把掐，尤其是面对秦昭这种垫增高鞋垫的矮子，有些极强的优越感。
    他先投球，秦昭根本不会防守，第一个球轻轻松松就进了。
    他挑衅般地看向瘦胳膊瘦腿还穿着增高鞋的秦昭：“认输吗？”
    秦昭抿唇看着他，他一得意失了水准，篮球在球筐绕了一圈落到了地上，周围一片嘘声。
    最后秦昭勉强拦下一个球，他进了三个。
    秦昭只要能进四个就能赢。
    秦昭看了眼球筐，没有进攻，直接在三分线瞄准，哐当——入网了！
    “卧槽！有点东西！”
    “她刚才动作像个蛤蟆一样，我还以为不能进呢！”
    “……”
    秦昭依葫芦画瓢又投进了一个！
    刘盛不满了，刚看她那样，他都没拦，她框框进两个，还是三分：“不行，你得站这，你要进攻。”
    秦昭温吞道：“你刚刚又没说。”
    “刘盛，你是不是玩不起赖皮。”
    “那两个球算你的，现在你要进攻才算。”刘盛道，从现在开始，秦昭别想进一个球。
    秦昭拍皮球一样运着球，运了有好一会，刘盛看不下去要抢球，她直接从他胳膊下钻了过去，一个反身！漂亮进球！
    “……”

 第六十四 就这么水灵灵地抱了

    秦昭拍皮球一样运着球，运了有好一会，刘盛看不下去要抢球，她直接从他胳膊下钻了过去，一个反身！漂亮进球！
    “……”
    “就这样进了？”有人发出这样的疑问。
    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姜满愣了两秒：“啊啊啊啊昭昭好厉害！秦昭秦昭！”
    旁边有女生受她的影响，也跟着喊了起来：“秦昭秦昭！”
    秦昭听到她们在喊自己的名字，侧脸唇角勾起一个笑，眼神更加清亮。
    修长的脖颈天生带着一种矜贵，风吹动她的头发，满是清爽的少年气息。
    “她好帅啊，是哪个班的？”
    “秦昭，就是一万米跑第一名的那个。”
    “我知道我知道，林时是她哥！”
    “她们一家子颜值都好高啊。”
    “不过她打篮球好搞笑啊哈哈哈，像个蛤蟆似的，挺可爱的。”
    “……”
    听着嘘声和压倒性的喝彩声，刘盛脸上更挂不住，脸色当即就黑了：“你别太得意！”
    秦昭歪了一下头：“你放心，我会一会儿再得意。
    “……”
    刘盛站在那里就像一个密不透风的、可移动的墙，看起来没有一点突破口。
    秦昭不紧不慢地拍着球，想用刚刚的招再偷一个，还没来得及转身，刘盛长臂一览，直接把球拍飞了。
    篮球在地上弹跳着，幅度不断减小。
    刘盛活动了活动脖子，挑衅地看着秦昭，想再从他手里偷一个球，做梦！
    “唉，刘盛校队的，秦昭那拿球的架势一看就不会打，怎么能赢？”
    “打平已经很不容易了。”
    “秦昭投篮挺准的啊，她投了2个3分球，要不是刘盛赖皮加规则，她早赢了。”
    赛点，最后一个球，进了，她赢；不进，她也没输。
    秦昭垂着眼皮，面色沉静。
    “你傻愣着干什么？冲过去啊！”
    “他看着高，下面全他妈的是漏洞！”
    “投不进是吧，不敢是吧，放学别走了，我教你怎么进。”
    回忆里不耐烦的威胁，和手掌拍打脸的啪啪声再度响起，秦昭抿着唇，思索了几秒钟，运起了球。
    她视线直直地盯着刘盛右侧的空间，作出要绕后进攻的架势，一个猛冲！
    刘盛胳膊一伸就要抢球，秦昭直接杀了一个回马枪，弹跳，投篮一气呵成。
    只是她刚跳到空中，篮球刚出手心，她就后背就收到一股巨大的蛮力的冲击，整个人重心不稳朝地上砸了下去。
    周围响起一阵吸气声。
    “刘盛玩阴的！”
    “跳那么高，这不得疼死！”
    秦昭脸朝下，跪着砸到了地上，发出一声很实诚很沉重的闷响。
    “昭昭！”
    “秦昭！”
    姜满和方甜齐声喊道，没等两人挤出人群，两道身影直接冲了过去。
    林时直接对着刘盛的屁股就是一脚踹：“你他妈要不要脸！”
    刘盛体重在那，踉跄了几步，站稳了身形：“我又不是故意的，有比赛就会有受伤！谁知道她那么弱鸡！”
    “弱鸡。”林时呵笑着点着头品味了一下这个词，又瞬间冷脸，抡起拳头就往刘盛身上砸，“老子今天不把你揍成弱鸡老子不姓林！”
    秦昭手掌和右膝盖齐齐砸地，还在粗粝的场地上滑了一段距离。
    她的大脑没来得及感受到疼，只是一片迷茫的空白，头上就落下一片阴影。
    她保持着那个姿势，抬眼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眸子。
    秦昭手指动了动，顿了半秒，扬起了一个笑：“砚辞哥。”
    她清浅的眸子水润润的，面上有一丝绯色，唇色被抿得有些白，偏偏她还在对他笑。
    沈砚辞心里跟堵了块什么似的，压着火气：“还能动吗？”
    秦昭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现在的姿势有点不雅，她舔了下有点干燥的唇，试图动自己的右手。
    胳膊被震得发麻，掌心有一股强烈的灼热感，她指尖动了动，半扣着手往后收。
    手腕被扣住，带起皮肉的掌心就这么被摊开在空气中，道道血丝渗出，嵌着石子和杂草。
    她听到一声很重的压着火的呼吸声。
    她反手盖住了伤口，嘴巴动了动，反而安慰起他来：“我没事。”
    沈砚辞确认了她的骨头没有受伤，胳膊从她背后和腿弯绕了过去，轻轻一抬，毫不费力地把她抱了起来。
    秦昭失重，下意识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
    沈砚辞瞥了眼她受伤还用力摩擦布料的掌心，眉头拧着：“别抓。”
    秦昭就这么直愣愣地被抱了起来！
    以一个如此尴尬的姿势！
    意识到这个事实，秦昭整个人都不好了：“你放我下来！”
    周围此起彼伏的倒抽气。
    “就这么水灵灵地抱起来了！”
    “沈砚辞也太帅了吧！这么轻而易举就抱起来了！”
    “此刻我想魂穿秦昭。”
    “我刚真觉得秦昭挺帅的，可是duang大的沈砚辞面前，她真的好像个omega。”
    “嗑沈林cp的有难了！砚昭cp才是真的！”
    陈宇不知道从哪拿来一个担架。
    沈砚辞睨了一眼怀里快要碎掉的人，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到了担架上。
    她挣扎道：“其实我能走呢。”
    沈砚辞薄唇轻启：“抱抬二选一。”
    “……”
    姜满和方甜想跟着去，沈砚辞：“不用这么多人。”
    陈宇看了沈砚辞一眼：“有我们呢，你们别去了。”
    秦昭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朋友，你知道社死是一种什么感觉吗？
    就是秦昭现在这个感觉。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抬着去了医务室，人看起来好好的，其实走了已经有一会了。
    到了医务室，校医一看这架势立马站了起来：“怎么弄的？”
    “被一孙子使阴招，四脚朝地地摔了。”林时语气不善。
    还没等他顺气，就有人跑着过来说刘盛举报林时校园霸凌、殴打无辜同学，年级督导找他谈话。
    “他还敢举报！老子刚就是没打死他！”林时一点就炸。
    秦昭：“我跟你去吧。”
    事情因她而起，她去了正好这些伤也是证据。
    “你去什么去！爬着去！”
    “……”
    林时意识到自己迁怒了她，软了语气：“你给我好好呆着。”
    说完他看了沈砚辞一眼：“给我好好看着她。”
    “……”

 第六十五章 把裤子脱了吧

    秦昭有点怀疑林时能不能行，他太容易被人利用了，一点就炸。
    陈宇安慰道：“放心吧，他都被老师找习惯了。我过去看看。”
    他一走。
    刚刚还喧闹的医务室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校医粗略检察了一下秦昭的情况，给她拿了双一次性拖鞋：“把裤子脱了吧。”
    “……”
    秦昭眼睛眨动着，解释道：“我只有手和膝盖受伤了。”
    “这样更好检查一点。”校医拉上围帘，“你膝盖上的血都渗出来了，伤口粘着裤子，从下往上折裤子你肯定更痛。”
    “手方便吗？要不让你朋友帮你脱。”
    “……”
    校医去准备医药品，不算大的空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大眼瞪小眼。
    沈砚辞喉结滚了滚，往别处看了一眼，又看向她：“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
    帮个鬼啊！
    秦昭人都麻了：“我不脱。”
    沈砚辞手指蜷缩了下，俯身靠了过来。
    苦橙夹杂着一股很淡的苦涩的草药味填满整个鼻腔，修长的手指虚搭在腰间，秦昭连滚带爬地往后撤，眼睛瞪得滚圆。
    他的手搭在空中，看起来有那么几分尴尬。
    她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我不脱的意思就是不脱，不是让你帮我脱。”
    她是面朝沈砚辞走臀步后退的，双腿弯曲着，脚朝向他，防备的，但看起来又没有什么威慑力的姿势。
    沈砚辞嗯了一声，摩挲了下有些燥热的指尖。
    秦昭担心自己的反应太大，佯装随意地把裤腿往上拉：“根本没事。”
    为了显示不脱裤子也没事，她的动作多了几分粗暴。
    被布料粘住的伤口这样一扯，秦昭眼睫狠狠颤了下，她张着嘴巴，无声地缓解着这直冲天灵盖的刺激。
    下一秒，手腕被扣住，旋即又被松开。
    沈砚辞半跪着，握住了她的脚踝。
    空气安静地过分。
    秦昭微不可闻地咽了咽口水，脚一点点地往后撤，却挪动不了分毫。
    沈砚辞掀了下眼皮，抬眼看她：“躲什么？都是男的。”
    “……”
    他垂眸把她的垫了三厘米的增高鞋垫的鞋脱了下来，脚趾感受到主人的尴尬无助地蜷了起来。
    沈砚辞语气毫无波澜：“我不会告诉别人你穿增高鞋。”
    “……”
    秦昭半天努出一句谢谢你啊。
    裤子膝盖处褶成一团糟，深色的血迹透了出来，黏糊在一起。
    裤脚被一点点地往前折，折到膝盖下边一点点的时候，他顿了一下，动作更轻了。
    他神色专注，光穿过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半跪着却一点没有卑躬屈膝的落魄感，依旧是那副矜贵劲，平白地生出一种苏感。
    右膝红青交加地肿了起来，膝盖下一点的地方，好肉和伤口处是黑色的，被围在里边的血肉模糊，不断往外渗着血。
    直到裤脚折到膝盖上方，秦昭都没出声。如果不是能感觉到她肌肉的紧绷，沈砚辞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没有痛觉。
    他撩了下眼皮，看她。
    她额头上冒一层薄汗，唇抿得没有什么血色，看到他，下意识扬起一个无害的笑。
    沈砚辞心里闷得厉害，他半跪着，嗓音低哑：“秦昭，你别笑了。”
    秦昭不明所以，但感觉到沈砚辞周身的压抑气氛，还是顺从地把唇角放平直。
    笑也很累的好不好，扯得她嘴角疼。
    沈砚辞冲洗着伤口上的脏污和血渍，声音有点闷：“没有不让你笑。”
    “我的意思是，你开心的时候再笑。”
    风透过窗子吹进来，窗帘的影子被吹得摇摇摆摆，室内两个人的影子一高一矮，被风吹得若即若离。
    校医过来的时候，伤口上的脏污和血渍已经被双氧水冲洗消毒过了。
    他看到秦昭的腿先是愣了一下，扫了眼她脖颈处，最后视线又落在她穿的男生校裤上。
    他是医生，见过的人多了去了。
    男生女相的也不少。
    不应该这么大惊小怪的。
    他正了正神色，处理完伤口，叮嘱到：“这几天一定不要碰水，定期过来换药。不要吃发物，结痂了一定不要扣。这段时间尽量都穿宽松、软一点透气的裤子。”
    医生多多少少都有点完美主义，他看着她的腿上碍眼的伤：“你一定要忌口，回去买点淡化疤痕的药，要不然很容易留疤的。”
    沈砚辞的视线落到她的腿上，细长白直，几乎看不到汗毛。
    秦昭拉下裤腿：“没关系的，我不在意这些。”
    “男孩子也要精致嘛。”校医笑了笑，“这么好看的腿留疤了多可惜。”
    秦昭垂着眼皮，习惯性地自贬：“哪里好看，看起来就很弱。”
    校医顿了下，下意识看向沈砚辞。
    良好的职业素养还是让他迅速找到了自己的声音：“美是多元的嘛，现在好多丝袜广告的腿模都是男生。”
    “可以试着接纳不同类型的美。有的人就喜欢这种，觉得这种好看呢。”校医看向沈砚辞，想寻求认同，“对吧。”
    “……”

 第六十六章 哭会吗

    上课铃已经响了。
    校园里顿时变得安静无比。
    车轱辘在地上滚动的声响尤为明显，仿佛在提醒着秦昭现在有多么荒唐。
    她只是摔了一下而已，沈砚辞把医务室的轮椅都借过来了，手还被裹成了粽子。
    她看了眼轮椅又看看了沈砚辞：“我真的没事，要不要过去看看林时？”
    沈砚辞垂眸看她，声音低磁：“哭会吗？”
    “……”
    办公室里，刘盛的妈妈拉着自己的儿子心疼的不成样子，哭着讨要说法：“杨主任，这可是殴打同学，你看他把我儿子打成什么样子了！严惩必须得严惩！”
    主任已经了解完前因后果了，确确实实是刘盛作妖在先，可那也不是林时动手的理由，他打马虎眼：“林时，不管怎么样，你动手就是你不对，先给刘盛同学道个歉。”
    林时双手插兜，脸侧向一边，半仰着头，吊儿郎当的样子，一字一句：“我没错。”
    “杨主任你看看他这是什么态度！”刘盛妈妈恼了，“简直一点都没把学校放眼里！我们家长接到电话可直接过来了。
    他们呢，孩子孩子不认错，家长家长不过来，就派一个助理，有没有把我们放眼里！有没有把学校放眼里！果然有什么样的家长就有什么样的孩子！”
    林时倒是嗯了声，语气拽拽的：“我同意。”
    “……”
    范助理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火上浇油：“林总和秦总确是比较忙，他们已经把这件事情委托给我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我们都已经清楚了。
    刘同学在篮球比赛中故意撞伤秦昭同学，超过合理对抗范围，这些视频还有围观同学都可以作证。林时同学出于哥哥对弟弟的维护，和刘同学发生了推搡……”
    “什么叫推搡！”刘盛妈妈不同意了，“他这是殴打！故意伤害！我也就是给主任面子，你们再这么不讲道理，不认错，我就只能报警了！等着被拘留吧！”
    主任一个头两个大：“大家都先冷静一下。”
    “报告。”
    带着委屈的哭腔的声音打破了僵持的气氛。
    秦昭眼睛蒙了一层雾，眼眶溢满了泪水，要落不落的。
    手被缠成了粽子，下面还渗着血迹，膝盖处的校服裤子被血透出深色，右腿没有力气地踩在轮椅脚蹬上。
    年级督导太阳穴突突直跳。
    还没等他缓过来，林时又炸了，扬起胳膊就要再揍刘盛一顿。
    办公室顿时鸡飞狗跳，年级督导和范助理赶紧去拉他。
    “林时！你干什么呢！这是办公室！”
    他一身蛮劲，年级督导和范助理费了好大力才拉住他，就算这样，他的腿还在空中往刘盛的方向踹，一边踹一边骂。
    刘盛妈妈大喊：“杀人了杀人了！英华的学生要杀人了！”
    秦昭不知所措地仰头看着沈砚辞，这个事情的发展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
    她眼睛的水雾还没散去，眼尾和鼻头泛着淡淡的红，无助又依赖地看着她，和梦中的场景渐渐吻合。
    沈砚辞喉结滚动了下，艰难地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了过去，声音轻哑地在嘈杂的办公室像是一滴水落入大海，微小的波澜连秦昭听得都不真切：“别看我。”
    “……”
    确认完秦昭的伤势之后，范助理沉吟片刻：“现在的事情恐怕不是我可以代为调解。刘同学存在主观故意伤害，导致秦昭同学受伤，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故意伤害罪处3年一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我会带秦昭同学去开具验伤报告，并如实报告给林总和秦总。如果走诉讼，届时请刘同学及刘同学妈妈注意接收法院传票。”范助理看向年级督导，
    “记得没错的话贵校正在开展反校园霸凌主题活动，此类恶劣事件相当恶劣，到时候也辛苦杨主任把对刘同学的处理公示发我一份。。”
    “……”
    刘妈妈急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又不是法官！”
    范助理微微一笑，不卑不亢：“我硕士兼修法律，有律师证。当然，林氏集团有专门诉讼律师，刘同学妈妈也可以找律师早做准备。”
    刘妈妈看向年级督导，杨主任一个头两个大，刚出了调查说明又得来一份，他冲刘妈妈点了点头，表示范助理说得都是真的。林氏的诉讼律师可不是盖的。
    刘妈妈当即慌了，改口：“这就是同学之间的玩笑。”
    “玩笑，我把他弄成那样算不算玩笑！”林时冷笑。
    刘盛妈妈嗫嚅道：“就是不小心嘛。”
    最后在年级督导的斡旋调解下，刘盛不情不愿地给秦昭道了歉，并表示会承担医药费。
    范助理表示自己没有权限接受，会请示林总后会做答复，到时会第一时间同步杨主任。
    刘妈妈恨铁不成钢地拍了自己儿子一下：“你使那么大劲干什么！”
    随便教育教育她就行了，还做那么明显，被人拍视频。
    刘盛闷着一个头：“我哪知道她那么弱，一撞就飞出去了！”
    “……”
    林时皱着眉看向沈砚辞：“你带她过来干吗？不是让你看好她吗？”
    秦昭的视线落在他眼下的青紫，眼神复杂。
    林时不自在地啧了一声，给了她一个后脑勺。
    放学的时候，姜满和方甜本来想推秦昭走的，在沈砚辞来了之后，又理所当然地把把手让了出去。
    走到楼梯的时候，秦昭站了起来：“没事，我可以走的。”
    沈砚辞按住她：“你要装得像一点。”
    秦昭怔了一下，往四周看了一圈：“可是现在没有人了。”
    刚刚姜满关心她的伤势，聊了一会，又磨蹭了这么久，人走得都差不多了。
    沈砚辞撩了下眼皮，瞳仁漆黑：“那能抱了吗？”
    没人了，所以能抱了吗？
    “……”
    他的手熟练地穿过她的胳膊，秦昭立马抓住了那只靠近她的那只手，不让他动：“这不好吧。”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都是男的，怕什么。”
    “……”

 第六十七章 他才是你亲哥

    秦昭看到熟悉的迈巴赫停在路边，心想自己让林时等了这么久，又得接受他的口水战了。
    但今天，她不想跟他吵架。
    李叔很有眼力见地下车开了车门，把轮椅放到了后备箱。
    秦昭跟沈砚辞说了再见，钻进了车里。
    林时扣着一顶帽子，脸朝外，大剌剌地躺在座椅上，没讽刺没谩骂也没开口。
    车上一时安静地过分。
    李叔透过后视镜看着秦昭：“昭昭好点了没？”
    秦昭嗯了一声，李叔又关心了几句，说道：“刚你一直没来，小时都担心坏了，怕你再出什么事。”
    卫衣帽子里传出一道欠欠的男音：“我那是想早点回家。”
    别说得跟他多上赶着舔她一样。
    从那件事之后，他都示好多久了，她天天冷着一张臭脸。
    还怀疑自己要害她。
    李叔笑了笑也没戳破。
    舒缓的音乐在车里流淌，两个人中间距离隔得不算近，光影透过窗子，在人身上不断闪过。
    秦昭摩挲了一会口袋里的药膏，把脸也转向了窗外。
    到家后，李叔把轮椅搬了下来，看向秦昭：“要我送你上去吗昭昭？”
    秦昭笑着道：“不用。”
    她这个伤真的没多严重，之前的伤都比这要严重得多。
    林时不耐烦地推过轮椅：“费什么话，上来。”
    棒球和卫衣帽子几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单手握着轮椅把手，拽得跟要找人干架一样。
    秦昭看了他一眼，温吞道：“你是不是想把我摔下去。”
    “……”
    “是。”林时呵笑一声，“你不上来我就直接摔。”
    “……”
    他真是气笑了，他好心给她推个轮椅，她怀疑要摔她。
    给她的鞋量个尺码，她又是检查有没有钉子又是检查胶水、药粉的，跟他是多想害她一样。
    被迫害妄想症。
    想到什么他呵呵了一声：“沈砚辞推你的时候你怎么没想着他会摔你啊？”
    秦昭没说话。
    “是，他才是你亲哥。”林时劲劲地，“用不用我去请你亲哥过来推你啊。”
    “……”
    他把秦昭推到她房门口，语气不算好：“自己行吗？”
    秦昭嗯了一声。
    他看了她两眼：“爸妈不在家，有事喊我。”
    秦昭又嗯了一声。
    说完他要走，衣摆被一道很轻的力道拉了一下。
    “林时。”
    “干吗。”
    秦昭扣了两下口袋里的药膏盒，抿了下唇，递给了他：“新的，没拆过。”
    意思是，不存在使诈，也不用嫌弃她用过。
    他没接：“做什么的？”
    秦昭抬眼看他，又垂了下来，上面不写得很清楚吗，她还是好脾气地答道：“擦伤口的。”
    林时哦了一声，手矜持地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秦昭松了口气，很轻地说了一声谢谢。
    房门被关上。
    林时站在走廊，盯着药膏，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嘁了声，勾了下唇角。
    他把药膏拍了发到三人群里。
    陈宇先回了他：“怎么了，这药不管用？”
    林时啧了声，敲字：“秦昭给的。”
    陈宇：“……so？”
    没等林时回他哦了一声，自问自答：“强吻哥这算原谅你了。”
    “什么叫原谅？这是示好，示好懂不懂？”
    宇宙无敌大帅哥（陈宇）：“……你自己开心就好。”
    过了会，林时洗完澡躺床上的时候突发奇想：“秦昭手都伤成那样了，怎么洗澡？”
    “你说她是不是不好意思提啊？”
    林时也没有帮别人洗澡的经验，犹豫了一会还是敲响了秦昭的房门，这是一个好哥哥的体贴和担当。
    “用我帮你洗澡吗？”
    “……”
    秦昭自己早就已经裹着保鲜膜，艰难地把澡洗完了。
    刚送走林时，沈砚辞的电话就进来了。
    他看到秦昭半干的头发，沉默了半秒：“林时帮你洗的？”
    “……”
    “我自己洗的。”
    “伤口最好不要碰水，下次你不方便，可以喊我帮忙。”
    “……”
    姜满最近迷上了自媒体，想做vlog博主，天天拿着相机拍。
    她举着相机，喊了声昭昭。
    秦昭嗯了声把埋在卷子里头抬了出来，眼睛清浅，看到她露出了一个笑。
    “哇，好帅呀。”姜满夸赞道，“真不愧是英华第三大绝色。”
    “……”
    姜满哎呀了一声：“反正英华双绝都是我封的，我说你是第三绝你就是第三绝。”
    她拍好收了相机：“到时候我剪好视频你记得给我点赞。”
    “好～”
    秦昭膝盖受伤不方便，林时说中午会给她送饭，保证她饿不死。
    姜满只能自己去食堂觅食了，并表示自己明天要带饭跟秦昭一起在教室吃。
    教室里只剩下了秦昭，她安静地在自己位置上写卷子。
    没多时，脚步声响起，很轻盈，不像是林时的。
    她抬头，看到了门口的方甜。
    她手里拿着一个饭盒，朝秦昭走了过来。
    两只手握着，递给了她，有点别扭：“我们家阿姨煮的黄豆猪蹄汤，谢谢你那天帮我。”
    “还有之前的事情，我跟你道歉。”
    大好的阳光透过玻璃，把空气中微小的尘埃照得无处遁形，恬静而美好，青涩的男女在教室里表明心意。
    “真是青春洋溢啊。”陈宇有感而发：“强吻哥这也算得偿所愿了哈。”
    林时哼哼了两声，罕见地没反驳。
    只有沈砚辞的眼底的情绪越来越浓。
    方甜注意到他们，把饭盒放在了秦昭桌子上：“你记得趁热喝。”
    林时和陈宇相视一笑，还没来得及拉长音调起哄，就看到沈砚辞凉得跟什么似的眼神，又硬生生把笑和长哦都憋了回去。
    不明所以，但听直觉。
    林时转移话题，轻咳了一声：“看来你人缘也没那么差，不用担心你饿死了。”
    他单手拎着一个饭盒：“这个你还要吗？”
    方甜的饭盒里除了猪蹄汤，还有虾仁炒蛋，蔬菜和水果。
    秦昭不想浪费：“要不然你吃吧。”
    林时哦了声，看向沈砚辞：“她不要，那我吃了。”
    沈砚辞敛着眼皮，看不清情绪。
    秦昭意识到不对：“这个不是你买的吗？”
    “沈砚辞他们家营养师搭的，之前他不是脚崴了吗，请了这方面专家，我想着不用白不用。”
    “……”

 第六十八章 好好喝

    秦昭瞄了眼沈砚辞，压低声音，看着林时：“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林时觉得莫名其妙：“这有什么？跟你说了你就不收你们班花的汤了？”
    “……”
    “你放心吧，我们都多少年好兄弟了，砚辞不会在意这些的。”
    “……”
    放学。
    秦昭看到沈砚辞，喊了一声砚辞哥。
    他没回头，等她走到他的身边，沈砚辞才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他没什么表情，目视前方，眉眼间透着一股子淡漠劲。
    秦昭看了他两秒，开口道：“砚辞哥，谢谢你的营养餐。”
    “不用。”他嗓音清冷，细听还有一丝不易察觉地酸味，“反正你也没吃。”
    “……”
    秦昭抿了下唇，解释道：“我不是故意浪费你的心意的，我不知道方甜会给我送汤。”
    沈砚辞带着轻嗤的哦了一声：“那恭喜啊。”
    “……”
    他漆黑的碎发半垂着，目不斜视，下颌线流畅利落，唇线平直着。
    秦昭犹豫了半秒：“我怎么感觉，你阴阳怪气的。”
    沈砚辞这才停下，睨了她一眼。
    她今天没垫增高鞋垫，比她矮了大半个头，清浅的眸子映着他的影子。
    沈砚辞视线移到一边的树梢，呼了口气，他跟她计较什么？
    正想开口，就听到略带试探的嗓音响起：“砚辞哥，我明天还能吃你们家营养师搭的营养餐吗？”
    沈砚辞指间蜷缩了下，也没看她：“不有人给你送吗？就你们班那女同学。”
    “我已经跟她说了，我哥会给我送饭，以后都不用麻烦她了。”
    以后都。
    不麻烦她。
    几只鸟立在枝头，眼睛滴溜溜地观察着周边，时不时传来类似愉悦的啁啾鸟鸣声。
    沈砚辞平直的唇角柔和起一个细小的弧度，声音清冷矜持：“明天中午在教室等着。”
    *
    姜满拍的视频略微起了一点热度，评论区都在问秦昭，姜满在征求秦昭同意之后又单独剪了一个她个人的cut。
    饭点都出去吃饭了，教室里只剩下了三个人，方甜朝秦昭的方向看了一眼，也出了教室。
    见她走了，姜满盯着秦昭，脸上写满了“我要逼问你”几个大字。
    秦昭问道：“怎么了？你不去加热午餐吗？”
    姜满胳膊并拢起来，垫在秦昭的桌子上，语气神秘：“昭昭，你是不是喜欢方甜？”
    秦昭愣了下，似乎有些不解。
    方甜直白道：“当时虽然我去厕所不在现场，但是有我的目击证人告诉我，是刘盛想要骚扰方甜，你站出来替她解围的。”
    “还为了她跟刘盛比赛，你知道校园网上怎么说嘛？新晋校草拜倒在班花校服裙下，为爱硬刚体育莽夫！”
    “……”
    当然，后面还有一些人用沈砚辞公主抱秦昭、林时为秦昭大打出手写随笔的。
    这个她就不在当事人面前舞了。
    毕竟她嗑的可是沈林大势cp。
    姜满：“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她？”
    “……”
    她一脸严肃的模样。
    秦昭无奈：“没有。我就是觉得刘盛很烦，是别人我也会那样做的。”
    “真的？”
    秦昭点了点头。
    姜满露出一个笑，拎起自己的餐盒：“那就好！我去加热我的午餐，一会跟你分享。”
    秦昭目送她离开，余光看到教室后门一抹的黑色衣角。
    她眨了下眼睛，不确定地喊：“砚辞哥？”
    沈砚辞靠着墙，低头，倏尔一声闷笑从胸腔里低低地传来。
    他漆黑的瞳仁里闪着细碎的光，那狭长眼睛里的疏离和淡漠瞬间都被驱散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不紧不慢地迈动长腿，进门。
    秦昭微拧了下眉，看向他的身后：“砚辞哥，你刚刚就在那里吗？”
    他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鞋带开了。”
    心情很好的样子。
    秦昭多看了他两眼。
    桌面已经被清干净了，她用湿巾擦着手。看着沈砚辞把饭盒一个个打开摆在她面前。
    汤品是当归红枣乌鸡汤，菜品是蒸鲈鱼配翡翠汁、芦笋百合炒山药、玉米粒、虫草花蒸鸡腿、鲜虾蒸蛋羹。搭配猕猴桃切片。
    各个色香味俱全，消炎活血化淤和加速伤口愈合都考虑到了。
    她喝了一口汤，琥珀色的汤水挟裹着当归的沉郁，乌鸡肉质的精华化作胶质，入口药气不呛反而有一种温润感，余味只有红枣和桂圆在舌根酝酿的绵长的甜。
    秦昭眼睛亮了一下：“好好喝。”
    沈砚辞唇角跟着翘了一下：“都是你的。”
    秦昭喝得正开心，摹地发现沈砚辞一直在看她。
    她：“砚辞哥，你吃饭了吗？”
    “没。”
    “……”
    那你去吃不用管我，这句话和食物在嘴上打了一个圈，咽了下去。
    嘴里还吃着人大老远送来的饭呢，这样说好像多少有点刚吃上饭就砸锅的意思。
    秦昭看他好像一直在盯她手里的汤，她犹豫了一下，假装客气地把勺子往他的方向稍微挪了一点点：“你要喝吗？”
    沈砚辞撩了下眼皮，挑了下眉，眼神意味不明。
    秦昭就是假客气一下，被他这样一盯，好像显得她有什么企图一样。
    她拿汤匙的手就要往后撤，手腕却被扣住，拉着向前。
    她轻呼了一声，差点没把汤洒出来。
    沈砚辞的头就这么靠了过来，水灵灵地含住了汤匙。
    “……”
    光透过他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小片阴影，他摹地抬眼看了秦昭一眼，不徐不疾地退回自己的位置。
    “……”
    他喉结滚动着，唇角带了一层水光：“还行。”
    控制的力道撤去，秦昭拿汤匙的手以极小的幅度抖了两下。
    手里的汤匙好像有点烫。
    沈砚辞：“怎么不喝了，刚不是挺喜欢的吗？”
    “……”
    这跟间接接吻有什么区别！！
    在教室门口看到一切的姜满心里有一万只尖叫鸡疯狂叫喊！
    坏消息：她嗑的cp可能要be了！
    好消息：新cp比原来的还好嗑！
    谁家好人家用那种眼神盯着别人喝汤啊！
    沈砚辞喝的哪里是汤！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捂着嘴巴才让自己没有尖叫起来！
    这新cp下料就是猛啊！
    沈林对不起，砚昭我来了……

 第六十九章 你偷看了我十八次

    英语竞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秦昭这几天忙着写稿、改稿和背稿。
    顺了一遍初稿休息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两下。
    沈砚辞：“你上次说请我看电影，什么时候？”
    “……”
    要不是沈砚辞提，秦昭都要快要忘了这件事了。
    昭昭：“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沈砚辞：“明天。”
    “……”
    沈砚辞：“你没空？”
    有空倒是有空，这也太突然了。
    昭昭：“好的，那明天下午见。”
    那天天气不错，不冷不热，不晒的阳光，微风，恰到好处的凉爽。
    秦昭隔着一段距离，就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香樟树下，慵懒地虚靠着。
    黑色英伦风衣，把他挺阔宽肩和身形优势全凸显了出来，all ck，黑色碎发蓬松地垂下。
    看似简约，又处处带着巧思。
    瞥见秦昭，沈砚辞微微侧脸，露出干净利落的下颌线。
    “……”
    秦昭垂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穿搭，灰色卫衣、黑色飞行员夹克。
    本来觉得自己穿搭挺好的，这样看好像差了点。
    沈砚辞长腿一迈，到秦昭面前站定，睨着他，声音低磁：“发什么呆？”
    秦昭犹豫了下：“我能回去换身衣服吗？”
    沈砚辞挑了下眉：“看个电影而已，你在意那么多干吗？”
    “……”
    到底是谁在意……
    两人并肩走着，秦昭的视线时不时就落在一旁挺拔的沈砚辞身上，幸亏自己今天垫增高鞋垫了。
    她正想着，沈砚辞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突然凑近：“你偷看了我十八次。”
    “……”
    优越五官在眼前放大，秦昭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睫毛和瞳孔里的自己。
    她眼睫颤了颤，语气轻松：“我在想我们两个谁更帅？”
    “你今天好像确是比我好看一点。”
    沈砚辞唇角勾起，眉眼完全舒展开，脸上写满了克制的暗爽：“你要是喜欢，可以光明正大地看。”
    “……”
    电影院是在一个商场里面。
    秦昭取好票，去前台买爆米花。
    前台小姐姐：“爆米花69一份，中杯可乐49，大杯69。”
    秦昭眨了眨眼睛，有点怀疑自己的听力，抬眼看了眼菜单，还真是这个价格！
    不是，谁家好人家可乐49元一杯啊？
    小姐姐继续道：“我们单人套餐98含中杯可乐和爆米花，双人情侣套餐两中杯可乐加爆米花139。您需要哪种？”
    秦昭其实很想说那种都不需要。
    要知道在外面买了再进来了，但是电影马上开始了。
    在秦昭天人交战之际。
    沈砚辞低磁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情侣套餐是不是更划算？”
    算了，说好的请客的。
    秦昭：“一份情……双人套餐。”
    小姐姐笑着说了声好的，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两眼：“您和您朋友颜值都好高哦。”
    秦昭腰板挺直，眼睛带着受到夸奖之后的清亮，笑着：“谢谢，你也很漂亮。”
    她专注和小姐姐聊天，没注意身后所谓的“朋友”的表情什么时候暗了下来。
    “这是您的双人套餐，请您拿好。祝您观影愉快～”
    秦昭刚咧出一个笑，手腕就被扣住。
    沈砚辞声音冷淡：“电影要开始了。”
    她转头对小姐姐说了声谢谢，跟着沈砚辞走了几步，开口：“砚辞哥，你走得太快了。”
    沈砚辞睨了她一眼，语气莫名：“耽误你聊天了？”
    “什么？”秦昭举了举怀里的爆米花，认真道，“会撒的。”
    这一份可是六十九块钱！
    她还以为有多大份呢，就普通的小份罢了，在她之前的地方，5块钱能买的都比这个多。
    这影院也太坑了。
    沈砚辞：“……”
    影院面积还挺大的，有好多放映厅，他们左拐右拐才走到自己电影的放映室。
    从门口往里看，黑漆漆的，一点光都没有。
    下一秒，一道光射在左脚边，后背贴上一抹温热。
    沈砚辞垂着头，打着手机手电筒，以一个保护性的姿态揽住了她的肩：“好点没？”
    想起上次看电影，她对他说过，她怕黑。
    秦昭眼睫颤了下，点头轻嗯了一声。
    这个点，放映室人不算多，倒也不算少。
    环形幕布闪着白色的光，周围都是窸窣的动静和压低的谈话声，让人安心不少。
    两人找到位置，没一会熟悉的片头音就响了起来。
    沈砚辞的视线太明显，秦昭以为他是担心自己，靠了过去，声音压得很低：“砚辞哥，我没事的，不用担心。”
    指缝溢出的气息扫在皮肤上有点痒。
    沈砚辞半阂着眼皮，视线从她眼睛、鼻子、唇上略过，看着屏幕喉结滚动了下。
    爆米花虽然贵，但确实真的好吃。
    焦糖的甜带着玉米的香，酥脆后是内层绵密的口感。
    秦昭吃得很开心。
    电影是一个喜剧片，着名戏剧演员主演，内容不落俗套，挺搞笑的。
    秦昭一边吃一边看，好不惬意，不多时，爆米花就被消灭了半桶。
    她看得正入戏，手在爆米花桶里停了两秒，正想拿出来的时候，食指和中指却被另一只修长温热的手攥住。
    她顿住，手指蜷了下。
    慢慢地把手抽了出来，装作无事发生地吸了一口可乐。
    冰镇的凉和气泡的刺激让人大脑清醒又上头。
    她半天没碰爆米花。
    电影最后，是个be结局。
    向来看似不着调的男主，最后以选择自己走向死亡来解决无法调和的困境。
    镜头语言太克制了，没有华丽的语言，穿插地也是过往美好的画面，作为观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向必死的结局。
    电影院安静地不像话，秦昭垂着头，憋自己的眼泪，呼吸放得都很轻。
    面前突然出现一包纸巾。
    她僵了一下，接过，没敢看沈砚辞的眼睛。
    影片结束，不少人起身离开。
    秦昭没动。
    沈砚辞也没催。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
    最后，屏幕上出现了一片星空，上面写着一行字——
    世界这么大，我们终究会再遇见。
    ……
    灯亮起，沈砚辞转头看她：“哭好了？”
    “……”
    秦昭抿了下唇，眼睛和鼻尖被憋得红红的：“我有点过敏。”
    “行，下次过敏记得发出点声音，怕你过休克。”
    “……”

 第七十章 蹭吧

    姜满剪辑的秦昭的cut小火了一把，一夜之间她涨了小两千粉丝。
    她激动地在床上滚了好几圈，粉丝都说爱拍多拍，甚至直接提了一些小的愿望。
    姜满正是上头的时候，当然尽全力满足粉丝。
    到了学校，她抬着星星眼，看着秦昭：“昭昭，能不能再帮我拍一些素材，我请你吃大餐！给出境费也行！”
    秦昭看她这么激动，预告不太美妙：“拍什么？”
    “这个。”
    姜满把手机递了过来，屏幕上一个皮肤白净的男生，仰头看着镜头，撒娇：“还望姐姐疼我。”
    被扇了一巴掌之后，不但没生气，还亲昵地蹭了蹭扇他的那只手。
    “……”
    姜满：“我保证我不会真扇你的，就轻轻地摸一下，后面用配音。”
    秦昭婉拒：“我真的不行。”
    “求你了。”
    秦昭：“满满我真的不行。”
    姜满又发了一个西装跪的视频，秦昭看得眼皮直跳，直接婉拒。
    姜满哭泣：“那你能做我的模特吗？拍一些人像，我最近在面试漫展摄影师，但我没什么作品。”
    “这些也不会在网上发，就练练手，效果不错的话就放我作品集里。”
    秦昭已经拒绝了她两次，这次就没再拒绝：“怎么拍？”
    “可以去你家吗？到时候我也会带化妆品和衣服过去。”
    秦昭问过秦琼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约了姜满周末拍摄。
    姜满先是拍了几套男高日常穿搭，然后给秦昭换装成了一个二次元人物，又是化妆又是戴假发，她的服装又是高价购入。换装后看起来像个真人版bjd娃娃。
    姜满简直太满意了，在这个基础上又是加猫耳朵又是加狼尾巴玩得不亦乐乎。
    林时房间。
    游戏的打杀声不绝于耳，林时催促道：“哥们你干嘛呢！操作呀！”
    沈砚辞抿着唇：“她们在房间待了一天？”
    “谁？”
    “秦昭。”
    林时混不在意地昂了一声。
    沈砚辞：“你不管？”
    林时觉得莫名其妙，瞥了他一眼：“我管她干吗？”
    “不是我说你，从下午打游戏开始，你就心不在焉的，送了多少人头了！也就是我，把你当真兄弟，到现在都没骂你！”
    沈砚辞放下游戏：“我去卫生间。”
    林时应了一声，看他出门：“我房间有独立卫浴，你忘了！”
    沈砚辞没理，过了一会又回来，指着礼盒袋：“这是什么？”
    “给秦昭的鞋。”
    “那你还不去送。”
    “……”
    “今天刚到，她不一直忙着跟她那前桌玩吗，我晚点给她。”
    “现在给。”
    “……”
    沈砚辞面不改色：“惊喜越早给越好，正好她朋友也在，让她也见识一下你这个哥哥有多好。”
    林时啧了一声，思索了两秒：“行吧。”
    他摘下耳机，起身拿起了礼盒，跟沈砚辞朝秦昭待的房间走过去。
    走到门口，若有若无的女声从里面传出来。
    “昭昭你别这么僵硬，你动一动。”
    “……”
    林时和沈砚辞对视了一眼，把耳朵贴到了门上。
    “你这样不舒服的，手放这里。”
    “表情享受一点，蹭我的手，对。”
    “你别害羞嘛，动一动。”
    “……”
    林时吃到大瓜轻草了一声：“她比我想象地还大胆！”
    居然敢在家里乱来。
    他转身欲走，被沈砚辞冷着脸扯住。
    林时用眼神问他干吗。
    沈砚辞视线似乎要把房门盯出一个洞，斜他：“你不管？”
    林时有苦难言：“我怎么管啊？”
    在沈砚辞的威迫下，他还是抬手做出了敲门的姿势。
    起势了半天，没敲下去。
    他神色复杂，显露出一个哥哥的担忧：“要是这一敲，把她吓萎了怎么办？”
    “……”
    房间突然安静了下来。
    林时作口型：“我们是不是被发现了？”
    下一秒，门打开了。
    林时一手挡在沈砚辞面前，一手捂着眼睛后退了两步。
    姜满看到两人愣了一下，旋即眼睛放光。
    论嗑的cp同时出现在眼前是一种怎么样的体验！
    她语气惊喜：“沈学长林学长你们也在啊。”
    林时眼睛动了动，掀开一条缝。
    她表情如常，衣服正常地不能再正常了。
    他转头看向沈砚辞。
    气氛有一种微妙的说不出的怪异和尴尬。
    姜满视线在他们俩之间逡巡着，八卦的光从眼睛里溢了出来：“你们找昭昭嘛？”
    林时清咳了一声：“嗯，给她送个礼物。”
    房间散落了一地的cos物件，秦昭戴了一顶奶茶灰短发和蓝色的美瞳，眼下透着一层薄红，带着猫耳朵发箍，美得没有性别。
    林时嘶了一声。
    秦昭看到沈砚辞，跟他打了声招呼。
    林时回神，把礼盒递给她：“喏，给你的。”
    秦昭看着礼盒垂了下眼皮，又看他。
    “你又怀疑我！”
    “没有。”
    秦昭接过礼盒。
    礼盒质感蛮高级的，拆开以后，一双黑色的丑丑的像船一样的中筒运动鞋映入眼帘。
    “喜欢吗？”
    “……”
    秦昭盖上鞋盒，看着林时期待的眼神违心地说了句谢谢。
    林时：“你们这是干吗呢？”
    姜满：“我们在拍照片，你们要一起吗？”
    “被拍，我最擅长了。”
    “……”
    林时自己在哪找道具给自己捯饬。
    姜满看向沈砚辞：“沈学长可以和昭昭一起做我的模特吗？”
    “好。”
    姜满没想到这么顺利！人都高兴疯了！
    “这样，先继续刚刚的。你就把手伸出来，昭昭把脸贴上去，蹭两下。”
    “……”
    秦昭酝酿着怎么表达反对意见，沈砚辞就水灵灵地站到她面前，伸出了手：“蹭吧。”
    “……”
    “昭昭你放开一点，他现在是你最喜欢最信赖的人，你要像小猫一样撒娇。”
    秦昭没动，表情一言难尽。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漆黑的眸子盯着她：“能蹭她不能蹭我？”
    “……”
    秦昭抿了下唇，似是下定决心，把下巴贴了上去，轻轻蹭了两下。
    “很好，不错，昭昭你握住沈学长的手，很好。眼神不要飘，看着他的眼睛，对他放电。”
    “……”
    “不对，你现在的情绪应该是害羞中，带着明晃晃的勾引，而且你清楚他一定会被你勾引住。”
    “……”

 第七十一章 给我撒个娇

    姜满用的词实在是太过赤裸，她都怀疑她是不是嗑cp嗑昏头了。
    秦昭喊她，语气带着为难和提醒：“满满。”
    姜满正是上头的时候，哪里还管这些，安慰她道：“没事的，都是为了艺术，沈学长理解的。”
    “……”
    这是哪门子艺术？
    因为尴尬，她脸上泛着淡淡的薄红，眉头微蹙着，抬眼看沈砚辞，看起来快碎了。
    她希望沈砚辞能拒绝。
    沈砚辞只是垂着眼皮，甚至还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戏谑道：“我理解的。”
    “……”
    秦昭心里太怪异了，她现在的身份可是个男生，没一个人觉得这样做很违和吗？
    尤其是沈砚辞游刃有余的态度，让她有些不爽，她提出反对意见：“那为什么不是他对我撒娇？”
    姜满：“咱们现在不是cos嘛，他没装造呢。”
    沈砚辞倒是挑了下眉：“想我对你撒娇？”
    秦昭不说话了，抿着唇，看起来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成。”
    他突然凑***视着她，漆黑的眼睛漾着笑意，嗓音压低：“求你了，给我撒个娇吧。”
    “……”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秦昭一眼，脸埋进了她的脖颈里，蹭了蹭。
    酥麻的痒意在最脆弱的皮肤上炸开，像电流一样传遍全身，秦昭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麻掉了，脖子往一边倾斜，露出一小截白。
    “草啊！”
    一声脏话拉回了她的思绪，林时见鬼一样看着这边的动静，嫌弃极了：“沈砚辞你被夺舍了？这么骚？”
    “……”
    沈砚辞也没生气，不徐不疾地抬起头，先看了眼秦昭，然后斜了林时一眼：“你来，我也给你撒一个。”
    林时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还不如直接叫我爸爸。”
    沈砚辞又看回秦昭：“心里平衡了吗？”
    “这回能撒娇了？”
    “……”
    秦昭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分明是不想相信她的砚辞哥居然是这样的人。
    沈砚辞撩了下眼皮，语气带着蛊惑：“没学会？我再给你撒一个？”
    啊啊啊啊啊！
    姜满嗑学家雷达疯了似地发出警告，她拿相机的手都在抖。
    勾引！
    这绝对是勾引！
    秦昭酝酿了半天，实在是做不出来姜满说得那种表情和动作。
    她抿着唇，有些蔫，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求你了，我真的做不到。”
    姜满连忙按下快门：“对对付，就是这种感觉。”
    秦昭：“……”
    姜满兴致高，创意大发：“沈学长坐沙发上，昭昭趴沈学长腿上。”
    “……”
    秦昭有些忍不住了，把姜满拉去一边：“你是不是把我们当你嗑的哪些cp了？这些拍了能用吗？”
    还有，她不是在嗑沈砚辞和林时吗？
    这算怎么回事。
    姜满有些心虚：“哪有。就是正常拍摄，到时候你不同意我绝外传。”
    “要不这样，让他躺你腿上行吗？”
    “……”
    “嗯。”
    姜满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把这个提议讲了出来。
    沈砚辞扫了秦昭一眼，她像个事外人一样，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猫耳朵：“行啊。”
    秦昭也没想到他会答应，略带讶异地看向他。
    她把猫耳朵发箍递给他。
    沈砚辞没接，弯腰，示意她帮他戴。
    秦昭压着心里那点怪异帮他戴上猫耳朵。
    他疏离的气场一下子柔和了不少。
    林时见状拿着手机对他就是一顿拍，兄弟的黑照必须留着。
    秦昭按姜满说的拿着逗猫棒道路在沈砚辞面前晃。
    “昭昭你放松点，靠在沙发上。”
    “他是你的猫，你在逗他玩。”
    秦昭依言照做。
    姜满缺觉得哪里还差了点意思。
    只见猫眼神一暗，扯住了乱动的羽毛，晦暗不明地又带着侵略意味地看着他的主人。
    嘶。
    反攻。
    暗流。
    那味一下子就出来了。
    姜满直呼刺激。
    她给过昭砚机会的，奈何砚昭太给力了。
    林时不甘寂寞，让姜满帮他拍。
    秦昭避开他的视线：“拍好了。”
    沈砚辞嗯了一声，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秦昭只好提醒他：“你先起来。”
    沈砚辞干脆闭上了眼睛：“有点困。”
    “……”
    林时拍了几组之后发现了化妆箱还有一长款假发。
    姜满颇有遗憾地解释道：“本来是想让昭昭反串的，她不愿意。”
    林时举着假发在秦昭脑袋上比划了一下：“确实跟她挺配的。”
    秦昭一脸黑线，正以为林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时候，他水灵灵地照着镜子给自己戴上了。
    “……”
    行，直男就是有乱来的底气。
    “哥的颜值，什么都可以驾驭。”
    “……”
    他戴上之后矫揉造作往沈砚辞面前转了一圈，还勾了一下他的下巴：“砚辞哥哥，人家好看吗？”
    “……”
    沈砚辞压着眉，薄唇微启：“滚。”
    “哈哈哈。”
    姜满乐得不行，两对cp她都嗑到了，今天真是太圆满了。
    秦昭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余光发现沈砚辞一直在看她。
    她抿了下唇，把笑憋了回去。
    沈砚辞的视线却没移开。
    “你看我干吗？”
    她都没在笑他了。
    “洗洗眼睛。”
    “……”
    拍摄完，姜满打算走的时候，沈砚辞突然叫住了她。
    她连忙表示自己不会乱发，加入作品集也会征求秦昭同意。
    沈砚辞嗯了声：“样片辛苦发我一份。”
    姜满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她目光跟着沈砚辞，他正跟秦昭说着什么，眼睛里漾着笑，又带着若有若无的占有感。
    太好嗑了。
    好想跟人分享啊，但是她嗑cp的搭子变成了她嗑cp的对象……
    幸亏秦琼有卸妆的东西，这个妆其实挺厚的，秦昭卸了好几张卸妆巾。
    她之前没怎么化妆，脸上没有经常化妆带来的暗沉，卸妆后，反而多了一份自然的清透和肌理感。
    她吸了吸鼻子，在回房间的路上撞上了沈砚辞，她喊了声砚辞哥。
    沈砚辞嗯了声：“去哪？”
    “回房间。”秦昭如实相告，“英语竞赛的稿子，还要再背一背。”
    “用不用我帮你看看？”
    “啊？”
    林时踩着拖鞋：“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他得了两次特等奖，雅思8分，正好给你传授传授经验。”
    “那麻烦砚辞哥啦。”

 第七十二章 你就这么想要一个名分

    秦昭把稿子拿给他，之前英语家教已经帮她改过一次了。
    沈砚辞看着她的稿子，暖色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神情认真，鼻梁高挺，线条清晰而流畅。
    “能写吗？”
    秦昭回神，沈砚辞轻轻点了一下打印的稿子，问她能不能在上面写。
    她点了点头。
    沈砚辞改完递给她：“内容写得不错，有一些细小的语法问题，一些词可以替换成高级词汇和俚语，更容易得分。”
    稿纸上的书写体苍劲有力，下笔干净利落，带着一种锋利感。
    “读一遍，我听听。”
    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秦昭的口语进步了不少，但比起长久在双语环境熏陶下的国际学生，还是差了点。
    或许是她不习惯用这种语言，所以平时的刻意的修饰也少了些，比她说中文多了一点软糯。
    沈砚辞掀开眼皮，视线落在她脸上。
    秦昭顿了一下，看他。
    “继续。”
    秦昭继续读。
    她总觉得沈砚辞好像在出神，没有听她讲话，偏偏她读完他又准确无误地纠正她读错的几个单词。
    “好，我们从头顺一遍，我读一句你跟读一句。”
    他的英文发音低沉醇厚，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苏苏的。
    秦昭在想他竞赛拿奖有没有一个原因是因为评委喜欢他的音色。
    “发什么呆？”
    秦昭：“砚辞哥，你有没有什么不擅长的事情？或者，有没有特别慌乱和无助的时候？”
    雨夜的潮湿和堕落记忆涌来，沈砚辞阂了下眼皮：“有。”
    “我是人，又不是神。我也有我的，欲望。”
    他看向秦昭，最后两个字咬得很轻。
    秦昭似懂非懂，眼神澄澈：“是什么？”
    他撩起眼皮，视线对上她的，眼睛漆黑：“你不会想知道的。”
    沈砚辞有时候也会有一些恶意的念头，想把一切直白地摊开在她眼前，看她脸上慌乱的表情。
    “时机到了自然会告诉你。”他敲了敲桌面，唤醒秦昭的理智，也唤醒他的，“继续。”
    “舌头贴在上颚，声带发音。”
    “上下牙咬住舌尖……”
    英语家教也教过她发音技巧，秦昭很自然地跟着沈砚辞的指令做。
    沈砚辞一开始是真的想叫她发音的，可以慢慢的，他的心思却飘远了，视线落在她一张一合的唇上。
    他有一个卑劣的念头。
    他想吻她。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指尖摩挲着玻璃杯，灌了半杯冰水。
    顺了几遍后，秦昭自己就能感觉到自己的进步，她自己流利地读了一遍，眼睛亮亮地看向沈砚辞，却没有得到预期的夸奖。
    她有点失落。
    果然，是被秦琼宠坏了吗？
    “很棒。”
    她抬眼，眼睛湿漉漉的。
    沈砚辞没忍住盖住了这双眼睛，觉得这个动作有些突兀又半道改成了捏她的脸。
    “……”
    他见秦昭皱眉：“陪你练了这么久，捏下脸都不行？”
    “没有。”秦昭忍住没打掉他的手，道谢，“谢谢砚辞哥。”
    “只有嘴上谢谢？”
    “我请你吃饭？”
    “没兴趣。”
    “……”
    “撒个娇听听。”
    “……”
    “行，我记下了，秦昭欠沈砚辞一次。”
    “……”
    这个话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欠债人听起来不太妙。
    秦昭温吞道：“林时不是说你是免费的劳动力吗？”
    沈砚辞反问：“他什么时候能做我的主了。”
    “那你要是要报酬的话，一开始就应该明码标价。”
    “本人黑心商家，引诱客户下单，一经售出，不退不换。”
    “……”
    *
    上下学的时候，秦昭总觉得有一道视线黏在自己身上，隐隐窥视着自己。
    但当她回头，又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心头涌起一种不安。
    她看到沈砚辞，松了口气，小跑了过去。
    “砚辞哥。”
    “晚上忙吗？”
    “还行，要再背一下稿子。”
    “晚上我再帮你顺几遍，给你传授点演讲经验。”
    秦昭有了上次的经验：“那这次黑心商家想要什么报酬？”
    沈砚辞嗓音轻缓，意有所指：“黑心商家不标价，等客人养肥了，一起宰。”
    “……”
    秦昭和沈砚辞在房间学习，秦琼给他们送来了水果：“辛苦砚辞了，之前帮小时复习，现在又帮昭昭，阿姨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在秦琼面前，沈砚辞倒是有几分君子模样：“我跟林时都是朋友，都是我应该做的。”
    秦琼笑了笑，跟秦昭比了个加油：“那你们继续，我不打扰你们啦。”
    等秦琼走后，秦昭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着，慢吞吞开口：“砚辞哥，我不是你的朋友吗？”
    沈砚辞掀了掀眼皮。
    “刚刚你说，林时是你的朋友，而不是我们都是朋友。”她指出他刚刚的话里的排挤，执拗又认真，细听还带着一种幽怨。
    “我们还不算朋友吗？”
    沈砚辞沉默了半秒，在秦昭直言的勇气耗尽之前，他开口了：“你呢，你觉得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一个身份。”
    居然反问她。
    秦昭捏着稿纸：“起码是朋友吧。”
    “冲饭卡、送礼物、看电影、补习。”秦昭细数着，“你对不是朋友的人也这么好吗？”
    “还是只是因为林时是我哥？”
    她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不乐。
    “我倒不知道我在你心中的形象那么光明伟岸，我看起来像个慈善家？”
    沈砚辞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林时也没你想象地那么有分量。”
    “对你好自然是因为喜欢。”他顿了下，却也没了下文。
    秦昭像是被惊到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沈砚辞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因为喜欢你，看你顺眼。”
    “……”
    秦昭不解：“那你看我这么顺眼，还不把我当朋友吗？”
    也许是在最开始，秦琼对她交朋友格外开心，她对这件事就有点莫名的在意。
    沈砚辞几乎都要失笑，拖着腔调：“你就这么想要一个名分？”
    “……”
    “秦昭。”
    “大学想去哪读？”
    秦昭摇了摇头，除了国内有名的几所大学，她什么都不知道。
    “跟我去英国吧。”

 第七十三章 我嘴干吗?

    “英国？”
    秦昭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在她被秦琼林政找回来之前，她信息渠道匮乏得可怜。
    外国对她而言，只是地理和历史课本上的一个名词，在有限的描写中窥见其冰山一角。
    她之前的愿望就是参加高考，考一个不错的国内大学，离开那个地方。
    英国应该很远吧，学费应该也很贵。
    “我没过这个问题，而且我的口语很差。”
    她上外教课都有些吃力，去国外肯定会更难。
    “但是你进步很快，我也可以帮你。”沈砚辞注视着她，脸上带了几分柔和。
    秦昭看他：“砚辞哥，你为什么去英国留学？”
    像林时，申请的就是美国的学校。
    “英国的气候很舒服，有中世纪留下的古堡古村落，蜂蜜色的石头房，绵延的绿色原野。也有繁华的商业和定期开放的古董集市。
    在泰晤士河边可以看到大本钟和哥特复兴风格的威斯敏特宫。那里的人也不会过分热情，窥探隐私，歧视比美国少很多，包容度很高。”
    还有一点，英国是lgbt权益的全球领先国家之一。
    秦昭从来没听过这些内容，在沈砚辞轻缓的描述中，秦昭隐隐生出了一份向往。
    沈砚辞：“你雅思是不是还没考？”
    秦昭点了点头。
    “可以先准备起来，晚点我把我的资料发你。”
    “好。”
    秦昭想得很简单，去不去的，多点资料没什么坏处。拿了资料，不去也不亏。
    沈砚辞却好像心情很愉悦的样子，她觉得莫名。
    沈砚辞手一手撑着耳后，唇角勾着，顺手叉了一块哈密瓜，无比自然地举到了她的嘴边。
    秦昭愣了一下，看了他一眼，迟疑了半秒，张开了嘴巴，咬掉了果肉。
    除了秦琼，还没有人给她喂过东西，她压着那点不自在，假装看稿子。
    甜腻的汁水在口腔中炸开，果肉的清脆和果香一起迸发，甜得人心里发颤。
    她刚咽下，嘴边又多了一颗草莓，肆无忌惮地碰到她的唇上。
    她抬眼，沈砚辞室内就穿了件白色棉质短袖，一手撑着耳后，因为动作，露出大片白皙的脖颈和锁骨，眉目舒展，眼尾勾着，眸子漆黑明亮，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弧度。
    就挺像电视剧里演的妲己的。
    秦昭按下自己这突然冒出来的荒唐念头，嗓子有点干：“砚辞哥，你不用管我。”
    她吃的时候会自己拿的。
    而且，这好像是在她家。
    主客关系是不是反了？
    草莓都碰到唇了，她自然不能说不要，想把叉子从沈砚辞手里拿过来自己吃，被他躲了一下。
    他语气懒散又理直气壮：“我还要用。”
    秦昭无奈，只好就着他的手吃。
    这个草莓的个头还挺大的，汁水充裕，一口咬下去，齿尖刺破果皮，红色的汁水就不收控制地流了下来。
    秦昭见状握住了沈砚辞的手，吸了一下溢出的汁水，仍有红色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她用另一只手去接。
    沾了草莓汁的缘故，本就深的嫣色的唇瓣色彩更深，泛着水光。
    沈砚辞眼皮敛了起来，幽深的眸子带了一种克制的侵略感。
    他喉结上下滚动着，瞥过脸去，把叉子强硬地塞给秦昭：“自己吃。”
    “……”
    草莓为什么不直接用手吃？
    秦昭心里吐槽着，三五口把草莓咽下，手上留了一片粘腻，纸巾擦也擦不掉，只好去洗手间洗手。
    英语竞赛是全校比赛，各个年级都会参与。
    秦昭本来不紧张，可繁琐的介绍和形式，让她心跳快了不少。
    等她上台握着话筒的时候，心里想着沈砚辞传授给自己的经验。
    视线不要太散，演讲前可以缓慢扫过全场，在左中右三个区域分别短暂停留，增强把控感。
    实在紧张，可以先注视着自己熟悉的人或物，时间不要太长。
    她抿了下唇，抬眼跌入了那双熟悉的漆黑眼睛，带着笑和熨贴的安抚。
    旁边的林时则是吊儿郎当地又劲劲地抬了下下巴。
    她浅呼了口气，练习了近百遍的稿子这一刻好像刻进了肌肉记忆，条件反射地从嘴巴里讲了出来。
    结尾的一段，翻译成中文是：
    “我现在依旧很紧张。在三个月前，我口语很差，甚至很难跟上外教课。但是我选择站在这里，因为我知道我必须向前，i have nothing to lose。”
    我胆小如鼠，但我仍会万千次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音落，不知道是谁带头鼓掌，掌声接连着响起来。
    比赛结果当天就出来了，秦昭拿了第三名。
    林时一把扯过她，给了她一个熊抱：“像我哈，有点天分。”
    “……”
    秦昭纠正他：“说像，我也是像爸爸妈妈。”
    林时哼了声：“都一样。”
    秦昭从他的手臂里看向沈砚辞，眼睛里带着细碎的未言语的光。
    沈砚辞勾了一个笑，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们昭昭真厉害。”
    他嗓音低磁，故意拖着尾音，撩得人耳朵莫名发痒。
    秦昭在林时肩膀上蹭了下，没蹭两下，林时被推了一把。
    沈砚辞把她揪了出来，语气不善：“乱蹭什么？”
    “……”
    临近年关，b市的温度也降了下来，多了一种萧瑟的分明。
    秦昭感觉自己见到沈砚辞的次数好像更多了一些。
    每次出校门，好像都能看见他。
    她笑着过去跟他打招呼，沈砚辞的注意力却奇妙地停到了她的唇上：“涂口红了？”
    秦昭下意识低头，才发现自己看不到自己的嘴巴。
    “不是，这个是唇膏。”
    秦琼怕她嘴巴干，送她的，林时也有。
    秦昭在口袋里摸了两下，摊开掌心，一支小巧精致的磁吸白管，马家经典无色唇膏。
    沈砚辞扫了一眼，垂了下眼皮：“好用吗？”
    “还行。”
    比较滋润，有点奶香味。
    姜满说这一支要好几百，那应该不会太差。
    沈砚辞：“我嘴干吗？”
    秦昭下意识去看他的唇，他唇部线条很清晰，可能是因为冬天的缘故，有一点点白。
    她实话实说：“有一点。”
    沈砚辞视线虚点了下她手里的膏体：“借我用用。”
    “……”

 第七十四章 又不是要亲你

    先不说这个借字有没有还的含义。
    唇膏，是可以借的吗？
    秦昭嘴巴动了动，看他：“砚辞哥，这个我用过了。”
    沈砚辞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我不嫌弃你。”
    “……”
    “怎么，不舍得？”
    一个唇膏倒也谈不上什么舍得不舍得，她送他一支新的也行，一起用好像有点怪怪的。
    秦昭：“我送你一支新的吧。”
    “可是我现在嘴巴就痛。”
    秦昭只好把掌心往前伸了伸：“给你。”
    沈砚辞好像没什么经验，秦昭提醒他：“不是拧，是拔。”
    他阂了下眼皮，照做，又去拔本就一体的膏管，试图把膏体拔出来。
    秦昭失笑，帮他打开：“这里要拧一下。”
    她眼睛带着笑，弯成了月牙。
    沈砚辞半阂着眼皮，手指摩挲了下唇膏壳，动作笨拙地拿唇膏碰自己的嘴巴，尽数涂到了外面。
    秦昭看不下去了，想去帮他擦，手又停下，指着自己的唇，提醒道：“涂出去了。”
    沈砚辞睨着她，拇指指腹不轻不重地擦了下，划出一个浅浅的弧度，有一种暧昧的色气。
    秦昭眨了下眼睛，视线落到了他的下巴。
    下巴的主人好像不想如她的意，弯腰把唇又送到她眼前：“看不到，帮我涂一下。”
    秦昭因这突然靠近的距离，微微后退，又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揽住：“躲什么？又不是要亲你。”
    “……”
    她一言难尽地看着口出狂言的始作俑者，他面上确实坦然地不能再坦然。
    她抿了下唇，憋着一口气，抬起了沈砚辞的下巴，干脆利落地照着他的唇形涂了上去。
    氲出来的部分，被她用指腹擦掉。
    她行云流水地把膏体扭回去，盖上壳子：“抿一下。”
    “秦昭！你又磨蹭！”
    伴随着林时声嘶力竭，沈砚辞喉结上下滚动着，咕咚，一声清晰的咽口水的声音趁机淹没其中。
    林时见到秦昭，就是一顿输出：“你以后能不能快点，让我等几次了？”
    “还有你。”林时皱着眉看着沈砚辞，“放学那么早，磨磨蹭蹭干嘛呢？我都等了快十分钟了。”
    “你俩，”林时呵了一声，用下巴指着他们俩刚刚站的位置，“在哪干吗呢？什么话非得大冷天在哪说？”
    他哼道：“不知道还以为你俩谈恋爱偷偷接吻呢。”
    “……”
    他说者无心，听者倒是有意。
    沈砚辞余光瞥了秦昭一眼。
    秦昭拧眉：“你在胡说什么？”
    “我胡说，我就是想你们俩快点！不，”他指着秦昭，“是你快点，他又不跟我一起回家。我每天等你十分钟，一个月得等你3个多小时，一年就得等你快2天2夜！”
    秦昭理亏，声音也放轻了：“知道了，下次肯定不让你等我。”
    “这还差不多。”林时姑且满意。
    秦昭到车上放空，林时在一旁对着镜子欣赏他的盛世美颜。
    欣赏的时候，他还顺手给自己抓了一下造型：“唇膏带了吗？”
    “嗯？”
    林时忙着自恋，没分给她一个眼神，重复了一遍：“唇膏。妈不是给了我们一人一个唇膏吗。”
    秦昭扭头看他：“你的呢？”
    “丢了。”他语气随意地不能再随意，“借我使使。”
    “借我用用。”
    低磁的声音在脑海响起，秦昭手指蜷了下，心中的别样情绪一点点爬上心头。
    林时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应，终于赐给了她一个眼神，视线落到她因动作敞开的口袋：“不就在你口袋里吗？这么难拿？”
    “……”
    秦昭把唇膏拿给他。
    林时平常应该没少用，熟练地涂好唇膏后又抿了抿，很响的声音，叭叭——
    “……”
    秦昭呼了口气，脸转向窗外：“送你了。”
    “……”
    晚上聊天的时候，秦昭问秦琼：“妈妈，你去过英国吗？”
    “去过呀。”秦琼温柔地看着她，“昭昭想去英国？”
    “砚辞哥好像要去英国读书。”
    秦琼笑了笑：“砚辞肯定没问题的，估计到1月份offer就下来了。”
    “昭昭想去哪里读大学？”
    秦昭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时间还早，可以慢慢了解，自己喜欢的学校还有专业。暑假的时候，妈妈会请老师帮你一起挑选学校的。”
    *
    林时平时大大咧咧，该自恋的时候比谁都自恋，秦昭看到好几次他用秦琼的贵妇面膜。
    陈宇和沈砚辞对他房间里有唇膏也见怪不怪。
    陈宇随口闲聊着：“你这唇膏找到了？”
    林时蛮不在意地扫了眼：“没找到，那是秦昭的。我妈买了俩。”
    “哟，你什么时候和强吻哥关系这么好了？”陈宇打趣道，“她的东西都能放你这了。”
    林时切了声：“那是我愿意接纳她。”
    沈砚辞撩了下眼皮，面无波澜地看着他：“你用了？”
    “昂。”
    林时灌了口可乐，余光扫见沈砚辞情绪不明的脸，啪地一声把可乐放下：“你什么眼神？我又没逼她！她自己主动给我的！”
    主动。
    沈砚辞凉凉地看着他：“给你你就用？要不要脸。”
    “……”
    林时草了一声：“给我我凭什么不能用？我还是她哥，用一下怎么了？”
    他嘁了一声：“又没用你的，你生什么气。”
    陈宇看热闹不嫌事大，明天肯定有好戏看了。
    “……”
    秦昭放学看到沈砚辞打了个招呼，就打算离开，被他拉了一下：“跑什么？”
    她叹了口气：“我得快一点，要不然林时又该说了。”
    “放心，他还没出校门。”
    “嗯？”
    “被老师单独留下开小灶，你得等一会了。”
    “……”
    听到这个消息，秦昭也没那么着急走了，就这么跟沈砚辞不紧不慢地并肩走着。
    沈砚辞突然开口：“你唇膏呢？”
    秦昭停下扫了眼他的唇：“砚辞哥，你要是一直嘴巴痛就去医院看下吧，可能是唇炎。”
    “……”
    秦昭挨了一记刀眼，知趣地闭嘴，把脖子缩进了衣服里。
    “还你的。”
    一个全新的未拆封的唇膏挡住了她的视野。
    沈砚辞没什么表情：“别跟林时用同一个，他有病，会传染你。”
    “……”

 第七十五章 别躲

    寒风呼啸刺骨，秦昭的房间却温暖如春，桌子上摆着雅思试卷。
    她走到窗边想透透气。
    暖黄的灯光映照着，黑暗里的一切轮廓，树叶被冷风吹拂着。
    突然，白色的鹅毛斜斜的落下。
    秦昭怔了一下，下雪了。
    雪好像是萧瑟冬日的最后一点期待，因为有它，可以原谅冬天的漫长、荒芜和无生机。
    她之前待的城中村，也会下雪，只是没一会，就沾上了各种各样的泥污。
    而这个地方的雪，看起来那么纯净。
    她打来窗户，伸手去接那被风吹得漂浮不定的雪。
    风灌进来，一点点欣喜爬上心头，她突然有了分享的念头。
    已经十一点多了，秦琼应该睡了。
    她脑子里冒出一双漆黑的眼睛，鬼使神差地打来了聊天框——
    “砚辞哥，下雪了。”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秦昭迟疑了。
    她为什么要专门给沈砚辞发这个消息？雪很重要吗？
    她迟疑着，对方的消息先弹了出来。
    “下雪了。”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三个字，她顿了两秒，心脏像是被什么柔暖的东西击中，泛起丝丝缕缕的痒。
    没等她细究这种新奇的情绪，视频电话拨了过来。
    突然的手机铃声让她的心脏快了一拍。
    玫瑰园的户型大差不差，他站在跟她一样的窗前，睡衣纽扣解开了一颗，显出几分慵懒的姿态。
    “怎么还没睡？”
    “刚刚在学习。”
    “学什么学这么晚？”
    “雅思。”
    沈砚辞沉默了，隔着镜头沉静地注视着她。
    秦昭抿了下唇：“我知道你很厉害，但它对我来说很难的。”
    她开始学了才知道沈砚辞的雅思8分是什么含金量，她看到那些模拟考试的问题，体会到了什么叫望而却步。
    基础很差，学起来真的很费劲，所以虽然没学多少，但学到了很晚。
    沈砚辞看她半垂着眼皮，有些沮丧的样子嗯了声，声音低磁：“我们昭昭辛苦了。”
    他嗓音缱绻带了点夸奖和诱哄的味道。
    秦昭登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自己的考试，她学习不是应该的吗？
    但不知道为什么，沈砚辞这么一说，她突然感觉自己还能再学一学。
    她唇角不自觉扬了起来，清浅的眼睛闪着细碎的光。
    “今天累了就别继续了，明天我帮你补习。”
    “我有老师的。”
    “给你免费加一个还不好？”
    “……”
    沈砚辞撩了下眼皮：“刚刚想跟我说什么？”
    秦昭今天脑子运转过载，反应了一会才把镜头对准窗外，她背着身，一只手去窗外接雪：“想跟你说下雪了，但你已经知道了。”
    她的声音很轻。
    一阵风吹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还不把窗户关上？”
    秦昭吸了吸鼻子，伸手锁上了窗户，风雪声被关在窗外。
    她伸手的动作露出一截纤细白净的手腕，皮肤被冻得发红，沈砚辞很想过去抱她。
    秦昭，我的下雪了，指的不只是雪，你的呢？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明天陪你玩，去睡觉。”
    秦昭哦了一声，钻进了被窝，她后知后觉地感觉沈砚辞这种行为很像在哄小孩。
    她居然还这么听话。
    她沉思了两秒：“砚辞哥，你好像个大人啊。”
    “……”
    沈砚辞气笑了：“是，不像你还是个未成年。”
    “……”
    他漫步到床边，也躺了下来：“我也就比你大一岁，别说得我们好像差了一倍。”
    秦昭应了一声，打了个哈欠，困意席卷而来，她眼皮有些撑不住地亲吻下眼眶：“砚辞哥我困了。”
    她有些神智不清，梦话似的说了句晚安。
    恬静的睡颜侧躺在屏幕里，好像躺在他身边一样。不一会，睡颜被天花板代替，隐隐只能能照见主人一点点肩膀。
    沈砚辞看着屏幕，声音无比温柔缱绻：“晚安。”
    “昭昭。”
    “……”
    雪下了一夜，给城市盖了一层厚厚的浪漫的棉被。
    b市好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秦琼喊她和林时一起出去玩。
    林时看见她全身武装，嗤了一声：“穿得跟头熊一样。”
    没等秦昭反驳，秦琼学着他嗤了一声：“谁像你，为了耍帅不要命。”
    松软的雪花踩上去，发出吱呀的声响，不多会，就留下了一串脚印。
    秦琼和林政牵着手，赏雪、拍照。
    林时耐不住寂寞，抓了一个雪球就朝秦昭丢了过去。
    秦琼看见，也抓了一个雪球，指挥到：“昭昭，丢他！”
    林时呲着大白牙：“爸，我们俩一组，2v2！”
    “不好意思，我跟你妈一组，现在是3v1！”
    “……”
    “小时，看这！”
    “儿子，看球！”
    秦昭趁乱果断出手。
    一会林时就被砸得癫狂了，也不捏雪球了，直接捧起雪朝他们乱撒：“跟你们拼了！”
    “哈哈哈！”
    欢声笑语衬托着雪日的气氛，其乐融融。
    打累了，秦琼和林政休战，回家喝水换鞋。
    秦昭也要跟着走，被林时拉了一把：“跟我再玩一会，我还没发挥呢。”
    “……”
    她犹豫要不要答应他的时候，一道修长的身影蓦然闯入视线，是沈砚辞！
    她立刻做了决定：“不要，我要去学习了。”
    她朝沈砚辞走了过去，笑道：“砚辞……啊～”
    没等她喊完沈砚辞的名字，林时扯住她的领子就往里面丢了一个雪球，猛然的冰凉刺激地她一颤，惊呼出声。
    人在没有防备的时候，发出的声音是自然的，没有修饰的。
    林时和沈砚辞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
    林时是恶作剧完听到跑到一半停下的，有些迷茫又有些惊愕。
    沈砚辞则是看幽深的不清情绪。
    秦昭难堪地抿着唇，压粗声音：“林时你有病！”
    林时我了两下，难得没呛她：“我是在跟你玩。”
    秦昭抿着唇，背过手去拿雪球，穿得太厚又够不到。
    她打算回家换衣服之际，一只修长的手伸进了她的衣领。
    微凉的指腹摩擦着后面脖颈的皮肤，带起一阵阵颤栗，她缩着脖子，抬眼看着沈砚辞，鼻尖都是冷冽的雪意和淡淡的苦橙味。
    沈砚辞垂了下眼皮：“别躲。”

 第七十六章 地咚

    “我没躲。”
    秦昭嘴硬道：“有点痒。”
    沈砚辞睨了她一眼，秦昭也回看他。
    冷风吹着，林时等了半天没等到秦昭攻击她，喂了一声：“还没好吗？”
    过来攻击他啊！
    沈砚辞把雪球拿出来丢掉，雪花碰到皮肤化成水珠，他用指腹把它抹掉。
    “掉进去了吗？”
    秦昭摇了摇头，刚林时只是丢到了衣领那里，没有往下掉。
    林时啧了一声，本来都逃跑了，自己又吭哧吭哧走了回来：“你们干吗呢！”
    不知道报复他吗！
    沈砚辞瞥了他一眼，对着秦昭道：“回去学习吧。”
    “……”
    林时靠了一声：“你们有没有意思啊。”
    他说着又往前走了几步，有商有量：“我不往你衣服里丢雪球了，玩一会行不行？”
    秦昭和沈砚辞对视了一眼：“真的？”
    “当然是真的。”
    “你过来我们拉钩。”
    “你还不相信我。”林时傻愣愣地直接站到了他们面前，伸出了手。
    下一秒，手被人拉住，衣领里被丢了一大捧雪。
    “啊——啊——啊——”
    粗豪的声音像猪一样，他一只手被拉着，另一只手拿着团好的雪球，整个人只能以握着的手为圆心，冰得来回画半圆。
    “我靠！沈砚辞你是狗吗！心这么黑！”
    亏他还把他当好兄弟，把他当仇人整！
    第二次雪球大战正式拉开帷幕，2v1。
    林时一开始还信心满满，后来直接比手势休战：“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凭什么你们俩一起！”
    他看了眼秦昭：“你是想跟我一组，还是我和沈砚辞打你一个。”
    “……”
    沈砚辞直接朝他脸上丢了一个球，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锋利：“我们俩在一起，凭什么要你同意。”
    “……”
    林时被接连的群殴打得有点崩溃，试图唤醒对手的良知。
    “沈砚辞我才是你十几年的好兄弟！”
    “秦昭我才是你亲哥！”
    “……”
    他一边逃窜一边放狠话，跐溜一下滑了一个四脚朝天，像个翻壳的王八。
    “哈哈哈哈。”
    秦昭笑弯了弯，倒是没再趁人之危继续攻击他。
    林时半天没动。
    秦昭喊了他一声：“你别躺了，地上凉。”
    林时哎呦了几声：“摔到腰了。”
    秦昭下意识看向了沈砚辞，又问道：“你没事吧？”
    沈砚辞：“他装的。”
    秦昭半信半疑：“他耐心这么好吗？”
    林时：“……”
    林时呻吟了两声，身体一抖一抖的：“快，给我叫救护车。”
    秦昭这才紧绷了脸色：“你别开玩笑。”
    林时点了点头，脸皱成一团，像笑又像哭，冲她伸手：“没开玩笑，拉我一把。”
    “腰伤了不能移动。”
    “……”
    林时捂着腰：“地上太凉了，你快拉我。”
    “不行，如果真摔到腰了，不能乱动。”
    林时小声啧了一声，趁秦昭准备打电话的时候绊了一下她的脚腕。
    雪很厚，衣服穿得也厚。
    不疼，但足够耻辱。
    秦昭抿着唇面无表情地侧脸看着始作俑者，抓起雪就丢他脸上。
    林时躲了一下，余光瞥见沈砚辞走了过来，使眼色：“一会你把沈砚辞也拉下来。”
    “……”
    “我们俩都摔倒了，他自己跟没事人一样合适吗？”
    “我怎么摔倒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林时压着嗓子：“你把他拉倒，我答应你一件事。”
    沈砚辞来了，他迅速闭嘴，只是给秦昭使眼色。
    秦昭没伸手呢，沈砚辞漫不经心地脱掉手套朝她伸出了手。
    骨节分明的手指透着红色，手背青色的脉络清晰可见。
    秦昭抬了下眼皮，手指蜷缩。
    沈砚辞：“躺地上很舒服？”
    秦昭伸手，手套上都是雪，她顿了下，想把手放下，却被隔着手套握住。
    秦昭：“砚辞哥，你要不要也躺一会儿？”
    “……”
    林时看神经病一样看着秦昭，沈砚辞是疯了才会做这种事。
    见靠她拦不住，他握住秦昭的胳膊，往下用力。
    眼前的阴影压下，秦昭扭过头闭着眼睛缩进了脖子。
    林时这个傻叉，学没学过物理！
    沈砚辞怎么着也得有70kg，这一砸她不得重伤！
    预想的疼痛并没有落下，沈砚辞整个人笼在她身上，手掌撑在她耳边的位置，贴得很近，但又有一点点距离。
    秦昭眼睫颤了颤，因为害怕，身体小幅度地起伏着。
    林时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后果，愣了半秒后，不妨碍他笑话他们：“哈哈哈哈，地咚。狗吃屎。”
    “……”
    对上沈砚辞几分凉飕飕的视线，林时敛了笑：“你们慢慢咚，我回去换双鞋。”
    麻溜地跑之前还不忘冲他们丢了一捧雪。
    沈砚辞头发上都是雪，半阂着眼皮，看向怀里的人，视线落在她围巾下一点点白皙脆弱的侧颈上。
    危机解除后又有了新的困境。
    秦昭几乎一动就能碰到沈砚辞的视线，呼吸都有几分不顺畅，她不自在地看着远处无意义的点：“砚辞哥你能先起来吗？”
    耳朵清透的皮肤透着薄红，雪融化留下点点湿润。
    沈砚辞喉结滚了下，撑起了一侧的手。
    阴影终于褪去，秦昭刚得到喘息，旁边的雪陷了进去。
    沈砚辞躺在了她身边。
    秦昭微微转头，撞进了漆黑的眸，他也在看她。
    风吹拂着，心脏却很热。
    沈砚辞想，他们应该在雪地里接吻。
    气氛有一种微妙的含糊的怪异，秦昭把头转了过去，看着浅蓝色的天空，却没有了刚刚躺下时欣赏的心境。
    她起身：“砚辞哥，我们也回去吧。”
    修整之后，林时又提议堆雪人，非拉着秦昭跟沈砚辞一起。
    他指着堆好的胖乎乎的雪人，把垃圾桶盖到了它头上：“秦昭这个是你。”
    “……”
    “这个是你！”
    秦昭自己在旁边重新堆了一个，还给它戴上了围巾：“这个才是我。”
    沈砚辞的雪人堆在她旁边，三个雪人并肩在一起，咧着笑。
    秦琼主动过来给他们仨和雪人拍照。
    秦昭站在中间，林时毫不客气地把胳膊搭在了她肩上，示意她也把胳膊搭他和沈砚辞肩上：“快点，我说三二一一起喊，兄弟！”
    “……”

 第七十七章 不太合适吧

    越来越临近年关，秦昭他们家打算欧洲度假，主要是法国，但秦琼说，也会去英国待两天。
    沈砚辞在他们离开前提前送了新年礼物。
    给林时的是某款游戏的限定周边，给秦昭的是一条皮带。
    深灰色的绒布盒包裹着，中性风皮质彩虹缝线皮带，按照秦昭的腰围后面多打了几个孔。
    秦昭也送了他礼物，是一条围巾。
    他当场就戴上了，问秦昭：“好看吗？”
    秦昭自己送的，怎么可能说不好看，弯着眼睛：“当然好看。”
    沈砚辞唇角勾着，漆黑的眸子注视着她，声音轻缓微调上扬：“我很喜欢。”
    林时趿着拖鞋，看到他们俩：“你们俩站这干嘛呢？不说了一会儿去楼下放烟花吗。”
    说着他视线落到沈砚辞脖子上的围巾上：“你戴我围巾干吗？”
    “……”
    沈砚辞撩了下眼皮看向秦昭，秦昭连忙摆手：“这条是新的。”
    林时回去一看自己的围巾真的还在，一边半讽一边把围巾往脖子上套：“你可真够省事的，同一个围巾买四条。”
    秦昭讪讪闭了嘴，她是真的不知道买什么礼物。
    沈砚辞的视线太过强烈，她咽了下口水，还没解释。
    沈砚辞：“你还送了谁？”
    秦昭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林时：“还能有谁啊，我爸！他自己也留了一条。不对，你送妈的那条是不是也是这款的不同颜色？你买了五条一样的围巾！”
    “我，”秦昭破罐子破摔地昂了一声。
    林时：“真是服了你了，你隔这搞批发呢。是买多了打折还是怎么？”
    “没有，店员说了没有折扣。”
    她去了好几次，最后店员送了她五双袜子。
    “我是真的觉得它好看。”秦昭上下看了他一眼，“你戴上不挺好看的吗？”
    林时哼哼了两声：“那是，我戴什么不好看？我披个破麻袋都好看。”
    “……”
    林时急性子，自己兴冲冲下楼了：“你们快点跟上。”
    秦昭抬眼看看了下沈砚辞：“要是你介意的话我可以送你其他的。”
    标签礼盒都在，应该是可以退。
    沈砚辞挑了下眉：“你自己也留了一条。”
    秦昭点了点头。
    “只买了5条？”
    “嗯。”
    姜满喜欢的是嗑cp，她送她的是周边。
    沈砚辞心情好像颇好，微弯腰，拉长音调：“秦昭，我跟你们一家人戴一样的围巾是不是不太合适？”
    “……”
    他嘴上说着不合适，心里面上没一点觉得不合适。
    只是戏谑地看着她。
    “那你和大宇哥换一换？他那条和这个不一样。”末了，她补充了句，“那个要便宜一些。”
    “……”
    “那我谢谢你给我留条贵的。”
    说着沈砚辞又递给她一个袋子：“送你的。”
    秦昭打开发现是个帽子，有点眼熟。
    但是刚刚不已经送过新年礼物了吗？
    她不解地看着沈砚辞，发现手里的帽子跟他头上戴的好像。
    她拿起来对比，好像还真的一样。
    沈砚辞神色正常：“就剩一个了，我在想送给你还是送给林时，看在你先夸我帅的份上，送你了。”
    他的说法让秦昭信以为真，但她还是学着他刚刚的样子，温吞道：“不合适吧砚辞哥。”
    沈砚辞挑了下眉，直接把帽子扣到了她头上，打量了两秒：“我看挺合适的。”
    “……”
    夜色沉沉，暖光色的路灯照亮了玫瑰园，夜空中甚至有两颗星子。
    林时一只手捂着耳朵，一只手去点烟花。
    燃线很快燃尽，火树银花在夜色中绽放，绚烂地耀目。
    秦琼：“昭昭要不要试试？”
    林时瞥了她一眼，把打火机递给她。
    秦昭看着秦琼，她笑眯眯地对她点了点头表示鼓励。
    她接过打火机，半蹲着身体，点了两下没点着。
    林时看不下去了：“你挡着点风。”
    秦昭拿手拢着，顺利地点燃了导线，这次的是半空烟花，啾得一声射向天空，炸出彩色的火花。
    这是她第一次放烟花，烟花并不便宜，江家从未买过烟花。
    江奶奶还在的时候，偶尔会买一小节鞭炮作为新年的仪式感，有时候干脆不买，邻居放了也当作放了。
    她看到烟花是在城中村集体烟花会，在一个破败不算很宽阔的街头，每年都一样的简单样式的烟火，窜上天空。
    每次好似动力不足似的，隔着电线杆和四根黑色的电线，压抑又末日似的，在半空着炸开落下，壳子又会很钝痛地砸到头上。
    她只去过一次，剩下的时间都在跟江奶奶折元宝编红绳。
    春节不过就是那样，还是那么冷，手冻得那么痛。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过年呢？
    她仰着头，绚丽的烟火在眼中炸开，映出细碎的光，呼吸遇到冷空气变成白色的雾，眼睛和鼻子冻得通红。
    这里没有压抑的杂乱的黑线。
    秦琼和林时的谈笑声就在耳畔。
    她眨着眼睛，眼睛睁得一下比一下大。
    下一秒，阴影拢下，她被拥入一个冷冽的怀抱。
    他戴着和她不同色系的帽子，声音低磁：“新年快乐，秦昭。”
    隔着厚厚的冬衣，感觉不到什么，秦昭只能感觉到沈砚辞用的力很大。
    她的手虚搭在他的腰间，手指动了动，最终没有抱上去。
    林时看到他俩不知道什么时候抱上了，当即急了，长臂一伸跑着冲了过来。
    撞得秦昭闷哼了一声，下意识环住了沈砚辞的腰。
    她被夹在两个人中间，有些喘不过来气，仰着头把下巴垫沈砚辞肩上呼吸：“林时你有病。”
    林时吼着一个大嗓门：“my bro！新年快乐！”
    “……”
    什么伤感的情绪都散掉了，秦昭哭笑不得：“林时你要把我耳朵吼坏了。”
    林时越说越来劲，仰着脖子狼嚎：“哦吼！”
    “……”
    秦琼和林政挽着手笑着看着这一幕，等过了会两人对视上，又带了一种不符合节日的情绪。
    林政轻叹了口气，抱住了秦琼。
    ……
    几人在外边玩了有两个小时，才打道回府。
    快分开的时候，沈砚辞突然递给她一个红包。
    她看着他，没接。
    “压岁钱。”
    秦昭过了半秒才开口：“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谁说不是小孩就没压岁钱了？”他姿态慵懒，“再说了，你不还没成年吗？”
    “嫌少？还是不喜欢现金？”
    “……”

 第七十八章 谁是你亲哥

    秦昭从未想过自己会遇到这个问题。
    她小时候江奶奶会在她枕边压点零用钱，但不是给她的。少有的几个走动的亲戚给她的压岁钱，江奶奶会推脱一番不让她收。
    等到推脱得差不多了，收下了也是给江奶奶，因为是要还的。
    所以严格意义上，她并没有压岁钱。
    再大一点，更是连这个给压岁钱的形式都没有了。
    沈砚辞给她红包的时候，她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但她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份心意。
    她甚至希望有人站出来替她拒绝说：“啊，她已经长大了，不收啦。”
    可秦琼已经走到家门口了。
    她斟酌着，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假，假笑着：“谢谢砚辞哥，心意我——”
    她话没说完，被一声笑打断。
    沈砚辞弹了下她的额头，不容置疑地把鼓鼓囊囊的红包塞到她手中：“你跟我装什么假正经。”
    “……”
    “给你的就是给你的，没要你还，不求回报。”
    他拖着腔调，语气轻松。
    红包很有分量，好像跟上次万米比赛的奖金差不多。
    秦昭手指捏着，清浅的眸子看着他，两个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
    林时看到之后，好像很生气折了回来：“沈砚辞你想置我于何地！”
    他这个哥哥还没表示呢，他这个外人哥倒是怪殷勤！
    秦昭正以为他要发火，他盯着红包看了两秒，好像很鼓的样子，直接一个大变脸，像条哈巴狗：“砚辞哥，我有红包吗？”
    “……”
    她之前就发现林家挺注重仪式感的，一家四口，互送祝福。
    先是林时给爸妈送，他一套连招把林政和秦琼哄得眉开眼笑，他们一人给了他一个大红包。
    他的吉祥话说得可谓相当熟练，毫不怯场。秦昭之前没用到这类的话术，又没有表达喜欢和爱的习惯，说得干巴巴的。
    但林政和秦琼仍然很和蔼地给了她两大大红包。
    她午休的时候，房门被敲了两下，紧接着被推开了。
    她以为是秦琼，看到林时垂了眼皮。
    林时：“沈砚辞给了你的红包有多少？”
    秦昭抿唇有些防备地看着他。
    “问你话呢？”
    “不想告诉你。”
    “嘿！”林时这个暴脾气，“你说不说？”
    “爸妈还在家。”
    “他们在家怎么了？”林时品出来不对劲，“你什么意思啊？觉得我要抢你的钱？”
    秦昭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他气笑了：“你这个人有没有良心啊！你知道我送你的鞋多少钱吗？一万多！我稀罕抢你的钱？”
    “那你问多少钱干吗？”
    林时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跟砖一样的红包，递到她面前。
    秦昭犹豫道：“给我的？”
    他哼嗯了一声。
    秦昭打开，发现里面真的是现金。
    林时又问了一遍：“沈砚辞给你多少？”
    “五千。”
    应该是五千，但她数的时候有五千一，应该是她数错了，或者沈砚辞装错了。
    林时笑了一下：“我给你的红包有六千！”
    “……”
    他塞钱都塞麻了。
    “现在知道谁是你亲哥了吧！”他自以为邪佞地笑着，“有没有觉得我的形象很高大？”
    他扶额苦笑：“我也真是的，怎么这么帅。”
    “……”
    林时被美国学校录取，沈砚辞也在1月收到了来自英国名校的offer。
    年后秦昭考了两次雅思，一次6分，一次6.5，人都要麻掉了。
    林时和沈砚辞拉着她去电玩城放松，玩了一下午当真轻松了不少。
    她们从电玩城出来，打算去吃饭。
    秦昭见到了她许久都没见到的夏瑶瑶。
    她好像比之前瘦了很多，穿得很单薄，原本水灵的眼睛只剩下了疲惫和麻木。
    看到秦昭眼睛才迸出一点生气，往前了两步又停下，几乎快要哭出来：“江野。”
    林时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她是对着他们仨的方向：“不会是在喊我们吧？”
    沈砚辞侧眸看着秦昭，眼睛漆黑如井。
    林时迟疑地拧眉看向秦昭：“找你的？”
    夏瑶瑶看着没什么表情的秦昭，眼睛里都是祈求，苦涩道：“江野你能过来一下吗？”
    行人路过此幕都带着打探的目光，夏瑶瑶走过去：“给我五分钟行不行？”
    秦昭盯了她两秒，她脸上没什么血色，精神状态很差。
    她掀了下眼皮，冲沈砚辞和林时笑了笑：“你们先去吃，地址发给我手机，我一会去找你们。”
    林时一头雾水但是应了声。
    沈砚辞唇角平直，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秦昭：“五分钟。”
    秦昭愣了下，点了点头。
    秦昭跟夏瑶瑶去了商场一个偏僻的角落。
    夏瑶瑶想拉秦昭的手，被她躲开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夏瑶瑶垂着头，露出可怜又苍白的下巴，她艰难又带着委屈：“江野，我怀孕了。”
    秦昭手指蜷了一下，倒也不是很意外，就是心口好像被石头砸了一下。
    她看着她无力垂落的手，沉默了一会，声音很轻：“那你告诉我是想做什么呢？是想听恭喜，还是让我告诉你要不要把它打掉？”
    夏瑶瑶肩膀抖了两下，然后哭了出来，巴掌大的脸上都是泪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江野，是江严的，但是他不想要，他出轨了。”
    “他之前就在跟别的女生在网上聊天聊骚，我跟他吵过很多次，但一开始还会哄我，说那些都是玩玩，发誓再也不会那样做了。”
    “可是他后来越来越过分，他跟网上女的打赏，线下开始见面，我在他手机里还看到了开房记录，还不止一次。”
    “他装都不装了，他说看我看腻了，起来没意思。可我一直都在照他喜欢的样子在改！他喜欢我穿什么样的衣服我就穿什么样子的衣服！他嫌我死板我觉得恶心我也去学！
    他没钱，我打两份工，吃泡面给他换手机！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再看看我。
    我原谅了他这么多次，他说不要就不要我了，还有我们的孩子。”
    她边哭手势还比划着，她一开始还希望用语言和表情换取秦昭的同情和怜悯。
    说着说着越来越陷入情绪，面目也变得狰狞起来。
    秦昭很难把现在的她和记忆中的她联想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还有一分钟。”

 第七十九章 你再忍忍

    夏瑶瑶显然被秦昭冷漠的态度刺激到了：“江野，你也要这么对我吗？”
    亏她抱着希望在这个商场里天天等，就指望着能碰到她，让她拉自己一把。
    她呢，比陌生人还冷漠！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应该倾诉的人，是你爸妈、朋友甚至江严，而不是我。”
    秦昭垂了下眼皮：“我帮不了你，上次说得很清楚，我们关系没到这一步。”
    “如果不是你，我会是现在这个下场吗！”夏瑶瑶带着情绪激动，带着怨恨，“如果不是你，江严和江遇根本不会注意到我，我还在好好地上学！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
    秦昭沉静的眸子终于有了几分波动：“你现在的下场是我造成的吗？
    是我让你跟江严谈恋爱、我让你跟他上床的，还是我逼着他让你怀孕的。”
    她喊她的名字：“夏瑶瑶，你第一次把我骗到他们面前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离他们远点，你听了吗？”
    夏瑶瑶理亏，只能一味地抽泣：“江野，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你不能不管我。”
    “在他们合伙诬陷我你冷眼旁观的时候，在你把我当作讨好他们的工具的时候，在看到我被他们打得半死不活的时候，你有想过我们是朋友吗？”
    秦昭语气甚至可以说得上平静：“你没有站在我这边的义务，背叛那个词也不太合适，你有选择对你自己有利的路。”
    “但朋友不是这样的。”她垂眸，“我现在，有我的朋友。”
    他们会为她出头。
    明明受伤的是她，他好像比自己还难过。
    夏瑶瑶情绪复杂，有愧疚有嫉妒也有不甘：“是，你现在过得好了，有新的朋友，过去都可以忘了。”
    “可你别忘了江野，在你受伤身上一块青一块紫的时候，是我给你买的药。
    你饿得快晕过去的时候，是我把自己的早餐分给了你。”
    “你现在被你亲生父母认回去了，你辛福了，我呢？只能自己去死吗！”
    秦昭：“你可以跟你爸妈商量。”
    “怎么商量啊？”夏瑶瑶抹了把眼泪，“江严不愿意娶我，我就是倒贴，还没人要。
    那个地方这么小，不出一会，所有人都知道了我不要脸，还被人给抛弃了。
    你觉得他们会怎么说我？臭婊子，贱人，没人要的二手货！
    我爸妈被人指着鼻子骂，我们一家人都成为别人的谈资，甚至我爸妈也会骂我。
    江严呢，最多多一个会玩风流的标签。”
    “流言能杀死人，你不是见过了吗？”夏瑶瑶，“我回去就是去死啊。”
    秦昭手指蜷了下，余光瞥见她锁骨处的淤青。
    夏瑶瑶顺着她的视线，没什么所谓地扯了下领口，眼含泪看着她：“江严拿酒瓶砸的。”
    “报警了吗？”
    “你觉得有用吗？”
    两个人都沉默了，夏瑶瑶以退为进：“我确实没有资格求你的原谅，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才找你的。
    我拿着手机，翻着通讯录，竟然不知道打给谁。我回头一看，原来我身后跟过去的你一样，空无一人。
    可能这就是我的报应吧。”
    她似乎是心死了：“对不起啊江野。他们一群人围着我的时候，我真的太害怕了。我不是故意要背叛你的，我……是我太懦弱了。”
    “你过得好就好，该我下地狱了。”
    沉默的气氛像是网，让人透不过气。
    过了会，秦昭叹了口气：“你确认你是怀孕了？”
    “嗯？”夏瑶瑶反应了会，摸了下肚子，有些难堪，“我用验孕棒测的，而且已经快两个月没来生理期了。”
    “没去医院？”
    “他不陪我去，我自己不敢。”
    “你给你妈妈打电话，让她陪你去。”秦昭语气还算冷静，“怕被人知道，就去隔壁市的医院。”
    “你是说，我可能没有怀孕？”
    “我不知道，等检查了才知道。”她看她，“剩下的决定你们自己做。”
    “我走了。”
    夏瑶瑶赶紧拉住她，祈求道：“你可以陪我去吗？”
    已经这个样子了，她也不在乎在她面前更难堪一点。
    她之所以找江野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知道江野不会嘲笑她，也不会把她的事情告诉其他人。
    “我还有一个妹妹和弟弟。我爸妈重男轻女，只在乎我弟。之前我辍学打工，挣了钱没有给他们，他们已经很不满了，说我是白眼狼，白养我了。”
    “而且，有了这种事，之后彩礼也不好谈，我对她们没什么价值。他们只会嫌我丢人，不会管我的。”
    她说着眼睛里又盛满了泪水，扯着秦昭的胳膊：“江野，我如果有别的选择，我不会找你的。”
    “求你了。”她咬着唇，“你就当帮我最后一次，好不好？”
    ——
    林时苦大仇深地看着远处的两个人，嘟囔着：“江野，是她原来的名字吗？”
    “那个女生哭得这么伤心，肯定有情况。”
    “她还拉秦昭的手！”
    林大聪一点没注意到旁边人越来越黑的脸色，合理推测，“是前女友求复合？！”
    他为自己的机智感到雀跃，转头想寻求沈砚辞的认同。
    就看到沈砚辞眼神锐利，冷得吓人的脸。
    下颌线紧绷地厉害，好像下一秒就要一个过肩摔把他摔地上。
    他反省了两秒：“我应该没得罪你吧？”
    他讪讪地把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收回，安静地看着秦昭那边的动静。
    过了一会，又忍不住开口——
    “五分钟都过了，怎么还在说。”
    “那个女生怎么还扯衣服呢？”
    “秦昭也不推开她。”
    “挡住了，她们在干啥？
    不会在接吻吧？”
    “闭嘴。”
    沈砚辞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两个字。
    他唇线下压，掀了下眼皮：“该吃饭了，你去把她叫回来。”
    林时哦了一声，脚迈出去一步又收了回来：“不合适吧。”
    他跟她的关系刚刚缓和，上赶着找她不痛快干嘛：“万一打扰她呢？”
    他甚至还劝道：“你有那么饿吗？”
    “要不，你再忍忍？”
    “……”

 第八十章 砚辞哥最大度了

    林时：“或者，你要忍不了你自己去。”
    正好让秦昭看看，谁才是愿意为她忍受饥饿，默默无闻等她的哥哥。
    林时想着嘴角挂起一个笑，对上沈砚辞风雨欲来的视线，兄弟良知又被唤醒：“那我们先去吃？或者买点面包垫一垫？”
    沈砚辞盯着不远处的两人：“走。”
    林时没走两步，被突然的一道力量绊了一个趔趄。
    “卧槽！”
    他劫后余生又迷茫又不可置信地看向沈砚辞：“你绊我干吗！”
    秦昭被动静吸引，就要往这个方向看过来。
    沈砚辞按着林时的肩膀按到了地板上。
    林时：“？？”
    他：“你没病吧大哥！”
    沈砚辞瞥了眼看过来的秦昭，问林时：“你没事吧？”
    “……”
    林时：“你没事吧！”
    “你大爷的！”
    他骂了句正要起身，肩膀却被沈砚辞牢牢地按住，不让他起。
    “沈砚辞，你别觉得我不会扇你！”
    他放完狠话，沈砚辞恢复正常似地冲他伸出了手，准备拉他起来。
    他哼了一声，抓住了他的手。
    还没站定一会，秦昭快步走了过来：“没事吧？怎么突然摔倒了？”
    林时正想说话，沈砚辞抢先了一步：“他太饿了，低血糖。”
    林时：“……”
    阴货！
    他自己饿拉自己挡抢！
    他正想撕破他的面具，肩膀被警告似地捏了一下，沈砚辞：“聊完了？”
    秦昭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我以为你们先去吃了，对不起啊。”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依旧紧绷，但没刚刚那么骇人了，状似无意地问：“聊什么聊这么久？”
    秦昭抿了下唇：“没什么，就一点……私事。”
    林时：“没什么还聊这么久？我一看你们关系就不简单！有什么不能告诉我们的，我们可是好哥们！”
    秦昭被他的话一架，下意识看向沈砚辞。
    他没有如之前那样拦下这些她为难的问题，半垂着个眼皮。
    她只能转移话题：“你不是饿到低血糖了吗？我们去吃饭吧。”
    “对对对。”
    刚刚沈砚辞都饿到发火了。
    他搭上两人的肩膀，抬了下下巴：“走，去吃饭。”
    他多么体贴的一个人，沈砚辞却好像没有领情，掀着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很不满的样子。
    他：“……”
    他们去吃了火锅，汤底咕咚咕咚冒着泡，除了林时，桌上的其他两个人心思各异。
    秦昭看着沸腾的汤底，脑子里都是夏瑶瑶那张陷入某种狂热情绪的狰狞的脸。
    这种情绪和表现让她感到恐惧。
    一个人为另一个人失去自我，没有理智的、不受控制的、失序的狂热。
    只是为了所谓的虚无缥缈的爱情。
    “你想什么呢！”
    林时的大嗓门把她拉回神，她啊了一声，看向他们两个。
    “你砚辞哥问你吃不吃虾滑！”林时嘿了一声，“平时那么爱吃，今天怎么了？喊了你好几声也不答应。”
    秦昭抿了下唇，看着沈砚辞。
    他维持着拿着漏勺的姿势，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氤氲漂浮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等了很久的样子。
    秦昭有些抱歉地张了张嘴，最后只道：“砚辞哥你吃就好了，不用管我。”
    沈砚辞没动。
    秦昭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碗递了过去。
    沈砚辞又看了她两秒才阂了下眼皮，唇线平直地把虾滑放她碗里。
    “谢谢。”
    林时吃着嘴上也嫌不住，说刚刚在电玩城的项目：“刚刚我真的是没用尽全力，我玩卡丁车有多厉害，秋名山车神！那个飞车啧，小儿科。”
    “下次我们去玩卡丁车吧，好久没玩了。”
    他自顾自地说了好多话，等了半天发现没人接他话茬。
    都不说话几个意思啊！
    他啧了一声，不满地看向他们。
    秦昭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跟平时吃饭根本是两个样，让人忍不住怀疑这个饭到底多难吃。
    沈砚辞筷子都放下了，靠着椅子，抿唇看着秦昭。
    要不是林时自己吃了，他真会觉得是火锅的问题。
    他看向沈砚辞：“你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吃啊？”
    秦昭闻言抬眼看他，他的蘸料基本没怎么动，眼皮半阂着，里面是她看不懂的晦涩。
    平日里漆黑的眼睛像蒙了一层灰，竟透露出一种快碎了的苦涩。
    丝丝缕缕的雾气缭绕着，隔离着两个人的视线。
    “砚辞哥，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些菜？要不要再加一点别的？”
    沈砚辞没说话。
    秦昭：“要是吃不惯这个的话，我请你吃其他的。你没有什么想吃的？”
    她总是这样，打他一巴掌再给他一个枣。
    那么无害又那么善解人意。
    真应该让她看看，他心里到底藏了多么卑劣的心思。
    林时：“你怎么不问我想吃什么？”
    秦昭看了一下林时快到底的蘸料：“我看你吃得挺开心的。”
    “还行吧。”
    秦昭无语地闭了下眼睛，戳了戳自己的碗，沈砚辞还是一言不发。
    她开始复盘沈砚辞突然这样子的原因。
    好像是从他给她虾滑的时候开始的。
    是他以为自己故意装没听见吗？还是因为等了这么久自己不知好歹地拒绝了他的虾滑？
    这样想好像又有点太自以为是，沈砚辞才不是那种人。
    她眉头微蹙，用公筷夹了些贡菜牛肉什么的：“砚辞哥，你吃牛肉吗？还有贡菜，或者龙虾？”
    她列举了好多菜，沈砚辞都没反应，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失落地抿了下唇。
    沈砚辞勾起了一个自嘲的笑。
    他输了。
    永远也赢不了。
    这个季节，晚上还是有点冷，但风已经很舒服了，不是刺骨的那种。
    走出商场。
    林时看着三个人七零八散，各隔了一两米，啧了一声：“你们俩真绝了，一个两个的都给我装深沉。”
    秦昭还情有可原，沈砚辞为啥啊？大姨夫来了？
    秦昭察觉到他的情绪，走过去想去哄他，但又不知道从哪下手。
    林时见状，满嘴跑火车：“你点的火锅太便宜了，你砚辞哥不高兴了。”
    秦昭：“砚辞哥才不是那种人。砚辞哥最大度、最好了，对吧。”
    她仰着头看他，眼睛弯着，里面是信赖和残忍的天真。
    夜空中的一弯模糊湿润的月亮，沈砚辞想起一句诗：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日落、破败郊区的月亮。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

 第八十一章 我在家等你

    秦昭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举到沈砚辞面前：“砚辞哥你要吃糖吗？”
    她刚刚从火锅店拿的，味道还可以。
    过了两秒，沈砚辞终于把目光落到了她的手上。
    秦昭：“挺好吃的。”
    没等沈砚辞有动作，一道残影掠过，秦昭保持拇指和食指捏着的动作，糖已经没了。
    林时行云流水地撕开糖纸，把糖丢进了自己嘴巴里。
    秦昭拧了下眉：“林时！”
    “怎么了，我不能吃？”他摇头晃脑地做了个鬼脸。
    “你想吃刚刚为什么不拿？”
    “你管我。”林时瞥了沈砚辞一眼，“他也不没拿吗？你砚辞哥能吃，你亲哥不能吃！”
    他还特意咬重了亲哥两个字。
    秦昭呼了口浊气，又摸了摸口袋，翻出最后一颗糖，握在掌心，递给沈砚辞，表情有点像求夸奖的小狗：“我还给你留了一颗。”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抿紧的唇稍微松了些。
    他撕了半天都没撕开包装纸。
    秦昭看不下去，比划道：“你沿着齿型口撕呢。”
    沈砚辞指甲很短，秦昭以为他不好用劲，提议道：“要不然我帮你撕？”
    见他同意了，她又把糖拿了回来，糖很小，指尖不经意地碰触着。
    秦昭专心撕糖纸，没注意到沈砚辞手指蜷缩的动作。
    一批糖里面确实会有那么一两颗比其他的难撕，秦昭正以为这颗就是难撕的糖，结果随手一撕，就这么直愣愣地打开了。
    林时哈哈哈地嘲笑着：“不是吧沈砚辞，秦昭都能轻而易举地撕开，笨死你算了。”
    秦昭：“撕不开糖纸怎么了？砚辞哥任何方面都很优秀啊。再说了，作用的累积懂不懂，是前面砚辞哥撕了这么久，我才能这么快撕开。”
    “……”
    林时呵呵了两声，阴阳怪气又带点酸：“马屁精，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拍马屁。”
    李叔掉头马上就要到他们所在的位置了。
    秦昭把糖递给沈砚辞，发现沈砚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手放到了口袋里。
    她：“你不要听林时乱说，他嘴就是贱兮兮的。”
    她晃了晃手中的糖，示意沈砚辞接一下。
    沈砚辞漆黑的眸子盯着她，手一点没动，水灵灵地张开了嘴巴。
    “……”
    林时：“快点上车！你们又干吗呢！”
    秦昭只好喂到了他嘴边。
    冷漠了半天的黑眸终于有了丝波动，沈砚辞薄唇一动，含住了糖纸，和秦昭的指尖。
    短暂碰触又迅速分离。
    突如其来的温热让秦昭眼睫颤了颤，她手指勾了下，捏了捏糖纸，无事发生似地把糖纸收到口袋里。
    她没看沈砚辞的眼睛，只趁着口袋地遮挡，粗暴地摩擦着刚刚被含住的指尖，企图把散不去的温热给擦掉。
    有什么东西似乎融化了。
    沈砚辞含着糖，余光瞟着安静得不得了的秦昭，紧绷了半天的下颌线好像终于得到了放松：“好吃。”
    秦昭能感觉到他周身气场变得松弛，她：“你喜欢的话，下次我们多拿点。”
    “……”
    夏瑶瑶约了医院的挂号，正好是下周六下午。
    秦昭下楼的时候，才发现沈砚辞也过来了。
    她打了声招呼：“砚辞哥。”
    林时：“正好，我们仨一会去玩卡丁车吧。”
    秦昭：“我下午有事，要出门，你们去玩吧。”
    “你有什么事？”
    “约了朋友。”
    林时以为她说的是姜满：“上次拍照的那个朋友？让她一起呗。”
    秦昭阂了下眼皮，走到玄关换鞋：“下次吧，我们已经约好了。”
    林时嘁了一声：“李叔送完你记得让他早点回，我们也要用车。”
    “没事，我打车就行。”
    林时嘁了一声：“神秘兮兮的。”
    秦昭身上笼下一片阴影，沈砚辞站到了她旁边：“是商场里遇到的那个女生？”
    秦昭顿了一下，没说谎，也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的意思。
    她提上鞋，笑着：“砚辞哥，你们记得拍照片，我之前还没玩过卡丁车呢。”
    “那就一起去。”
    他没什么表情，语气微微下沉。
    秦昭不禁仰头看了他一眼，带着点不解。
    沈砚辞就那么直直地，没有退让地看着她。
    “我，我真的约好了，下次吧。”秦昭，“你们好好玩。”
    她换好鞋，打算离开：“我走——”
    “几点回来？”
    她愣了下。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马上考试了，帮你补雅思。”
    “应该五六点……我也不太确定。”秦昭挠了挠头，“要不明天再……”
    “好，五点。我在你家等你。”
    “……”
    秦昭和夏瑶瑶是约了医院门口见面，夏瑶瑶见到秦昭像是抓住了稻草：“江野。”
    她已经戴上了口罩，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秦昭陪她去取号。
    医院嘈杂无比，妇科诊室前的休息位几乎已经快坐满了。
    在等待叫号的时候，夏瑶瑶双眼无神，脸色惨白。
    秦昭想去给她买瓶水，夏瑶瑶拉住了她：“江野你别走。”
    秦昭：“我去买水。”
    夏瑶瑶：“我不渴。”
    过了会，她艰难道：“你想喝吗？”
    秦昭坐到她旁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你别太紧张。”
    夏瑶瑶提线木偶般地点了点头。
    等喊了夏瑶瑶的名字，秦昭把她送到门口，夏瑶瑶拉着他的胳膊：“你能跟我一起去吗？”
    医生看着屏幕，没什么情绪地喊了声：“夏瑶瑶？”
    夏瑶瑶应着坐了下来。
    “什么症状？”
    “我生理期快两个月没来了。”
    “有性生活吗？”
    夏瑶瑶垂着头：“有。”
    医生这才从电脑屏幕上抬头打量了她一眼，然后目光又落到秦昭身上。
    她又瞥了一眼患者年龄：“家长来了吗？”
    “你跟我说就行。”
    这种情况她好像已经见怪不怪了，开了检查单，声音没什么温度：“先去查血。”
    又是缴费、排队，折腾了半天，才拿到检查结果。
    检查单子上写着专业的名词，夏瑶瑶看不懂：“这怎么看？”
    秦昭来之前在网上搜索了下，检查是否怀孕要看hcg指标，夏瑶瑶的超过了正常水平。

 第八十二章 女香?

    她抿了下唇：“先去找医生。”
    医生瞥了他们一眼，直接给了结论：“怀孕了，要不要？”
    夏瑶瑶难堪地捏着肚子上的衣服，没说话。
    秦昭：“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样？如果不要的话，后面走什么流程？对身体伤害大吗？”
    “看数值正常，但是得做其他检查才能看。这个周期，只能做人流手术。”
    她瞥了秦昭一眼，语气不算好：“手术肯定有伤害，还都是不可逆的。现在知道怕了，当初怎么不做措施？”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到夏瑶瑶的心头。
    其他复诊的患者没守秩序，直接进了诊室。
    医生看了结果就给她们开药。
    医生看跟木头一样的夏瑶瑶：“手术费也不便宜，看你们刚成年，回去跟家长商量了再来吧。”
    秦昭和夏瑶瑶走出诊室，夏瑶瑶脱力地坐在椅子上。
    “你猜我刚看到了啥？一个刚18岁的小姑娘，怀孕了要做人流呢。”
    “真的假的？18岁还上学呢吧。”
    “我骗你干吗？都没敢告诉父母。她那男朋友陪她来的，看着也不大。”
    “现在的小姑娘真不自爱，后面谁还要她。”
    讨论的两个人看到秦昭讪讪闭上了嘴。
    秦昭：“今天你也很累了，先回去休息，再好好想一下，还是告诉你妈妈比较好。”
    夏瑶瑶又坐了一会，提线木偶般起身。
    秦昭看她脚步虚浮，扶了她一把。
    出了医院，车流声不绝于耳。
    夏瑶瑶脸色苍白地看了眼秦昭，有摸着肚子：“我能用你手机打个电话吗？”
    秦昭把手机递给她，走到了一边。
    陌生号码，响了几下后，江严接了：“喂——”
    夏瑶瑶提起了点精神：“阿严，我是瑶瑶。”
    “不跟你说了分手了，别烦我！”
    夏瑶瑶捏着手机：“我来医院检查了，确认怀孕了，已经八周了。”
    “不早说了让你打掉吗？”那边好像在打游戏，吐了口口香糖。
    “现在做手术有风险，而且要很多钱。”
    那边顿了下：“跟老子有鸡毛关系，谁知道你怀得是谁的种！”
    “除了你还能有谁！”她缓了语气，难以启齿，“就是那天，你拿皮带那天，最后两次没有戴套。”
    “呵，那老子可真厉害。”
    夏瑶瑶以为有了转机：“阿严，我们别吵架了，我们和好吧。”
    江严呵呵了两声：“夏瑶瑶你贱不贱啊？我都出轨了，你还上赶着给我草，你这么骚啊。”
    夏瑶瑶难堪地咬着唇：“我只想被你-，”
    江严那边停了游戏：“行啊，你回来吧，我好好-你。”
    “那你能先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吗？”
    “行。”
    挂完电话，夏瑶瑶好像情绪稳定了不少。
    她把手机还给秦昭：“谢谢你江野。”
    她抹掉眼泪，脸色也没之前那么惨白了。
    “不用谢。”秦昭犹豫了下，“你刚刚是给你妈妈打的电话？”
    夏瑶瑶顿了下，点了点头：“我们回去好好商量下。”
    秦昭嗯了声，还是提醒道：“你最好尽快想清楚，医生说时间越久，风险越大。”
    “我知道的。”她看着秦昭，抱了她一下，“江野，真的谢谢你。”
    末了，她有些难堪地问道：“江野你能借我点钱吗？真的是借，我这几天住酒店把钱花完了，
    我只要今晚的酒店和路费，还有检查的钱，我回家以后会一起还给你的。”
    “……”
    那边本来兴致冲冲玩卡丁车的林时，免不了被旁边一直低气压的沈砚辞影响，吐槽道：
    “跟你玩真没意思。”
    “就应该带秦昭过来，好好虐虐她。”
    沈砚辞半阂着眼皮：“你不给她打个视频炫耀一下。”
    林时诶了一声：“有道理啊。”
    他整了下自己的发型，单手扶着方向盘，仰着下巴，一个很装的姿势。
    给秦昭打去了视频电话。
    响了半天没人接。
    林时啧了一声，嘟囔道：“干嘛呢不接电话。”
    他又拨过去一个。
    这次不是无人接听了，是对方拒绝了你的通话申请。
    林时呵了一声，发了语音：“你干嘛呢？拒绝视频是几个意思？”
    那边过了一会才回了文字：“我在忙，不方便视频。”
    “忙什么接个视频都不行？”
    那边不回了。
    林时草了一声。
    跟他稀罕给她打视频一样。
    他正烦着，余光瞥见沈砚辞平直的唇线。
    他怎么看起来比自己还不高兴？
    秦昭回到家已经七点多了。
    一下午又是排队又是跑来跑去，她也有点累。
    在玄关换了鞋，回了房间打算换衣服。
    在楼梯口遇到了沈砚辞。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还在。
    “砚辞哥。”
    沈砚辞一言不发地看着她，黑眸深深，有难过有寒霜有生气，也有微不可闻的委屈。
    她张了张嘴巴：“我，我给你发微信了。”
    是，是发了。
    说她五点回不来，让他别等。
    被沈砚辞的视线盯着，秦昭莫名有点心虚，她转移话题：“你们玩卡丁车了吗？”
    沈砚辞嗯了一声。
    秦昭：“有拍照片吗？
    “秦昭。”
    “嗯。”
    他逼近：“这是什么？”
    秦昭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个红色的唇印赫然印在她的肩膀处。
    她下意识拿手盖了一下，咽了咽口水：“可能，不小心蹭到哪里了。”
    “是吗？”
    沈砚辞也没发火，秦昭就是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砚辞哥，我先回去换个衣服。”
    她正要走，林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把路堵地死死的。
    他没什么好气：“还知道回家。”
    秦昭比刚刚对沈砚辞硬气了点：“我跟你说了，吃饭不用等我。”
    林时嘁了一声，合着谁愿意等她似的，翻旧账：“你为什么挂我视频？哪个朋友比我们还重要。”
    “……”
    秦昭脑子里就三个字——添如火。
    她余光瞄了沈砚辞一眼，冲着林时：
    “你让开，挡路了。”
    林时呵了一声，他和沈砚辞都站着，凭什么是他挡路了！
    他低头嗅了嗅：“你什么什么味啊？”
    他捏了捏鼻子，怪奇怪的，浓烈的香水盖着消毒水的味道，不好闻。
    “你喷香水了？”
    “女香？”
    “……”

 第八十三章 我能抱你一下吗

    “你在胡说什么！”
    “哦。”林时啧了一声，自以为聪明地猜到了正确答案，“是约会对象的香水！”
    “……”
    秦昭推了他一把，从他旁边侧身钻了过去：“你真够闲的。”
    林时呵呵两声，冲她喊道：“谈恋爱就谈恋爱呗，爸妈又不管你。”
    说着他顺手把胳膊搭沈砚辞肩上，嬉皮笑脸道：“对吧，她还跟我装——”
    他扬起的嘴角在碰到沈砚辞黑沉的眼睛时下意识压了下来。
    沈砚辞也不知道是发哪门子火：“你这么闲。”
    “……”
    他走开的时候林时身形不稳，差点没栽下去。
    他草了一声。
    吗的。
    不是合伙讨伐秦昭吗？
    炮火怎么都对准他了！
    “……”
    秦昭冲了个澡，上厕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生理期来了，她从暗格里拿出卫生巾，换上了家居服。
    她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饿得难受，打算下楼找点吃的。
    一打开门就看到一道黑影，吓得她连忙关门后退。
    一只手臂撑着门，拉开了一个缝隙。
    秦昭看清沈砚辞的脸松了口气：“砚辞哥。”
    她又想起补课的事情，现在已经九点了，再吃点东西，就很晚了，加上她也很累：“补习能明天吗？”
    沈砚辞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着她的眼睛：“秦昭，你失约了两次。”
    秦昭愣了下，一次是今天补习，一次是……商场等的那五分钟？
    可是她每次都提前跟他说了不用等她。
    她张了张嘴，捏着门把手，最终没说什么：“对不起。”
    沈砚辞好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了，不痛，但下陷力厉害。
    他知道不是她的错，但他就是嫉妒，嫉妒得快疯了。
    他没有立场要求她远离那个女生。
    “她对你就那么重要？”他听见自己带着颤音的声音，“你喜欢她。”
    他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秦昭本来饿得就有点头晕，加上生理期，现在更晕了。
    “你们今天，亲了。”
    “嗯？”她粗暴地摸了摸脑门，想让自己清醒一点，“砚辞哥你在说什么。”
    刚吹好的头发蓬松得要命，被她这么一摸，揉成了鸡窝，一缕呆毛就那么竖了起来。
    “她就是我……”秦昭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她和夏瑶瑶之间的关系。
    在那些事情发生之前，夏瑶瑶是为数不多对她好的人之一。
    别人都很嫌弃她捡垃圾，说她身上有病毒，见到她都离得远远的，甚至有人不吐唾沫也会嘴两句。
    夏瑶瑶不会，甚至在看到她身上露出的伤之后会从家里拿药给她，每次都会对她笑。
    在她的钱被江大海抢走，最身无分文的那几天，她饿得胃痉挛，一点力气都没有的趴在桌子上的时候，是她把自己的包子分给了她一半。
    夏瑶瑶就像是那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一簇微小的光。
    可能她也没做什么，但她的日子太难熬了，每天都好痛，但是好像有光在，好像就好了那么一点。
    所以，当她领着她走到江遇那伙人面前的时候，站在他们那边做假证的时候，她有愤怒有难过，唯独没有怨恨。
    她恨不了她。
    她的世界就是那样，她被抛弃了太多次，任何人不选择她她都毫不意外。
    她甚至能为她开脱，毕竟她就是那么一个没有什么价值的人。
    就算她站在自己这边又怎么样呢，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最后也只能两个人一起痛。
    夏瑶瑶也许早就跟当初那个夏瑶瑶不是一个人了，但秦昭忘不了那簇光。
    秦昭吐了口浊气：“她曾经是一个对我很好的姐姐。”
    不知道是不是生理期激素作怪，她好像变得脆弱不少。
    她一点也不喜欢那些回忆，每次想起来就像是陷入梦魇一样，越陷越深，好像她这辈子都逃不了。
    她瘪了下嘴，表情有点不受控制似得，她张了张嘴，有些委屈：“砚辞哥，我能抱你一下吗？”
    她很少在别人面前泄露这种情绪，总会有很多小动作来掩盖，其实反而暴露得更明显。
    沈砚辞看着有些手足无措地眼睛里闪着水光的她，不知道哪个地方塌了一块。
    他的嫉妒、愤怒无力和阴暗好像一下子都消失了似的。
    心口反而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
    可以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秦昭往前一步，环住了他的腰。
    世界好像一下子安静了，他只能听到自己如鼓声般震耳的心跳。
    秦昭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没了那股讨厌的香水味，她身上又变回了原来那股香香的味道。
    他身体不争气地开始绷紧，他想她抱得更紧一点，又怕心跳声把她吓到。
    他保持着撑门的动作，放轻呼吸试图要安抚自己的心跳。
    秦昭的眉毛好像皱了一下，她是发现了吗？
    他听到自己故作镇定的声音——
    “你失恋了？”
    “……”
    秦昭哭笑不得：“你怎么跟林时一样。”
    “我怎么了？”林时人未到声音先到。
    秦昭被吓得惊呼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被门绊了一下，差点没摔到，手被沈砚辞拉了一把。
    “……”
    沈砚辞在门口堵着，林时只能伸着个脖子往里边看，一看就看到了这个场景。
    他一言难尽地拧了下眉。
    看看沈砚辞又看看秦昭，再看看他们拉在一起的手：“我靠，你们在搞基啊？”
    “……”
    秦昭扒着门，把手抽了出来：“还不是因为你突然吓人，你才搞基呢。”
    “我哪吓人了，还不是你做了亏心事。”
    秦昭被林时这么一吓，脑子反而清醒了不少，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啥的她，真想穿越到前几分钟让自己清醒清醒。
    她瞄了沈砚辞一眼，嘴硬：“我没有。”
    “我都听到了你还说没有。”林时呵了一声，学着她刚刚的语调，“你怎么跟林时一样。”
    “还说没在背后说我坏话！”
    “……”
    沈砚辞瞥了他一眼，没什么好脸色：“你想当面听也行。”
    “……”
    秦昭下了楼，沈砚辞不耐烦地斜了林时一眼，怎么哪都有他！

 第八十四章 哄人很简单啊

    秦昭去厨房找了两颗蛋和两颗西红柿，做了一个西红柿炒蛋面。
    她做完竟然奇迹般地觉得不饿了。
    吃了两口发现刚才的感觉果然是错觉。
    她在诺大的餐厅里咬着面条。
    林时过来从冰箱拿可乐，看到她嗤了一声：“还知道饿呢。”
    傻叉问题。
    秦昭没理他，林时拉开可乐直接喝了两口，走到秦昭旁边拉来一个椅子。
    她嘴巴塞得鼓鼓的，看了他一眼。
    白瓷碗中橙红色的汤汁泛着点点金色的油光，鲜艳的西红柿明黄的鸡蛋，热腾腾的面条散发着扑鼻的香气。
    林时：“好吃吗？”
    秦昭皱着眉瞥了他一眼。
    下一秒，手中的筷子被抽走，林时夹了一筷子面条就开始大口吸溜。
    “……”
    秦昭顾不得嘴巴还有东西，捂着嘴巴，口齿不清地骂道：“林时你有毛病！”
    “吃你一口面怎么了！”
    “你想吃自己去做啊。”
    “我吃你一口面怎么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着，直到脚步声日益逼近。
    才同时像声源看了过去。
    沈砚辞冷着一张脸：“搞基啊离这么近。”
    “……”
    秦昭直接把碗推给他：“我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你嫌弃我。”
    沈砚辞：“不应该嫌弃吗？”
    “……”
    秦昭以为沈砚辞走了呢，她跟他打了个招呼，打算回房间睡觉。
    没想到沈砚辞跟着也上了楼，她以为他要去林时房间，直到他跟着她走到了她房间门口……
    秦昭：“砚辞哥，你有什么事吗？”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简明扼要：“补习。”
    “……”
    沈砚辞真是一个称职的老师，比秦琼都关心她的雅思。
    但是沈老师，要不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呢？
    秦昭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砚辞哥，我今天有点累了，想休息了。”
    她佯装打哈欠，真的打出一个哈欠。
    沈砚辞：“困了？”
    “嗯嗯。”
    “正好我也累了。懒得折腾，今天在你们家睡。”
    秦昭点了点头。
    “晚安。”
    她打开房门，沈砚辞也跟着进来。
    她脑子转了两下，宕机了。
    “借我一套睡衣。”
    “……”
    沈砚辞说着就要进浴室，秦昭连忙拉住他：“砚辞哥，客房在一楼。”
    “我不喜欢睡一楼，而且这么晚让王姨整理床褥也不太好。我跟你将就一晚。”
    “不行。”
    秦昭抿了下唇，缓了下语气：“我的意思是，我睡姿很差，我怕打扰你休息。”
    “明天是周日。”
    意思是我不怕你打扰。
    “而且，”沈砚辞睨她，“我们又不是没睡过。”
    “……”
    “你刚刚不是想抱我吗？给你个机会。”
    “……”
    “你跟林时睡行吗？他房间很好的。”
    在沈砚辞颇有压力的注视下，秦昭困意倒是没了：“或者我帮你铺床。”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焦虑和抗拒表现到了脸上。
    沈砚辞垂了下眼皮：“要是我都说不呢。”
    秦昭张了张嘴巴，又为难地闭上，她看着沈砚辞，希望他能主动揭过这个话题别让她为难。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行。”大概是生理期加上接连的烦心事，她的语气也带了冲，“你在这睡，我去一楼客房行了吧！”
    沈砚辞掀了下眼皮，漆黑的眸子看着她。
    秦昭话说出去有些后悔，但又不想哄他。
    沈砚辞半讥讽道：“我倒不知道我这么招你烦。”
    秦昭抿了下唇，没说话。
    沈砚辞又看了她两秒，转身离开了。
    她想解释，又怕沈砚辞要在她这睡，扭着头没看他。
    等到他关门。
    秦昭心里没有一点松口气的意思，她跺脚：“烦死了！”
    林时吃完刚好遇到下楼的沈砚辞，气压低得厉害。
    他随口问了句：“你还没走？”
    沈砚辞呵了一声：“马上！真是碍你们一家的眼了。”
    “……”
    “你吃火药了。”林时嘁了一声，小声嘟囔了一句，“神经病。”
    沈砚辞又呵了一声：“神经病谁比得过你们！”
    一会跟多依赖他似的，委屈地说想抱他。
    一会又跟他是个脏东西似的，避如蛇蝎。
    林时卧槽了一声：“沈砚辞你最近就是有病！天天脸黑得跟谁欠了你八百万一样！”
    比女生来了大姨妈还邪。
    他大半夜也被惹了一肚子火，他上楼发现秦昭从房间门露出一个头。
    她有些别扭地问：“砚辞哥走了？”
    “你管他干嘛！”他没好气道，“傻叉。”
    他见秦昭拧着眉看他，补充了句：“没骂你，骂他。”
    “你骂他干什么？”
    “骂得就是他！”林时哼了一声，“我骂他怎么了，沈砚辞傻叉沈砚辞傻叉傻叉大傻叉！”
    “林时你有病吧！”
    林时气笑了：“我骂他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才有病！你们俩都是神经病！”
    “……”
    秦昭啪得一声关上了房门。
    她埋到被子里，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她拿着手机，打开沈砚辞的聊天框，打打删删，又抵不过疲惫和困意，最后屏幕上输入框里变成了——
    “砚辞哥我不是那个意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砚辞的手机一夜都是“对方正在输入中……”
    “……”
    周一开学，秦昭在学校门口碰到了沈砚辞。
    她摆了摆手，扬起一个笑：“砚辞哥！”
    沈砚辞目不斜视地从她面前经过，她讪讪地收回了手。
    林时见状开心得不行，胳膊往秦昭肩膀上一搭：“你的砚辞哥好像不想搭理你哦。”
    秦昭面无表情：“他不也没搭理你吗。”
    林时又劲又贱地耸了耸肩膀：“可我也没搭理他啊。”
    “这样看起来，还是你比较丢脸。”
    “……”
    姜满看秦昭一上午又是点头又是皱眉的，问道：“你怎么了？都叹一上午气了。”
    秦昭下巴垫在课本上，又叹了口气：“要是你说了一些不好的话，惹一个人生气了，你会怎么哄他？”
    姜满：“退一万步讲，我能讲出不好的话，他就没错吗？”
    “……”
    行，绝不内耗型。
    姜满眼睛转了转：“哄人很简单啊。”
    “怎么说？”
    “亲亲抱抱喊宝宝。”
    “……”

 第一章 你们很有钱吗

    被亲生父母找上门的时候，江野刚捡了一麻袋垃圾。
    她拖着是她身体三倍的袋子，爬到三楼，看到家门口围了一堆陌生人。
    还有一个穿着警服。
    江大海死了？
    她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江大海矮胖的身体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看到她眼睛立马亮了，眼里发出贪婪的算计的光，一边朝她走一边摆手：“江野，过来！”
    江野立马掉头就跑，尽管拖着一大麻袋垃圾，她的步伐依旧很快，一溜烟就跑到的楼下。
    “江野！你这狗杂种！死小子，快回来！让你过好日子去！”
    江野头都不回。
    眼看江野就要消失，江大海眼睛转了转：“你再跑，我把你奶奶骨灰扔了你信不信！”
    江野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江大海扯着她的衣服，被她挣开，江大海哼了一声，没跟她一般见识：“一会见到人，给我安分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知道。我拿了钱，你奶奶桌上的贡品也好看。”
    “呸！”江野瞪着他，像是羽翼未满的小狼，“买卖人口是犯法的！”
    江大海愣了一下，然后不屑地笑了笑：“犯龟毛的法，你就感谢老子吧！你那新爸妈看起来有钱的很，你过了好日子别忘了你的老爹！”
    “还有你那破垃圾，能有几个钱，给我扔了，别丢我的面子！”江大海说着还踢了麻袋一脚。
    江野把垃圾往旁边挪了挪，不理他。
    江大海切了一声：“没见识的蠢货，天生的乞丐命。”
    江野看着门口的人，眼睛透着警惕和机敏。为首的是的年轻的妇人和中年男人。
    两个人身着整洁，打扮看起来价值不菲。
    妇人眼睛红彤彤的，目光一直在打量江野，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江野一米七左右的样子，头上贴着白色的包扎贴，头发剪得很短，像个男孩。
    校服裤子洗得褴褛，裤腿还短了一截，露出的脚踝沾了灰，整个人瘦得像是只有骨架。
    整个人只有眼睛格外亮，不过里面没有同龄人的懵懂和开朗，有的只是不露声色的警惕和沉重。
    秦琼眼泪立马溢满了眼眶，又看向江大海，江大海冲她点了下头：“她就是江野。”
    女人得了回答就要过来抱她，江野往后退了两步，塑料瓶碰撞发出哐当的声响。
    周围的邻居纷纷打开窗户围了上来，聚在楼下的也齐齐望了上来。
    “躲什么，这是你妈。”江大海心里骂了句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进屋说。”
    不过是将她作为一个女人卖掉罢了，说的那么好听。
    江野不露声色地垂眸，心想着一会怎么样带着奶奶离开。
    “这孩子，当初才四岁，大冬天穿着单衣，鞋都没穿，老太太看她可以才收留了她，老太太省吃俭用把她拉扯大，四月份老太太去世，嘴里念叨的还是她，对她比对我这个亲儿子都好。”江大海感叹道，“还有那奖状，你看看。”
    说着他指向贴面奖状的墙，上面又不少被撕破了一半，有的还带着酒渍。
    “我们养了她十三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这一辈子的心血都在她身上了。”
    说着他还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
    林政心中了然：“我们把小野接走，自然会感谢你们对小野的养育之恩。”
    江大海欸了一声：“林先生林太太一看就是体面人，这点钱自然是少不了我的。
    现在家里就剩我和小野，我年纪也大了，挣不了几个钱，本来还指望着小野给我养老。”
    江野一阵恶寒，林政虽然还在笑，眼底却泛起了冷意。
    秦琼视线一直在江野身上，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警察开口：“这个事情我们还要跟当事人进一步调查做笔录，关于拐卖和收留——”
    “你是人民警察可别血口喷人啊！”江大海跳起来了，笑话，犯罪和做好事他还是分得清的，他跑过去抱住老太太的遗像，
    “妈！你命好苦啊！做好事捡一个娃娃，不让你养非要养，自己都吃不饱，还让娃上学。现在他们看你去了，给你泼这么大一盆脏水妈啊——
    你当初让她饿死，冻死算了，发什么慈悲。没有她，你吃点好的也能多活两年。
    你不是说是拐卖吗？给，你把老太太关起来！你让我妈活过来！”
    警察被他无赖行径气到了：“这位同志，我们只是按流程办事。”
    “流程也没有诬陷人的道理！整栋楼谁不知道老太太对她有多好！”江大海大手一挥，丝毫没有心虚的样子。
    问完笔录，看到dna证明，江野才确定外面穿着昂贵的男女，是她的亲生父母。
    “情理上，你可以选择和他们走或是留下来，但据我的调查，你在这里过得并不好。”年长的警察叹了口气，“你的亲生父母很有钱。”
    江野睫毛颤了颤，她声音没什么起伏：“是他们卖的我吗？”
    “你刚出生不久，就被人贩子抱走了，但当时监控没普及，找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实在是太过困难。是两个月前你办理身份证，我们的同事在dna数据库里匹配到了你的亲生父母。
    因为时间过久，很多物证、人证都很难短时间内核对。据8栋的老人说，她们确实是在你3、4岁的时候才看到你。”
    江野出来的时候，江大海脸上带着笑，估计是和林政她们谈好了价钱。
    “去吧，和你爸妈过你好日子去吧。”
    林政和秦琼目光哀戚地看着她，江野心里莫名生出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按捺着这种怪异，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我跟你们回去后，能继续上学吗？”
    秦琼哭着点了点头，林政相对比较镇定，可是眼圈也是红的：“当然，我们会把你转到最好的高中。”
    江野手指扣了下裤缝：“你们是不是很有钱？”
    秦琼泣不成声：“你放心，养你绝对没问题的……我会让你……你怎么这么瘦……这些年，辛苦你了。”
    江野似乎被她的泪烫了一下，一时没有躲开，等秦琼情绪好了点。
    她才开口：“能把我奶奶埋了吗？”

 第二章 她叫昭昭

    江野的东西很少，走之前她没忘记把捡回来的垃圾整理好。
    秦琼看她这个样子，心里更痛了：“我们家也算有钱，以后你不用再做这些了。”
    江野看着又要泪崩的女人犹豫了下，还是抓紧了麻袋，不舍得放手。
    这些换的钱，可以做她一星期的生活费。
    秦琼见她坚持，只好道：“那我帮你。”
    刚跑上跑下，麻袋上沾了不少灰，纸壳又能干净到哪里去。
    和秦琼站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应该说，他们和这个破旧房子里所有东西都格格不入。
    “不用，我自己可以。”江野对她挤出一个略带僵硬的笑，把废品往自己的方向挪开挪。“回收站很近。”
    林政拉住妻子：“我来吧。”
    江野观察人很仔细，她能看出林政闪过的犹疑和下定的决心。
    长年身居高位，哪里做过这些，一米八多的男人看着面前的纸壳有些无从下手。
    江野指了指桌子上的书包和布袋：“可以帮我拿这个吗？”
    用了好几年的破旧书包，和一个20寸行李箱大小的布袋，就是江野所有的行李。
    江野熟练地麻袋封口，整整两大麻袋塑料瓶，被绳子系在一起。
    江野放在胳膊上，然后抱起了整捆纸壳，有她半个身体那么高。
    秦琼惊呼了一声：“这怎么行！”
    “没关系，我习惯了。”江野没办法回头，“一会我们在北门见。”
    少年穿着破旧的校服，头上还包扎着白布，在逼仄破旧的楼道里，高的吓人的废品几乎要把她淹没。
    秦琼眼睛涩得不像话：“阿政，你说她是吃了多少苦？”
    林政触动地抱住秦琼：“会好的，回家就好了，我们以后不会再让她吃一点苦。”
    晚上，江野和秦琼她们住在了隔壁市的一个酒店，很豪华，整个大堂都是金碧辉煌的样子。
    晚上他们去了一家很高档的餐厅，里面的布置、菜品很多她都从来都没有见过。
    秦琼给她夹了很多菜。
    她吃饭的速度很快，但好在并不粗鲁。
    吃到最后，她感觉大脑有些空白。刚回到房间，就抱着马桶吐了起来。
    秦琼看到之后被吓得不行，连夜和林政把她送到医院。
    “这孩子长期营养不良，一下子吃那么多大鱼大肉，身体当然受不住。”医生看着检测报告神色有几分严重，“而且，她头部受到过撞击，有轻度脑震荡，胃也不好。”
    最后得出结论：“她的身体，真的很差劲，后期要慢慢养。”
    秦琼泣不成声，林政的神色也有几分凝重。
    病房。
    江野眼皮动了动，入目是干净的白，鼻尖是消毒水混杂着一种清香，一个女人趴在她的手边，紧紧握着她的手。
    “是梦吗？”
    “不是梦，我是妈妈，我是妈妈啊！”
    “妈妈。”唇齿间溢出两个字，她细细品味着。
    ……
    林政做事的速度很快，江奶奶下葬后，江野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
    奶奶总说入土为安，可是他们穷的连墓地的钱都买不起。
    现在，她也算可以安心了吧。
    隔天她们就回了b市，商务车很舒服，坐久了也没那么难受。
    短短几天，江野见识到的东西比她十七年见到的都多。
    车子最后停在了一座别墅里，别墅是法式风格，外立面是奢华低调的罗马柱，里面的每一处设计都是出自国际知名设计师之手，一草一木都透露着主人家的身份不凡。
    秦琼拉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给她介绍，聊着聊着突然聊到了她的名字：“你的名字是奶奶给你起的吗？”
    江野嗯了声。
    “为什么叫江野呢？”秦琼觉得这个名字不好，虽然有一种生命力，但总归多了浮萍意。
    “野，容易活。”江野语气平淡，倒是秦琼眸中又有泪光闪烁。
    其实一开始是因为大家都叫她野孩子，她怕秦琼难过，才没有说。
    “你想不想换个名字？”秦琼试探性地问道。
    江野对自己的名字没什么认同感，只是觉得一个称呼罢了，只是有时候，看到别人的名字都带着父母的期待和祝愿，她有时候也会茫然。
    包括现在。
    秦琼是怕她不想换，毕竟是江奶奶给她取的，但现在见她没有明显的抵触，便道：“叫昭昭好不好？”
    “陈春杳杳，来岁昭昭。”
    “昭昭如愿，岁岁安澜。”
    “从现在开始，一切都重新开始，你不是小野，是我的昭昭，好不好？秦昭。”
    江野睫毛颤了颤，心里默念着：“来岁昭昭，昭昭如愿。”
    昭昭吗？
    秦昭昭？
    这个名字很陌生，但秦琼怀着一种母亲特有的包容和爱叫她的时候，她身体流动着一种奇怪的感觉。
    原来被叫名字，也是一件令人触动的事情吗？
    秦琼告诉她，她还有个哥哥，跟林政姓，叫林时。性格很好，心地善良，就是偶尔会犯傻，顺毛撸，很好相处。
    她带江野，不，秦昭昭去了她的新房间，房间很大，是个套房，衣帽间、卫生间、卧室都有。
    衣帽间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衣服，从布料到款式都显示着它价格不菲。
    秦昭昭看着面前的一切，有一种强烈的不实感。
    真的不是梦吗？
    她有爸爸妈妈，而且爸爸妈妈还很有钱。
    她没敢碰床，站在窗户边发呆。
    舟车劳顿，她有些困，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还是秦琼看到让她去床上睡。
    秦琼趁办理新身份和转学手续的时候，带她逛街买了很多东西。
    手机、ipad、笔记本、衣服、鞋、书包文具……能想到的全买了。
    秦昭本来想说不用买那么多，但是秦琼似乎很高兴，越买越高兴：“买嘛，家里的钱就是让我们花的。”
    秦昭花了几天才适应这里的生活节奏。
    她洗澡的时候，解开胸口的束带，突然愣住了。
    衣帽间都是男装或者偏中性的衣服，秦琼带她买了很多衣服，也都是如此，无独有偶，她偏偏把内衣给忘了。
    她当男孩当久了，都快忘了，她是个女生。
    秦琼她们连丢的是儿子女儿都不知道吗？
    秦昭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紧接着背后冒了一层冷汗。

 第三章 她的哥哥好像很厉害呢

    她当男孩当久了，都快忘了，她是个女生。
    她小时候的记忆不甚分明，大多时候都并不美好。
    但是奶奶告诉她，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她是个女生，尤其是江大海。
    她不懂。
    等她长大一点，看到周围几乎都是重男轻女的家庭，姐姐辍学、早婚供养家庭和弟弟，也换不回大人的一丝偏爱。
    因为是男生，所以做什么都是有理由的。而女生更像一个商品和发泄情绪的出口。
    她才明白奶奶的用心良苦。
    她偶尔会做一个梦，梦到自己被一个自称为妈妈的人卖掉了，因为是女孩，被退回了好多次。
    又梦到自己的性别被发现了，江大海对她露出狰狞的笑说不让她再上学了，要把她卖掉。
    她晚上又做了噩梦，梦到了逼仄街道里那些男人对路过女孩的恶意口哨声和淫笑，梦到了江大海气急败坏，梦到了秦琼发现了她的身份，问她为什么偏她，说要把她送走。
    江奶奶哭着质问她：“不是告诉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吗！”
    她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直到后背的汗被风吹干，冒出了冷意，她才清醒过来。
    低头看着胸口的束胸，深呼了一口气。
    *
    秦琼送她去了新学校，带她办理入学手续。
    她印象里的所有学校都是朱红色的墙。
    新学校却不是这样，英华国际高中外立面是白色的，整理的建筑色彩是白色和浅棕调。墙上挂着蓝白红相间的校徽，学校的名称是用英文写的。
    如果不告诉她这是学校，她会以为这是哪个建筑景点。
    秦琼带她先逛了一圈，边逛边嘱咐她有什么不懂的就问老师同学，有事可以直接给她打电话：
    “下午你哥哥就参加竞赛回来了，之后你有问题就找他，他很好相处的。放学后，司机会在刚刚我们停车的位置接你们。”
    秦昭已经17岁了，秦琼好像还把她当成宝宝，事无巨细地交代着。
    英华的教室不大，一个班级也就二十多个人的样子。
    她做完自我介绍，坐到了最后一排。
    她前桌是个女生，叫姜满，自来熟地跟她打了个招呼，脸上还挂着一种意味深长的笑。
    没有恶意，但她就觉得怪怪的。
    知道她是从公立学校转过来的之后，热心给她介绍：“你别听他们说什么国际学校是水货，我们这可严了，天天小考大考各种竞赛，人都麻了。”
    姜满撑着下巴打量他，啧了一声：“其实你还挺好看的。”
    “嗯？”
    “你别误会，我不喜欢你。”
    “……”
    “不是。”姜满懊恼地捂了下嘴，“我的意思是，你身材太干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不用担心。”
    秦昭：“……”
    其实你不解释也是没有问题的。
    “男人遍地是，而帅哥不常有。”姜满一本正经说着自编的顺口溜，“英华也是如此。要说英华颜值top！非英华双子星——沈砚辞和林时莫属。”
    林时，不就是她哥吗？
    秦琼和林政的颜值都是数一数二的，林时肯定也不差。
    秦昭略微歪了下头：“所以，你喜欢？”
    “没错，我喜欢他们俩。”
    “……”
    “我喜欢他们俩，不是我喜欢他们俩个。”姜满下巴微仰，眼睛带着星星，“算了，我的快乐，你不懂。”
    是有点难懂。
    英华校园环境非常好，秦昭体育课结束以后，就开始逛校园。
    突然，她听到了人群的欢呼声，回头看去，有一辆大巴车缓缓行驶着。
    她有些好奇。
    一道压低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哥们！”
    “嘿，哥们！”
    秦昭看着脚边的石头，不明所以地朝声源看了过去。
    男生留了一个凌乱前刺的发型，整张脸暴露在空气中，眼下晕染着黑色的睫毛膏，中二的、不像好人的、混子。
    他见秦昭看到他，信任感十足得交待道：“一会我跳下去，你搭把手啊。”
    没等秦昭答应，他自顾自地跟自己说了句没事，直接从墙头上跳了下来……
    “我靠！”他劫后余生地捂了下胸口，反应过来，不悦地瞪向秦昭，理直气壮道，“不是说让你搭把手吗？”
    秦昭垂了下眼皮：“我没答应。”
    “……”
    “算了，不跟你计较。现在有个生死攸关的大事。”他朝大巴的方向看了眼，语气也带着急迫，“你把校服给我，我一会还你。”
    秦昭越看越感觉他不像好人，而且看起来很笨。
    她绕过男生打算离开。
    被一把拉住了：“你去哪？在这脱就行，快来不及了。”
    他说着就要扒秦昭的衣服。
    秦昭皱眉，推了他一把，大喊：“老师！”
    “卧槽，你别喊啊！”男生慌张得阻止，像个表演杂技的。
    老师应声看了过来：“欸，你从哪进来的？银色外套的那个！外校无关人员禁止进入英华！”
    男生麻烦地啧了一声，拉起外套，挡住了脸，临走不忘放狠话：“行，你给哥们等着！”
    老师走过来：“叫你呢，别跑！是学生吗？哪个班的？”
    他身高一米八五左右，扯着外套挡着脸，弯着腰溜走的时光，有一种说不出的滑稽感。
    大巴车里的人也陆陆续续出来了，秦昭才意识到那应该是参加竞赛的学生。
    林时是不是也在里面？
    她扫了一圈，视线落在了刚下车的人身上。
    一米八五以上的样子，五官锋利，鼻梁上架了一个黑色半框眼镜，浑然天成的高智感。
    在人群中却格外抓眼。
    他一下车就被围了起来：“学神好厉害，又是特等奖！”
    “这所有竞赛加起来，哪个藤校申请不下来？”
    “别说了，竞赛有个老师是清大的，还想挖人呢，说什么有一个保送名额……”
    想起姜满说的话，英华颜霸双子星，他应该就是林时吧。
    她的哥哥，好像很厉害呢。

 第四章 哥哥他

    放学后，她在车里等了好久，也没见到林时的影子，后来还是司机接了个电话，大概是林时那边临时有点事情处理，让她们先回去。
    秦昭脑子里又冒出那张极具辨识度的脸。
    她的哥哥，好像很厉害呢。
    家里的氛围好像有些诡异，林政坐在沙发上，压抑着怒气的样子，秦琼的表情也不太好。
    秦昭敏锐度很强，脑子里飞快想着自己今天有没有做错了什么事。
    秦琼看到她，表情缓和：“昭昭回来了，去洗手，一会准备吃饭。”
    秦昭洗完手，听到秦琼和林政在说话。
    “你儿子你不了解吗？他能乖乖回来？”
    林政阂了下眼皮：“等吃完饭，我去把他带回来。”
    带这个词，确实是用了修辞手法。
    “行了，昭昭马上出来了，你注意点表情管理，你别吓着她。”秦琼嘱咐道，“孩子第一天上学，就看你臭脸。”
    林政叹了口气，挤出一个笑：“这样行吗？”
    秦琼勉强满意。
    吃过饭，秦昭写了两套卷子，秦琼给她送牛奶，摸了摸她的头：“不用那么辛苦，累了的话就休息。”
    累了就休息。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听过这句话，她听到的只有忍一忍，再忍一忍。
    奶奶说，等她考上大学就好了。
    她拼命攒学费，拼命学习，为的就是从那个逼仄的幽暗的城中村逃出来。
    现在她好像出来了，但她依旧没有忘记奶奶的那句话：“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就好了。”
    “新学校还适应吗？”秦琼问她。
    其实新学校的课程和她之前上的学校有很大的不同，尤其是英语课，真的是外教全英，她跟不上。
    她有点愧对秦琼的关心，暗下决心要更努力才行：“还行，老师和同学都很好。”
    “昭昭认识新朋友啦？”秦琼有些高兴，目光也带着夸赞。
    秦昭被她的目光电了一下，她没有跟别人聊日常的习惯，也从未有人关心过她的日常。平心而论，自己也没觉得今天自己做得有多么好。
    交朋友是一件值得夸赞的事情吗？
    可她好像没有交到朋友，只有姜满跟她说了几句话。
    看着秦琼带着爱意的关心和夸赞，她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想让秦琼失望，昧着良心嗯了一声：“她给我讲了很多学校的事情。”
    八卦应该也算吧。
    还是林时的。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秦昭想了一下：“她叫姜满，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很活泼，像——”
    秦昭顿了一下，突然想到自己的身份是个男生，手指蜷缩了一下。
    秦琼会不会觉得她不正常。
    跟他们一样，骂她娘炮、太监。
    明明冷漠一点事都没有，为什么她还要一次次沉迷在秦琼的温柔里。
    她太蠢了。
    尤其是秦琼跟她根本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会不会后悔认回她？想把她送回去。
    她的心逐渐沉了下去。
    她上的当还不够多吗？
    她预期的表情并没有出现在秦琼的脸上，秦琼接过她的话，语气柔和：“像个小太阳？”
    秦昭看着秦琼，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和迷茫。
    可秦琼只是把手放在她肩膀上：“我们昭昭也很棒啊，第一天就吸引到了这么好的朋友。”
    秦琼的表情过于真诚，秦昭感觉自己脸热热的。
    两人又聊了会天，秦昭想起客厅听到的话，犹豫着问道：“哥哥他……”
    秦琼叹了口气：“没事，他就是叛逆期。”
    秦昭想起那张高智自带气场的脸，他也会有叛逆的一面吗？
    “是因为我吗？”
    毕竟家里突然来一个陌生人，也许会分走原本只属于他的关心和爱，难以接受也是应该的。
    秦琼讶异：“你怎么会这样想？”
    秦昭自知失言：“对不起。”
    “宝宝，在家里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秦琼捧住她的脸，捏了捏，“哥哥不回家是因为他犯了点错，怕你爸爸找他麻烦。你哥哥很喜欢你的，从小他就想找个弟弟陪他玩。你回来他还不知道有多开心。”
    “这样吧，你帮妈妈一个忙。如果明天在学校见到哥哥，就喊他一起回家。你就说妈妈保证——”
    秦琼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说了句等妈妈一下，然后出去接电话。
    过了半个小时，秦昭订正完错题，秦琼才回来。
    看到她还在学习，皱了下眉：“今天学习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快，去漱口睡觉。”
    等她躺下，秦琼摸了摸她的头：“晚安。”
    林时长大了，碰他一下跟要他命一样，还是昭昭乖，虽然一开始也是抗拒，但多坚持撸几次，她就会乖乖让你摸。
    就是太瘦了，要多吃一点，手感会更好一点。
    秦昭牢记秦琼的教诲，要跟姜满交朋友。
    次日她见到姜满，扬起了一个笑：“早啊——”
    姜满打了个哈欠，眯着眼趴桌子上见周公去了。
    秦昭没有泄气，见姜满醒来，摸了摸口袋里的饼干，抬手戳了一下姜满：“吃饼干吗？”
    姜满摆了摆手，她快困死了，早知道昨天不熬夜追番了。
    秦昭有些失落，交朋友好像不太顺利。
    倒是一个男生直接从她手里拿走了一个，撕开包装直接吃了：“谢了，我没吃早餐。”
    “……”
    秦昭见他吃完，又给了他两个：“给你。”
    顾一鸣赞赏地看了她一眼：“转学生有前途，以后跟你鸣哥混，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不是，你们国际高中也这么社会吗？
    “……”
    顾一鸣如他所言，中午真带她爬栏杆拿外卖了。
    好巧不巧，被看到了。
    顾一鸣有义气地大喊一声跑，像下定了某种决心，撒丫子护着外卖转头就走。
    秦昭反应过来就去追他，左跑右跑，老师的影子倒是没了，顾一鸣的影子也没了。
    秦昭看着陌生的建筑，眼皮跳了一下。
    她喊了两声顾一鸣没人应，只能认命地凭着直觉找回教室的路。
    走了一圈，好不容易看到看到路牌样子的示意图，她停下来研究，余光无意中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林时？

 第五章 这是，告白?

    走了一圈，好不容易看到看到路牌样子的示意图，她停下来研究，余光无意中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林时？
    男生长身而立，垂着眼皮。对面的女生手里拿着粉色的信封和一个粉色的盒子，应该是礼物。
    这是，告白？
    秦昭眨了眨眼，正想非礼勿视，把头转过去，蓦然遇上了女生的视线。
    她真的很漂亮，蓬松柔顺的微卷发垂在肩头，身形优越，短裙在膝盖上面，露出的腿又细又白。
    只不过，眼睛红红的。
    看到秦昭之后，瞪了她一眼，好像是怪她破坏了她的告白。
    秦昭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苍天明鉴，她可什么都没听到啊！
    没等秦昭发言，女生把礼物塞给沈砚辞跑掉了。
    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像极了电影里的女主角，等人消失在视野里，秦昭才回神看向自己“哥哥”。
    沈砚辞撩了下眼皮，顺着她的视线落到了自己手里的礼物盒上，语调微微上扬：“想看？”
    秦昭摇了摇头：“这样不好。”
    沈砚辞挑了下眉，没再说话。
    秦昭见他要走，连忙开口：“哥哥，你知道教学楼怎么走吗？”
    她的音色很有特色，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明显的软糯，不看她的脸的时候，这种偏女性的特色就格外明显。
    尤其是她刚忘记了使劲压低声线。
    沈砚辞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眼，身材板很笔直的一条线，脖颈也干干净净的，喉结凸起一点也不明显。脸色和头发都有些发黄，看起来营养不良似的：“几岁了？”
    秦昭疑惑地嗯了一声，她哥哥这是在关心她吗？
    “十七岁了。”
    沈砚辞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跟上。”
    秦昭的腿已经很长了，沈砚辞腿更长，她要迈两步才能赶上：“哥哥你也回教学楼吗？”
    “嗯。”
    林时怎么看起来这么冷淡，一点也不像妈妈说的那个样子。
    秦昭腹诽着，脑子里还是没忘记秦琼的嘱托：“哥哥你放学回家吗？”
    沈砚辞眼中划过一丝不耐：“跟你有关系？”
    他的身高本身就自带压迫感，睨视人的时候更有一种看垃圾的即视感。
    秦昭有点怯，但还是鼓起勇气仰头看他：“妈妈说，让你回家吃饭。”
    沈砚辞停下，挑了下眉：“妈妈？”
    虽然秦琼说哥哥不讨厌她，秦昭还是担心这个词会触犯到他的逆鳞。
    她点了点头，示好道：“竞赛那天放学回家，他们好像不太高兴。但是妈妈说，只要你今天回家，都是小事情。”
    “是吗？”他的尾音微微上挑，带着一丝逗弄。
    秦昭点了点头。
    她说的全是真话。
    “你叫什么名字？”
    沈砚辞这下眼底的不耐烦淡了，换成了浅浅的兴趣，周身冰雪融化后，有一种天生的宠溺和深情感。
    秦昭松了口气：“我叫秦昭。昭昭如愿，岁岁安澜的昭。”
    “好名字。”他语气随意。
    离别的时候，秦昭还特意又问了一遍：“哥哥，你今天会回家的吧？”
    “当然，我们今晚会见面的。”
    秦昭冲他笑了一下，心里是完成任务的松弛，完全忽略了沈砚辞眼底的戏谑和有好戏看的愉悦。

 第六章 他的腰这么细吗

    她回座位的时候差点跟一个女生撞到，她往左边挪了挪，女生也往左边挪了挪。她又往右边挪，女生也往右边挪。
    她顿住，视线落在了女生的脸上——
    是刚刚跟“林时”表白的女生。
    她好像重新打了粉底，整个人焕发新的光彩，与刚刚泪眼朦胧的样子完全不同，甚至有点凌厉逼人。
    秦昭阂了下眼皮，身体侧了过去，示意让她先过。
    女生却没动，抱胸看着她：“转学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
    不等秦昭回答，她凑近，秦昭甚至闻到了她身上浓郁的香水味：“如果我听到什么让我不开心的谣言，你就死定了。”
    秦昭有点想打喷嚏。
    见秦昭分神，女生怒了：“听到了没？”
    秦昭强忍着打喷嚏的冲动，嗯了一声。
    姜满的声音响起来：“我说方甜大公主，今天又抽什么疯？是因为阳光、温度、还是空气中水汽含量不够啊？转校生才转来第二天，你就欺负人家。”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她了？”方甜回怼道。
    姜满瘪瘪嘴，两根手指指着眼睛：“两只眼睛都看到啦～”
    方甜哼了一声，临走还不忘警告地看了秦昭两眼。
    “阿秋～”秦昭终于把喷嚏打出来了。
    她吸了吸鼻子，回自己的座位，还不忘对姜满表达了感谢。
    方甜的行为在她看来就是小女生的自尊心，没什么好在意的。
    姜满摆摆手：“小意思。不过，你还是尽量离方甜远点，她可不是什么善茬。”
    “忘记跟你介绍了，她呢，是班花。也不知道谁封的，没什么官方数据，有人开始这么叫，后来大家也都默认了。”
    “她还有个外号，叫方大公主。因为她真的有公主病。”姜满做了个鬼脸，“咱们公主呢，自然不乏追求者和护花使者，尤其是f班的刘盛，舔狗一个，莽夫一个。
    要是有人惹我们公主不开心，光她的这些舔狗子都够麻烦的了。”
    “我看你这身板。”姜满啧了一声，摇了摇头，“够呛。满姐给你一个忠告，离她远点，能避则避，保你平安。”
    荷尔蒙弥漫的青春期，有懵懂的怦然，男男女女的的恶意和敌对有时候也来的莫名其妙。
    秦昭知道姜满的提醒很有道理，她只想安安静静平平安安到毕业，然后考上大学。
    放学后。
    秦昭看到了“林时”，但是他并没有往车的方向走。
    她回神，发现司机已经发动了汽车：“不等等哥哥吗？”
    司机笑了笑：“有人来接他。我先把你送回家。”
    是有事情要处理吗？
    秦昭拧了下眉，想到“林时”说晚上见的时候的笃定，她应该秦琼交待的任务了吧。
    秦昭正倒水，听到很响的关门声。
    她回头，看到了一个黄色短发的剪影，气势汹汹。
    等他走近，她才看到那张熟悉的、张扬的、中二的脸。
    林时也看到了他，拧了下眉，质问道：“你怎么在这？”
    想到什么，他大笑了一声，指着秦昭：“行啊，告状告我家里来了！”
    “小弱鸡。我不跟你算账，你不偷偷乐，还专门给我火上浇油。”他逼近，拽着秦昭的衣领，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
    “在学校跟老师告状也就算了，追到家里来了！你跟我妈告的状还是跟我爸告的状？”
    林时一米八五，揪着她领子，脖颈间的束缚感加重，脖颈处以脸上充血，红的不像话。额角的青筋鼓动着。
    秦昭费劲地拉着他的手，费力地推着林时：“松……手。”
    林时瞥了一眼虚的跟快要死掉的秦昭一眼，切了一声：“就这？还敢告状？”
    他丢垃圾一样丢开了秦昭。
    背撞到大理石倒台，秦昭痛苦地弯下了腰。
    她喘着气：“我没告状，你，误会了。”
    “误会？”林时嗤笑了一声，“在学校里你没有故意喊老师？”
    他见秦昭没说话，当她是心虚：“有能耐你别跑，等我出来，有你好果子吃。”
    秦昭太轻了，林时丢她跟丢纸片一样毫不费力。
    她睫毛颤了颤。
    她好像搞砸了。
    一开始就搞砸了。
    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黑色的板鞋。沈砚辞挑了下眉：“哭了？”
    刚刚那个人才是林时。
    面前的这个，大概是林时的朋友。
    她今天下午还恬不知耻地喊他哥哥。
    他大概是听说了林家的事情，下午没反驳她也只是为了好玩。
    怪不得他的表情会从不耐烦变成戏谑，怪不得他说晚上一定会见。
    他只是来看笑话罢了。
    是她太蠢。
    秦昭抿唇，慢慢站了起来，动作扯到后背的伤口，她也只是闭了下眼睛。
    倒是沈砚辞大发慈悲地虚扶了她一下。
    “谢谢。”
    她的声音如常，只不过冷漠了不少，带着无可挑剔的疏离感。
    不知为何，沈砚辞莫名生出了几分怪异的烦闷和不适感。
    他撩了下眼皮，瞥了眼她黄里发白的角色，目光落到了她的后背，很明显的撞痕。
    他喉结动了动：“伤到了？”
    秦昭转身躲过了他的善心：“没有。”
    她挤出一个没什么感情的笑：“我先回房间了，你自便。”
    她脸色不怎么好，走路的时候背却直的不像话。薄薄的一片，风一吹就没了似的。
    沈砚辞啧了一声，心里不是滋味。
    回到房间，秦昭在沙发上趴了一会，才爬起来去卫生间看伤口。
    大理石有棱有角，撞起来是真的疼。
    她没办法完全看清后背伤口，只大概地看到腰间有一道长方形的青紫，长方形边缘和中间隐隐透着红血丝。
    秦昭伸手摸了一下，嘶了一声。
    下了诊断。
    还有点破皮。
    “你——”
    秦昭听到声音，赶紧放下了衣摆：“你想干吗？”
    她懊恼，秦琼不喜欢她锁门，所以她一般都是在秦琼关门后过一会再下床悄悄锁上。
    平常除了秦琼也不会有人进她房间。
    刚刚脑子思绪太多，一时忘记了应该先锁门。
    不过，他进她房间干吗？
    沈砚辞没听清她在说什么，脑子里都是刚刚闪过的，大片的、细腻的白。
    他的腰这么细吗？

 第七章 我帮你

    他看着秦昭腰处的位置出神。
    秦昭抿着唇：“谁让你进来的？”
    语气难掩郁闷和烦躁。
    沈砚辞眼皮动了一下，才舍得把目光落在她脸上，不在意地挑了下眉：“我来送温暖。”
    “……”
    秦昭这才看到他手里拿着一瓶碘伏和棉签。
    她很想说不需要，可这个世界上对她好的人实在少得可怜。
    所以在面对别人递过来的善意，尽管有时候会不知所措，她也没办法完全强硬。
    她郁闷着，揣摩着沈砚辞刚刚究竟有没有看到。
    而且，只是腰而已。
    他表情如常，应该是没看到吧？
    秦昭走过去，接过：“谢谢。”
    她抬眼的表情，很像没什么攻击力的小动物。
    “我帮——”沈砚辞顿了一下，接着又用极其自然的语气道，“我帮你。”
    秦昭倒是糊涂了，经过今天的事，她不觉得沈砚辞是什么好人。
    现在的示好，是为了看热闹，还是觉得她可怜？
    “不用。”秦昭语气平淡，把他请了出去。
    秦昭下楼的时候，秦琼正在给林时处理伤口：“你跟你爸犟什么？他本来就在气头上，你这不找打吗？”
    “咦，碘伏呢？”秦琼翻着药箱，“我记得在这个位置啊。”
    秦昭返回去拿了碘伏，递给秦琼：“在这里。”
    秦琼愣了一下，语气焦急，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昭昭你受伤啦！伤哪了？”
    林时鼻子哼了一声，不满地提醒道：“妈，挨打的是我！”
    “行了，别嚎了，你爸心里有数。”秦琼示意他安静，温柔地看向秦昭，“是被欺负了吗？”
    背上还是火辣辣的疼，秦昭看着秦琼关怀的眼睛，摇了摇头。
    她不想因为自己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争端。
    “后腰的伤口处理好了？”
    清冷的嗓音在后背响起，秦昭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怎么还没走？
    难道，他也是她哥哥？
    可秦琼只说了林时一个啊。
    “后腰？”秦琼喃喃道，反应过来，“后腰怎么了？”
    她说着要掀秦昭的衣服。
    秦昭手急眼快地按住她的手：“妈！”
    空气一时变得很安静，正在下楼的林政被这一嗓子吼的也停了下来。
    秦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喊出口这个称呼，嘴巴动了动，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琼怔愣几秒之后，眼睛闪着光，小心翼翼试探道：“你叫我什么？”
    从两人见面，她从未喊过她妈妈。她清楚孩子受了很多苦，慢热，有防备心，甚至有怨气也是应该的。
    所以，她虽然失落，但从未逼迫过她。
    现在听到她期待已久的称呼，她怎么能不激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秦昭如芒在背，秦琼亮晶晶的眼睛更是让她压力山大，最后，她干巴巴地来了句：“我没事。”
    秦琼有些失落，但还是笑了笑：“没事就好。”
    “怎么会伤到后腰？”
    林时似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会是他刚推的吧？
    弱鸡、告状精。
    他心里暗骂，警告地看向秦昭。
    想着还是不放心，打断这个话题：“妈，什么时候吃饭？我快饿死了。”
    他刚说完，就感觉到了林政颇具压力的视线，清咳了一声，假装没事人一样，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把头转过去，东瞅瞅西望望，低声道：“没事，我能忍。”
    秦昭阂了下眼皮，微笑道：“就是不小心撞到了桌子，擦破了点皮，已经没事了。”
    秦琼见她不愿多说，只好作罢。嘱咐她要小心，遇到事情一定要跟她讲。
    晚餐依旧很丰盛，养生奶白鱼钩鱼炖汤、糖醋排骨、清炖蟹粉狮子头、龙井虾仁、烤肋排、走油豆豉扣肉、香炸琵琶虾、可乐鸡翅……八荤八素两个汤。
    林政给秦琼盛了一碗鱼汤，秦琼接过笑着递给沈砚辞：“砚辞，谢谢你帮阿姨照顾昭昭。”
    砚辞，他叫砚辞吗？
    名字倒是挺好听的。
    秦昭心里想着，面前也多了一碗鱼汤。
    林时看着一个餐桌上五个人，就他面前一碗蔬菜汤，有些不高兴：“妈，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个亲儿子？”
    “你自己没手？”
    “你不是不喜欢鱼汤吗？”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林时撇了撇嘴角，欠欠的：“我现在喜欢了。”
    林政：“那我帮你盛？”
    声音不怒自威，林时哪敢触他的眉头：“谁说这蔬菜汤不好喝，这蔬菜汤可太棒了。”
    有点怂。
    虽然在怼，但丝毫没有剑拔弩张的氛围，反而有些温馨。
    秦昭嘴角扬了一下。
    这细微的动作被林时捕捉到了，觉得秦昭是在挑衅他。
    用口型警告道：“你给我等着！”
    秦昭嘴里的饭没那么香了。
    但她还是吃得很快。
    “饿死鬼投胎啊，像个乞丐一样。”林时吐槽了一句。
    秦昭吃饭的动作慢了下来，脸有些热。
    说起来很可笑，17岁之前，她都是经常饥一顿饱一顿。如果她吃得太慢，江大海突然不高兴发酒疯，把桌子掀了，她什么都吃不了。
    有时候为了省学费，她经常一天甚至两天只吃一个馒头。
    为了不饿肚子，她从小就吃得很快，因为只有吃到肚子里才能活下去。
    在活下去面前，自尊没那么重要。
    秦昭吃饭的动作慢了下来，机械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
    她第一次觉得这么好吃的饭菜突然有些难以下咽。
    “林时！”秦琼呵斥道。
    她见过秦昭作为江野时候的样子，她才懂，才心痛。
    林时骂的哪里是昭昭，是在捅她的心窝子。
    秦琼和林政的表情都很严肃，林时虽然被天生血脉压抑了一下，打心眼里又觉得莫名其妙。
    他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你吃饱了就去书房，贴墙站两个小时。”林政放下筷子，眸色黑沉沉的。
    “你们有完没完！”林时心里委屈得很，从他回家开始，秦琼和林政都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
    “有了新儿子，原来的儿子就不要了是吧！有人关心过我一句吗？”林时憋闷，“一视同仁，怎么没见她挨打啊？”
    “她碗里还能塞下吗？都吃两碗了，还一直给她夹菜？喂猪呢！”
    “……”

 第八章 不许叫我哥哥

    秦昭和林时坐同一辆车去学校。
    在距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林时喊了停车。
    “行了，李叔就到这吧。”林时漫不经心地开口。
    李叔看了眼前面并没有堵的路口：“今天路况还可以。”
    “当锻炼身体了。”林时扯过书包，冲秦昭抬了下下巴，“下车。”
    李叔见状：“昭昭也走路吗？”
    秦昭不觉得走路有什么问题，她之前的出行工具基本都是她的腿。
    但李叔的表情让她觉得林时应该没安什么好心。
    她冲李叔挤出一个安抚性的笑，也算是侧面敲打林时：“没事，这边的路我已经熟悉了，去学校没问题。再说了，还有哥哥呢，不会有问题的。”
    目送李叔离开后。
    林时反手扛着书包，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混不吝的样子：“装什么呢？这可没有观众。”
    秦昭知道一时之间改变林时的想法很困难，她笑意不达眼底：“那哥哥现在是想做什么？再揍我一顿？”
    “你自己弱怨不得别人。”林时哼了一声，昨天他可没揍他，“在学校，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别往我面前凑，别我妈说什么你都当真。”
    “还有，别叫我哥哥。”林时翻了个白眼，他才没有这么一个弱鸡、告状精弟弟，还有点娘，“要是你敢在学校乱说话，你就会知道什么才是真的挨揍。”
    林时警告完，又走而复返，指着她：“别拿我妈压我。再告状一个试试。”
    “听到了没？”
    秦昭嗯了一声。
    他本来跟林时就没什么感情基础，谈不了什么伤心。
    只是英华的学生怎么都这么喜欢威胁人。
    她一进教室，热闹的讨论声诡异地停了几秒，方甜瞥见她一眼，继续跟着旁边的几个女生聊天。
    姜满在睡觉，顾一鸣看了她一眼自顾自地说了一句：“我去上个厕所。”
    秦昭感觉到了一种极其隐蔽的孤立氛围。
    她垂了下眼皮，神色自然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她的学习进度还是太慢了，有很多东西要赶。
    她没时间在意这些有的没的。
    只是她没想到麻烦会这么快找上门。
    体育课排球训练。
    要求两两组队，姜满和顾一鸣都有自己的伙伴。
    秦昭看了一圈，发现只有自己一个落单。
    体育老师告诉她可以找一个队伍加入。
    “老师，她和我们一起。”方甜旁边的女生举手示意道。
    秦昭走过去说了声谢谢。
    明薇薇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不用谢。”
    老师已经讲解完动作，现在是自由训练环节。
    明薇薇命令道：“把你的球放框子里，车筐推过来。”
    秦昭敛了下眉：“不是要练习吗？”
    “就是练习啊。”明薇薇轻抛着手里的排球，“你练不练？不练就自己跟老师说你独来独往惯了，不想组队。”
    秦昭抿了下唇，把车推了过去。
    “做得不错。”明薇薇抬了下下巴，“站那里去。”
    秦昭看了她们一眼，垂眸走了过去。
    耳后一阵风吹过，秦昭侧身躲了过去，砸来的排球在地上弹跳着，发出令人心脏不适的弹响。
    她回眸看向始作俑者。
    明薇薇笑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能躲过去，蛮不在意地道歉：“刚刚手滑，重新来。”
    “是不是该我发球了？”秦昭捡起地上的排球，看着明薇薇。
    “都说了手滑，你不会这么小气吧。”明薇薇叹了口气，“还是我看你可怜才拉你一起的。”
    明薇薇从框子里拿出一个球递给方甜：“这次甜甜发球。”
    秦昭做好了防御的姿势，眼睛死死盯着方甜手里的球。
    方甜发球很刁钻，秦昭侧身扑过去才接到。
    还没来得及站定，一个球直直地砸向她的后脑勺。
    秦昭头上的伤还没好透，一时间眼前黑了一下。
    一个女生跑过来捡起地上的球对她说了句对不起。
    她说了句没事。
    接着，总有人那么“不小心”地把球往她身上砸。
    肩膀、腿、背、脸……
    无一幸免。
    偏偏他们嘴上都在道歉，都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方甜眼中闪过得意，嘴上却在抱怨：“你会不会玩啊？老往别人球上撞干什么？幸亏不是比赛，要是比赛，跟你组队不亏死。”
    秦昭手指陷入气排球里，抬眸看向方甜和明薇薇，扬起手，用力拍了过去。
    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方甜精致的脸上闪过慌乱，脚却定在原地，只能闭上了眼睛。
    “哐当——”
    球砸进了她身后的框里。
    方甜回神，脸上煞白一片：“秦昭，你干什么！你想用球砸我！”
    秦昭没什么表情：“方同学误会了，我只是为练习而已，你——”
    她扫了一眼刚刚拿球砸过她的人一圈：“你们，刚刚不都是这样练习的吗？”
    “有病吧她，我刚就砸她一下，看我干吗？”
    “真不知道她怎么进来英华的，看着跟非洲难民一样，劲还挺大。”
    “她拿球砸班花，她完蛋喽。”
    老师走过来，吹了声口哨：“不练习都干什么呢？平时成绩还要不要？”
    明薇薇：“报告老师，我们看转学生一个人可怜才跟她组队的，她居然拿球砸人。”
    说着她撞了下方甜的胳膊，方甜适时地捂着头，脚步虚浮地退了两步：“头有点晕。”
    “晕？严重吗？要不要去医务室、通知家长？”老师皱眉，有的学生家长很难缠，他不想找麻烦。
    “我没有砸她，也没有砸到她。反而是她——”
    “我说你够了。”明薇薇打断她，“做错事还不承认，你爸妈怎么教你的？”
    方甜拉住她的手：“算了，只要她跟我道歉，我就原谅她。”
    “甜甜，你就是太善良了。”明薇薇怒其不争，“今天的值日也得她来做。”
    体育老师似乎觉得这个做法没什么问题，看向秦昭：“新同学有什么要说的吗？还是叫你们家长过来处理。”
    秦昭抿了下唇，没什么感情：“对不起。”
    方甜和明薇薇倒是挺满意的。
    居高临下地看秦昭整理体育器材。
    都是排球，没那么累，就是需要在体育馆来回捡，有些费时间。
    等她收拾完，场馆里已经没有人了。
    她把排球筐放入器材室，还没放好，身后传来咔嗒一声。

 第九章 有点……勾人

    跟着门一起关上的，还有器材室的亮光。
    秦昭跑过去，拉了几下没拉来：“有人吗？场馆还有人在。”
    女生嬉笑的声音隐隐透过门缝传来：“活该。”
    “这次算给她一个教训。让她好好长长记性。”
    “方甜，明薇薇，我知道是你们。”秦昭眼神冰冷。
    外面静默了一瞬。
    “嘘，别说话，快走。”
    几个人的笑声逐渐远，周身一片漆黑，诺大的场馆安静地不像话。
    她呼了口气，避自己冷静下来，照着记忆摸门边灯的开关。
    她摸到了，按了两下没反应。她们居然连电闸也关了！
    秦昭又尝试开门，她突然垂眸，摸到了把手下面锁的开关。
    她顿了一下，拧了两下。
    咔嗒。
    门开了。
    ……
    秦昭气笑了。
    给她整不会了。
    光线不算明亮，场馆的门也被关上了。
    她借着微弱的光线尝试着开口，没打开，外边用了物理锁。
    她骂了句脏话。
    搞心态是吧。
    喊了几声没反应，秦昭只能寄希望于自己。
    整个体育场馆大概有10m高左右，地板和墙下面都是木质装修，最上面一层是透明的玻璃窗。
    秦昭走上服务翼楼，她一米七二的身高距离玻璃还有一段高度。
    她又去器材室找梯子，费劲地把它搬上去。
    窗户是封死的只是为了采光和设计罢了。
    她试了十几块玻璃，都是如此。
    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终于推开了。
    她眼睛一亮，爬了上去。
    天色已经全黑了，不远处的路灯亮着光，一个人影都没有。
    秦昭看着地面，多了分犹疑。
    虽然下边是草坪，她的位置距离地面大概还有8m左右的样子，跟跳楼没什么区别了，还是从3楼跳。
    晚风吹来，身上的汗被风一吹，身上多了一层寒意。
    她打了个哆嗦。
    算了，没事的。
    “干吗呢？”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秦昭迈出去的脚本又收了回来，扶了一窗户。
    她抬眼，看到了树下的沈砚辞。
    少年身影颀长，百无聊赖地看着他。
    他站在暗处，秦昭却仿佛见到了光，眼睛亮了一瞬：“沈同学！场馆的门被锁了，你能帮我找人打开吗？”
    沈……同学？
    沈砚辞左边眉毛扬了下，嘴角的弧度不明显地压了下。
    他语气有些一种事不关己的轻快：“这个点，保安都下班了，怎么给你找钥匙？”
    秦昭眼神暗了一下，不死心地问：“那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有啊。”沈砚辞勾了下唇角，走出树下的阴影，“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
    高空坠物加上重力，沈砚辞一个人，又不是防护垫，她实在是没办法想象，他能怎么接她。
    算了，还是靠她自己吧。
    秦昭垂眸，心沉了沉，脑中模拟着自己刚刚模拟了无数次的跳下去的轨迹和可能性。
    她抬眸，像一个断了翅膀的蝴蝶，坠了下去。
    沈砚辞：“……”
    秦昭心脏砰砰直跳，像是要跳出身体。
    身体都有些不受控。
    落地了，她还没来得及反应。
    双腿双脚却突然没了力气，她瞳孔一缩，惊呼了一声，直直地扑倒了面前的沈砚辞。
    耳边隐约听到了一声闷哼。
    唇边是温热的柔软。
    面前是沈砚辞那张略带痛苦的俊脸。
    秦昭大脑一片空白，脑子里全是自己怦怦怦怦的心跳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锐的、犀利的女高音划破黑夜，吓得秦昭肩膀缩了下。
    她堪堪回神，嘴巴动了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秦昭你住嘴啊！”方甜崩溃了，“住嘴啊！你还亲！你他妈的就是就是个变态！”
    方甜气得要过来拉他们，没拽动，又打了她一拳：“你还吮吸！”
    秦昭脑子混沌，浑身都是麻木的，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沈砚辞被她按着肩膀压在身下，眉眼痛苦地紧闭着，唇上带着亮色的晶莹，耳垂红的要命。
    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
    方甜一口老血哽在心口，捂着头又大叫了起来，跺了好几下脚，崩溃地跑开了。
    世界一下子变得极其安静。
    “你……”沈砚辞呼吸有些重，额角直跳，“还不起来，还想压多久？”
    秦昭才后知后觉地松开撑在他肩膀的手，起身的时候腿麻，跌回去的时候，脑袋直接撞上了沈砚辞的下巴。
    一声很清晰的痛苦的闷哼声。
    秦昭反应很快，说了声抱歉，直接滚了下去。
    真的滚的那种。
    沈砚辞躺在草坪上，昔日平整的衬衫多了几分褶皱，胸口上下起伏着，一副拼命压抑着怒气的样子。
    秦昭很会察言观色地说了句对不起。
    沈砚辞没说话，整个人染上了一种怀疑人生的破灭感。
    刚刚方甜好像还说她亲他？
    亲到了吗？
    刚刚她心脏一直在跳，肾上腺素飙升，大脑都空白了，根本没什么感觉。
    她抬手摸了下唇。
    “呸！”
    她吐了下，抬起胳膊擦了擦嘴巴。
    忘了刚刚手碰到地面，沾了一手的土。
    嘴巴里一股泥土味。
    “呸。”
    沈砚辞太阳穴跳了跳，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住嘴！”
    秦昭被他吼得停了动作，呆呆得看向他。
    沈砚辞闭了下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声音镇定：“脚崴了。”
    秦昭看向自己的脚，被蚂蚁啃噬的麻意消失，她动了动，站了起来，走了两步。
    沈砚辞：“……”
    看着沈砚辞的脸越来越黑，她智商终于上线。
    半蹲到了他脚边：“哪只脚？”
    “左脚。”
    秦昭脱掉他的鞋袜，把裤腿往上折了几下，把她的脚放在了自己腿上。
    有些许红肿。
    她神色认真，打在她的侧脸上，凸显出她原本优越的五官轮廓。
    她抬眼看沈砚辞，沈砚辞目光不着痕迹地躲了一下。
    秦昭当他觉得疼，手上的动作轻了些：“轻微骨折，可以复位的。”
    她抿唇，手上的动作干脆利落。
    咔嚓——
    “嗯——”
    沈砚辞闷哼了一声，语调不像是他平常揶揄人时的上扬，带着波折的缱绻。
    有点……勾人。

 第十章 我会负责的

    沈砚辞联系了司机，秦昭送他去校门口。
    一路上沈砚辞的气压都低得厉害，脸黑的跟碳一样。
    秦昭觉得很抱歉，要不是沈砚辞，她应该脸直接着地了。现在脚踝又骨折，她认真地承诺道：“我会负责的。”
    沈砚兴冲冲的脚步停下来，转身逼近她：“负责，你怎么负责？”
    他一米八六的身高极具压迫感，低头看她的时候，本应是质问的感觉。但或许是因为刚刚的红温还未完全消散，质问之外又多了一种被调戏的委屈和无名火。
    秦昭不明所以，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生气：“我送你去医院，出医药费。”
    末了，她观察着沈砚辞的神色，补充了句：“可以吗？”
    她目光坦诚，眼神中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晶亮的眸子漆黑澄澈。
    仰头看他的时候，有一种小动物的乖顺和天真。
    沈砚辞莫名哑火了，他喉结滚了一下，抬手捏住秦昭的下巴，把她的脸推远了些，迫使她转了过去。
    “嗯？”
    好不容易长了点肉的脸被捏的变形，他的劲很大，秦昭有些痛。
    她抬手刚碰到他的手腕，他却像摸到什么烫手山芋一样松开了。
    他离开的背影很果断，快速地像是有什么脏东西在后边追他一样。
    就像之前她捡废品时，尽管她根本碰不到他们，路过的人都会下意识地往旁边走，步伐也会加快。
    秦昭抿了下唇，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
    等了几分钟，秦昭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直到他上车离开。
    秦昭猛然想起早上秦琼让她和林时一起回家，路上空荡荡，哪有车的影子。
    林时应该早就回去了。
    不知道秦琼和林政在不在家，她希望他们今天出差了，不然解释起来也很麻烦。
    手机和书包都在教室，她的步伐加快了些。
    手机平常都会关机，她一边走一边开机，打算一会扫辆共享单车，地图导航回去。
    手机上好几个未接来电，还有秦琼的微信消息。
    “昭昭，你在哪？”
    “我让司机去接你。”
    “昭昭，你看到了能不能先回个消息，妈妈有点担心。”
    中间夹杂着几个视频和语音聊天。
    秦昭心里涌现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从没有人给她发过这么长的关心的消息，或者说，没有人需要她，即便她消失，对这个世界也无伤大雅，甚至比不过一颗石子在湖面荡起的波澜。
    她快速地回了消息。
    刺眼的车灯穿破昏暗的夜色，巨大的摩擦声响起，一辆迈巴赫停到了她面前。
    秦昭抬手挡了下光，车窗落下，是林时冷峻的眉眼：“上车！”
    他的声音很大，几乎是吼出来的，腮帮子因为紧咬牙微微鼓了起来，表情差得要命。
    秦昭捏了下书包肩带，开门坐了上去：“谢谢你来接我。”
    “不必，我可不敢当。”林时语气带着火，把头转向窗外，不想理她的样子。
    “今天……”秦昭想着还是跟他解释一下比较好，她刚开口，林时就打断了她。
    “你他妈不回家不知道提前说吗？就得让别人等你是吧！看别人为你担心很有意思吗？”
    “煞笔！”
    “从你回来这个家就没有安生过！”林时火气上头，他不就是让她跟他保持距离吗？放学故意不出现，等他主动走了，再让他爸他妈骂他一顿，扣他零花钱！
    他妈知道秦昭没回来急得不行，项目直接推了。
    秦琼在家里很少有特别强势的一面，今天吼他的时候尖锐地跟个……那么体面的一个人，精致的眉眼显得有些狰狞，从小到大，林时从来没见过她妈这样过。
    为了一个所谓的才找到的丢掉的儿子，那么不留情面地跟他吵架。
    “扫把星一样。”林时低声骂了句，死绿茶，故意搞得他家分崩离析，“还不如就不回来。”
    秦昭从小到大被大骂习惯了，她对很多话的免疫力很强，就算有人当面骂她，她也能做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林时跟她认识也没多久，他的指责甚至不如之前江大海骂的万分之一脏。
    她却罕见地有了一种生气的感觉。
    她没资格生气的。
    她有了一种想即可下车的冲动，语气也冷了下来：“我没让你来接我。”
    “是，你没让，我贱行了吧。”林时冲司机吼，“停车！”
    李叔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劝道：“马上到家了。”
    “你没听见吗？人家不稀罕坐我们的车！”林时抱着胸，斜着眼，“还骂我们贱！”
    被“我们”了的李叔：“……”
    李叔讪讪地笑了下：“昭昭开玩笑呢。”
    说着油门踩得更快了。
    “不有骨气吗？不想坐就跳车啊！”林时转而继续对着秦昭拱火。
    秦昭拳头握得紧紧的，压着把书包砸他头上的冲动：“你能不能闭嘴！有没有人说你很烦啊！”
    林时没想到秦昭敢公然顶撞他，她在他妈面前装的可乖了，他心眼里认定了她就是个告状精、绿茶婊，两面三刀。
    他愣了一下，旋即整个人红温了：“你才烦！喜欢我的人数都数不过来！我一学期能收一箱子情书！从来没有人说我烦！”
    “倒是你！你这种人才最招人烦，有人喜欢你才怪！我名字都得倒着写！”
    秦昭压住喉间的涩意，把头转向了窗外，闭上了眼睛。
    人只有被踩到痛点的时候才会跳脚，林时说对了。
    她从小就招人烦。
    卖都卖不出去。
    秦昭，成为秦昭之后，怎么变得矫情了？

 第十一章 加微信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直没有消散，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
    林时下车的时候车门关得震天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生气。
    李叔看了一眼秦昭，安慰道：“他就是个少爷脾气，心眼不坏的，他零花钱被扣了，一时上头，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秦昭罕见地没有应声，过了两秒，才压着胸腔莫名的翻涌地嗯了句。
    她不该有不该有的情绪。
    她前脚刚进客厅，院子里就传来汽车车轮的摩擦声，秦琼到了。
    林时气更大了，阴阳怪气道：“你满意了吧，大晚上闹得所有人都不安生。快去告状吧，小绿茶。”
    秦昭拳头握紧，旋即冲他笑了一下：“看来你经常被告状啊，你也知道你做的都是什么蠢事，说出来就得被骂。”
    “又话痨，又幼稚，我还是挺庆幸可以和你保持距离呢。”秦昭呵了一下，“一箱子情书，吹牛不用打草稿！”
    “你！”林时破防了，刚要输出。
    秦琼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进来了，步履匆匆，看到秦昭松了口气，后怕地抱住了她。
    她净身高一米六八，穿上高跟鞋比秦昭略高一点，抱她的时候从肩膀环住，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揉进怀里：“没事就好。”
    她的呼吸都充斥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和如释重负，汹涌的情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很奇怪的感觉。
    秦昭突然忘记了今天所有的糟心事，她鼻尖都是秦琼温暖的好闻的味道。
    她忍不住嗅了嗅。
    林时看她在秦琼面前乖得不行更烦了，更重要的是，他妈进来看都没看他一眼，直奔秦昭而他。
    仿佛他才是那个捡来的。
    他蹭蹭蹭地上楼，踩地板的动作也带着故意为之的声响。
    秦琼松开她揉了揉她的脑袋：“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没跟哥哥一起回来？”
    她的目光带着慈爱，像是拥有融化一切的力量，真诚又包容。
    秦昭沉溺了两秒钟，摇了摇头：“今天有道题没弄明白，忘记时间了。对不起。”
    “不是说了不要在家里说对不起嘛？”秦琼摸了摸她的头，没有怀疑，“下次要记得说一声，手机记得开机。”
    秦昭应了声：“下次不会了。”
    秦琼助理催促的电话来了，她简单交代了两句，又哒哒哒地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
    秦昭冲完澡，补英语听力，听着听着脑子里突然想起沈砚辞，不知道他的脚现在怎么样了？
    她又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问林时？
    她手指滑到家庭群的聊天框，翻到林时的微信点了添加好友。
    她之前加过，林时没同意。
    没一会儿，就收到了对方拒绝的消息。
    不出所料。
    她手指戳了戳屏幕，突然看到新朋友那里有个红点。
    【武林盟主】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应该是他被迫回学校找她的时候添加的。
    她点了同意。
    “您已添加武林盟主，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你有病！”
    “我现在就给你拉黑！”
    秦昭发了一个红包。
    对方沉默了。
    对方已领取您的红包。
    武林盟主：“十块钱你也好意思发红包？”
    昭昭：“那你还我。”
    武林盟主：“滚～”
    秦昭开门见山：“你有沈砚辞微信吗？能不能推我一下？”
    林时回的语音，秦昭直接点了转文字。
    “想从我兄弟入手，瓦解我的力量。想得美。我的兄弟，只会永远站在我这边。”
    “……”
    他到底在燃什么啊？
    秦昭额间划过一道黑线，解释道：“我今天不小心把他的脚弄骨折了，要赔他医药费。”
    武林盟主：“转我就行。”
    “支持微信\/支付宝\/银行卡。”
    “……”
    武林盟主：“你不信我。”
    很不明显吗？
    秦昭心里想着，打出的字却是：“当然不是，只是觉得方面说比较有诚意。”
    秦昭：“或者你让他把收款码发我也行。”
    过了几分钟，林时发过来一个收款码。
    她扫了一下，收款人*时。
    “……”
    他是不是觉得她和他一样蠢。
    秦昭：“你把他微信推我，我再给你发个红包。”
    武林盟主：“就十块钱，想让我出卖我兄弟？”
    秦昭：“绝对比那个红包大，大很多。”
    武林盟主：“一千。”
    你怎么不去抢。
    秦昭：“你不推算了，又不只有你一个人有他的微信。”
    武林盟主：“800。”
    “500。”
    “200。”
    “你去外边打听打听，谁能这个价钱加到他的微信！”
    “成交。”
    秦昭如愿添加上了沈砚辞的微信，等了几分钟他一直没同意。
    是还在医院吗？
    秦昭搜了一下轻微骨折要赔多少钱，一个回答是医疗费加上误工费，2-10万不等。
    “……”
    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她看了他的伤口，轻微骨折，已经接上去了。
    如果是她的话顶多再喷点药就好了。
    她想到沈砚辞那张矜贵的脸，他仔细点是应该的。
    但是上万也太贵了。
    她翻了半天，一个靠谱的回答是5000起。
    她咬了下手指，切到微信界面。
    沈砚辞还是没有同意。
    她听完英语听力，对了答案，已经过去40分钟了。
    她打了个哈欠，上床睡觉了。
    醒来以后，看到聊天框多了一个。
    他是12点多通过的好友申请，凌晨2点58撤回了一条消息。
    秦昭给他发了早安。
    “你的脚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不好意思，昨天我睡着了，你撤回的是什么？”
    沈砚辞没回，大概是还没醒。
    秦昭打算等他醒了再问他。
    下午课间的时候，秦昭又想起这件事，看着毫无动静的聊天框皱了下眉。
    拍了拍他。
    昭昭拍了拍s，热情地喊了句“爸爸”。
    ……

 第十二章 我想亲你

    沈砚辞也这么喜欢当别人爸爸？
    ……
    她差点以为这是林时的小号。
    昭昭：“医药费多少钱？我转给你。”
    秦昭等了两分钟，看着毫无动静的聊天框，有些小烦躁。
    还有现代人能一天都不看手机的吗？
    除非他不想理你。
    秦昭转过去去了一千三百元，她只有两千元，昨天给了林时二百一，充饭卡充了300，水卡100，共享单车扣了1块5。
    现在就剩了88.5。
    秦昭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体会到了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感觉。
    斜前方一道怨怼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想忽视都难。
    是方甜。
    她还敢瞪她？！
    秦昭毫不避讳地看了回去，要不是方甜她们，她的钱包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方甜见他理直气壮地对视回来更生气了，低声骂了句真不要脸。
    秦昭表情未变，只是比平时更凉薄了些。
    上课铃响了。
    是外教课。
    全英文，语速又快，秦昭停下来已经已经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
    没想到，她还被点名了。
    “what’s your favorite hobby and why？”
    你最大的爱好是什么，为什么？
    在她十七岁之前，能活下来就已经很好了，生存线上挣扎的人，哪里有资格谈论爱好。
    学费生活费都要努力去挣，还要小心江大海酒后的暴虐，身份被发现的恐惧，外人的欺压。
    她课余时间都在挣钱，补习、收银、奶茶店、捡垃圾……
    她唯一的企望就是考上大学，然后离开那里。
    她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沉默的几秒钟，陆续有人转过来看她。
    “sorry， l have no hobby。”
    全班哄堂大笑。
    “这世界上还有人没爱好？”
    “就是啊，逛展、追星、集邮、旅游、滑雪……她编不能编一个吗？”
    “上课找茬，她是不是觉得这样很酷？”
    “不是，你们没发现她口音很奇怪吗？中式英语……”
    “if l have to choose one，it’s may be earn money。”
    全唐静默了几秒。
    “哈哈哈哈，有没有搞错啊，她的爱好是挣钱？”
    “好庸俗。”
    “你看她瘦的那样，说不定就是抠的。对自己也抠，我好几次见她在食堂就点一个菜。”
    “你们没发现她基本都不去奶茶店吗？超市也没去过。”
    “救命啊，英华怎么招来这么一个奇葩。”
    “可能是暴发户吧……穷人的劣根还没祛除。”
    “ok。”外交老师耸了耸肩膀，“why？”
    “most of things need money，and it’s can make me feel safe。”
    外教让她坐下：“hope you can find other interesting things in your future life。”
    外教继续提问了几个学生。
    她们有的人说建模、有的说高尔夫、足球，有人说去巴黎看时装周……有的事情她只在电视上见过，有的她听都没听过。
    表情充满自信，发音也很标准。
    秦昭垂了下眸，无意识按了下按压笔的笔帽。
    —
    走廊上，秦昭碰到对面走来的方甜。
    擦肩而过的时候，方甜怒瞪了她一眼：“不要脸。”
    “不要脸说谁？”
    “不要脸说你。”
    “哦。”
    秦昭淡淡哦了一声，这已经是方甜第n次骂她了，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一点攻击力都没有。
    不要脸的（人）说你！
    方甜反应过来自己中招了，气愤地看她，撂狠话：“你给我等着，我让你在英华待不下去。”
    秦昭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开诚布公：“我们谈一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方甜高傲地扭过去头，眼神中带着轻蔑和不屑，“你这种垃圾就应该早点被分类。”
    “情书……”
    “你！”
    方甜最终还是跟秦昭走了。
    两人去了教学楼后边，风光昏暗，直径五十米都没什么人。
    “为什么把我锁在体育馆？”秦昭开门见山，“拿球砸我，也是你授意的吧。”
    方甜想到秦昭被球砸的狼狈，哼了一声：“你活该。”
    秦昭呼了口气：“为什么？你告白失败的事情我没跟任何人说。”
    脚边一阵劲风，秦昭左脚下意识地往回收。
    带着跟底的鞋重重地踩在地上，她是拿了十成十的力气。
    方甜脚底震得发麻，脸上染上痛苦的神色，一脸不可置信：“你敢躲？”
    “要不然等着被你踩？”秦昭一脸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没什么好气。
    想到方甜刚刚因为情书跟自己走过来，眉宇间染了点桀骜：“我的脾气也不太好，刚刚的话我已经录音了，你再惹我，我就把你告白失败的事情和录音一起说出去。”
    “你不都已经说出去了吗！”方甜愤愤不平。
    “我什么时候说出去了？你污蔑人也要讲究证据。”秦昭无语。
    她具体什么情况都没看清，现在被人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被莫名针对，还损失了几千块钱。
    “校园网。”方甜笃定，“不是你发的是谁发的？”
    “什么校园网？”秦昭眉蹙了下。
    “还装。”方甜瞧不起她，敢做还不好当，“当时就我们三个，不是你还能有谁？”
    “你怎么不怀疑是沈砚辞？”
    “沈砚辞才不是那种人！”方甜语气激动，胸脯气得上下起伏，简直不能忍受自己的男神被污蔑。
    随后声音又低了起来，捏着自己的衣角，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他才不是那样的人。”
    沈砚辞不是，她就是了？
    她心里吐槽了句。
    “就是你说的。”
    “……”
    方甜表情转为愤怒，义愤填膺，顾及着他男神的形象，她还是压着音量：“你还欺负沈砚辞！强迫他跟你接吻！”
    “……”
    秦昭摸了摸鼻子：“那是个意外，我也有损失的好不好？”
    她全部的钱都赔给他了。
    “你有损失？你有什么损失？”方甜气笑了，“你心里乐开花了吧，你个变态！”
    说完她不解气，继续骂：“不要脸！死变态！接吻癖！瘦猴子！王八蛋！男不男女不女，死变态！”
    说着她开始动手跳起来揪秦昭头发，扯她衣服，在她身上乱挠发泄，嘴上还骂着。
    她没什么技巧，纯粹发泄。
    “住手。”秦昭呵斥了句，方甜没了理智根本不听。
    她抿了下唇，直接抓住方甜的手腕，两只手压在一起，反手扣了墙上。
    方甜一边挣扎，嘴里还骂着：“死变态！放开我！我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真面目！”
    脖颈的肌肤被做了美甲的指甲划出一道道红痕，有些冒着雪珠。
    头皮也泛着疼痛。
    “再骂一句。”秦昭声音平静的不像话。
    方甜莫名怵了一下：“骂的就是你。等着吧，明天大家都会知道你喜欢男的。”
    秦昭手指缩了下，轻呵了一声：“不怕你暗恋的人名声跟我一起遭殃？”
    “我又没那么笨，我只会说你。”方甜幻想着，说不定沈砚辞为了破除谣言，还会答应和她在一起。
    “真聪明。”秦昭似是满意地夸赞道，“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不喜欢他，也不想亲他。”
    她挑起方甜的下巴，视线下落：“我想亲你。”
    “你欺负一次，我就强吻你一次。”
    说着她脸凑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
    女高音直接吼响了楼梯的声控灯，暗处的人影显露了出来。
    是林时、沈砚辞和一个陌生的男生。
    ……

 第十三章 我不搞基

    ……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尖叫太大声了，秦昭觉得现在的空气安静地过分诡异。
    林时表情十分复杂，像是被打翻的调色板一样精彩。
    刚陈宇说让他们脚步轻点，过去恶搞一下吓吓在教室后边做坏事的小情侣时，他虽然嘴上说着不好，其实也是有点小兴奋的。
    只不过走进了才发现，做坏事的，是他那倒霉弟弟。
    他虽然认为她装，但她没想到她这么野，还说要强吻别人！
    陈宇像是田里吃到瓜的猹，一脸兴奋，看到当事人看过来，拼命想着伤心事压着嘴角。
    而沈砚辞，脚上还戴着关节稳定器，胳膊下边拄着拐，神色莫名。
    沉默的气氛肆意弥漫着，秦昭闭了下眼。
    真希望是一场幻觉。
    她刚刚怎么就没听到脚步声呢？
    她刚做了什么来着？
    她把一个女同学壁咚了，还扬言要强吻她。
    当时那种情况，只是为了不让方甜乱说的权宜之计，她没打算真亲上去，她俯身的时候就悄悄把手松开了。
    可现在，她做的蠢事有了目击证人，还他喵的有三个。
    尤其是林时，他告诉秦琼了怎么办？
    “秦昭！你给我过来！”林时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
    秦昭不满，缓缓收起了撑在墙上的手，抿唇走了过去。
    一道劲风划破左脸边的风，直直地甩到秦昭的脸上。
    左脸顿时麻了，整个脸都热了起来。
    “卧槽！”
    “啊！”
    第一道声音来自陈宇，他一脸蒙地看着突然动起手来的林时。
    他还喊强吻哥秦昭？
    他怎么不记得林时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号人。
    后一道惊呼来自方甜，她还没从刚刚的事情回神，看到实质的暴力又惊又吓，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
    秦昭左脸瞬间肿了起来，嘴角流了血。人没缓过来，就被揪着领子揪了起来。
    陈宇又卧槽了一声，赶紧上前拉人：“诶诶诶，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秦昭的头偏向一遍，无力地像个破布娃娃。林时这时候才发现，秦昭的眉眼跟自己有一丝相像。
    他命令道：“去道歉。”
    道歉？
    秦昭混沌的脑子缓冲了几秒，扯出一个笑，嘴角的疼痛又让这个弧度收了几分：“道歉？”
    她重复了句，旋即又略有嘲讽地看向她名字上的哥哥：“你用什么身份跟我说这句话？”
    “我是你——”没过脑子的话因为嘲讽生生停住，他想起，是他跟秦昭说要跟他保持距离，别喊他哥哥。
    他眉眼染了一丝烦躁，质问道：“你做错事不应该道歉吗？”
    “哦，原来是正义使者。”秦昭了然，“我做错什么了？”
    还嘴硬。
    “你强吻别人还有理了？”
    “吻到了吗？”
    “……”
    还真没吻到。
    陈宇拉架的手也顿了下，忍不住给秦昭在心里竖了一个大拇哥，这哥们也挺牛逼啊，都这样了，脸皮不是一般地厚，心理素质不是一般地强。
    秦昭的脖颈被迫后仰，修长的脖颈筋脉浮动，有一种说不出的脆弱。
    她瞥向角落里的方甜：“你怎么不问，她对我做了什么？”
    方甜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眼睛，沈砚辞在这里，她可不想自己的形象受到损害。
    她小心翼翼地往沈砚辞的方向挪了几步，思索着怎么说能塑造自己完美受害人的形象。
    没等她开口，林时就先说话了：“她一个女生，能对你做什么？”
    “那我能对她做什么？”秦昭反问，林时难道是个什么好东西？
    不分青红皂白就对她恶言相向，动不动就是威胁，被锁场馆那天，他但凡去找她一下，她都不用被迫抱着梯子爬楼梯从8m的窗户上跳下来。
    在一旁的陈宇好心提醒道：“你威胁她，她欺负你一次，你就强吻她一次。”
    “……”
    “对！”林时赞同道，“你威胁人。”
    “条件命题你不看条件吗？”秦昭无语，扼住林时的手腕，语气冷了几分，“松开！”
    林时下意识松了力气，反应过来又懊恼地想抓回来，被秦昭狠狠拍了一下。
    “我靠！”
    秦昭不理他，抬手摸了下唇角，看着指尖上的血珠眸色沉了下。
    林时收着力气的，但他没想到秦昭这么弱。现在情绪冷静下来他视线有些不自在地挪了几分。
    但嘴上还是强硬道：“就算她不小心惹到了你，你也不用这么小气。还威胁人女生强吻。
    现在去道歉，别等她告诉老师你再后悔。强吻女同学的名声可不好听。”
    “是！你打了我的左脸，我要我把右脸递过去。”秦昭讽刺道。
    林时这副惺惺作态，成功恶心到了她。
    她想到之前在学校被欺负到忍无可忍的时候还了手，那人倒打一耙，明明什么事也没有，非要她赔医药费。
    江大海二话不说，踹了她一脚，把她踢了两米远，见对面家长没有满意的意思，开始拳打脚踢：“狗杂种！老子好心让你上学你竟给老子惹事！老子哪有钱给你赔医药费。”
    直到全身上下被打的没一块好肉，直到她快休克过去，对面家长怕出事，说了算了，江大海才停下来。
    她脸色白了白，气极上头，冷笑着看他：“我不光强吻她，我还强吻你呢！”
    林时被她口出狂言震惊地说不出话，眼睛睁得跟铜铃一样大，不可置信：“你……神经病！”
    “那就离我远点！”秦昭泛着冷意。
    林时有气又恼，她抿唇，脸上寒意未尽，对上陈宇的视线。
    陈宇做举手投降状：“我不搞基。”
    “……”
    秦昭路过沈砚辞的时候，顿了下。
    他还没收她的赔偿金，微信也没回。
    刚想出声提醒，方甜立马挺身而出挡在沈砚辞面前，面上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大字“有我在，你别想凌辱我男神”。
    秦昭真无语，真解释没一个人信，乱说一句每个人都当真。
    ……
    陈宇无辜地对上了林时的视线，耸了下肩：“我真不搞基。”
    林时当即get到他的意思，炸了：“看老子干什么！他是我弟！亲弟！”
    “……”
    他的解释并没有说通，甚至气氛更尴尬了。
    骨科，更刺激了。
    真是草了！他吼道：
    “我也不搞基！”
    两人福至心灵，默契地把视线透到了拄着拐杖的沈砚辞身上。
    沈砚辞：“……”

 第十四章 你报警吧

    方甜气得牙痒痒，她们都闹到这一步了，秦昭刚还叫她一起回教室。
    还说什么跟她回教室不安全，跟他们仨一起在黑漆马虎的地方就安全了？
    沈砚辞怎么不安全了？
    “跟你在一起才最不安全。”她吐槽了句，要沈砚辞真想亲她，她高兴还来不及。
    “那就不要跟我一起出去。”
    走在前面的秦昭突然开口，表情和她的语气一样冷静，“既然怕，就别随便单独跟男的出去。”
    她的眼睛黑亮，眉眼松懈地斜睨着她，嘴角还挂着淤青，走廊的灯打下来，给她的脸上镀上了一层光。
    她惊觉，秦昭的眉眼是有几分漂亮的，只不过她太瘦了，孱弱瘦削，看起来没什么气质。
    尤其是她身上总有一种……自闭的带着些许颓废感的和不属于这个年龄层的淡漠，挺让人讨厌的。
    光亮处，零星几个学生在玩闹。
    方甜回神，脸上蓦地一热，她刚真是疯了才觉得秦昭五官好看。
    方甜看着显示的身影嘟囔了句：“莫名其妙。”
    …
    被扣了好一顶帽子的三人面面相觑。
    陈宇胳膊搭在沈砚辞肩膀上：“我们的人格刚刚是不是被侮辱了？”
    沈砚辞掀了下眼皮，看向林时，语气波澜不惊：“是他的人格。”
    “……”
    陈宇想起刚刚那事，拍了下林时的肩膀：“不是，你刚才也太狠了吧。至于动手吗？就算她是你亲弟弟，你不至于动手吧。”
    “我怎么会知道她躲都不躲。”林时一脸烦躁，之前让他搭把手时，躲开的身手不挺麻利的吗？
    “再说了，我也没使多大劲。谁知道她跟块薄玻璃一样，一碰就碎。”
    林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就听到沈砚辞突然来了句：“既然知道是玻璃，就别碰。”
    “知道了。”林时不耐烦地回了句。
    …
    沈砚辞终于给她发消息了，不过不是回答她之前的留言，而是开了个新话题。
    很简洁的四个字：“来连廊这里。”
    秦昭不喜欢林时，连带着他身边的人也不想多牵扯。
    但想到沈砚辞毕竟是因为自己受得伤，还是赴约了。
    隔着一段距离，秦昭就看到了他的身影。
    他没穿校服，左手撑着一只拐，懒懒地看向远处，身影挺直落拓，头发蓬松柔顺，晚风吹起他的头发和衣摆，风都在为他的慵懒少年气渲染。
    夜空中挂着一轮月亮，氤氲朦胧，可望而不可及。
    秦昭突然觉得，他很像月亮。
    看起来很近，其实很远，无法接近，无法碰触，那是不属于她的另一个世界。
    沈砚辞似乎发现了她，回头看向她。
    秦昭就这样望着他，忘记了过去。
    他撩了下眼皮，声音清冷悦耳：“不过来？”
    秦昭深思莫名走远，像是被抽掉发条的机械人，没有反应。
    等到她回神，沈砚辞已经出现在她面前了。
    她轻声啊了一声，抬眼看他。
    “站着都能发呆。”沈砚辞抬了眉，语调微扬。
    秦昭阂了下眼皮，视线微移：“找我有什么事吗？”
    应该是说医药费的事情。
    沈砚辞不回他消息，应该也是和林时一样不想搭理她。
    她正想开口，一个带着药房标志的塑料袋递到了她眼前。
    秦昭愣了下，没接。
    沈砚辞食指勾着塑料袋，往她手边又近了些：“给你的。”
    给她的？
    秦昭犹豫了下，接过，里面是一些跌打损伤药，包装都没拆，不存在用这个东西整她的可能。
    为什么沈砚辞为什么会给她送药？
    还不是为了整她。
    她捏了捏塑料袋的提手，发出了很细微的窸窣声，思考了几秒，她得出答案。
    先礼后兵。
    沈砚辞是来跟她谈赔偿的。
    她说了句谢谢，整理了下说辞：“很抱歉那天连累了你，你把收据给我，医药费我全出，至于误工费……你可以提，合理范围内，我都会同意的。”
    她也没想到能扑倒沈砚辞，她跳下来的时候，沈砚辞还在树下往外一些的位置，她没想到他会真出来接她。
    合理范围内，她咬字咬得格外重。
    差点就把“别讹我”写脸上了。
    把他当什么人了？
    “我有那么闲？”沈砚辞垂眸扫了眼腋下的拐杖，“身残志坚地过来跟你要误工费。”
    秦昭捏着手里的塑料袋，沉默地看了他几秒：“难道不是吗？”
    “……”
    “你微信不收款，不是觉得不够吗？”
    她表情认真，把沈砚辞堵沉默了。
    “你想要多少？”秦昭看他，试探地问道。
    她身体略近了些，黑亮的眼睛睁大又变回原来的样子，生动地像只眼巴巴看着主人的小狗。
    沈砚辞掀了下眼皮，俯身，嗓音低了些：“我要？你可赔不起。”
    两个人的距离顿时缩短了，尤其是压低声音，像是在耳边轻语一样。
    秦昭后背莫名麻了一下，嘴巴微张，顿了下，强调道：“所以，得在合理范围内。”
    “而且，”她抿了下唇，声音小了些，“如果太多的话，能分期吗？”
    沈砚辞这招有点高，先给她送药，然后谈钱，她怎么好意思直接拒绝他。
    沈砚辞看着表情一脸纠结为难的秦昭，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一百万，你打算分多久？”
    ！！
    夺少？
    秦昭眼睛瞪大，她想过会是一笔不菲的费用，没想到这么不菲：“你不能因为给我送了药，就这么讹我啊。”
    网上说2万她已经无法承受了，没想到沈砚辞心这么黑。
    她抓起沈砚辞的手，把药还了过去。
    还后退了两步。
    她知道秦昭和林政应该是挺有钱的，一个星期给她两千的生活费，放在平时她连想都不敢想。
    一百万，沈砚辞是怎么开出口的？
    比林时心还黑！
    沈砚辞看着顿时竖起防备的人，缓缓开口：“治疗费加工具费加营养费加后续理疗费，五万。剩下的——误课费、误工费、生活不便的赔偿费、精神损失费。”
    列的费用项目都挺正常的，就是这个金额她实在是不敢苟同：“那也不至一百万吧？你一个月能创造这么多钱吗？”
    “我的股票账户，一天平均盈利是二十万。”他佯装思考，“还有一些竞赛奖项，根本不是钱能补偿的。”
    秦昭不知道沈砚辞说得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你伤的脚，难道妨碍到你脑子了？”
    伶牙俐齿。
    沈砚辞唇角勾了下：“我受伤了，失眠，睡不好，没什么精神，影响到我赚钱拿奖了。。”
    “……”
    “那是你的问题，又不是我造成的。”秦昭见谈不拢，理智更加占据上风，“你的伤，严格意义上不是我造成的，我没有让你接住我。我赔你医药费，是人道不是义务。”
    “你的脚那天我已经帮你接上去了，没有什么大问题。你的治疗水平不在人道范围内。”
    “一万，最多两万。”她比划了个数字，“而且我要分期，一周还一千五。”
    “要不然——”她看向沈砚辞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一分没有，你报警吧。”
    “……”

 第十五章 扯平了

    “要不然——”她看向沈砚辞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一分没有，你报警吧。”
    她神色认真，像是瞬间竖起刺的刺猬，防备性十足。
    两人对视着，谈判桌即将被掀翻的气氛微妙地弥漫着。
    秦昭觉得不远处的打闹声都飘远了。
    “小心！”
    一道男声如石破天惊地响彻连廊，她余光中看到一个篮球朝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准确的说，是沈砚辞的位置。
    她下意识伸手扣住沈砚辞的手腕想拉他，但余光又瞥见他戴着关节固定器的脚，微皱了下眉，手上卸了力道。
    转而挡在了他前面，用手硬生生地把篮球推了出去。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的整个右臂瞬间麻掉了，手腕处传来钝钝的疼，她闷哼了一声，抓着手腕使劲甩了甩，妄图把痛意甩掉。
    两个男生先后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看到沈砚辞倒吸口气：“学……学长，你没事吧？”
    另一个人则看向脸色发白的秦昭：“同学，你没事吧？”
    “教学楼什么时候允许打篮球了？我怎么没收到通知？”沈砚辞拧着眉，语气莫名发凉。
    男生自知理亏，脸色涨得通红，连声说了好几句对不起，见沈砚辞冰着脸，转向秦昭找突破。
    “对不起啊同学，刚我们闹着玩没注意到连廊这里有人。实在是抱歉！”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们送你去医务室？”
    他们脖子上的皮肤都红温了，额角也冒着一层汗，慌得不行，表情挺真挚的。
    秦昭就是那个劲疼，劲过去了感觉还能忍：“不用，我没事。”
    她话音刚落，手就突然伸出来的拐杖托了起来，沈砚辞嗓音清冷，气压有点低：“这叫没事？”
    接球的掌心通红，手腕处有些许红肿，跟其他肤色差异明显。
    “实在是抱歉！同学，我们把医药费赔给你吧。”
    两人男生一拍即合，纷纷掏出手机给秦昭转账，走之前又认真道了次歉。
    秦昭看着余额里多出来的2000块觉得这个世界过于玄关。
    她之前做梦也没想到，短短几分钟，会突然多这么多钱。
    而且，她的手腕真的没事，就是掌心有点热。
    他们这的物价水平是这样的吗？
    她盯着手机上的数字，眨了眨眼睛，连掌心的过热都忘记了。
    这样看，她一开始打算赔沈砚辞5千确实有点少。
    “不痛了？”
    清冷的嗓音唤醒了秦昭的神思，她啊了一声，脸皱成了一团：“疼死了。”
    “……”
    “还是右手。”
    她呲牙咧嘴嘶了几声，状似无意地看向沈砚辞：“沈同学，你觉得我这个伤值多少？”
    “……”
    “两千。”
    “……”
    沈砚辞淡淡睨了她一眼，声音波澜无惊，“我看你挺满意的。”
    “……”
    “可是沈同学，”秦昭把手举到沈砚辞面前，晃了晃，“我是为了你才受伤的。”
    她试图说服他：“要不是我，那个篮球就砸到你的脑袋了。”
    沈砚辞撩了下眼皮，挑眉道：“那我对你负个责？”
    他的眼睛偏狭长，有种淡淡疏离的压迫感，但盯一个人的时候，眼波流转间，是天生的多情眼。
    秦昭见有戏，趁热打铁：“你帮我一次，我帮你一次，我们都因为对方受了伤，现在是不是该算扯平了？”
    沈砚辞没理她，垂眸在塑料袋中翻找着什么。
    “当然，你受得伤比我重一点。我把刚刚的赔偿金也给你好不好？”秦昭有商有量，“这样能扯平吗？”
    沈砚辞终于抬眼看她了，秦昭下意识住了嘴，仰着脖子看他的眼睛。
    右手被攥住抬起，红意未退，看着有着骇人。
    “痛？”
    秦昭反应过来沈砚辞是在问她，想到自己刚刚被讹诈一百万，那句不痛了，又咽了下去。改成了点头：“还有可能受了内伤。”
    冰凉的液体喷在手上，秦昭指尖动了下。
    她的手手指修长纤细，骨节分明，这也是她为什么没被发现身份的原因之一。
    但到底是女生，虽然掌心有茧，皮肤仍旧相对细腻，手背青筋明显，但没有像男生那样凸起。
    她下意识地想收回，却被更用力地攥住。
    沈砚辞情绪分不清喜怒：“不是说痛？”
    他的温度要比她高一些，相触的地方格外热。从她有记忆开始，受伤都是自己处理的，除了少数几次她被打得动不了，是江奶奶给她上药。
    和男性的碰触，基本也都是以拳头为主。她有着烦躁地抽回了手，用力握了握。
    沈砚辞想谈条件就好好谈，不用搞这些乱七八糟的温情路线。
    她抽手的动作有些奇怪，想了想，她还是尬笑了下，解释道：“两个男的这样还挺奇怪的？”
    说完她就后悔了，说出来更怪了，她沉默了两秒：“我习惯女生帮我。”
    “……”
    沈砚辞：“你说强吻林时的时候可没忌男女。”
    “……”
    她摸了摸鼻子，换了个话题：“我们算扯平了吧。”
    沈砚辞掌心的充实感消失，只留下了虚无的空气，他摩挲了下，把装着药的塑料袋扔给他，掀了掀眼皮：“平了。”

 第十六章 是真吻我

    秦昭写完作业去楼下倒水，正好碰到刚上楼的林时。
    他似乎是刚游完泳，上半身裸露着，肩膀上披了一个浴巾，露出紧实的腰腹。
    秦昭淡淡扫了一眼，停了两秒，扬了下眉。
    “你有病！”林时立马拉紧了自己的浴巾，一改刚刚的袒胸露乳，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的。
    “你才有病。”秦昭回怼道，温吞道，“怕别人看就别露啊。”
    “……”
    林时哼了一声：“这是我家，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全裸跟你也没关系。”
    秦昭沉默了两秒，突然笑了下，仰着下巴从头到脚扫了他一圈，冲着他吹了个口哨：“一定要选我在家的时候哦，错过我会非常遗憾的。”
    “……”
    “你真有病！”
    林时骂了句，感觉自己被调戏了，有点恼，耳朵通红。
    秦昭抬腿往他的方向走过去，林时骂了句脏话，快速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过了两秒，落锁的声音传了出来。
    “……”
    就这？秦昭扯了扯嘴角，继续下楼倒水。
    回到房间的林时越想越气不过，打开手机在他的狐朋狗友群里吐槽：“我草！”
    “你们猜怎么着！”
    “秦昭就是个变态！”
    “他刚盯着我腹肌看！”
    宇宙无敌大帅哥：“……”
    “他还他妈的对我吹口哨！”
    “流氓哨！”
    “草啊！他不会真是弯的吧！”
    宇宙无敌大帅哥：“……”
    “他不会真看上我了吧！草！”
    手机那头的陈宇一脸无语：“你自恋的毛病真是越来越重了，建议早日治疗。”
    武林盟主：“我知道我自己很优秀，也很有魅力！”
    宇宙无敌大帅哥（陈宇）：“可以了，不用往下了，我不想听。”
    宇宙无敌大帅哥：“@s我就说当初不同意他出院，你不听，现在好了吧……”
    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我说的是真的！草啊，他刚真的冲着我吹口哨！”
    武林盟主：“贼流氓的那种！我爸妈接他回来的时候没调查吗？还说他乖，这叫乖？！口哨吹得比我都6！”
    武林盟主：“@s你送药的时候没说是我给的吧？！”
    “他刚刚真的很不对劲！@s”
    沈砚辞洗完澡走出浴室，手机叮叮叮地响个不停，他毛巾盖在头发上，单手擦着，解锁了手机。
    看到群内冒出来的99消息，毫无波澜地把红点去掉，快速了扫了眼历史记录。
    引用了林时说腹肌的那句话：“在家裸奔，有碍家容。”
    “……”
    “重点是这个吗兄弟？重点是秦昭那小子好像真看上我了！”
    “不对劲真不对劲！你们想想看！”
    “他不说强吻大宇，不说强吻你，偏偏放狠话说强吻我！”
    沈砚辞眼皮跳了下，擦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嘴唇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她是没说强吻我，
    是真吻我。
    他擦头发的动作突然快了起来，潦草而粗暴，被洗澡水氲红的耳垂更加潋滟。
    林时还在群里发疯：“对不对？他那样说能因为什么？”
    宇宙无敌大帅哥：“因为你j。”
    武林盟主：“……”
    沈砚辞抬手引用了陈宇的话，敲字：“陈sir一如既往地犀利。”
    宇宙无敌大帅哥：“敬礼，salute！”
    林时炸了，发了几个崩溃的表情包：“有没有人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我跟他同在一个屋檐下，你们不担心吗？”
    宇宙无敌大帅哥：“首先，跟你在一个屋檐下，该担心的是他。”
    “其次，你自恋真得病入膏肓，早点去治疗吧。”
    s：“注意，自恋不是脑子不好的借口。”
    “……”

 第十七章 来抢啊

    沈砚辞脚受伤了，班导知道林时陈宇和他关系好，就让他俩平时多照顾点沈砚辞。
    两人嘴上应好：“放心吧导，我们是最好的哥们。”
    转头就拿着沈砚辞的拐杖当玩具玩，林时单手拄拐，假装受伤的是自己，一瘸一拐地走路。
    一阵风拂过，他觉得自己就是电影里的暂时落魄的男主角，一个做作的回头：“有没有美强惨的感觉？”
    “这三字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让我试试。”陈宇说着也拿过拐杖试了两下，只觉得嘎吱窝有点不舒服。
    他走了一段路差点撞到一个女生，女生见他拄拐连声道歉：“不好意思啊同学，刚没看到你。你要去哪儿？需要我扶你吗？”
    陈宇有点乐，指了指身后的两人：“没事，我哥们在哪儿呢。”
    女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视线落到了沈砚辞戴着关节固定器的脚上，沉默了。
    她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两人：“那有需要帮助的地方随时找我，我是二年b班的慕雨。”
    林时心里就有点郁闷，三个人只看他俩是什么意思？
    等女生走后，故意对着陈宇矫揉造作道：“用我扶你吗？同学？”
    “去你的，爸爸只让美女扶。”陈宇把拐杖还给沈砚辞，啧了一声，戏谑道，“你说最近又多了这么多女生围着你，是不是因为你拄拐啊？”
    沈砚辞懒懒地掀了下眼皮，还没开口，就被林时抢先：“肯定是喽，我拄拐也有人关心我。”
    陈宇哟了一声：“刚刚怎么没见有人关心你？”
    “刚刚是没有观众。”林时截过沈砚辞的拐杖，“赌不赌？下一个路过的一定先看我。”
    陈宇：“不是先看你怎么办？送我最新皮肤！大喊三声爸爸。”
    “行！要是是你们俩喊我三声爸爸。”林时伸出拳头，陈宇也伸出拳头跟他撞了一下，等他转向沈砚辞。
    沈砚辞懒懒移开的视线，太阳晒得挺舒服的，他有点犯困：“无聊。”
    “我就知道你怕输。”
    林时一脸欠揍地扬了扬眉。
    “班长！导让你去办公室找他！”一个男生冲着沈砚辞喊了一句。
    沈砚辞应了声，冲正入戏的林时勾了勾手：“拐杖给我。”
    “哎呀，不嘛。”林时玩得正兴起，依然不愿意给他，再说了，班导那么重视沈砚辞，晚一点又没关系。
    沈砚辞看着林时那张无意中流露出类似撒娇意味的语气，脑子中忽然浮现另一张跟他相似的脸。
    他似有不适，抖了下肩膀：“拿来。”
    林时跑出了五米的距离，单手把拐杖举过头顶，特嘚瑟：“就，有本事你来抢啊！”
    “……”
    陈宇小声说了句作死，然后笑着抱着胳膊在一旁看戏。
    秦昭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他的好哥哥不但抢了别人的拐杖，还特别嘚瑟特别欠揍地对受害人说：“有本事你来抢啊。”
    “……”
    她本来想装看不见的，林时的事她一点都想管。而且沈砚辞和他又是朋友，两个人说不定愿打愿挨呢。
    没想到他不但没有收敛，见沈砚辞拿捏不了他，又往前走了两步，用拐杖对着沈砚辞，表情贼欠：“给你。你要不要？不要我走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拐杖往回收，见沈砚辞没动又往前伸，故意捉弄。
    沈砚辞站在阳光里，耸拉着眼皮，活脱脱一个被欺负的包子，还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包子。
    “不是吧，沈砚辞，你真残废了，两步你都走不了。”
    靠！
    秦昭走不动了，心里骂了林时一句傻逼，折了回去。
    毕竟不管怎么说，沈砚辞受伤都跟自己有关系。
    林时感觉自己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刚转头，就察觉腋窝下一空，差点没栽地上。
    “卧槽！”他苟着腰不受控制地走了两步才堪堪稳住身体，摸了摸自己的脸，没受伤，还是最帅的。
    然后就开始找始作俑者。
    英华居然有人敢找他麻烦！
    林时一脸怒意就要发作，看到秦昭那熟悉的后脑勺，哽了一下：“不是让你离我远点吗？”
    真够自恋的。
    秦昭没理他，走到沈砚辞面前，把拐杖递了过去。
    沈砚辞背倚靠着栏杆，没什么精神的样子，看到脚边多了的人影，才懒懒地掀了下眼皮。
    秦昭这才看到他眼角有些许湿润，略狭长的眸子带着几分倦，一副没法还手只能任凭被欺负的无害样。
    林时见她不理自己，反而走到沈砚辞面前，他皱眉走了过去，抬手戳他：“跟你说话呢。”
    秦昭直接扭住他的手，拉着他往角落走：“我有事情找你。”
    “有事说事，别跟我拉拉扯扯的。”林时嘴上强硬，实际上透着倒吸了好几口冷气。
    谁叫她怎么扭着别人手腕拉人的？
    等到淡出两人的视线，秦昭突然加了力气。
    “疼疼疼！”林时喊道，脸色都变了。
    秦昭垂眸看了一眼他的手腕，恍然才察觉的样子：“抱歉，我没注意。”
    说着他歪了下头，有些不可置信：“你真觉得痛？”
    她的眼睛似乎带了好奇，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大字———你居然的这么弱？
    林时本来真的觉得她故意的，但看到她澄澈的眼睛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他自然不肯丢面子，立马松开了松解手腕的手，切了一声：“就你这力道，给我挠痒痒还差不多。”
    秦昭有些狐疑地哦了一声，林时见状腰挺得更直了。
    他不耐烦地转移话题：“你找我干吗？”
    “……”
    秦昭只顾着出头，忘记找借口了。
    她沉默了。
    林时等了她几秒钟，不耐烦的表情突然变成了防备：“你不会想跟我借钱吧！”
    “……”
    好理由。
    秦昭：“可以吗？”
    “不可以！”林时看破一切地甩了下手，“当然不可以！你在想什么？没带脑子就出门了！你很想吃桃子吧，想peach（屁吃）。”
    他还趁机想挖苦秦昭的自以为是，没想到秦昭只是淡淡哦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就这？
    没了？
    林时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放学去食堂的路上，陈宇突然来了句：“你弟找你干吗？”
    林时害了一声，吐槽道：“她找我借钱。她在想peach！”

 第十八章 你强抱我

    “她生活费呢？”陈宇随口问了句。
    “谁知道她。”林时不愿再聊，“今天食堂是不是有卤鸡腿？”
    “周二周四，没错！咱学校卤鸡腿绝对算一绝。”陈宇也有点馋，“辞哥来不来？”
    沈砚辞回了句好。
    英华食堂有三层，学生又比普通高中少，倒也不用怎么排队。
    “欸，那不是强吻哥吗？”陈宇撞了沈砚辞一下。
    沈砚辞顺着陈宇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强吻哥·秦昭坐在一个角落的位置，面前就摆了一份米饭和两份蔬菜，一份土豆丝，一份清炒小白菜。
    这个窗口的菜是小份菜，就算是女生也要点三份再加一份汤。
    她倒好，点得比女生都少。
    在家不是挺能吃的吗？
    沈砚辞垂了下眼皮，想起林时路上说得话。
    没钱还非要还他钱。
    秦昭吃得很饱，丝毫不知道在某人心中小可怜的形象逐渐建立起来了。
    没了生存压力，她的时间基本都放在了学习了，或者说，应对高考上。
    可英华的学生似乎不是这样，他们仍然参加各种竞赛、社群活动。
    英语口语课快结束的时候，路易斯老师通知新一届英文演讲大赛在两个月后举办，想参与的同学找明薇薇报名。
    秦昭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戳自己的按压笔。
    明薇薇突然叫住了她：“转学生报名吗？”
    方甜撇嘴，心直口快道：“薇薇你糊涂了吧。她那口语水平上去丢人吗？”
    秦昭懒懒地朝方甜的方向看了一眼，方甜却不知想到什么立马闭了嘴，转身坐回了自己的座位，脸色泛红。
    可不能让那变态找理由强吻自己。
    明薇薇手放在方甜的肩膀上，视线却看向秦昭：“参与竞赛的人数也是评选优秀班级的标准之一，新同学总不能一来就拖后腿吧。我是在帮她融入新集体。”
    “这么独来独往，让别的班看到了，说新同学不合群就不好了。”
    她拿着笔在报名表上一勾，笑得和善：“那我就帮你报名喽。”
    秦昭算是发现了，方甜吧，就是一个有些骄纵的大小姐，但是没什么心眼。
    明薇薇呢，看着很容易相处，实际上都是软刀子。
    秦昭合上课本，淡定道：“知道了。”
    早晚要学的，当练手了。
    反正现在每天也都在练听力。
    林时最近也没闹什么幺蛾子，秦昭过得还挺惬意的。
    这天中午放学后，她没有直接去食堂，而且磨蹭了会，等教学楼没什么人了，才动身去了厕所。
    秦琼说，今天晚上回家，还给她带了礼物。
    她心情有些愉悦地哼着歌，小跑着去食堂。
    “秦昭。”
    她愣了一下，才转头看向喊她名字的人。
    眼神中尽显迷茫。
    一是这个名字她还没有特别习惯，二是除了秦琼和林政喊她昭昭，其他人好像都是喊她欸、喂、转学生。
    在学校听到自己的名字还真是……特别。
    沈砚辞见她怔愣，撩了下眼皮：“怎么，扯平了就不理我了？”
    秦昭盯着站在楼梯上的人看了几秒钟，温吞地走了上去，站在沈砚辞的下一个台阶上：“要我扶你吗？”
    她本身就比沈砚辞矮，现在又站在下面一截台阶，堪堪到沈砚辞胸口的位置。
    微仰着头，活像一只可爱的小动物，
    沈砚辞否定的话转了一个圈，嗯了一声。
    秦昭得到答案后，就想着去扶他，手放在沈砚辞胳膊下边，觉得有点怪，找不到受力点。
    就想像上次那样，架起沈砚辞的胳膊，半背着他走。
    鼻息间缠绕着淡淡的香味更近了，胳膊下钻进一个圆滚滚的脑袋，沈砚辞掀了下眼皮，瞥见她的头发铺展在他的校服上。
    她好像比之前白了不少。
    他微微失神。
    秦昭见身边人没动，疑惑地看了过去。
    两个人的距离本身就近，她这一转身，更近了。
    沈砚辞喉结一滚：“你强抱我。”
    ？
    “……”
    我请问呢？
    人言否？
    在秦昭撂挑子前，他不紧不慢地说：“我没残废，你不用离我这么近？”
    说得我想离你这么近一样。秦昭腹诽，怪不得他能和林时做朋友呢，都一样自恋。
    秦昭扬起一个假笑：“那您想怎么扶呢？”
    她托起沈砚辞的小臂：“这样可以吗？沈爷爷。”
    沈砚辞脸不红心不跳：“走吧，乖孙。”
    “……”
    靠！
    好不要脸。
    比林时那狗东西还不要脸。

 第十九章 你怎么连吃带拿的

    秦昭扶着沈砚辞下了楼梯，问他：“你也去食堂吃饭？”
    得到确认后，秦昭就跟他一起去了。
    念及他的脸，秦昭让他先找个位置坐，自己帮他打饭。
    沈砚辞报了两荤两素一个汤还有四个鸡腿。
    秦昭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四个鸡腿，他能吃完吗？
    但别人的事她也不会多插手，冲沈砚辞伸手：“饭卡。”
    沈砚辞垂眸睨了眼在面前摊开的掌心，无比淡定道：“我没带。”
    “……”
    没带饭卡你来什么食堂。
    秦昭嘴角抽了抽，沈砚辞叫住她，不会就是是想让她请吃饭吧。
    她越发觉得这个有道理。但他点得也太多了。
    她扫了眼珍惜粮食的标语，读出了声：“吃多少点多少，切勿浪费。”
    说完她又忽然想起来似的，友善地看向沈砚辞：“你刚说想吃什么来着？”
    沈砚辞好脾气地又报了一遍刚刚的菜单，一字不差。
    秦昭嘴角的弧度越来越下，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
    沈砚辞的心情倒是很好：“还是没记住吗？我再重复一遍。”
    “不用了，我记住了。”她假笑道。
    算了，算是赔他上次的药钱。
    秦昭拿了两个餐盘去买餐，每点一个肉就疼一下，沈砚辞真会吃，净点贵的。
    她还没走到卤鸡腿的窗口，鸡腿的香味就飘了出来，喷香扑鼻，让人食欲大开。
    她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要不然买五个吧，她也想吃一个。
    刚盘算好，看到窗口的贴纸就愣住了。甚至不可置信地确认了两遍：“38块钱一个！”
    什么鸡腿这么贵！
    她往窗口里面扫了几眼，就是普通鸡腿的大小，38一个也太贵了吧！
    她望而却步，什么午饭，一个人要花上百块？
    窗口的叔叔和蔼地笑了笑：“同学买几个鸡腿呀？可香了，卤鸡腿是我们的招牌，百年老字号。在英华的师生中的口碑杠杠的。你再晚一点，就卖光了。”
    叔叔说得果然没错，银色的钢盆里，只剩十分之一的鸡腿，旁边都空了，只剩浓郁的卤汁。
    她买完后回到沈砚辞坐的位置，一一把自己餐盘里的沈砚辞的摆到他手边。
    沈砚辞：“怎么就两个鸡腿？”
    有得吃你还挑上了。
    秦昭默默在心里吐槽，花了这么多钱，脸上也没有多高兴：“两个都是你的，吃完再买嘛。”
    “吴记卤鸡腿在英华很有名。用8个小时细火慢炖，卤汁完全浸透，肉质酥烂，皮糯肉香。”沈砚辞夹起一个鸡腿，饱满的肉汁落在盘子里，跟他说得一点没差。
    他说得这些话，刚老板已经说过一遍了。
    只不过配上沈砚辞的低嗓音，诱惑力更大了。
    “你不吃？”沈砚辞扬了下眉，活像个勾人堕落的妖精。
    “我不喜欢鸡腿。”秦昭扒拉口自己的饭，小声地把不自觉分泌的口水吞掉。
    这卤鸡腿也太香了。
    她闻着就感觉食欲大涨。
    她埋声干饭，两腮微微鼓了起来，显得没有那么干瘦，人看起来可爱了不少。
    沈砚辞嘴角不自觉勾起，胃口也好了不少。
    秦昭吃完擦了擦嘴巴，沈砚辞吃得也差不多了，但还剩下了一个鸡腿。
    “你鸡腿还没吃。”秦昭提醒道。
    沈砚辞瞥了眼没动过的鸡腿，淡淡的哦了一声：“饱了。”
    看他没有动筷的意思，秦昭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38一个的鸡腿，他说不吃就不吃了。
    她拿过没动过的盘子，苦口婆心道：“你下次吃不完就不要点这么多，多浪费呀。”
    她有些幽怨地看着他，泄愤似的咬了一口，花她的钱还浪费粮食。
    浓郁的肉香和卤汁味瞬间充满整个口腔，秦昭蹙在一起的眉头顿时舒展，眼睛也不自觉地亮了起来。
    真不愧是百年老字号！
    这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鸡腿！
    吃完她还有点意犹未尽，砸吧砸吧嘴回味着刚刚的惊艳。
    抬眼就碰上了沈砚辞揶揄的视线：“不是不喜欢吃鸡腿吗？”
    “还不是因为你不吃，丢了多浪费。”秦昭面不改色，顺道教育道。
    沈砚辞勾了勾唇角：“嗯，那真是辛苦你了。”
    “……”
    路过水果捞窗口的时候，沈砚辞突然停了下来。
    秦昭视线在他和水果捞摊位上逡巡了一圈，立马开口：“我还有事，先回教室了。”
    说完脚底打滑，就要跑。
    还没动身就被沈砚辞扯住了校服领：“三份水果捞。”
    秦昭哭丧着脸啊了一声：“你怎么连吃带拿的啊？”
    沈砚辞被她的表情逗笑了，抬手在她头上轻轻弹了下：“不乐意？”
    这谁能乐意？
    秦昭实话就要脱口而出，视线碰触到沈砚辞怀里的拐杖又咽了下去，憋屈地走到水果捞窗口……
    回头跟沈砚辞打商量：“1份行不行？”
    用她的钱请人吃水果捞也太过分了吧。
    沈砚辞睨了她一眼，薄唇微启：“3份。”
    “……”
    37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秦昭彻底蔫了，心里安慰自己，没事的，这次真的两清了。
    刷完卡，秦昭刚充值的钱，余额只剩下1块。
    她都有点想笑了。
    她把打包好的水果捞递给他，又瞥见沈砚辞拄拐的脚，麻木地闭上了眼睛，没好气道：“走吧。”
    马上出就到门口了，沈砚辞突然道：“饭卡给我。”
    秦昭真有点绷不住了：“真没钱了，卡里就剩一块钱。”
    她嘴角向下，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沈砚辞嗯了声，摊开的掌心却没有收回。
    秦昭只能把卡给他：“我真没骗你。”
    他吃一顿，够她吃三天。
    她跟在沈砚辞身后，思绪飘得有点远，回神的时候才发现沈砚辞到了饭卡充值的地方。
    她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眼怀希冀地看向沈砚辞。
    这是良心发现，要还她钱了！
    沈砚辞发现她的小动作，冲她抬了下下巴：“过来充钱。”
    “……”
    ！！

 第二十章 哪哪都好看

    他略狭长的眸子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种矜贵和逗弄。
    “沈同学。”秦昭提醒她，“我的饭卡，我想什么时候充就什么时候充。”
    她又不是欠他的，蹬鼻子上脸是吧。
    早就说好扯平了。
    她请他吃饭是因为她善，他倒好，不知道节制也就算了，连句谢谢都不说。
    她探身就要拿回自己的卡，却被一根修长的手指压住。
    秦昭眉头微压，抬眼看他，像只竖起刺的刺猬：“我没钱了。请你吃完饭，我给自己都要喝西北风。”
    她声音不高，整个人的表情向下，写在脸上的不高兴。
    沈砚辞垂了下眼皮，微微俯身，从某种角度看，好像要把秦昭罩在怀里。
    秦昭下意识身体后撤。
    是抗拒和划界限的动作。
    沈砚辞眉头微敛，抽走了卡，放到了充值机上。
    秦昭从不高兴到疑惑，看到他往卡里充钱变成了震惊。
    她手指蜷缩了下，嘴巴动了动，看到充值机面板上的额度直接变成了o形。
    个十百千万……
    沈砚辞给她充了一万？！
    沈砚辞充完卡，把卡仍给了她。
    秦昭虽然手里拿了3份水果捞，还是准确无误地接到了。
    她没管转身离开的沈砚辞，把卡又放到了充值机上：“个十百千万……！”
    她活了十七年，第一次见到饭卡上有这么多钱！
    她站在原地有些凌乱。
    沈砚辞见没人跟上，回头看秦昭咬着拇指在原地当木桩，喊了声：“不跟上。”
    秦昭回神嗯了声，小跑着追了上去，忍不住地地偷看沈砚辞，揣测他是什么意思。
    刚竖起刺的刺猬不仅把刺收了回去，还一脸纠结和略显顺从。
    沈砚辞嘴角勾了下，在秦昭第n次偷看他时，停下了脚步：“我好看吗？”
    “啊？”秦昭被他这一句话问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但看着眼前闪着金光的人，脑子很快就做出了反应：“好看啊。你是英华校草，当然好看了。”
    “林时也是英华的校草，但我觉得你比他好看太多了。眼睛好看，鼻子好看，手也好看……哪哪都好看。”
    “哪哪都好看？”沈砚辞重复了句。
    秦昭笑眯眯地嗯了声：“哪哪都好看。”
    他可不记得什么时候跟她坦诚相见了，骗子。
    沈砚辞不语，单边挑了下眉，淡淡评价道：“语文也挺差的，夸人也只会用好看。”
    “……”
    秦昭试探问道：“你为什么给我充饭卡啊？”
    “不是你说，请我吃完饭就要喝西北风了，回你的。”沈砚辞声音懒散，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我从小到大都是福星。”
    “……”
    秦昭无语，但碍于他这个散财童子刚刚散给她财，忍住没有怼。
    继续问道：“你知道你充了多少钱吗？”
    话音刚落脑门上就被不轻不重地弹了下：“少用看你哥的眼神看我，我不是傻子。”
    “……”
    原来他也觉得林时是傻子……
    跑偏了。
    秦昭哦了一声，揉了揉脑门，过了会，又不放心道：“你真知道你充了1万吗？就算你充错了，我也没那么多钱还你。”
    沈砚辞淡淡嗯了一声，随便地跟丢了一毛钱一样。
    这就是富二代吗？
    可林时怎么还稀罕她那两百块？
    “欸，沈同学——”
    秦昭见沈砚辞微微拧了下眉头，立马闭上了嘴，乖得要命。
    沈砚辞挑了下眉，觉得这小骗子还挺好玩的。
    他心情很好似的，嗓音中带了浅浅的气息：“换个称呼。”
    “嗯？”
    秦昭又哦了一声，“那叫沈财神？”
    沈·财神·砚辞：“……”
    看来财神没认可她给出的答案，秦昭立马给出了多种选择：“沈大佬？沈校草？沈学霸？”
    她看着沈砚辞还没有满意，突然想到他的微信拍一拍设置，有些一言难尽地看向他。
    沈砚辞看到她的表情眼皮却不自觉地猛然跳了下。
    下一秒，就听到小刺猬脆生生地说道：“你不能因为给我充了一万块钱就让我喊你爸爸吧？林时知道吗？”
    “……”
    沈砚辞看着小骗子宁折不屈的样，嘴角抽了抽。
    他究竟是哪个时候心盲觉得她比林时聪明的？
    他气笑了：“少诅咒我，我可没有你们俩这种智商的儿子。”
    “……”
    她这是被骂了吧……
    而且，林时那个莽夫怎么能和她比！
    “怎么能人身攻击呢？还不是你自己设置的拍一拍。”秦昭小声吐槽道。
    沈砚辞撩了下眼皮，嗓音低磁：“你要真想叫，也行。”
    叫你大爷！
    秦昭嘴角抽了抽，不出声地骂了句。
    “骂我？”沈砚辞撑着拐杖一点没妨碍他的气质，浑身透着一种矜贵从容。
    “没有。”秦昭否认，冲他挤出一个假笑，“夸你呢。”
    “我这个人定心很强，不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迷失自我。”他睨了她一眼，“夸我的时候可以出声。”
    “……”
    这就是学霸吗？把脸皮厚说成定心强？
    秦昭腹诽，就听到沈砚辞来了句：“你叫林时什么？”
    “林时啊。”
    他又不让她喊哥哥，她正好巴不得呢。
    秦昭反应很快，意识到沈砚辞是想让她喊林时一样喊他。
    于是她开口：“沈砚辞。”
    尽管故意压低了嗓音，她的声音还是比其他男孩子细一些，软一些。
    她眨着眼睛靠近，想观察他的反应。
    沈砚辞舔了下干燥的下唇，心里骂了句草（一种植物）。
    他怎么能因为这小骗子喊了他一声名字就感觉脊背麻了一下呢？
    秦昭见他仍没有满意的样子，开始想林时怎么叫他：“砚辞？”
    “砚辞哥？”
    “辞哥？”
    她叫着她能想到的称呼，嘴巴一张一合的。
    下一秒，脸颊被捏住。
    嘴巴别挤压得变形，露出白净的牙齿。粉唇贝齿相得益彰，小小的，单拎出来，说是个女孩子也不为过。
    沈砚辞眼神暗了下。
    她不明所以地被迫仰头看向始作俑者，澄澈的眼睛由迷茫变成淡淡的抗拒。
    沈砚辞不会跟林时一样是个神经病想打她吧。
    她抬手正要打掉他的手，沈砚辞却先一步松开了力道：“饭卡有了钱还这么瘦，赔我10倍。”
    “……”

 第二十一章 死渣男

    秦昭坐在自己座位上看着没拆的水果捞，感到阵阵肉疼。
    早知道沈砚辞买的3份里有自己的1份，买两份就好了。
    她正想着，面前突然落下一个隐形，姜满八卦又暧昧的脸在面前放大，她神秘兮兮地看着秦昭：“你和沈砚辞什么关系？”
    秦昭摇了摇头：“没关系。”
    姜满啧了一声，大大咧咧地把椅子往前一拉，声音却是很小：“我都看到了。”
    “你们在食堂一起吃饭，你还吃了他吃剩的鸡腿。”
    “……”
    什么叫吃剩的，那个鸡腿沈砚辞根本没动好吧。
    秦昭正想辩解，姜满直接把照片怼了过来：“他看你的眼神都快化了。”
    “……”
    秦昭下意识皱眉，却看到姜满拍的那个照片，她大口吃着鸡腿，满嘴油亮，满足地眼睛都眯了起来。
    沈砚辞呢，懒散地靠着椅背，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浑身透着一股矜贵，轻而易举地成为焦点。
    她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姜满这拍照技术真是不咋地。
    她看起来怎么那么傻？
    她叹了口气。
    姜满却以为她猜对了，兴致更高了：“你告诉我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们到哪一步了？亲了吗？”
    ？？
    秦昭瞳孔一震，心跳快得不行，姜满不会发现她是女生了吧！
    她嘴皮子都不利索了：“你，你胡说什么？他是男生！”
    “男生怎么了？”姜满一脸镇静，语不惊人死不休，“男男，女女，男男女女，自己开心就行呗。”
    “……”
    秦昭一时竟无法反驳，脑子消化着姜满刚刚说的话。
    “你看男生的朋友是不是基本上都是男生，谈了恋爱是不是也是经常跟哥们玩，有的结婚的男生还偷偷跟兄弟出去玩。某种程度上，他们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是同性恋。”
    “……”
    姜满持续输出：“我绝对不歧视任何取向的群体，你就告诉我吧，我们不是朋友吗？”
    秦昭听到姜满说她们是朋友表情松了一下：“我们是朋友？”
    “当然了，朋友之间是不能有秘密的。”姜满继续引诱道，“那我先说，前段时间大家不理你是因为有人在校园吧里爆料，你是私生子。这种事有钱人家不少见，但也是有避讳的，你懂的。尤其是私生子也有继承权，所以……正经婚生子都挺恶心的。
    要是有人继续跟你玩，很容易也贴上这个标签。”
    姜满说这话一方面是答疑，另一方面也有试探的味道：“你跟沈砚辞，没血缘关系吧？”
    秦昭抿唇摇了摇头，眼神澄澈：“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也不是私生子。”
    姜满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有一丝遗憾。
    秦昭继续解释：“我们也没有——谈恋爱。”
    她从未想过，她装男生期间会需要跟人解释她没跟男生谈恋爱。
    “他只是没有带饭卡，我请他吃饭而已。”秦昭顿了下，“当然，他已经把钱还我了。”
    真相如此无趣，姜满有些不满：真的只是这样？”
    “嗯。”秦昭点了点头，“我们是朋友，我不会骗你的。”
    姜满本来只是想挖八卦，但是看到秦昭一脸认真的样子，心脏不知不觉软了一块：“好吧。”
    她视线无意中瞥见了秦昭桌子上的水果捞，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水果捞，你要吃吗？”秦昭殷勤地拆开了袋子，递到了姜满面前。
    姜满叉了一块哈密瓜，嗯了一声，夸赞道：“还挺好吃的。”
    秦昭笑了笑：“都给你吃。”
    姜满嘴巴鼓鼓的：“你不吃？”
    “我已经吃饱了。”秦昭笑容澄澈，发自内心地开心。秦琼知道姜满和她做朋友，一定会很开心的。
    姜满咔嚓咔嚓地嚼着水果，突然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沈砚辞是不是喜欢男生？”
    秦昭啊了一声，满脸迷茫，这些话究竟是这么组成一个句子的？
    姜满咽下一口水果：“你不知道吗？沈砚辞和林时是大势cp，有不少粉丝呢。”
    姜满趁机跟秦昭恶补了一下cp知识，给秦昭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他们长这么好看，又没女朋友，天天混在一起，很难让人不磕吧。”
    秦昭默了两秒：“陈宇呢？他们三个不经常一起吗？为什么不磕陈宇和林时。”
    “有人磕啊，只不过我更喜欢沈砚辞和林时的长相，我觉得他们更配。”
    “……”
    “有一说一，我站沈砚辞是1，腹黑闷骚学霸攻。”
    “……”
    姜满还热情地邀请秦昭发表想法，秦昭呃了几秒钟，直接干沉默了。
    姜满：“你是不是跟那些男生一样，讨厌我们这些磕cp的。”
    秦昭连忙摆了摆手：“我只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还不能消化。”
    她觉得沈砚辞应该是直男，但姜满磕得正高兴，她不会这么不识趣地去破坏她的心情。
    经过一中午的畅聊，秦昭知道了姜满不仅是重度腐女，还是乙女游戏爱好者，超爱腹肌大胸肌。
    与此同时，她学到了不少从未接触过的“知识”。
    学得太多，以至于眼神都有些许涣散，但她还是很认真地听着姜满讲她cp的那些事。
    “你说正常男生会这样做吗？盯着他的唇看，还摸他喉结。”
    秦昭知趣地摇了摇头。
    姜满却感觉自己找到了知音，给她看了好多cp视频。
    两个人的头挨在一起，秦昭的头发长长了些，缠在姜满的头发上。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两人身上，有一种青春懵懂的美好。
    方甜走到教室看到这一幕，莫名觉得有些刺眼。
    秦昭这个死渣男，前几天还骚扰她呢，现在就换对象了。
    …

 第二十二章 我认你做大哥

    秦昭仰头放松时，恰好对上方甜有些哀怨的眼神，她摸了下鼻子装没看见，继续听姜满分享她的cp日常，并且时不时点头微笑表示赞同。
    这招相当管用，姜满对秦昭的好感度是蹭蹭蹭往上涨，好久没有遇到这样的知音了。
    放学的时候，秦昭为了避免林时揪她小辫子，说她故意磨蹭让人等，很早就坐到车里。
    沈砚辞是和林时一起过来的。
    秦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曾经太穷，以至于穷出病了。
    自从沈砚辞往她饭卡里充了一万块钱，她看他浑身都散发着圣洁的光辉。
    “李叔，走吧。”
    车门关上，林时放平车椅躺了下去，吊儿郎当的模样。
    秦昭看了一眼旁边摊得跟一张煎饼似的林时，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沈砚辞不是她哥啊！
    这样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收他的钱了。
    林时斜了她一眼，语气不善：“你看着我一会皱眉一会叹气什么意思啊？”
    秦昭闭了下眼，切换成了面无表情：“你太帅了，我有点自卑。”
    林时愣了一下，旋即呲着一口大白牙，笑了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将车椅调整到一个能完美展现自己下颌线的位置，心情愉悦地瞥了眼秦昭：“害，没办法。颜值这东西，是一种天赋。”
    “……”
    “第一胎嘛，父母最优良的基因都给我了。”他的表情完全控制不住，不能说暗爽了，直接就是明爽。
    说着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秦昭的肩膀，被她躲了过去，他也没生气：“输给哥，你无需自卑。像我一分，已是人间绝色。”
    李叔见怪不怪，被逗得脸上的褶子都更明显了。
    要是林时有尾巴，不得翘到天上去。
    秦昭嘴角抽了下，愈发觉得秦琼说得没错，林时这个人，只要你愿意夸他，容易相处得很。
    他上辈子一定是匹马，这辈子才这么喜欢别人拍他马屁。
    秦琼这次回来带了好多礼物，海城的纪念品、各种各样的衣服，还有一块电子手表。
    她的衣服明明已经够多了，秦琼还是喜欢打扮她，越看越喜欢。
    “再这个试试外套。”秦琼又拿出一个c家白色香风外套。
    他妈这是把秦昭当奇迹暖暖了。
    林时同情地看了秦昭一眼，正想溜，就听到他妈照顾他：“小时，你也试试。”
    “……”
    秦昭没想到试衣服也会这么累，足足试了一个多小时，秦琼的兴致依旧盎然。
    “头发好像长长了。”秦琼抚了抚秦昭的头发，自言自语道。
    “我明天去剪。”秦昭下意识附和道。
    “别！”秦琼立刻阻止，意识到自己声音有点急，她笑了笑。
    秦昭的头发都是江奶奶剪的，后来自己剪，因为能省钱。
    但看起来实在是没那么美观。
    “要是头发不影响你的话，等它再长一点，妈妈带你剪好不好？”
    秦琼脑子里已经过了好几种流行的短发造型，她的昭昭除了太瘦，皮肤略黄，五官和脸型都是很能打的。
    等换个发型，一定能把她本身的颜值给还原。
    秦昭自己倒是无所谓发型，见秦琼一脸希冀的样子，点了点头。
    秦琼见她答应高兴得不行，接着又拿出了一块电子手表和一块机械表。
    她把机械表递给林时，电子表给秦昭。
    “哥哥喜欢机械表，这个是哥哥的。电子表可以测心率、血氧还能当手机用，发送定位，是昭昭的，以后妈妈就不用担心找不到昭昭了。”
    秦昭眼睛起了一场雾，连带着心跳都沉沉的。
    她嘴巴张了张：“谢谢，妈妈。”
    秦琼眼睛也跟着湿润起来。
    气氛变得感伤起来，林时觉得别扭，哎呀了一声：“妈，什么时候吃饭啊，饿死了。”
    煽情的气氛荡然无存，秦琼气笑了：“一天天就知道吃。现在就吃。”
    秦昭很喜欢秦琼送的电子手表，觉得它很神奇。
    她的心率是56-58。
    她研究了好大一会它的功能。
    睡觉的时候都戴着。
    关手机的时候，它又想起沈砚辞给她充的一万块钱，啧了一声。
    她是不是太贪心了。
    明明秦琼什么都没缺她的，她拿沈砚辞的钱干什么？
    她纠结了一会，给沈砚辞发了微信。
    “我觉得平白无故地接受你给我充饭卡不太好。”
    沈砚辞都没想到她半夜发信息是因为这件事，敲字：“你想还给我？”
    字刚敲完，一条新信息映入眼帘。
    “我可以认你当大哥。”
    “……”
    秦昭觉得大哥给小弟钱，完全说得过去，而且，她这个小弟，绝对好用得很，比林时靠谱多了。
    这小骗子还挺社会。
    沈砚辞：“我不涉黑。”
    秦昭看到他的回复也是眼皮一跳，她也不是那个意思好不好。
    “我的意思是，把你当大哥尊敬。而且我很好用，我可以帮你跑腿啊，写作业（划掉），装逼（划掉），背锅啊，充气势啊……”
    沈砚辞：“很好用？”
    昭昭：“没错。”
    秦昭都有点困了，等了一会都快以为沈砚辞不同意了，对面突然转账了过来。
    她脑子一下子清醒了，打字都有点不利索了：“这是？”
    “大哥给你的见面礼。”
    “……”
    有钱人都这么任性吗？
    秦昭天人交战，长啊了一声，把脑子扎进了枕头里，无能锤床。
    你就拿这个考验小弟吗？
    她真的很想收！
    微信为什么不可以自动收款啊！
    在她纠结的三分钟里，又弹出一道消息：“嫌少？”
    秦昭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忍住收款的冲动。
    沈砚辞为什么不是她亲哥啊！！！
    一言不合爆金币！这比亲哥都亲哥啊。
    她打字：“没有，我又不是因为钱才认你做大哥的，我是被你的人格魅力吸引，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完美的男性。”
    “你不是我大哥，你是我亲哥。”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沈砚辞唇角勾了下，嗓音低磁：“叫声哥哥听听。”
    他发的是语音，秦昭直接转了文字。
    心想这小小要求，指定难不倒她。
    她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用超绝气泡音喊道：“哥——哥——”
    “……”

 第二十三章 我请你吃

    秦昭最后还是没收沈砚辞转来的一万块，对她而言，这个数字太大了。
    第二天她在学校门口见到沈砚辞的时候还是超开朗地跟他打了招呼：“砚辞哥早！”
    声音清脆活力满满。
    沈砚辞挑了下眉，撩起眼皮超她看去，她笑容灿烂，眼睛眯成了好看的月牙状，极具感染力。
    他的眼睛不自觉漾了一层笑意：“早。”
    秦昭打完招呼又飞一样地小跑去教室，像只自由的鸟。
    林时不急不慌地关上车门，吐槽了句神经：“一大早上学还这么开心，不知道还以为她放假呢。”
    他说着搭上沈砚辞的肩膀，哥俩好地往学校走。
    沈砚辞瞥了他一眼：“昨天打游戏了？”
    “别提了，昨天我妈回来，又买了一堆衣服，玩真人版奇迹暖暖呢。”林时摆了摆手，又冲着秦昭抬了下下巴，“那家伙倒是挺开心的，试了俩小时也不嫌累，和秦女士一唱一和的。怪不得她姓秦我姓林呢。”
    沈砚辞若有所思：“她好像确实比刚开始开朗不少。”
    “不少？她都快放飞了。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随她去吧。”林时努努嘴，做出握拳头的手势，“不过，她要是敢分不清大小王，抢我东西，我会让她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的原住民。”
    沈砚辞反手一推，懒懒地斜了他一眼：“没事就番茄小说卸载了吧。”
    “……”
    “陈宇才看那种没脑子的东西好不好？”林时不满，“我什么书都不看。”
    沈砚辞：“……”
    “再说了，我表姑姑都说了。”林时有理有据，“秦昭她再说，对我们家也是个陌生人。我爸妈现在因为心里愧疚，对她可不是一般的好。谁知道她心里有没有怨有没有恨？我再不注意着点，拿捏着分寸，让她把我们一家都哄得团团转？”
    林时的家事沈砚辞不方便多言，只是他想起刚刚那双弯成月牙的眼睛，淡淡开口道：“她不像是那种人。”
    “这谁说得好。”林时说完粲然一笑，“不过我觉得我表姑姑多虑了，她根本没有那么聪明。”
    “……”
    *
    姜满有自己的好朋友，但是她朋友马上就要出国读书，最近两个人也是相当腻歪和不舍。
    秦昭还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不过她早就习惯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中午放学，秦昭正打算去食堂，姜满突然喊住了她：“昭昭，上次那个水果捞挺好吃的，你再哪买的呀？”
    “食堂。”秦昭顿了下，邀请道，“要一起吗？”
    “算了。”姜满趴在桌子上，“我一会要跟橙子拍视频，下次再吃吧。”
    她情绪不高，也许是因为橙子马上就要走。
    秦昭了然，冲她笑了下：“我可以帮你带。”
    “真的吗？”姜满眼睛亮了一下，说着她就开始找自己的饭卡，找了一圈没找到，自言自语道，“我的饭卡呢？”
    “没事，我请你吃。”
    这一幕很巧不巧地落到了三人行眼里，陈宇戏谑地撞了下林时：“你这弟弟行啊，又是强吻，又是带饭请客的，比你强多了。”
    林时：“……”
    “强吻哥！”陈宇吼了一嗓子。
    秦昭根本没觉得是在喊自己，但是陈宇这浑厚的嗓音在空旷的楼道里过于有存在感，她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
    沈砚辞他们三个并排走在一起，穿着英华的校服，身高腿长，迎着光走来，颇有几分偶像剧既视感。
    如果忽略掉陈宇那吃瓜和略显猥琐的表情的话。
    和秦昭一起回头的还有几个人，他们视线在看三人和找所谓的强吻哥直接徘徊。
    秦昭默默阂了下眼皮，缓缓转头，不急不慌地走了两步，然后直接放开脚步，跑了。
    “……”
    “她跑什么啊？”陈宇皱眉，左看看右看看，“你们俩也没变换兽态啊？”
    “……”
    沈砚辞凉凉地扫了他一眼，陈宇立马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超林时啧了一声：“你是不是又欺负强吻哥了？”
    “……”
    “我请问呢？”林时一脸被污蔑的无语，“我最近都没碰到过她好不好？”
    他着重咬重了碰字。
    陈宇不解：“那她跑什么？”
    沈砚辞睨了他一眼，淡淡开口：“你在大街上喊大聪明，只有林时会出来应你。”
    “……”
    秦昭在食堂还是被他们仨逮住了。
    “我说强吻哥，见了我们转头就跑怎么回事啊，招呼也不打？”陈宇声音不大，但也足够刺耳。
    秦昭脸皱在了一起，扫了一眼四周，才严正声明道：“我叫秦昭，你叫我昭昭也可以，不要乱起外号。”
    “行吧，强吻……昭昭。”陈宇最快，见到秦昭快被惹毛了才改口。
    秦昭这才作罢，视线对上沈砚辞，神色松了一下：“砚辞哥。”
    沈砚辞嗯了一声，虽然还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臭脸样，但气场雪意却没那么盛。
    陈宇砸吧砸吧嘴，默默开口：“我是陈宇哥。”
    “……”
    秦昭还是只拿了2份菜，走到队伍末尾，一只手在她的餐盘里多放了一盅鱼汤。
    她顿了下，不明所以地看向沈砚辞。
    但他已经在继续选自己的餐食了。
    秦昭想着，反正花得也是沈砚辞的钱，帮他买了就买了，刷卡后找了一个位置先落坐了。
    等沈砚辞他们坐过来后，秦昭很自然地把鱼汤放到了沈砚辞手边。
    陈宇眉头一挑，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缓缓开口：“强……秦昭，你为什么只给辞哥买鱼汤？”
    “……”
    沈砚辞懒懒地掀了下眼皮，把鱼汤推了回去：“自己喝。”
    秦昭觉得莫名其妙，明明是他自己拿的，现在又让她喝。
    林时这时候正好买完单走过来，见状冲她哼地一声，更来劲了：“沈砚辞是我兄弟。十多年的交情了。凭一碗鱼汤，就想挖我的墙角，你也真敢想。”
    “……”

 第二十四章 我的

    秦昭懒得搭理他，见沈砚辞确实没有喝的打算，心里吐槽了句。
    不喝拿什么拿！
    奶白的鱼汤味道鲜美，冒着热气，瓷盅里只有一块鱼肉，花了她三十九块钱！
    秦昭喝了一口，被烫得不轻，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她吃得没有三人吃得多，但吃得快，她吃完打算先去给姜满买水果捞。
    林时：“给我买一份。”
    他语气自然地不像话，带着理所当然命令。
    秦昭拧了下眉，那句“想吃自己去买”在嘴边溜了一圈，又咽了下去。
    要是林时正常点，她心里还是希望和他好好相处的，她摊开掌心：“饭卡。”
    林时咽下嘴里的米饭，不可置信道：“你能给沈砚辞买鱼汤不能给我买水果捞？”
    “……”
    陈宇：“要是可以的话，我也要一份。”
    秦昭嘴角抽了抽，看向沈砚辞。
    等他发话说也给他带一份。
    沈砚辞不急不慌地擦了嘴巴，起身：“一起。”
    秦昭先给姜满选了哈密瓜，上次她说甜来着。
    “杨桃要不要？也是新鲜的。”阿姨热情推荐道。
    秦昭摆了摆手：“不用了，她不喜欢杨桃。”
    上次姜满什么水果都吃完了，除了杨桃。
    秦昭专心挑选着，没注意到旁边人的眼神微不可查地暗了下。
    她买完把一份量多的递给了沈砚辞，这一份足足花了她三百多大洋，心疼都要心疼死了。
    里边有三份餐具，他们仨看着吃吧。
    沈砚辞睨了一眼秦昭的手指，扫过她一脸肉痛的表情，眼皮撩了一下：“请我吃东西就这么不情愿？”
    她给那个女生选的时候倒是乐意地很。
    “啊？”秦昭反应了两秒，才温吞地开口，“没有不情愿啊。”
    她只是觉得贵罢了。
    这一顿饭下来，五百块钱没了。以前可是她一个多月的生活费。
    说完她还不忘冲沈砚辞致以最诚挚的微笑：“能请你吃水果捞简直是我莫大的荣幸，别说乐意了，我乐意之至。”
    她虽然是在拍马屁，倒是丝毫没有谄媚的意味，一双晶亮的眸子反而看起来很讨喜。
    沈砚辞扬了下眉，手指勾住了她递过来的提袋。
    秦昭见财神满意了，笑容愈发真诚灿烂。
    林时和陈宇姗姗来迟，看到两人手里加起来就两份，伸手就要拿秦昭手里的那份。
    秦昭欸了一声，连忙护着往后躲：“这是我帮别人买的。”
    林时嘁了声：“我的呢？”
    秦昭指了指沈砚辞手里那份：“你们一起吃。”
    林时不可置信道：“给我们仨买一份？”
    说着他瞥了眼护着怀里的水果捞跟什么似的秦昭，双手环胸，嘴贱兮兮的：“刚转学过来就学别人舔狗，人家看得上你吗？”
    “要你管。”秦昭没好气道，她请他吃东西他还嘴贱，他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砚辞哥，我只请你吃，不要分给他。”秦昭故意说道，“我怕他有病，会传染给你。”
    林时：“你才有——！”
    秦昭根本不停他说什么，怕林时发疯，说完直接就溜了，徒留林时在原地发火又发不出来抓狂。
    被忽视的陈宇：“有人为我发声吗？”
    吃水果捞的时候，林时毫不客气地拿了一个叉子去叉水果。
    直接被按住了胳膊。
    他不明所以地看向自家哥们。
    就听沈砚辞一本正经地说：“我的。”
    “我知道啊。”林时理所当然，“你的就不是我的吗？”
    “……”
    沈砚辞掀了下眼皮，徐徐开口：“你有病，我怕你会传染我。”
    “……”
    草！

 第二十五章 雌雄莫辨的美

    秦琼带秦昭去了一家私人造型店。夸张的是，整个造型店占地上千平，占据了整整3层楼。
    店内富丽堂皇，金色和黑色的基调无一不透露着奢华的气息。
    大理石墙面上挂着极具设计感和质感的s.h。
    饶是秦昭来到b市见惯了大场面，心中也不免微微一惊。
    服务人员早在两人到达前就等在了大厅门口：“秦女士您终于来了，茶水已经准备好了，那我先带您去贵宾室？”
    说着她看到一旁的秦昭：“这位是？”
    “今天重头戏不是我，主要是带我儿子做个造型。”秦琼摘下墨镜，露出精致的眉眼。
    服务人员笑容更大了：“我说呢，贵公子看着有几分眼熟，原来是您儿子。”
    说着她温柔地看向秦昭：“真好看，完全继承了妈妈的优点。”
    没有母亲不喜欢听到别人夸奖自家孩子的，秦琼脸上带了笑，摸了摸秦昭的脑袋：“确实像我。”
    对接完需求，服务人员就带两人去了发型设计室，秦琼不做造型，只是做个日常的头发护理。
    发型师是个微胖的男人，头发染了黄色，被发胶精致地往后梳，脸上留着一圈胡茬，穿着短裤，小拇指时不时勾起来。
    秦昭觉得怪怪的。
    他看起来就是个男人，但是他的气质又与她以往见到过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
    究竟哪里不一样，她也很难说清楚。
    “底子不错，皮肤也很好。”男人上下打量着他，说着还捏了一下秦昭的脸。
    秦昭的怪异感更重了，她不动声色地往后躲了躲。
    “行了托马斯。”秦琼开口阻止道，“我们家昭昭还小呢，你别逗她。”
    “哎呀，琼琼你在说什么呀。”托马斯嗔怪了一声，“人家现在可是有男朋友的人。”
    “咳咳。”秦昭没忍住被口水呛了一下。
    “小朋友真没见过世面。”托马斯优雅地抽出一张纸巾递给秦昭，“说吧，想做什么样的发型。”
    秦昭擦了下唇角：“谢谢，剪短就行。”
    托马斯很夸张地笑了两声，翘着兰花指扇了扇风，一副被气到了模样：“剪短你来找我？你自己在家拿推子推两下不就好了。”
    先不论他这个话有没有理，她们是顾客，来这里消费，他这个态度也太没道理了吧。
    况且凭这个装潢，肯定价格不菲。
    他这副态度，不怕顾客投诉吗？
    秦昭倒是没有生气，只是单纯地不解。
    托马斯双手按着秦昭的肩膀把她押到真皮座椅上：“我托马斯出手，没有人可以不笑着从s.h走出去。”
    他让秦昭看面前的镜子，打量了一番，又抓起她的头发往后掀，啧了一声：“你这眼睛长得真好看，雾蒙蒙的。”
    “鼻子也不错。”
    “发际线也完美。”
    “……”
    这该死的后知后觉地服务意识终于来了吗？
    托马斯一脸认真，眉头不自觉地挤在一起，说不出的喜感。
    秦昭忍不住笑了一下，眼睛弯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
    托马斯哟了一声，转头喊道：“琼琼，你这孩子长得真不错。笑起来我都分不清男女了。”
    秦昭心里咯噔了一下，笑意也僵了下来。
    下一秒，就听到托马斯夹着嗓子问：“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多大了？介绍我们认识认识啊。这个太小了。”
    “……”
    秦琼脸上敷着面膜，躺着做按摩：“我儿子你就别想了，包直的。”
    托马斯遗憾地叹了口气，继续给秦昭设计发型。
    作为顶级造型师，托马斯的察言观色能力也是数一数二的，他自然察觉到了秦昭的情绪变化。
    “不会因为夸你那句生气了吧？”他夹着嗓子，“雌雄莫辨是最高级的美，只有庸俗的人才会觉得男生女相和女生男相是贬义。有的男人的心脏可真脆弱，听到这么真诚的赞美还不不乐意。”
    脆弱男人.秦昭：“……”
    他拿起ipad选了几个造型：“看看喜欢哪一个？放心，有你的脸，和我的手，哪个都不会踩雷。”
    “少年感，干净，清爽。”秦琼就三个要求，末了，她补了一句，“别太短。”
    这头发可是好不容易养的。
    秦昭嗯了一声，表示没意见。
    托马斯抓了抓她的头发：“你倒是听妈妈的话。”
    托马斯不愧是s.h顶级造型师，工作的状态跟刚刚做作的姿态完全不一样，神色认真细致，手起剪刀落……就减掉了一丢丢的头发。
    “……”
    洗头、剪发、护理，足足做了三个半小时。
    秦昭昏昏欲睡，直到托马斯一声激动的好了，她才堪堪转醒。
    头发的长度没怎么变，但被修剪得更有层次和设计感。
    蓬松的碎发被故意抓出了几分凌乱感，一双惺忪的眼睛含了几分水汽，鼻梁精致挺拔，唇是天然的嫣色。
    好一个雌雄莫辨的日系美少年。
    秦昭看着镜子中有些陌生的自己，有几分怔然。
    “满不满意？”托马斯的话拉回了秦昭的神志。
    她下意识看向秦琼。
    秦琼心都快化了，眼中的惊艳和母爱几乎要流了出来：“太好看了昭昭。”
    她捧起秦昭的脸直接亲了一下。
    秦昭愣住了。
    秦琼以为她不喜欢，反应过来连忙用手擦了下她的脸：“对不起，妈妈太激动了。太好看了，昭昭。”
    她眼里的情绪太过炙热，秦昭耳尖不自觉红了起来：“你喜欢吗？”
    “喜欢！当然喜欢！简直要爱死了。”秦琼一脸欣赏得看着自家宝贝，她的昭昭不比那些爱豆好看多了。
    香香软软的，比林时那臭小子好多了。
    两人在s.h又是一阵血拼，当然，主要是秦琼，店员推荐秦昭什么她都买。
    秦琼签账单的时候她才发现两个人居然花了一百六十八万。
    ……
    她闭上眼睛想确认一遍自己是不是数错零了，再睁眼发现秦琼已经面不改色的把签好的账号递给了刚刚接待的服务人员。
    小姐姐脸上笑开了花，毕恭毕敬地送两人上了车，秦昭发现，尽管她们已经开出了一段距离，小姐姐还在原地向她们摆手。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吗？

 第二十六章 求你

    林时看到家里堆满的各种袋子，就知道她妈又出去逛街了。
    他见怪不怪地从冰箱拿了一瓶可乐，液体接触到空气滋滋冒泡。
    余光中瞥见了一个栗色日系短发的少年，莫名觉得这个人又有点熟悉，脑子想了一圈也没想到他家里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个人物。
    于是走了过去，喂了一声：“你谁呀？”
    秦昭听到动静回头，迎面感觉到一股喷射状的刺骨清凉，先是眼睛，紧接着是脸上的点状清凉。
    褐色的液体挂在睫毛、额边的碎发上，顺着皮肤的纹路往下滑落。
    颤动的睫毛、要落不落的水珠，愈发增添了一种水灵感。
    “秦……秦昭？”林时不可置信地喊道。
    秦昭抬手抹了下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秦琼听到动静哒哒哒地下楼，看到脸上都是可乐的秦昭呀了一声，快步走过去拿了纸巾给秦昭擦脸：“怎么搞的？”
    她看向林时握着可乐的右手，微微沉了下眉，没什么表情地把视线移到了林时脸上。
    “不是我！”林时哪能不知道他妈心里边想什么，大喊了一声冤枉，“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就她这发型，谁能认出来是她？我还是以为家里进贼了。”
    秦琼确认好林时不是故意为难秦昭后笑了下：“昭昭的新发型，好不好看？”
    林时又看了秦昭几秒钟，小声嘟囔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姑娘呢。”
    秦琼抬手给了他一巴掌：“你怎么说话呢。”
    “本来就是。”林时故意站到秦昭旁边，还挺了挺背，“看，谁更有阳刚之气？”
    从身高、肩宽、五官，两人的对比都太过明显，单看秦昭172的身高，倒也不算特别矮，但是在林时的衬托下，显得瘦瘦小小的。尤其是脸上刚沾过可乐，湿漉漉的，是有点像女孩。
    秦琼打量着两人若有所思，但看到秦昭变得苍白无措的脸还是咳了一声，又给了林时一拳：“你胡说什么呢！昭昭还在长身体呢！之前是营养不够。等再过两年，说不定比你还高。”
    林时表情夸张，无声地学秦琼说话，要多贱又多贱，如愿以偿地迎来了她妈的一拳重击。
    ……
    吃早餐的时候，秦琼心血来潮：“要不咱们家今天出去露营吧？天气挺好的。”
    林政笑呵呵地握住他老婆的手，应了声好：“听老婆的。”
    秦昭自然没有什么意见，林时心里发腻，他喝了口粥：“不了，我有约了。”
    跟他爸妈露营才没什么好玩的，他才不想看他爸妈腻歪呢。
    “你跟谁约了？”
    “沈砚辞。”林时看着他爸颇有微词的脸，啧了一声，“我十八岁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成年人，天天跟你们腻一起算怎么个事？”
    他超秦昭的方向怒了怒嘴：“有一个没什么主见的陪着你们还不够么？”
    “你怎么说话的？”林政呵斥道。
    林时心里还是怕他爸，当即认怂了，脸上还是藏不住的不服气。
    秦琼思索了一会：“你带昭昭一起去。”
    “我带她干吗呀？”林时声音提高了一个度，“她又不认识。”
    “砚辞来我们家吃过饭，怎么会不认识？”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那你是哥哥，昭昭跟哥哥玩有什么问题吗？”
    ……
    阳光明媚。
    林时看了一眼身后的跟屁虫，双手环胸，阴阳怪气道：“你不知道拒绝吗？这么喜欢热脸贴别人冷屁股？”
    “你不也是没拒绝得了？”秦昭淡淡斜了他一眼。
    “哼。”
    沈砚辞家离他们家很近，两人走了不到10分钟就到了。
    林时平时应该没少来，对这里熟得跟自己家一样。
    “嗷汪！”
    低沉的嘶吼声划破空气，秦昭猛得一惊，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max！”林时兴奋地转了个弯，走向沈砚辞的爱犬。
    那是一只黑色的藏獒，鬃毛浓密，眼神凶狠，身形长近一米，高七十厘米，獠牙暴露在空气中，喉间时不时传来低吼声。
    与其说犬，更像是狼，让人丝毫不怀疑，它可以一口咬死猎物。
    林时顺毛摸着max，无意中却瞥见了原地像是吓傻了的秦昭，唇角一勾，牵着max走了过去。
    “别过来！”
    “你让我不过来我就不过来？我凭什么听你的。”林时恶趣味上头，“这可是max的家。”
    “max是猎犬，咬死过野猪，每天都要吃10斤生牛肉，带血的那种。”
    他语速故意放慢，营造着恐怖的气息。
    “你别过来。”秦昭脸色煞白，“我可以回去。”
    “晚了。”林时拍了拍猎犬，低声说了两句。
    “呜汪汪——”
    低沉的嘶吼声像是要穿透耳膜，秦昭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手表滴滴滴地泛着红光。
    她拔腿就跑。
    “max！咬她！”
    林时恶劣地命令道。
    秦昭腿软得不像话，看到刚从楼上下来的沈砚辞像是看到了救星。
    “呜汪汪——”
    她使出全身力气，跳到了他身上。
    把他当成了一棵树，拼命往上爬。
    沈砚辞下意识抱住了她，鼻息间都是她的味道。
    “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看你那怂样。狗你都怕！”林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手机都拿不住了。
    “砚辞把她丢下来！”
    秦昭身体更僵了。
    她浑身都在抖，脸白得跟张纸一样，手表亮着红光，询问主人是否要拨打紧急电话。
    “别，求你了。”
    “沈砚辞。”
    她低声哀求着，眼睛里泛着水光，水光中都是他的影子。
    咕咚。
    沈砚辞喉结滚动了一下。
    林时捡手机的时候不小心松了牵引绳，max大步流星地超它的主人走了过来：“汪汪——”
    “啊———”
    肩膀传来钝钝的痛意，耳膜几乎要被吼穿，脖子也被勒得喘不过来气。
    沈砚辞拉了下秦昭的胳膊，想让她松点，秦昭却以为他要把她扒拉下去，抱得更紧了，一个劲地往上蹭。
    “嗯——”沈砚辞闷哼了一声，仰着脖子呼吸，喉结更显锋利，有一种说不出的色气。
    “max！坐下！”
    藏獒看了主人两秒，乖乖地坐了下来，等待下一步指令。
    他的主人拍了拍怀里的人，声音有些哑：“没事了。”
    “一个大男人像个考拉一样抱着另一个男人，你羞不羞？”

 第二十七章 这么能哭?

    脚踝被獠牙刺透的痛感，血肉被撕扯拖拽的疼痛，粗糙的地面，拼命呼喊却无人理会的绝望再次席卷全身。
    秦昭的脑子像是停止了运转，根本理解不了林时在说什么。
    急促的呼吸喷在沈砚辞的脖颈，激起一层细小的颗粒。
    痒意像肆意生长的藤蔓，疯狂触及大脑皮层。
    沈砚辞喉结动了动，按住了她的肩膀。
    “别丢下我。”
    她的声音极轻，却仿佛蕴含了极大的悲伤。
    沈砚辞动作停住了，瞥了一眼林时：“把max带到它房间里去。”
    林时不情不愿地拾起max的绳子：“什么鬼，成你俩是好哥们了是吧？”
    max吐着舌头哈哈哈地喘着气，很通人性舔了林时一口以示安慰。
    “max！”
    脸上的黏腻和口水味让林时几乎要晕过去！
    想擦又下不去手，直接原地爆炸。
    嚎叫声响彻响彻整个一楼。
    *
    秦昭被沈砚辞放到沙发上之后一直没说话，嘴唇被咬得没有血色，手和脚都在抖。
    “要喝水吗？”
    秦昭机械地拿着杯子，透明的杯壁中，水面像是底部翻涌了一场海啸，上层的水面在不停地摇摆。
    沈砚辞按住她的手，才发现冰的不像话。
    他拿走了水杯，握住了她的手：“秦昭。”
    “秦昭。”
    他喊了两声，秦昭嗯了一声，只是她的表情却像是没有了灵魂的提线木偶，只是眉头紧锁着。
    沈砚辞的心脏好像被人捏了一下，他捧住了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秦昭，没事了。”
    他的声音带着某种安抚性的意味，秦昭看着他，眼睛涩的厉害。
    却又不断努力睁大着眼睛。
    莹润的眸子盛满了恐惧、无力，以及迷茫。
    她有些不解地看着沈砚辞。
    下一秒，眼睛陷入了黑暗。
    沈砚辞抱住了她。
    “没事了，我在这。”
    他的嗓音清冷，此刻放低，带了诱哄的味道。
    过了几秒钟，沈砚辞感觉到了胸口的湿润。
    秦昭依旧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有沈砚辞知道，胸口的那团湿润在不断地扩大它的领地。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沈砚辞才意识到，从她的眼泪触及到他胸口皮肤的那一刻，下方跳动的心脏彻底叛变了它的主人。
    “max只是看着凶，其实不会主动咬人。”沈砚辞揉了揉秦昭的脑袋，“吓到你了？”
    他听到她在吸气调整着呼吸，过了好一会才闷闷嗯了一声。
    仿佛再多说一句，情绪就会决堤。
    很微妙的类似于心疼的丝线缠绕着，沈砚辞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闷了起来：“一会揍林时一顿好不好？
    我帮你揍他。”
    “我被狗咬过。”她的声音闷闷的。
    “很疼吗？”
    没有得到过爱的小孩，受委屈的时候甚至可以忍受打骂、污蔑、嘲讽，唯独不能感到善意、关怀和心疼。
    一丝哭腔从拼命压抑的嗓子眼溢出，秦昭呜咽了一声，她把头埋得更深了。
    她的肩膀一颤一颤的，像是被折翅的蝶翼在死亡前最后的挣扎。
    最后，理智决堤。
    她大哭了起来。
    疼，真的疼死了。
    她被撕咬拖拽着在地上拖了十来米，才十岁的她根本没有任何自救的力量，浑身没有一块好肉，只能扣着地面挣扎着往前爬。
    指甲断了她都感不到疼。
    她觉得她几乎要成为那只狼狗的晚餐了，可是那天她还饿着肚子。
    最后，是一个路过的爷爷拿砖头赶走了那只狼狗。
    她虚脱地躺在地上，浑身都是血。
    等被人送到了卫生所，光脚医生给她消毒时，她才感到了疼，钻心地疼，几乎要疼死过去。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做噩梦，只不过梦里没有拿砖头的爷爷，只有獠牙和翻开的血肉。
    ……
    哭了好久，她才抽搭着停了下来。
    理智渐渐回笼，秦昭的身体再次僵硬了起来。
    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到了沈砚辞肩和后腰，整张脸都埋在他的怀里。
    好糟糕的动作。
    “哭够了？”
    秦昭心虚地咽了下口水，往后退出了一段距离。
    良久的充实感消失，肌肉比心脏更先察觉到了失落感。
    “这么能哭？”
    沈砚辞的胸前都湿透了，正面三分之一的布料都是深色。
    他捏起一角，轻轻一压。
    “啪嗒，啪嗒——”
    秦昭尴尬地脚趾抓地，羞赧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有些结巴道：“对对不起，我帮帮你洗。”
    沈砚辞被她的反应逗笑了，唇角勾了勾，不徐不缓地站了起来。
    他抬手拽住衣领，轻轻一扯，把上衣脱了下来。
    “！！”
    少年的腰线就这么赤裸裸地暴露在了空气中。
    “你干吗？”秦昭的声音有些沙哑。
    “脱衣服。”他理所当然道，下一秒就把脱掉衣服丢到了秦昭腿上。
    “……”
    他身上只剩了一条黑色的休闲裤。
    锋利的喉结下，凸起的锁骨和块垒分明的胸腹肌，因为动作绷紧的肌肉，无一不释放着躁动的荷尔蒙。
    秦昭突然感觉嗓子有点干。
    沈砚辞套衣服的动作一顿，转身朝秦昭走了过来。
    她眼睛倏尔瞪圆，身体后仰，捏着沈砚辞的衣服挡在胸前，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脸上写满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沈砚辞只是抽了几张纸巾，擦拭着胸前的潮湿，叙述着一个事实：“这也被你弄湿了。”

 第二十八章 我们才是好哥们

    秦昭热气一下子涌到了脸上，脑子都要炸掉了！
    她耳尖红得滴血：“我不是故意的。”
    因为心虚，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坐立难安。
    “又没说你是故意的。”沈砚辞嗓音带了浅浅的气息，撩起眼皮看她，声音低磁，“你害羞什么？”
    “我……”
    沈砚辞擦完，随手将纸团丢进纸篓，很正常的动作，他做出来，就透着一股子矜贵。
    视线猝不及防地跌进他漆黑的眸，秦昭心跳漏了一拍。
    她声音干巴巴的：“热的。”
    “刚刚太闷了。”
    这是什么破理由？
    好在沈砚辞也没有追问的意思。
    空气似乎也因为这燥热变得潮湿起来，秦昭有些尴尬地抿了下唇：“卫生间在哪？”
    沈砚辞给她治了方向。
    看着镜子中满脸泪痕、眼睛红肿的自己，丢人的情绪密密麻麻地涌了上来。
    她接了捧水，泼在了脸上。
    在接二连三的冰凉下，躁动的心渐渐安静了下来。
    “笃笃——”
    “有事喊我。”
    沈砚辞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秦昭才意识到自己待的时间有点久。
    “她躲厕所干吗呢？”
    是林时的声音。
    秦昭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她真的很讨厌林时。
    下一秒，卫生间的门被打开。
    “你在厕所待这么久……哭了？”林时声音一顿，稀罕地哟了一声，“真哭了？”
    说着还贱兮兮地凑上去看：“躲厕所哭鼻子呢？”
    秦昭拧着眉推了他一把：“滚开！”
    林时捂着被推的地方，笑得更开心了：“哈哈哈，第一次看到被狗吓哭的人哈哈哈。”
    “神经病。”秦昭低声骂了一句，绕开他走了出去。
    “急了！你急了！”
    “哈哈哈笑死我了。”林时一边跟着走，一边笑。
    “你有完没完！”秦昭瞪着他，“离我远一点。”
    “是你非要跟着我来的，要走也是你走。”
    秦昭哑然，林时的声音太过刺耳：“谁说我是跟你来的？我也是来找砚辞哥的。”
    “砚辞哥～”林时故意拉长音调学她，“脸皮可真厚！没有我，沈砚辞认识你吗？对你礼貌还被你小子给缠上了是吧。还砚辞哥，谁想当你哥？”
    他这番话说得可谓是恶毒又带着侮辱。
    秦昭想反驳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嗯，她是来找我的。”
    沈砚辞清冷慵懒的嗓音像是一道光。
    “听到了吧……嗯？”林时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好兄弟，“你吃错药了？”
    “她找我，有什么问题？”沈砚辞神色平静，仿佛说得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
    “游戏你不想玩了就回去。”
    三十七度的嘴怎么能吐出这么冰凉的文字。
    林时试图唤醒他的良知：“我们才是好兄弟！”
    “所以你安分点。”
    “……”
    林时还想控诉，对上沈砚辞冷血无情的脸又悻悻地闭嘴，啧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我们快去吧！我都等不及了。”
    他们要玩的游戏是r国最新款的对抗类游戏，国内还没有销售。
    是沈砚辞的舅舅从r国带来的。
    沈砚辞家里有个专门的电竞房，中间沙发前铺了一层地毯。
    林时很自觉地打开游戏，拿起游戏手柄靠着沙发席地坐了下来，甚至开口催促：“快来啊！”
    沈砚辞扣着秦昭的手腕坐到了沙发上，声音不徐不疾：“谁说你先打？”
    “？”
    林时脑子卡壳了几秒：“你不会说秦昭也要玩吧！”
    秦昭对游戏没什么兴趣，但看到林时吃瘪就是很高兴。
    在确定没有商量的余地之后，林时妥协了：“你们俩选一个人跟我打。”
    “……”
    这算盘打得可真响。
    最后沈砚辞提了黑白配，林时立马get了他的想法，不带她玩也不能那么明显。
    他挑衅地看了秦昭一眼，他跟沈砚辞可是有暗号，组队的时候出手背，她怎么可能会赢。
    “黑白配！”
    “！”
    林时看着面前两只摊开的掌心开始怀疑人生，直接把暗箱操作说了出来：“你他妈地记错了吧！是手背！”
    沈砚辞怎么能忘他们的暗号！
    秦昭慢吞吞来了句：“我们这是公平的游戏。”
    林时心里苦，又说不出，只能不情不愿地把手柄交了出去。
    说是游戏手柄，其实就是两个比硬币稍微大一些的小圆形状。
    秦昭从来没见过这种手柄，拿着手柄细细研究。
    “你快点准备了。”林时催促道，早开始早结束。
    秦昭：“我不会玩。”
    “……”
    “你不会玩还黑白配干吗？”林时挤过去，伸手就要抢手柄，“给我吧，你看着。”
    秦昭双手举着往后一躲，一字一句道：“我又没说不玩。”
    林时切了一声：“那你玩啊。”
    “我不会玩。”
    “……”
    沈砚辞看不下去小学生顶嘴的两个人，下场指导：“这个是前后左右走位，这个键是攻击，这两个键一起是大招……”
    秦昭似懂非懂，沈砚辞安慰道：“没事，玩玩就明白了。”
    秦昭操作地特别不熟练，走位起来都磕磕绊绊的，更别提攻击了。
    林时觉得用不了多久，沈砚辞就能把她ko，然后换自己上场。
    下一秒，就听到他的好哥们指导他的对手如何打倒自己……
    “往前走，攻击。”
    “两个键一起按。”
    “后退。”
    “！！”
    “操！”林时骂了一句，能不能有人尊重一下这个游戏。
    在沈砚辞的指导和秦昭艰难地操作下，秦昭杀死了自己。
    在场的两个人都沉默了。
    林时罕见地安静了下来，沉默声震耳欲聋。
    秦昭不知所措地看向沈砚辞，大大的眼睛里都是迷茫。
    沈砚辞沉默了两秒：“第一次很正常，多练练就好了。”
    不等秦昭缓神，林时直接抢过来手柄，还不忘搓了搓手：“终于到我了。是时候秀一秀技术了。”
    他神色认真，坚定地盯着屏幕，手指飞速地操作着。
    不到两分钟，“game over！”的声音从音响里传来。
    林时哀嚎了一声：“再来再来！刚刚没准备好。”
    秦昭提醒道：“你输了，该我了。”
    林时操了一声，恋恋不舍地交出了手柄。
    “攻击。”
    “继续按。”
    “放大招，两个键一起按。”
    画面再次重演，沈砚辞这次动都不动了，就等秦昭打他。
    水放得比太平洋都多。
    林时破防了，大声吼道，“沈砚辞你记住！我们才是好哥们！”

 第二十九章 我挺喜欢喝茶的

    这样的情形延续了半个小时，林时受不了了：“没意思，真的没意思。”
    他直接撂挑子不玩了，窗外蓝天白云，树影绰绰，他突发奇想：“去游泳吧！”
    沈砚辞家后花园有个超大的游泳池，这个天气正好。
    秦昭见沈砚辞的视线落落过来，她胡乱按着手柄：“我不想去。”
    “怎么？自卑了？”林时挑了挑眉，满脸都写着自己大字“在哥面前，自惭形秽了吧”。
    秦昭无语地抿了下唇，怼道：“你那身材我有什么好自卑的？要我自卑，也得砚辞哥那种身材才行。”
    “呀呵。”林时来劲了，他说着直接撩起了自己的衣服，又顺手掀起沈砚辞的，“我比他差哪了？”
    “……”
    他指着自己的腹肌，：“看到没？八块腹肌。”
    怕秦昭看不清，还凑到秦昭面前让她看。
    秦昭真他妈的无语。
    “你有吗？”林时激动地像个二哈，又强调了一遍，“八块腹肌，你有吗？”
    他眼皮一阂，伸手去拉秦昭的衣服。
    秦昭靠了一声，从他胳膊下边钻了出去，躲到沈砚辞后边，露出一个脑袋骂他：“你有病！”
    林时气笑了：“看看你肚子怎么了？我都让你看了！沈砚辞也让看了！”
    秦昭一时无法反驳，总不能告诉他她是个女的吧。
    她把沈砚辞腰侧的衣服都揪出了一个尖，梗着脖子硬说：“我跟你关系又不好！凭什么让你看！”
    “我看你是没有吧！”林时鼻孔都要怼到天上，“你不找砚辞哥吗？你跟他关系吗，你让他看你有没有！”
    “你——”秦昭哑然，像个战败的小猫。
    沈砚辞撩了下眼皮，瞥了林时一眼：“不是要游泳，还不去换衣服。”
    林时见自己的提议被认可很是嘚瑟，冲秦昭做个个鬼脸：“客随主便，你不去你就早点回家去。”
    “幼稚。”
    林时去换衣服了，沈砚辞跟她说走吧的时候，秦昭才闷闷地说：“我不想游泳。”
    她头发毛茸茸的，等沈砚辞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揉了上去。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手上的动作：“嗯，管家在后院准备了bbq和水果，你可以吃东西，晒日光浴。”
    “不是要揍林时吗？一会他热身的时候，把他踹到池子里。你想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秦昭怔了一下，沈砚辞是怎么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来的？
    “觉得不够？那再把他的烧烤里加上一管芥末。”
    “怎么这种表情？你还想做点更过分的？”
    “我没想到你是……”秦昭咽了下口水，把后边的“这种人”也咽了下去，“林时不是你好兄弟吗？十来年的那种？”
    “哦，太久了，腻了。”
    “……”
    沈砚辞果然说得没错，林时下水前会先热身。
    秦昭和沈砚辞对视了一下，悄悄走到了林时后边，对准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饱满的屁股充满弹性，duang得跳动了一下。
    奈何林时太重，秦昭又是心理上没准备好，一脚居然没把他踹下去。
    “谁！”林时捂着屁股就要往后看，另一个屁股又被狠狠踹了一脚！
    扑通一声，他被直接踹进了泳池，溅起了大片的水花。
    他扑腾地站起来抹了把脸，看向岸边的玩味地看着他的沈砚辞，直接捧起水往他身上泼：“沈砚辞你有病！踹我干吗！”
    沈砚辞抬起胳膊挡了下。
    他回头看向早早躲到后边有模有样假装等着吃烧烤的秦昭，唇角勾了勾：“你太磨蹭了，让你下去凉快凉快！”
    秦昭余光一直观察着那边的动静，见林时蠢得没发现她也踢了一脚，边心安理得得等着吃烧烤。
    颗粒均匀的肉串在铁板上滋滋冒油，再刷上一层调料粉和秘制酱汁，香味扑鼻，引得人唾液不断分泌。
    秦昭眼巴巴地看着厨师行云流水的动作，很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这些好了，小心烫啊。”费大厨乐呵呵地把串摆到了秦昭面前。
    秦昭很开心地嗯了一声，拿起串吹了两下，直接就咬了一口，孜然和肉香在口腔中炸开，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甜：“哇！太好吃了吧！”
    她长得好看，眼睛亮晶晶，弯起来的时候格外有感染力，满脸享受的样子任谁都觉得她吃得是数一数二的珍馐。
    没有人不喜欢长得漂亮的孩子，没有人不喜欢夸奖，没有人不喜欢长得漂亮的孩子的真诚夸奖。
    费大厨格外有满足感！要知道雇主他们家吃饭主要讲究营养搭配，也讲究所谓地克己复礼，就算吃到好吃的，也只是很简单地说一句“xx菜不错”。
    再加上他们家又是有钱了好几代，什么好吃的没吃过。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么真诚的夸奖了！
    “这么好吃？”费大厨明知故问，嘴角都快翘到了天上去。
    “嗯嗯！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烧烤！”
    费大厨被秦昭调成了翘嘴，腰板挺得更直了，一举一动都拿捏着大厨的姿态。
    虽然烫，秦昭还是很快就消灭了三串：“费师傅，这是这么酱哇？”
    “这是我老费家秘制神酱，全b城找不到第二个一样的味。”
    “真厉害！”
    费大厨很久没见到这么捧场的人了。
    沈砚辞和林时不知怎的，没游多久就上岸了。
    秦昭小声地跟费大厨商量：“费师傅，您烤慢一点，他们刚游完，胃口正不好，等他们休息一会，胃口上来了。再吃这现烤出炉的秘制神酱串，一口惊艳他们的味蕾。”
    费大厨犹豫了一下，觉得秦昭说得很有道理。
    秦昭先拿出4串，然后把剩下的狼吞虎咽吃完，飞速地在一串上面加了一管的芥末油。
    沈砚辞过来的时候，秦昭两颊都被塞得鼓鼓的，嘴上沾了一圈油，努力咀嚼着。
    “慢点吃，费大厨没这么早下班。”
    “……”
    秦昭一想到接下来要做什么，脸上的笑都藏不住，她按计划递给了沈砚辞两串正常的烤肉。
    林时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现成的烤串了。
    他擦着头发，看了一圈，视线定到了秦昭满满的腮帮子上：“你是猪吗？都让你吃光了？”
    秦昭不理他，咬了一口正常的串，另一只拿着放了加料版串的手自在地晃动着。
    得意、自在又带着点挑衅。
    林时眼神一暗，迅速抢走了秦昭手里的串。
    秦昭皱眉看他，伸手去抓：“那是我的！”
    “什么你的？我拿到了就是我的。”林时挑衅地看着秦昭，从签底部咬掉了所有的肉。
    一、
    二、
    三！
    “卧槽！”
    芥末刺激的感觉和超辣辣椒的痛感冲击到天灵盖，林时脖子到脸瞬间红温，眼睛一下子充血了，蠢也肿了起来。
    “秦……昭，你……玩我……”
    很好，嗓子也哑了……
    “我都说了那个是我的。”秦昭苦口婆心道，“你不能吃辣还抢？喝水吗？”
    林时接过水灌了一大口，嘴巴的痛感几乎要让他缺氧，他直接吐了出来，目眦欲裂：“这他妈是热水！”
    “热的吗？我以为已经放凉了。”秦昭愧疚地看向林时，关心地问，“哥哥你没事吧？”
    林时看着眼前无辜的脸，真想打死他。
    奈何他被加了料的串弄得神志不清，拿起娃娃菜直接生嚼。
    费大厨：“那个是生的。”
    秦昭：“哥哥，你别祸害费大厨的食材了，这有水果，能缓解你的症状。”
    “……”
    林时这次长心眼了，张着嘴巴流着口水，眼睛发直：“你先吃。”
    秦昭有些受到了伤害：“你一点都不相信我。”
    她咬了一口蜜瓜，嗯了一声：“好甜。”
    林时见她神色正常，才端着水果盆大口吃了起来。
    像争着吃食的猪。
    秦昭不紧不慢地咬着手里的串，真香。
    旁边的视线过于炙热，秦昭不解地看了过去，眼睛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沈砚辞蓦地低头笑了，视线对上她的：“平时很喜欢喝茶？”
    秦昭摇了摇头：“不喜欢。”
    “为什么这么问？”
    “没事，我挺喜欢喝茶的。”
    “……”

 第三十章 野种?是在说她?

    秦昭家的别墅叫玫瑰园，里边只有二十户，但是别墅内的超市一应俱全，就是价格是外边的几倍甚至十几倍。
    所以她偶尔会在离家一段距离的地方买一些学习用品还有小零食。
    她买完东西等李叔来接的时候，旁边一个女生突然转身撞到了她，女生手里拿着一杯奶茶，奶茶在力立的作用下挤压变形，溅了那个女生一身。
    女生穿了一件剪裁夸张的纯色修身束腰裙，包裹得身体曲线格外明显，一双细跟凉鞋，黑长直，钻石耳环，睫毛根根分明，妆容给人一种伪素颜又有点用力过猛的感觉。
    奶茶从腰处到裙摆，把精致的名媛风破坏得彻底。
    “走路不知道看路，你没长眼啊！”女生声音尖锐，刺得秦昭耳膜有点痛。
    按平常来讲，秦昭一定会先道歉的。
    尽管她甚至站在原地没有动。
    可这个女生上来就倒打一耙，秦昭心里有点不爽。而且，她的外套也脏了。
    过了两秒，她深吸了一口气：“抱歉，但是……”
    “抱歉有什么用！我这条裙子是鹿家的新款，3万！3万呢！你赔得起吗？”夏芷柔气坏了，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找代购刚买的鹿家新款，这种奢侈品根本穿不了几次，更别论送去干洗店洗了！
    现在被一个不长眼的穷逼给毁了，她杀人的心都有了。
    真晦气！她就不应该绕这么远到这破地方买奶茶！遇到的都是这种没眼色的货色。
    “赔钱！3万块，一分也不能少！”夏芷柔恶狠狠地看向秦昭，精致的脸展露出几分狰狞，哪里是名媛的样子。
    夏芷柔看到秦昭的脸愣了一下，少年眼睛澄澈，皮肤白皙，看起来就像是被养得很好的样子。
    外套和鞋都是名牌。
    有钱人也会来这买东西？
    她思索着，就听到秦昭以一种很平静的口吻说：“我没钱。”
    “你没钱？”她的口吻没那么强硬了，带着不信的试探。
    “我没钱。你说的什么鹿家我不知道，你的裙子值不值那么多钱我也没办法评判。刚刚是你没有看路突然转身奶茶才会倒你身上的。我的衣服被你的奶茶弄脏了。”
    秦昭语气平静，指着身上的外套，“如果你想论对错，可以报警。”
    夏芷柔呵呵笑了两声，视线落到了秦昭手里的透明塑料袋，里边装着几套卷子和本子，还有劣质的垃圾食品。
    她就说，像她舅舅那样的有钱人怎么会来这个地方。
    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穿着不知道从哪买来的a货，还妄想和她的正品比。
    她的虚荣心和高人一等的感觉升了上来，拿捏着姿态：“鹿家你都不知道，还敢穿着假货到处走？装货。”
    秦昭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这些都是秦琼买的，她不觉得秦琼会买假货。衣服的版型和质量都很好，就算是假货，她也没有妨碍到别人。
    她不想跟夏芷柔纠缠，很冷静地提出解决方案：“你要报警吗？”
    夏芷柔觉得面前这个人真是给脸不要脸，也是，穷鬼怎么能知道她这个圈层的消费水平。
    手机铃声适时地响起，夏芷柔看了眼屏幕，点了接听：“妈。”
    “到了，刚碰到一个不长眼的穷鬼把衣服弄脏了。”夏芷柔瞥了秦昭一眼，嫌弃地移开眼，“她连鹿家都不知道，一身a货，理所当然地说自己没钱，还让我报警，真晦气！”
    “确实晦气，都告诉你了，那些平民的地方不要去，什么人都有。”林婉华听到3万一件的裙子被毁了心里也憋闷，但她还是能忍得住气，教育道，“不能报警，忘记妈妈教给你的了，放长线钓大鱼，别因小失大。你去找你舅舅，不能惹事，别到时候又让那个女人揪住小辫子不放，把你送回来。”
    “知道了。”夏芷柔不情不愿地应道，还不忘瞪秦昭一眼。
    “不用生气，在你舅舅面前哭哭穷，跟那个女人逛街的时候你试两件衣服，她作为长辈还能不给你买？”林婉华运筹帷幄地指点道，“别说一件鹿家的裙子，你买全套她也不能说什么。”
    “优雅，要注意优雅，男人都不喜欢惹事胡闹的女人。”林婉华耳提面命，“在你哥哥和舅舅面前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形象，你是温柔的、无害的、善解人意的妹妹和外甥女。记住了吗？”
    在林婉华的柔声下，夏芷柔情绪渐渐趋于平静，声音也柔和了起来：“我知道的，妈妈。”
    林婉华很满意，她的女儿，是她最满意的作品，是天生的名媛，一定会飞上枝头做凤凰。
    “你是去找哥哥玩的，一定要跟他处好关系。”
    “放心吧，他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夸他两句捧着他，让他干什么干什么。”
    “这话你知道就好，千万不要说出来。”林婉华提醒道，“还有那个不知道从哪找来的野种，你提防着点。”
    当初要不是秦琼那个女人反对认芷柔，芷柔本来可以当林家大小姐的。
    “你不说了吗？他就是一个从犄角旮旯找回来的土包子，能有什么威胁。林时被你说了这么久，他心里肯定也讨厌死那个野种了。”夏芷柔毫不在意，“我到时候随便在他耳边吹吹风，他就像个狗一样咬人了，哪用得着我出手。”
    秦昭听到林时的名字眼皮跳了下，3万姐说的像狗一样的林时，不会碰巧是她认识的那个吧？
    土包子，野种，说得是她？
    ……
    不对，也许只是巧合？
    秦琼告诉过她，她和林政都是独生子女，林时哪来别的妹妹？
    林婉华跟夏芷柔又交代了会，才挂了电话。
    经过妈妈的点拨，夏芷柔现在情绪稳定地很，已经进入了名媛千金的身份。
    她斜了秦昭一眼，戴上了名牌墨镜，夹着嗓子：“滚吧，本小姐不跟你计较。”
    “……”
    她踩着一双高跟鞋，风风火火地去路边打了专车，丝毫没注意到，一辆熟悉的迈巴赫停到了刚刚她瞧不起的穿“a货”的少年站的地方。
    ……

 第三十一章 你要辞退谁?

    “昭昭回来啦！”
    秦昭一进门就听到秦琼极有感染力的声音，脸上不自觉地也带上了笑。
    秦琼迅速地回完工作消息，迫不及待地把视线移到了自家宝贝身上。
    昭昭最近好像长高了点，尽管只有6毫米，这也证明了她的营养菜谱还是有用的。
    男孩子嘛，能长到一米八最好。
    “衣服怎么弄脏了？”秦琼看到她外套上的脏污顿了下。
    这个位置不太像自己弄脏的，秦琼很敏锐，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秦昭的表情：“没有被人欺负吧？被欺负了一定要告诉妈妈。”
    秦昭不想让她担心，摇了摇头，干脆三两句带过：“刚刚遇到一个人，她的奶茶不小心撞洒了。”
    “没受伤吧？”秦琼拉着她转了个圈，秦昭任她驱使，有点像动画片里跳舞的小熊。
    她失笑：“没有。”
    “没事就好。”秦琼这才放心，拍了下她的肩膀，“去房间换一下，晚点让王姨送去洗衣房。”
    秦昭前脚刚走，下一秒保安室的电话就来了。
    王姨接的，她按了静音，表情一言难尽地看向秦琼：“太太，芷柔又来了。”
    秦琼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高中生还没放假吧？”
    “她们哪还在乎这？心里早就有打算别的东西了。林女士一直都想把孩子往咱们家塞，芷柔那孩子说小也不小了，心思早就被她妈带偏了。
    您别怪我多嘴，您有时候心就应该狠一点，哪次她们来不是连吃带拿，又把家里闹的鸡飞狗跳的？”
    王嫂心里替主家不值，说她们一家是吸血鬼，都抬举她们，她们连吸血鬼的觉悟都没有，没有一丝的感恩之心，还妄图挑拨离间、取而代之。
    秦琼捏了捏有些酸胀的眼角：“让她进来吧，站门口也不是个事。”
    王姨叹了口气，应了声好。
    也就是主家有钱久了，包容心太强，要是她有钱了，那种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恶心她，她早就撕破脸了。
    保安亭那边得到肯定的答复，请夏芷柔上了摆渡车。
    夏芷柔却摆上了谱：“我都说了我是回家。”
    说完她抬着下巴伸出了胳膊。
    新到岗的小刘沉思了几秒，试探着把离她手不到二十厘米的行李箱上的包挎到了她手上。
    夏芷柔满意地嗯了一声，扭着腰坐上了摆渡车。
    小刘：“……”
    “拿行李箱的时候小心点，别给我刮花了。那可是louis vuitton家的经典款。”
    玫瑰园里的住户都是非富即贵，小刘作为保安认识的牌子也不少，但是这么强调品牌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出于职业素养，他还是挂着标准的微笑应了声好的：“放心，不会给您刮花的。”
    夏芷柔看着奢华低调又处处透着设计不俗的别墅，感觉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这里才是她该待的地方。
    保安顺着王姨的指示放好了行李箱，夏芷柔扫了一圈，没发现自己的拖鞋：“我的鞋呢？”
    王姨指着地上的一次性拖鞋：“这呢。”
    虽然说是一次性的，其实质量比酒店好得不只一点半点，能穿好一段时间。
    只不过客人来了也就穿一次，再换新的。
    “我说我的那双，不是客人拖鞋。”
    “除了四位主人的，拖鞋每天都会固定有人收拾清理。”王姨不卑不亢道。
    她的意思很明显，只有主人的拖鞋才会在这留着，这不是你家，没必要留着你的拖鞋。
    夏芷柔呵了一声，一个下人而已，敢在她面前摆架子，她伸出右脚，皮笑肉不笑道：“那麻烦阿姨蹲下来，给我换鞋。”
    嘴上说着麻烦，她表情可一点没觉得麻烦。
    王姨眼神冷了下，面上依旧挂着礼貌而疏离的笑：“抱歉，换鞋不是我的工作内容。小时5岁的时候，都不让别人帮忙穿鞋了。
    我看您胳膊和腿都好好的，是哪里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一个下人，嘴巴这么伶牙俐齿的，还敢挖苦主人。信不信，我让舅舅辞退你！”
    “你要辞退谁？”
    夏芷柔听到秦琼的声音身体僵了下，紧接着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但她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夹着嗓子喊道：“舅妈～”
    “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啊～”夏芷柔利落地蹬掉鞋子，穿上了王姨准备好的客人拖鞋，挽住了秦琼的胳膊，“我这不是怕你平时对下人太宽容，她们怠慢嘛。怠慢了我无所谓，我怕她们怠慢你和舅舅。”
    “你是说我管理有问题？”
    夏芷柔表情一僵：“哪有，你怎么能这么想我？舅妈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王姨在家里工作了快二十年，把家里打理得很好，照顾我们也很周到，有功劳也有苦劳，她不是下人，也不存在怠慢。”秦琼不动声色地把胳膊抽出来，“你才是想多了。”
    夏芷柔道行还是太浅，被秦琼四两拨千斤一挑，忘了该怎么继续演。
    夏芷柔回酒店换了一身才过来，她穿了一条塑身针织裙，饱满呼之欲出。
    倒不是秦琼对修身裙有意见，夏芷柔的穿搭和妆容，说句不好听的，透着一股不符合年龄的风尘味。
    可她才十七岁，还没有成年。
    秦琼不是没有委婉提醒过，反倒是落了埋怨。
    她移开眼，喝了口茶：“你们学校没放假吧？几点的飞机？我让李叔送你去机场。”
    “学校的课有什么意思。”夏芷柔不乐意了，这女人怎么她一来就玩赶她走，肯定是怕哥哥和舅舅喜欢她，一把年纪了还雌竞小女孩。
    她心里的白眼翻到了天上，撇了撇嘴，继续拿着腔调：“我来这住一段时间，我妈都同意了。舅妈你不会赶我走吧？”
    “你年纪还小，应该以学业为重。”
    “可马上就要放假了啊，少上几天学又没关系。”夏芷柔理所当然道，“舅妈，你们假期打算去哪度假啊？能带上我吗？”
    秦琼也是四十岁的人了，夏芷柔眼里的世故和算计哪里逃得过她的眼睛。
    说到底，她也算看着她长大的，不免多了一丝惋惜。
    夏芷柔眼睛转了转，不等秦琼的答案，抱怨道：“舅妈，你都不知道，我今天过来可倒霉了。一个浑身a货的人把奶茶撒了我一身，我刚买的裙子都毁了！我妈也不给我钱，那可是我攒了好久才买到的鹿家最新款，我快心疼死了，呜呜呜～”

 第三十二章 昭昭格戈～

    她说得这样直白，秦琼怎么能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然后带她去买裙子呢。
    夏芷柔打算得好好的，秦琼却没有如她的意，只是拧了下眉：“奶茶？”
    这么巧，昭昭的衣服也是被奶茶弄脏的。
    “对啊。那个人可讨厌了，把我衣服弄脏不仅没有赔偿道歉，还威胁恐吓我。”夏芷柔撅着嘴巴，吸了吸鼻子，一脸可怜样。
    “我真的太惨了，到b城的第一天，新买的裙子毁了，还被人恐吓。被我妈知道了，肯定又开始不饶人。”
    不管是出于安慰还是情面，秦琼都该提出来带她买衣服了吧！
    买都买了，肯定不止买一件！
    夏芷柔想到这，眼底浮现出势在必得的笑意，谁让秦琼有钱呢。买几件奢侈品对她来说跟毛毛雨一样。
    她几乎可以想象到她朋友见到她新衣服的羡慕和嫉妒的表情，眼中的得意和贪婪也越来越大。
    只不过这得意在见到下楼的秦昭那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声音也因为慌张无比破了音：“你怎么在这！”
    “这是她家她不在这在哪？”秦琼视线在她们之间逡巡，“你们认识？”
    不等秦昭开口，夏芷柔抢先开口否认：“不认识！”
    原来她就是那个刚找回来的野种！
    她刚怎么说她来着？穿a货，弄脏她的衣服还威胁恐吓。她的衣服肯定是秦琼给她买的，怎么可能是a货！
    她跟妈妈的聊天她也一定都听到了！夏芷柔脸色顿时煞白无比！
    不管怎么样，她一定都不能承认！
    “昭昭，这位是夏芷柔，你的……表姐。”秦琼到底是给了她几分薄面，“芷柔，这是昭昭。”
    “爸爸不是独生子吗？”秦昭疑惑地问道，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天真和迷茫。
    “是独生子没错，芷柔是……”秦琼顿了下，清了下嗓子，说道，“她是你太太爷爷的兄弟的孩子的孩子的孩子，林婉华姑姑，的孩子。”
    “……”
    这关系可真够长的。
    “昭昭还小呢，那能记住这么多。”王姨笑了笑，翻译道，“三代以外的旁系亲属都是远亲，昭昭，这就是你远方表姐。”
    夏芷柔脸一阵红一阵白，立马挽上了秦琼的胳膊，撒娇道：“舅妈，你看看王姨，她一个下人……当着你的面都这么欺负我。还挑拨我们的关系。我可拿你当亲舅妈的！不，我把你当我亲妈！你怎么能让她这么欺负我！”
    “……”
    秦琼罕见地感到无语。
    “我可没有挑拨，芷柔小姐你可不能空口无凭地污蔑人呀！”王姨早就看不惯她这种姿态了，都什么年代了，还一口一个下人下人的，做不了资本家，还偏要装土地主的姿态。
    “本来三代以外的旁系都是远亲，这都四代以外的旁系了，在我们那，这可和陌生人的关系差不了多少的哦。我可没有胡说！”她简直都要冤枉死了。
    “我们太太是好，你不能看到一个人好就想认她当你妈妈。你有自己的妈妈的，你这样子说话，你妈妈会伤心的。外人也会笑话的。”
    王姨没有一句脏话，骂得可不是一般地脏。可她还是小看了夏芷柔受过的教育上过的名媛课。
    “我妈妈说了这是亲上加亲，这家庭合睦的象征，只有酸鸡才不愿意看人好！”夏芷柔刻意咬重了酸鸡那两个字。
    王姨都被气笑了，她们娘俩真是都会打算，母亲想把女儿送给别人养，女儿自己也想认别人的妈。她小声嘟囔道：“大杜鹃小杜鹃都一样。”
    秦琼脸白了白，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脸上浮出一丝痛苦和哀伤。
    秦昭察觉到她的情绪，学着她，握住了秦琼的手，轻声喊道：“妈妈。”
    秦琼看着秦昭担忧的眸子，顿了一瞬，回神，勉强笑道：“我没事，刚刚想了点其他事情。”
    王姨也知道自己失言，立马噤声给秦琼倒了一杯茶。
    气氛悄无声息地沉重了起来，秦琼换了个话题，打破了这种糟糕的气氛：“衣服换好啦。”
    “说来也巧，今天芷柔的衣服也被奶茶弄脏了。”
    夏芷柔根本不敢接话。
    秦昭看了心虚的夏芷柔一眼，心道，不巧，都是被她买的奶茶弄脏的。
    “想不想买新衣服？妈妈带你们一起去。”
    皇帝不急太监急，王姨自己都快气炸了。凭林婉华的嘴脸，秦琼不把夏芷柔赶出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怎么又给她买衣服！
    秦昭：“我衣服已经很多了。其实——”
    “其实那个裙子我早就不想要了！”夏芷柔打断她的话，忍着肉痛把递到手边的裙子给推走了，“舅妈，你不是要给我妈打电话嘛，快去嘛，一会她该着急了。”
    秦琼微微讶异，夏芷柔每次都不是拉着她买奢侈品衣服就是包包，刚刚话里话外都是暗示，现在怎么突然转性了？
    客厅就剩了她们两个人，秦昭不觉得自己现在需要保持宽容去招待她，也打算离开。
    被夏芷柔喊住了：
    “格戈（哥哥）～”
    特别嗲的声音，秦昭不自觉抖了下。
    “昭昭格戈～”
    还真是叫她的，她回头不明所以地看着突然变了腔调的夏芷柔。
    “哥哥你好帅啊～皮肤那么好，腿那么长，平时是不是很多女孩喜欢你呀～”夏芷柔双腿并拢，眼睛往上看她，是一种很无辜的仰视姿态。
    夏芷柔以为有戏，一侧的肩膀微缩，咬了咬唇：“要不是知道你是我哥哥，人家都快要喜欢上你了。”
    “……”
    秦昭垂眸：“可我怎么记得，有人骂我是野种？不止我，好像还骂了林时是蠢狗。”
    “……”
    夏芷柔眼波含水：“那个人真坏，但肯定不是我，我直接从机场过来的。我可是第一次见到哥哥，就被哥哥的魅力俘获了。”
    说着，她的手顺着秦昭的大腿往上滑，然后定在了她的上衣衣摆，轻轻摇晃着，红唇微启：“对吧，哥哥～”
    “……”
    她的所作所为，可一点也不像是妹妹应该有的行为。
    而且，妈妈不是说夏芷柔比她大吗？
    从秦昭的角度往下看，可以看到夏芷柔凹出的姣好甚至可以说是夸张的身材曲线。她脑子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第三十三章 昭昭哥哥你不要生气

    她的胸这么大，会不会觉得沉？
    夏芷柔看到秦昭视线落到的位置，了然地挺了挺胸，眼神带着得意。
    秦昭嘴角抽了抽，抓着自己的衣服，把它从夏芷柔手里拉了出来：“腰不舒服就去看医生，小心闪着。表姐。”
    “……”
    夏芷柔不可置信地看着秦昭的离去背影，开始怀疑人生，她怎么跟名媛课的老师讲得不一样？怎么能有男人拒绝这种示好！
    她想了想还是躲厕所给她妈打了个电话，说了下现在的情况，林政他们一家可是自己家的摇财树，可不能搞砸了。
    “那只是一个跟你很像的人，你根本不会出现在那种地方。”林婉华很快得出来解决方案。
    “如果她非要告状，也是她跟你不合，诬陷你。”林婉华苦口婆心地教育道，“你是无辜的，懂了吗？还有，要懂得借势，一个矛盾会被另一个更大的矛盾盖住，兄弟阋墙的例子多了去了……”
    林时打完篮球出了一身汗，到家直奔冰箱单手开了一瓶可乐。
    “哥哥，你回来啦～”
    听到夏芷柔的声音，林时淡淡嗯了一声，仰头灌饮料。
    “哇，哥哥的肌肉越来越好看了。”夏芷柔星星眼，吹着彩虹屁，“哥哥去打篮球了吗？那哥哥一定是mvp，碾压全场的那种～”
    林时嘴上说着还行吧，手臂的肌肉线条却崩得更紧了。
    真是一点没有变，儿童心理学，能把他拿捏死，夏芷柔的笑容带上了几分得意。
    打篮球出了一身汗，缓缓才能洗澡，林时长腿一伸，瘫在沙发上打游戏。
    打了两局，又觉得渴了，余光扫到秦昭，眼睛都没抬：“那谁，给我拿瓶可乐。”
    秦昭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林时啧了一声：“不是让你给我拿可乐吗？可乐呢？”
    秦昭左看看右看看，确认了他是在跟自己说话，指了指自己：“我？”
    “不然呢，我跟鬼说话呢？”
    “哦，那你可真厉害。”
    “……”
    秦昭整一个已读乱回，一点帮林时拿可乐的样子都没有。
    看来他们俩的关系一点也不好。
    夏芷柔抓住时机，适时清了清嗓子，柔柔弱弱道：“哥哥只是让你拿个可乐而已，你有必要这么挖苦他吗？”
    “哥哥最厉害了，他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什么的。”
    秦昭沉默了两秒，缓缓开口：“那你去给他拿？”
    “……”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夏芷柔想发火又生生压了下去，委屈地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看着林时欲言又止，一副被欺负又不敢开口的样子：“昭昭哥哥你不要生气了，我去给哥哥拿就是了。”
    嗯？
    秦昭叹为观止，这3万姐真的一天好几个人设。
    林时啧了一声，不悦地看着秦昭：“你欺负一个女孩干什么？”
    蠢货，咬人的狗，夏芷柔真是一点没冤枉他，怪不得被人当傻子呢。
    秦昭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她忍住了，语气极其平静：“我哪欺负她了？让她拿可乐就是欺负她，那你是不是欺负我呢？”
    一句话把林时堵沉默了。
    秦昭确实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他梗着脖子嘴硬道：“她是客人，你怎么能让客人跑腿，有没有礼貌？”
    夏芷柔的表情有点勉强，林时虽然帮她出头了，但那个泾渭分明的客人二字还是膈应到了她。
    “一口一个那谁，就属你最有礼貌了。”秦昭声音平静，剖析道，“还有，要喝可乐的是你，要拿可乐当乖妹妹的是她。我一点好处没有，不礼貌却指责的是我。这有道理吗？”
    看着剑拔弩张的气氛逐渐归于平静，夏芷柔绞着裙子，弱弱开口：“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从小的教育都是弟弟妹妹要听哥哥姐姐的话，其他小朋友都是这样的。我以为昭昭哥哥跟我一样都很尊重崇拜哥哥的……没想到连一点小事都不愿意帮忙，还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
    对啊，他只是让秦昭拿瓶可乐而已，她用得着这么上纲上线吗？
    林时眉头越皱越深，还弟弟呢，一点小事都不愿意帮忙，连个客人都不如。
    他看秦昭越来越不顺眼：“让你拿瓶可乐废这么多话。”
    “昭昭哥哥对哥哥好像没有什么感情呢。”
    “她可不是没感情，她感情都用在巴结别人身上了。”林时哼了一声，一口一个砚辞哥叫得一声比一声亲。
    “起码别人不会放狗咬我。”秦昭冷声道。
    微妙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餐桌上。秦琼视线在二人之间逡巡了一圈，跟林政对了一下眼神。
    确认了气氛不对后，秦琼看向林时：“儿子，递一下纸巾。”
    林时随手把纸巾盒递了过去。
    “给昭昭拿一张。”
    林时瞥了她一眼，随手又把纸巾盒丢到了原位：“她又不是没长手。”
    林政：“怎么说话呢。”
    林时哼了一声，满脸写满了不服气：“本来就是。她不帮我拿可乐我凭什么给她递纸。”
    “……”
    秦琼没想到是因为这么一点小事，两人相视一笑。
    “咱家儿子什么时候还变小气了。”
    林时被这么一打趣，面上过不去，正要重新把纸巾盒递过去。
    夏芷柔开口了：“舅妈，你不懂，根本不是哥哥的错，是昭昭哥哥，她……她……”
    她欲言又止，把情绪又推到了一个高峰。
    “她怎么了？”秦琼笑意不达眼底。
    夏芷柔似乎有点害怕，鼓起勇气道：“她整蛊哥哥，在哥哥的烤串里加了很多辣椒水和芥末，哥哥嗓子都发炎了。她一点都没有把哥哥当哥哥……仇人才会这么做。”
    这些都是刚刚林时和秦昭斗嘴时说的，当然，她只做了一点点修饰。
    秦昭垂着头，不敢看秦琼和林政的表情。
    尽管是林时惹她在先，她只是报复回去而已。
    但秦琼对她太好了，她不想在她脸上看到任何失望的表情。
    手指无意识地扣着筷子，过了几秒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是我准备给自己吃的，哥哥是误拿。”
    “那你爱好可真独特。”林时嘴角抽了抽。
    “谢谢。你喜欢的话下次我主动分享给你。”
    “……”

 第三十四章 我的房间

    “……”
    问题勉强应付过去了，秦昭的心情却没怎么愉快。
    光打在她的头发上，在脸上落在一片阴影。
    她垂着头，没了胃口，扒拉着碗里的饭。
    整个人又像是回到了灰败的色彩。
    秦琼见状一如既往地给她夹了好多菜：“昭昭，多吃点。”
    夏芷柔眼睛转了转：“舅妈，你怎么只给昭昭哥哥夹菜，不给哥哥夹菜呢？”
    她咬着筷子：“舅妈，你不能因为昭昭哥哥回来了就忽略了哥哥啊，他才是你的第一个儿子，你这样，他多难受啊。”
    林政若有所思，拿起公筷：“难受是吧，爸爸给你夹。”
    “……”
    看着秦昭碗里堆积如山的饭菜，林时嗤了一声，天天吃得跟猪一样。
    “臭小子看什么，没给你夹吗？”秦琼刚不仅给他夹了，还给每个人都夹了，“是你自己说得不用的，现在又是什么眼神。”
    “哥哥那是口是心非。”夏芷柔善解人意道。
    “口是心非是吧。”秦琼扬了下眉，当即给林时夹了一堆，“早说呀，妈妈给你夹哈。够不够儿子，儿子够不够？”
    林时无语地闭上了眼睛，夏芷柔乱说什么话，他这怎么吃？
    “儿子虾仁吃不吃？”
    “儿子焦糖核桃吃不吃？”
    “儿子，沙拉吃不吃？”
    “哎呀。”林时把碗拿到了一边，“她是猪我又不是！”
    莫名被骂的秦昭：“……”
    “她是猪你是什么？”林政一本正经，“快吃吧，口是心非的伤心男孩，我老婆给你夹的，吃干净点。”
    “……”
    吃完饭休息，夏芷柔让王姨把她的行李箱搬到二楼。
    王姨：“不好意思啊芷柔小姐，二楼没有房间，您的房间在一楼。”
    “二楼怎么没房间？”夏芷柔不悦地看着王姨，这女人觉得她好骗是不是，“我的房间呢？”
    “芷柔小姐是不是搞错了，这里的主人只有四个，也只有太太先生、小时、昭昭的房间。现在客卧就在一楼。”王姨脸上礼貌恭敬，心里的吐槽不断地往上冒。
    这人脸皮可真够厚的，让你住两天还真当成自己家了。
    王姨都有点敬佩这小姑娘的脸皮了。
    夏芷柔眼中闪过一丝愠色，又是那个野种，抢她的房间！
    王姨：“那我把您东西送一楼客房。”
    “谁说我要住一楼了？”夏芷柔脸上挂着不屑的笑，她的东西，一个野种也想抢走。
    她趿拉着拖鞋上了二楼。
    径直走到了秦昭的房间，一下子把门打开了。
    秦昭以为是秦琼，看到夏芷柔抿了下唇：“你不知道敲门吗？”
    夏芷柔怎么想林时她都无所谓，甚至背后怎么挖苦自己她也可以当作听不见。
    可她不应该在秦琼面前毁坏她的形象。
    “敲门？”夏芷柔一副主人姿态地走进了房间，“这里一直都是我的房间。”
    秦琼这女人，还把房间重新装修了一遍。
    “是吗？现在这是我的房间，我要睡觉了，请你出去。”
    “你回来没多久吧？”夏芷柔打量着房间的装修，严重闪过一丝嫉妒，“这里一直都是我的房间，舅舅和舅妈都很喜欢我，把我当亲生女儿。你说，如果我说我喜欢这个房间，他们会不会叫你让给我？”
    “不如你懂点事自己主动让出来呢，还落得一个好名声。对吧，昭昭哥哥～”
    秦昭沉静的眸子看着她带着势在必得的脸：“可我怎么记得，你只是我太太爷爷的兄弟孩子的孩子的孩子的孩子——一个远方表姐呢。你还是不要喊我哥哥了，我和你口中的蠢货哥哥可不一样，这招对我没用。”
    她是回应也是警告，她背地里怎么评价林时怎么评价她的。
    她有她的把柄，她聪明点，就应该安分守己，别惹她。
    可夏芷柔只是笑了笑，故作不解：“什么蠢货哥哥？你不会因为我跟舅舅舅妈说你的所作所为，故意陷害我吧？他们会信一个刚回来没多久的你，还是从小看着长大的我呢？”
    “果然，犄角旮旯长大的人，能有好东西吗？你说舅舅舅妈会不会后悔把你带回来？昭昭哥～哦不，野种。”夏芷柔声音压低，表情带着一种平静的狰狞。
    秦昭表情冷然，拉着夏芷柔地胳膊把她丢了出去。
    “你干什么！”夏芷柔喊道，他没想到秦昭会这么没用绅士风度，果然是犄角旮旯出来的野种，一点素质都没有。
    她正想指责，余光瞥见了林时的房门，声音带了波浪：“昭昭哥哥求你了。”
    “你们干吗呢？”林时看着拉拉扯扯的两个人，眉头皱了一下，他看向秦昭，“秦昭，你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他走过去：“还不松手，他可是你妹。”
    “你妹！”秦昭面无表情，“她比我大。”
    “……”
    林时感觉自己被骂了，又拿不出证据。
    “反正有血缘关系。”他又补充了一句，“远亲也是亲。”
    “……”
    有必要这么强调吗？夏芷柔有些不满，少说一句话会死啊。
    秦昭更是觉得林时有病：“你看清楚，是她抓着我。”
    林时定睛一看，果然是夏芷柔的手抓着秦昭的胳膊。
    秦昭：“你刚刚脑子里在想我什么？”
    “……”
    林时咳了一声：“你们俩不睡觉在门口干吗呢。”
    夏芷柔切换了无辜可怜的表情：“我认床，而且在一楼睡有点害怕，没有安全感，想问问昭昭哥哥——”
    “我不是你哥。”
    夏芷柔心里骂了秦昭几句，继续柔柔开口：“想问问昭昭能不能跟我换。”
    秦昭：“不能。”
    “……”
    夏芷柔：“可我一个人在一楼睡很害怕。”
    林时口直心快：“王姨也在一楼，不是你一个人。”
    “……”
    秦昭第一次觉得林时蠢得有点子东西。
    夏芷柔不愿意放弃：“可是我不习惯，我之前每次来都是住这个房间的。一楼太潮湿了，我会过敏。而且，”
    她眼中带雾地看向林时：“二楼有哥哥，我会更有安全感。”

 第三十五章 好什么好

    玫瑰园作为顶奢豪宅，一楼本身就做了垫高防潮层，采光和透气度都是一等一的。
    根本不存在说潮湿到过敏的情况。
    碍于夏芷柔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林时看向秦昭：“要不你们换一下。”
    秦昭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清浅的眸子里盛满了淡漠。
    林时被她的眼神盯得心虚：“一楼不潮，有防潮层。”
    秦昭：“那你怎么不跟她换？”
    “她一个女生，住我房间算什么？”
    “那住我房间就没事了？”秦昭其实对房间没有什么要求，桥洞底下她也睡过。
    她没有什么占有欲，从小到大，很少有什么东西是属于她的。
    可现在她就是不想这么拱手相让。
    “秦昭你别逼哥哥了，我就想住这个房间。不在熟悉的地方我睡不着。我之前都是住这的。”夏芷柔声音拖得长长的，“哥哥知道的，不信，你去问舅舅舅妈。”
    她的目光自信又充满了挑衅，好像是在说，这里所有人都站在我这边。
    秦昭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沉闷。
    “你们仨在门口聚着干吗呢？开小会呢？”秦昭和林政刚散完步，在楼下就听到他们的吵吵的动静。
    “舅舅舅妈。”夏芷柔嗲着嗓子喊道，理所当然道，“我住这个房间习惯了，住别的不习惯，跟昭昭换一下房间。”
    她的语气过于坦然和亲昵，秦昭憋闷的情绪突然就泻了，取而代之的被另一种麻木的无力感。
    秦琼和林政对视了一眼，看向了秦昭，她只是很安静地站在门口，垂着头。
    她本来就瘦，垂着头一言不发的样子，嶙峋的骨架，像极了被抛弃后站在雨里的小动物。
    秦琼心里顿感不是滋味。
    夏芷柔怕事情有变，提前敲定道：“哥哥已经同意了。”
    秦琼：“昭昭，你同意了？”
    指甲陷入掌心，传来一种钝感的痛。
    秦琼是在问她的想法吗？真心的，还是只是走个好看的过场？
    夏芷柔如果真的是在这里长大的，这里之前一直都是她的房间。秦琼又会站在谁的那一边呢？
    大人都喜欢懂事的小孩，现在的生活已经是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了，她应该懂事一点的。
    唇瓣因为抿地时间太长太紧发白，再分开的时候扯出一丝不清不楚的痛。
    她努力让自己的嘴角扬起了一个角度，嗓子发出一个干涩的音：“好。”
    秦琼握住她的手，摸到一片冰凉。
    她的手是暖的，像是通过碰触传达底气。秦昭有片刻失神。
    “好什么好？”秦琼的声音不大，甚至最后一个字因为说不下去都失了音。
    秦昭睫毛颤了颤，抬眼看着她，湿漉漉的，破碎的又带着不易探寻的期冀。
    秦琼心里软得不像话，她抑制着情绪：“这就是你家，这就是你房间，你还想搬去哪？”
    “舅妈，没有让她搬走，就是换房间。”夏芷柔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小题大做，讨厌死了，“哥哥都同意了。”
    秦琼心里堵了一口气：“哥哥同意了？”
    她转头看林时：“林时你同意了？”
    秦琼很少这么正式地喊他大名，一旦这么喊，他就知道完蛋了，他妈是真生气了。
    “妈——”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昭昭自己的房间为什么需要你同意？你就是这样，这样欺负你弟弟的！”秦琼一字一句，诘问道，“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今天敢让昭昭搬走，明天你是不是也要把我赶走？”
    “怎么可能。”林时当即反驳道，对上秦琼发红的眼睛，声音顿时软了下来，“没人逼她换。只是问问她同不同意，她不同意不换就好啦。”
    夏芷柔听着林时的话嘴都快气歪了，提醒道：“她同意了。”
    见林时倒戈，她又看向林政，撒娇道：“舅舅，我一直都是住这里的，一楼睡不习惯。”
    林政一向温文尔雅，看起来没什么压迫感：“房间睡不惯？”
    夏芷柔见有戏，连忙点了点头。
    “倒是我的疏忽了。”林政笑了笑，又很快恢复了正常，他打电话让秘书订了一家酒店。
    随后看向夏芷柔：“我给你订了酒店，一会司机会来接你。”
    “……”
    夏芷柔笑得有些牵强：“不用这么麻烦，我住家里就好。”
    “不麻烦，家里房间少，住不了那么多人，你也理解理解。”
    “……”
    独栋别墅你跟我说房间少？夏芷柔装笑也笑不起来了。
    “婉华说芷柔来b市是为了上课，你让小杨给订一个离她上课近的地方。”秦琼嘱咐道。
    林政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好。”
    “……”
    这夫妻俩一唱一和的，就这么定了怎么把她赶出去！夏芷柔的脸都绿了几分。
    她现在走了，还怎么让秦琼给她刷卡买东西？怎么假期的时候跟着他们出国旅游？怎么认识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
    夏芷柔很懂衡量和取舍。
    “不用麻烦了舅舅。”夏芷柔善解人意道，“一楼挺好的，你让人把酒店退了吧。住外面，妈妈也不放心。”
    怕林政反悔，她抬起两只手，揉了揉眼睛：“我困了，先回去睡觉了。”
    楼上就剩了一家四口，林时隐隐感觉到了一种风雨欲来的气势。
    他佯装打了个哈欠：“我也困了，爸妈晚安。”
    林政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一句话简洁明了：“跟我去书房。”
    “……”
    林时哀嚎了一声，把头埋到秦琼怀里，撒娇道：“妈～”
    秦琼冷漠地推开他的脑袋，声音没什么温度：“别让你爸等你。”
    “……”

 第三十六章 你哥又做什么混账事了

    房间终于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了秦琼和秦昭。
    秦琼却罕见地没有说话，过了会，她摸了摸秦昭的脑袋，声音温柔：“昭昭，有没有什么想跟妈妈说的？”
    她的眼睛像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恬静，又带着包纳一切的宽容，带着爱意。
    秦昭移开了视线，无意识地捏着手指，很轻地说了一句谢谢。
    秦琼笑了笑：“谢我什么？”
    没有接触过爱的人，在面对真诚的爱意时是否都会像她一样懦弱和词不达意，多说一个字就是矫情和尴尬。
    秦昭要谢的事情太多，甚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口子，沈砚辞说得对，她语文太差了。
    良久，她才抬起眼睛：“谢谢你，出现在我眼前。”
    秦琼笑了一声，很快，嘴角露出了它本来的、向下的弧度，眸子中的雾遮不住她眼里的悲伤。
    她看着秦昭，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她泣不成声：“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秦昭心里跟着闷闷的，很认真地说，“你对我很好，比所有人都要好。”
    她没有说什么煽情的话，没有咆哮，没有抱怨，没有趁机哭诉。
    她那么乖，那么小心翼翼。
    秦琼眼里的心疼都要溢出来：“昭昭，你不用那么懂事的。”
    她握着秦昭的手，把温度传递过去：“刚刚，不想换房间，为什么不拒绝？”
    为什么不拒绝？
    人们不都经常说，让你xx会死啊？让他打两拳你会死啊，道个歉你会死啊……
    让给他不行吗？
    为什么不拒绝？
    有人会喜欢会拒绝的人吗？
    秦昭不知道。
    “你是不是觉得妈妈爸爸不会站在你这边？”
    秦昭垂了下眼皮，没有说话。
    “这里是你的家，这里是你的房间，你对它具有权利。”秦琼耐心地教导她，“还有，爸爸妈妈会永远是你的后盾，不是你的绳索，你不必因为我们而压抑自己的真实想法，知道了吗？”
    秦昭缓缓地，点了下头。
    没有人会知道秦琼的话在她心里掀起了多大的波澜。
    秦琼叹了口气：“昭昭，人需要有自己的立场。不管是陌生人、朋友、长辈，包括爸爸妈妈，只要你不愿意，你都应该拒绝，起码你要表明自己的立场。”
    秦昭心脏颤动了下，不管是奶奶还是老师，教她的从来都是忍一忍，忍一时风平浪静。
    要听话的，懂事的，合群的。
    秦琼却要她不要如此乖顺。
    要有自己的立场。
    “芥末和辣椒又是怎么回事？”秦琼知道秦昭心里有结，她不想让这些结越变越大，她了解自己的儿子，“你哥又做什么混账事了？”
    秦昭抿了抿唇：“哥哥让砚辞哥的藏獒咬我。”
    “……”
    林时当晚挨了一顿混双竹笋炒肉。
    *
    夏芷柔试了一节课，b市果然是b市，名媛课的内容比她们那高级多了。
    除了课程，还包括一些饭局酒局搭桥。
    她按她妈说的找秦琼要钱：“舅妈，明天就要上课了，我妈妈现在资金周转不过来，你能先借我嘛？”
    昨天一事，秦琼对夏芷柔印象不怎么好，但毕竟是个小姑娘，她：“多少？”
    夏芷柔比了两根手指：“二十万。”
    说是借，其实就是拿。
    林婉华没有工作，她老公一个人上班，工薪阶层，二十万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
    “你上的什么课？”
    “提升气质的，我之后要学表演走艺术嘛。”
    秦琼嗯了一声：“我会跟你妈沟通的。”
    “谢谢舅妈。”夏芷柔知道这事差不多就成了，意满离，走之前还不忘提醒道，“明天之前一定要交上哦。”
    秦琼跟林婉华沟通后，让助理去地方确认，才发现所谓的提升气质的课程，是名媛培训班。
    她明确告诉林婉华，她不会借钱给夏芷柔上这种课。
    林婉华不乐意了：“名媛培训班难道不是提升气质的吗？我说弟妹，你又不缺那个钱，就当借给芷柔提升自己，到时候你也有面子是不是？我们家芷柔好了，说不定也能帮衬帮衬你们呢。”
    秦琼气笑了：“那个课程的内容你看了吗？那是提升气质的吗？那是教人怎么吸引、服务男人的。芷柔才十七岁，她学什么不好学这些！她可是你的女儿。”
    “正因为她是我的女儿，所以我才为她考虑。我跟你又不一样，能一出生就给她好的。她得往上爬才能过上好日子。”林婉华理直气壮，“学其他的再好，她不还是要结婚，那为什么不结好婚呢。”
    “你真是魔症了。你们要是真想上这个课，我也拦不住你们。但这个钱我是不会借的。”秦琼言尽于此。
    林婉华被挂完电话哼了一声，牛什么，不就有几个钱吗？装什么清高。等她女儿爬上去了，她过得比她还好。
    夏芷柔得到秦琼不愿意给她交钱的消息天都塌了，她牛都在小姐妹那吹出去了。
    林婉华让她把名媛班的推销人员带过去，那些人可是能说会道的，说服不了秦琼，把林政说服也够了。
    秦昭回家时看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小姐姐，小姐姐很温柔地对她笑，她也回了一个笑。
    小姐姐临走时塞给了她一张卡片。
    她不明所以，看到了卡上的内容。
    上面是一个俯视视角的性感又不失清纯的美女照片。
    “知心姐姐、性感女神、纯情女孩，总有一款适合你。孤独，是心和心靠近的前兆。附微信电话号码……”
    “……”
    “昭昭看什么呢？书包也没放下。”
    秦琼的声音传来，秦昭抬头，手里的卡片就这么赤裸裸地展示到了秦琼面前。
    “……”

 第三十七章 我喜欢真清纯的

    夜晚。
    秦昭突然很想喝凉的。
    她起身去冰箱拿冰水。
    听到楼梯那边有稀稀疏疏的动静。
    那是秦琼的化妆室，参加晚宴活动的时候，偶尔会让造型师来家里做妆造。
    她自己的房间也有化妆护肤品，所以平时很少去。
    这么晚了，妈妈在那干什么？
    秦昭走近了，听到房间的哼唱声，愉悦而悠闲的，但却不是秦琼的。
    化妆品专用的冰箱开着，桌子上摆了一堆奢侈大牌的护肤品，夏芷柔脸上贴着近万元一张的面膜，撅着嘴巴自拍。
    “你在这干什么？”
    清冷的嗓音响起，把室内悠闲地涂抹护肤品拍照的夏芷柔吓了一大跳，连忙把手机藏了起来。
    看到秦昭她脸上的慌乱又变成了无所畏惧：“大半夜你想吓死人啊。”
    秦昭视线在摆开护肤品上一一掠过，最后停到了夏芷柔身上。
    几万元一罐的精华面霜被挖了一个洞，刚刚被她拿来涂腿了。
    夏芷柔心虚面上却不显：“我们精致的女孩子都是这样子的，要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香香的再去睡觉。”
    “哥哥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是想跟我一起吗？”夏芷柔美甲勾了一匙面霜，走过去，抹到了秦昭脸颊上，想到课程上说的，她手指下滑，指尖在她脖颈处留流连，喉结，咦，喉结呢？
    这货居然没有喉结？皮肤也这么细腻？
    夏芷柔正发愣，被秦昭扣着手腕，压到了桌子上。
    秦昭在男生群体里不算高，在女生面前可就太有身高优势了。
    她几乎要把夏芷柔罩在怀里。
    夏芷柔被禁锢着愣了两秒，抬起另一只手想在她胸口画圈，却被秦昭如法炮制地按到了桌子上。
    她以为秦昭这是被她撩拨住了，眉目含情地看着她，声音越发地嗲：“哥哥想做什么？”
    秦昭在她耳边闻了闻，压低嗓音：“确实挺香的。”
    她挂起一个吊儿郎当的笑，像个浪子：“你是在勾引我吗？”
    “可惜了。”她垂着眼皮从她身上扫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睛里的调戏几乎都要溢出来，“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表姐。”她这两个字咬得极重，“我喜欢真清纯的。”
    “我们班花，比你可爱多了。”
    “……”
    她说完起身，吹了个流氓哨，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芷柔气得脸都歪了，她说谁是假清纯！她在她们班也是校花好吧！
    秦昭走得时候很潇洒，走出来以后腿都软了，差点被发现。
    夏芷柔真行，还动手动脚的。
    以后得离她远点。
    她回想着刚才得画面顿了下，夏芷柔的胸不是挺大的吗？怎么刚刚……
    离放假还有几天，秦昭和林时还得去早起去学校。
    秦昭昨天睡得晚，头有些发蒙。
    她没什么精神地喝着粥，她对面是夏芷柔，余光无意又扫到了她的胸。
    又大了？
    昨天是她看错了吗？她咬着勺子，有些愣神。
    “昭昭。”
    秦琼叫她，她才回神。
    “快喝粥。”
    她嗯了一声。
    秦琼想着秦昭盯着夏芷柔胸口的画面，还有昨天的卡片，心里叹了口气。
    平时她没有什么感觉，现在才意识到她家昭昭是个男孩子，长大了的男孩子。
    等林政回来得好好聊一聊了。
    林时拿书包的时候被她妈拉住：“昭昭平时在学校……还适应吗？”
    “我哪知道。”他们又不在一个班。
    “你学校多注意她点，平时多关心点昭昭，知道吗？”
    “她三岁小孩吗？”林时无语，“我又不是她妈。”
    秦琼给了他一拳：“我是她妈，也是你妈。再跟我犟嘴把你零花钱都扣了。”
    “……”
    林时面对金钱的压迫最终还是妥协了。
    迈巴赫内。
    林时瞥了秦昭一眼，轻咳了一声：“在学校还适应吗？”
    秦昭不觉得她和林时可以到互相关心的的地步：“跟你有关系？”
    林时舌头抵着腮帮子，脸朝着车窗外，草了一声，他也真是听他妈的话，热脸贴人冷屁股。
    橙子去了国外留学，秦昭又很会顺着别人的话聊天，很快和姜满成为了朋友。
    姜满又跟她分享她的cp最新进展，以路透图和两人尴尬的反应看，他们绝对是亲了！
    她对此深信不疑，并向她的“男性好友”发出了鉴定申请。
    秦昭不知道她是怎么能从糊到看不清五官的剧透看出这么多东西的，她还是很知趣地思考了一番：“他们的氛围好像确实有点不一样。”
    “是吧是吧！”姜满脸都笑成了一朵花，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嗑cp且遇到了一个好搭子更开心的事了！
    姜满笑着，看着面前被放大的美到雌雄莫辨的俊美少年，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脸：“昭昭，我怎么感觉，你好像越变越好看了。”
    身材没之前那么干瘦了，去掉土气的发型，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好像也比之前高了。”她评价道。
    秦昭汗颜，她哪里是长高了，她垫了增高鞋垫，加上鞋本身的厚度，差不多有五六厘米了。
    一米七八，在男生真实身高里边不算矮。
    “你是不是长高了？”姜满问。
    秦昭含糊道：“也许吧。”
    教室外的林时看着这一幕，都气笑了。看向被他拉开的沈砚辞和陈宇：“我妈还担心她适应不了，你说多不多余？”
    “平时不小心碰她一下躲得跟我是个什么脏东西一样，现在又给人捏脸又给人笑，乖得跟个猫似的。”
    陈宇：“你嫉妒了？”
    “嫉妒个鬼，老子又不喜欢她。单纯看她不顺眼罢了！而且我比她帅多了！”林时拿起手机咔咔拍了几张，打包发给他妈。
    这怎么不算完成任务呢。
    秦昭敏锐性很强，察觉到视线眉头蹙了下，看向门口，对上了沈砚辞漆黑的眸子。
    她愣了下。
    沈砚辞怎么会来这？
    然后她看到了沈砚辞旁边的林时。
    她嘴角压了下，移开了眼。
    “靠！她那是什么眼神？”林时被这个透露着嫌弃地看垃圾的眼神刺激到了，说着就要进来先秦昭算账，被一道力量揪住了后脖领。
    他被勒得呃了一声：“沈砚辞你干吗？”
    姜满顺着秦昭的视线就看到了这一幕！
    自己嗑的cp舞到自己面前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她兴奋地双手握拳，挡在自己嘴巴面前，用胳膊肘撞了一下秦昭，眼神闪着一种十分兴奋又努力克制的光。
    她什么也没说，但又像说尽了一切。
    “……”

 第三十八章 生理课

    忘记姜满也嗑沈砚辞和林时了。
    秦昭扶额。
    姜满满眼星星眼，不停地撞着秦昭的胳膊。秦昭眼皮直跳，在姜满看她的时候，又挂上合格cp搭子的微笑，显得一丝微妙的暧昧。
    沈砚辞眼神晦暗，手上的劲不自觉加大。
    林时快吐了：“沈砚辞，你想害命啊？”
    沈砚辞视线落到秦昭和姜满碰触的地方，盯了两秒，扯着林时：“回教室，快上课了。”
    陈宇耸了一下肩：“很好，又是无人在意的一天。”
    “……”
    等人走后，姜满啊啊啊啊地叫了起来，整个人都是一种嗑cp上头的红温：“啊啊啊啊啊沈砚辞拉着林时命运的后脖颈的时候，像不像冷静自持的主人控制安抚着他情绪不稳定的暴躁小狗！”
    “……”
    “啊啊啊啊啊啊啊！嗑死我了！我们砚林cp是真的！”
    “……”
    林政出差回来，还没来得及表达思念之情就被他老婆很严肃地拉着坐了下来。
    “怎么了，老婆。”他伸手要去抱，被秦琼拍掉了手。
    “跟你说正事。”
    林政看她神色严肃，规矩地收了手：“请老婆大人指示。”
    “昭昭长大了。”
    “……”
    林政还以为是什么事：“昭昭做了什么事把我老婆感动了？”
    “我指得不是这个。”秦琼很认真地说，“她现在是青春期。你作为父亲，有必要去教会她一些事情。”
    在秦琼的安排，林政光荣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饭后，在秦琼的眼神催促下，他咳了一声：“昭昭，你跟我来一下。”
    林政从未单独找过她聊天，秦昭先是一愣，应了声。视线确是下意识看向了秦琼。
    她应该没惹什么麻烦吧？
    林时立马精神了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哦吼，看来有人要吃竹笋炒肉喽！”
    秦昭心沉了下，回想着她回来之后的表现。
    秦琼安抚地对她笑了笑：“没事，爸爸就是跟你聊聊天。”
    秦昭心情并没有因此松快。
    林政也发现了这孩子防备心重，毕竟在那样的环境下，有防备心是好事。
    想了想，他开口：“还有林时，一起。”
    林时啊了一声，撒泼道：“冤枉啊！爸，我这几天可是什么错都没犯！”
    “爸爸跟你聊天都不行？”林政被他逗笑了。
    “那您真是没事了闲的。”
    不出三秒，林时改口道：“我错了爸！我闲的，我说我闲正好有这个时间，想和爸爸聊聊天。”
    “……”
    被林时这么一插科打诨，气氛轻松了不少，秦昭心情没那么紧绷了。
    几个人去了露台。
    这上面被打理成了露营的样子，搭着天幕和帐篷，墙上挂着星星灯。
    林政挑了一把露营椅：“随便坐。”
    林时坐到了他左手边，秦昭坐到了他右手边。
    林政倒了两杯水：“今天就是父子局，咱们轻轻松松聊聊天。”
    他先递给了秦昭，秦昭接过说了声谢谢。
    林时则比了一个打咩：“爸大晚上地喝茶睡不着，您觉少别带我啊。”
    “臭小子，这是水！”
    “水拿茶杯装干什么？装格调？”
    “……”
    林政这不是想先缓和一下气氛嘛。
    他咳了一声：“最近你们两个怎么样啊？学习、生活什么都可以，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或者疑问，爸爸可以帮你们解决。”
    林时眼睛转了转，举手道：“我，我的生活费能不能多个零。”
    “不能。”
    林时嘟囔道：“我这有问题你也没解决啊。”
    “昭昭呢。”
    秦昭摇了摇头：“我挺好的。”
    “那学校里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人或者事？比如，有没有遇到喜欢的女孩子？”
    “害，您饶这么半天就为了说这个？”
    林政：“这很正常啊，爸爸在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
    “就喜欢上了我妈，但是呢，还没来得及告白，我妈就转学了。几年后，巴黎街头，梧桐树下，你遇到了一身毛呢大衣的我妈，然后，相恋、结婚有了我。”林时拢了拢自己的衣服，“说了几百遍了？我都会背了。”
    “臭小子！”林政骂了句，转头看到旁边很乖地在一旁听着的秦昭，心软了下，怪不得他老婆这么喜欢这个孩子。
    他放轻了声音：“昭昭想听吗？”
    秦昭点了下头。
    他又开始讲他和秦琼的爱情故事，秦昭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她听地很认真，时不时露出一个笑。
    林政越看这小孩越喜欢，滔滔不绝地讲了很多。
    “青春期多好多懵懂啊。所以你们要是遇到喜欢的女孩子，是一件很珍贵的事情。”
    秦昭没想到林政最后的结语会是这个。
    她长大的那个小地方，有些男孩子的家长看自己孩子学习无望，会放纵他的感情，最好能尽快把女孩骗到手、怀孕、结婚。
    稍微有点明事理的家长和老师会禁止学生早恋。
    林政却说青春期的懵懂很珍贵。
    他话锋一转：“但是啊，你们要分清喜欢和欲望，虽然在之后它们会有重合的部分。”
    “在你们这个年龄，对异性，包括异性的身体，有好奇，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无需感到羞耻，但一定要注意有个度和分寸。”
    “首先，一定要征得女孩子的同意，不能乱来，对吧。其次——”
    林时打了个哈欠：“爸，这些我都知道。要不早点睡吧。”
    林政瞥了他一眼：“行，其次，你说。”
    “……”
    林时到底还是年轻，耳朵都红温了：“带t，做好防护措施。”
    “……”
    林政满意地嗯了一声：“记得不错。还有呢？”
    “还有？”
    “注意度。”林政看着他们两个，“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都要注意分寸，不要太频繁，对身体不好。”
    “……”
    林时被他爸拉着在天台吹着冷风上了一节生理课，拿着手机就跟好兄弟吐槽。
    “你说我爸是不是吃错药了？这些生理课还有他之前早就讲过了多少遍了？”
    宇宙无敌大帅哥（陈宇）：“确实很突然，有问题。”
    宇宙无敌大帅哥：“是不是你鹿的太频繁被发现了。”
    “……”

 第三十九章 更开心了

    “放屁！”
    武林盟主：“你怎么不说是秦昭鹿被发现了！”
    毕竟他爸可是先喊了秦昭。
    宇宙无敌大帅哥（陈宇）：“嗯，有道理，虽然强吻哥看起来挺乖的，行事还是挺狂野的。”
    武林盟主：“对吧，说不定就是他谈恋爱被我妈发现了。”
    沈砚辞看着叮叮叮弹跳个不停的信息，视线落到了“谈恋爱”那三个字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她十八岁都没到，恋爱谈得明白吗她。
    “……”
    秦琼在家的时候时不时就会跟秦昭聊天，聊学校的事情、朋友。
    其实学校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她除了姜满也没交到什么朋友。
    姜满嗑cp的事情她又不好讲，只能讲一些姜满给她分享过的：“她给我看了之前旅游的照片，有一个地方叫南苍岛，有海有山有温泉。她冲浪的时候，她呛了好多海水。暑假的时候她在岛上待了一个多月，都不想回来了。”
    “昭昭想去吗？”
    秦昭愣了下，她这辈子有明确记忆开始，就只待过两个地方，一个是城中村小县城，一个就是b市。
    秦琼：“马上就要小假期了嘛，反正都要出去玩。南苍岛听起来是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年龄小，听到要出去玩的时候，秦昭的心情还是雀跃了一下。
    秦琼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那就这么定啦，妈妈去安排。”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两个人反应极大，且坚决反对。
    一个是夏芷柔：“舅妈，之前不都是去北欧玩嘛，一个小岛有什么好去的。”
    她还等着拍照片在朋友圈炫耀呢。
    另一个是林时，他跟他们四个有什么好玩的？
    “昭昭呢，你不能跟昭昭玩？”秦琼斜了他一眼，“同龄，男孩，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弱鸡一个，他有什么好玩的！”
    林政：“我跟你玩。凭我拿家法的力度，你不会嫌弃我弱吧。”
    “……”
    赤裸裸威胁。
    林时无语，林时不敢发火。
    林时找了沈砚辞：“真服了，非要去什么破小岛。都说好了去滑雪的，肯定是秦昭那小子出的主意。”
    “我爸妈也是，现在可怜爱她了。”他呵呵了几声，“她不就是瘦了点，矮了点，丑了点——”
    陈宇打断他，温吞道：“虽然但是，丑不至于吧。我前两天刷校园网，还看到有女生说她帅，求联系方式。”
    “……”
    “让她们吃点好的吧。”林时嗤之以鼻，“什么眼光！”
    “我不管，总之，我要去滑雪。”林时搭着两人的肩膀，“你们俩去跟我爸妈说，我才不跟他们一起玩那些老年人活动。”
    陈宇：“这样不好吧。”
    “怎么不好？”林时诶了一声，“难道你们俩要抛下我独自去滑？没有我，你们能玩开心吗？”
    沈砚辞：“更开心了。”
    “……”
    秦昭采购完东西在家遇到了沈砚辞，她打了声招呼。
    “拿的什么？”
    秦昭掂了掂袋子：“假期我们要去南苍岛，我买了一些东西。”
    第一次出去旅游，说一点不期待是假的。秦昭眼睛里的小兴奋都要跑出来了。
    “砚辞哥，你假期准备去哪？”
    林时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不是你，是你们。哦不，是我们！”
    他胳膊搭在沈砚辞肩膀上：“我们要去瑞士滑雪！”
    秦昭看着莫名燃起来的林时，缓缓道：“可是妈妈——”
    “少拿我妈压我。”林时当即就不满了，“我就知道去南苍岛是你的主意。我们去哪玩凭什么听你的？”
    秦昭不吭声了。
    “我妈呢，能听进去沈砚辞的话。”林时居高临下地拍了拍秦昭的肩膀，“到时候，我们都去瑞士，你自己去什么岛当岛民去吧。”
    秦昭没说话，抬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移开他的手，回自己房间去了。
    她本来身形就瘦削，一言不发往前的背影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林时冲她做了个鬼脸。
    沈砚辞在林家吃的饭，还没开始，林时就催促沈砚辞切入正题。
    半天催不动，林时只好自己开口：“爸妈，我跟砚辞还有大宇都约好了，去瑞士滑雪。”
    “哇！滑雪好诶！我也喜欢瑞士。”夏芷柔加入说服大军，“哥哥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舅舅舅妈，我们一起去瑞士玩吧。”
    秦琼：“可是我们都说好了去南苍岛，酒店和机票都订好了。”
    “可以退嘛。”
    林政：“滑雪不安全，轻则骨折重则icu。”
    林时觉得林政小题大做：“我滑那么多次，怎么一点事没有？”
    “出了事不就晚了！”林政看向沈砚辞，“砚辞觉得呢？”
    “滑雪确实是风险运动。滑雪冠军滑雪摔短暂性失忆的新闻前两天还上了热搜。”
    “……”
    林时看着临阵倒戈的好兄弟一脸不可置信，压低嗓子在他耳边道：“说好的当说客呢？”
    秦琼笑了笑：“那砚辞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南苍岛？”
    沈砚辞看了一眼秦昭，她只是埋头吃饭，好像这一切跟她没什么关系：“南苍岛是s市的岛吗？”
    “对。”秦琼看了一眼昭昭，“有山有海还能泡温泉，昭昭给我看了照片，挺漂亮的一个小岛。”
    “砚辞你要是去，我让助理订机酒。”秦琼顿了下，“还有大宇，我一起订。”
    “谢谢阿姨。”
    “……”
    林时手掐沈砚辞的大腿，被他躲过去了，气得咬紧了后槽牙：“你是不是忘了你来是干什么的？”
    “那小时和芷柔还去吗？”秦琼善解人意地说，“你们要是去瑞士滑雪，正好房间给砚辞和大宇。”
    “……”

 第四十章 我跟我哥睡

    出发的那天南苍岛下了小雨。
    淅淅沥沥的。
    酒店安排了加长版林肯来接。
    秦琼脸色不太好，一直在车上假寐。
    秦昭担心地问道：“妈妈，你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
    “肯定是这里气候不好，水土不服。”夏芷柔哼了一声，意有所指，“要是去瑞士，就没这种事了。”
    秦昭抿着唇，只是握紧了秦琼的手。
    “我可没有水土不服。”秦琼挤起一个虚弱的笑，“妈妈没事，就是前两天赶项目太紧，有点累。让昭昭担心了。”
    晚餐，秦昭罕见地没什么胃口。
    快速吃了两口，就上楼去看秦琼了。
    秦琼晚饭没吃，已经睡下了。
    林政小声安慰她道：“妈妈就是累了，让她好好休息吧。不用担心，爸爸在这呢。”
    秦昭点了点头，回了自己房间。
    路上遇到了回房间的林时一行人。
    夏芷柔拖着调调：“昭昭你去看舅妈不跟我们说，怎么不跟哥哥说。这样是显得你有孝心了，别人怎么看哥哥？”
    “哥哥，我陪你去。”
    说着她就跟林时去看望秦琼，被秦昭挡住了。
    她看着林时：“妈妈睡着了，别打扰她了。”
    “你去就去不打扰，我们去就去打扰。哪有这个道理？”夏芷柔撅嘴道。
    “你瞪我干什么！”
    秦昭没理她，看着林时的眼睛：“我没骗你。”
    跟他有几分像的眉眼拧在一起，沾了散不去的烦忧和执拗。
    “知道了。”林时摆摆手，“不去就不去，你丧着脸干什么？我妈身体好着呢。”
    淅淅沥沥的小雨大了起来，水痕顺着落地窗往下滑，把深幽蓝的夜划出一道道曲折的裂痕。
    秦昭看着夜空，许了一个愿望。
    她希望秦琼可以永远健康平安，长命百岁。
    “……”
    “我都说了是一只大蟑螂！它爬到床下边去了！你让我怎么睡！”
    “给我换房间！不对，升级，你们必须给我升级总统套房补偿，不然我就在网上曝光你们。”
    隔着门板和墙，声音听得不算真切。若有若无的。
    像是夏芷柔的声音。
    她走近。
    “是你们自己卫生没做好，还让我小声！”
    秦昭和夏芷柔是正对面，她一开门就看到趾高气昂的裹着酒店的浴袍的夏芷柔，和点头弯腰的酒店经理。
    夏芷柔看到她白了一眼：“你出来干吗？”
    “你声音这么大，我很难听不见吧。”
    夏芷柔这边很难说动，酒店经理看她们认识，把希望放到了秦昭身上：“是这样的，这位女士说看到了蟑螂。我们酒店每天都会按照严格的标准进行清洁和消杀工作的。而且，我们已经进行了严格的检查，并没有找到所谓的蟑螂。”
    “那你的意思是我诬陷你们喽？我们一共在你们这定了六间房，我舅舅舅妈就住在上边的总统套房。我不差钱！我用得着讹你们！”
    酒店经理：“女士，那我这边帮您申请房间免单，您看可以吗？”
    “不行，必须升级房间，不然这事没完。我舅舅可是上市公司老总，他们的法务可不是吃醋的，我把他叫下来你们就完了。”
    “现在是旅游旺季，确实没有多余的房间了。”酒店经理解释道，“连您同等型号的房间都没有了。那我申请帮您免单，您和这位朋友的私汤、三餐，我们全出。”
    “不行，我不管，这是你们的问题。必须给我换房间，解决不了我就去找我舅舅舅妈。你去跟律师谈。”
    秦琼已经睡下了，秦昭不想她被打扰：“我跟你换。”
    “你都睡过了，我才不要你的房间。”
    “我没睡，床我都没碰。”
    酒店经理见有希望：“我们可以让保洁全部换新。”
    “不行，必须得总统套房。”
    “我们酒店的总统套房一共3个，已经全部被订完了。这个是真的没办法女士。”酒店经理再次解释道，“这位先生的房间朝南，会更干燥一点，也许您会住得更舒服。”
    看了后台的入住记录，夏芷柔知道升级房间无望：“好，我住你的房间。但你不能住我的。”
    “我的东西都拿出来的，一时半会不好收，女孩子的东西被你看到不好吧。”
    酒店经理：“我们派人——”
    夏芷柔一个眼神看过去，酒店经理怯了，苦口婆心道：“我们酒店所有型号的房间都没了。您不让这位先生住您的房间，那她住哪里？”
    “那我不管。”夏芷柔心情大好地耸了耸肩，挑衅地看着秦昭，“要不然我就去找我舅妈。”
    秦昭抬起眼皮：“你别太过分。”
    夏芷柔知道她不想秦琼被打扰，她就偏要抓着这个事拿捏她，谁让她说她假清纯，还不如她们班班花的：“那你别同意，我去找舅舅舅妈。”
    想做好人，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秦昭妥协了，问酒店经理附近有没有其他的酒店。
    “有，但是距离很远，而且酒店星级没我们高。我和那边的酒店经理认识，要是您愿意的话，我帮您问问看。住宿费我们酒店承担。”
    秦昭嗯了声。
    夏芷柔大步流星地走进了秦昭的房间：“快点把你东西搬走，我要休息了。”
    酒店经理让助理拿着秦昭的行李，自己则去联系酒店。
    电梯门打开，秦昭碰到了从健身房出来的沈砚辞，他衣服半透，额角的发尾半湿，整个人身上透着一股灼人的温度。
    他瞥了一眼秦昭和旁边的行李，薄唇微启：“去哪？”
    酒店经理冲沈砚辞点了下头，看向秦昭：“秦昭先生抱歉，那边的酒店暂时也没有空房间。要不然您和您朋友先住一晚，这几天的住宿费用我们全部免单。”
    “……”
    了解完前后关系后，沈砚辞盯了秦昭两秒：“跟我住——”
    住字的音还没发全，秦昭就打断他了：“我去找我哥！”
    她说话很快，带着唯恐避闪不及的紧张。沈砚辞漆黑的眼睛盯着她，似笑非笑：“我怎么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变这么好了？现在知道他是你哥了。”
    “……”
    秦昭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她可是个女生！怎么能真和沈砚辞住。林时起码跟她有血缘关系，而且，那家伙这么讨厌她，肯定离她远远的。
    到时候她睡沙发就好了。
    她打算地正好，推着行李箱敲响了林时的门。
    “谁？”等了半天林时才不紧不慢地拉开一道缝。
    秦昭挂上一个和善的笑，讨好道：“哥哥，我今天能和你睡——”
    “啪”得一声，门关得震天响。
    要不是秦昭躲闪及时，鼻子都要撞到了！
    下一秒，门又拉开一道缝。
    秦昭迅速切换成了乖顺的表情，还没来得及说话。
    就听到林时牛逼轰轰的声音骂道：“秦昭你有病吧！还真他妈地想趁我睡强吻我？明天我就告诉爸妈！”
    “……”

 第四十一章 我有狐臭?

    “……”
    秦昭抹了把脸上被溅到的口水。
    沈砚辞和林时的房间挨着，他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开门的动作停了下，向秦昭这边看了过来。
    秦昭扭过脸，咬着唇，又敲了敲门。
    “滚！”
    “你误会了。”她试图解释，余光扫到沈砚辞，发现他还没有进去，只能小声地说，“我给你钱行吗？”
    其实如果沈砚辞进去了话，林时不让她住，她找酒店经理去大堂对付一眼也行。但是他看着，她再去大堂就显得很可疑。
    “看来你哥并不想跟你睡。”
    “……”
    秦昭无奈，只能硬着头皮推着行李箱走向沈砚辞，行李箱在厚重的地毯上推行，每一步都格外沉重。
    秦昭挤出一个比哭好不了多少的笑：“砚辞哥，我能在你这住一晚吗？我睡沙发就好。”
    沈砚辞睨了她一眼：“跟我睡你就这么为难？”
    “当然没有。”
    “笑这么难看。”
    “……”
    秦昭跟着沈砚辞进了房间，门关上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我先洗？”
    “嗯？”秦昭迷茫地看向沈砚辞，过了两秒，反应过来，移开了视线，嗯了声。
    沈砚辞的房间很整洁，衣服有序地挂进了衣柜，酒店的床单四件套也换成了自带的。
    秦昭坐在沙发上，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她有些烦躁。
    她打开手机，给林时发了微信，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你真的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林时没回。
    秦昭给了发了一个红包。
    秒收。
    她无语：“？”
    林时：“？”
    武林盟主：“你再用这一分钱的红包骚扰我，信不信我揍你！”
    浴室水声依旧，秦昭拿了门卡，轻手轻脚地溜了出去，再次敲响了林时的门。
    林时直接拎起她的领子丢出去：“秦昭我最近是不是给你脸了？敢三番两次骚扰我！”
    “我是来给你发红包的！”
    林时这才松开她：“你脑子被撞了？”
    很好，彼此都知道彼此的关系很差。
    秦昭整理下领子：“我给你200，你让我在这睡一晚，睡沙发就行。”
    “转。”
    “你答应了？”秦昭确认道。
    “不转滚。”
    秦昭只好先转红包，在按密码的时候，她看向林时，确认道：“你不会收了不让我进吧？”
    林时嗤笑了一声：“我是那种人吗？”
    之前给了他红包，他确实把沈砚辞的微信推给她了。
    她转了帐：“我去拿行李箱，你别关门。”
    “不用这么麻烦。”
    “嗯？”
    林时让开一个位置，示意秦昭进去。
    秦昭刚踏进房间一步，就被丢了出来：“想睡我，没门！”
    “……”
    秦昭意识到自己被骗了，骂了几句：“把钱还我！”
    “你再不走，我就举报有人性骚扰！”
    “……”
    秦昭心里憋了一肚子气，刚回到沈砚辞房间就被眼前的影子吓了一跳。
    看清来人，她禁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沈砚辞浑身只有腰间系了浴巾，黑色碎发半湿，搭在额间，不甚明亮的灯光，透露着莫名的潮湿和水汽。
    秦昭紧贴着房门，微不可闻地吞了吞口水。
    “去哪了？”他擦拭发梢的动作一顿。
    秦昭眼睛疯狂眨弄着，视线牢牢盯住沈砚辞鼻子的位置，一点不敢乱瞟：“我刚刚想上厕所，所以出去了一趟。”
    她语速很快，显出一种欲盖弥彰的慌乱。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突然一步步地朝她走了过来。
    秦昭从他臂弯处直接钻了进去：“对不起砚辞哥，我又想上厕所了。”
    “……”
    秦昭反锁了卫生巾门，才松了一口气。
    沈砚辞洗完澡怎么不穿衣服！！
    刚洗完澡的浴室氤氲着潮湿的水汽，镜子上一片水雾，蒸得人有几分煎熬和口干舌燥。
    秦昭在做了十分钟的心理建设，才按了马桶制造出声音，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
    沈砚辞换了睡衣，在玩手机，秦昭松了一口气。
    她拿了衣服，洗漱包去了浴室，洗完又磨蹭了半个小时再出来。
    灯光已经调暗，秦昭的脚步更轻了。
    她自觉地走到沙发旁，从行李箱拿出了三个外套，想用它们当被子。
    “在床头柜上。”
    突然的声音吓了秦昭一哆嗦，她按着指示走了过去，发现上边放了一杯温水，还有药。
    “砚辞哥，你也不舒服吗？”
    沈砚辞虚抬起一个眼皮：“不严重吃一粒，严重吃两粒。”
    秦昭这才看清上边的字，日文，大概是肠胃药的意思。
    她讪讪笑了下：“我已经好多了，不用吃药。”
    沈砚辞盯了她两秒钟，淡淡嗯了一声：“你睡左边。”
    秦昭张了张嘴，看到已经闭眼的沈砚辞，犹豫了两秒，掀开了一角被子。
    她的动作很轻，沈砚辞几乎都没有感觉到旁边被子有凹陷。
    秦昭把被子拉到了脖子上方，整个人都缩了进去。
    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我有狐臭？”
    “……”
    秦昭转过头去看他，脑子宕机了几秒，眼睛里带着一丝迷茫：“没有吧。”
    她记得他身上是一股很好闻的苦橙味。
    沈砚辞撩了撩眼皮，声音低磁：“那你离我这么远？”
    “……”
    秦昭看了一下两个人的位置，中间几乎还能再塞下两个人。
    她嘴巴动了动，轻声解释道：“我睡姿很差，怕打扰你。”
    沈砚辞没再说话，房间安静的只有呼吸声。
    秦昭抿了抿唇，往中间挪了挪。
    房间的灯都暗了下来，睁开眼，只有深不见底的黑。
    秦昭失眠了。
    雨下得更大了。
    蓝色的闪电刺破黑暗，沉闷的雷鸣声随之而来，秦昭的心也跟着闷了几分。
    她不喜欢下雨天。
    下雨天的时候，酒局什么的都散场早，江大海没地方去就回喝得一身烂醉回家发疯，砸门、摔东西、找事、打人。
    她身上总会多很多伤。
    “轰隆——”
    也许是楼层更高的缘故，秦昭觉得这雷声比在江家还近，尽情宣泄着一种末日的气氛。
    秦昭脸转了过去，很小声地喊了句：“砚辞哥？”
    “沈砚辞？”
    回答她的只有偶尔闪过的闪电，短暂地照出他优越的轮廓。
    秦昭又喊了一声，依旧没有人回答。
    她抿了下唇，小臂缓缓朝他的方向移了过去……

 第四十二章 天赋异禀

    温热从手背传达至四肢百骸，秦昭莫名感觉心里松了口气。
    她望着一望无际地黑，尾指轻轻一翘，勾住了他的。
    ……
    秦昭本来以为自己肯定要失眠的，没想到她一夜无梦睡到了天亮。
    昨天下雨，南苍岛降温。
    她却一点也没感觉冷，反而睡得很舒服。
    雨过天晴，天空碧蓝如洗，空气中散发着雨水的清新，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穿进房间，把落地窗的格子印在地毯上。
    秦昭哼唧地抱着被子蹭了蹭，脸都压得有几分变形。
    好舒服，还想再睡会。
    这被子的手感怎么q弹q弹的？
    秦昭伸手捏了捏，触感很好，很有弹性，有一点点硬。
    她眼睛疑惑地掀开一条缝。
    面前沈砚辞放大的下颌线和喉结让她脑子瞬间宕机，她僵硬地看了一下自己的处境。
    她的头枕着沈砚辞的胳膊，脸埋到了他的肩膀上，手抓着他的腹肌，一条腿还搭在了他身上……
    她顺间感觉手里像拿了块烫手山芋。
    她什么时候跑到沈砚辞怀里来了！
    沈砚辞是在他昨天睡的位置好好平躺着，而她旁边一大片的空白……
    是她贴过来的？！
    秦昭几乎要当场晕过去！
    她强迫自己冷静，缓缓地先把手从他胸口移开，然后是腿……
    腿移动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他什么地方，沈砚辞闷哼了一声，眼皮动了动，眼看就要睁眼。
    秦昭条件反射地连滚带爬滚到了一边装死，被子被她带到了一边，沈砚辞整个人都暴露在了空气里。
    他喉结滚动了两下，捏了两下没了知觉的胳膊，视线往下看去。
    秦昭顺着他的视线，落到了他的腿间。
    “……”
    秦昭赶紧收回了视线，默念了好几句非礼勿视。
    沈砚辞垂了下眼皮，漫不经心地把被子连同秦昭扯了过去。
    秦昭轻呼了一声，又抿紧了嘴巴。
    沈砚辞手指蜷缩了下，撩起眼皮。
    刚睡醒的缘故，他的嗓音沾了一点哑：“朝阳反应，你没有？”
    “……”
    你没有？
    你没有？
    她应该有吗？
    秦昭试图让脑子恢复运转，可是它睡醒了却选择了罢工。
    她一双眼睛睁得滚圆，直愣愣地看着枕头，几乎快要把它盯出一个洞。
    沈砚辞胳膊懒散地搭在额间，冲她挑了下眉。
    “有！当然有！”秦昭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艰难地回答道。
    她学着他，慢吞吞地平躺了下去，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
    耳边传来几声很含混的低笑，带着浅浅的气息，缠得人耳朵发痒。
    秦昭看过去，沈砚辞的肩膀都因为笑而微微颤动。
    她有些不解，也因为这笑声感到几分难堪：“你笑什么？”
    沈砚辞撩起眼皮，眼皮的褶皱比平时要深，眼睛也褪去冰冷，显得有几分温柔和宠溺：“怎么，笑你也要管？”
    说多错多，秦昭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秦昭感觉十分难捱，度秒如年。
    她悄悄瞄了沈砚辞一眼，他耸拉着眼皮，看起来像又睡过去的样子。
    秦昭不敢喊他。
    这要躺到什么时候？
    她盯着天花板，心里默默读着秒，有几分自闭和生无可恋。
    她数着数着，差点又睡了过去。
    她看了眼手机，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
    要是早上男生都得在床上静二十多分钟再起床，那每天不得比女生要是二十多分钟？
    可凭借秦昭的生活经验和浅薄的认知，这个可能性很低，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沈砚辞误导了。
    她背对着沈砚辞下了床，拿着手机溜去了厕所。
    直接打开了搜索软件。
    了解完大概的情况。
    网上说一般是3-20分钟，那她在男生里应该也算很强的了吧。
    她松了口气，安心地洗漱。
    洗漱完，沈砚辞已经坐起来了。
    他手里正拿着一个东西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秦昭没在意，正要进卫生间换衣服。
    脑中灵光一闪，她蓦地瞪大眼睛，看向沈砚辞手机的“不明物体”。
    沈砚辞眼皮半阂，掀了掀眼皮，冲她抬了下手：“你的？”
    “……”
    秦昭脑子中闪过否认的可能性，被她一一排除，最后只好硬着头皮，佯装淡定承认：“嗯，我的。”
    她抿了下有些干燥的嘴唇，镇定地从沈砚辞手里接过：“肩垫，可以让肩膀显得更宽，看起来更有安全感，女孩会更喜欢，你要链接吗？”
    “……”
    她只穿了一件棉质长袖睡衣，扣着扣到了最上方一颗，连锁骨都没露。
    沈砚辞扫过她的肩膀，一侧确实更加宽阔硬挺，但整体依旧孱弱瘦削，看起来都是骨头。
    抱起来的时候，却很软。
    他垂了下眼皮，喉结倏地滚了下：“睡觉也垫？”
    秦昭垂着头，看起来有几分难以启齿：“我不想被人骂娘炮。”
    她的声音很闷，低落都快要溢了出来：“你身材那么好，不会懂的。”
    沈砚辞罕见地有几分不知所措，声音也柔了下来：“谁骂你了？”
    “好多人。”
    “我肩膀没有你们宽，个子没有你们高，连朝阳反应都没有你的时间长……”
    “……”
    她道德绑架地问道：“你是不是跟他们一样，觉得我没有男子气概？”
    她没有用“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像个女生。”
    而是用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男子气概”。
    她用了语言的潜台词，是在提示沈砚辞，她是个男生。
    “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
    她眉头因为认真拧了起来，执拗而严肃。
    沈砚辞脑子中乱七八糟的念头彻底散了，随手弹了下她的额头：“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再长大点就好了。”
    秦昭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又被她压了下去，佯装受到鼓励的菜鸟半信半疑道：“真的吗？”
    “那我可以长大可以和砚辞哥一样吗？”她的表情无害，眼睛亮晶晶的，甚至带了一种仰慕的期待。
    “像我一样？”沈砚辞慢吞吞地说。
    “嗯。”秦昭点了点头，“特别招女孩喜欢。”
    “有点困难。”沈砚辞起身，直接压了她一个个头。
    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她的腿间，“因为你砚辞哥天赋异禀。”
    “……”

 第四十三章 你真的很有舔狗的天赋

    秦琼的状态比昨天好了不少，只是还是没什么精神：“你们的活动看来妈妈是不能跟着去了，昭昭和哥哥们好好玩。”
    秦琼生病，秦昭想玩的心情已经没了大半。
    秦琼看出她的想法，从桌子上拿出一个相机，递给秦昭：“记得多拍点好看的照片，回来给妈妈看。”
    秦昭知道她是不想让自己有负担，抱着她嗯了一声：“妈妈你要早点好起来。”
    煽情的气氛还没散开，林时的声音就响起来了：“秦昭你羞不羞？”
    一大早就找妈妈抱。
    秦琼笑了笑：“我宝贝大儿子来啦，过来，妈妈抱一下。”
    “……”
    走之前，秦琼再三叮嘱道：“照顾好自己还有昭昭。”
    林时敷衍地应了声。
    酒店早餐可以堂食自助，也可以送到房间，秦昭他们选择了去餐厅吃。
    五星级酒店不愧是五星级，中、西餐应有尽有，光饮料橙汁、可乐、菊花茶、牛奶、酸奶……都摆了一排，还有汤面的师傅现场烫粉面、蔬菜。
    秦昭都挑花眼了。
    她烫了半碗米粉，又拿了两块烤面包和煎蛋，两根烤鸡翅，一根卤鸡腿，形状可爱的小点心也来点。
    不一会，餐盘已经装得满满的。
    林时嫌弃地移开眼：“吃得比猪都多。”
    秦昭没有发火，嗯了一声：“我吃得是比你多。”
    “……”
    “你找抽是吧！”
    陈宇无奈地掏了掏耳朵，把餐盘放在了他们旁边，打断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你们俩是怎么做到一见面就吵架的？”
    谁跟他吵架。
    秦昭自认为自己对林时已经是友善到不能再友善了，可他太贱，她也不想太忍气吞声。
    她看向正走过来的沈砚辞叹了口气，要求沈砚辞和林时能换换就好了。
    餐厅三边都是巨大的环海玻璃窗，海面折射着粼粼波光。
    秦昭一心享受着美食，一个小姐姐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哥哥，可以加个微信吗？”
    秦昭嘴里塞满了米粉，腮帮子鼓鼓的。
    她和同桌的三个人对了一下视线，林时嘁了一声移开了眼，沈砚辞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陈宇倒是多看了那女生两眼。
    “你们是不是也来这里旅游的啊？我们可以交流一下游玩经验。”
    小姐姐落落大方，秦昭鼓着腮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两人加了好友。
    “那我们线上聊，你真的太可爱了。”
    秦昭看了一圈桌子上的其他人，心里乐滋滋的，一是因为被夸了，二是因为那个小姐姐没有加沈砚辞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这是不是说明，她还挺招人喜欢的。
    “嘚瑟什么？”林时鼻孔里哼了一声。
    “你羡慕？”秦昭慢吞吞地说道。
    “羡慕你个锤子！追我的人太多了，我不胜其烦！”
    小姐姐发来了信息，先是寒暄，然后问他们的旅游规划。
    秦昭觉得不回信息不礼貌，暂停了吃饭，捧着手机回信息。
    “一脸不值钱的样。”林时切了一声。
    秦昭没理他，小姐姐给的情绪价值很足，一会夸她太厉害了一会夸她贴心。
    秦昭也把自己在网上整理的帖子都发给了她。
    末了，小姐姐问：“小哥哥，你旁边的哥哥有女朋友了吗？”
    “……”
    秦昭视线缓缓移到旁边人的脸上，湛蓝的海和橙色的天空，少年的轮廓更加分明，黑色发梢微微浮动，一切都成了背景。
    他撩起眼皮，眼眸漆黑：“看我能让你的胃口更好？”
    “……”
    小姐姐又发了一个乖巧的表情包，秦昭：“刚刚那个小姐姐，问你有没有女朋友。”
    短暂的安静之后，旁边爆发出巨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
    林时笑得最夸张，他一边笑一边拍旁边陈宇的肩膀：“哈哈哈，笑死我了！刚刚一脸花痴样哈哈哈，没想到人家是把你当僚机吧哈哈哈。”
    秦昭：“起码，她加的是我不是你。”
    “哈哈哈哈哈哈！”
    陈宇：“那个，忘记告诉你，刚刚那个小姐姐是先找砚辞要的微信，被拒绝了才找的你。我以为你是她新目标，没想到目标还是砚辞。”
    “……”
    陈宇看着秦昭发自内心地有几分佩服，冲她举杯：“不过有一说一，强吻哥，你真的很有舔狗的天赋！”
    “哈哈哈哈哈哈！”
    “要真有一天，你舔到什么高岭之花、超级女神，我是一点都不会惊讶的。”
    “……”
    林时笑得东倒西歪，整个人像被电了一样浑身颤抖。
    秦昭看着乐不可支的林时和陈宇，冷冷道：“笑毛啊笑！”
    “哈哈哈哈哈哈！”
    林时罕见地没有怼她，反而关心起她来：“诶，舔了那么久，你和你前桌到哪一步了？”
    陈宇也好奇地等着她的回答。
    秦昭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们只是好朋友，你别乱说。”
    “那就是没舔到呗哈哈哈哈哈！”
    秦昭不愿意理他们，闷头干饭。
    沈砚辞懒散地靠着椅背，胳膊随意搭在上面，看向海面，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秦昭抿了下唇：“你也在笑我。”
    “你误会了，我只是单纯地心情好。”
    “……”
    露营的地方在山上，他们摆渡车、缆车加步行，艰难地爬上了山。
    到达目的地以后，夕阳都开始变得暗淡。
    夏芷柔累得都不愿意说话了。
    秦昭觉得有点饿，短暂休整之后就开始搭烤炉、准备食材。
    一切准备就绪，找了半天没找到火。
    她看向林时：“火呢？”
    林时：“问大宇，给他了。”
    陈宇：“你什么时候给我了？”
    “我不是让你给摆渡车司机了，中午的时候！”
    “……”
    秦昭无语地闭上了眼睛。
    陈宇：“打电话让基地老板送过来，不过也需要30分钟。”
    美美拍照的夏芷柔闻言，撇了下嘴：“可是人家现在真的好饿，要是当初是去北欧，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秦昭没理她，视线在工具袋里又找了一圈，确实没找生火的装备。
    她余光扫到锡纸顿了一下。
    迟疑了两秒，扣下了电风扇的电池。

 第四十四章 你真的好像个gay

    电池生火，也许能行？
    她思索着，眼前突然多了一双手套。
    沈砚辞把手套塞给她：“小心烫伤。”
    林时和陈宇也围了上来。
    夏芷柔但看着他们都围着秦昭心里就不太高兴：“一块小电池，怎么能生火？”
    沈砚辞：“通过短路连接，只要流经短路的电流足够大，理论上是能产生火花的。”
    夏芷柔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喊了两声哥哥，让林时帮她拍照。
    林时兴致正高，推了陈宇一把：“大宇去。”
    自己抢过秦昭手里的电池和锡纸：“我来。”
    夏芷柔气地跺了跺脚，拍照心不在焉，一直偷瞄着那边的动静。
    这个实验谁之前都没做过，所以还是有几分忐忑和激动。
    几人都屏息凝神地盯着林时手里的电池。
    一秒、两秒、十秒、三十秒……
    一点火星子都没出现。
    “我看还是等基地老板比较靠谱。”夏芷柔见缝插针道。
    又试了几次，林时放弃了，把电池一丢：“等老板吧。”
    秦昭盯着脚下的电池两秒，蹲下捡了起来。
    “可能是这块电池电流太小了。”
    秦昭嗯了一声，视线却还是锁在电池上。
    电池已经有点发烫了。
    夏芷柔他们在草坪上打闹，显得火炉旁的安静有几分孤寂。
    沈砚辞：“把锡纸中间揉细试试。”
    秦昭照做。
    锡纸很快熔断了，但没有产生火花。
    她取了一些火绒，如法炮制了几次，等到第三次，烟雾冒了出来。
    眼看火绒要灭，沈砚辞吹了口气。
    氧气的接触面积增大，悉数的噼里啪啦声响起，她迅速地把火绒移到烤炉，又添了一些进去。
    着了！
    她脸上露出一个笑，抬眼装进了一双漆黑的眸子：
    “砚辞哥！成功了！”
    “嗯，成功了。”
    火光把两个人的脸照亮，橙色的火苗在瞳孔中浮动着。
    气氛渐渐升温，明明周边是宽阔的空地，秦昭竟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逼仄。
    “我靠！真点着了！”
    “强吻哥有点东西！”
    “不就点着一个火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夏芷柔不屑一顾道，有钱什么样的打火机买不到？
    陈宇：“终于可以吃东西了，我快要不行了。”
    食材基地已经串好等烤了，陈宇毛遂自荐，秦昭把位置让给了他。
    林时这个人，一点也闲不住，看别人干什么自己也想干。
    他接过了陈宇的位置，在那摆拍。
    烤好秦昭咬了一口，迟疑道：“是不是没烤熟？”
    “好的牛肉就是要生吃的。”夏芷柔优雅地咬了一口，慢条斯理地嚼了三十几口，“嗯，哥哥好好吃哦，我的口腔里都是牛肉的香味。”
    “……”
    秦昭不怎么挑食，但如果有得选，她一定不会吃生的。
    沈砚辞看她没怎么动的烤串：“吃不惯？”
    秦昭点了点头，总觉得吃了生肉会生病。
    沈砚辞垂了下眼皮，接过她手里的串，走向了烤架。
    不多久，肉香四溢，刺激得人食欲大开。
    秦昭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肉之外的香味，她吸了吸鼻子：“费大厨的秘制神酱！”
    她吃得心满意足，一个人吃了十来串肉串，还有蔬菜若干，由衷地夸赞道：“费大厨的酱真是绝了！”
    沈砚辞懒懒掀眼皮看她。
    秦昭很有眼色地夸赞道：“酱绝，砚辞哥烤得更绝！比外边卖得都好吃！任何人吃过都绝对都会念念不忘，还想再吃第二次！”
    夏芷柔翻了个白眼，柔柔开口：“昭昭你不会夸人就不要夸，砚辞哥哥是沈氏集团的继承人，怎么能把他和外边卖烤串的比。”
    “……”
    夏芷柔真是一天天地就会添乱。
    “是，我没有你会夸人。”秦昭拖腔带调，一字一句道，“因为我不怎么夸人，全凭一颗真心。”
    “……”
    你这是骂谁虚伪呢？
    夏芷柔被噎住，悄悄翻了个白眼。
    天光暗了下去，暖黄色的露营灯把基地照得亮腾腾的，格外有氛围感。
    夏芷柔又在拍照。
    秦昭想了想，也从背包里拿出了秦琼给她的相机。
    肉眼看，景色还是能看清的，但是拍起来就没那么清晰。
    秦昭左拍拍又拍拍，连续找了好几个位置，都不甚满意。
    不知道拍什么的她，对准了露营灯下的沈砚辞：“砚辞哥，看镜头。”
    咔嚓——
    相机定格，秦昭拍下了她第一张有效人像照片。
    照片里，少年身形颀长，懒散地站在帐篷下，听到声音微微侧脸，看向了镜头。
    黑发、白t、男大，照片有点轻微曝光，反而更显得有氛围感了。
    秦昭盯着照片看了两眼：“我可以收费吗？”
    沈砚辞凑过去，秦昭把相机举给他看：“是不是拍得很好？”
    两个人挨得本来就近，她回头的时候就更近了，两个人的鼻尖几乎要贴在一起：“模特不好吗？”
    秦昭呼吸一滞。
    沈砚辞站在她身后，胳膊从她后背绕过去，抓着她拿相机的手，秦昭像整个人被他笼在怀里一样。
    心跳似乎因为屏住呼吸而疯狂加速。
    她有些僵硬地移开视线。
    “两位新人看这里！”
    秦昭有些迷茫地朝声音望去，眼睛被闪光灯闪了一下。
    陈宇乐观地说了声ok，捏着胶片的一角加速甩干。
    秦昭从沈砚辞胳膊底下钻了出去，相机都没拿。
    陈宇冲他们挑了挑眉：“一九九一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二位，谁付钱？”
    “……”
    这些富二代怎么都这么有钱了，还这么抠！
    除了沈砚辞。
    秦昭想驱散刚刚怪异的气氛，趁机会搭话道：“谁知道你拍得值不值一九九？”
    “我摄影拿过奖的。”陈宇不徐不疾道。
    林时不知道从哪跑了出来，哥俩好地搭在陈宇肩膀上：“我看看。”
    影液在相纸上扩散，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秦昭虽然穿了增高鞋，沈砚辞还是比她高了半个头。他几乎把秦昭圈在了怀里，手握着她的，微微抬眸斜睨看向镜头，莫名带了一种宣示主权的味道。
    两个人颜值极高，这无疑是可以当杂志封面的程度，如果不知道秦昭是男生的话。
    林时拧着眉看向秦昭：“你真的好像个gay。”
    “……”

 第四十五章 你想压我

    秦昭面上不显，心里咯噔了一下。
    林时又看了一眼沈砚辞，啧一声：“你看着也不太对劲。”
    “……”
    陈宇在一旁解释道：“他的意思是，你们两个看起来像是在搞基，而你，是被压的那一个。”
    “……”
    “你们才是gay！你们才被压！”秦昭脸上故意露出凶狠的表情，说着她还绷紧了肱二头肌，口不择言，“我，我是绝世大猛男！压也是我压他！”
    装男生十几年的经验告诉她。
    这个时候不仅要稳住，而且要反攻。
    沈砚辞挑了下眉：“你压谁？”
    秦昭哽住了。
    沈砚辞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旁边，微微俯身，视线和她平齐，眸子似乎要把她吸进去，一字一顿：“你想压我？”
    “……”
    他离得不算近，秦昭却感觉他在贴着她的耳朵一样。低磁的声线滑过耳廓，带着细碎的电流，秦昭莫名感觉自己半个身子都麻了。
    林时本来是在看戏，他挠了挠胳膊，不满地看着沈砚辞，“你他妈威胁个人怎么跟勾引一样？”
    他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看向秦昭，捏着相片晃了晃：“哪个猛男像你这样被人圈在怀里？”
    被人诬陷的时候，不要陷入自证陷阱。
    秦昭温吞道：“你跟陈宇哥离这么近，你们谁是被压的哪个？”
    “……”
    万籁俱寂，四周陷入了经久的沉默，虫鸣声孜孜不倦地配着背景音。
    林时和陈宇对视了一眼，视线落到了两人肌肤相触的地方。
    如果说，秦昭和沈砚辞中间还有空气，林时是实打实地圈住陈宇了。
    林时和陈宇安静了两秒，迅速拉开了一米远，声音同时响起：
    “我不是gay！”
    “我不搞基！”
    “……”
    睡觉的时候，秦昭才发现帐篷只有3个双人帐篷。
    夏芷柔女生单独一个，剩下四个人分。
    林时：“我跟砚辞睡。”
    沈砚辞瞥了眼站在一旁的秦昭，薄唇微启：“我不跟你睡。”
    “……”
    林时嘁了一声，想喊大宇，但是看到秦昭垂着个头，一言不发的样子，突然大发慈悲：“过来！”
    见秦昭没动，又喊了声她的名字。
    秦昭看了他一眼：“干吗？”
    林时施舍道：“给你一个跟我睡同一个帐篷的机会。”
    秦昭不知道他又搞什么把戏，怀疑地看了他几眼。
    “省得你回去跟我妈告状。”
    秦昭这才慢吞吞走向了他的帐篷。
    路过沈砚辞的时候，却听到他说：
    “他打呼，还磨牙。”
    秦昭怔了一下，抬眼看向他。她的瞳色很浅，看人的时候似乎笼了一层薄薄的雾。
    沈砚辞被她盯了两秒之后，喉结滚了下：“随你。”
    双人帐篷里有两个两个睡袋，秦昭洗漱完没换衣服，直接就着外衣躺了进去。
    林时睡之前当狠话环节依旧没少：“不能打扰我，不然把你丢出去。”
    他自己倒是打了好几句游戏，扰得秦昭睡不着。
    “你能不能小声点？”
    “嫌吵滚出去！”
    秦昭抿着唇，背过身塞上了耳朵。
    过了好一会，战斗的声音消失了，一直都是背景音，秦昭才发现林时趴着睡着了，手机上还是选英雄的界面。
    关上手机之后，一切都安静了。
    脑子开始不受控地播放一些画面，一会是沈砚辞靠近时的脸、戏谑的笑，一会是他压低的声线。
    “模特不好看？”
    “你想压我？”
    “压谁？”
    秦昭搓了搓耳朵，翻了个身，有些心烦意乱。
    半夜刚有了一点困意，一只手突然搭她脸上，把她吓了一声冷汗。
    鼾声均匀而规律地响着，秦昭看到林时张着个大嘴呼吸的脸，无语地叹了口气。
    真想揍他一顿！
    睡意是全没了。
    阳光从地平线上升起，漆黑的帐篷多了天光。
    秦昭睁着眼睛躺了一会，直接起床了。
    山上的景色很美，绿树成荫，夹染着各种低饱和度的色彩，半轮太阳挂在山顶，偷看着人间的景色。
    她欣赏了一会，拿相机拍了好多照片。
    生火器基地老板已经送过来了，秦昭洗漱完，起锅烧火，把之前买的泡面煮了进去。
    沈砚辞最早出来，视线落到她的黑眼圈上：“没睡好？”
    “还行。”她没看他，盯着沸腾地汤锅，打了个哈欠。
    “……”
    她干笑了一声，指了指小汤锅里的泡面：“你要吃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秦昭又放了一袋。
    汤水沸腾着，烟雾缓缓升起，带着香气四溢。
    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起床了，夏芷柔在帐篷里化妆。
    陈宇：“什么东西这么香？”
    秦昭都开始怀疑他闻到的是不是其他食物，她沉默半秒：“泡面。”
    “泡面长这个样子吗？”
    “……”
    秦昭一时分不清陈宇是说实话还是在玩梗，你们这么有钱，能没吃过泡面？
    夏芷柔出来后，嫌弃地后退了两步：“你怎么能煮这种东西给大家吃？一点都不健康。只有贫民才会天天吃这种东西！”
    “我是煮给我自己吃的。”秦昭看着她，“没让你吃。”
    夏芷柔：“哥哥，你看她。”
    林时：“秦昭你别一大早就找事。”
    秦昭冷冷道：“我也没让你吃。”
    袋装的泡面还要一块五一袋呢，她得捡半天垃圾才能捡一袋，真贫民可不会天天吃泡面。
    陈宇默默举手：“那我可以吃吗？”
    秦昭嗯了一声，意有所指：“如果你不嫌弃它不健康的话。”
    “当然想吃，闻着就香。”陈宇吃了一口，直接被惊艳！面香而劲道滑嫩，调味十足：“这是什么牌子的？这么好吃！”
    秦昭满嘴跑火车：“x师傅红烧牛肉面。五百元一袋，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代购。”
    “没问题，你帮我先买十袋吧。我微信转你。”
    “……”
    秦昭都有点气笑了，认识了有钱人，赚钱就这么容易吗？那她那些年捡过的垃圾算什么？
    “有那么好吃吗？”林时怀疑地问道。
    陈宇把面咽下去，真诚推荐道：“真的好吃！”
    林时眼皮一动，直接拿过秦昭的筷子，哧溜哧溜吸了一大口，把秦昭那份吃完了。
    “……”
    秦昭不死心，把目光落到沈砚辞身上：“你也觉得好吃？”
    沈砚辞吃得很斯文，咽完嘴里的食物才开口：“好吃。”
    “……”

 第四十六章 你拍了好多我的照片

    秦昭拍照是有天赋的，被拉着给他们拍了好多照片。
    拍人像的时候，她的镜头聚焦在人而非景，也愿意蹲下、趴地上找角度，所以相片里的主人公的优点相当还原和放大。
    夏芷柔见了样片也想让她拍，秦昭看了她几眼，这个人怎么能做到明明跟别人关系不好，还能要求别人的？
    她温吞道：“如果你不在意相机里会有你的丑照的话。”
    夏芷柔哼了一声：“谁稀罕你给我拍，大宇哥会给我拍。”
    上午的计划是海滩排球。
    夏芷柔记仇着秦昭拒绝她的事，拖着嗓子开口：“五个人怎么玩啊？”
    “我要玩，哥哥要玩，大宇哥哥和砚辞哥哥肯定也要玩。”
    “……”
    那就是不让她玩呗。
    幼稚。
    秦昭嘴角抽了抽。
    陈宇：“没事，轮换着来呗，剩下的人当裁判。那谁先……”
    他视线跟沈砚辞对了下，改了口：“那我先当裁判。”
    沈砚辞和秦昭一队，林时和夏芷柔一队。
    秦昭站前方，沈砚辞守后方。一开始，两个人还会因为接球撞到，很快就配合地相当默契。
    夏芷柔身高不占优势，加上秦昭本来就是当男生养，比分优劣很快就显现了出来。
    “大林加油！”陈宇吹了声口哨，“快输咯。”
    又错失一个球，林时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随口抱怨了句：“他们俩男生本来就不公平。”
    夏芷柔咬了咬唇，再即赛点球的时候，咬牙朝球撞了过去。
    “啊！”
    排球带着沙子砸到了她脸上，她捂着脸哭了起来。
    秦昭愣了一下，连忙跑了过去：“你没事吧？”
    “呜呜呜，好疼。”夏芷柔眼泪真流出来了，她本来是打算用手去挡的，没想到真砸脸上了。
    她哭得真情实感了不少，一边哭一边质问秦昭：“你为什么要砸我的脸？”
    秦昭刚刚就是正常发球，而且还是朝林时的方向打的，没想到夏芷柔会窜出来。
    她还是道了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是说我陷害你了？我怎么可能用我的脸陷害你？”夏芷柔哭着，“你为什么要用这么大的力气砸我的脸，你不知道脸对女孩子来说有多重要吗？”
    林时最怕女孩哭，他看向秦昭：“你掷球的时候不知道躲着她点？就这么想赢？想赢你用这么大劲干吗？不知道她是女生啊。”
    秦昭张了张嘴，最终也没再解释：“对不起。”
    “竞技运动磕磕绊绊很正常。”沈砚辞走过来，漆黑的眼睛像是洞察一切，看向蹲在地上的夏芷柔，“她不是故意的，不意味着你陷害她。”
    夏芷柔被说得难堪，哭得更厉害了：“呜呜呜，哥哥我的脸是不是肿了？”
    林时：“没肿，五官都好好的。”
    “……”
    夏芷柔引导道：“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丑了？”
    她哭得这么严重，谁敢说她丑，得到林时和陈宇的否定和夸赞以后看向了沈砚辞，仰着下巴，眼睛里都是泪水：“砚辞哥哥我现在丑吗？”
    沈砚辞看了一眼旁边垂着头好似孤立在外的秦昭一眼，声音冷淡：“你丑不丑跟我有关系？”
    夏芷柔被说得难堪，低头啜泣起来。
    陈宇撞了一下沈砚辞：“女孩，你温柔点。人正难过呢，安慰一下会死啊。”
    “难过的又不止她一个。”
    陈宇愣了下，视线落到生无可恋的林时身上：“大林啊？”
    “不用安慰他吧。”
    “……”
    夏芷柔被几个人围着安慰了好一会，等到人都累了，濒临厌倦的时候，她才停止了假哭。
    陈宇：“那今天先到这。我们回酒店吧。”
    夏芷柔善解人意道：“可是大宇哥哥还没有打球，不能因为我，让你今天玩不了。”
    陈宇笑了笑：“没事，还有机会。”
    夏芷柔坚持再来一局，要求就是不带秦昭。
    沈砚辞：“我累了，不想玩。”
    夏芷柔眼睛又开始氤氲泪水：“是因为我刚刚没坚持到结束吗？可我不是故意的，秦昭打的那个球太疼了。”
    沈砚辞压着火：“我累不行？”
    夏芷柔溢出一声哭腔。
    眼看这姑奶奶又要哭了，陈宇劝道：“你就陪着玩一局？她哭成这样，回去也不好交代。”
    沈砚辞冷笑一声：“我是陪客？”
    林时不明白沈砚辞为什么发火：“玩个游戏你至于吗？吃错药了？”
    “你才吃错药了。”沈砚辞毫不相让，“哭了就有理？”
    眼看气氛变得紧张，秦昭扯了一下沈砚辞的袖子：“再玩一局吧，我帮你拍照片。”
    她的脸上没有什么委屈或者伤心的表现，甚至还在笑，沈砚辞心里却说不出来的堵。
    新的一局其实就是太平洋水局，谁都不敢打夏芷柔，而且得放水让她接到有参与感。
    夏芷柔越玩越高兴，感觉全场的焦点都在自己，时不时哄林时他们两句，夸他们厉害。
    一开始沈砚辞看到秦昭的相机还动两下，再抬眼发现秦昭躺一边吊床上去了。
    “小骗子。”他呵了一声，嘴角却不自觉勾了起来。
    他说了句“我去喝水”，径直朝秦昭走了过去。
    海风吹过，带来海水潮湿的气息，海浪的拍打声催人入眠。
    秦昭本来昨天就没睡好，真的直接睡了过去。
    太阳西去，阴凉的领地越变越大。
    秦昭吸了吸鼻子，眼皮掀开了一个缝。
    相机的咔嚓声，她看向摄影师，神思还没完全归位，声音软软糯糯的：“沈砚辞。”
    沈砚辞视线移到海面上，嗯了一声。
    秦昭坐了起来，身上的衣服滑落，是他的。
    她好似不在意地看向沙滩：“你们打完了？”
    “他们回去了。”
    那他为什么没走，是在等她醒吗？
    秦昭手指蜷了下，哦了一声。
    “那我们也回去吧。”
    海风的味道又咸又湿，沈砚辞抬眼看她：“你的相机拍了好多我的照片。”
    “是吗？我没注意。大家我都拍了。”
    秦昭从他手里拿过相机，打开，上面赫然是她的脸。
    睡着的、刚刚睡醒的。
    “你拍我干吗？”
    “我乐意。”
    多年以后，沈砚辞才明白，相机代我吻过你的脸，我的心早已替我做了选择。

 第四十七章 怎么才算名正言顺

    姜满告诉秦昭，南苍岛的梵音寺很灵验。但是情侣不能去，很多情侣去了之后回去就分手了。
    单身的人也不能去，因为一去会寡三年。
    秦昭：“那什么人能去？”
    姜满粲然一笑：“那当然是，无欲无求只对金钱和事业虔诚的单身狗！”
    “……”
    “哦，对了，求健康和平安好像也不错。”
    秦昭想着去求下平安，没想到林时他们都没什么兴趣。
    林时：“对佛许愿不如对我妈许愿。哦，我希望我妈少管我点。”
    “……”
    陈宇表示赞同：“一去寡三年，我还是别去了。我还得谈恋爱。”
    秦昭：“你这么迷信？”
    陈宇耸了耸肩：“有钱人都迷信。”
    “……”
    秦昭看向了沈砚辞，他还没开口陈宇就一副看多了的语气：“砚辞你就更别看了，他从小到大，想要什么没得到过？”
    “强吻哥，你要不朝他许愿吧，说不定他心情好，就满足你呢。”
    “……”
    秦昭视线落到沈砚辞身上，少年清冷中透着一股从容的慵懒，令人艳羡的外貌、金钱、智商，女娲好像从他一出生就赐予他了。好像确实也没什么可求的。
    秦昭本打算自己去，没想到在酒店大堂又遇到了他们：“你们不是不去吗？”
    沈砚辞：“了解民风民俗。”
    林时：“要你管？”
    夏芷柔：“哥哥去我也去。”
    陈宇：“大家都去我就去喽。”
    行，很好。
    梵音寺在山上，有一段路程只能靠步行。
    临近寺庙的时候，浑厚的钟声在山蔼中荡开，林中鸟早已见怪不怪，人的心仿佛也在这山野钟声中平和下来。
    斑驳褪色的朱漆门槛很高，佛殿深处传来断续的诵经声，敬重感油然而生。
    寺庙的人不算少，大多是和他们一样的外地人慕名而来，还有一些本地上了年纪的婆婆们在石梯上打发时间。
    大概风气是真变了，姻缘殿前排队的人最少，财神殿最多。
    林时去了事业殿，倒是蛮让秦昭讶异的。
    “他想出道当爱豆。”沈砚辞解答了她的疑惑，“叔叔阿姨不同意。”
    怪不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一身亮亮的舞台妆，一切都串起来了。
    秦昭去求健康平安。
    寺庙有专门的文创和饰品殿，秦昭去请了一串珠子。
    那是一串青色的和田玉珠子，上面还有一颗白玉雕刻的莲花，朱红色的砂片又为它增加了禅意。
    小姐姐讲点了香，珠子挂在佛龛上，秦昭在蒲团上捧着手祈愿，她希望秦琼身体早早恢复，健康平安。
    小姐姐用红色的丝绸锦囊给她装好，问她要不要再看点别的。
    刚刚那串珠子花了她6999，她的钱已经不多了。
    小姐姐拉开玻璃柜，拿出一串白色的羊脂玉：“你要不要试试这个？”
    “我刚看你第一眼，就觉得你适合这个。”
    有点偏柔。
    价格也上万了。
    秦昭摆了摆手：“这个适合女孩。”
    “手串不分性别的，男生戴手串的也很多。可以保平安，驱邪增强磁场。这串珠子很配你，羊脂玉，和你的气质很匹配。”小姐姐真诚道，“如果别的男孩子来，我是不会推荐的。”
    白色的玉珠温润剔透，光泽莹润，一颗朱红色的莲花点睛一笔，佛性全都透了出来。
    沈砚辞：“试试。”
    秦昭看了一眼他。
    小姐姐趁机道：“你不信我，还不信你的朋友吗？”
    秦昭架不住好意，小姐姐帮她戴到了左手上。
    她手腕纤细白皙，竟一点也没被羊脂玉压下去。
    小姐姐：“是不是很漂亮，很合适？”
    沈砚辞：“买了。”
    “……”
    秦昭示意他不要说话，把手串还了回去。
    秦昭想了一下，给林政也挑了一串，海南黄花梨手串，价格有点贵。
    她按着预算选了两款，黑玛瑙和黑曜石材质的，她选不出来：“砚辞哥，你喜欢哪个？”
    她没听到回答，抬眼朝他看去，清浅的瞳澄澈如雾：“你觉得哪个好看？”
    沈砚辞垂眸，视线鬼使神差落到了她一张一合的唇上。
    小姐姐笑道：“咱们这可以试戴的，要不要戴上试试？”
    秦昭拉过他的手，戴上对比。
    他的手很好看，指节分明、修长干净，手背和小臂青筋隐隐浮现，腕骨凸出，有一种性感的张力。
    黑色的珠串挂在手腕，多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禁欲感。
    “好像都挺好看的。”但是黑玛瑙好像显得更稳重一些，秦昭指了指，“选这个吧？”
    沈砚辞嗯了一声：“听你的。”
    秦昭让小姐姐包起来，沈砚辞语气随意，手指拨弄了下手串：“不包也行。”
    小姐姐：“祈福完直接戴着也行。”
    秦昭觉得他好像是误会什么了，她看了沈砚辞好几眼，温吞道：“砚辞哥，我是送给我爸的。”
    “……”
    沈砚辞面无表情地把手串摘了下来，整个人淡淡的。
    小姐姐在一旁憋不住笑了，低着头，肩膀一颤一颤的。
    直到走出殿，秦昭仍觉得旁边人的气场不是很正常，倒也不是低气压，就是太淡了。
    沈砚辞对她真的挺好的，还给她充了饭卡。
    她清了清嗓子：“砚辞哥，你喜欢手串吗？我下次送你。”
    沈砚辞停下，秦昭差点没撞到他的背，她后退了半步，解释道：“我没钱了，下次攒了钱送你。”
    他的眼神有点怪，秦昭觉得自己真的好像那个渣男那个画饼大师，声音越说越小。
    攒钱。
    给他。
    买手串。
    你知道这连起来是什么意思吗？
    古树绿叶成荫，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沈砚辞漆黑的眸子晦涩翻滚，看到她像小猫犯错后知错又无辜的表情，阂了下眼皮：“没钱了？”
    秦昭点了点头，她是真的没骗人，买完两串珠子她攒的钱已经没多少了。
    下一秒，手机叮咚一声。
    您的好友向您转账元。
    “……”
    秦昭嘴巴动了动，哭丧着一张脸，论怎么样可以放弃道德感？
    沈砚辞：“不够？”
    秦昭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是太够了。她忍痛将钱退了回去：“砚辞哥，你别给我转账了。有一天我忍不住，真给你收了，还不带还的那种。”
    沈砚辞懒懒睨了她一眼：“我有说让你还？我给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想要回来。”
    “那怎么行。”秦昭嘟囔道，“名不正言不顺的。”
    沈砚辞撩了下眼皮，声音低磁：“怎么才算名正言顺？”
    “……”

 第四十八章 你说得是哪个哥哥?

    香客在殿内来回穿梭，祈求着。
    健康、学业、事业、财运、姻缘……
    偶尔有游客拍照取景。
    两人站在菩提树下，秦昭看着殿内庄严的佛像。
    沈砚辞侧脸看她：“你有什么愿望？”
    他补了句：“你自己的。”
    没被秦琼领回来之前，秦昭过得很苦，她吃不饱穿不暖，还时不时遭人冷眼甚至殴打，而且还不能还手。
    她的愿望就是过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生活，不用饿肚子，不用再担心拳头什么时候会落下。
    “都实现了。”她抬头看着慈悲的佛像，声音轻的仿佛是一场梦。
    “砚辞哥。”
    “嗯。”
    秦昭笑了下：“没什么，就是想喊下你的名字。”
    “想确认一下，这不是我的一场梦。”
    她笑着，眼睛里却起了一场雾。
    沈砚辞心脏好像被人不轻不重抓了一下，钝感的痛。
    他抬手弹了下她的额头。
    秦昭轻呼了一声，捂着自己的额角。
    沈砚辞清冷的嗓音从头顶传来：“这么疼，看来不是梦。”
    “……”
    “你有没有什么愿望？”秦昭问。
    沈砚辞睨了她一眼，薄唇微启：“你觉得我需要许什么愿望？”
    “……”
    当她没说。
    寺庙北门外别有洞天，石桥旁的菩提挂满了红色的祈愿绸，檐角的铜铃簌簌颤动。
    树下一个婆婆支着一个小摊，红色的桌布上摆满了红绳。
    婆婆看到秦昭，笑呵呵地：“请根红绳吧，保佑平安健康，驱邪避祟。”
    她的年龄跟江奶奶差不多大，秦昭没办法拒绝。
    “多少钱？”
    “五十一根。”
    要在从前，秦昭肯定直接放下，之前为了赚生活费，她编过。这种绳子成本很低。
    “送人也是可以的。”
    秦昭挑了一根。
    婆婆说：“小帅哥眼光真好，这是独一无二的一个，它和这个是一对。”
    “不用了婆婆，我请一个就好。”秦昭打算买一个送给林时，有心意但不贵。
    他不喜欢就算了。
    她只是想在秦琼面前跟他不闹得那么僵。
    “我给你便宜一点。”婆婆道，“你两个一起买，我一共算你九十九。你送喜欢的人都是可以的。”
    秦昭：“我没有喜欢的人，我是请来送哥哥的。”
    话音刚落，一道阴影笼了下来。
    熟悉的苦橙香。
    “砚辞哥。”
    婆婆：“呐，喜欢的人不一定是情侣呀，兄弟情也是情嘛。”
    “……”
    “这本来就是一对，你买一个，另一个留这该多伤心呀。”婆婆劝道，笑眯眯地看向沈砚辞，“都买了吧，正好你和你哥哥一人一根。”
    沈砚辞应该不会喜欢这种东西吧。
    而且，他不是我想送的哥哥。
    秦昭挠了下眉骨，有些尴尬。
    “你们戴上试试，我这个是可以调节长短的。”婆婆乐呵道。
    秦昭抬眼看沈砚辞，发现他看向了她手中的红绳。
    秦昭握红绳的手紧了些，舔了下有些干燥的唇：“你想试试吗？”
    “试试吧。”婆婆起哄道，“这个受过佛香火，很灵的。”
    “不想也没关系——”秦昭话音未落，一截腕骨递到她面前。
    “不是要试？”
    他神色如常，秦昭见他没有嫌弃和不耐烦，低头把红绳扣在了他腕上。
    红和冷白皮的腕骨形成一种反差，多了一种说不清的色气。
    秦昭快速扣完，收回了手。
    婆婆善心地把另一条递给她：“你试试这个。”
    “不用了。”秦昭拿出手机就要付钱。
    婆婆坚持：“这是一对。”
    秦昭真想跪下让她别说了。
    秦昭干笑了两声：“所以才不合适。”
    婆婆：“你这孩子脸红什么？好兄弟好朋友也能戴一对。”
    “……”
    秦昭感觉自己的左脸有块肌肉抽搐了下：“我只想请一个。”
    她正打算付钱，带着红绳的手却接过了另一根。
    “你就这样打算把我的另一半丢这？”
    “……”
    “被别人请走算怎么个事？”
    “……”
    秦昭欲言又止，拉过沈砚辞，低声道：“这是一种卖东西的外交辞令，不能当真。”
    沈砚辞垂着眼皮，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秦昭妥协：“那请两根。”
    沈砚辞嗯了一声。
    “……”
    山上信号不好，秦昭试了两次没付款成功。
    她从口袋里拿出现金数了九十九。
    婆婆：“现在随身带现金的人不多了。”
    钱有些皱，但很整洁。
    是她之间捡垃圾攒的。
    沈砚辞顿了下，看了她一眼。
    秦昭一心数钱，数好递过去，有一丢丢的心疼。
    婆婆高兴道：“这就对了！就应该买一对。”
    秦昭说了谢谢，发现另一条被沈砚辞随手丢在了桌子上，她诶了声，追上他，把红绳递了过去：“你的另一半。”
    “……”
    “我的意思是说，你忘拿了。”
    沈砚辞瞥了眼她手里的红绳，漫不经心道：“你拿着吧，我已经有了。”
    “……”
    “你刚刚还说这是你的另一半！”
    “你不是说这只是卖东西的一种手段？”
    “……”
    “你早认清这个我就不买了。”秦昭小声吐槽道，早知道她也不用多花四十九块钱。
    她回头看了一眼摊位，婆婆头发花白，在风中笑呵呵的。
    算了。
    “那我送给林时。”
    “送给林时？”沈砚辞似笑非笑，“你刚说请来送哥哥的哥哥，是哪个哥哥？”
    “……”
    秦昭张了张嘴，沈砚辞都收下了，她总不能说只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给林时故意买个便宜的吧。
    “给你买的。”她声音放软，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可现在不是多一个吗？”
    “你跟林时不也是好兄弟吗？”
    “现在不是了。”
    “……”
    秦昭把红绳装他口袋里：“那你留着吧，说不定婆婆说得是真的，等以后送给你另一半。”
    秦昭塞的时候，发现他口袋里好像有别的东西。
    她很有分寸地收回手：“你自己装一下。”
    沈砚辞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锦盒，丢给她。
    包装是和秦琼手串的包装一样，羊脂玉串珠整齐地摆在盒子里。
    是刚刚她试过的那一条。
    秦昭愣住，不解地看向他。
    沈砚辞语气随意：“回礼。”
    “……”

 第四十九章 确实挺虚的

    哪有人还没收到礼物就准备好回礼的？
    秦昭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就好像心脏被人轻轻抓了一下，熨贴温暖。
    羊脂玉在阳光下散发着温和的光，漂亮极了。
    她把盒子盖好，还了回去：“我不能要，太贵重了。”
    她还不起的。
    起码，现在她还不起。
    她抬了下眼睫，认真道：“现在应该还能退。”
    “你见过哪个从寺庙求的手串还能退回去的？”沈砚辞语气不算好。
    他睨了秦昭一眼，嗓音清冷：“贵不贵重，我说了才算。”
    “可是九十九块钱换一万多块钱，是个人都知道它不划算。”她声音不算大，但字字清晰。
    “我不缺钱，九十九还是一万九千九对我来说没有区别。”沈砚辞撩了下眼皮，“如果你送我礼物是真心的，那你就受得起我送你的。”
    铛——铛——铛——
    报时的钟声响起，古音悠扬。
    沈砚辞已经收回视线朝寺外走去。
    秦昭把手串装进了口袋里：“砚辞哥，你朋友是不是特别多？”
    “我的意思是，大家是不是都喜欢跟你交朋友？”
    沈砚辞停下脚步，逼近她，似笑非笑：“怎么，你觉得我人傻钱多，是个冤大头？”
    “……”
    这样看起来挺聪明的。
    “……”
    假期结束，秦昭他们也踏上了返程的飞机。
    陈宇眼尖看到了沈砚辞腕上多了一根红绳，有些讶异：“梵音寺求的？你什么时候信佛了？”
    秦昭顺势朝他的腕骨看去，冷白青筋凸起的手腕黑色手表下，一根红绳缠绕着，白黑红分外和谐，又多了一种道不明的暧昧。
    他居然还戴着。
    “得了，他才不信这种东西。”林时插了一句，“哪个品牌的新品吧？”
    “哪个品牌呀？砚辞哥哥你能告诉我吗？”夏芷柔笑了笑，“看着好好看，我也想买一个。”
    “好看什么？”林时龇牙一线，“看着就特闷骚。”
    “……”
    沈砚辞随手拨弄了一下红绳，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独一无二的，买不了。”
    夏芷柔惊喜道：“定制款吗？那是不是很贵呀？我也想要定制手串。”
    “……”
    不贵，九十九块钱两根。
    小摊上能买一堆。
    秦昭扯了扯嘴角，看来有钱人也看不出来什么是好东西嘛。
    “……”
    回到b市。
    秦昭又开始苦练自己的英语口语，如果在b市高考，这个也是必考项目，要计分的。
    秦琼帮她请了一对一的外教，还有兴趣培养老师，除了学习之外，帮她找到兴趣所在，并定制课程进行培养。
    她一开始只是担心秦昭刚来不适应，也不想给她那么大的压力，既然孩子愿意学，他们做家长的肯定是全力支持的。
    秦昭是学得头昏脑胀。
    她趴在桌子上小憩，手表震动了一下。
    是沈砚辞。
    秦昭到了地方才发现沈砚辞让她来的地方是健身房。
    私人健身房一面墙都是大大的落地窗，采光很好，里面各种器械一应俱全。
    沈砚辞穿了件黑色背心，肌肉线条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随着动作更加紧绷明显。
    秦昭突然想起他洗完澡后赤着上身的场景，恰到好处的薄肌，人鱼线沿着块垒分明的腹肌引入腰线……
    她甩了甩头。
    沈砚辞余光瞥了她一眼：“来了。”
    秦昭嗯了声，打量着健身房的环境。
    沈砚辞暂停跑步机，扫了一眼她的穿着，白色运动套装，带外套的那种。
    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
    他挑了下眉：“不是跟你说了穿身方便的运动服？”
    秦昭垂头，扯着衣角看了看。
    运动服。
    方便。
    这也没毛病啊。
    沈砚辞啧了一声，下巴微抬：“脱了。”
    “……”
    “要我帮你？”
    沈砚辞腿刚抬起来，秦昭就往后退了一步，抓着衣服的拉链，干笑道：“我觉得我穿得挺好的。”
    沈砚辞没真想帮她脱，只是拿瓶水。
    他拿水的动作一顿，狐疑地看着她：“你不热？”
    “我？不热。”秦昭搓了搓肩膀，“今天还降温了。”
    沈砚辞撩了下眼皮，盯着她：“这房间恒温。”
    “……”
    “你觉得冷？”
    “我，我比较虚。”秦昭不好意思道，指背轻轻碰了一下沈砚辞的胳膊，喷张肌肉的灼热顺着接触面传到心脏，她快速地收回了手。
    沈砚辞锋利的喉结滚动了下，表示赞同：“穿这么厚手还这么凉，确实挺虚的。”
    “……”
    “砚辞哥，你找我来是干吗？”
    “你不是说羡慕我的肩宽，我给你准备了健身课，晚点把食谱也发你一份。虽然不能保证跟我一样的效果，绝对能你跟现在如同两人。”
    “……”
    沈砚辞手臂微屈，紧实的肌肉线条一下子就出来了。
    秦昭想着自己顶着沈砚辞这样的身材，忍不住感到一身恶寒。
    而且，她其实很懒，如果不是现实压力逼迫的话，她根本就不想自讨苦吃。
    哑铃、绳索侧平举可以锻炼肩颈部线条，沈砚辞做了示范动作，侧眸问她：“你要练多重，30kg？”
    “……”
    秦昭现在就挺想回去学习的。

 第五十章 我怕黑

    秦昭没想到，她会再遇到夏瑶瑶。
    b市这个季节已经降温了，她穿了一件露肩上衣，搭配了一件黑色短裙和丝袜。
    “江野，真的是你！”夏瑶瑶激动道，又看向一旁的沈砚辞，放缓了声音，“你哥哥？”
    她刚听到江野喊他砚辞哥。
    沈砚辞一眼就看出她们之间的气场不对劲。
    但在她们聊天的时候，还是自觉地给她们留了空间。
    她们去了一家甜品店，悠扬轻快的音乐在店内流淌，装潢设计感又极具格调，灯光都是被精心调好的。
    每一处都显示着这里的消费不菲。
    实际上也是如此，夏瑶瑶看到58元一个的冰淇淋真的是真花生一样大小的时候就知道知道她猜对了。
    她拍好了照片：“b市的消费水平真不一样，五十八在我们那可以买两箱冰淇淋。”
    她看秦昭：“这个好吃吗？”
    秦昭垂了下眼皮：“我没吃过。”
    夏瑶瑶明显不信，但没有反驳：“你现在过得挺好的吧？”
    她戳着冰淇凌，时不时偷偷打量着秦昭：“看起来跟之前简直像两个人。”
    秦昭没有说话。
    “听咱们那的人说，你的亲身父母很有钱。他们对你好吗？”
    秦昭掀了掀眼皮，清浅的眸子看向她。
    夏瑶瑶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搅弄着杯子里的咖啡，进入正题。
    “江野，你能不能借我两万块钱？”
    说出来反倒轻松多了。
    秦昭：“我没有钱。”
    “你怎么可能没有！”夏瑶瑶不信，“你爸妈这么有钱，你一身名牌，在这种……吃一次几百块就没了的地方吃甜品，两万块钱对你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她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高，想起江严的话，她吸了一口气，把碎发挽到耳后，声音柔了下来。
    她的手搭在秦昭的手背上，脚背蹭着秦昭的腿：“求你了，江野。”
    秦昭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表情疏离：“你不用这样。”
    “他们不都说你喜欢我吗？”夏瑶瑶自嘲地笑了笑，“也对，你现在肯定能找到更好的。”
    “你现在也不需要别人再分给你早餐。”
    秦昭手指蜷缩了下，抿着唇：“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夏瑶瑶知道她这是松口了：“我不小心把江遇的笔记本弄坏了，你也知道他的性格，睚眦必报。他家里还有关系，你当初不就是差点被他——”
    她自知失言，咬了一下唇：
    “我如果不赔他一个新的，我会死的。”
    “你就看在，我分给过你那么多次早餐的份上，帮帮我。”
    过了好久，秦昭才说了句好。
    夏瑶瑶脸上露出一个笑，想拉她的手：“谢谢你江野。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秦昭躲开了，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还你的早餐。”
    夏瑶瑶脸色白了一下，想挽回什么，又想起之前她做过的事，最终没能张开嘴。
    “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钱，只有一千六。”
    夏瑶瑶瞟了一眼角落里的沈砚辞：“你的哥哥好像也挺有钱的，或者你的朋友，你借一借呢？”
    秦昭眼神直直地看向她：“你确定，想让他知道。”
    夏瑶瑶不说话了。
    秦昭：“我一周生活费两千，分批次给你，两个月后给完，成吗？”
    她的表情很冷漠，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夏瑶瑶有一种预感，她们彻底完了。
    她嗯了一声：“你尽快。”
    秦昭给她转了一千二，起身去收银台结账的时候。
    夏瑶瑶喊住了她：“江野，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当初我也是逼不得已，如果不把你带过去，被霸凌的就是我。”
    秦昭没回头。
    她结账，把沈砚辞的那一份也付了。
    头顶笼下一层阴影，沈砚辞：“聊完了？”
    她嗯了声。
    她身上又出来了刚见面时的冷漠和防备，沈砚辞若有所思，朝夏瑶瑶的方向看了一眼，嗓音清冷：“人傻钱多的冤大头，是你吧。”
    秦昭怔了一下。
    他撩了下眼皮：“我看到你输密码了。”
    “……”
    秦昭嘴巴张了张：“你眼神真好。”
    被他这么一打岔，秦昭的沉闷扫去了一些。
    “前女友？”
    “不是。”秦昭扯了一个笑，“债主。”
    她不想聊过去的事情：“电影是不是快开始了？”
    沈砚辞终于收回了灼灼视线：“快了。”
    秦昭没来过电影院看电影，她本来是挺好奇和兴奋的，现在已经没了兴致。
    她躺在真皮座椅上，眼神有些空洞。
    电影院放映着，四周很黑，秦昭心口有一种说不出的闷。
    有个迟来的男生没看清台阶，把爆米花连桶都摔到了秦昭身上，他抬手的瞬间，秦昭条件反射地抱住了脑袋，身体蜷缩在一起。
    “秦昭。”
    沈砚辞扣住她的手腕，秦昭也下意识躲了了一下。
    沈砚辞顿住，声音和缓：“吓到了？”
    “秦昭。”
    透过电影屏幕的白光，秦昭看到了沈砚辞漆黑的眼睛，她眼睫颤了颤。
    她是秦昭。
    她不是江野。
    她是秦昭。
    她挤出一个笑：“我没事。”
    她把视线又落到了电影屏幕上，脸色被屏幕光照得惨白。
    “你是不是怕黑？”
    沈砚辞：“你如果不舒服的话，我们先回家。”
    “我打扰到你了吗？”她说了声抱歉，“我没事。”
    是她不想锻炼，拉着沈砚辞看电影的。
    电影屏幕的内容慢慢变得畸形，黑漆漆的房间、脏拖把、从头顶落下的拳头，仰视视角下畸形的丑恶的笑……
    秦昭的胳膊突然抖了起来。
    够了！我说够了！
    忍一忍，不能喊疼。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温热的手笼下，秦昭应激般地往后躲了一下，眼神倏地睁大，眼中尽是防备，像个刺猬。
    沈砚辞愣了一下。
    过了一会，神智慢慢回归，秦昭嗓音艰涩：“我怕黑。”
    沈砚辞深深看了她几秒，嗯了一声，握住了她的手：“要回家吗？”
    秦昭眼睛格外地酸，她眼睛不住地眨，把脸朝向另一边，假装无事地抬手抹了下不听话的眼泪：“好。”

 第五十一章 所以我是混蛋

    外面的风一吹，带着凉意，让人平生生出几分爽快。
    秦昭和沈砚辞站在商场外等司机来接，秦昭走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脚边的石子。
    “你之前的名字叫江野？”
    低磁地嗓音从头顶传来。
    秦昭顿了一下，阂了下眼皮，很轻的嗯了一声。
    她不想跟沈砚辞聊之前的事。她佯装有些焦急地望向路边，看车有没有到。
    熟悉的身影蓦地闯入视线，秦昭怔了一下。
    蓝色的路牌下，一对青年少女在无所顾忌地拥吻。
    青年一头黄发，头发因为被漂了太多次，发质看起来像枯草，街头混混的模样。
    他一边吻，手一边不老实地揉搓着，女生的臀，手从裙子下探了进去。
    女生试图握着他的手阻止，被他低头说了几句害羞地埋进了他怀里，露肩上衣下滑地更狠了。
    “江野，你不是说江严不适合我吗？我听你的，我跟他分开。你帮帮我好不好？”
    “死娘炮，j都没长全敢跟老子抢女人！这几天遇哥不揍你你又痒痒了是吧！”
    “江严我错了，是江野威胁我跟你分手的，她一个男生我没办法，你别生气别生气。”
    “江野你别怪我，你已经被他们打成那个样子了，他们不会再动手了。如果我不那样说，我难道要跟你一样被他们打得像条狗躺在街上吗？”
    “……”
    回忆的画面一幕幕播放，秦昭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们两个人，她自嘲地呵笑了一声。
    视线被黑色遮挡，秦昭眼睫微微一颤。
    “别什么东西都看。”沈砚辞淡淡的声音响起，朝另一方向抬了下下巴，“这车不好停，去那边路口等。”
    “……”
    晚上。
    林时他们哥仨上线打游戏，打着打着沈砚辞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你今天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没有啊，我挺好的。”林时一边选英雄一边道。
    “周围人呢？”
    沈砚辞在林时这里还是有几分权威的，林时被他这么一说，有点犹疑地问道：“我犯什么错被我爸妈发现了？”
    “看你那怂样。”陈宇吐槽道，“今天打游戏打这么久阿姨也没说你？”
    “我妈才没时间管我，她忙着关心小绿茶呢。”
    “小绿茶？”
    “昂，就秦昭。咱们去梵音寺玩，她倒好，一声不吭给我妈买了个玉手串，还给我爹也买了一个。你说她茶不茶？”
    林时嗤了一声，“夏芷柔说得一点没错，她最会这些表面功夫。”
    沈砚辞：“她拦着不让你买了？”
    “……”
    那倒没有。
    陈宇：“那没给你这个哥哥买？”
    “买了。”林时说起来就来气，给她买了一个破平安符，还一眼看就是机器批量产的，“五块钱的一个的平安符，说什么钱不够了让我别嫌弃。”
    “哈哈哈。”陈宇笑得不行，“你也就值五块钱了，我要是强吻哥，我一分钱都不给你花。”
    “……”
    “欸，你刚说阿姨关心小绿茶怎么回事？强吻哥咋了？”
    林时想起这个就觉得可笑，游戏也不打了：“你们猜怎么着？强吻哥晚上就吃了一碗饭，我妈硬觉得她是不是生病了，想带她去医院！你说是不是离谱！”
    “……”
    陈宇摸了摸鼻子：“确实有点夸张。”
    沈砚辞：“所以为什么只吃了一碗？”
    “……”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不是，这是重点吗？”林时无语，沈砚辞关注点到底在哪个地方？怎么跟他妈一样。
    吃一碗饭还不够？
    也是，大家都知道她平时能吃。
    林时回想了一下：“你这么一说吧，她好像确实有点奇怪，就是失魂落魄的。”
    “失魂落魄？失恋了？”
    “你别说，还真有点像。”
    “强吻哥这么会自我pua的人都失魂落魄了？卧槽，不是她舔的女神官宣了吧？”
    “……”
    “诶？砚辞你怎么下了？说好的玩到凌晨呢？”
    “……”
    英华每年都会举办两次运动会，每个班级都会参与。
    “米这个项目能不能取消啊？每年都没几个人参加，还单独拉一个。”
    “就是，太没有看头了。比得根本不是完成得好，而是比能完成。最高记录也是上上上一届的学长37分钟才跑完。”
    “累得像条狗一样，还被这么多人看着，我才不要参加。”
    “所以校委会单独给它批了预算，第一名奖金5千。”
    “英华有人会缺这五千块钱吗？给我五万我都不去。”
    秦昭抿了下唇，问姜满：“满满，这个一万米奖金是拿了第一名就有吗？有时间限制吗？”
    “好像没有。第一名五千，第二名三千，第三名一千，跑完全程好像也有奖励。”姜满对这些不太关注，“我记不清了。”
    “那一般跑多长时间能进前三？”
    “这个……”
    明薇薇：“近三年英华成绩最好的是37分钟，怎么，转学生想报名一万米？”
    明薇薇声音不小，吐字清晰，教室里里其他人都看向了秦昭。
    “她哪来的自信？那是一万米，可不是一千米。”
    “就她那细胳膊细腿的，到时候别晕场上。”
    “人家想装逼，你管得着嘛。”
    “我不想管，就是到时候班主任让去抬她不是很丢人吗？”
    “……”
    “报名个鬼啊？”姜满瞥了明薇薇一眼，怼了回去，“我们只是随便聊天，谁让你偷听的。”
    “偷听？在教室里说别人偷听。”明薇薇笑了下，“那要不要给你俩开间房啊？”
    其他人哄堂大笑。
    姜满憋得脸红：“你嘴怎么这么臭！”
    秦昭拉住她，看向明薇薇，温吞道：“看来明薇薇同学很有经验，平时没少去，嗯？”
    “哈哈哈草，这转学生挺会怼的嘛！”
    “明薇薇是不是真……”
    看客的笑和流言传入耳朵，秦昭抿了下唇：“你也是女生，不要开这种玩笑。”
    虽然是明薇薇过分在先，方甜还是无条件地站在自己闺蜜这边，瞪向秦昭：“你知道不能跟女生开这种玩笑，你还开？”
    秦昭掷地有声：“嗯，所以我是混蛋。”
    “……”
    刚刚跟着一起笑的同学：我就这样，被混蛋了？

 第五十二章 他完了

    秦昭最后还是在报名表上填了自己的名字。
    姜满欲言又止：“昭昭，你真的要报名一万米呀？”
    “你别因为明薇薇激你就意气用事。去年就有人跑一万米被拉去医院的。”
    “不是因为她。”秦昭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我挺能跑的。”
    “好吧。”
    见她意已决，姜满不再劝。
    中午两个人去了食堂。
    姜满嗑cp归嗑cp，娱乐新闻该看的一点没漏。
    她咬着筷子刷着视频不亦乐乎，觉得搞笑让秦昭也看。
    视频里好像是个新闻发布会，中间的男爱豆脸上都是泪：“大家好（哽咽）～我si～徐俊大～啊～呃～”
    “噗哈哈哈哈哈哈！”
    姜满看一遍笑一遍，整个人乐得快要倒秦昭怀里。
    秦昭被逗得不行，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
    坐在不远处地陈宇看到这一幕，嚼嚼嚼完自己嘴里的食物：“这就是你说的，失恋失到失魂落魄的强吻哥？”
    林时：“……”
    姜满笑得头都靠到了秦昭的肩膀上，秦昭一点没有躲的意思，脸上都是笑意。
    现在倒是不知道躲了。
    沈砚辞在两人靠着的肩膀盯了几秒，收回了视线。
    “欸，砚辞，你不吃啦？”
    陈宇嚼嚼嚼嚼，目送着沈砚辞的背影：“我怎么感觉，失魂落魄的是他。”
    林时一脸你没事吧的表情看着陈宇，声音夸张：“沈砚辞，失魂落魄，这是两个能并列的词？”
    陈宇有理有据：“可他一碗米饭都没吃完。”
    “……”
    林时气笑了：“行，明天我也吃半碗。我到时候看你们怎么关心我。”
    “……”
    运动会月底就要举办，秦昭的准备时间并不多。
    放学的时候，她看到沈砚辞眼睛亮了一下，小跑了过去：“砚辞哥。”
    一道影子小跑到他的影子旁边，和他并肩向前。
    影子跟着主人侧过脸仰着头看他，声音带着清浅的呼吸：“砚辞哥，今天健身吗？”
    沈砚辞脚步停了下来，秦昭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了下来，她抬了下书包的肩带，无害地看着他。
    沈砚辞眸色暗了一瞬，声音清冷：“现在知道要练男子气概了？”
    秦昭莫名感觉他好像有点生气，但他的表情又很正常，她抓不到他生气的点，她眨了眨眼睛：“我想——”
    我想练跑步，我今天报名了一万米的项目。
    她话还没说完。
    “我没空。”
    沈砚辞倒也没走，就站在那，跟她对视。
    秦昭哦了一声，没再强求。
    沈砚辞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漆黑的眸色幽深无比，就那么看着她。
    秦昭疑惑的蹙了下眉。
    沈砚辞这才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秦昭小跑了几步跟上，观察着他的表情，试探地问道：“砚辞哥，你是不是——”
    “秦昭你干吗呢！”林时拉下车窗伸出头骂她，“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别让我等！”
    “我数到五！你不上车就自己跑回去！”
    他的头伸在窗外，嗓门贼大，表情张扬，像个傻叉！
    秦昭白了他一眼，跑了过去。
    因为这个张扬的傻叉真的会丢下她。
    “砚辞哥我走啦，拜拜。”
    沈砚辞看着她小跑的背影停了下来。
    林时故意锁上了车门，不让秦昭上车，两个人又是一顿互怼，或者说，林时单方面挑衅。
    “已经数到五了，你自己想办法回家吧！”
    “林时你把锁打开！”
    “我凭什么听你的！走路这么慢，你属乌龟的！”
    “我不是故意的，下次不会了。”
    “还想有下次！”
    “……”
    沈砚辞突然有点生气。
    他觉得林时是个傻叉！
    他忍了好久，才忍住没跑过去揍他一顿。
    沈砚辞站在原地看着迈巴赫消失在路口，回神后，他怔了一下。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林时固然是个傻叉。
    他自己好像也病得不轻。
    “……”
    上车之后，林时对着秦昭又是一顿输出。
    秦昭：“你不渴吗？”
    林时舔了下唇，觉得好像是有点干，从车载冰箱里拿了一瓶可乐。
    李叔见状，放慢了车速。
    林时咕咚咕咚灌了半瓶，打了一个可乐嗝，把可乐放回水杯位置，又想续上刚刚的话题：“你下次——”
    “砚辞哥今天是不是不太高兴？”
    秦昭突然来了一句。
    林时嗯？了一声，下意识思考了两秒：“你怎么也这么……”
    他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回答秦昭的问题，靠着真皮座椅，呵了一声，又是那种欠欠的样子，一字一顿：“管你屁事！”
    秦昭知道他不会好好回答，于是不再理他，把头转向了窗外。
    林时一看急了：“你有没有礼貌？跟你说话你给我一后脑勺什么意思？”
    秦昭没回头，语气很淡：“反正你又不知道。”
    “我不知道！”林时真是呵呵了，“我可是沈砚辞最好的哥们！”
    “他今天确实有点不高兴。”
    秦昭这才堪堪转过来：“为什么？”
    “我哪知道……”他语气一顿，劲劲地，“我凭什么告诉你呀！”
    “现在不止舔你前桌了，还想舔沈砚辞？”
    “你醒醒吧！沈砚辞要是一舔就能舔到，他女朋友早就一堆了。”
    “我警告你，沈砚辞是我兄弟！不是你的！你给我注意点分寸！”
    “……”
    秦昭反手把卫衣的帽子一扣，隔绝他的聒噪：“李叔，能不能把音乐开一下。”
    正听每日兄弟斗嘴节目听得开心的李叔笑了笑：“好。”
    “不是，李叔你为什么听她的？”
    “那关掉。”
    “凭什么听你的！李叔，开大声点！”
    “……”
    秦昭写完卷子后放松的时候想起沈砚辞抿直的唇，打开了他的聊天窗。
    上面是她退回的2万块的转账信息。
    她捏了下手指，敲字：“砚辞哥，你今天是不是不太开心？”
    删掉。
    秦昭想了想，从网上翻到了姜满让她看的视频，发送了过去。
    “砚辞哥，你看下这个。”
    沈砚辞刚洗完澡，头发微湿，睡衣解开了最上方一颗纽扣。
    他盯了屏幕看了几秒钟，点了播放。
    “大家好（哽咽）～我系～徐俊大～啊呃～”
    “……”
    他鬼使神差地按了视频邀请，接通后，对面的人笔掉到了桌子上，有些慌乱地捡了起来：“砚辞哥，怎么了？”
    他喉结动了动，阂了下眼皮：“按错了。”
    秦昭哦了一声，抿了下唇：“视频你看了吗？”
    “嗯。”
    “那你有没有开心一点？”
    她的表情无害而天真，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
    他知道。
    他完了。

 第五十三章 在躲她

    下午体育课，学生们都陆陆续续去了体育馆，楼道里安静无比。
    方甜在女卫生间有些崩溃。
    她生理期来了，没带卫生巾，恰好卫生间的公益卫生巾也空了。
    她给闺蜜明薇薇发了微信，没回，打电话也没有人接。
    预备铃都响了起来，眼看着楼道越来越空。
    她藏在卫生间门后，探出了一颗脑袋。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心中一喜，对上了秦昭的视线。
    “……”
    “你看到明薇薇了吗？”
    秦昭抿了下唇，往四周看了一圈，这才确认方甜是在跟自己说话。
    她淡淡扫了她一眼：“好像还在教室。”
    方甜有些别扭：“你能不能让她看下微信。”
    秦昭猜出了她是什么情况，嗯了一声返回了教室。
    明薇薇快出教学楼了，秦昭：“明薇薇，方甜让你看微信。”
    明薇薇哦了一声，和旁边的女生继续往体育馆的方向走。
    秦昭蹙了下眉：“你不看微信吗？”
    明薇薇：“我手机没电了。”
    秦昭阂了下眼皮：“她应该是生理期来了，想让你帮她送下卫生巾。”
    “知道了。”
    明薇薇嘴上说着知道，却一点回去的意思都没有。
    秦昭看着明薇薇和旁边的女生谈笑风生，只好自己折返了回去。
    方甜以为是明薇薇来了：“薇薇你终于来了——怎么是你，薇薇呢？”
    “她去体育馆了。”
    方甜有些难堪。
    四周空荡荡的，秦昭：“你教室有备用的吗？”
    方甜不自然地垂了下头，心里作了一番挣扎：“在储物柜里。”
    “密码是。”
    秦昭去储物柜拿了卫生巾递给她，自己小跑去了体育馆。
    她到的时候，老师已经在点名了。
    体育老师看到她：“为什么迟到？”
    “抱歉老师，我没注意时间，下次保证不会了。”
    体育老师本来想让她入队，明薇薇开口了：“老师，我刚过来的时候看到秦昭同学了，大家都在往体育馆赶，她慢慢悠悠地回了教室。她上其他课都很积极，都很尊重其他老师，她应该不是故意的。”
    她这一番话，表面上是在帮秦昭，实则是在说秦昭不尊重体育老师，不在乎体育课迟不迟到。
    体育老师：“你返回教室干什么？”
    秦昭深深看了明薇薇一眼，抿了下唇：“忘带东西了。”
    “体育课还需要带东西吗？”明薇薇佯装不解，眼睛里却带着火上浇油的挑拨，“上次她已经被罚整理器材，她总不能是怀恨在心，明知故犯吧。”
    体育老师脸色微沉：“是不是故意的，规矩还是要有的。今天体育课结束，秦昭同学留一下，归置器材。”
    秦昭说了声好。
    自由活动，姜满凑过来：“明薇薇这个人真的太讨厌了，她不多说那些话，体育老师根本不会罚你。不过话说，你回教室干嘛？”
    她的身份是男生，秦昭没告诉她实情：“没什么，喝口水。”
    “……”
    体育课结束，姜满帮秦昭收了两个球，有气无力的，她一会还要抢签售会的票。
    秦昭见状让她先回去，自己收拾就好。
    姜满抱歉地表示下次自己一定会帮她帮到底，秦昭笑着说了声好。
    反正，她自己一个人已经习惯了。
    姜满抢到票兴奋地比了一个耶！抬头看到方甜一直往她这个方向看，嘁了一声：“看什么看？”
    方甜：“秦昭呢？”
    这人不明知故问，姜满下意识觉得她是在挖苦：“方大班花真是闲，这也值得你跑过来嘲笑一番。”
    “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姜满觉得她有病，没好气道，“秦昭能在哪？当然在体育馆整理器材了。”
    顾一鸣插了一句：“她迟到被体育老师罚了。”
    “为什么？”方甜皱眉。
    她记得体育老师没那么严。
    “当然是你的好闺蜜，说昭昭明知上体育课还往教室里跑。”姜满翻了个白眼，“遇到你们俩可真倒霉。”
    方甜罕见地没有怼她，去找了明薇薇。
    她还没开口，明薇薇就一脸歉意地看着她：“甜甜对不起，我手机没电了，在储物柜充电呢。没看到信息。”
    明薇薇叹了口气，“我等了你好久，教室都没人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去体育馆了呢。”
    “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方甜心里的芥蒂散了大半，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她，又有点疑惑：“秦昭没找到你吗？但是你不是说看到她返回教室了吗？”
    明薇薇眼中一闪而过僵硬，又极其自然道：“我是看到她了，但她什么都没跟我说。她要是跟我说了，我就算再讨厌她，再觉得她会骗我，我也会回来找你的。”
    方甜心里的芥蒂彻底没了，明薇薇是她最好的朋友。
    也许只是薇薇看到了秦昭，但秦昭没有看到薇薇。
    “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她明明看见我了，但是故意不告诉我。”明薇薇佯装思考道。
    “应该不是。”方甜摇了摇头，“她不是那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是那样的人你怎么知道。”明薇薇说道，“你看，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她人不错？”
    方甜沉默了。
    “你就是太单纯了。”明薇薇叹了口气，“你去问她，她说不定还会倒打一耙，说明明告诉我了但我故意不回去找你，挑拨我们的关系。”
    方甜看着秦昭空空的坐位没有附和。
    秦昭没有挑拨，也没有说任何明薇薇的坏话。
    秦昭归置完器材踩着点回到了教室，姜满只能等到下课了，才迫不及待地跟她分享了抢到票的好消息。
    秦昭笑着说了声恭喜，她感知力很强，她注意到了方甜的在瞄她，但是没有恶意，她就没放在心上。
    玫瑰园人车分流，其实蛮适合她练习跑步的，她还在公园后边发现了一个亭子，环境清幽，平时还没有什么人，很适合休息和发呆。
    只是偶尔她跑步的时候路过沈砚辞家，会忍不住往里面看一眼，尽管什么都看不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沈砚辞好像在躲她。

 第五十四章 我最讨厌巧克力

    天空澄澈，阳光穿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连廊，本就极具设计感的教学楼更显得亮堂。
    秦昭在储物柜放完东西，碰到了方甜。
    方甜看了她一眼，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她无意瞥到方甜校服百褶裙上一块明显的深色。
    走廊里有几个学生在打闹。眼看着两个男生要跑到方甜身后，秦昭长腿一迈，挡在了她身后。
    方甜想回头，却被轻轻按住了肩膀：“别动。”
    雌雄莫辨的清冷嗓音让她一僵，真的止住了她的动作，她微微侧脸：“干吗？”
    “裙子脏了。”
    她声音很轻，没有肆意宣扬，也没有视而不见，而是站在了她身后，遮住了可能遇到的眼光。
    方甜很漂亮，她也知道自己很漂亮，但有时候漂亮也会成为一种无形的负担。
    比如，她得时刻保持自己的形象，才能做所谓的班花、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
    她咬着唇，在原地没有动：“你不是在捉弄我？”
    秦昭瞥了她一眼：“那你往前走。”
    “……”
    秦昭脱下校服外套，折了一下，围在了她的腰后。
    她在她背后，又比她高不少，这个动作就像把她抱在怀里一样。
    方甜耳垂红得滴血。
    秦昭只以为她是尴尬，语气如常：“系一下。”
    方甜慢吞吞系上了她的校服，秦昭撂下一句记得还我，就自顾自地回了教室。
    方甜回到教室就看到秦昭和姜满又围在一起看视频，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的。
    笑得有点讨厌。
    明薇薇看到她的视线，抱胸道：“天天围着一个女生转，一点都不像个男的。”
    方甜抿了下唇，她虽然觉得秦昭跟姜满在一起有点碍眼，但她不想让别人这么说她：“薇薇，之前可能真的是个误会，我们以后别针对她了。”
    明薇薇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旋即又恢复正常：“我跟她可没什么仇，误会不误会的不一直是你说了算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
    放学，英华外侧的马路边。
    秦昭看到沈砚辞脚下意识朝他走了过去，嗓子刚溢出一个音节声带再次合上。
    沈砚辞对她最近太冷淡了，但也不是说他之前多热情，就是从那天他不开心之后，整个人都透着一种疏离感。
    好像只是针对她。
    但她找不到自己惹他不开心的契机。
    秦昭犹豫了一下，抬脚走了过去。
    沈砚辞好像在打电话，瞥了她一眼，嗯，好了几声，挂掉了电话。
    秦昭看了他一眼，捏着书包肩带：“砚辞哥，你回家吗？”
    沈砚辞垂了下眼皮，嗯了一声。
    两个人顺理成章地并肩往前走，落叶在脚下粉身碎骨，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沈砚辞没什么表情，唇抿着，露出一截清晰利落的下颌线。
    秦昭瞅了他几眼，试探地问道：“砚辞哥你最近有空吗？”
    她在想是不是因为上次看电影，她影响了他的观影体验。
    她可以再请他看一次。
    沈砚辞终于掀了掀眼皮，睨她。
    “我能再请你看次电影吗？”
    她清亮的眸子闪着细碎的光，是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
    风吹起地上的落叶，簌簌作响。
    余光中出现了一条细长的腿。
    是方甜。
    她背着书包，看向他们的方向，怀里抱着一个纸袋，巧克力的包装漏出一角，一看就是精心挑选的。
    她偷偷瞄了沈砚辞一眼又收回不自在地视线，脸上泛着薄薄的红。
    秦昭了然，垂了下眼皮，知趣地把空间让给了他们俩：“你们先聊。”
    说完她就打算离开，却被方甜喊住了：“秦昭我是找你的。”
    秦昭愣了一下，这才发现方甜的袋子里还有一个袋子，她的校服就在里面。
    “你的校服，我已经洗干净了。”方甜把袋子递了过来，校服被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里面。
    秦昭本来只想拿自己的校服，方甜却把整个袋子都放到了她怀里。
    “你是不是给错人了？”说完她脑子忽然又闪过一个念头，她望了沈砚辞一眼，声音放轻了，“还是你想让我帮你送？”
    “没有给错。”方甜手背在身后，脚尖点着地面，“给你的。”
    “巧克力，和曲奇饼干。”
    巧克力包装精美，一看就价格不菲，曲奇饼干用干净的玻璃瓶装着，没有标签。
    秦昭拿出自己的校服，把袋子还给了她：“不用。”
    她只是顺手而已，是任何女生她都会那样做。
    收了礼物又要还，怪扯不清的。
    方甜表情瞬间就垮了，委屈地看着她，撂狠话：“你爱要不要！不要你就丢掉！”
    “……”
    曲奇饼干是她自己做的，手还被烫了一下。她主动送她礼物，她居然不收！
    方甜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挫败，她决绝地头发往后一甩，甩到了秦昭脸上。
    “……”
    秦昭摸了下被甩了脸，看着方甜倔强又执拗的背影，皱了下眉，最终还是开口道：“谢谢啊。”
    方甜顿了一下，上了自家豪车，像个矜持高贵的公主。
    秦昭看到沈砚辞居然没有先走，犹豫了一下献宝地把巧克力拿了出来：“砚辞哥，你吃巧克力吗？”
    高档的白色礼盒被系上了了漂亮的丝带，上面只有一个简单的瑞士语，里面只有八块巧克力，模样精巧，看起来每个都很好吃又让人舍不得吃的样子。
    沈砚辞撩了下眼皮，看着她天真无害的脸，唇抿得更紧了：“我最讨厌巧克力。”
    “……”
    她觉得沈砚辞的气压更低了。
    难道是因为方甜给他告过白，现在她拿着方甜送的巧克力让他吃被他误会她是在挑衅他的魅力了？
    她觉得沈砚辞看起来不像那种人，可她又找不到其他原因。
    只好讪讪地把巧克力盖好，藏到了身后。
    她抬眼，发现沈砚辞眼神暗了一下。
    她实在是摸不着头脑，试图转移话题：“那你有空看电影吗？”
    沈砚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嗓子里溢出一声轻嘲：“我看你一点也不缺人陪你看。”
    “……”
    又是前桌。
    又是爱而不得。
    又是班花的。

 第五十五章 那你看好了

    秦昭觉得莫名，眉眼不解地皱在一起，清浅的眸子似蒙了一层薄雾，嘴唇微抿，看起来有几分委屈。
    沈砚辞喉结一动，妥协似地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声音轻得似乎被风一吹就散了：“再给我一点时间。”
    秦昭旁敲侧击才知道沈砚辞在忙学校申请的事情，于是也不没再打扰他。
    运动会举办时间为2天，一万米比赛在第二天的下午。
    上场前姜满叮嘱秦昭：“昭昭，咱不行不用太拼，能跑就跑，不能跑就停。往年能坚持下来的都没几个，弃赛也不丢人哈。”
    秦昭笑着嗯了一声。
    “都做好弃赛的准备了还上场干什么？”
    “就是，别人好歹还穿了跑步专用运动服，都是短裤减少阻力的，她倒好，长袖长裤还不修身，风阻都比别人大。”
    “可能身材太干瘪了不敢脱吧哈哈哈。”
    因为选择上场，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无聊看客的议论对象。
    姜满：“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行你上！不上就闭嘴。”
    “我们说一下怎么了？”男生嗤了一声，“我们起码没有打肿脸充胖子，非要上去出风头。”
    “你！”姜满骂了他句嘴臭。
    秦昭示意她不要生气，看向那个男生：“我出不出风头我不知道，你一定出不了风头。”
    她语气极其平静，平静到反而生出几分不屑。
    男生梗着脖子道：“我看这个风头你怎么出！到时候有种别让我们抬你去医院！”
    “那你看好了。”
    秦昭神色淡然，眼皮都没怎么掀，轻飘飘的语气随意地不要不要的，一种清冷的浑然天成的少年感和bking感，让人莫名信服。
    姜满看向那个男生，有样学样：“那你看好了！”
    男生被落了面子嘁了一声，没再开口。
    姜满刚刚装逼装得神清气爽，乐了几分钟又蔫了，悄悄跟秦昭说：“牛我们已经吹过了，真不行你就装低血糖晕倒，我找人去抬你。”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秦昭瞥了她一眼，眼睛里带着笑，这一笑清爽的少年感扑面而来，把姜满迷住了。
    她兴奋地rua了rua秦昭的脸：“相信你相信你，昭昭加油！”
    秦昭上场去检录，路过方甜的时候听到她别扭地说了一声加油。
    但她再看向她时，她已经回到拉拉队队伍里去了。
    往年一万米比赛是最没有看头的，一是比赛的时间太长，二是大家都不是专业运动员，跑得一个比一个差，甚至成了体育精神之论谁能坚持的代名词项目。
    在信息更迭如此之快，注意力极其容易被剥夺的时代，它实在是难以获取大家的目光。
    拉拉队做完开场，选手开始就位准备。
    随着一声枪响，参赛选手如同离弦之箭迸发。
    秦昭一身休闲运动套装在齐齐的短袖短裤中分外显眼。
    刚起步，她只是在中等偏上的水平。
    解说员常规地介绍着每人参赛选手的信息和解说词。
    “日升月恒，昭昭之宇。来自二年级的九号选手秦昭！她现在位于场上第十二位，第十位，第九位。”
    解说员说着说着都笑了，半圈下去秦昭已经再逐步超过前面的选手，一圈下来，已经牢牢锁定了前三。
    五圈之后，参赛选手的已经拉开了明显的距离，甚至出现了套圈。
    等到第十圈的时候，已经有人体力不支选择放弃，场上的人更少了。
    秦昭试图超过前面的那位选手，但是那个同学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老是挡住秦昭的路线。
    秦昭垂了下眸，没有选择里圈，绕外圈超过了他。
    “喔哦！场上的情况发生逆转，秦昭同学反超位列第一！甚至和第二名距离越拉越大！”
    “啊啊啊啊啊！秦昭加油！”姜满一边激动地晃了手里的应援棒一边大喊！
    其他同学见状也跟着喊起了她的名字。
    看台区爆发的声浪像潮水漫过跑道，秦昭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只是调整着呼吸往前跑。
    “秦昭已经跑到第二十圈了！超过第二名整整两圈！她的速度依旧没有慢下来！按照这个速度，她的成绩已经破了英华记录！”
    “加速！加速了！她甚至在加速！这是秦昭的一万米最后一圈！她的用时才26分13！要知道，世界纪录用时才26分11！”
    “秦昭加油！秦昭加油！”
    热血好像一下子被解说员的热情解说燃了起来！不止秦昭他们班，其他班也自发喊起了她的名字。
    一万米这个之前大家都不感兴趣的项目，居然吸引了最多人的目光！
    林时看到屏幕惊了一下：“我靠！真是秦昭！”
    沈砚辞撩着眼皮盯着屏幕，风把她的头发往后吹，露出了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脸上透着一股薄红，汗湿的碎发贴在耳边，清亮的眼睛透着一股子四两拨千斤的韧劲。
    有些狼狈，却让人移不开眼。
    “破纪录！28分32！秦昭用了28分32！这不仅是英华的开校记录！更是国际级选手的水准！让我们恭喜秦昭！”
    看台上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姜满激动地哇哇直哭：“哇昭昭！”
    秦昭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感觉肺叶在胸腔里剧烈收缩像要炸掉一样，大腿后知后觉的酸软袭上心头，她走到内场继续走着平复自己的呼吸。
    摄影师和无人机一直追着拍她的表情。
    她的眼睛里都是雾气，唇无意识地微张，汗水滴进右眼，她下意识眨了一下。
    志愿者给她递了水和毛巾，她还没来得及喝，被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林时一个熊抱。
    “……”
    秦昭嗓子干得要命，挣扎着推他：“你有病！”
    “你太牛了！秦昭！我现在正式任命你为我亲弟弟！”
    “……”
    林时身后还有几个男生，一下子把秦昭抬了起来要往上抛。
    “林时你放我下来！”秦昭脸上尽是慌乱，手胡乱抓着，抬眼才发现抓到了沈砚辞的衣角。
    她怔了一下。
    “你一万米都跑过了，怂什么！”
    衣角终究是被虚无的空气替代，秦昭被丢到了空中！
    “秦昭，看镜头！”
    摄影师突然来了句，秦昭下意识看了过去，中途视线碰到一双漆黑的眸子，被相机定格。

 第五十六章 是你拿的吗?

    “昭昭你真的太厉害了！”姜满围着秦昭给她按摩肩膀，“你都能参加国际比赛了！”
    “哪有那么夸张。”
    “真的！世界纪录才26分多，你28分！”姜满比划道，“你信不信，马上就有体育局的人挖你了。”
    “你平时看着也没怎么运动，怎么跑这么快？”
    “被人追着打就跑得快了。”
    “啊？”
    “我开玩笑的。”
    上场前挖苦秦昭的几个人，看到秦昭眼神闪躲着，想溜回座位，被姜满抓了个正着。
    她叉腰点名道：“齐厉轩、苏智宇、杜斌，你们看清楚了吗？没看清楚的再等等，剪辑cut马上就出，多看几遍。”
    齐厉轩不满，蛐蛐道：“又不是你赢，嘚瑟什么？”
    “我朋友赢就是我赢，你有意见，那你去跑啊，看你能不能低于28分32。”
    齐厉轩不说话了。
    或许交朋友有时候就需要契机，秦昭这一赢，或多或少让其他人多看了她一眼，有了了解和交流的兴趣。
    好多平时没跟她说过话的都过来祝贺或者采访感受，秦昭没多热情也没摆架子，不卑不亢。
    大家整体还是持祝贺和与荣有焉的态度，除了明薇薇。
    她看了眼目光落在秦昭身上的方甜，打趣道：“不是说是误会，不要针对她了嘛，你看她干什么？”
    方甜别扭地收回视线：“就是觉得她这个人也还挺不错的，对吧？”
    明薇薇嘴角压了下，抱着胸：“怎么，你看上她了？”
    “你别胡说。”
    “……”
    英华最不缺的就是钱，奖金很快就发了下来。
    “原来五千块钱有这么多？”姜满有些惊讶，现在都是电子支付，她已经很久没见过现金了。
    明薇薇：“转学生，这个奖金你打算怎么用？给大家当班费还是聚会基金？”
    她话一出，视线再次聚焦到秦昭身上。
    看似有选择，实际上根本就没有给选择。
    五千块钱大家都不缺，但是明薇薇这个话就很微妙。
    姜满看了眼没说话的秦昭：“跟你有关系吗？怎么用是昭昭的自由。少在这道德绑架。”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明薇薇笑了笑，“这不是在问新同学吗？她来这么久，除了你有跟别的同学交流过吗？我是给她一个和大家好好相处的机会。”
    “总不能连五千块钱都不舍得出吧。徐帆同学都把他的奖金当班费了。”
    “两百和五千能一样吗？”姜满不满，“这五千是昭昭拼命跑出来的，我可不好意思花这种班费。”
    “尤其是，在上场前还冷嘲热讽的人。要是奖金是我的，我宁愿把钱丢了都不给他们用。”姜满翻了了白眼。
    “也是，要是我拼死拼活挣五千，我也不舍得花。”
    “就是，人家万一还想留个纪念呢。”
    “齐厉轩那态度，我也不想我的钱便宜那种人。”
    “明薇薇这话说得是不是太圣母了……”
    眼看风向转了，明薇薇脸色一变。
    方甜站出来给自己闺蜜说话：“交班费又不是给薇薇自己花，她之前竞赛的奖金不也充当班费了？人和人的想法不一样，不交就不交，有什么好吵的。”
    明薇薇趁势示弱：“我也只是想给秦昭同学一个和大家打成一片的机会，秦昭同学不愿意就算了，当我没说。”
    姜满小声凑在秦昭耳边说：“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请客总能让大家印象好些。”
    秦昭留了两千，交了三千。
    只是她没想到，交了钱反而招来了更大的麻烦。
    *
    秦昭还没进教室就感觉到了一股微妙的气氛，不少人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打量着她，令人周身不适。
    她坐到自己的座位，却感觉来到了庭审现场。
    明薇薇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秦昭同学，甜甜储物柜里的班费是你拿的吗？”
    方甜扯了下她的袖子：“不一定是她。”
    “储物柜的密码除了你就她知道，不是她还能有谁？”明薇薇的话里带着淡淡的警告，“再说了，我们只是问问。”
    秦昭看透了她这种把戏，视线直直地看着她，声音清冷：“不是。”
    “我们班之前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你来了之后就……”明薇薇欲言又止，“如果是你的话，还回来就是了，没人会追究。”
    “你是有表演人格，还是听不见我说话？”秦昭眼神冰冷，“说了不是你听不见。”
    “那你知道方甜的储物柜密码吗？”
    秦昭眼皮半阂，看向方甜。
    方甜咬着唇没说话。
    “那你知道吗？”秦昭毫不畏惧地看着她。
    明薇薇眼皮一跳：“我知道又怎么样，我肯定不会拿。”
    “那我也不会。”
    “应该不是她吧，她不交了三千奖金当班费吗？”
    “你说巧不巧，班费恰巧丢了三千。”
    “总不能是她交完后悔了……”
    明薇薇勾唇一笑：“你也别怪大家多想，大家都不缺钱。但是你平时连杯奶茶都不点，除了吃饭就没有其他花销。很难让人不怀疑……”
    “怀疑什么？”秦昭表情冷得厉害，“花钱少就是小偷？你的嘴没那么权威，一张一合就能污蔑一个人的罪。要么拿出证据，要么闭嘴。”
    “证据，很简单啊。”明薇薇笑嘻嘻地歪了下头，“看看你的书包和储物柜。”
    她的话直白又带着满满的恶意。
    秦昭冷静道，“凭你的污蔑和莫须有的怀疑，我就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我怀疑你杀过人，你可以证明你没有吗？”
    “嘶，逻辑帝。”
    “看看又没什么吧。自己清白还怕别人搜。”
    “主要这个事情本身就很膈应吧，如果她是无辜的话。”
    “无辜更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那我问你，就算搜了秦昭的储物柜和书包，没发现钱，你就不怀疑是她把钱转移了吗？”
    “……”
    明薇薇：“你就这么怕被大家检查？”
    “你代表的大家都有谁？”秦昭微微一笑，“东西丢了就找监控、去报警、找老师，而不是代表所谓的大家审判无辜的同班同学。”

 第五十七章 同父同母的亲哥

    “秦昭能这么说，肯定不是她吧。明薇薇为什么只揪着她不放？她们有仇？”
    “你还不知道吧，储物柜那边的监控坏了。现在根本找不到人，报警也没用。”
    “那你是说秦昭是笃定了找不到证据才这么有恃无恐？”
    “不好说。”
    “秦昭同学别那么激动嘛。”明薇薇见风向可控，佯装善解人意地加了把火，“这个事情可大可小，大家都是同学，谁都不想闹得那么难堪。我们先自己排查。”
    “如果这是所有人共同的决定，我尊重，也接受。按学号、按姓氏，或者大公无私的明薇薇同学以身作则，率先把自己的书包和储物柜亮给大家看看，我都没有意见，也一定配合。”秦昭一字一句，吐字清晰。
    众人脸色微微一变。
    “秦昭有病吧！说她自己的事拉大家一起下水！凭什么检查我的储物柜！”
    “就是，老师都没有权利打开学生的储物柜，她哪来这么大脸。”
    “明晃晃侵犯隐私，敢这样做我反手一个举报投诉，校长和董事会都别想好过。”
    “需要律师的话记得找我，红圈顶级大牛团队维护你的权利！”
    “谁他妈会为了三千块钱偷东西？”
    在一众纷纭中，一道声音弱弱开口：
    “但是……检查书包和储物柜不是明薇薇提的吗？”
    “秦昭不也是受害者吗？”
    “……”
    明薇薇巧妙地亮明自己的立场，把自己的立场和所谓的大众并在一起：“秦昭同学真的是开玩笑。这里哪个同学身价不是上亿的，大家都知根知底的，没必要为了一点小钱做这种蠢事。而且，在你转来之前，班费放在讲台上都没丢过。”
    打量的视线越发赤裸。
    “这样看，确实她最有嫌疑。”
    “秦昭家是做什么的？”
    “我哪知道，没人跟她是初中同学吗？”
    “好像没有，感觉她就是凭空出现，从国外转来的？”
    “她穿的牌子也不便宜，都是正品。”
    “你们还记不记得，校园网上有个帖子，说她是私生子。”
    “那这样就合理了。怪不得她平时花钱那么拮据。”
    “那她不就是小三的儿子？我靠！私生子还有脸读英华，占了便宜就滚去国外别在国内恶心人了。”
    “她如果是私生子，我必须告诉我妈，让她去校委会投诉！必须开除！跟这种人做同学太晦气了。”
    明薇薇眉眼的得意都快要溢出来了：“你也别怪大家，你平时的消费真的跟我们不是一个层级的。所有人，只有你最有动机误拿班费。”
    误拿两个字她咬得极重，明摆了说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
    秦昭扫了一眼或看笑话或吃瓜或憎恶的眼神，表情冷然：“我不是私生子，没有拿班费，也没有误拿班费。”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当已经一个人已经被下定论的时候，任何解释和声明都显得那么无力和苍白。
    “这东西也不好证明是，也不好证明否。”
    “总不能让她爸妈过来吧。”
    “我倒是感觉秦昭不像是说谎。”
    “秦昭，你初中在哪读的？”
    “家里是做什么的？爸妈是谁？”
    明薇薇好心提议道：“要不然，你把你的余额给大家看看？看看你有没有动机？”
    她现在的逻辑不是证明钱是不是秦昭偷的，而且要证明钱是秦昭偷的这件事。
    无论秦昭是解释，坦白相告她的真实经历，没有人会因此相信她。
    除了这件事，后边也会有另外的一大堆借口污蔑她有拿钱的动机。
    至此，事情的真相除了被污蔑的人没有一个人在意，无聊的看客在对吃瓜的追捧和对事件人的绞杀中完成了一个闭环，她的坦诚只会成为议论的热点引起新的流言。
    秦昭垂了下眼皮：“你说的这些事之间，有一件事情跟班费失窃有必然的关系吗？哪一个没有带着你的偏见？”
    “她没有钱，所以她一定会去偷去抢；他五大三粗满脸横肉，所以他一定会烧杀抢掠，犯罪坐牢。车祸现场，一男一女，一定是女司机驾驶技术不好造成的车祸。”
    “你就算没有成年，也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享受了那么好的社会资源。现在居然妄图用偏见证明想象的真实，不觉得很可笑吗？”
    她脊背挺直，没有愤怒，语气平静得不像话，反而更容易让人听下去。
    “其实有点道理，就算她真没钱，也不能说明是她偷的吧。”
    “偏见我真的狠狠共鸣，那些平民不都觉得我们是靠爹的草包吗？天知道我每天课程安排得有多满。”
    “但如果她真的没钱，我们怀疑她也没错吧……”
    “说得太好了。”明薇薇莞尔一笑，“这么简单的事情，只是让你证明和大家一样没有动机而已，秦昭同学说了一堆又事拒绝检查书包、储物柜又是余额，反倒更令人怀疑了呢。”
    “所以，她是私生子吗？”
    “我在校园网上问了，没人回。”
    “私个鬼。”劲劲的声音从教室后门传来，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林时如同回自己教室一样，大步流星地走进了秦昭她们教室，站到她面前，眉头微不可闻地蹙了下。
    秦昭：“你怎么来了？”
    “你说呢？”林时抬了下眉。
    “林时和秦昭认识？”
    “那秦昭家应该也不缺钱吧。”
    “秦昭家有没有钱我不知道，林时家是真有钱，他十八岁拿了驾照就开法拉利把学校花坛撞了，赔了好几百万。”
    “……”
    林时看着那个说他八卦的同学啧了一声，示意她当事人还在呢，别方面蛐蛐。
    然后环视了教室一圈：“谁说秦昭是私生子？还说她穷得没钱花的？”
    众人面面相觑，明薇薇表情也变了：“你不用为她说话，她是她，你是你，你们没关系。”
    林时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
    有人插嘴问了一句：“你认识秦昭，那她家做什么的？有钱吗？”
    “有钱吗？”林时像是被逗笑了，“跟我一样吧。”
    “嘶，那秦昭家是真有钱啊！”
    “她平时怎么这么低调？”
    “你和秦昭什么关系？”不知谁问了一句。
    “我是她哥。”林时一字一顿，“同父同母的亲哥。”
    “……”

 第五十八章 撑腰

    “我靠！到底谁说秦昭偷钱的啊！”
    “林时是她亲哥！她看得上那三千块钱？逗我呢。”
    “刚还说要查她书包，脸呢，被他爸妈知道不得干翻校委会。”
    “……”
    林时没有解释一句，所有的流言蜚语奇异般地消失了。
    舆论中心变成了话题中心。
    明薇薇脸色一度十分难堪。
    林时脸上依旧是那种劲劲的，装装的。
    秦昭突然觉得他没那么讨厌了。
    她跟着林时出了教室，他大步流星，秦昭勉强跟上。
    她不知道林时为什么会愿意改变主意，在学校承认和她的关系。
    但当他站在她面前说，我是她哥，亲哥的时候她心里划过一丝奇异的暖流，周身都熨贴了起来。
    他在维护她。
    在很久之前，她无数个孤立无援的时刻，她也幻想过，会有一个家人愿意站在她身边。
    江奶奶不会，她有取舍，也没有力气。
    江大海也不会，他是众多射向她的箭矢之一。
    她也曾幻想过有一个哥哥，会保护她。所以当她知道林时是她哥哥的时候，她是真心希望可以好好相处的。
    她看着她宽阔的肩膀，张了张嘴，谢字刚溢出一个音节。
    林时突然转身来了一句：“是你拿的吗？”
    她被问得措手不及，笑一下子僵在了脸上：“什么？”
    他似乎有些烦躁地呼了口气：“是你拿的你就还回去，我们家不缺那点钱，不够你就跟爸妈要。”
    秦昭刚刚升起一点雀跃的心瞬间沉入海底，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你什么意思？”
    “你们班那个女生说得不对吗？不是你你为什么推三阻四。爸妈给你的钱呢？”
    林时说着自己都不愿提，“家里的废品，本来都是丢掉的，但你把它们收了起来卖掉了。之前你一周会多多少少买点小零食，最近一个月你都没有再消费过。你敢说你不缺钱？”
    秦昭胸闷得不像话，比刚刚在教室还闷。
    “这跟你之前待的地方不一样，英华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林时，“不想闹大——”
    “所以呢？”
    秦昭看着他的眼睛，视线突然移开，自嘲般地笑了下：“算了。”
    秦昭，他没有义务站在你这边的。
    她努力镇定着自己的情绪，嘴角似乎弯着，一双眼睛却满是厚重的雾气。
    “谢谢你刚才，站到我身边。”她顿了一下，“以后不用了。”
    “你什么意思？”林时皱着眉，感觉心里抓空了什么，有一种悬空的不安感。
    “没什么意思。就算是你不过来，我也不会说你是我哥，拉你下水的。”
    秦昭说完就离开了，背影瘦削又透着一股子决绝。
    林时心里搞得乱糟糟的。
    他草了一声。
    陈宇看到他一脸丧气样，觉得搞笑：“不是给强吻哥撑腰去了吗？怎么像个战败的公鸡？”
    林时抓了抓头发：“你们说，秦昭会偷钱吗？”
    陈宇：“这……”他可不好评价。
    “不会。”
    清朗低磁的嗓音缓缓，透着不容置疑地坚定。
    林时看沈砚辞：“你就这么相信她？”
    他阂了下眼皮：“嗯。”
    林时心里更烦了！
    陈宇看不下去，问他到底怎么了，林时把事情经过一说，被沈砚辞沉沉的视线盯得浑身发毛：“你看我干吗！”
    “蠢货。”
    “你他妈！”林时心里窝着火，被沈砚辞这么一激，直接炸了。
    陈宇连忙拉架。
    林时：“你这么聪明你怎么不去？”
    “我是她哥？”
    “砚辞哥砚辞哥叫的是狗啊！”林时发疯道，“平时对你比对我都亲，要是她平时多缠我一点，我多了解她一点，也不至于有这种怀疑。我有这种怀疑不正常吗？”
    陈宇弱弱开口：“砚辞去了也没用啊，说什么？他是她异父异母的好哥哥？”
    “……”
    体育局果不其然来挖人了，老师联系了秦琼。
    体育局老师：“你喜不喜欢长跑？”
    秦昭：“不喜欢。”
    “……”
    秦琼来了以后，老师说明了一下情况，体育局来的老师表示秦昭没有经过训练取得这样的成绩真的是天才型选手。
    秦琼看了视频之后星星眼看着秦昭：“昭昭这么厉害！”
    她本来以为秦昭只是坚持跑完全程，拿了金牌而已，没想到成绩那么好。
    体育局领导附和：“秦昭同学真的非常优秀，有难得一遇的天赋，所以我们希望可以发掘她更多的潜力，说不定可以冲击世界级奖牌，出人头地，为国做贡献。
    待遇这块，培训期间所有费用我们全权承担，还有各种补贴和奖金……”
    秦琼看了秦昭一眼，笑着拒绝道：“体育是一件很伟大的事业，也注定了选手们要拼尽全力，刻苦训练，用汗水换成果，我们都非常地敬佩。”
    “这个成绩呢，也只是一个非常偶然的现象。我对我们家昭昭没什么要求，只希望她健健康康，开心就好。”
    这翻译过来就是说，我们家孩子这辈子不用再辛苦，只开心就行了。
    两个老师见状对视了一眼。
    在来之前，他们心里已经有了被拒绝的准备，毕竟这可是英华国际学校，里面的学生可以享受人生，而非拼搏人生。
    谈话结束之后。
    秦琼拉着秦昭的手，送她回教室。
    “那就是秦昭妈妈吗？好漂亮。”
    “废话，你看林时就知道他妈妈肯定好看。”
    “她的项链你看到了吗？世界上仅10条，价格上千万。”
    “刚刚我去办公室，体育局挖人，秦昭她妈妈差点直接说我孩子生来就是来享福的了。”
    “虽然拿班费的人还没找出来，但我百分百确定不是秦昭。”
    “什么班费？”
    “就班费啊，班费丢了不都怀疑是秦昭拿的吗？”八卦的同学没注意，脱口而出，“但我觉得不是——阿阿阿阿姨好！”
    在秦琼的追问下，几人说出了事情始末，最后还补了一句：“现在没人怀疑她了。”
    “是吗？”秦琼似笑非笑。
    “昭昭，是你拿的吗？”
    秦昭摇了摇头。
    秦琼笑意未达眼底：“走！妈妈给你撑腰！”

 第五十九章 彻查

    曾老师看到秦琼去而复返，起身正想去迎又敏锐地感觉到了一阵杀气，右眼皮狂跳。
    良好的职业素质还是让他挂起了职业微笑：“秦昭妈妈，您怎么又回来了？”
    秦昭踩着黑色的高跟鞋，手上挎着m家天奢系列皮质手提包，唇角平直，久居高位者的威压溢了出来：
    “曾老师，英华发生了一起恶劣的校园霸凌事件，作为学生家长、校委会成员，我对英华的教育理念和学校风气以及日常管理学生管理提出严重质疑！”
    曾老师脸上在笑，心里已经慌得不行，这个锅实在是太大了，不是他一个老师能承担的，他讪讪笑了笑求助地看向秦昭：“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是误会解开我道歉，不是误会我追责！我在这，您不用跟孩子说。”秦琼神色冷静，“麻烦曾老师把年级督导和校长一起请过来吧。”
    秦琼让秦昭坐沙发上，自己面无表情，气场四溢。
    天气已经转凉了，曾老师却汗如雨下，他知道英华的家长都不好惹，这么明晃晃地不好惹，简直是把他的心在火上煎。
    校长和年级督导来了先是佯装寒暄：“秦总今天怎么有空来了？是因为秦昭同学吧，很优秀，体育局挖人都挖到我这来了。我办公室备了上好的茶叶，请您尝尝？”
    “茶就免了，喝也喝不下。”秦琼单刀直入，“调监控吧。”
    “……”
    看完教室监控，几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秦琼尤甚：“昭昭，在学校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为什么不跟妈妈讲？是有人恐吓威胁还是有人pua你？”
    她的眼睛里都是担忧，秦昭在这种眼神中没有看到一丝对她的责怪和不满。她眼睫颤了颤，摇了摇头。
    曾老师和校长都松了一口气。
    校长严肃道：“这个事件十分恶劣，我绝对不允许英华有此类事件发生！曾老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班级班费丢失，个别同学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怀疑秦昭同学，十分不合理，稍后我会跟同学以及他们家长沟通，进行教育。”曾老师滴水不漏，“秦昭同学将个人奖金补贴班费，具有集体精神，应该给予嘉奖，并申请心理老师进行心理疏导，我作为班主任，未能及时跟进学生情况是我的失职，我检讨。”
    校长很满意曾老师的反应，他面上不显，看向秦琼：“您看？”
    秦琼呵笑一声：“我来可不是听漂亮话的。”
    “看完监控，我提几点质疑。
    一，班费丢失的真相是什么？但现在都没有定论！学校没有义务调查出事实还无辜学生一个清白、涉事学生严惩吗？储物柜监控失效，谁的责任？校方的责任！遇到事故不排查及时处理，任凭其造成更恶劣的影响。我们家长怎么放心学生在学校的安全？我们股东怎么相信英华国际会有更好的发展！”
    “二、一个普通学生，为什么有资格强迫另一个学生检查其书包、储物柜？置学生隐私、自尊于不顾。这就是英华的管理和教育吗！”
    “三、因为觉得学生消费水平低，从而觉得其道德败坏，有偷窃嫌疑！这是哪种教育理念和不良风气！”
    “四、私生子言论，诽谤学生出身，严重侵犯学生名誉和身心健康！英华的网管、教育督导职责何在！”
    “以上！我作为学生家长、校委会成员兼英华股东认为目前英华在管理上和教育上存在严重渎职和重大失误，并要求即日整改！”
    校长连忙表态：“在这件事情上，学校确实存在不足，我们会认真反思整改。”
    秦昭望向声音温柔却有力量的秦琼，这一次，她不再是站在办公室中央被众人批判教育指责的对象。
    秦琼并没有挡在在身前，但是所有的风雨都没有再吹到她身上。
    “我靠！我刚去办公室你猜秦昭妈妈说什么！她要求彻查班费事件！还质疑英华的管理和教育，校长屁都不敢放！”
    “那肯定不是秦昭了啊！”
    “彻查怎么彻查，监控不坏了吗？”
    “又他妈的不止一个监控，最后真找不到责任人校长应该要换人了，起码副校长得换！”
    “而且她妈有理有据，条理清晰的。”
    “废话，林时他妈，不，秦昭她妈叫秦琼，可是世界top学校高材生，人可不是家庭主妇，旗下公司涉及公关、营销、珠宝、设计等等，实打实的大女主！”
    “公关营销，之前英华的宣传是不是她妈妈公司赞助的，这要不处理不好，英华不得被送上热搜？”
    “我刚偷听的，他妈妈要求校长2日内出具事件调查报告，以及各方检讨。”
    “好拽啊。”
    “但也好爽啊！”
    吃瓜的学生议论纷纷，明薇薇的脸色却越变越白。
    方甜察觉到自己闺蜜情绪不对：“薇薇你怎么了？”
    明薇薇虚弱一笑：“甜甜，你把班费放哪了？要不再好好找找？”
    “我们不都找过了嘛？”方甜嘟了嘟嘴，“他们不是要彻查嘛？查好了。”
    “不行！”明薇薇声音有些激动，又放柔声音，“你再看看呢。”
    方甜觉得有点奇怪，在储物柜又看了一遍：“你看，我说了没有。”
    “书包呢？”
    “我怎么可能把班费放——”方甜看着书包里多出了的一叠钱，声音戛然而止。
    明薇薇拿出那叠钱：“你记错班费放的地方了！”
    听到动静的同学卧槽了一声。
    班费没丢！
    明薇薇：“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误会秦昭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看方甜的眼神都不太对劲。
    明薇薇看了顾一鸣一眼：“你还不去告诉老师。”
    方甜没那么蠢，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明薇薇，声音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你拿的。”
    明薇薇：“是你记错了。”
    “……”
    顾一鸣带着这个消息来到办公室，曾老师正烦呢，让他晚点过来。
    顾一鸣把事情一讲，得出结论：“钱没丢，都是个误会。”
    曾老师看向校长，知道看他无用，又看向秦琼。
    秦琼挂着冷淡的笑，“班费早不找到，晚不找到，要彻查了，找到了，真是巧呢。”
    大家都是足智多谋的老狐狸，自然听得出里面的水深。
    “我的诉求很清晰，事件调查报告与各方检讨道歉，公示公开。同时提议学校增加反校园霸凌、舆论流言与个人独立思考、团结友爱等系列主题活动。”
    秦琼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这也是盛世传媒接下来一个月的选题。”
    “……”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第六十章 送你离开

    “邮件我会稍后我会发送至校长办公室和校委会成员，流程还是要有走的。”
    校长勉强笑道：“好的，辛苦辛苦，我们一定配合整改。”
    曾老师恭维道：“秦昭同学平时就挺乖的，经过这件事，相信同学们都会对秦昭同学有一个更正确的认识。”
    “乖不是被欺负、受委屈的理由。”秦琼微微一笑，“如果是，那我的孩子不用乖。”
    “……”
    气温降了，太阳却出来了，暖烘烘地照得人眼睛疼。
    秦琼摸了摸秦昭的脑袋：“受委屈了昭昭。”
    委屈？秦昭早就习惯了。
    更何况，这只是简简单单的精神攻击，没有叠加物理伤害。
    她心里其实一点感觉都没有。
    可是秦琼轻飘飘的一句话，好像挤压已久的沉疴突然有了出口，委屈的情绪几乎要瞬间淹没她。
    她视线侧到一边，不敢看秦琼，按捺着情绪，要哭不哭的，像个可怜的小狗。
    秦琼叹了口气：“有妈妈呢？受了委屈要跟妈妈说，不要自己忍，知道吗？”
    “妈妈给你撑腰呢。”
    眼泪终于逃出了眼眶，喉咙里溢出一声轻呜，秦昭委屈地像苦苦寻求的香客，十七年终于找到了她皈依的佛门：“妈妈。”
    秦琼被她这一声饱含多种情绪的妈妈喊得心都快要碎掉了：“妈妈在呢，以后不会再让我们昭昭受委屈了。”
    “……”
    陈宇：“强吻哥她们班班费找到了，说是拿班费的人记错了存放位置。具体情况呢，你可以等学校的调查报告。”
    林时整个人都蔫了，从他听说他妈去找校长那一刻，他就知道秦昭一定是冤枉的。
    他真想捂住那个时候的自己的嘴。
    放学后秦昭上车的时候，林时已经好好地坐在里面了，甚至还好心给她开了车门。
    这种好心就像是吃诱饵死掉的鱼，重生后见到诱饵，第一件事情就是怀疑并远离里面藏的鱼钩。
    一切都很正常，又那么不正常。
    李叔看着后边相安无事的两人，反倒有点不习惯。
    林时狗狗祟祟地从车载冰箱拿了瓶可乐，扭捏道：“喂，喝可乐吗？”
    秦昭耳机一戴，闭着眼脸朝窗阂上了眼睛。
    “……”
    “我自己喝。”林时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单手拉开了易拉罐。
    还没灌嘴里，车一个急刹，可乐咣当一下灌进了领口，激得他一个激灵。
    “抱歉抱歉。”李叔惭愧道，刚只顾着看戏了，有人闯红灯他没注意，差点撞上。
    林时扯着自己的衣服，拍秦昭的胳膊：“给我拿纸。”
    他的手刚接触了从冰箱里拿出的可乐，上面全是水珠，这一拍，秦昭的衣服上赫然印上了一个深水印。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林时有些心虚地扯了张纸巾给她擦，被她一下拍开了。
    林时嘁了一声，自己给自己擦，擦不干净他干脆把衣服脱了下来。
    衣袖不小心甩到了秦昭脸上，秦昭拧着眉看他，发现他上半身已经光了，扫了他一眼：“你有病。”
    “……”
    “我换个衣服怎么了？衣服湿了！”林时也很无语，没等他给解释，秦昭又不耐烦地把脸侧了过去。
    “草！”
    冷暴力他！
    两人就这么冷着到了家。
    秦琼安排了两个人都爱吃的，并表扬了林时：“今天妈妈看了监控，小时表现真的太优秀了！尤其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是她哥，同父同母的哥，真的太帅了！”
    林政满意地看着自己儿子：“视频我也看了，不亏是我的儿子，很男人。爸爸敬你一杯。”
    被抬到高处的林时罕见地没有蹬鼻子上脸，偷看了秦昭几眼：“我是她哥，都是我应该做的。”
    秦昭眼皮垂了下，继续吃饭。
    林时清咳了一声，冲秦昭举杯：“以后我保护你，有人欺负你，我揍死他！”
    “文明，注意文明，动不动就揍死的。”秦琼笑道，“别把昭昭带坏。”
    “反正就是那个意思。”林时杯子又往前伸，别扭，眼睛里又隐隐带着期待。
    秦琼和林政看着这兄友弟恭的场面，面露微笑。
    秦昭耷拉着眼皮，终究还是抬手轻轻碰了一下林时的玻璃杯。
    林时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豪爽地一饮而尽。
    林政：“好小子，果汁喝出了茅台的气势。”
    是夜。
    秦昭洗完澡，看到房间的人影吓了一大跳：“你怎么在这？”
    “找你打游戏——”林时看到秦昭声音一顿，有时候真不是他有偏见，秦昭长得太漂亮了，不像个男生。
    尤其是洗完澡后，身上多了一份水汽，看起来更怪了。
    没等他多想。
    “出去！”秦昭就已经把门打开，请他出去。
    “不都说开了，我们是好哥们。”
    好哥们你大爷！
    “谁跟你是好哥们？”
    “你刚刚可是跟我碰杯了的！”
    “哦，我以为那是礼貌。”秦昭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下次不会了。”
    “……”
    林时快被下次不会了这句话整ptsd了：“你能不能换句话。”
    “滚出去。”
    “……”
    林时啧了一声，不情不愿地从沙发上爬了起来，走到门口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你之前不是想跟我睡觉吗？我陪你睡一觉？”
    “……”
    门板被关得震天响。
    林时摸了摸差点没被砸到的鼻子，嘟囔了句：“大男人这么小气呢。”
    等人上线的陈宇：“人呢？不说拉强吻哥一起吗？”
    林时：“别提了，被赶出来了。”
    宇宙无敌大帅哥（陈宇）：“赶出来？”
    林时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经过。
    陈宇：“很难评，真的很难评。”
    沈砚辞：“你是怎么厚颜无耻地说出，跟你睡一觉那种话的？”
    “你打呼、磨牙、睡姿差！”
    “跟你睡觉，不是恩赐，是诅咒！世界上最穷凶极恶的人都不应该受到这种惩罚。”
    “这种话别再提，怪恶心的。”
    “真恶心！”
    “……”
    “你一声不吭进别人房间，极其没有素质，在古代得拉去浸猪笼！”
    林时草了一声，他妈的招谁惹谁了，被追着杀！
    他是男的，她也是男的，他还是她哥！
    他进她房间怎么了！
    沈砚辞攻击力强得没边，陈宇一点发挥空间都没有：“你给强吻哥买个礼物，好好道个歉。”
    “送什么好呢？”
    “你是她哥，你问我们？”陈宇反问道，“问砚辞吧，他们关系应该是我们之中最好的。”
    武林盟主拍了拍s，热情地喊了句“爸爸”。
    s（沈砚辞）：“送你离开。”
    “……”

 第六十一章 梦

    在如何判断自己是不是gay这件事上。
    沈砚辞走了很多弯路。
    他做了无数个心理测试，结果都显示他是正儿八经的直男。
    再从外形打扮、说话方式、兴趣爱好、说话方式上判断，他没有一点是符合gay的。
    听从网友的建议，单刀直入一点，去看同性片，他更是浑身难受。
    在他坚定自己是个纯正直男的时候。
    大数据因为他的搜索给他推了一条“如果判断自己是不是弯了”的帖子。
    “你是否渴望和ta建立亲密关系。”
    “……”
    沈砚辞做梦了。
    他的身体先他的意识坠入南苍岛那个雨夜，黏稠潮湿的空气把他缠得透不过气。
    秦昭那双雾蒙蒙的泛红的眼睛，纤细的一只手就能握住的腰线，尾指勾缠的触感，带着哭腔跌进了他的怀里。
    梦里的雷雨声比那个夜晚更大，大到要把世界拉进末日，理智被放逐，人心里最本能的东西开始肆意疯长……
    轰隆——
    梦里的潮湿与现实通感，沈砚辞闭着眼，没敢看身下的狼藉。
    “你是否会对ta产生x冲动？”
    雷声滚滚，他眼睫颤动着。亚当找到了他的第二十四根肋骨，那是亚当身上最疼痛的骨头，因为爱从断裂处诞生。他迟来的生长痛。
    “……”
    雨终究没有下来，是个阴天。
    秦昭看到沈砚辞喊了一声，可他像没听见一样。
    又近了才发现他眼下有淡淡的乌青。
    她道：“砚辞哥，你不舒服吗？”
    “砚辞哥你舒服吗？”
    梦境和现实交叠，含泪的绯红眼眸和喘息虚焦再聚焦成眼前关切的眼睛。
    他在梦中拉她下坠。
    那双眼睛却在关心他。
    雨水滴进脖颈，激起一片冰凉。
    他还没来得及把梦中的失落感变成充实。
    雨滴就这么不讲道理地迅速砸了下来。
    秦昭拿书包往头上一盖，看着失魂落魄的沈砚辞蹙了下眉：“走啊，砚辞哥。下雨了。”
    “……”
    学校。
    姜满得知了林时是秦昭她哥，当场差点没晕过去！
    论在朋友面前，嗑她哥哥的同性cp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姜满想到自己给秦昭讲的那些同人故事，羞愤欲死。
    好在秦昭根本不在意，安慰她道：“你放心，我跟林时关系不好，我也不会告诉他的。”
    姜满闻言才算是活了过来：“你说真的？”
    秦昭点了点头：“真的，我保证。”
    姜满感动地抱住了她：“昭昭你真的太好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说完小心翼翼地举手道：“那我之后可以有机会近距离嗑我的cp吗？”
    “……”
    班费调查事件之后，秦昭的名字就火遍了英华国际，每天都有人扒着窗户一赏这位不好惹的转学生真容。
    秦昭在校园网上居然有了粉丝。
    关于班费失窃调查事件，校方给出的结论是存在诬陷，因为侧方监控显示确实有人将现金塞进了秦昭的储物柜。
    但女生并不是明薇薇，而是一个她不认识的人，学校对其进行了劝退处理。
    对明薇薇以及其他口头讨伐、肆意议论的同学进行了批评教育。
    与此同时，有一种传言班费失窃是方甜自导自演的言论也传得有模有样。
    姜满跟秦昭说：“其实明薇薇和方甜的关系好像也没那么好，我昨天在卫生间听到她们俩好像吵架了，明薇薇好像要转学。”
    秦昭垂了下眼皮，没有太大的兴趣。
    中午和姜满吃饭的时候，一个男生拦住了她：“你就是秦昭？”
    秦昭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一眼，他挺高的，应该超过了一米八，体格很大，嘴唇很厚，眼睛莫名让人不适。
    姜满拉着她的胳膊，小声说道：“他就是f班的刘盛，方大公主的铁杆舔狗。”
    秦昭好像有点印象，她垂了下眸：“你有事？”
    “就是你传，你们班班费是甜甜藏起来自导自演的，害她这几天都不高兴的！”他嗓音很粗，手指交握，指节咔咔作响，听起来有些压迫感。
    “不是。”
    “还说谎！明薇……你说不是就不是！”
    姜满看不下去了：“不然呢，要不然你拿证据证明是她。”
    “……”
    争论间，一道清丽的女声响了起来。
    “你来干什么？”方甜看着堵在教室门口的刘盛没好气道，声音有点哑，眼睛有点肿，被被精致的妆容遮下，看起来与平时毫无二致。
    刘盛热情道：“我来找你吃饭。”
    方甜不耐烦道：“没胃口，说了不要来找我。”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刘盛急了，指着秦昭，“是不是因为她你才没胃口的。”
    方甜看了一眼秦昭又匆匆收回视线：“不是，你能不能别打扰别人。”
    她看了一眼秦昭，催促道：“你还不走？”
    秦昭扫了一眼一旁的刘盛，他的视线几乎要黏到方甜身上，她迟疑了下：“你要不要一起。”
    “昭昭！”
    姜满扯她，刘盛不是好东西，方甜跟明薇薇也不是。
    方甜眼中有光闪过，又暗了下来：“我不饿，你们去吧。”
    “……”
    林时和秦昭的关系，依旧没什么进展，无论他示好还是作天作地，秦昭纯把他当空气。
    打他两拳，他都没有被无视这么难受。
    他瘫在沈砚辞家的榻榻米上，一顿吐苦水：“你说冷暴力谁能受得了！……你约她过来打游戏吧，到时候我给她送人头哄哄她。。”
    “谁？”
    “秦昭啊，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林时皱着眉，沈砚辞这几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不。”
    “为什么？”林时咬了条口香糖，“你不挺喜欢她的吗？”
    沈砚辞眼皮掀了掀，声音清淡：“你怎么知道。”
    “废话，我能看出来。”
    沈砚辞的手指无意识摩挲了下，声音带着些许艰涩：“你都能看出来？”
    “嗯，她照片你都放着。”林时大聪明地指了指桌子上的拍立得，“你也把她当好哥们了吧。”
    “……”
    小剧场：
    林时在沈砚辞家就没把自己当客人，饮料吃的都自给自足。
    他在冰箱拿可乐的时候，看到里面有一层整齐的褐色袋装液体：“你怎么开始喝中药了？这调理什么的？”
    “……”

 第六十三章 不敢

    “我说刘盛你也太舔狗了吧。人家方大班花都拒绝你多少次了，还上赶着舔。”
    “你懂什么，现在她心情正低落，我只要稍稍动点心思，就能把她拿下。”
    “拿下之后呢，当祖宗供着？”
    刘盛笑了一下：“拿下了，还不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高冷班花私下不为人知的一面……”
    一阵哄笑。
    秦昭面无表情地踢翻了水桶，声音震响，水流了一地。
    “卧槽，谁呀！”
    “他妈的吓得我都流地上了。”
    “人呢，没人见鬼了！”
    “……”
    刘盛果然言出必行，出现在秦昭他们班的频率更高了。
    早在他最开始追求方甜的时候，方甜维持自己的班花形象，礼貌地表示感谢并且拒绝，没想到刘盛根本毫不在意。
    她有自己的虚荣心，有这么契而不舍的追求者也是她魅力的体现。
    可那个时候他还有分寸，明薇薇转学后，她的流言四起，刘盛反而自觉是英雄一样能救她于水火，追势更猛，言行举止更是没有一点分寸。
    她再三表明自己真的不喜欢他，他的行为已经对她造成了骚扰，刘盛却只觉得她在故作矜持。
    有男生一看到刘盛来就冲方甜吹口哨：“班花，有人找。”
    暧昧的起哄声，幼稚地像没开刃的刀，给人不期然的疼。
    她坐在座位上没动，刘盛直接走了进来：“甜甜要不要去吃烤肉？我请你吃。”
    方甜皱眉：“不去，还有别这么喊我。”
    “我都邀请你这么多次了，给个面子吧。”刘盛扯着她的袖子，手慢慢滑到了她的手背。
    湿滑得像蛇一样的触感，方甜反应极大地抽来了自己的手，一脸怒气：“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声响太大，教室里剩余的三两个同学都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刘盛有点下不来台，意有所指：“我人都来了你架子不用再摆这么高了吧。你手机上还有私下里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要不我也不能这么扒着你。”
    有了调查报告事件，同学们长了记性，默默用眼神交流吃瓜。
    “我跟你说什么了！我从头到尾说得都是我不喜欢你。”方甜不愿跟他纠缠，转身要走。
    刘盛不安分地抓她的手：
    “甜甜你还没答应我呢。”
    方甜一身恶寒，在刘盛的体格面前又显得那么无助。
    她余光秦昭，眼睛里带着求助看向她。
    秦昭仿若没看见般，径直走了过去。
    也是，秦昭怎么可能会帮自己。
    “不是要请我喝水吗？”
    雌雄莫辨的嗓音宛如一道清泉，将黏糊不适的氛围戳破。
    秦昭站在教室门口，瞥向她，光把她的面容模糊，只剩下一个清晰的轮廓。
    方甜瘪了下嘴巴，朝她走了过去。
    刘盛见状急了，拦在秦昭面前，皮笑肉不笑，威胁的意思满满：“你们班花有约了。”
    方甜抓住她的胳膊：“我没有，他胡说，我没答应。”
    “你吊着我的时候不说我胡说了？”
    “我什么吊着你了！”方甜气得脸色发红，“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你，让你别找我！”
    “你说的时候笑得跟朵花似的，你管那叫拒绝？你拒绝了你还给我发微信干什么，不就是想让我再追你吗？谱摆得也够大了吧！”
    他看向方甜拉秦昭手腕的地方，“现在找到新暧昧对象了，你忘了你当初怎么坑她的！还指望她跟我一样捧着你！”
    方甜被揭短太过慌张，脸色苍白，都忘了自己根本没跟刘盛讲过这件事。
    刘盛很满意这句话的效果，看着秦昭：“你想喝水，我请你，人你不能带走。”
    秦昭撩了下眼皮，嗓音清淡：“你没听到她说她不愿意吗？”
    刘盛好笑道：“怎么，你喜欢一个把你锁体育馆的人？”
    秦昭：“我喜不喜欢她，跟她不愿意跟你待一起都不冲突。”
    “好啊。”刘盛，“打一场吧，我赢了，她归我。我输了，她归你。”
    秦昭：“首先，我不打架；其次，她是人，不是筹码。”
    她嗓音清冷，面无波澜。
    却在方甜的心里砸下了一颗石子。
    “挺能说会道啊。”刘盛，“谁跟你打架，篮球。五个球，比投篮，敢吗？”
    “不敢。”
    “……”
    方甜本来还想劝秦昭别受激将法，刘盛是篮球校队的，秦昭看起来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谁知道她还没说，秦昭直接就举白旗了……
    最后秦昭还是答应和刘盛比赛，刘盛用一只手。
    赢了，刘盛不再骚扰方甜不再来她们班。
    输了，秦昭离方甜远远的。
    方甜纠结又感动地看着秦昭：“你不用为了我这样。”
    秦昭掀了下眼皮：“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他天天在我面前晃很烦，输了对我也不是坏事。”
    “……”
    躁动的青春期，学习以外的任何小事都能掀起巨大的波澜，很快，秦昭和f班的刘盛为了班花决斗的消息就火速传遍了英华。
    后来，秦昭听到传言看着沈砚辞深幽的眸子直接两眼一黑。
    刘盛篮球校队的，对这种事手拿把掐，尤其是面对秦昭这种垫增高鞋垫的矮子，有些极强的优越感。
    他先投球，秦昭根本不会防守，第一个球轻轻松松就进了。
    他挑衅般地看向瘦胳膊瘦腿还穿着增高鞋的秦昭：“认输吗？”
    秦昭抿唇看着他，他一得意失了水准，篮球在球筐绕了一圈落到了地上，周围一片嘘声。
    最后秦昭勉强拦下一个球，他进了三个。
    秦昭只要能进四个就能赢。
    秦昭看了眼球筐，没有进攻，直接在三分线瞄准，哐当——入网了！
    “卧槽！有点东西！”
    “她刚才动作像个蛤蟆一样，我还以为不能进呢！”
    “……”
    秦昭依葫芦画瓢又投进了一个！
    刘盛不满了，刚看她那样，他都没拦，她框框进两个，还是三分：“不行，你得站这，你要进攻。”
    秦昭温吞道：“你刚刚又没说。”
    “刘盛，你是不是玩不起赖皮。”
    “那两个球算你的，现在你要进攻才算。”刘盛道，从现在开始，秦昭别想进一个球。
    秦昭拍皮球一样运着球，运了有好一会，刘盛看不下去要抢球，她直接从他胳膊下钻了过去，一个反身！漂亮进球！
    “……”

 第六十四 就这么水灵灵地抱了

    秦昭拍皮球一样运着球，运了有好一会，刘盛看不下去要抢球，她直接从他胳膊下钻了过去，一个反身！漂亮进球！
    “……”
    “就这样进了？”有人发出这样的疑问。
    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姜满愣了两秒：“啊啊啊啊昭昭好厉害！秦昭秦昭！”
    旁边有女生受她的影响，也跟着喊了起来：“秦昭秦昭！”
    秦昭听到她们在喊自己的名字，侧脸唇角勾起一个笑，眼神更加清亮。
    修长的脖颈天生带着一种矜贵，风吹动她的头发，满是清爽的少年气息。
    “她好帅啊，是哪个班的？”
    “秦昭，就是一万米跑第一名的那个。”
    “我知道我知道，林时是她哥！”
    “她们一家子颜值都好高啊。”
    “不过她打篮球好搞笑啊哈哈哈，像个蛤蟆似的，挺可爱的。”
    “……”
    听着嘘声和压倒性的喝彩声，刘盛脸上更挂不住，脸色当即就黑了：“你别太得意！”
    秦昭歪了一下头：“你放心，我会一会儿再得意。
    “……”
    刘盛站在那里就像一个密不透风的、可移动的墙，看起来没有一点突破口。
    秦昭不紧不慢地拍着球，想用刚刚的招再偷一个，还没来得及转身，刘盛长臂一览，直接把球拍飞了。
    篮球在地上弹跳着，幅度不断减小。
    刘盛活动了活动脖子，挑衅地看着秦昭，想再从他手里偷一个球，做梦！
    “唉，刘盛校队的，秦昭那拿球的架势一看就不会打，怎么能赢？”
    “打平已经很不容易了。”
    “秦昭投篮挺准的啊，她投了2个3分球，要不是刘盛赖皮加规则，她早赢了。”
    赛点，最后一个球，进了，她赢；不进，她也没输。
    秦昭垂着眼皮，面色沉静。
    “你傻愣着干什么？冲过去啊！”
    “他看着高，下面全他妈的是漏洞！”
    “投不进是吧，不敢是吧，放学别走了，我教你怎么进。”
    回忆里不耐烦的威胁，和手掌拍打脸的啪啪声再度响起，秦昭抿着唇，思索了几秒钟，运起了球。
    她视线直直地盯着刘盛右侧的空间，作出要绕后进攻的架势，一个猛冲！
    刘盛胳膊一伸就要抢球，秦昭直接杀了一个回马枪，弹跳，投篮一气呵成。
    只是她刚跳到空中，篮球刚出手心，她就后背就收到一股巨大的蛮力的冲击，整个人重心不稳朝地上砸了下去。
    周围响起一阵吸气声。
    “刘盛玩阴的！”
    “跳那么高，这不得疼死！”
    秦昭脸朝下，跪着砸到了地上，发出一声很实诚很沉重的闷响。
    “昭昭！”
    “秦昭！”
    姜满和方甜齐声喊道，没等两人挤出人群，两道身影直接冲了过去。
    林时直接对着刘盛的屁股就是一脚踹：“你他妈要不要脸！”
    刘盛体重在那，踉跄了几步，站稳了身形：“我又不是故意的，有比赛就会有受伤！谁知道她那么弱鸡！”
    “弱鸡。”林时呵笑着点着头品味了一下这个词，又瞬间冷脸，抡起拳头就往刘盛身上砸，“老子今天不把你揍成弱鸡老子不姓林！”
    秦昭手掌和右膝盖齐齐砸地，还在粗粝的场地上滑了一段距离。
    她的大脑没来得及感受到疼，只是一片迷茫的空白，头上就落下一片阴影。
    她保持着那个姿势，抬眼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眸子。
    秦昭手指动了动，顿了半秒，扬起了一个笑：“砚辞哥。”
    她清浅的眸子水润润的，面上有一丝绯色，唇色被抿得有些白，偏偏她还在对他笑。
    沈砚辞心里跟堵了块什么似的，压着火气：“还能动吗？”
    秦昭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现在的姿势有点不雅，她舔了下有点干燥的唇，试图动自己的右手。
    胳膊被震得发麻，掌心有一股强烈的灼热感，她指尖动了动，半扣着手往后收。
    手腕被扣住，带起皮肉的掌心就这么被摊开在空气中，道道血丝渗出，嵌着石子和杂草。
    她听到一声很重的压着火的呼吸声。
    她反手盖住了伤口，嘴巴动了动，反而安慰起他来：“我没事。”
    沈砚辞确认了她的骨头没有受伤，胳膊从她背后和腿弯绕了过去，轻轻一抬，毫不费力地把她抱了起来。
    秦昭失重，下意识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
    沈砚辞瞥了眼她受伤还用力摩擦布料的掌心，眉头拧着：“别抓。”
    秦昭就这么直愣愣地被抱了起来！
    以一个如此尴尬的姿势！
    意识到这个事实，秦昭整个人都不好了：“你放我下来！”
    周围此起彼伏的倒抽气。
    “就这么水灵灵地抱起来了！”
    “沈砚辞也太帅了吧！这么轻而易举就抱起来了！”
    “此刻我想魂穿秦昭。”
    “我刚真觉得秦昭挺帅的，可是duang大的沈砚辞面前，她真的好像个omega。”
    “嗑沈林cp的有难了！砚昭cp才是真的！”
    陈宇不知道从哪拿来一个担架。
    沈砚辞睨了一眼怀里快要碎掉的人，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到了担架上。
    她挣扎道：“其实我能走呢。”
    沈砚辞薄唇轻启：“抱抬二选一。”
    “……”
    姜满和方甜想跟着去，沈砚辞：“不用这么多人。”
    陈宇看了沈砚辞一眼：“有我们呢，你们别去了。”
    秦昭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朋友，你知道社死是一种什么感觉吗？
    就是秦昭现在这个感觉。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抬着去了医务室，人看起来好好的，其实走了已经有一会了。
    到了医务室，校医一看这架势立马站了起来：“怎么弄的？”
    “被一孙子使阴招，四脚朝地地摔了。”林时语气不善。
    还没等他顺气，就有人跑着过来说刘盛举报林时校园霸凌、殴打无辜同学，年级督导找他谈话。
    “他还敢举报！老子刚就是没打死他！”林时一点就炸。
    秦昭：“我跟你去吧。”
    事情因她而起，她去了正好这些伤也是证据。
    “你去什么去！爬着去！”
    “……”
    林时意识到自己迁怒了她，软了语气：“你给我好好呆着。”
    说完他看了沈砚辞一眼：“给我好好看着她。”
    “……”

 第六十五章 把裤子脱了吧

    秦昭有点怀疑林时能不能行，他太容易被人利用了，一点就炸。
    陈宇安慰道：“放心吧，他都被老师找习惯了。我过去看看。”
    他一走。
    刚刚还喧闹的医务室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校医粗略检察了一下秦昭的情况，给她拿了双一次性拖鞋：“把裤子脱了吧。”
    “……”
    秦昭眼睛眨动着，解释道：“我只有手和膝盖受伤了。”
    “这样更好检查一点。”校医拉上围帘，“你膝盖上的血都渗出来了，伤口粘着裤子，从下往上折裤子你肯定更痛。”
    “手方便吗？要不让你朋友帮你脱。”
    “……”
    校医去准备医药品，不算大的空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大眼瞪小眼。
    沈砚辞喉结滚了滚，往别处看了一眼，又看向她：“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
    帮个鬼啊！
    秦昭人都麻了：“我不脱。”
    沈砚辞手指蜷缩了下，俯身靠了过来。
    苦橙夹杂着一股很淡的苦涩的草药味填满整个鼻腔，修长的手指虚搭在腰间，秦昭连滚带爬地往后撤，眼睛瞪得滚圆。
    他的手搭在空中，看起来有那么几分尴尬。
    她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我不脱的意思就是不脱，不是让你帮我脱。”
    她是面朝沈砚辞走臀步后退的，双腿弯曲着，脚朝向他，防备的，但看起来又没有什么威慑力的姿势。
    沈砚辞嗯了一声，摩挲了下有些燥热的指尖。
    秦昭担心自己的反应太大，佯装随意地把裤腿往上拉：“根本没事。”
    为了显示不脱裤子也没事，她的动作多了几分粗暴。
    被布料粘住的伤口这样一扯，秦昭眼睫狠狠颤了下，她张着嘴巴，无声地缓解着这直冲天灵盖的刺激。
    下一秒，手腕被扣住，旋即又被松开。
    沈砚辞半跪着，握住了她的脚踝。
    空气安静地过分。
    秦昭微不可闻地咽了咽口水，脚一点点地往后撤，却挪动不了分毫。
    沈砚辞掀了下眼皮，抬眼看她：“躲什么？都是男的。”
    “……”
    他垂眸把她的垫了三厘米的增高鞋垫的鞋脱了下来，脚趾感受到主人的尴尬无助地蜷了起来。
    沈砚辞语气毫无波澜：“我不会告诉别人你穿增高鞋。”
    “……”
    秦昭半天努出一句谢谢你啊。
    裤子膝盖处褶成一团糟，深色的血迹透了出来，黏糊在一起。
    裤脚被一点点地往前折，折到膝盖下边一点点的时候，他顿了一下，动作更轻了。
    他神色专注，光穿过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半跪着却一点没有卑躬屈膝的落魄感，依旧是那副矜贵劲，平白地生出一种苏感。
    右膝红青交加地肿了起来，膝盖下一点的地方，好肉和伤口处是黑色的，被围在里边的血肉模糊，不断往外渗着血。
    直到裤脚折到膝盖上方，秦昭都没出声。如果不是能感觉到她肌肉的紧绷，沈砚辞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没有痛觉。
    他撩了下眼皮，看她。
    她额头上冒一层薄汗，唇抿得没有什么血色，看到他，下意识扬起一个无害的笑。
    沈砚辞心里闷得厉害，他半跪着，嗓音低哑：“秦昭，你别笑了。”
    秦昭不明所以，但感觉到沈砚辞周身的压抑气氛，还是顺从地把唇角放平直。
    笑也很累的好不好，扯得她嘴角疼。
    沈砚辞冲洗着伤口上的脏污和血渍，声音有点闷：“没有不让你笑。”
    “我的意思是，你开心的时候再笑。”
    风透过窗子吹进来，窗帘的影子被吹得摇摇摆摆，室内两个人的影子一高一矮，被风吹得若即若离。
    校医过来的时候，伤口上的脏污和血渍已经被双氧水冲洗消毒过了。
    他看到秦昭的腿先是愣了一下，扫了眼她脖颈处，最后视线又落在她穿的男生校裤上。
    他是医生，见过的人多了去了。
    男生女相的也不少。
    不应该这么大惊小怪的。
    他正了正神色，处理完伤口，叮嘱到：“这几天一定不要碰水，定期过来换药。不要吃发物，结痂了一定不要扣。这段时间尽量都穿宽松、软一点透气的裤子。”
    医生多多少少都有点完美主义，他看着她的腿上碍眼的伤：“你一定要忌口，回去买点淡化疤痕的药，要不然很容易留疤的。”
    沈砚辞的视线落到她的腿上，细长白直，几乎看不到汗毛。
    秦昭拉下裤腿：“没关系的，我不在意这些。”
    “男孩子也要精致嘛。”校医笑了笑，“这么好看的腿留疤了多可惜。”
    秦昭垂着眼皮，习惯性地自贬：“哪里好看，看起来就很弱。”
    校医顿了下，下意识看向沈砚辞。
    良好的职业素养还是让他迅速找到了自己的声音：“美是多元的嘛，现在好多丝袜广告的腿模都是男生。”
    “可以试着接纳不同类型的美。有的人就喜欢这种，觉得这种好看呢。”校医看向沈砚辞，想寻求认同，“对吧。”
    “……”

 第六十六章 哭会吗

    上课铃已经响了。
    校园里顿时变得安静无比。
    车轱辘在地上滚动的声响尤为明显，仿佛在提醒着秦昭现在有多么荒唐。
    她只是摔了一下而已，沈砚辞把医务室的轮椅都借过来了，手还被裹成了粽子。
    她看了眼轮椅又看看了沈砚辞：“我真的没事，要不要过去看看林时？”
    沈砚辞垂眸看她，声音低磁：“哭会吗？”
    “……”
    办公室里，刘盛的妈妈拉着自己的儿子心疼的不成样子，哭着讨要说法：“杨主任，这可是殴打同学，你看他把我儿子打成什么样子了！严惩必须得严惩！”
    主任已经了解完前因后果了，确确实实是刘盛作妖在先，可那也不是林时动手的理由，他打马虎眼：“林时，不管怎么样，你动手就是你不对，先给刘盛同学道个歉。”
    林时双手插兜，脸侧向一边，半仰着头，吊儿郎当的样子，一字一句：“我没错。”
    “杨主任你看看他这是什么态度！”刘盛妈妈恼了，“简直一点都没把学校放眼里！我们家长接到电话可直接过来了。
    他们呢，孩子孩子不认错，家长家长不过来，就派一个助理，有没有把我们放眼里！有没有把学校放眼里！果然有什么样的家长就有什么样的孩子！”
    林时倒是嗯了声，语气拽拽的：“我同意。”
    “……”
    范助理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火上浇油：“林总和秦总确是比较忙，他们已经把这件事情委托给我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我们都已经清楚了。
    刘同学在篮球比赛中故意撞伤秦昭同学，超过合理对抗范围，这些视频还有围观同学都可以作证。林时同学出于哥哥对弟弟的维护，和刘同学发生了推搡……”
    “什么叫推搡！”刘盛妈妈不同意了，“他这是殴打！故意伤害！我也就是给主任面子，你们再这么不讲道理，不认错，我就只能报警了！等着被拘留吧！”
    主任一个头两个大：“大家都先冷静一下。”
    “报告。”
    带着委屈的哭腔的声音打破了僵持的气氛。
    秦昭眼睛蒙了一层雾，眼眶溢满了泪水，要落不落的。
    手被缠成了粽子，下面还渗着血迹，膝盖处的校服裤子被血透出深色，右腿没有力气地踩在轮椅脚蹬上。
    年级督导太阳穴突突直跳。
    还没等他缓过来，林时又炸了，扬起胳膊就要再揍刘盛一顿。
    办公室顿时鸡飞狗跳，年级督导和范助理赶紧去拉他。
    “林时！你干什么呢！这是办公室！”
    他一身蛮劲，年级督导和范助理费了好大力才拉住他，就算这样，他的腿还在空中往刘盛的方向踹，一边踹一边骂。
    刘盛妈妈大喊：“杀人了杀人了！英华的学生要杀人了！”
    秦昭不知所措地仰头看着沈砚辞，这个事情的发展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
    她眼睛的水雾还没散去，眼尾和鼻头泛着淡淡的红，无助又依赖地看着她，和梦中的场景渐渐吻合。
    沈砚辞喉结滚动了下，艰难地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了过去，声音轻哑地在嘈杂的办公室像是一滴水落入大海，微小的波澜连秦昭听得都不真切：“别看我。”
    “……”
    确认完秦昭的伤势之后，范助理沉吟片刻：“现在的事情恐怕不是我可以代为调解。刘同学存在主观故意伤害，导致秦昭同学受伤，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故意伤害罪处3年一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我会带秦昭同学去开具验伤报告，并如实报告给林总和秦总。如果走诉讼，届时请刘同学及刘同学妈妈注意接收法院传票。”范助理看向年级督导，
    “记得没错的话贵校正在开展反校园霸凌主题活动，此类恶劣事件相当恶劣，到时候也辛苦杨主任把对刘同学的处理公示发我一份。。”
    “……”
    刘妈妈急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又不是法官！”
    范助理微微一笑，不卑不亢：“我硕士兼修法律，有律师证。当然，林氏集团有专门诉讼律师，刘同学妈妈也可以找律师早做准备。”
    刘妈妈看向年级督导，杨主任一个头两个大，刚出了调查说明又得来一份，他冲刘妈妈点了点头，表示范助理说得都是真的。林氏的诉讼律师可不是盖的。
    刘妈妈当即慌了，改口：“这就是同学之间的玩笑。”
    “玩笑，我把他弄成那样算不算玩笑！”林时冷笑。
    刘盛妈妈嗫嚅道：“就是不小心嘛。”
    最后在年级督导的斡旋调解下，刘盛不情不愿地给秦昭道了歉，并表示会承担医药费。
    范助理表示自己没有权限接受，会请示林总后会做答复，到时会第一时间同步杨主任。
    刘妈妈恨铁不成钢地拍了自己儿子一下：“你使那么大劲干什么！”
    随便教育教育她就行了，还做那么明显，被人拍视频。
    刘盛闷着一个头：“我哪知道她那么弱，一撞就飞出去了！”
    “……”
    林时皱着眉看向沈砚辞：“你带她过来干吗？不是让你看好她吗？”
    秦昭的视线落在他眼下的青紫，眼神复杂。
    林时不自在地啧了一声，给了她一个后脑勺。
    放学的时候，姜满和方甜本来想推秦昭走的，在沈砚辞来了之后，又理所当然地把把手让了出去。
    走到楼梯的时候，秦昭站了起来：“没事，我可以走的。”
    沈砚辞按住她：“你要装得像一点。”
    秦昭怔了一下，往四周看了一圈：“可是现在没有人了。”
    刚刚姜满关心她的伤势，聊了一会，又磨蹭了这么久，人走得都差不多了。
    沈砚辞撩了下眼皮，瞳仁漆黑：“那能抱了吗？”
    没人了，所以能抱了吗？
    “……”
    他的手熟练地穿过她的胳膊，秦昭立马抓住了那只靠近她的那只手，不让他动：“这不好吧。”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都是男的，怕什么。”
    “……”

 第六十七章 他才是你亲哥

    秦昭看到熟悉的迈巴赫停在路边，心想自己让林时等了这么久，又得接受他的口水战了。
    但今天，她不想跟他吵架。
    李叔很有眼力见地下车开了车门，把轮椅放到了后备箱。
    秦昭跟沈砚辞说了再见，钻进了车里。
    林时扣着一顶帽子，脸朝外，大剌剌地躺在座椅上，没讽刺没谩骂也没开口。
    车上一时安静地过分。
    李叔透过后视镜看着秦昭：“昭昭好点了没？”
    秦昭嗯了一声，李叔又关心了几句，说道：“刚你一直没来，小时都担心坏了，怕你再出什么事。”
    卫衣帽子里传出一道欠欠的男音：“我那是想早点回家。”
    别说得跟他多上赶着舔她一样。
    从那件事之后，他都示好多久了，她天天冷着一张臭脸。
    还怀疑自己要害她。
    李叔笑了笑也没戳破。
    舒缓的音乐在车里流淌，两个人中间距离隔得不算近，光影透过窗子，在人身上不断闪过。
    秦昭摩挲了一会口袋里的药膏，把脸也转向了窗外。
    到家后，李叔把轮椅搬了下来，看向秦昭：“要我送你上去吗昭昭？”
    秦昭笑着道：“不用。”
    她这个伤真的没多严重，之前的伤都比这要严重得多。
    林时不耐烦地推过轮椅：“费什么话，上来。”
    棒球和卫衣帽子几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单手握着轮椅把手，拽得跟要找人干架一样。
    秦昭看了他一眼，温吞道：“你是不是想把我摔下去。”
    “……”
    “是。”林时呵笑一声，“你不上来我就直接摔。”
    “……”
    他真是气笑了，他好心给她推个轮椅，她怀疑要摔她。
    给她的鞋量个尺码，她又是检查有没有钉子又是检查胶水、药粉的，跟他是多想害她一样。
    被迫害妄想症。
    想到什么他呵呵了一声：“沈砚辞推你的时候你怎么没想着他会摔你啊？”
    秦昭没说话。
    “是，他才是你亲哥。”林时劲劲地，“用不用我去请你亲哥过来推你啊。”
    “……”
    他把秦昭推到她房门口，语气不算好：“自己行吗？”
    秦昭嗯了一声。
    他看了她两眼：“爸妈不在家，有事喊我。”
    秦昭又嗯了一声。
    说完他要走，衣摆被一道很轻的力道拉了一下。
    “林时。”
    “干吗。”
    秦昭扣了两下口袋里的药膏盒，抿了下唇，递给了他：“新的，没拆过。”
    意思是，不存在使诈，也不用嫌弃她用过。
    他没接：“做什么的？”
    秦昭抬眼看他，又垂了下来，上面不写得很清楚吗，她还是好脾气地答道：“擦伤口的。”
    林时哦了一声，手矜持地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秦昭松了口气，很轻地说了一声谢谢。
    房门被关上。
    林时站在走廊，盯着药膏，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嘁了声，勾了下唇角。
    他把药膏拍了发到三人群里。
    陈宇先回了他：“怎么了，这药不管用？”
    林时啧了声，敲字：“秦昭给的。”
    陈宇：“……so？”
    没等林时回他哦了一声，自问自答：“强吻哥这算原谅你了。”
    “什么叫原谅？这是示好，示好懂不懂？”
    宇宙无敌大帅哥（陈宇）：“……你自己开心就好。”
    过了会，林时洗完澡躺床上的时候突发奇想：“秦昭手都伤成那样了，怎么洗澡？”
    “你说她是不是不好意思提啊？”
    林时也没有帮别人洗澡的经验，犹豫了一会还是敲响了秦昭的房门，这是一个好哥哥的体贴和担当。
    “用我帮你洗澡吗？”
    “……”
    秦昭自己早就已经裹着保鲜膜，艰难地把澡洗完了。
    刚送走林时，沈砚辞的电话就进来了。
    他看到秦昭半干的头发，沉默了半秒：“林时帮你洗的？”
    “……”
    “我自己洗的。”
    “伤口最好不要碰水，下次你不方便，可以喊我帮忙。”
    “……”
    姜满最近迷上了自媒体，想做vlog博主，天天拿着相机拍。
    她举着相机，喊了声昭昭。
    秦昭嗯了声把埋在卷子里头抬了出来，眼睛清浅，看到她露出了一个笑。
    “哇，好帅呀。”姜满夸赞道，“真不愧是英华第三大绝色。”
    “……”
    姜满哎呀了一声：“反正英华双绝都是我封的，我说你是第三绝你就是第三绝。”
    她拍好收了相机：“到时候我剪好视频你记得给我点赞。”
    “好～”
    秦昭膝盖受伤不方便，林时说中午会给她送饭，保证她饿不死。
    姜满只能自己去食堂觅食了，并表示自己明天要带饭跟秦昭一起在教室吃。
    教室里只剩下了秦昭，她安静地在自己位置上写卷子。
    没多时，脚步声响起，很轻盈，不像是林时的。
    她抬头，看到了门口的方甜。
    她手里拿着一个饭盒，朝秦昭走了过来。
    两只手握着，递给了她，有点别扭：“我们家阿姨煮的黄豆猪蹄汤，谢谢你那天帮我。”
    “还有之前的事情，我跟你道歉。”
    大好的阳光透过玻璃，把空气中微小的尘埃照得无处遁形，恬静而美好，青涩的男女在教室里表明心意。
    “真是青春洋溢啊。”陈宇有感而发：“强吻哥这也算得偿所愿了哈。”
    林时哼哼了两声，罕见地没反驳。
    只有沈砚辞的眼底的情绪越来越浓。
    方甜注意到他们，把饭盒放在了秦昭桌子上：“你记得趁热喝。”
    林时和陈宇相视一笑，还没来得及拉长音调起哄，就看到沈砚辞凉得跟什么似的眼神，又硬生生把笑和长哦都憋了回去。
    不明所以，但听直觉。
    林时转移话题，轻咳了一声：“看来你人缘也没那么差，不用担心你饿死了。”
    他单手拎着一个饭盒：“这个你还要吗？”
    方甜的饭盒里除了猪蹄汤，还有虾仁炒蛋，蔬菜和水果。
    秦昭不想浪费：“要不然你吃吧。”
    林时哦了声，看向沈砚辞：“她不要，那我吃了。”
    沈砚辞敛着眼皮，看不清情绪。
    秦昭意识到不对：“这个不是你买的吗？”
    “沈砚辞他们家营养师搭的，之前他不是脚崴了吗，请了这方面专家，我想着不用白不用。”
    “……”

 第六十八章 好好喝

    秦昭瞄了眼沈砚辞，压低声音，看着林时：“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林时觉得莫名其妙：“这有什么？跟你说了你就不收你们班花的汤了？”
    “……”
    “你放心吧，我们都多少年好兄弟了，砚辞不会在意这些的。”
    “……”
    放学。
    秦昭看到沈砚辞，喊了一声砚辞哥。
    他没回头，等她走到他的身边，沈砚辞才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他没什么表情，目视前方，眉眼间透着一股子淡漠劲。
    秦昭看了他两秒，开口道：“砚辞哥，谢谢你的营养餐。”
    “不用。”他嗓音清冷，细听还有一丝不易察觉地酸味，“反正你也没吃。”
    “……”
    秦昭抿了下唇，解释道：“我不是故意浪费你的心意的，我不知道方甜会给我送汤。”
    沈砚辞带着轻嗤的哦了一声：“那恭喜啊。”
    “……”
    他漆黑的碎发半垂着，目不斜视，下颌线流畅利落，唇线平直着。
    秦昭犹豫了半秒：“我怎么感觉，你阴阳怪气的。”
    沈砚辞这才停下，睨了她一眼。
    她今天没垫增高鞋垫，比她矮了大半个头，清浅的眸子映着他的影子。
    沈砚辞视线移到一边的树梢，呼了口气，他跟她计较什么？
    正想开口，就听到略带试探的嗓音响起：“砚辞哥，我明天还能吃你们家营养师搭的营养餐吗？”
    沈砚辞指间蜷缩了下，也没看她：“不有人给你送吗？就你们班那女同学。”
    “我已经跟她说了，我哥会给我送饭，以后都不用麻烦她了。”
    以后都。
    不麻烦她。
    几只鸟立在枝头，眼睛滴溜溜地观察着周边，时不时传来类似愉悦的啁啾鸟鸣声。
    沈砚辞平直的唇角柔和起一个细小的弧度，声音清冷矜持：“明天中午在教室等着。”
    *
    姜满拍的视频略微起了一点热度，评论区都在问秦昭，姜满在征求秦昭同意之后又单独剪了一个她个人的cut。
    饭点都出去吃饭了，教室里只剩下了三个人，方甜朝秦昭的方向看了一眼，也出了教室。
    见她走了，姜满盯着秦昭，脸上写满了“我要逼问你”几个大字。
    秦昭问道：“怎么了？你不去加热午餐吗？”
    姜满胳膊并拢起来，垫在秦昭的桌子上，语气神秘：“昭昭，你是不是喜欢方甜？”
    秦昭愣了下，似乎有些不解。
    方甜直白道：“当时虽然我去厕所不在现场，但是有我的目击证人告诉我，是刘盛想要骚扰方甜，你站出来替她解围的。”
    “还为了她跟刘盛比赛，你知道校园网上怎么说嘛？新晋校草拜倒在班花校服裙下，为爱硬刚体育莽夫！”
    “……”
    当然，后面还有一些人用沈砚辞公主抱秦昭、林时为秦昭大打出手写随笔的。
    这个她就不在当事人面前舞了。
    毕竟她嗑的可是沈林大势cp。
    姜满：“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她？”
    “……”
    她一脸严肃的模样。
    秦昭无奈：“没有。我就是觉得刘盛很烦，是别人我也会那样做的。”
    “真的？”
    秦昭点了点头。
    姜满露出一个笑，拎起自己的餐盒：“那就好！我去加热我的午餐，一会跟你分享。”
    秦昭目送她离开，余光看到教室后门一抹的黑色衣角。
    她眨了下眼睛，不确定地喊：“砚辞哥？”
    沈砚辞靠着墙，低头，倏尔一声闷笑从胸腔里低低地传来。
    他漆黑的瞳仁里闪着细碎的光，那狭长眼睛里的疏离和淡漠瞬间都被驱散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不紧不慢地迈动长腿，进门。
    秦昭微拧了下眉，看向他的身后：“砚辞哥，你刚刚就在那里吗？”
    他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鞋带开了。”
    心情很好的样子。
    秦昭多看了他两眼。
    桌面已经被清干净了，她用湿巾擦着手。看着沈砚辞把饭盒一个个打开摆在她面前。
    汤品是当归红枣乌鸡汤，菜品是蒸鲈鱼配翡翠汁、芦笋百合炒山药、玉米粒、虫草花蒸鸡腿、鲜虾蒸蛋羹。搭配猕猴桃切片。
    各个色香味俱全，消炎活血化淤和加速伤口愈合都考虑到了。
    她喝了一口汤，琥珀色的汤水挟裹着当归的沉郁，乌鸡肉质的精华化作胶质，入口药气不呛反而有一种温润感，余味只有红枣和桂圆在舌根酝酿的绵长的甜。
    秦昭眼睛亮了一下：“好好喝。”
    沈砚辞唇角跟着翘了一下：“都是你的。”
    秦昭喝得正开心，摹地发现沈砚辞一直在看她。
    她：“砚辞哥，你吃饭了吗？”
    “没。”
    “……”
    那你去吃不用管我，这句话和食物在嘴上打了一个圈，咽了下去。
    嘴里还吃着人大老远送来的饭呢，这样说好像多少有点刚吃上饭就砸锅的意思。
    秦昭看他好像一直在盯她手里的汤，她犹豫了一下，假装客气地把勺子往他的方向稍微挪了一点点：“你要喝吗？”
    沈砚辞撩了下眼皮，挑了下眉，眼神意味不明。
    秦昭就是假客气一下，被他这样一盯，好像显得她有什么企图一样。
    她拿汤匙的手就要往后撤，手腕却被扣住，拉着向前。
    她轻呼了一声，差点没把汤洒出来。
    沈砚辞的头就这么靠了过来，水灵灵地含住了汤匙。
    “……”
    光透过他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小片阴影，他摹地抬眼看了秦昭一眼，不徐不疾地退回自己的位置。
    “……”
    他喉结滚动着，唇角带了一层水光：“还行。”
    控制的力道撤去，秦昭拿汤匙的手以极小的幅度抖了两下。
    手里的汤匙好像有点烫。
    沈砚辞：“怎么不喝了，刚不是挺喜欢的吗？”
    “……”
    这跟间接接吻有什么区别！！
    在教室门口看到一切的姜满心里有一万只尖叫鸡疯狂叫喊！
    坏消息：她嗑的cp可能要be了！
    好消息：新cp比原来的还好嗑！
    谁家好人家用那种眼神盯着别人喝汤啊！
    沈砚辞喝的哪里是汤！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捂着嘴巴才让自己没有尖叫起来！
    这新cp下料就是猛啊！
    沈林对不起，砚昭我来了……

 第六十九章 你偷看了我十八次

    英语竞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秦昭这几天忙着写稿、改稿和背稿。
    顺了一遍初稿休息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两下。
    沈砚辞：“你上次说请我看电影，什么时候？”
    “……”
    要不是沈砚辞提，秦昭都要快要忘了这件事了。
    昭昭：“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沈砚辞：“明天。”
    “……”
    沈砚辞：“你没空？”
    有空倒是有空，这也太突然了。
    昭昭：“好的，那明天下午见。”
    那天天气不错，不冷不热，不晒的阳光，微风，恰到好处的凉爽。
    秦昭隔着一段距离，就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香樟树下，慵懒地虚靠着。
    黑色英伦风衣，把他挺阔宽肩和身形优势全凸显了出来，all ck，黑色碎发蓬松地垂下。
    看似简约，又处处带着巧思。
    瞥见秦昭，沈砚辞微微侧脸，露出干净利落的下颌线。
    “……”
    秦昭垂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穿搭，灰色卫衣、黑色飞行员夹克。
    本来觉得自己穿搭挺好的，这样看好像差了点。
    沈砚辞长腿一迈，到秦昭面前站定，睨着他，声音低磁：“发什么呆？”
    秦昭犹豫了下：“我能回去换身衣服吗？”
    沈砚辞挑了下眉：“看个电影而已，你在意那么多干吗？”
    “……”
    到底是谁在意……
    两人并肩走着，秦昭的视线时不时就落在一旁挺拔的沈砚辞身上，幸亏自己今天垫增高鞋垫了。
    她正想着，沈砚辞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突然凑近：“你偷看了我十八次。”
    “……”
    优越五官在眼前放大，秦昭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睫毛和瞳孔里的自己。
    她眼睫颤了颤，语气轻松：“我在想我们两个谁更帅？”
    “你今天好像确是比我好看一点。”
    沈砚辞唇角勾起，眉眼完全舒展开，脸上写满了克制的暗爽：“你要是喜欢，可以光明正大地看。”
    “……”
    电影院是在一个商场里面。
    秦昭取好票，去前台买爆米花。
    前台小姐姐：“爆米花69一份，中杯可乐49，大杯69。”
    秦昭眨了眨眼睛，有点怀疑自己的听力，抬眼看了眼菜单，还真是这个价格！
    不是，谁家好人家可乐49元一杯啊？
    小姐姐继续道：“我们单人套餐98含中杯可乐和爆米花，双人情侣套餐两中杯可乐加爆米花139。您需要哪种？”
    秦昭其实很想说那种都不需要。
    要知道在外面买了再进来了，但是电影马上开始了。
    在秦昭天人交战之际。
    沈砚辞低磁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情侣套餐是不是更划算？”
    算了，说好的请客的。
    秦昭：“一份情……双人套餐。”
    小姐姐笑着说了声好的，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两眼：“您和您朋友颜值都好高哦。”
    秦昭腰板挺直，眼睛带着受到夸奖之后的清亮，笑着：“谢谢，你也很漂亮。”
    她专注和小姐姐聊天，没注意身后所谓的“朋友”的表情什么时候暗了下来。
    “这是您的双人套餐，请您拿好。祝您观影愉快～”
    秦昭刚咧出一个笑，手腕就被扣住。
    沈砚辞声音冷淡：“电影要开始了。”
    她转头对小姐姐说了声谢谢，跟着沈砚辞走了几步，开口：“砚辞哥，你走得太快了。”
    沈砚辞睨了她一眼，语气莫名：“耽误你聊天了？”
    “什么？”秦昭举了举怀里的爆米花，认真道，“会撒的。”
    这一份可是六十九块钱！
    她还以为有多大份呢，就普通的小份罢了，在她之前的地方，5块钱能买的都比这个多。
    这影院也太坑了。
    沈砚辞：“……”
    影院面积还挺大的，有好多放映厅，他们左拐右拐才走到自己电影的放映室。
    从门口往里看，黑漆漆的，一点光都没有。
    下一秒，一道光射在左脚边，后背贴上一抹温热。
    沈砚辞垂着头，打着手机手电筒，以一个保护性的姿态揽住了她的肩：“好点没？”
    想起上次看电影，她对他说过，她怕黑。
    秦昭眼睫颤了下，点头轻嗯了一声。
    这个点，放映室人不算多，倒也不算少。
    环形幕布闪着白色的光，周围都是窸窣的动静和压低的谈话声，让人安心不少。
    两人找到位置，没一会熟悉的片头音就响了起来。
    沈砚辞的视线太明显，秦昭以为他是担心自己，靠了过去，声音压得很低：“砚辞哥，我没事的，不用担心。”
    指缝溢出的气息扫在皮肤上有点痒。
    沈砚辞半阂着眼皮，视线从她眼睛、鼻子、唇上略过，看着屏幕喉结滚动了下。
    爆米花虽然贵，但确实真的好吃。
    焦糖的甜带着玉米的香，酥脆后是内层绵密的口感。
    秦昭吃得很开心。
    电影是一个喜剧片，着名戏剧演员主演，内容不落俗套，挺搞笑的。
    秦昭一边吃一边看，好不惬意，不多时，爆米花就被消灭了半桶。
    她看得正入戏，手在爆米花桶里停了两秒，正想拿出来的时候，食指和中指却被另一只修长温热的手攥住。
    她顿住，手指蜷了下。
    慢慢地把手抽了出来，装作无事发生地吸了一口可乐。
    冰镇的凉和气泡的刺激让人大脑清醒又上头。
    她半天没碰爆米花。
    电影最后，是个be结局。
    向来看似不着调的男主，最后以选择自己走向死亡来解决无法调和的困境。
    镜头语言太克制了，没有华丽的语言，穿插地也是过往美好的画面，作为观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向必死的结局。
    电影院安静地不像话，秦昭垂着头，憋自己的眼泪，呼吸放得都很轻。
    面前突然出现一包纸巾。
    她僵了一下，接过，没敢看沈砚辞的眼睛。
    影片结束，不少人起身离开。
    秦昭没动。
    沈砚辞也没催。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
    最后，屏幕上出现了一片星空，上面写着一行字——
    世界这么大，我们终究会再遇见。
    ……
    灯亮起，沈砚辞转头看她：“哭好了？”
    “……”
    秦昭抿了下唇，眼睛和鼻尖被憋得红红的：“我有点过敏。”
    “行，下次过敏记得发出点声音，怕你过休克。”
    “……”

 第七十章 蹭吧

    姜满剪辑的秦昭的cut小火了一把，一夜之间她涨了小两千粉丝。
    她激动地在床上滚了好几圈，粉丝都说爱拍多拍，甚至直接提了一些小的愿望。
    姜满正是上头的时候，当然尽全力满足粉丝。
    到了学校，她抬着星星眼，看着秦昭：“昭昭，能不能再帮我拍一些素材，我请你吃大餐！给出境费也行！”
    秦昭看她这么激动，预告不太美妙：“拍什么？”
    “这个。”
    姜满把手机递了过来，屏幕上一个皮肤白净的男生，仰头看着镜头，撒娇：“还望姐姐疼我。”
    被扇了一巴掌之后，不但没生气，还亲昵地蹭了蹭扇他的那只手。
    “……”
    姜满：“我保证我不会真扇你的，就轻轻地摸一下，后面用配音。”
    秦昭婉拒：“我真的不行。”
    “求你了。”
    秦昭：“满满我真的不行。”
    姜满又发了一个西装跪的视频，秦昭看得眼皮直跳，直接婉拒。
    姜满哭泣：“那你能做我的模特吗？拍一些人像，我最近在面试漫展摄影师，但我没什么作品。”
    “这些也不会在网上发，就练练手，效果不错的话就放我作品集里。”
    秦昭已经拒绝了她两次，这次就没再拒绝：“怎么拍？”
    “可以去你家吗？到时候我也会带化妆品和衣服过去。”
    秦昭问过秦琼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约了姜满周末拍摄。
    姜满先是拍了几套男高日常穿搭，然后给秦昭换装成了一个二次元人物，又是化妆又是戴假发，她的服装又是高价购入。换装后看起来像个真人版bjd娃娃。
    姜满简直太满意了，在这个基础上又是加猫耳朵又是加狼尾巴玩得不亦乐乎。
    林时房间。
    游戏的打杀声不绝于耳，林时催促道：“哥们你干嘛呢！操作呀！”
    沈砚辞抿着唇：“她们在房间待了一天？”
    “谁？”
    “秦昭。”
    林时混不在意地昂了一声。
    沈砚辞：“你不管？”
    林时觉得莫名其妙，瞥了他一眼：“我管她干吗？”
    “不是我说你，从下午打游戏开始，你就心不在焉的，送了多少人头了！也就是我，把你当真兄弟，到现在都没骂你！”
    沈砚辞放下游戏：“我去卫生间。”
    林时应了一声，看他出门：“我房间有独立卫浴，你忘了！”
    沈砚辞没理，过了一会又回来，指着礼盒袋：“这是什么？”
    “给秦昭的鞋。”
    “那你还不去送。”
    “……”
    “今天刚到，她不一直忙着跟她那前桌玩吗，我晚点给她。”
    “现在给。”
    “……”
    沈砚辞面不改色：“惊喜越早给越好，正好她朋友也在，让她也见识一下你这个哥哥有多好。”
    林时啧了一声，思索了两秒：“行吧。”
    他摘下耳机，起身拿起了礼盒，跟沈砚辞朝秦昭待的房间走过去。
    走到门口，若有若无的女声从里面传出来。
    “昭昭你别这么僵硬，你动一动。”
    “……”
    林时和沈砚辞对视了一眼，把耳朵贴到了门上。
    “你这样不舒服的，手放这里。”
    “表情享受一点，蹭我的手，对。”
    “你别害羞嘛，动一动。”
    “……”
    林时吃到大瓜轻草了一声：“她比我想象地还大胆！”
    居然敢在家里乱来。
    他转身欲走，被沈砚辞冷着脸扯住。
    林时用眼神问他干吗。
    沈砚辞视线似乎要把房门盯出一个洞，斜他：“你不管？”
    林时有苦难言：“我怎么管啊？”
    在沈砚辞的威迫下，他还是抬手做出了敲门的姿势。
    起势了半天，没敲下去。
    他神色复杂，显露出一个哥哥的担忧：“要是这一敲，把她吓萎了怎么办？”
    “……”
    房间突然安静了下来。
    林时作口型：“我们是不是被发现了？”
    下一秒，门打开了。
    林时一手挡在沈砚辞面前，一手捂着眼睛后退了两步。
    姜满看到两人愣了一下，旋即眼睛放光。
    论嗑的cp同时出现在眼前是一种怎么样的体验！
    她语气惊喜：“沈学长林学长你们也在啊。”
    林时眼睛动了动，掀开一条缝。
    她表情如常，衣服正常地不能再正常了。
    他转头看向沈砚辞。
    气氛有一种微妙的说不出的怪异和尴尬。
    姜满视线在他们俩之间逡巡着，八卦的光从眼睛里溢了出来：“你们找昭昭嘛？”
    林时清咳了一声：“嗯，给她送个礼物。”
    房间散落了一地的cos物件，秦昭戴了一顶奶茶灰短发和蓝色的美瞳，眼下透着一层薄红，带着猫耳朵发箍，美得没有性别。
    林时嘶了一声。
    秦昭看到沈砚辞，跟他打了声招呼。
    林时回神，把礼盒递给她：“喏，给你的。”
    秦昭看着礼盒垂了下眼皮，又看他。
    “你又怀疑我！”
    “没有。”
    秦昭接过礼盒。
    礼盒质感蛮高级的，拆开以后，一双黑色的丑丑的像船一样的中筒运动鞋映入眼帘。
    “喜欢吗？”
    “……”
    秦昭盖上鞋盒，看着林时期待的眼神违心地说了句谢谢。
    林时：“你们这是干吗呢？”
    姜满：“我们在拍照片，你们要一起吗？”
    “被拍，我最擅长了。”
    “……”
    林时自己在哪找道具给自己捯饬。
    姜满看向沈砚辞：“沈学长可以和昭昭一起做我的模特吗？”
    “好。”
    姜满没想到这么顺利！人都高兴疯了！
    “这样，先继续刚刚的。你就把手伸出来，昭昭把脸贴上去，蹭两下。”
    “……”
    秦昭酝酿着怎么表达反对意见，沈砚辞就水灵灵地站到她面前，伸出了手：“蹭吧。”
    “……”
    “昭昭你放开一点，他现在是你最喜欢最信赖的人，你要像小猫一样撒娇。”
    秦昭没动，表情一言难尽。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漆黑的眸子盯着她：“能蹭她不能蹭我？”
    “……”
    秦昭抿了下唇，似是下定决心，把下巴贴了上去，轻轻蹭了两下。
    “很好，不错，昭昭你握住沈学长的手，很好。眼神不要飘，看着他的眼睛，对他放电。”
    “……”
    “不对，你现在的情绪应该是害羞中，带着明晃晃的勾引，而且你清楚他一定会被你勾引住。”
    “……”

 第七十一章 给我撒个娇

    姜满用的词实在是太过赤裸，她都怀疑她是不是嗑cp嗑昏头了。
    秦昭喊她，语气带着为难和提醒：“满满。”
    姜满正是上头的时候，哪里还管这些，安慰她道：“没事的，都是为了艺术，沈学长理解的。”
    “……”
    这是哪门子艺术？
    因为尴尬，她脸上泛着淡淡的薄红，眉头微蹙着，抬眼看沈砚辞，看起来快碎了。
    她希望沈砚辞能拒绝。
    沈砚辞只是垂着眼皮，甚至还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戏谑道：“我理解的。”
    “……”
    秦昭心里太怪异了，她现在的身份可是个男生，没一个人觉得这样做很违和吗？
    尤其是沈砚辞游刃有余的态度，让她有些不爽，她提出反对意见：“那为什么不是他对我撒娇？”
    姜满：“咱们现在不是cos嘛，他没装造呢。”
    沈砚辞倒是挑了下眉：“想我对你撒娇？”
    秦昭不说话了，抿着唇，看起来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成。”
    他突然凑***视着她，漆黑的眼睛漾着笑意，嗓音压低：“求你了，给我撒个娇吧。”
    “……”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秦昭一眼，脸埋进了她的脖颈里，蹭了蹭。
    酥麻的痒意在最脆弱的皮肤上炸开，像电流一样传遍全身，秦昭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麻掉了，脖子往一边倾斜，露出一小截白。
    “草啊！”
    一声脏话拉回了她的思绪，林时见鬼一样看着这边的动静，嫌弃极了：“沈砚辞你被夺舍了？这么骚？”
    “……”
    沈砚辞也没生气，不徐不疾地抬起头，先看了眼秦昭，然后斜了林时一眼：“你来，我也给你撒一个。”
    林时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还不如直接叫我爸爸。”
    沈砚辞又看回秦昭：“心里平衡了吗？”
    “这回能撒娇了？”
    “……”
    秦昭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分明是不想相信她的砚辞哥居然是这样的人。
    沈砚辞撩了下眼皮，语气带着蛊惑：“没学会？我再给你撒一个？”
    啊啊啊啊啊！
    姜满嗑学家雷达疯了似地发出警告，她拿相机的手都在抖。
    勾引！
    这绝对是勾引！
    秦昭酝酿了半天，实在是做不出来姜满说得那种表情和动作。
    她抿着唇，有些蔫，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求你了，我真的做不到。”
    姜满连忙按下快门：“对对付，就是这种感觉。”
    秦昭：“……”
    姜满兴致高，创意大发：“沈学长坐沙发上，昭昭趴沈学长腿上。”
    “……”
    秦昭有些忍不住了，把姜满拉去一边：“你是不是把我们当你嗑的哪些cp了？这些拍了能用吗？”
    还有，她不是在嗑沈砚辞和林时吗？
    这算怎么回事。
    姜满有些心虚：“哪有。就是正常拍摄，到时候你不同意我绝外传。”
    “要不这样，让他躺你腿上行吗？”
    “……”
    “嗯。”
    姜满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把这个提议讲了出来。
    沈砚辞扫了秦昭一眼，她像个事外人一样，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猫耳朵：“行啊。”
    秦昭也没想到他会答应，略带讶异地看向他。
    她把猫耳朵发箍递给他。
    沈砚辞没接，弯腰，示意她帮他戴。
    秦昭压着心里那点怪异帮他戴上猫耳朵。
    他疏离的气场一下子柔和了不少。
    林时见状拿着手机对他就是一顿拍，兄弟的黑照必须留着。
    秦昭按姜满说的拿着逗猫棒道路在沈砚辞面前晃。
    “昭昭你放松点，靠在沙发上。”
    “他是你的猫，你在逗他玩。”
    秦昭依言照做。
    姜满缺觉得哪里还差了点意思。
    只见猫眼神一暗，扯住了乱动的羽毛，晦暗不明地又带着侵略意味地看着他的主人。
    嘶。
    反攻。
    暗流。
    那味一下子就出来了。
    姜满直呼刺激。
    她给过昭砚机会的，奈何砚昭太给力了。
    林时不甘寂寞，让姜满帮他拍。
    秦昭避开他的视线：“拍好了。”
    沈砚辞嗯了一声，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秦昭只好提醒他：“你先起来。”
    沈砚辞干脆闭上了眼睛：“有点困。”
    “……”
    林时拍了几组之后发现了化妆箱还有一长款假发。
    姜满颇有遗憾地解释道：“本来是想让昭昭反串的，她不愿意。”
    林时举着假发在秦昭脑袋上比划了一下：“确实跟她挺配的。”
    秦昭一脸黑线，正以为林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时候，他水灵灵地照着镜子给自己戴上了。
    “……”
    行，直男就是有乱来的底气。
    “哥的颜值，什么都可以驾驭。”
    “……”
    他戴上之后矫揉造作往沈砚辞面前转了一圈，还勾了一下他的下巴：“砚辞哥哥，人家好看吗？”
    “……”
    沈砚辞压着眉，薄唇微启：“滚。”
    “哈哈哈。”
    姜满乐得不行，两对cp她都嗑到了，今天真是太圆满了。
    秦昭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余光发现沈砚辞一直在看她。
    她抿了下唇，把笑憋了回去。
    沈砚辞的视线却没移开。
    “你看我干吗？”
    她都没在笑他了。
    “洗洗眼睛。”
    “……”
    拍摄完，姜满打算走的时候，沈砚辞突然叫住了她。
    她连忙表示自己不会乱发，加入作品集也会征求秦昭同意。
    沈砚辞嗯了声：“样片辛苦发我一份。”
    姜满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她目光跟着沈砚辞，他正跟秦昭说着什么，眼睛里漾着笑，又带着若有若无的占有感。
    太好嗑了。
    好想跟人分享啊，但是她嗑cp的搭子变成了她嗑cp的对象……
    幸亏秦琼有卸妆的东西，这个妆其实挺厚的，秦昭卸了好几张卸妆巾。
    她之前没怎么化妆，脸上没有经常化妆带来的暗沉，卸妆后，反而多了一份自然的清透和肌理感。
    她吸了吸鼻子，在回房间的路上撞上了沈砚辞，她喊了声砚辞哥。
    沈砚辞嗯了声：“去哪？”
    “回房间。”秦昭如实相告，“英语竞赛的稿子，还要再背一背。”
    “用不用我帮你看看？”
    “啊？”
    林时踩着拖鞋：“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他得了两次特等奖，雅思8分，正好给你传授传授经验。”
    “那麻烦砚辞哥啦。”

 第七十二章 你就这么想要一个名分

    秦昭把稿子拿给他，之前英语家教已经帮她改过一次了。
    沈砚辞看着她的稿子，暖色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神情认真，鼻梁高挺，线条清晰而流畅。
    “能写吗？”
    秦昭回神，沈砚辞轻轻点了一下打印的稿子，问她能不能在上面写。
    她点了点头。
    沈砚辞改完递给她：“内容写得不错，有一些细小的语法问题，一些词可以替换成高级词汇和俚语，更容易得分。”
    稿纸上的书写体苍劲有力，下笔干净利落，带着一种锋利感。
    “读一遍，我听听。”
    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秦昭的口语进步了不少，但比起长久在双语环境熏陶下的国际学生，还是差了点。
    或许是她不习惯用这种语言，所以平时的刻意的修饰也少了些，比她说中文多了一点软糯。
    沈砚辞掀开眼皮，视线落在她脸上。
    秦昭顿了一下，看他。
    “继续。”
    秦昭继续读。
    她总觉得沈砚辞好像在出神，没有听她讲话，偏偏她读完他又准确无误地纠正她读错的几个单词。
    “好，我们从头顺一遍，我读一句你跟读一句。”
    他的英文发音低沉醇厚，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苏苏的。
    秦昭在想他竞赛拿奖有没有一个原因是因为评委喜欢他的音色。
    “发什么呆？”
    秦昭：“砚辞哥，你有没有什么不擅长的事情？或者，有没有特别慌乱和无助的时候？”
    雨夜的潮湿和堕落记忆涌来，沈砚辞阂了下眼皮：“有。”
    “我是人，又不是神。我也有我的，欲望。”
    他看向秦昭，最后两个字咬得很轻。
    秦昭似懂非懂，眼神澄澈：“是什么？”
    他撩起眼皮，视线对上她的，眼睛漆黑：“你不会想知道的。”
    沈砚辞有时候也会有一些恶意的念头，想把一切直白地摊开在她眼前，看她脸上慌乱的表情。
    “时机到了自然会告诉你。”他敲了敲桌面，唤醒秦昭的理智，也唤醒他的，“继续。”
    “舌头贴在上颚，声带发音。”
    “上下牙咬住舌尖……”
    英语家教也教过她发音技巧，秦昭很自然地跟着沈砚辞的指令做。
    沈砚辞一开始是真的想叫她发音的，可以慢慢的，他的心思却飘远了，视线落在她一张一合的唇上。
    他有一个卑劣的念头。
    他想吻她。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指尖摩挲着玻璃杯，灌了半杯冰水。
    顺了几遍后，秦昭自己就能感觉到自己的进步，她自己流利地读了一遍，眼睛亮亮地看向沈砚辞，却没有得到预期的夸奖。
    她有点失落。
    果然，是被秦琼宠坏了吗？
    “很棒。”
    她抬眼，眼睛湿漉漉的。
    沈砚辞没忍住盖住了这双眼睛，觉得这个动作有些突兀又半道改成了捏她的脸。
    “……”
    他见秦昭皱眉：“陪你练了这么久，捏下脸都不行？”
    “没有。”秦昭忍住没打掉他的手，道谢，“谢谢砚辞哥。”
    “只有嘴上谢谢？”
    “我请你吃饭？”
    “没兴趣。”
    “……”
    “撒个娇听听。”
    “……”
    “行，我记下了，秦昭欠沈砚辞一次。”
    “……”
    这个话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欠债人听起来不太妙。
    秦昭温吞道：“林时不是说你是免费的劳动力吗？”
    沈砚辞反问：“他什么时候能做我的主了。”
    “那你要是要报酬的话，一开始就应该明码标价。”
    “本人黑心商家，引诱客户下单，一经售出，不退不换。”
    “……”
    *
    上下学的时候，秦昭总觉得有一道视线黏在自己身上，隐隐窥视着自己。
    但当她回头，又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心头涌起一种不安。
    她看到沈砚辞，松了口气，小跑了过去。
    “砚辞哥。”
    “晚上忙吗？”
    “还行，要再背一下稿子。”
    “晚上我再帮你顺几遍，给你传授点演讲经验。”
    秦昭有了上次的经验：“那这次黑心商家想要什么报酬？”
    沈砚辞嗓音轻缓，意有所指：“黑心商家不标价，等客人养肥了，一起宰。”
    “……”
    秦昭和沈砚辞在房间学习，秦琼给他们送来了水果：“辛苦砚辞了，之前帮小时复习，现在又帮昭昭，阿姨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在秦琼面前，沈砚辞倒是有几分君子模样：“我跟林时都是朋友，都是我应该做的。”
    秦琼笑了笑，跟秦昭比了个加油：“那你们继续，我不打扰你们啦。”
    等秦琼走后，秦昭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着，慢吞吞开口：“砚辞哥，我不是你的朋友吗？”
    沈砚辞掀了掀眼皮。
    “刚刚你说，林时是你的朋友，而不是我们都是朋友。”她指出他刚刚的话里的排挤，执拗又认真，细听还带着一种幽怨。
    “我们还不算朋友吗？”
    沈砚辞沉默了半秒，在秦昭直言的勇气耗尽之前，他开口了：“你呢，你觉得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一个身份。”
    居然反问她。
    秦昭捏着稿纸：“起码是朋友吧。”
    “冲饭卡、送礼物、看电影、补习。”秦昭细数着，“你对不是朋友的人也这么好吗？”
    “还是只是因为林时是我哥？”
    她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不乐。
    “我倒不知道我在你心中的形象那么光明伟岸，我看起来像个慈善家？”
    沈砚辞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林时也没你想象地那么有分量。”
    “对你好自然是因为喜欢。”他顿了下，却也没了下文。
    秦昭像是被惊到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沈砚辞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因为喜欢你，看你顺眼。”
    “……”
    秦昭不解：“那你看我这么顺眼，还不把我当朋友吗？”
    也许是在最开始，秦琼对她交朋友格外开心，她对这件事就有点莫名的在意。
    沈砚辞几乎都要失笑，拖着腔调：“你就这么想要一个名分？”
    “……”
    “秦昭。”
    “大学想去哪读？”
    秦昭摇了摇头，除了国内有名的几所大学，她什么都不知道。
    “跟我去英国吧。”

 第七十三章 我嘴干吗?

    “英国？”
    秦昭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在她被秦琼林政找回来之前，她信息渠道匮乏得可怜。
    外国对她而言，只是地理和历史课本上的一个名词，在有限的描写中窥见其冰山一角。
    她之前的愿望就是参加高考，考一个不错的国内大学，离开那个地方。
    英国应该很远吧，学费应该也很贵。
    “我没过这个问题，而且我的口语很差。”
    她上外教课都有些吃力，去国外肯定会更难。
    “但是你进步很快，我也可以帮你。”沈砚辞注视着她，脸上带了几分柔和。
    秦昭看他：“砚辞哥，你为什么去英国留学？”
    像林时，申请的就是美国的学校。
    “英国的气候很舒服，有中世纪留下的古堡古村落，蜂蜜色的石头房，绵延的绿色原野。也有繁华的商业和定期开放的古董集市。
    在泰晤士河边可以看到大本钟和哥特复兴风格的威斯敏特宫。那里的人也不会过分热情，窥探隐私，歧视比美国少很多，包容度很高。”
    还有一点，英国是lgbt权益的全球领先国家之一。
    秦昭从来没听过这些内容，在沈砚辞轻缓的描述中，秦昭隐隐生出了一份向往。
    沈砚辞：“你雅思是不是还没考？”
    秦昭点了点头。
    “可以先准备起来，晚点我把我的资料发你。”
    “好。”
    秦昭想得很简单，去不去的，多点资料没什么坏处。拿了资料，不去也不亏。
    沈砚辞却好像心情很愉悦的样子，她觉得莫名。
    沈砚辞手一手撑着耳后，唇角勾着，顺手叉了一块哈密瓜，无比自然地举到了她的嘴边。
    秦昭愣了一下，看了他一眼，迟疑了半秒，张开了嘴巴，咬掉了果肉。
    除了秦琼，还没有人给她喂过东西，她压着那点不自在，假装看稿子。
    甜腻的汁水在口腔中炸开，果肉的清脆和果香一起迸发，甜得人心里发颤。
    她刚咽下，嘴边又多了一颗草莓，肆无忌惮地碰到她的唇上。
    她抬眼，沈砚辞室内就穿了件白色棉质短袖，一手撑着耳后，因为动作，露出大片白皙的脖颈和锁骨，眉目舒展，眼尾勾着，眸子漆黑明亮，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弧度。
    就挺像电视剧里演的妲己的。
    秦昭按下自己这突然冒出来的荒唐念头，嗓子有点干：“砚辞哥，你不用管我。”
    她吃的时候会自己拿的。
    而且，这好像是在她家。
    主客关系是不是反了？
    草莓都碰到唇了，她自然不能说不要，想把叉子从沈砚辞手里拿过来自己吃，被他躲了一下。
    他语气懒散又理直气壮：“我还要用。”
    秦昭无奈，只好就着他的手吃。
    这个草莓的个头还挺大的，汁水充裕，一口咬下去，齿尖刺破果皮，红色的汁水就不收控制地流了下来。
    秦昭见状握住了沈砚辞的手，吸了一下溢出的汁水，仍有红色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她用另一只手去接。
    沾了草莓汁的缘故，本就深的嫣色的唇瓣色彩更深，泛着水光。
    沈砚辞眼皮敛了起来，幽深的眸子带了一种克制的侵略感。
    他喉结上下滚动着，瞥过脸去，把叉子强硬地塞给秦昭：“自己吃。”
    “……”
    草莓为什么不直接用手吃？
    秦昭心里吐槽着，三五口把草莓咽下，手上留了一片粘腻，纸巾擦也擦不掉，只好去洗手间洗手。
    英语竞赛是全校比赛，各个年级都会参与。
    秦昭本来不紧张，可繁琐的介绍和形式，让她心跳快了不少。
    等她上台握着话筒的时候，心里想着沈砚辞传授给自己的经验。
    视线不要太散，演讲前可以缓慢扫过全场，在左中右三个区域分别短暂停留，增强把控感。
    实在紧张，可以先注视着自己熟悉的人或物，时间不要太长。
    她抿了下唇，抬眼跌入了那双熟悉的漆黑眼睛，带着笑和熨贴的安抚。
    旁边的林时则是吊儿郎当地又劲劲地抬了下下巴。
    她浅呼了口气，练习了近百遍的稿子这一刻好像刻进了肌肉记忆，条件反射地从嘴巴里讲了出来。
    结尾的一段，翻译成中文是：
    “我现在依旧很紧张。在三个月前，我口语很差，甚至很难跟上外教课。但是我选择站在这里，因为我知道我必须向前，i have nothing to lose。”
    我胆小如鼠，但我仍会万千次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音落，不知道是谁带头鼓掌，掌声接连着响起来。
    比赛结果当天就出来了，秦昭拿了第三名。
    林时一把扯过她，给了她一个熊抱：“像我哈，有点天分。”
    “……”
    秦昭纠正他：“说像，我也是像爸爸妈妈。”
    林时哼了声：“都一样。”
    秦昭从他的手臂里看向沈砚辞，眼睛里带着细碎的未言语的光。
    沈砚辞勾了一个笑，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们昭昭真厉害。”
    他嗓音低磁，故意拖着尾音，撩得人耳朵莫名发痒。
    秦昭在林时肩膀上蹭了下，没蹭两下，林时被推了一把。
    沈砚辞把她揪了出来，语气不善：“乱蹭什么？”
    “……”
    临近年关，b市的温度也降了下来，多了一种萧瑟的分明。
    秦昭感觉自己见到沈砚辞的次数好像更多了一些。
    每次出校门，好像都能看见他。
    她笑着过去跟他打招呼，沈砚辞的注意力却奇妙地停到了她的唇上：“涂口红了？”
    秦昭下意识低头，才发现自己看不到自己的嘴巴。
    “不是，这个是唇膏。”
    秦琼怕她嘴巴干，送她的，林时也有。
    秦昭在口袋里摸了两下，摊开掌心，一支小巧精致的磁吸白管，马家经典无色唇膏。
    沈砚辞扫了一眼，垂了下眼皮：“好用吗？”
    “还行。”
    比较滋润，有点奶香味。
    姜满说这一支要好几百，那应该不会太差。
    沈砚辞：“我嘴干吗？”
    秦昭下意识去看他的唇，他唇部线条很清晰，可能是因为冬天的缘故，有一点点白。
    她实话实说：“有一点。”
    沈砚辞视线虚点了下她手里的膏体：“借我用用。”
    “……”

 第七十四章 又不是要亲你

    先不说这个借字有没有还的含义。
    唇膏，是可以借的吗？
    秦昭嘴巴动了动，看他：“砚辞哥，这个我用过了。”
    沈砚辞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我不嫌弃你。”
    “……”
    “怎么，不舍得？”
    一个唇膏倒也谈不上什么舍得不舍得，她送他一支新的也行，一起用好像有点怪怪的。
    秦昭：“我送你一支新的吧。”
    “可是我现在嘴巴就痛。”
    秦昭只好把掌心往前伸了伸：“给你。”
    沈砚辞好像没什么经验，秦昭提醒他：“不是拧，是拔。”
    他阂了下眼皮，照做，又去拔本就一体的膏管，试图把膏体拔出来。
    秦昭失笑，帮他打开：“这里要拧一下。”
    她眼睛带着笑，弯成了月牙。
    沈砚辞半阂着眼皮，手指摩挲了下唇膏壳，动作笨拙地拿唇膏碰自己的嘴巴，尽数涂到了外面。
    秦昭看不下去了，想去帮他擦，手又停下，指着自己的唇，提醒道：“涂出去了。”
    沈砚辞睨着她，拇指指腹不轻不重地擦了下，划出一个浅浅的弧度，有一种暧昧的色气。
    秦昭眨了下眼睛，视线落到了他的下巴。
    下巴的主人好像不想如她的意，弯腰把唇又送到她眼前：“看不到，帮我涂一下。”
    秦昭因这突然靠近的距离，微微后退，又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揽住：“躲什么？又不是要亲你。”
    “……”
    她一言难尽地看着口出狂言的始作俑者，他面上确实坦然地不能再坦然。
    她抿了下唇，憋着一口气，抬起了沈砚辞的下巴，干脆利落地照着他的唇形涂了上去。
    氲出来的部分，被她用指腹擦掉。
    她行云流水地把膏体扭回去，盖上壳子：“抿一下。”
    “秦昭！你又磨蹭！”
    伴随着林时声嘶力竭，沈砚辞喉结上下滚动着，咕咚，一声清晰的咽口水的声音趁机淹没其中。
    林时见到秦昭，就是一顿输出：“你以后能不能快点，让我等几次了？”
    “还有你。”林时皱着眉看着沈砚辞，“放学那么早，磨磨蹭蹭干嘛呢？我都等了快十分钟了。”
    “你俩，”林时呵了一声，用下巴指着他们俩刚刚站的位置，“在哪干吗呢？什么话非得大冷天在哪说？”
    他哼道：“不知道还以为你俩谈恋爱偷偷接吻呢。”
    “……”
    他说者无心，听者倒是有意。
    沈砚辞余光瞥了秦昭一眼。
    秦昭拧眉：“你在胡说什么？”
    “我胡说，我就是想你们俩快点！不，”他指着秦昭，“是你快点，他又不跟我一起回家。我每天等你十分钟，一个月得等你3个多小时，一年就得等你快2天2夜！”
    秦昭理亏，声音也放轻了：“知道了，下次肯定不让你等我。”
    “这还差不多。”林时姑且满意。
    秦昭到车上放空，林时在一旁对着镜子欣赏他的盛世美颜。
    欣赏的时候，他还顺手给自己抓了一下造型：“唇膏带了吗？”
    “嗯？”
    林时忙着自恋，没分给她一个眼神，重复了一遍：“唇膏。妈不是给了我们一人一个唇膏吗。”
    秦昭扭头看他：“你的呢？”
    “丢了。”他语气随意地不能再随意，“借我使使。”
    “借我用用。”
    低磁的声音在脑海响起，秦昭手指蜷了下，心中的别样情绪一点点爬上心头。
    林时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应，终于赐给了她一个眼神，视线落到她因动作敞开的口袋：“不就在你口袋里吗？这么难拿？”
    “……”
    秦昭把唇膏拿给他。
    林时平常应该没少用，熟练地涂好唇膏后又抿了抿，很响的声音，叭叭——
    “……”
    秦昭呼了口气，脸转向窗外：“送你了。”
    “……”
    晚上聊天的时候，秦昭问秦琼：“妈妈，你去过英国吗？”
    “去过呀。”秦琼温柔地看着她，“昭昭想去英国？”
    “砚辞哥好像要去英国读书。”
    秦琼笑了笑：“砚辞肯定没问题的，估计到1月份offer就下来了。”
    “昭昭想去哪里读大学？”
    秦昭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时间还早，可以慢慢了解，自己喜欢的学校还有专业。暑假的时候，妈妈会请老师帮你一起挑选学校的。”
    *
    林时平时大大咧咧，该自恋的时候比谁都自恋，秦昭看到好几次他用秦琼的贵妇面膜。
    陈宇和沈砚辞对他房间里有唇膏也见怪不怪。
    陈宇随口闲聊着：“你这唇膏找到了？”
    林时蛮不在意地扫了眼：“没找到，那是秦昭的。我妈买了俩。”
    “哟，你什么时候和强吻哥关系这么好了？”陈宇打趣道，“她的东西都能放你这了。”
    林时切了声：“那是我愿意接纳她。”
    沈砚辞撩了下眼皮，面无波澜地看着他：“你用了？”
    “昂。”
    林时灌了口可乐，余光扫见沈砚辞情绪不明的脸，啪地一声把可乐放下：“你什么眼神？我又没逼她！她自己主动给我的！”
    主动。
    沈砚辞凉凉地看着他：“给你你就用？要不要脸。”
    “……”
    林时草了一声：“给我我凭什么不能用？我还是她哥，用一下怎么了？”
    他嘁了一声：“又没用你的，你生什么气。”
    陈宇看热闹不嫌事大，明天肯定有好戏看了。
    “……”
    秦昭放学看到沈砚辞打了个招呼，就打算离开，被他拉了一下：“跑什么？”
    她叹了口气：“我得快一点，要不然林时又该说了。”
    “放心，他还没出校门。”
    “嗯？”
    “被老师单独留下开小灶，你得等一会了。”
    “……”
    听到这个消息，秦昭也没那么着急走了，就这么跟沈砚辞不紧不慢地并肩走着。
    沈砚辞突然开口：“你唇膏呢？”
    秦昭停下扫了眼他的唇：“砚辞哥，你要是一直嘴巴痛就去医院看下吧，可能是唇炎。”
    “……”
    秦昭挨了一记刀眼，知趣地闭嘴，把脖子缩进了衣服里。
    “还你的。”
    一个全新的未拆封的唇膏挡住了她的视野。
    沈砚辞没什么表情：“别跟林时用同一个，他有病，会传染你。”
    “……”

 第七十五章 别躲

    寒风呼啸刺骨，秦昭的房间却温暖如春，桌子上摆着雅思试卷。
    她走到窗边想透透气。
    暖黄的灯光映照着，黑暗里的一切轮廓，树叶被冷风吹拂着。
    突然，白色的鹅毛斜斜的落下。
    秦昭怔了一下，下雪了。
    雪好像是萧瑟冬日的最后一点期待，因为有它，可以原谅冬天的漫长、荒芜和无生机。
    她之前待的城中村，也会下雪，只是没一会，就沾上了各种各样的泥污。
    而这个地方的雪，看起来那么纯净。
    她打来窗户，伸手去接那被风吹得漂浮不定的雪。
    风灌进来，一点点欣喜爬上心头，她突然有了分享的念头。
    已经十一点多了，秦琼应该睡了。
    她脑子里冒出一双漆黑的眼睛，鬼使神差地打来了聊天框——
    “砚辞哥，下雪了。”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秦昭迟疑了。
    她为什么要专门给沈砚辞发这个消息？雪很重要吗？
    她迟疑着，对方的消息先弹了出来。
    “下雪了。”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三个字，她顿了两秒，心脏像是被什么柔暖的东西击中，泛起丝丝缕缕的痒。
    没等她细究这种新奇的情绪，视频电话拨了过来。
    突然的手机铃声让她的心脏快了一拍。
    玫瑰园的户型大差不差，他站在跟她一样的窗前，睡衣纽扣解开了一颗，显出几分慵懒的姿态。
    “怎么还没睡？”
    “刚刚在学习。”
    “学什么学这么晚？”
    “雅思。”
    沈砚辞沉默了，隔着镜头沉静地注视着她。
    秦昭抿了下唇：“我知道你很厉害，但它对我来说很难的。”
    她开始学了才知道沈砚辞的雅思8分是什么含金量，她看到那些模拟考试的问题，体会到了什么叫望而却步。
    基础很差，学起来真的很费劲，所以虽然没学多少，但学到了很晚。
    沈砚辞看她半垂着眼皮，有些沮丧的样子嗯了声，声音低磁：“我们昭昭辛苦了。”
    他嗓音缱绻带了点夸奖和诱哄的味道。
    秦昭登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自己的考试，她学习不是应该的吗？
    但不知道为什么，沈砚辞这么一说，她突然感觉自己还能再学一学。
    她唇角不自觉扬了起来，清浅的眼睛闪着细碎的光。
    “今天累了就别继续了，明天我帮你补习。”
    “我有老师的。”
    “给你免费加一个还不好？”
    “……”
    沈砚辞撩了下眼皮：“刚刚想跟我说什么？”
    秦昭今天脑子运转过载，反应了一会才把镜头对准窗外，她背着身，一只手去窗外接雪：“想跟你说下雪了，但你已经知道了。”
    她的声音很轻。
    一阵风吹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还不把窗户关上？”
    秦昭吸了吸鼻子，伸手锁上了窗户，风雪声被关在窗外。
    她伸手的动作露出一截纤细白净的手腕，皮肤被冻得发红，沈砚辞很想过去抱她。
    秦昭，我的下雪了，指的不只是雪，你的呢？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明天陪你玩，去睡觉。”
    秦昭哦了一声，钻进了被窝，她后知后觉地感觉沈砚辞这种行为很像在哄小孩。
    她居然还这么听话。
    她沉思了两秒：“砚辞哥，你好像个大人啊。”
    “……”
    沈砚辞气笑了：“是，不像你还是个未成年。”
    “……”
    他漫步到床边，也躺了下来：“我也就比你大一岁，别说得我们好像差了一倍。”
    秦昭应了一声，打了个哈欠，困意席卷而来，她眼皮有些撑不住地亲吻下眼眶：“砚辞哥我困了。”
    她有些神智不清，梦话似的说了句晚安。
    恬静的睡颜侧躺在屏幕里，好像躺在他身边一样。不一会，睡颜被天花板代替，隐隐只能能照见主人一点点肩膀。
    沈砚辞看着屏幕，声音无比温柔缱绻：“晚安。”
    “昭昭。”
    “……”
    雪下了一夜，给城市盖了一层厚厚的浪漫的棉被。
    b市好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秦琼喊她和林时一起出去玩。
    林时看见她全身武装，嗤了一声：“穿得跟头熊一样。”
    没等秦昭反驳，秦琼学着他嗤了一声：“谁像你，为了耍帅不要命。”
    松软的雪花踩上去，发出吱呀的声响，不多会，就留下了一串脚印。
    秦琼和林政牵着手，赏雪、拍照。
    林时耐不住寂寞，抓了一个雪球就朝秦昭丢了过去。
    秦琼看见，也抓了一个雪球，指挥到：“昭昭，丢他！”
    林时呲着大白牙：“爸，我们俩一组，2v2！”
    “不好意思，我跟你妈一组，现在是3v1！”
    “……”
    “小时，看这！”
    “儿子，看球！”
    秦昭趁乱果断出手。
    一会林时就被砸得癫狂了，也不捏雪球了，直接捧起雪朝他们乱撒：“跟你们拼了！”
    “哈哈哈！”
    欢声笑语衬托着雪日的气氛，其乐融融。
    打累了，秦琼和林政休战，回家喝水换鞋。
    秦昭也要跟着走，被林时拉了一把：“跟我再玩一会，我还没发挥呢。”
    “……”
    她犹豫要不要答应他的时候，一道修长的身影蓦然闯入视线，是沈砚辞！
    她立刻做了决定：“不要，我要去学习了。”
    她朝沈砚辞走了过去，笑道：“砚辞……啊～”
    没等她喊完沈砚辞的名字，林时扯住她的领子就往里面丢了一个雪球，猛然的冰凉刺激地她一颤，惊呼出声。
    人在没有防备的时候，发出的声音是自然的，没有修饰的。
    林时和沈砚辞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
    林时是恶作剧完听到跑到一半停下的，有些迷茫又有些惊愕。
    沈砚辞则是看幽深的不清情绪。
    秦昭难堪地抿着唇，压粗声音：“林时你有病！”
    林时我了两下，难得没呛她：“我是在跟你玩。”
    秦昭抿着唇，背过手去拿雪球，穿得太厚又够不到。
    她打算回家换衣服之际，一只修长的手伸进了她的衣领。
    微凉的指腹摩擦着后面脖颈的皮肤，带起一阵阵颤栗，她缩着脖子，抬眼看着沈砚辞，鼻尖都是冷冽的雪意和淡淡的苦橙味。
    沈砚辞垂了下眼皮：“别躲。”

 第七十六章 地咚

    “我没躲。”
    秦昭嘴硬道：“有点痒。”
    沈砚辞睨了她一眼，秦昭也回看他。
    冷风吹着，林时等了半天没等到秦昭攻击她，喂了一声：“还没好吗？”
    过来攻击他啊！
    沈砚辞把雪球拿出来丢掉，雪花碰到皮肤化成水珠，他用指腹把它抹掉。
    “掉进去了吗？”
    秦昭摇了摇头，刚林时只是丢到了衣领那里，没有往下掉。
    林时啧了一声，本来都逃跑了，自己又吭哧吭哧走了回来：“你们干吗呢！”
    不知道报复他吗！
    沈砚辞瞥了他一眼，对着秦昭道：“回去学习吧。”
    “……”
    林时靠了一声：“你们有没有意思啊。”
    他说着又往前走了几步，有商有量：“我不往你衣服里丢雪球了，玩一会行不行？”
    秦昭和沈砚辞对视了一眼：“真的？”
    “当然是真的。”
    “你过来我们拉钩。”
    “你还不相信我。”林时傻愣愣地直接站到了他们面前，伸出了手。
    下一秒，手被人拉住，衣领里被丢了一大捧雪。
    “啊——啊——啊——”
    粗豪的声音像猪一样，他一只手被拉着，另一只手拿着团好的雪球，整个人只能以握着的手为圆心，冰得来回画半圆。
    “我靠！沈砚辞你是狗吗！心这么黑！”
    亏他还把他当好兄弟，把他当仇人整！
    第二次雪球大战正式拉开帷幕，2v1。
    林时一开始还信心满满，后来直接比手势休战：“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凭什么你们俩一起！”
    他看了眼秦昭：“你是想跟我一组，还是我和沈砚辞打你一个。”
    “……”
    沈砚辞直接朝他脸上丢了一个球，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锋利：“我们俩在一起，凭什么要你同意。”
    “……”
    林时被接连的群殴打得有点崩溃，试图唤醒对手的良知。
    “沈砚辞我才是你十几年的好兄弟！”
    “秦昭我才是你亲哥！”
    “……”
    他一边逃窜一边放狠话，跐溜一下滑了一个四脚朝天，像个翻壳的王八。
    “哈哈哈哈。”
    秦昭笑弯了弯，倒是没再趁人之危继续攻击他。
    林时半天没动。
    秦昭喊了他一声：“你别躺了，地上凉。”
    林时哎呦了几声：“摔到腰了。”
    秦昭下意识看向了沈砚辞，又问道：“你没事吧？”
    沈砚辞：“他装的。”
    秦昭半信半疑：“他耐心这么好吗？”
    林时：“……”
    林时呻吟了两声，身体一抖一抖的：“快，给我叫救护车。”
    秦昭这才紧绷了脸色：“你别开玩笑。”
    林时点了点头，脸皱成一团，像笑又像哭，冲她伸手：“没开玩笑，拉我一把。”
    “腰伤了不能移动。”
    “……”
    林时捂着腰：“地上太凉了，你快拉我。”
    “不行，如果真摔到腰了，不能乱动。”
    林时小声啧了一声，趁秦昭准备打电话的时候绊了一下她的脚腕。
    雪很厚，衣服穿得也厚。
    不疼，但足够耻辱。
    秦昭抿着唇面无表情地侧脸看着始作俑者，抓起雪就丢他脸上。
    林时躲了一下，余光瞥见沈砚辞走了过来，使眼色：“一会你把沈砚辞也拉下来。”
    “……”
    “我们俩都摔倒了，他自己跟没事人一样合适吗？”
    “我怎么摔倒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林时压着嗓子：“你把他拉倒，我答应你一件事。”
    沈砚辞来了，他迅速闭嘴，只是给秦昭使眼色。
    秦昭没伸手呢，沈砚辞漫不经心地脱掉手套朝她伸出了手。
    骨节分明的手指透着红色，手背青色的脉络清晰可见。
    秦昭抬了下眼皮，手指蜷缩。
    沈砚辞：“躺地上很舒服？”
    秦昭伸手，手套上都是雪，她顿了下，想把手放下，却被隔着手套握住。
    秦昭：“砚辞哥，你要不要也躺一会儿？”
    “……”
    林时看神经病一样看着秦昭，沈砚辞是疯了才会做这种事。
    见靠她拦不住，他握住秦昭的胳膊，往下用力。
    眼前的阴影压下，秦昭扭过头闭着眼睛缩进了脖子。
    林时这个傻叉，学没学过物理！
    沈砚辞怎么着也得有70kg，这一砸她不得重伤！
    预想的疼痛并没有落下，沈砚辞整个人笼在她身上，手掌撑在她耳边的位置，贴得很近，但又有一点点距离。
    秦昭眼睫颤了颤，因为害怕，身体小幅度地起伏着。
    林时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后果，愣了半秒后，不妨碍他笑话他们：“哈哈哈哈，地咚。狗吃屎。”
    “……”
    对上沈砚辞几分凉飕飕的视线，林时敛了笑：“你们慢慢咚，我回去换双鞋。”
    麻溜地跑之前还不忘冲他们丢了一捧雪。
    沈砚辞头发上都是雪，半阂着眼皮，看向怀里的人，视线落在她围巾下一点点白皙脆弱的侧颈上。
    危机解除后又有了新的困境。
    秦昭几乎一动就能碰到沈砚辞的视线，呼吸都有几分不顺畅，她不自在地看着远处无意义的点：“砚辞哥你能先起来吗？”
    耳朵清透的皮肤透着薄红，雪融化留下点点湿润。
    沈砚辞喉结滚了下，撑起了一侧的手。
    阴影终于褪去，秦昭刚得到喘息，旁边的雪陷了进去。
    沈砚辞躺在了她身边。
    秦昭微微转头，撞进了漆黑的眸，他也在看她。
    风吹拂着，心脏却很热。
    沈砚辞想，他们应该在雪地里接吻。
    气氛有一种微妙的含糊的怪异，秦昭把头转了过去，看着浅蓝色的天空，却没有了刚刚躺下时欣赏的心境。
    她起身：“砚辞哥，我们也回去吧。”
    修整之后，林时又提议堆雪人，非拉着秦昭跟沈砚辞一起。
    他指着堆好的胖乎乎的雪人，把垃圾桶盖到了它头上：“秦昭这个是你。”
    “……”
    “这个是你！”
    秦昭自己在旁边重新堆了一个，还给它戴上了围巾：“这个才是我。”
    沈砚辞的雪人堆在她旁边，三个雪人并肩在一起，咧着笑。
    秦琼主动过来给他们仨和雪人拍照。
    秦昭站在中间，林时毫不客气地把胳膊搭在了她肩上，示意她也把胳膊搭他和沈砚辞肩上：“快点，我说三二一一起喊，兄弟！”
    “……”

 第七十七章 不太合适吧

    越来越临近年关，秦昭他们家打算欧洲度假，主要是法国，但秦琼说，也会去英国待两天。
    沈砚辞在他们离开前提前送了新年礼物。
    给林时的是某款游戏的限定周边，给秦昭的是一条皮带。
    深灰色的绒布盒包裹着，中性风皮质彩虹缝线皮带，按照秦昭的腰围后面多打了几个孔。
    秦昭也送了他礼物，是一条围巾。
    他当场就戴上了，问秦昭：“好看吗？”
    秦昭自己送的，怎么可能说不好看，弯着眼睛：“当然好看。”
    沈砚辞唇角勾着，漆黑的眸子注视着她，声音轻缓微调上扬：“我很喜欢。”
    林时趿着拖鞋，看到他们俩：“你们俩站这干嘛呢？不说了一会儿去楼下放烟花吗。”
    说着他视线落到沈砚辞脖子上的围巾上：“你戴我围巾干吗？”
    “……”
    沈砚辞撩了下眼皮看向秦昭，秦昭连忙摆手：“这条是新的。”
    林时回去一看自己的围巾真的还在，一边半讽一边把围巾往脖子上套：“你可真够省事的，同一个围巾买四条。”
    秦昭讪讪闭了嘴，她是真的不知道买什么礼物。
    沈砚辞的视线太过强烈，她咽了下口水，还没解释。
    沈砚辞：“你还送了谁？”
    秦昭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林时：“还能有谁啊，我爸！他自己也留了一条。不对，你送妈的那条是不是也是这款的不同颜色？你买了五条一样的围巾！”
    “我，”秦昭破罐子破摔地昂了一声。
    林时：“真是服了你了，你隔这搞批发呢。是买多了打折还是怎么？”
    “没有，店员说了没有折扣。”
    她去了好几次，最后店员送了她五双袜子。
    “我是真的觉得它好看。”秦昭上下看了他一眼，“你戴上不挺好看的吗？”
    林时哼哼了两声：“那是，我戴什么不好看？我披个破麻袋都好看。”
    “……”
    林时急性子，自己兴冲冲下楼了：“你们快点跟上。”
    秦昭抬眼看看了下沈砚辞：“要是你介意的话我可以送你其他的。”
    标签礼盒都在，应该是可以退。
    沈砚辞挑了下眉：“你自己也留了一条。”
    秦昭点了点头。
    “只买了5条？”
    “嗯。”
    姜满喜欢的是嗑cp，她送她的是周边。
    沈砚辞心情好像颇好，微弯腰，拉长音调：“秦昭，我跟你们一家人戴一样的围巾是不是不太合适？”
    “……”
    他嘴上说着不合适，心里面上没一点觉得不合适。
    只是戏谑地看着她。
    “那你和大宇哥换一换？他那条和这个不一样。”末了，她补充了句，“那个要便宜一些。”
    “……”
    “那我谢谢你给我留条贵的。”
    说着沈砚辞又递给她一个袋子：“送你的。”
    秦昭打开发现是个帽子，有点眼熟。
    但是刚刚不已经送过新年礼物了吗？
    她不解地看着沈砚辞，发现手里的帽子跟他头上戴的好像。
    她拿起来对比，好像还真的一样。
    沈砚辞神色正常：“就剩一个了，我在想送给你还是送给林时，看在你先夸我帅的份上，送你了。”
    他的说法让秦昭信以为真，但她还是学着他刚刚的样子，温吞道：“不合适吧砚辞哥。”
    沈砚辞挑了下眉，直接把帽子扣到了她头上，打量了两秒：“我看挺合适的。”
    “……”
    夜色沉沉，暖光色的路灯照亮了玫瑰园，夜空中甚至有两颗星子。
    林时一只手捂着耳朵，一只手去点烟花。
    燃线很快燃尽，火树银花在夜色中绽放，绚烂地耀目。
    秦琼：“昭昭要不要试试？”
    林时瞥了她一眼，把打火机递给她。
    秦昭看着秦琼，她笑眯眯地对她点了点头表示鼓励。
    她接过打火机，半蹲着身体，点了两下没点着。
    林时看不下去了：“你挡着点风。”
    秦昭拿手拢着，顺利地点燃了导线，这次的是半空烟花，啾得一声射向天空，炸出彩色的火花。
    这是她第一次放烟花，烟花并不便宜，江家从未买过烟花。
    江奶奶还在的时候，偶尔会买一小节鞭炮作为新年的仪式感，有时候干脆不买，邻居放了也当作放了。
    她看到烟花是在城中村集体烟花会，在一个破败不算很宽阔的街头，每年都一样的简单样式的烟火，窜上天空。
    每次好似动力不足似的，隔着电线杆和四根黑色的电线，压抑又末日似的，在半空着炸开落下，壳子又会很钝痛地砸到头上。
    她只去过一次，剩下的时间都在跟江奶奶折元宝编红绳。
    春节不过就是那样，还是那么冷，手冻得那么痛。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过年呢？
    她仰着头，绚丽的烟火在眼中炸开，映出细碎的光，呼吸遇到冷空气变成白色的雾，眼睛和鼻子冻得通红。
    这里没有压抑的杂乱的黑线。
    秦琼和林时的谈笑声就在耳畔。
    她眨着眼睛，眼睛睁得一下比一下大。
    下一秒，阴影拢下，她被拥入一个冷冽的怀抱。
    他戴着和她不同色系的帽子，声音低磁：“新年快乐，秦昭。”
    隔着厚厚的冬衣，感觉不到什么，秦昭只能感觉到沈砚辞用的力很大。
    她的手虚搭在他的腰间，手指动了动，最终没有抱上去。
    林时看到他俩不知道什么时候抱上了，当即急了，长臂一伸跑着冲了过来。
    撞得秦昭闷哼了一声，下意识环住了沈砚辞的腰。
    她被夹在两个人中间，有些喘不过来气，仰着头把下巴垫沈砚辞肩上呼吸：“林时你有病。”
    林时吼着一个大嗓门：“my bro！新年快乐！”
    “……”
    什么伤感的情绪都散掉了，秦昭哭笑不得：“林时你要把我耳朵吼坏了。”
    林时越说越来劲，仰着脖子狼嚎：“哦吼！”
    “……”
    秦琼和林政挽着手笑着看着这一幕，等过了会两人对视上，又带了一种不符合节日的情绪。
    林政轻叹了口气，抱住了秦琼。
    ……
    几人在外边玩了有两个小时，才打道回府。
    快分开的时候，沈砚辞突然递给她一个红包。
    她看着他，没接。
    “压岁钱。”
    秦昭过了半秒才开口：“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谁说不是小孩就没压岁钱了？”他姿态慵懒，“再说了，你不还没成年吗？”
    “嫌少？还是不喜欢现金？”
    “……”

 第七十八章 谁是你亲哥

    秦昭从未想过自己会遇到这个问题。
    她小时候江奶奶会在她枕边压点零用钱，但不是给她的。少有的几个走动的亲戚给她的压岁钱，江奶奶会推脱一番不让她收。
    等到推脱得差不多了，收下了也是给江奶奶，因为是要还的。
    所以严格意义上，她并没有压岁钱。
    再大一点，更是连这个给压岁钱的形式都没有了。
    沈砚辞给她红包的时候，她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但她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份心意。
    她甚至希望有人站出来替她拒绝说：“啊，她已经长大了，不收啦。”
    可秦琼已经走到家门口了。
    她斟酌着，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假，假笑着：“谢谢砚辞哥，心意我——”
    她话没说完，被一声笑打断。
    沈砚辞弹了下她的额头，不容置疑地把鼓鼓囊囊的红包塞到她手中：“你跟我装什么假正经。”
    “……”
    “给你的就是给你的，没要你还，不求回报。”
    他拖着腔调，语气轻松。
    红包很有分量，好像跟上次万米比赛的奖金差不多。
    秦昭手指捏着，清浅的眸子看着他，两个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
    林时看到之后，好像很生气折了回来：“沈砚辞你想置我于何地！”
    他这个哥哥还没表示呢，他这个外人哥倒是怪殷勤！
    秦昭正以为他要发火，他盯着红包看了两秒，好像很鼓的样子，直接一个大变脸，像条哈巴狗：“砚辞哥，我有红包吗？”
    “……”
    她之前就发现林家挺注重仪式感的，一家四口，互送祝福。
    先是林时给爸妈送，他一套连招把林政和秦琼哄得眉开眼笑，他们一人给了他一个大红包。
    他的吉祥话说得可谓相当熟练，毫不怯场。秦昭之前没用到这类的话术，又没有表达喜欢和爱的习惯，说得干巴巴的。
    但林政和秦琼仍然很和蔼地给了她两大大红包。
    她午休的时候，房门被敲了两下，紧接着被推开了。
    她以为是秦琼，看到林时垂了眼皮。
    林时：“沈砚辞给了你的红包有多少？”
    秦昭抿唇有些防备地看着他。
    “问你话呢？”
    “不想告诉你。”
    “嘿！”林时这个暴脾气，“你说不说？”
    “爸妈还在家。”
    “他们在家怎么了？”林时品出来不对劲，“你什么意思啊？觉得我要抢你的钱？”
    秦昭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他气笑了：“你这个人有没有良心啊！你知道我送你的鞋多少钱吗？一万多！我稀罕抢你的钱？”
    “那你问多少钱干吗？”
    林时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跟砖一样的红包，递到她面前。
    秦昭犹豫道：“给我的？”
    他哼嗯了一声。
    秦昭打开，发现里面真的是现金。
    林时又问了一遍：“沈砚辞给你多少？”
    “五千。”
    应该是五千，但她数的时候有五千一，应该是她数错了，或者沈砚辞装错了。
    林时笑了一下：“我给你的红包有六千！”
    “……”
    他塞钱都塞麻了。
    “现在知道谁是你亲哥了吧！”他自以为邪佞地笑着，“有没有觉得我的形象很高大？”
    他扶额苦笑：“我也真是的，怎么这么帅。”
    “……”
    林时被美国学校录取，沈砚辞也在1月收到了来自英国名校的offer。
    年后秦昭考了两次雅思，一次6分，一次6.5，人都要麻掉了。
    林时和沈砚辞拉着她去电玩城放松，玩了一下午当真轻松了不少。
    她们从电玩城出来，打算去吃饭。
    秦昭见到了她许久都没见到的夏瑶瑶。
    她好像比之前瘦了很多，穿得很单薄，原本水灵的眼睛只剩下了疲惫和麻木。
    看到秦昭眼睛才迸出一点生气，往前了两步又停下，几乎快要哭出来：“江野。”
    林时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她是对着他们仨的方向：“不会是在喊我们吧？”
    沈砚辞侧眸看着秦昭，眼睛漆黑如井。
    林时迟疑地拧眉看向秦昭：“找你的？”
    夏瑶瑶看着没什么表情的秦昭，眼睛里都是祈求，苦涩道：“江野你能过来一下吗？”
    行人路过此幕都带着打探的目光，夏瑶瑶走过去：“给我五分钟行不行？”
    秦昭盯了她两秒，她脸上没什么血色，精神状态很差。
    她掀了下眼皮，冲沈砚辞和林时笑了笑：“你们先去吃，地址发给我手机，我一会去找你们。”
    林时一头雾水但是应了声。
    沈砚辞唇角平直，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秦昭：“五分钟。”
    秦昭愣了下，点了点头。
    秦昭跟夏瑶瑶去了商场一个偏僻的角落。
    夏瑶瑶想拉秦昭的手，被她躲开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夏瑶瑶垂着头，露出可怜又苍白的下巴，她艰难又带着委屈：“江野，我怀孕了。”
    秦昭手指蜷了一下，倒也不是很意外，就是心口好像被石头砸了一下。
    她看着她无力垂落的手，沉默了一会，声音很轻：“那你告诉我是想做什么呢？是想听恭喜，还是让我告诉你要不要把它打掉？”
    夏瑶瑶肩膀抖了两下，然后哭了出来，巴掌大的脸上都是泪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江野，是江严的，但是他不想要，他出轨了。”
    “他之前就在跟别的女生在网上聊天聊骚，我跟他吵过很多次，但一开始还会哄我，说那些都是玩玩，发誓再也不会那样做了。”
    “可是他后来越来越过分，他跟网上女的打赏，线下开始见面，我在他手机里还看到了开房记录，还不止一次。”
    “他装都不装了，他说看我看腻了，起来没意思。可我一直都在照他喜欢的样子在改！他喜欢我穿什么样的衣服我就穿什么样子的衣服！他嫌我死板我觉得恶心我也去学！
    他没钱，我打两份工，吃泡面给他换手机！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再看看我。
    我原谅了他这么多次，他说不要就不要我了，还有我们的孩子。”
    她边哭手势还比划着，她一开始还希望用语言和表情换取秦昭的同情和怜悯。
    说着说着越来越陷入情绪，面目也变得狰狞起来。
    秦昭很难把现在的她和记忆中的她联想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还有一分钟。”

 第七十九章 你再忍忍

    夏瑶瑶显然被秦昭冷漠的态度刺激到了：“江野，你也要这么对我吗？”
    亏她抱着希望在这个商场里天天等，就指望着能碰到她，让她拉自己一把。
    她呢，比陌生人还冷漠！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应该倾诉的人，是你爸妈、朋友甚至江严，而不是我。”
    秦昭垂了下眼皮：“我帮不了你，上次说得很清楚，我们关系没到这一步。”
    “如果不是你，我会是现在这个下场吗！”夏瑶瑶带着情绪激动，带着怨恨，“如果不是你，江严和江遇根本不会注意到我，我还在好好地上学！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
    秦昭沉静的眸子终于有了几分波动：“你现在的下场是我造成的吗？
    是我让你跟江严谈恋爱、我让你跟他上床的，还是我逼着他让你怀孕的。”
    她喊她的名字：“夏瑶瑶，你第一次把我骗到他们面前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离他们远点，你听了吗？”
    夏瑶瑶理亏，只能一味地抽泣：“江野，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你不能不管我。”
    “在他们合伙诬陷我你冷眼旁观的时候，在你把我当作讨好他们的工具的时候，在看到我被他们打得半死不活的时候，你有想过我们是朋友吗？”
    秦昭语气甚至可以说得上平静：“你没有站在我这边的义务，背叛那个词也不太合适，你有选择对你自己有利的路。”
    “但朋友不是这样的。”她垂眸，“我现在，有我的朋友。”
    他们会为她出头。
    明明受伤的是她，他好像比自己还难过。
    夏瑶瑶情绪复杂，有愧疚有嫉妒也有不甘：“是，你现在过得好了，有新的朋友，过去都可以忘了。”
    “可你别忘了江野，在你受伤身上一块青一块紫的时候，是我给你买的药。
    你饿得快晕过去的时候，是我把自己的早餐分给了你。”
    “你现在被你亲生父母认回去了，你辛福了，我呢？只能自己去死吗！”
    秦昭：“你可以跟你爸妈商量。”
    “怎么商量啊？”夏瑶瑶抹了把眼泪，“江严不愿意娶我，我就是倒贴，还没人要。
    那个地方这么小，不出一会，所有人都知道了我不要脸，还被人给抛弃了。
    你觉得他们会怎么说我？臭婊子，贱人，没人要的二手货！
    我爸妈被人指着鼻子骂，我们一家人都成为别人的谈资，甚至我爸妈也会骂我。
    江严呢，最多多一个会玩风流的标签。”
    “流言能杀死人，你不是见过了吗？”夏瑶瑶，“我回去就是去死啊。”
    秦昭手指蜷了下，余光瞥见她锁骨处的淤青。
    夏瑶瑶顺着她的视线，没什么所谓地扯了下领口，眼含泪看着她：“江严拿酒瓶砸的。”
    “报警了吗？”
    “你觉得有用吗？”
    两个人都沉默了，夏瑶瑶以退为进：“我确实没有资格求你的原谅，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才找你的。
    我拿着手机，翻着通讯录，竟然不知道打给谁。我回头一看，原来我身后跟过去的你一样，空无一人。
    可能这就是我的报应吧。”
    她似乎是心死了：“对不起啊江野。他们一群人围着我的时候，我真的太害怕了。我不是故意要背叛你的，我……是我太懦弱了。”
    “你过得好就好，该我下地狱了。”
    沉默的气氛像是网，让人透不过气。
    过了会，秦昭叹了口气：“你确认你是怀孕了？”
    “嗯？”夏瑶瑶反应了会，摸了下肚子，有些难堪，“我用验孕棒测的，而且已经快两个月没来生理期了。”
    “没去医院？”
    “他不陪我去，我自己不敢。”
    “你给你妈妈打电话，让她陪你去。”秦昭语气还算冷静，“怕被人知道，就去隔壁市的医院。”
    “你是说，我可能没有怀孕？”
    “我不知道，等检查了才知道。”她看她，“剩下的决定你们自己做。”
    “我走了。”
    夏瑶瑶赶紧拉住她，祈求道：“你可以陪我去吗？”
    已经这个样子了，她也不在乎在她面前更难堪一点。
    她之所以找江野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知道江野不会嘲笑她，也不会把她的事情告诉其他人。
    “我还有一个妹妹和弟弟。我爸妈重男轻女，只在乎我弟。之前我辍学打工，挣了钱没有给他们，他们已经很不满了，说我是白眼狼，白养我了。”
    “而且，有了这种事，之后彩礼也不好谈，我对她们没什么价值。他们只会嫌我丢人，不会管我的。”
    她说着眼睛里又盛满了泪水，扯着秦昭的胳膊：“江野，我如果有别的选择，我不会找你的。”
    “求你了。”她咬着唇，“你就当帮我最后一次，好不好？”
    ——
    林时苦大仇深地看着远处的两个人，嘟囔着：“江野，是她原来的名字吗？”
    “那个女生哭得这么伤心，肯定有情况。”
    “她还拉秦昭的手！”
    林大聪一点没注意到旁边人越来越黑的脸色，合理推测，“是前女友求复合？！”
    他为自己的机智感到雀跃，转头想寻求沈砚辞的认同。
    就看到沈砚辞眼神锐利，冷得吓人的脸。
    下颌线紧绷地厉害，好像下一秒就要一个过肩摔把他摔地上。
    他反省了两秒：“我应该没得罪你吧？”
    他讪讪地把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收回，安静地看着秦昭那边的动静。
    过了一会，又忍不住开口——
    “五分钟都过了，怎么还在说。”
    “那个女生怎么还扯衣服呢？”
    “秦昭也不推开她。”
    “挡住了，她们在干啥？
    不会在接吻吧？”
    “闭嘴。”
    沈砚辞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两个字。
    他唇线下压，掀了下眼皮：“该吃饭了，你去把她叫回来。”
    林时哦了一声，脚迈出去一步又收了回来：“不合适吧。”
    他跟她的关系刚刚缓和，上赶着找她不痛快干嘛：“万一打扰她呢？”
    他甚至还劝道：“你有那么饿吗？”
    “要不，你再忍忍？”
    “……”

 第八十章 砚辞哥最大度了

    林时：“或者，你要忍不了你自己去。”
    正好让秦昭看看，谁才是愿意为她忍受饥饿，默默无闻等她的哥哥。
    林时想着嘴角挂起一个笑，对上沈砚辞风雨欲来的视线，兄弟良知又被唤醒：“那我们先去吃？或者买点面包垫一垫？”
    沈砚辞盯着不远处的两人：“走。”
    林时没走两步，被突然的一道力量绊了一个趔趄。
    “卧槽！”
    他劫后余生又迷茫又不可置信地看向沈砚辞：“你绊我干吗！”
    秦昭被动静吸引，就要往这个方向看过来。
    沈砚辞按着林时的肩膀按到了地板上。
    林时：“？？”
    他：“你没病吧大哥！”
    沈砚辞瞥了眼看过来的秦昭，问林时：“你没事吧？”
    “……”
    林时：“你没事吧！”
    “你大爷的！”
    他骂了句正要起身，肩膀却被沈砚辞牢牢地按住，不让他起。
    “沈砚辞，你别觉得我不会扇你！”
    他放完狠话，沈砚辞恢复正常似地冲他伸出了手，准备拉他起来。
    他哼了一声，抓住了他的手。
    还没站定一会，秦昭快步走了过来：“没事吧？怎么突然摔倒了？”
    林时正想说话，沈砚辞抢先了一步：“他太饿了，低血糖。”
    林时：“……”
    阴货！
    他自己饿拉自己挡抢！
    他正想撕破他的面具，肩膀被警告似地捏了一下，沈砚辞：“聊完了？”
    秦昭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我以为你们先去吃了，对不起啊。”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依旧紧绷，但没刚刚那么骇人了，状似无意地问：“聊什么聊这么久？”
    秦昭抿了下唇：“没什么，就一点……私事。”
    林时：“没什么还聊这么久？我一看你们关系就不简单！有什么不能告诉我们的，我们可是好哥们！”
    秦昭被他的话一架，下意识看向沈砚辞。
    他没有如之前那样拦下这些她为难的问题，半垂着个眼皮。
    她只能转移话题：“你不是饿到低血糖了吗？我们去吃饭吧。”
    “对对对。”
    刚刚沈砚辞都饿到发火了。
    他搭上两人的肩膀，抬了下下巴：“走，去吃饭。”
    他多么体贴的一个人，沈砚辞却好像没有领情，掀着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很不满的样子。
    他：“……”
    他们去吃了火锅，汤底咕咚咕咚冒着泡，除了林时，桌上的其他两个人心思各异。
    秦昭看着沸腾的汤底，脑子里都是夏瑶瑶那张陷入某种狂热情绪的狰狞的脸。
    这种情绪和表现让她感到恐惧。
    一个人为另一个人失去自我，没有理智的、不受控制的、失序的狂热。
    只是为了所谓的虚无缥缈的爱情。
    “你想什么呢！”
    林时的大嗓门把她拉回神，她啊了一声，看向他们两个。
    “你砚辞哥问你吃不吃虾滑！”林时嘿了一声，“平时那么爱吃，今天怎么了？喊了你好几声也不答应。”
    秦昭抿了下唇，看着沈砚辞。
    他维持着拿着漏勺的姿势，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氤氲漂浮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等了很久的样子。
    秦昭有些抱歉地张了张嘴，最后只道：“砚辞哥你吃就好了，不用管我。”
    沈砚辞没动。
    秦昭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碗递了过去。
    沈砚辞又看了她两秒才阂了下眼皮，唇线平直地把虾滑放她碗里。
    “谢谢。”
    林时吃着嘴上也嫌不住，说刚刚在电玩城的项目：“刚刚我真的是没用尽全力，我玩卡丁车有多厉害，秋名山车神！那个飞车啧，小儿科。”
    “下次我们去玩卡丁车吧，好久没玩了。”
    他自顾自地说了好多话，等了半天发现没人接他话茬。
    都不说话几个意思啊！
    他啧了一声，不满地看向他们。
    秦昭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跟平时吃饭根本是两个样，让人忍不住怀疑这个饭到底多难吃。
    沈砚辞筷子都放下了，靠着椅子，抿唇看着秦昭。
    要不是林时自己吃了，他真会觉得是火锅的问题。
    他看向沈砚辞：“你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吃啊？”
    秦昭闻言抬眼看他，他的蘸料基本没怎么动，眼皮半阂着，里面是她看不懂的晦涩。
    平日里漆黑的眼睛像蒙了一层灰，竟透露出一种快碎了的苦涩。
    丝丝缕缕的雾气缭绕着，隔离着两个人的视线。
    “砚辞哥，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些菜？要不要再加一点别的？”
    沈砚辞没说话。
    秦昭：“要是吃不惯这个的话，我请你吃其他的。你没有什么想吃的？”
    她总是这样，打他一巴掌再给他一个枣。
    那么无害又那么善解人意。
    真应该让她看看，他心里到底藏了多么卑劣的心思。
    林时：“你怎么不问我想吃什么？”
    秦昭看了一下林时快到底的蘸料：“我看你吃得挺开心的。”
    “还行吧。”
    秦昭无语地闭了下眼睛，戳了戳自己的碗，沈砚辞还是一言不发。
    她开始复盘沈砚辞突然这样子的原因。
    好像是从他给她虾滑的时候开始的。
    是他以为自己故意装没听见吗？还是因为等了这么久自己不知好歹地拒绝了他的虾滑？
    这样想好像又有点太自以为是，沈砚辞才不是那种人。
    她眉头微蹙，用公筷夹了些贡菜牛肉什么的：“砚辞哥，你吃牛肉吗？还有贡菜，或者龙虾？”
    她列举了好多菜，沈砚辞都没反应，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失落地抿了下唇。
    沈砚辞勾起了一个自嘲的笑。
    他输了。
    永远也赢不了。
    这个季节，晚上还是有点冷，但风已经很舒服了，不是刺骨的那种。
    走出商场。
    林时看着三个人七零八散，各隔了一两米，啧了一声：“你们俩真绝了，一个两个的都给我装深沉。”
    秦昭还情有可原，沈砚辞为啥啊？大姨夫来了？
    秦昭察觉到他的情绪，走过去想去哄他，但又不知道从哪下手。
    林时见状，满嘴跑火车：“你点的火锅太便宜了，你砚辞哥不高兴了。”
    秦昭：“砚辞哥才不是那种人。砚辞哥最大度、最好了，对吧。”
    她仰着头看他，眼睛弯着，里面是信赖和残忍的天真。
    夜空中的一弯模糊湿润的月亮，沈砚辞想起一句诗：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日落、破败郊区的月亮。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

 第八十一章 我在家等你

    秦昭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举到沈砚辞面前：“砚辞哥你要吃糖吗？”
    她刚刚从火锅店拿的，味道还可以。
    过了两秒，沈砚辞终于把目光落到了她的手上。
    秦昭：“挺好吃的。”
    没等沈砚辞有动作，一道残影掠过，秦昭保持拇指和食指捏着的动作，糖已经没了。
    林时行云流水地撕开糖纸，把糖丢进了自己嘴巴里。
    秦昭拧了下眉：“林时！”
    “怎么了，我不能吃？”他摇头晃脑地做了个鬼脸。
    “你想吃刚刚为什么不拿？”
    “你管我。”林时瞥了沈砚辞一眼，“他也不没拿吗？你砚辞哥能吃，你亲哥不能吃！”
    他还特意咬重了亲哥两个字。
    秦昭呼了口浊气，又摸了摸口袋，翻出最后一颗糖，握在掌心，递给沈砚辞，表情有点像求夸奖的小狗：“我还给你留了一颗。”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抿紧的唇稍微松了些。
    他撕了半天都没撕开包装纸。
    秦昭看不下去，比划道：“你沿着齿型口撕呢。”
    沈砚辞指甲很短，秦昭以为他不好用劲，提议道：“要不然我帮你撕？”
    见他同意了，她又把糖拿了回来，糖很小，指尖不经意地碰触着。
    秦昭专心撕糖纸，没注意到沈砚辞手指蜷缩的动作。
    一批糖里面确实会有那么一两颗比其他的难撕，秦昭正以为这颗就是难撕的糖，结果随手一撕，就这么直愣愣地打开了。
    林时哈哈哈地嘲笑着：“不是吧沈砚辞，秦昭都能轻而易举地撕开，笨死你算了。”
    秦昭：“撕不开糖纸怎么了？砚辞哥任何方面都很优秀啊。再说了，作用的累积懂不懂，是前面砚辞哥撕了这么久，我才能这么快撕开。”
    “……”
    林时呵呵了两声，阴阳怪气又带点酸：“马屁精，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拍马屁。”
    李叔掉头马上就要到他们所在的位置了。
    秦昭把糖递给沈砚辞，发现沈砚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手放到了口袋里。
    她：“你不要听林时乱说，他嘴就是贱兮兮的。”
    她晃了晃手中的糖，示意沈砚辞接一下。
    沈砚辞漆黑的眸子盯着她，手一点没动，水灵灵地张开了嘴巴。
    “……”
    林时：“快点上车！你们又干吗呢！”
    秦昭只好喂到了他嘴边。
    冷漠了半天的黑眸终于有了丝波动，沈砚辞薄唇一动，含住了糖纸，和秦昭的指尖。
    短暂碰触又迅速分离。
    突如其来的温热让秦昭眼睫颤了颤，她手指勾了下，捏了捏糖纸，无事发生似地把糖纸收到口袋里。
    她没看沈砚辞的眼睛，只趁着口袋地遮挡，粗暴地摩擦着刚刚被含住的指尖，企图把散不去的温热给擦掉。
    有什么东西似乎融化了。
    沈砚辞含着糖，余光瞟着安静得不得了的秦昭，紧绷了半天的下颌线好像终于得到了放松：“好吃。”
    秦昭能感觉到他周身气场变得松弛，她：“你喜欢的话，下次我们多拿点。”
    “……”
    夏瑶瑶约了医院的挂号，正好是下周六下午。
    秦昭下楼的时候，才发现沈砚辞也过来了。
    她打了声招呼：“砚辞哥。”
    林时：“正好，我们仨一会去玩卡丁车吧。”
    秦昭：“我下午有事，要出门，你们去玩吧。”
    “你有什么事？”
    “约了朋友。”
    林时以为她说的是姜满：“上次拍照的那个朋友？让她一起呗。”
    秦昭阂了下眼皮，走到玄关换鞋：“下次吧，我们已经约好了。”
    林时嘁了一声：“李叔送完你记得让他早点回，我们也要用车。”
    “没事，我打车就行。”
    林时嘁了一声：“神秘兮兮的。”
    秦昭身上笼下一片阴影，沈砚辞站到了她旁边：“是商场里遇到的那个女生？”
    秦昭顿了一下，没说谎，也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的意思。
    她提上鞋，笑着：“砚辞哥，你们记得拍照片，我之前还没玩过卡丁车呢。”
    “那就一起去。”
    他没什么表情，语气微微下沉。
    秦昭不禁仰头看了他一眼，带着点不解。
    沈砚辞就那么直直地，没有退让地看着她。
    “我，我真的约好了，下次吧。”秦昭，“你们好好玩。”
    她换好鞋，打算离开：“我走——”
    “几点回来？”
    她愣了下。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马上考试了，帮你补雅思。”
    “应该五六点……我也不太确定。”秦昭挠了挠头，“要不明天再……”
    “好，五点。我在你家等你。”
    “……”
    秦昭和夏瑶瑶是约了医院门口见面，夏瑶瑶见到秦昭像是抓住了稻草：“江野。”
    她已经戴上了口罩，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秦昭陪她去取号。
    医院嘈杂无比，妇科诊室前的休息位几乎已经快坐满了。
    在等待叫号的时候，夏瑶瑶双眼无神，脸色惨白。
    秦昭想去给她买瓶水，夏瑶瑶拉住了她：“江野你别走。”
    秦昭：“我去买水。”
    夏瑶瑶：“我不渴。”
    过了会，她艰难道：“你想喝吗？”
    秦昭坐到她旁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你别太紧张。”
    夏瑶瑶提线木偶般地点了点头。
    等喊了夏瑶瑶的名字，秦昭把她送到门口，夏瑶瑶拉着他的胳膊：“你能跟我一起去吗？”
    医生看着屏幕，没什么情绪地喊了声：“夏瑶瑶？”
    夏瑶瑶应着坐了下来。
    “什么症状？”
    “我生理期快两个月没来了。”
    “有性生活吗？”
    夏瑶瑶垂着头：“有。”
    医生这才从电脑屏幕上抬头打量了她一眼，然后目光又落到秦昭身上。
    她又瞥了一眼患者年龄：“家长来了吗？”
    “你跟我说就行。”
    这种情况她好像已经见怪不怪了，开了检查单，声音没什么温度：“先去查血。”
    又是缴费、排队，折腾了半天，才拿到检查结果。
    检查单子上写着专业的名词，夏瑶瑶看不懂：“这怎么看？”
    秦昭来之前在网上搜索了下，检查是否怀孕要看hcg指标，夏瑶瑶的超过了正常水平。

 第八十二章 女香?

    她抿了下唇：“先去找医生。”
    医生瞥了他们一眼，直接给了结论：“怀孕了，要不要？”
    夏瑶瑶难堪地捏着肚子上的衣服，没说话。
    秦昭：“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样？如果不要的话，后面走什么流程？对身体伤害大吗？”
    “看数值正常，但是得做其他检查才能看。这个周期，只能做人流手术。”
    她瞥了秦昭一眼，语气不算好：“手术肯定有伤害，还都是不可逆的。现在知道怕了，当初怎么不做措施？”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到夏瑶瑶的心头。
    其他复诊的患者没守秩序，直接进了诊室。
    医生看了结果就给她们开药。
    医生看跟木头一样的夏瑶瑶：“手术费也不便宜，看你们刚成年，回去跟家长商量了再来吧。”
    秦昭和夏瑶瑶走出诊室，夏瑶瑶脱力地坐在椅子上。
    “你猜我刚看到了啥？一个刚18岁的小姑娘，怀孕了要做人流呢。”
    “真的假的？18岁还上学呢吧。”
    “我骗你干吗？都没敢告诉父母。她那男朋友陪她来的，看着也不大。”
    “现在的小姑娘真不自爱，后面谁还要她。”
    讨论的两个人看到秦昭讪讪闭上了嘴。
    秦昭：“今天你也很累了，先回去休息，再好好想一下，还是告诉你妈妈比较好。”
    夏瑶瑶又坐了一会，提线木偶般起身。
    秦昭看她脚步虚浮，扶了她一把。
    出了医院，车流声不绝于耳。
    夏瑶瑶脸色苍白地看了眼秦昭，有摸着肚子：“我能用你手机打个电话吗？”
    秦昭把手机递给她，走到了一边。
    陌生号码，响了几下后，江严接了：“喂——”
    夏瑶瑶提起了点精神：“阿严，我是瑶瑶。”
    “不跟你说了分手了，别烦我！”
    夏瑶瑶捏着手机：“我来医院检查了，确认怀孕了，已经八周了。”
    “不早说了让你打掉吗？”那边好像在打游戏，吐了口口香糖。
    “现在做手术有风险，而且要很多钱。”
    那边顿了下：“跟老子有鸡毛关系，谁知道你怀得是谁的种！”
    “除了你还能有谁！”她缓了语气，难以启齿，“就是那天，你拿皮带那天，最后两次没有戴套。”
    “呵，那老子可真厉害。”
    夏瑶瑶以为有了转机：“阿严，我们别吵架了，我们和好吧。”
    江严呵呵了两声：“夏瑶瑶你贱不贱啊？我都出轨了，你还上赶着给我草，你这么骚啊。”
    夏瑶瑶难堪地咬着唇：“我只想被你-，”
    江严那边停了游戏：“行啊，你回来吧，我好好-你。”
    “那你能先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吗？”
    “行。”
    挂完电话，夏瑶瑶好像情绪稳定了不少。
    她把手机还给秦昭：“谢谢你江野。”
    她抹掉眼泪，脸色也没之前那么惨白了。
    “不用谢。”秦昭犹豫了下，“你刚刚是给你妈妈打的电话？”
    夏瑶瑶顿了下，点了点头：“我们回去好好商量下。”
    秦昭嗯了声，还是提醒道：“你最好尽快想清楚，医生说时间越久，风险越大。”
    “我知道的。”她看着秦昭，抱了她一下，“江野，真的谢谢你。”
    末了，她有些难堪地问道：“江野你能借我点钱吗？真的是借，我这几天住酒店把钱花完了，
    我只要今晚的酒店和路费，还有检查的钱，我回家以后会一起还给你的。”
    “……”
    那边本来兴致冲冲玩卡丁车的林时，免不了被旁边一直低气压的沈砚辞影响，吐槽道：
    “跟你玩真没意思。”
    “就应该带秦昭过来，好好虐虐她。”
    沈砚辞半阂着眼皮：“你不给她打个视频炫耀一下。”
    林时诶了一声：“有道理啊。”
    他整了下自己的发型，单手扶着方向盘，仰着下巴，一个很装的姿势。
    给秦昭打去了视频电话。
    响了半天没人接。
    林时啧了一声，嘟囔道：“干嘛呢不接电话。”
    他又拨过去一个。
    这次不是无人接听了，是对方拒绝了你的通话申请。
    林时呵了一声，发了语音：“你干嘛呢？拒绝视频是几个意思？”
    那边过了一会才回了文字：“我在忙，不方便视频。”
    “忙什么接个视频都不行？”
    那边不回了。
    林时草了一声。
    跟他稀罕给她打视频一样。
    他正烦着，余光瞥见沈砚辞平直的唇线。
    他怎么看起来比自己还不高兴？
    秦昭回到家已经七点多了。
    一下午又是排队又是跑来跑去，她也有点累。
    在玄关换了鞋，回了房间打算换衣服。
    在楼梯口遇到了沈砚辞。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还在。
    “砚辞哥。”
    沈砚辞一言不发地看着她，黑眸深深，有难过有寒霜有生气，也有微不可闻的委屈。
    她张了张嘴巴：“我，我给你发微信了。”
    是，是发了。
    说她五点回不来，让他别等。
    被沈砚辞的视线盯着，秦昭莫名有点心虚，她转移话题：“你们玩卡丁车了吗？”
    沈砚辞嗯了一声。
    秦昭：“有拍照片吗？
    “秦昭。”
    “嗯。”
    他逼近：“这是什么？”
    秦昭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个红色的唇印赫然印在她的肩膀处。
    她下意识拿手盖了一下，咽了咽口水：“可能，不小心蹭到哪里了。”
    “是吗？”
    沈砚辞也没发火，秦昭就是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砚辞哥，我先回去换个衣服。”
    她正要走，林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把路堵地死死的。
    他没什么好气：“还知道回家。”
    秦昭比刚刚对沈砚辞硬气了点：“我跟你说了，吃饭不用等我。”
    林时嘁了一声，合着谁愿意等她似的，翻旧账：“你为什么挂我视频？哪个朋友比我们还重要。”
    “……”
    秦昭脑子里就三个字——添如火。
    她余光瞄了沈砚辞一眼，冲着林时：
    “你让开，挡路了。”
    林时呵了一声，他和沈砚辞都站着，凭什么是他挡路了！
    他低头嗅了嗅：“你什么什么味啊？”
    他捏了捏鼻子，怪奇怪的，浓烈的香水盖着消毒水的味道，不好闻。
    “你喷香水了？”
    “女香？”
    “……”

 第八十三章 我能抱你一下吗

    “你在胡说什么！”
    “哦。”林时啧了一声，自以为聪明地猜到了正确答案，“是约会对象的香水！”
    “……”
    秦昭推了他一把，从他旁边侧身钻了过去：“你真够闲的。”
    林时呵呵两声，冲她喊道：“谈恋爱就谈恋爱呗，爸妈又不管你。”
    说着他顺手把胳膊搭沈砚辞肩上，嬉皮笑脸道：“对吧，她还跟我装——”
    他扬起的嘴角在碰到沈砚辞黑沉的眼睛时下意识压了下来。
    沈砚辞也不知道是发哪门子火：“你这么闲。”
    “……”
    他走开的时候林时身形不稳，差点没栽下去。
    他草了一声。
    吗的。
    不是合伙讨伐秦昭吗？
    炮火怎么都对准他了！
    “……”
    秦昭冲了个澡，上厕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生理期来了，她从暗格里拿出卫生巾，换上了家居服。
    她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饿得难受，打算下楼找点吃的。
    一打开门就看到一道黑影，吓得她连忙关门后退。
    一只手臂撑着门，拉开了一个缝隙。
    秦昭看清沈砚辞的脸松了口气：“砚辞哥。”
    她又想起补课的事情，现在已经九点了，再吃点东西，就很晚了，加上她也很累：“补习能明天吗？”
    沈砚辞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着她的眼睛：“秦昭，你失约了两次。”
    秦昭愣了下，一次是今天补习，一次是……商场等的那五分钟？
    可是她每次都提前跟他说了不用等她。
    她张了张嘴，捏着门把手，最终没说什么：“对不起。”
    沈砚辞好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了，不痛，但下陷力厉害。
    他知道不是她的错，但他就是嫉妒，嫉妒得快疯了。
    他没有立场要求她远离那个女生。
    “她对你就那么重要？”他听见自己带着颤音的声音，“你喜欢她。”
    他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秦昭本来饿得就有点头晕，加上生理期，现在更晕了。
    “你们今天，亲了。”
    “嗯？”她粗暴地摸了摸脑门，想让自己清醒一点，“砚辞哥你在说什么。”
    刚吹好的头发蓬松得要命，被她这么一摸，揉成了鸡窝，一缕呆毛就那么竖了起来。
    “她就是我……”秦昭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她和夏瑶瑶之间的关系。
    在那些事情发生之前，夏瑶瑶是为数不多对她好的人之一。
    别人都很嫌弃她捡垃圾，说她身上有病毒，见到她都离得远远的，甚至有人不吐唾沫也会嘴两句。
    夏瑶瑶不会，甚至在看到她身上露出的伤之后会从家里拿药给她，每次都会对她笑。
    在她的钱被江大海抢走，最身无分文的那几天，她饿得胃痉挛，一点力气都没有的趴在桌子上的时候，是她把自己的包子分给了她一半。
    夏瑶瑶就像是那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一簇微小的光。
    可能她也没做什么，但她的日子太难熬了，每天都好痛，但是好像有光在，好像就好了那么一点。
    所以，当她领着她走到江遇那伙人面前的时候，站在他们那边做假证的时候，她有愤怒有难过，唯独没有怨恨。
    她恨不了她。
    她的世界就是那样，她被抛弃了太多次，任何人不选择她她都毫不意外。
    她甚至能为她开脱，毕竟她就是那么一个没有什么价值的人。
    就算她站在自己这边又怎么样呢，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最后也只能两个人一起痛。
    夏瑶瑶也许早就跟当初那个夏瑶瑶不是一个人了，但秦昭忘不了那簇光。
    秦昭吐了口浊气：“她曾经是一个对我很好的姐姐。”
    不知道是不是生理期激素作怪，她好像变得脆弱不少。
    她一点也不喜欢那些回忆，每次想起来就像是陷入梦魇一样，越陷越深，好像她这辈子都逃不了。
    她瘪了下嘴，表情有点不受控制似得，她张了张嘴，有些委屈：“砚辞哥，我能抱你一下吗？”
    她很少在别人面前泄露这种情绪，总会有很多小动作来掩盖，其实反而暴露得更明显。
    沈砚辞看着有些手足无措地眼睛里闪着水光的她，不知道哪个地方塌了一块。
    他的嫉妒、愤怒无力和阴暗好像一下子都消失了似的。
    心口反而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
    可以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秦昭往前一步，环住了他的腰。
    世界好像一下子安静了，他只能听到自己如鼓声般震耳的心跳。
    秦昭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没了那股讨厌的香水味，她身上又变回了原来那股香香的味道。
    他身体不争气地开始绷紧，他想她抱得更紧一点，又怕心跳声把她吓到。
    他保持着撑门的动作，放轻呼吸试图要安抚自己的心跳。
    秦昭的眉毛好像皱了一下，她是发现了吗？
    他听到自己故作镇定的声音——
    “你失恋了？”
    “……”
    秦昭哭笑不得：“你怎么跟林时一样。”
    “我怎么了？”林时人未到声音先到。
    秦昭被吓得惊呼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被门绊了一下，差点没摔到，手被沈砚辞拉了一把。
    “……”
    沈砚辞在门口堵着，林时只能伸着个脖子往里边看，一看就看到了这个场景。
    他一言难尽地拧了下眉。
    看看沈砚辞又看看秦昭，再看看他们拉在一起的手：“我靠，你们在搞基啊？”
    “……”
    秦昭扒着门，把手抽了出来：“还不是因为你突然吓人，你才搞基呢。”
    “我哪吓人了，还不是你做了亏心事。”
    秦昭被林时这么一吓，脑子反而清醒了不少，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啥的她，真想穿越到前几分钟让自己清醒清醒。
    她瞄了沈砚辞一眼，嘴硬：“我没有。”
    “我都听到了你还说没有。”林时呵了一声，学着她刚刚的语调，“你怎么跟林时一样。”
    “还说没在背后说我坏话！”
    “……”
    沈砚辞瞥了他一眼，没什么好脸色：“你想当面听也行。”
    “……”
    秦昭下了楼，沈砚辞不耐烦地斜了林时一眼，怎么哪都有他！

 第八十四章 哄人很简单啊

    秦昭去厨房找了两颗蛋和两颗西红柿，做了一个西红柿炒蛋面。
    她做完竟然奇迹般地觉得不饿了。
    吃了两口发现刚才的感觉果然是错觉。
    她在诺大的餐厅里咬着面条。
    林时过来从冰箱拿可乐，看到她嗤了一声：“还知道饿呢。”
    傻叉问题。
    秦昭没理他，林时拉开可乐直接喝了两口，走到秦昭旁边拉来一个椅子。
    她嘴巴塞得鼓鼓的，看了他一眼。
    白瓷碗中橙红色的汤汁泛着点点金色的油光，鲜艳的西红柿明黄的鸡蛋，热腾腾的面条散发着扑鼻的香气。
    林时：“好吃吗？”
    秦昭皱着眉瞥了他一眼。
    下一秒，手中的筷子被抽走，林时夹了一筷子面条就开始大口吸溜。
    “……”
    秦昭顾不得嘴巴还有东西，捂着嘴巴，口齿不清地骂道：“林时你有毛病！”
    “吃你一口面怎么了！”
    “你想吃自己去做啊。”
    “我吃你一口面怎么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着，直到脚步声日益逼近。
    才同时像声源看了过去。
    沈砚辞冷着一张脸：“搞基啊离这么近。”
    “……”
    秦昭直接把碗推给他：“我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你嫌弃我。”
    沈砚辞：“不应该嫌弃吗？”
    “……”
    秦昭以为沈砚辞走了呢，她跟他打了个招呼，打算回房间睡觉。
    没想到沈砚辞跟着也上了楼，她以为他要去林时房间，直到他跟着她走到了她房间门口……
    秦昭：“砚辞哥，你有什么事吗？”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简明扼要：“补习。”
    “……”
    沈砚辞真是一个称职的老师，比秦琼都关心她的雅思。
    但是沈老师，要不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呢？
    秦昭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砚辞哥，我今天有点累了，想休息了。”
    她佯装打哈欠，真的打出一个哈欠。
    沈砚辞：“困了？”
    “嗯嗯。”
    “正好我也累了。懒得折腾，今天在你们家睡。”
    秦昭点了点头。
    “晚安。”
    她打开房门，沈砚辞也跟着进来。
    她脑子转了两下，宕机了。
    “借我一套睡衣。”
    “……”
    沈砚辞说着就要进浴室，秦昭连忙拉住他：“砚辞哥，客房在一楼。”
    “我不喜欢睡一楼，而且这么晚让王姨整理床褥也不太好。我跟你将就一晚。”
    “不行。”
    秦昭抿了下唇，缓了下语气：“我的意思是，我睡姿很差，我怕打扰你休息。”
    “明天是周日。”
    意思是我不怕你打扰。
    “而且，”沈砚辞睨她，“我们又不是没睡过。”
    “……”
    “你刚刚不是想抱我吗？给你个机会。”
    “……”
    “你跟林时睡行吗？他房间很好的。”
    在沈砚辞颇有压力的注视下，秦昭困意倒是没了：“或者我帮你铺床。”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焦虑和抗拒表现到了脸上。
    沈砚辞垂了下眼皮：“要是我都说不呢。”
    秦昭张了张嘴巴，又为难地闭上，她看着沈砚辞，希望他能主动揭过这个话题别让她为难。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行。”大概是生理期加上接连的烦心事，她的语气也带了冲，“你在这睡，我去一楼客房行了吧！”
    沈砚辞掀了下眼皮，漆黑的眸子看着她。
    秦昭话说出去有些后悔，但又不想哄他。
    沈砚辞半讥讽道：“我倒不知道我这么招你烦。”
    秦昭抿了下唇，没说话。
    沈砚辞又看了她两秒，转身离开了。
    她想解释，又怕沈砚辞要在她这睡，扭着头没看他。
    等到他关门。
    秦昭心里没有一点松口气的意思，她跺脚：“烦死了！”
    林时吃完刚好遇到下楼的沈砚辞，气压低得厉害。
    他随口问了句：“你还没走？”
    沈砚辞呵了一声：“马上！真是碍你们一家的眼了。”
    “……”
    “你吃火药了。”林时嘁了一声，小声嘟囔了一句，“神经病。”
    沈砚辞又呵了一声：“神经病谁比得过你们！”
    一会跟多依赖他似的，委屈地说想抱他。
    一会又跟他是个脏东西似的，避如蛇蝎。
    林时卧槽了一声：“沈砚辞你最近就是有病！天天脸黑得跟谁欠了你八百万一样！”
    比女生来了大姨妈还邪。
    他大半夜也被惹了一肚子火，他上楼发现秦昭从房间门露出一个头。
    她有些别扭地问：“砚辞哥走了？”
    “你管他干嘛！”他没好气道，“傻叉。”
    他见秦昭拧着眉看他，补充了句：“没骂你，骂他。”
    “你骂他干什么？”
    “骂得就是他！”林时哼了一声，“我骂他怎么了，沈砚辞傻叉沈砚辞傻叉傻叉大傻叉！”
    “林时你有病吧！”
    林时气笑了：“我骂他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才有病！你们俩都是神经病！”
    “……”
    秦昭啪得一声关上了房门。
    她埋到被子里，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她拿着手机，打开沈砚辞的聊天框，打打删删，又抵不过疲惫和困意，最后屏幕上输入框里变成了——
    “砚辞哥我不是那个意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砚辞的手机一夜都是“对方正在输入中……”
    “……”
    周一开学，秦昭在学校门口碰到了沈砚辞。
    她摆了摆手，扬起一个笑：“砚辞哥！”
    沈砚辞目不斜视地从她面前经过，她讪讪地收回了手。
    林时见状开心得不行，胳膊往秦昭肩膀上一搭：“你的砚辞哥好像不想搭理你哦。”
    秦昭面无表情：“他不也没搭理你吗。”
    林时又劲又贱地耸了耸肩膀：“可我也没搭理他啊。”
    “这样看起来，还是你比较丢脸。”
    “……”
    姜满看秦昭一上午又是点头又是皱眉的，问道：“你怎么了？都叹一上午气了。”
    秦昭下巴垫在课本上，又叹了口气：“要是你说了一些不好的话，惹一个人生气了，你会怎么哄他？”
    姜满：“退一万步讲，我能讲出不好的话，他就没错吗？”
    “……”
    行，绝不内耗型。
    姜满眼睛转了转：“哄人很简单啊。”
    “怎么说？”
    “亲亲抱抱喊宝宝。”
    “……”

 第八十五章 别乱说

    “不是那种哄，就哄朋友的那种。”
    秦昭末了还补充了一句：“男生朋友。”
    不是女孩子那种哄。
    姜满眼里的光都快溢出来了，脸上的笑隐隐有些变态：“小说里面有一个万能的解决方式。”
    秦昭抬眼看她，瞳仁清浅，表情单纯无害：“什么？”
    姜满突然觉得自己有几分罪恶，做恨两个字在嘴边转了好几圈，终究是没办法对着这样的眼睛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你跟他撒个娇嘛。”她满脸都是笑，“不会的话，我这有视频，你要不要学学？”
    “……”
    姜满：“你跟沈砚辞吵架啦？”
    “也没有吵架。”秦昭脸皱成了一团，只是，只是他不理她了。
    姜满八卦的睁着大眼睛看着她：“具体是因为什么？你说出来我好帮你分析嘛。”
    秦昭嘴巴动了动，又叹了口气，总不能说是因为沈砚辞想跟她睡觉，她拒绝了吧。
    “就是我拒绝了一个对他来说很正常的要求。”
    “那你答应他不就好了！”
    “……”
    她说着还冲秦昭点了点头：“答应他。”
    “……”
    秦昭更愁了，声音闷闷的：“我不能答应他。”
    姜满嗑cp的雷达响起，她控制着自己嘴角的弧度：“那是什么要求啊？”
    “……”
    “反正就是，我说了一些不太好的话。但也没那么不好，可能语气有点重了，时机也不太对。总之，可能让他以为我讨厌他了。”
    秦昭戳了戳笔尖：“他应该也觉得我没有良心吧，他对我那么好，我还莫名其妙地冲他发脾气。”
    姜满被钓得抓心挠肝，脑补了好几篇同人文——
    地下情，直给攻想做恨被拒黯然离场，迟钝受追夫火葬场！主动勾引撩拨！
    结局，两人大做特做！
    她舔了下干燥的嘴唇：“真的不能答应他吗？”
    “……”
    接受到秦昭的眼神，姜满清了清嗓子，甩掉走向高速的脑补，尽职尽责地履行自己狗头军师的指责：“简单！”
    “这个矛盾点不就是他以为你讨厌他吗！你告诉他你喜欢他不就好了！”
    “……”
    秦昭一脸麻木：“满满，这不是你嗑的那些同人文，我们是正常的朋友。”
    姜满被识破了也不心虚，颠倒黑白：“我说得就是朋友啊。不喜欢对方怎么能做朋友呢。”
    “……”
    “你讨厌我，你会跟我做朋友吗？”
    “……”
    “还是说，你对他有什么别的想法？连喜欢他都不敢表现！”
    她说得大气凛然。
    秦昭垂了下眼皮，侧过脸枕着胳膊，声音低低的：“你别乱说。”
    姜满以为她生气了，晃了晃她的胳膊：“我开玩笑的，昭昭你别生气。你知道的，我嗑cp脑子都昏头了。”
    “我没有那个意思的，你知道的，我嗑的是沈砚辞和林时嘛。”
    秦昭垂着眼皮嗯了声。
    -
    陈宇一大早就发现了沈砚辞和林时不正常的气氛。
    他胳膊搭林时肩膀上：“你做什么惹到砚辞了？”
    林时呵了一声，盯着沈砚辞的侧脸翻了个白眼：“凭什么不能是他惹到我了！”
    这几天天天脸黑得更盆炭似的，动不动就给他摆脸色。
    说着他也上头，故意提高声音：“他是皇帝吗！都得供着他！”
    “……”
    沈砚辞看书的动作一顿，掀着眼皮，凉薄地看了他一眼。
    陈宇摸了摸鼻子，很友善地拍了拍林时的肩膀。
    林时就是那种受不了别人无视他的急性子，没一会，就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诶了一声，对着沈砚辞：“借我支笔。”
    他见沈砚辞没理他，直接从他笔筒里抽了一根水笔。
    沈砚辞依旧没理他。
    “让我抄抄你卷子。”
    “……”
    陈宇戏谑地看了林时一眼，捅刀道：“都拿到offer了，还写卷子呢。”
    “……”
    又过了一会。
    林时：“渴死了，喝饮料吗？我请你们喝饮料。”
    “……”
    陈宇看戏看得开心，看见沈砚辞视线有意无意落到手机上，更是觉得这个戏不简单。
    屏幕亮了的时候，沈砚辞淡淡瞥了一眼，并没有直接拿起手机。
    而且又看了几眼好久没翻过页的书，不紧不慢地拿起了手机。
    群消息。
    “……”
    他放回去又拿起来，看着没动静的置顶框两秒，点进去。
    过了两秒，备注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他等了一会，还在输入中。
    他呵了一声。
    按灭了手机，并且把屏幕反扣。
    手机有毛病就去修！
    而不是一天天在这搞他心态！
    在这样反反复复几次之后，他忍无可忍：“有事？”
    对面安静了两秒，发来了雅思考题的照片。
    “砚辞哥，这道题为什么c不对呢？”
    沈砚辞啪得一声把手机扔到桌子上，感觉浑身都是火。
    陈宇看他脸臭得跟什么似的，非常知趣地往旁边挪了挪。
    又过了两分钟，他看见沈砚辞臭着一张脸拿着手机看了几秒钟开始敲字。
    他的好奇战胜了自保意识，凑过去瞄了一眼。
    看见是雅思题害了一声，真没意思，还以为什么猛料呢。
    过了会，他品出味来：“强吻哥也惹到你了？”
    沈砚辞没说话，脸色更臭了。
    那边又没动静了。
    吗的！
    他觉得得他好像个舔狗！
    秦昭随便招招手，他摇着着尾巴就冲上去了！
    他下颌绷得厉害，胸口起伏着。
    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确实应该选a。”
    沈砚辞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卑微：“之后这种题别问我。”
    字没敲完。
    对面又弹出一条消息：“是我错了。”
    敲字的手顿了一下。
    “当时脑子不太清醒。”
    沈砚辞手指蜷缩了下，指尖落到了删除键上空。
    陈宇见他绷了一早上的脸突然变得心平气和起来，又凑过去瞄了一眼。
    他啧了一声：“不愧是一家人。”
    沈砚辞捏了下手机：“别乱说。”
    陈宇继续自己的话茬：“你有没有发现，强吻哥跟大林道歉的方式有点像？”
    “都是那种别别扭扭的示弱跟示好。”
    “当然，强吻哥好像更高级一点。”
    “……”
    “你刚说什么乱说？”
    “……”

 第八十六章 没事真没事

    “我说她哪里高级了。”
    “很明显啊，你就吃这一套。”
    “……”
    沈砚辞抿唇：“谁说我吃她那一套？”
    手机又亮了一下。
    昭昭：“砚辞哥你还有空帮我补雅思吗？”
    “……”
    陈宇耸了下肩，示意他展示。
    沈砚辞打字：“没空。”
    他垂了下眼皮，删掉，按灭手机：“凭什么秒回她。”
    “……”
    陈宇说着瞄了眼沈砚辞桌子上多的饮料：“好样的，绝不厚此薄彼。”
    “正好我也对比下，他俩的道歉行为学有什么不一样。”
    “……”
    中午，两波人在食堂碰见。
    被陈宇招呼着做到了一起。
    沈砚辞冷着一张脸，越发显得疏离和高冷。
    秦昭除了一开始跟他打招呼他没理以后，瞄了他好几眼。
    吃完姜满说要吃水果捞，秦昭眼睛亮了一下：“你们吃水果捞吗？我帮你们买？”
    林时：“来一份。”
    陈宇：“谢谢强吻哥。”
    沈砚辞没说话。
    秦昭抿着唇，喊了他一声。
    沈砚辞掀了掀眼皮，善解人意：“还有我吗？顺带就不用了，别再惹你烦。”
    “……”
    秦昭买了三份水果捞。
    林时：“你不吃？”
    秦昭嗯了声：“不想吃。”
    林时一手提着水果捞分给陈宇，一手习惯性地勾着秦昭的肩。
    沈砚辞过去的时候，他伸出拿水果捞袋子的手递给他。
    林时：“拿着啊。”
    沈砚辞抿着唇瞥了他俩勾肩搭背的地方一眼，嗓音冷冷的：“饱了。”
    “……”
    林时呵了一声，朝秦昭摊了摊手：“你看我说他有病吧。”
    “你自己留着吃！我们俩为什么要扒着他啊！”
    “……”
    放学后，秦昭看到沈砚辞立马小跑了过去。
    但沈砚辞好像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砚辞哥！”
    她粗旷地喊了一句，听起来有点像发火，沈砚辞倒是停下了。
    秦昭又开始犯怂，声音低了下来：“我那天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我就是太累了，想好好休息。”
    沈砚辞逼近：“你的意思是我耽误你休息了？在南音岛睡着睡着跑到我怀里的是你吧。”
    “……”
    “还是我记错了，是我跑到你怀里耽误你休息了。”
    “……”
    秦昭捏着裤缝，嗫嚅：“所以我怕耽误你休息吗。”
    沈砚辞似笑非笑：“那我要谢谢你了。”
    见她说不出什么原因，沈砚辞就要走。
    秦昭脑抽地学起了姜满给她看的视频，她啊了一声，捂着脚踝蹲了下来。
    吸着气，一边观察沈砚辞，一边痛苦地自言自语：“脚好像崴了，好疼。”
    “……”
    从上往下看，她的脸皱成了一团，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察觉到他的目光，她更演得来劲了，疼得闭上了眼睛。
    眼下落下一片阴影，秦昭还以为是沈砚辞，接着鼻间萦绕着一股淡淡地香水味，一道熟悉的清丽的女音响起——
    “你没事吧？”
    是方甜。
    秦昭睁开眼，看到沈砚辞居高临下地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方甜脸上挂着别扭的担忧。
    她有些心虚的尴尬，笑得命很苦的样子：“没事。”
    方甜扶着秦昭的胳膊，扶她起来：“我送你去医院吧。”
    “真，真没事。”
    林时和陈宇从后面冒了出来，林时看着被搀扶的秦昭：“哪个不长眼的又欺负你了！”
    方甜：“她的鞋。”
    “……”
    “她脚崴了。”
    林时啧了一声，视线落到她的增高鞋上：“我就说别天天垫你那破增高鞋垫，早晚得栽。”
    陈宇：“我说呢，怎么感觉强吻哥时高时低的，原来是垫增高垫啊。”
    “……”
    秦昭闭了闭眼睛，我真的谢谢你们。
    林时扶过她的胳膊，说话还是欠揍的：“能走吗？需要轮椅来个返场吗？”
    “……”
    秦昭瞄到沈砚辞还在那看她，她硬着头皮：“还还好，就那一下，现在没事了。”
    方甜坚持扶她走到车停的地方。
    陈宇撞了下林时的胳膊，小声嘀咕道：“你别说，强吻哥说不定能真吻上。”
    “对吧砚辞。”
    沈砚辞凉薄地盯着碍眼的两道身影，对个屁！
    “……”
    英华大课间的时间很长，林时问秦昭打不打篮球。
    秦昭不想去，但是听到沈砚辞也在。
    她抓了抓头发，回了一个好。
    秦昭在超市提了一袋子水，遇到了顾一鸣。
    顾一鸣：“买这么多水？”
    秦昭嗯了声：“帮别人带的。”
    顾一鸣：“你要去打篮球啊。”
    秦昭点了下头。
    “缺人吗？带我一个。”
    “是别人组的局，我也不知道。”
    顾一鸣顶级e人：“没事，我当替补，好久没打了，手痒。”
    秦昭自己其实不会打篮球，就准头或许还不错，想着自己的目的也不是打篮球，顾一鸣到时候还能代自己的位置，正好，就答应了。
    “你上次打篮球挺厉害的呀，把刘盛都赢了。”顾一鸣夸赞道。
    “巧合。”
    顾一鸣笑道：“你别谦虚了，最后刘盛违规撞你，那种情况下球都进了，你肯定不简单。”
    两人随便聊着，到了篮球场。
    沈砚辞大老远就看到她旁边跟着一个男生，说说笑笑的。
    陈宇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强吻哥怎么还带了个人。”
    林时紧随其后。
    顾一鸣就这样被行了注目礼。
    他回以注目，不用秦昭介绍，主动介绍道：“各位学长好，我是秦昭同班同学，我叫顾一鸣。”
    林时扣着篮球，看秦昭：“之前没见过，你新朋友？”
    也算吧。秦昭点了下头。
    顾一鸣笑笑：“烧烤之交烧烤之交。”
    秦昭：“……”
    他一提烧烤她就想起他转身决绝的背影，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顾一鸣也知道她的意思：“你等下次的，绝对请你吃好。”
    秦昭瞄了沈砚辞一眼，又看向林时他们：“你们要喝水吗？”
    陈宇夸赞道：“强吻哥真体贴。”
    “……”
    秦昭手里单独拿出来一瓶，想一会给沈砚辞。
    顾一鸣又是天生热情的那种人，看秦昭分水，就着秦昭的袋子就开始帮忙。
    他走到沈砚辞旁边，呲着大牙：“学长，喝水。”
    那表情，在沈砚辞看来就莫名变了一种味道——
    “学长，吃喜糖。”
    “……”

 第八十七章 那就是很一般

    沈砚辞舌尖抵着犬齿，冷笑了一声。
    他盯着两三米外的秦昭，颇有咬牙切齿的味道：“不渴。”
    秦昭察觉到他的视线，垂了垂眼皮，把单独拿出来的水放回了袋子里。
    顾一鸣属于神经大条那一挂的，笑呵呵地：“那我放秦昭那了，你渴的时候找她拿。”
    语气熟稔。
    好像他们关系多好似的。
    好像他找秦昭还得通过他这么一个普通的同班同学似的。
    沈砚辞似笑非笑：“你们关系这么好？”
    顾一鸣挠了挠头：“还行。”
    “那就是很一般。”
    “……”
    顾一鸣求助地看向秦昭。
    林时：“你别理他，他最近犯病，见不得别人对他好。”
    “……”
    顾一鸣把水放了回去，低声问道：“沈学长的脾气是不是不太好？”
    秦昭看了沈砚辞一眼，情绪有点低：“他挺好的。”
    她冲他笑了一下：“你别在意，他不是针对你。”
    他是恨乌及屋。
    顾一鸣害了一声：“我一个大老爷们，没那么小心眼。”
    他们旁若无人地窃窃私语着，在沈砚辞看来是相当碍眼。
    他视线几乎要把秦昭盯出一个洞，语气莫名：“还打不打？”
    陈宇：“打啊，不过现在是不是多个人？”
    秦昭不明白沈砚辞为什么突然更生气了，是讨厌她过来了吗？
    她抿了下唇，把顾一鸣带过来了又不好现在走，她扬起一个笑：“我观战吧，正好有点累。”
    林时挖苦道：“你这还没开始了就累了，身体素质真差。”
    秦昭没反驳：“嗯，你们玩。”
    顾一鸣知道秦昭这是给他面子，上场前朝秦昭抬了下下巴：“一会让你替我。”
    秦昭也不喜欢篮球，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顾一鸣上场前就感觉到了一股冷意，他耸了耸肩膀，顺着感觉对上了沈砚辞冰冷的视线。
    他怎么感觉沈学长好像对他有点意见？
    错觉吗？
    等比赛开始，顾一鸣接连几个球被沈砚辞拦截，才隐隐觉得特别不对。
    沈砚辞对别人好像也没那么凶，但跟他就好像对着干一样，打得比谁都猛。
    也不完全是为了得分，就纯折磨。
    玩了半天，他半天参与感都没有，憋屈死了。
    沈砚辞和林时那边配合着进了好几个球。
    沈砚辞其实也挺装的，跟林时那种明目张胆地装不一样，他会在无意中流露出他的骨子里透出来的淡漠和目空一切的拽感。
    衣摆随着跳跃上掀，露出极具线条感腰腹，阳光落在那，每根头发丝好像都在发光。
    他投中之后唇角勾起一个笑，有意无意地朝秦昭的方向看一眼。
    秦昭收回视线，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矿泉水外面的一层塑料。
    友谊赛，没那么严格的计分，但是很明显沈砚辞和林时他们赢了。
    秦昭看着他俩握着手撞了下肩膀。
    这是……和好了？
    顾一鸣打球打得憋屈，想跟秦昭吐槽：“我怎么感觉沈学长在针对我？”
    “你想多了。”
    清冷的声音响起，被当事人抓了个正着，顾一鸣讪讪闭上了嘴巴。
    沈砚辞淡淡睨了他一眼：“菜就多练。”
    “……”
    顾一鸣也不自讨没趣，去别的地方歇着去了。
    秦昭也看出来沈砚辞在针对顾一鸣了，可他根本就不认识顾一鸣。
    那原因肯定是在她。
    她抿着唇，没说话。
    沈砚辞盯着她的脑袋盯了两秒：“水。”
    秦昭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也就那么看着她。
    她率先败下阵，拿了瓶水递给他。
    沈砚辞拧开仰头灌，刚打完球，他整个人汗淋淋的，下颌和喉结上带着淋漓水光。凸起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着，一滴水从嘴角溢出，沿着下巴在锋利的喉结上滑落，有一种说不出的欲色。
    他身上的热气蒸腾着她的，秦昭听着他吞咽声，莫名也觉得有几分渴。
    她拧开一瓶水，小口地喝着。
    从远处看，秦昭坐在台阶上，仰头喝着水，沈砚辞站在她面前，半阂着眼皮睨着她，也仰头喝着水，偏偏两个人的身形差又很明显，岁月静好之外又透着一股子荷尔蒙味和性张力。
    陈宇啧，啧啧了几声：“我怎么感觉他们看起来怎么这么怪？”
    林时扫了他们一眼：“他俩吵架呢，正常。”
    “……”
    陈宇不语，拿起手机默默拍了张照片。
    那边顾一鸣他们队有个人想歇，换秦昭上。
    秦昭不想打篮球，她根本不喜欢这种对抗性的运动。但想起来林时刚刚怎么和沈砚辞和好的，又应了下来。
    顾一鸣和其他人都不熟，刚又输得这么难看，和秦昭打气道：“咱俩一会好好配合。”
    一定要把面子赢回来。
    秦昭不想跟沈砚辞对着干，刚刚林时就是跟沈砚辞传了好几个漂亮球才庆祝，化干戈为玉帛的。
    她做了对手还怎么传球？也太对不起她队友了。
    她思索着，能不能请林时跟她换换。
    沈砚辞却发话了：“不玩了。”
    “……”
    秦昭就这么愣着看他。
    林时有话直说：“你至于吗沈砚辞！这都几天了！秦昭一上场你就不玩什么意思！”
    “……”
    不明真相的其他人因为林时这句话，视线不住在秦昭和沈砚辞身上逡巡着，猜想着两人到底有什么样的矛盾。
    沈砚辞无语地瞥了他一眼，余光扫过秦昭脚上的增高鞋，语气淡淡的：“我累了，不想玩了不行吗？”
    陈宇拉着林时：“算了算了，我其实也觉得有点累了。”
    林时这会正义感爆棚：“行！你们都累了。秦昭过来！我跟你玩。”
    “……”
    秦昭到底是没打篮球。
    陈宇有些好奇：“强吻哥，你到底把砚辞怎么了？”
    旁边地人也好奇地听了过来。
    秦昭：“……”
    好在有个林时，当即表示不赞同：“她能怎么着他啊！沈砚辞自己最近老犯病。”
    “……”
    秦昭这次再见到沈砚辞，踌躇着没往他跟前凑。
    沈砚辞等了半天没听到她叫自己，余光使劲往后面瞥，一点她的影子都没看到。
    他停了下来，拿出手机自拍，拍到了几米开外的一脸迷茫的秦昭。

 第八十八章 你就不能哄哄我吗

    秦昭见他突然停下来，回头不冷不热地看着自己，她也下意识停了下来。
    沈砚辞气笑了：“什么意思啊？划清界限？”
    秦昭没说话。
    沈砚辞转头骂了句脏话，漆黑地眼睛看着他：“秦昭，过来。”
    秦昭顿了下，走了过去。
    “你什么意思？”
    秦昭垂着头：“没什么意思。”
    沈砚辞：“你是没看到我吗？”
    “不说话，就是看到了。”沈砚辞呵笑了一声，“看到了为什么故意离我这么远？”
    “那你呢。”秦昭声音没什么攻击力，她清浅的眸子看着他，“你看到我了吗？”
    为什么明明看到她了还是转身就走？
    她鲜少质问别人，后面的话她也没说出口。
    她抿了下唇，声音很轻：“明明是你不想理我的，打篮球也不想跟我打。”
    “你不脚崴了吗？穿那么高的鞋怎么打？”
    沈砚辞话落，草了一声，舔狗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怎么能被她一句话说得没了脾气！
    过了会，他才想起自己的立场，把话题扯了回去，语气也没那么强硬了：“我为什么不想理你？”
    秦昭抬眼看他，因为我不陪你睡觉——
    “因为我对你乱发脾气，你生气了。”
    “然后呢？”
    秦昭真的不太懂：“我还做错了什么吗？”
    “……”
    “我的意思是，我生气了，然后呢？”沈砚辞对着她清澈过分的眼睛直叹气，“你就不能哄哄我吗？”
    秦昭无害的眼睛盯着他，沈砚辞觉得自己脸都没了，耳垂泛红：“你就这么看着我生闷气？”
    秦昭知道他没有真的不想理自己，表情松快了些，声音很轻：“我哄了的。”
    “你怎么哄的？”
    “……”
    秦昭还真的想了下自己的行为：“我给你买了水果捞，给你买水。”
    “呵，原来那是哄我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发财了想宴请天下宾客呢。”
    “……”
    “那应该怎么哄啊？”
    沈砚辞气笑了：“我还得教你怎么哄我不成？”
    我怎么不教你怎么把我训成舔狗呢。
    在沈砚辞颇具压力的视线下，秦昭表示自己会好好想想怎么哄他。
    沈砚辞这才勉强嗯了声。
    秦昭回家之后去网上搜了好多帖子，发现哄人这个词条下边，基本都是哄对象的。
    除了高情商话术，就是什么上手动作。
    她按灭手机，叹了口气。
    没有一个可执行的。
    行李箱在地上滑动的声音传来，秦昭打开房门来到了推行李箱的林时。
    他眼睛里都是一种兴奋的色彩。
    “你要去哪？”
    林时眼睛转了一会：“英华不马上办青年活动了嘛，我有solo舞台，要排练，这几天就不回家了。”
    秦昭：“那你住哪？”
    “我有公寓。”
    林时发神经似地张开了双臂，给了秦昭一个大大的拥抱：“给我加油吧。”
    “……”
    等他发完疯，秦昭才问他：“砚辞哥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他？他那个人对啥都淡淡的，主要他喜欢啥他都有了。”林时摇了摇头，“非要说的话，科技类的新鲜玩意吧。”
    “你不会想送他礼物哄他吧？”
    “别浪费那个钱了。”
    “……”
    秦昭：“那你们俩和好了吗？”
    “我们俩都没矛盾好吧，就是他抽疯，抽完他自己就好了。”
    “……”
    他说着胳膊搭在秦昭肩膀上：“我有一个万能的招，就看你敢不敢。”
    “什么？”
    “喊爸爸。”
    “……”
    林时说着晃了晃手：“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拒绝这个，nobody！”
    秦昭表情一言难尽：“有没有体面一点的办法。”
    林时摊了摊手：“四大皆空。”
    “……”
    秦昭思来想去了两天，打算直给。
    昭昭：“砚辞哥对不起砚辞哥对不起。你别生气了行吗你别生气了行吗。
    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颜值和灵魂不相上下，大人有大量。求你了，原谅我吧。”
    她又加了一个鞠躬的表情包。
    想了想又拍了一下沈砚辞。
    昭昭拍了下s，热情地喊了句“老公。”
    “……”
    秦昭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屏幕上的字。
    抽象到没边了。
    她点了撤回。
    沈砚辞那边发来一个问号。
    她也发了一个问号。
    沈砚辞：“这就是你苦思冥想的哄人办法？”
    “明天当面跟我说。”
    “……”
    这天天气不怎么好，天空飘着几朵黑色的云。
    体育课是篮球，她们是在室外上的。
    老师说如果下雨就提前结束课程。
    他们等了半天雨都没下，刚打了下课铃，雨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众人怨声载道地去躲雨。
    “这雨真会挑时候。”
    “还突然下这么大。”
    “冻死我了。”
    秦昭和姜满是蹭别人的伞回去的，后背湿了一片。
    英华是有浴室的。
    班主任知道后调整了下课表，让淋到的同学去洗澡换衣服，其他人在教室上自习。
    后背的雨水浸湿了校服，风一吹，刺骨的冷。
    秦昭拧着水，拿纸巾尽量擦着。
    手机亮了一下。
    林时：“我才看到手机，饼干沈砚辞给我了。”
    秦昭：“你不在学校吧。”
    嘟嘟嘟——
    那边的视频拨了过来。
    林时脸上化着舞台妆，看起来人模人样的，跟第一次见面形成了鲜明对比：“你告诉妈了！”
    “没有。”
    林时松了口气：“你不许告诉他们，听到没？”
    秦昭慢吞吞地：“对我有什么好处？”
    林时得意地挑了下眉，往后展示了一圈：“看见了吗？s.h国区选拔，等我成了大明星，你就是大明星的弟弟！”
    “……”
    真是好有诱惑力的答案。
    “反正好处多的是，爸妈那边你帮我圆着点。”
    秦昭嗯了一声。
    “这才差不多，不愧是我好兄弟！”林时刚只顾着激动了。
    这才发现秦昭在发抖，唇色发白，看起来狼狈得不得了，他站了起来：“谁又欺负你！”
    秦昭笑了下：“没有，刚不小心淋了雨。”
    “那你去洗澡啊，英华又不是没浴室。”
    秦昭抿了下唇：“没带衣服。”
    “你让沈砚辞借你。”林时哎了一声，“看你这么站我的份上，我给你发给地址，你去那洗吧。”

 第八十九章 你这么催我洗澡干什么

    “正好有套新睡衣，应该在床上我忘拿了，内裤在抽屉里，你随便拿。”
    “……”
    “新内裤，你怕什么！”
    林时给的地址离英华很近，打车过去不到十分钟。
    她按着他给的密码开了门，换鞋的时候发现有两双拖鞋，她没在意，随便穿了一双。
    这个公寓面积不大，一百平左右的样子，干净整洁，男性风格很强烈。
    卧室的门开着，秦昭按着林时发的图片找到那套新睡衣，没在床上，在衣柜里最外边。
    她拿了衣服和内裤去洗澡，把湿了的衣服丢进了洗烘机。
    洗澡的时候秦昭视线触及自己的胸的时候愣了一下，那里好像变大了些。
    之前她穿束胸其实没有太大感觉，但现在会有一点勒。
    她突然变得有些烦躁，任凭淋浴打在自己脸上，让水流剥夺自己的空气。
    秦琼把自己接回来好像真的没有别的目的，只是很单纯地对自己好。
    是她用最恶意的想法揣度着他们，在最开始把他们当成离开那个地方的跳板。
    现在又该怎么收场呢？
    告诉他们她一直都在骗他们，他们会怎么想呢？
    会不会觉得她心思深沉、想法肮脏？会因此而讨厌她吗？
    会……再丢掉她吗？
    雾气氤氲着，水流从眼睛不断地滑落，窒息感越来越强烈，迫使着身体本能从水柱下逃离。
    她大口地呼吸着。
    看吧，她的心思就是这么脏。
    江大海说她养不熟是对的。
    可他们凭什么无条件地爱她？
    眼睛因为水流的冲击无比酸涩，秦昭刻意回避了自己的身体特征。
    秦昭脑子里冒出来城中村婆婆们常说的一句话——
    要是她是个男孩就好了。
    雨越下越大，秦昭给班导发了信息请假。
    手机亮了一下。
    沈砚辞：“带伞了吗？”
    “带了。”
    “我没带，放学你来接我。”
    “……”
    秦昭：“我已经走了，学校不是有共享雨伞吗？你扫一个。”
    “实在没有的话，我再去接你。”
    “行吗？”
    最后一句话还没发出去，那边的电话就过来了。
    “怎么提前回去了，身体不舒服？”
    “没有，淋了一点雨，回来换衣服，顺便逃个课。”
    “逃课？”沈砚辞语调微微上扬，带着点慵懒，“不是逃我就行。”
    “我逃你干吗？”秦昭说完想起他昨天说的方面说，一个头两个大，“你明明都不生气了。”
    沈砚辞扬了下眉：“你怎么知道我不生气了？你是我我肚子里的蛔虫。”
    秦昭温吞道：“你生气，还跟我说这么多干吗？”
    “……”
    “礼貌，我素质高行不行？”
    “行。”
    秦昭觉得他们聊得差不多了，等了两秒沈砚辞还没挂电话：“砚辞哥，你还有事吗？”
    沈砚辞气笑了：“我打扰你了？”
    “没有。”
    那边顿了一会，声音低缓：“喝点姜汤，祛祛寒。”
    外面的雨声依旧很大，秦昭没开灯，屋子里有点暗。
    秦昭不知道是不是通话的电流会把语言变得太过低缓，她感觉自己好像被哄了一下，心脏熨贴了好一会。
    直到林时的电话打破了安静的气氛，秦昭按了接听。
    “b市雨是不是挺大的？”
    秦昭嗯了下。
    “要不直接在那住一晚得了，到时候爸妈那边也好说。”林时一边说一边欣赏自己的下颌线，“你怎么不开灯啊？坏了？”
    “你打视频，难道不是因为你想看自己吗？”
    “……”
    林时一点也不心虚：“我这么帅当然要好好欣赏了。”
    “你就在那住吧，但不能让阿姨过去哈。”林时叮嘱道，“妈给她发工资，我怕她乱说话。你点外卖吧，冰箱里应该也有东西，凑合一下，我回去请你吃大餐！”
    “……”
    秦昭窝在沙发里拿手机背了一会单词，背着背着就有点犯困。
    迷糊中她听到了按密码和开门的声音，她瞬间醒了，迅速躲到了沙发后边。
    啪嗒一声，光泻满了房间。
    这么明目张胆？
    那人在门口站了一会，才进来。
    秦昭随手抱了一个花瓶，手表那边已经直接报警把定位发过去了。
    她看清来人怔了一下，连忙把报警取消。
    沈砚辞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秦昭穿着他的衣服、他的拖鞋，衣领往左，露出了半个肩头，脸上还带着个红印子，尴尬地问他：“砚辞哥你怎么来了？”
    他喉间一涩，身上泛起不属于天气的热。
    秦昭把花瓶放了回去，整了一下刚刚歪了的衣领：“你也过来洗澡吗？”
    这套睡衣并不合身，裤腿也长，她本来折了几圈，因为刚刚的动作，一个裤腿拖着地，一个露出了一截纤细的脚踝。
    但碍于沈砚辞在这，她没有弯腰去折——
    衣领也有点大。
    秦昭总觉得他的眼神怪怪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林时的衣服，我穿着看起来是不是有点怪？”
    哦，林时的衣服。
    对，他也有一套这样的睡衣。
    沈砚辞突然有点烦：“嗯，很奇怪。”
    “……”
    秦昭估摸着自己校服差不多快烘干了，换成了自己的衣服。
    她出来看到沈砚辞开着窗户，手撑在窗边，雨丝就这么斜着飘了进来。
    她喊了一声砚辞哥。
    沈砚辞顿了下。
    “你可以去洗澡了。”
    沈砚辞刚压下去的燥劲又泛了上来，他舔了下下唇：“你这么催我洗澡干什么？”
    “……”
    不洗澡你过来干什么？
    秦昭下意识就可以他是没带伞淋湿了，过来洗个热水澡，借林时一套衣服。
    可她站在再一看，沈砚辞除了刚刚从窗外飘进来的浸湿的脸和前胸，一点都不像被淋湿的样子。
    那他过来干什么？
    秦昭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不好的念头。
    他不会是下雨怕麻烦，过来睡的吧？
    她试探地问道：“砚辞哥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沈砚辞哪能听不出来她的意思，眼皮掀了掀，凉薄地看着她。
    秦昭嘴巴动了动，赶紧说道：“我不是催你走，是我要回家，我看看你要不要一起。”

 第九十章 她穿的是他的衣服

    上次因为这个事，沈砚辞就两天没理她，这才刚和好，她不想因为这个事跟他吵架。
    听到她这样说，沈砚辞脸色稍微缓和了点，垂着眼皮：“雨下这么大，走什么？林时又不在，又不是睡不下。”
    “……”
    秦昭嘴角抽了抽，干笑了两声：“我有一点认床，而且妈妈还在家等我。”
    房间变得有些安静，只有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
    秦昭不想麻烦李叔再过来一趟，打开了打车软件。
    刚勾选完考前几个价格的车型，秦琼的视频打了过来。
    “妈妈。”
    “欸，昭昭。”秦琼笑道，“在哥哥那里吗？”
    秦昭点了点头。
    秦琼有些欣慰，林时愿意让秦昭过去，说明二人的关系好得不止一点半点：“小时刚刚跟我说了，今天雨真的太大了，回家不方便，就跟哥哥在那住一晚吧。”
    “……”
    视频的音量都是外放的，秦琼的话清清楚楚地落到了沈砚辞耳朵里。
    秦昭下意识看了他一眼，觉得事情变得有点棘手，她手移了下，不着痕迹地把镜头对准了沈砚辞。
    “砚辞也在啊。”
    秦昭点了点头。
    人多，睡不下。
    沈砚辞长腿一迈，站到秦昭旁边，弯腰跟秦琼打了声招呼：“秦阿姨。”
    他在窗边站了这么久，身上带着凛冽的寒意，秦昭不自在地耸了下肩膀。
    他们说了两句话，秦琼问：“小时呢？”
    秦昭不想跟秦琼撒谎，她扯了下沈砚辞的衣服，示意他说，只听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他在洗澡。”
    “……”
    手机屏幕有限，他离秦昭有点近，低磁的嗓音划过耳廓，带起一阵阵的痒。
    “怪不得刚刚给他打视频没接。”秦琼对沈砚辞还是比较信任的，“你们仨怎么吃饭？让阿姨上门给你们做个饭？”
    秦昭想起林时的嘱咐：“不用了妈妈，阿姨过来也不方便，我们自己做就好。”
    但是秦琼真的不担心“他们仨”睡一张床有问题吗？
    “行。”秦琼想起林时的睡姿，“昭昭你要是不想跟哥哥睡，跟砚辞一起睡也行，可以吗，砚辞？”
    秦昭眼中闪过疑惑，这是什么意思啊？有两张床？
    沈砚辞嗯了声：“昭昭跟我睡。”
    “……”
    挂了电话，他头发上的一滴水正好滴进了秦昭的脖颈处，很冰，激起了一小片鸡皮疙瘩。
    她缩了下肩膀，忍不住蹙眉回头看了他一眼。
    刚刚打电话离得本来就近，这下更近了，秦昭看到他的睫毛上挂着几颗小水珠，要坠不坠的样子。
    他阂了下眼皮，水珠坠了下来，在脸上滑出一道水痕。
    沈砚辞视线不受控制地下移，她的唇离他只有五厘米，只要他再低下头……
    他阂了下眼皮，凑近……
    秦昭把头转了过去，鼻尖只留了带着她味道的空气。
    他如梦初醒，喉结滚动着，把视线移向了窗外的雨幕。
    秦昭那边跟林时确认好，原来这个房间两室都是卧室，他和沈砚辞一人一间。
    她轻松了不少。
    她打开冰箱，发现里面蔬菜水果肉蛋奶饮料一应俱全。
    “砚辞哥，你想吃什么？”
    “砚辞哥？”
    沈砚辞看着雨幕，觉得自己真应该去洗个澡。
    他深呼了一口气：“你想吃什么？”
    秦昭其实没什么特别想吃的：“面？”
    沈砚辞说了声好：“牛排吃吗？”
    秦昭：“你会做吗？我不会做牛排。”
    他睨了她一眼，眉眼间带着股慵懒的傲劲：“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薄切？”
    秦昭笑着点了点头，她不喜欢吃厚切：“我可以吃全熟吗？”
    “可以。”
    厨房的灯光温暖明亮，沈砚辞煎着牛排，看着一旁洗菜的秦昭，摹地笑了一下。
    他喊了她一声：“秦昭。”
    “嗯。”
    他侧过脸，肩膀笑得一抖一抖的。
    秦昭等半天没等到他下文，往他那边瞥了一眼，平底锅滋滋冒泡，牛排边缘已经泛黑，肉香外多了一层糊味。
    沈砚辞还在那笑。
    秦昭：“砚辞哥。”
    “嗯。”
    “糊了。”
    “……”
    沈砚辞波澜不惊地把牛排翻了面，上面黑糊糊一片：“这块是你的。”
    “……”
    那块糊得不行了的牛排最后还是喂了垃圾桶。
    他们吃完饭，秦昭在问过沈砚辞的意见后找了部喜剧电影。
    沈砚辞瞥了眼离他三米远的秦昭，皱了下眉：“你离我这么远干吗？”
    秦昭往他那边挪了一点，见他仍然皱眉，又挪了一点。
    她专注看电影，沈砚辞不乐意的声音响起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秦昭思索了两秒，有些一言难尽：“可是我没有带卷子。”
    “……”
    谁管你写不写卷子。
    沈砚辞单刀直入：“把你微信发的那些话，给我念一遍。”
    “……”
    秦昭在他的目光压迫下，掏出手机点开聊天记录，像读课文一样念道：“砚辞哥对不起砚辞哥对不起。你别生气了行吗你别生气了行吗。
    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颜值和灵魂不相上下，大人有大量。求你了，原谅我吧。”
    “没有感情。”
    秦昭放轻声音又念了一遍。
    “不真诚。”
    “太干。”
    秦昭都觉得自己嘴巴干了，她余光扫到果盘，吃了颗提子，眼睛亮了下：“好甜。”
    在沈砚辞再度发话之前她把果盘端到了他面前：“砚辞哥，你尝尝，可甜了。”
    沈砚辞垂眸丢了一颗进嘴巴里，甜腻的汁水在口腔中炸开。
    “再吃一颗。”
    “……”
    刚在厨房沾了味道，秦昭又洗了下头，她换回了刚刚的睡衣。
    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裤脚和袖子折了起来，露出纤细的手腕和脚踝，脸上带着未干的水汽，湿漉漉的。
    沈砚辞瞥过眼，拿了睡衣也去洗澡，他进卫生间的时候，发现秦昭端着水杯轻车驾熟地进了自己的房间：“砚辞哥晚安。”
    “……”
    他的手搭在门把手上，睫毛颤了颤，呼吸都轻了。
    她穿的是他的衣服。
    那股刚刚就没浇灭的不属于这个天气的燥意隐隐又有了抬头之势。

 第九十一章 她刚刚在这洗过澡

    浴室的热气还未散尽，混杂着一股很淡的香味。
    她刚刚在这洗过澡。
    现在穿着他的衣服，躺在他的床上。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怎么止都止不住，甚至还会不断地推演、铺展。
    沈砚辞的喉结艰难地滚动着，他打开了淋浴。
    水流顺着下颌、胸膛，汇聚到一处，早就按耐不住的欲念终于在无人处暴露狰狞的面目。
    她刚刚就现在这。
    他嗓子涩得发疼，脊背绷成了弓，一声难耐的喘息从抿紧的唇中溢了出来。
    室外黑漆漆的一片，雨声噼里啪啦地，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
    “昭昭。”
    “秦昭。”
    他在水声的掩盖下喊着她的名字，嗓音似欢愉似痛苦。
    他感觉到了疼，但解药不要在他这，只有她能救他。
    他在祈求她的怜悯。
    他的呼吸越来越重，甚至有些失控，他整个身体往前顶_了几下，伴随着一声喟叹，他半仰着头，下颌和脖颈连成了一条线。
    他眼尾泛着红，和耳垂、脖颈的红连成了一片，他张着嘴，失神地喘息着。
    朦胧中似乎看到秦昭笑着喊他砚辞哥。
    她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脑子里一个声音问他。
    他应该感到羞愧，但身体却恬不知耻地做了另一种反应。
    昭昭，你的砚辞哥是个混蛋呢。
    “……”
    沈砚辞这个澡洗得时间有点长，秦昭吃了那么多水果又喝了水，有点想上厕所。
    她等到都快睡着了，才听到卫生间门打开的声音。
    她又等了一会，估摸着沈砚辞应该差不多回房间睡了，她才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
    她手刚搭到门把上，一声秦昭吓得她差点没跳起来。
    客厅的灯都关了，只有一盏昏暗的落地灯，沈砚辞站在吧台旁，腰间只系了一条浴巾。
    秦昭眼神不受控制地从上往下扫了他一眼，又定定地把视线对准他的眼睛。
    他声音有点沙哑：“你等会再进去。”
    秦昭不明所以，她想赶紧上完厕所去睡觉。
    她想起什么哦了一声。
    沈砚辞把水杯放回吧台，动作间，光照到他的脸上，映出了上面不正常的潮红。
    秦昭眉毛皱了一下，走了两步，没忍住回头喊他：“砚辞哥。”
    “嗯？”
    嗓音沙沙的。
    秦昭拧着眉走了过去，抬手想去摸他的额头：“你是不是生病——”
    沈砚辞隔着睡衣扣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向前。
    漆黑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中对视着，秦昭手腕动了下，想把手抽回。
    沈砚辞却看着她，垂了下眼皮，弯腰把额头送了上来。
    本来很正常的一个试体温的动作，因为他的制止和主动，横生了别样的暧昧和拉扯。
    他的手已经松开了，秦昭却感觉腕骨那处仍烫得厉害。
    她手指蜷缩了下。
    再度抬手碰上他的额头。
    很烫。
    秦昭看了他一眼，把另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额头。
    “砚辞哥，你是不是发烧了？”
    “……”
    秦昭往窗外看了一眼，夜色中暴雨没有停止的意思。
    她拧眉：“这里有药吗？”
    沈砚辞嘴巴动了动，抬手给她指了药品箱的位置。
    秦昭瞥了一眼他失踪的上半身，叹了口气，找个个毯子递给他：“披上。”
    他裹着她给的毯子，从来没觉得这毯子这么舒服过。
    秦昭给他测了体温，37度，低烧都没有。
    她又测了一下：“没发烧，你有没有哪不舒服？”
    沈砚辞眼皮垂了一下，单手撑着额角：“头疼。”
    头疼吃什么药？
    秦昭抿着唇翻了翻药箱里的药，最后拿出感冒药：“可能快感冒了，你很难受吗？要不然先吃感冒药预防一下？”
    “……”
    “还行，可以忍。”沈砚辞声音虚弱，还扬起一个故作坚强的笑，“你不用管我，你去睡吧。”
    “好吧。”秦昭把药箱关上，把感冒药留到了桌面上，“你喝点热水，早点休息。”
    “……”
    沈砚辞脸都黑了，见秦昭要走，啊了一声，捂着额头痛苦地把头埋进你抱枕里：“好难受。”
    “……”
    秦昭离开的动作就这么停在了那里，她半信半疑地问：“你，你真的很难受？”
    沈砚辞这次没有走小绿茶的招数，直接点了点头。
    “为什么这么突然？是不是刚刚你吹风吹的？”她有些愁，“我现在打120，但是这个天气，应该会来得比较慢。”
    沈砚辞脸上划过几道黑线，直给道：“应该就是被风吹的，一会就好了，你帮我揉一下。”
    秦昭一边观察他的表情一边给他揉眉骨、太阳穴：“感觉好点吗？”
    沈砚辞嗯了声。
    他手撑着沙发，细碎着的电流从她的指尖碰触的地方蔓延，像是舒服的酷刑。
    秦昭想了想，突然停了下来，朝卧室走了过去。
    沈砚辞：“我还难受。”
    “我穿下外套。”
    她穿好外套后，继续给他揉，揉到自己都困了，她打了个哈欠：“砚辞哥，你，你好了吗？”
    她眼里蒙了一层水汽，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但没有停。
    沈砚辞再次痛恨自己的无耻。
    他的身体朝秦昭的方向倒了过去，头埋到了她的颈间。
    秦昭的手还保持着刚刚的动作，身体却僵住了。
    沈砚辞蹭了蹭，秦昭的睡意没了大半，她缩着脖子，手抵住他的肩头。
    沈砚辞知道自己不能太过分：“还是有点难受，但是已经好多了。”
    他起身靠在了沙发上，自己按着眉骨。
    秦昭跟他说了晚安。
    在卫生间看着镜子的时候，无意识地把手搭在的脖子上。
    刚刚好像有一抹温热，很快速地掠过这里。
    水滴汇聚在指尖，几乎快要滴下来，秦昭抿唇扯了张纸巾，擦干。
    秦昭真的困了，她躺在床上不一会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似乎又听到了水声。
    她想说话，又困得张不开嘴，呢喃道：“砚辞哥，发热了出汗就好了，别直接洗澡。”
    但实际上她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
    秦昭一夜无梦到天亮，她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才爬起来洗漱。
    今天还要上课。

 第九十二章 女扮男装的骗子

    沈砚辞房间的门关得死死的，秦昭想了想还是敲了下门：“砚辞哥，起床了。”
    过了好一会，那边才传来带着鼻音的好。
    秦昭拿面包叮了两块三明治，她都快吃完了沈砚辞才顶着跟炸了一样的鸡窝头出来。
    跟以往的形象天差地别。
    秦昭没忍住多看了他两眼。
    怕时间来不及，秦昭趁他洗漱，把三明治给他装了起来。
    等进了电梯，秦昭发现沈砚辞还是没什么精神。
    他一手提着伞，一手提着三明治，满脸都是倦怠的困意。
    站姿慵懒。
    秦昭：“砚辞哥，你还头疼吗？”
    “嗯？”沈砚辞掀了掀眼皮，嗓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好多了。”
    “那就好。”
    外面还在下着雨，打在伞上沉沉的响。
    到了学校分开的时候秦昭喊了他一声：“要是不舒服的话就请假吧。”
    沈砚辞撑着伞应了句好。
    等秦昭的背影在视野里消失，他折回去上了车，神情倦怠：“回公寓。”
    他昨晚都没怎么睡着。
    进了自己的房间，躺床上直接睡了过去。
    再睁眼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房间里什么都没变，但多了一种淡淡的香味。
    他嗅了嗅，笑了起来。
    他好喜欢。
    真的好喜欢。
    ……
    雨还在下，马上就放学了，陈宇看到出现的沈砚辞还蛮惊讶的：“班导找你有事？”
    “没有。”
    “没有你过来干吗？”陈宇不解，offer都接了，他们班好多同学都不怎么来上课了。
    但他感觉在学校里看小说更有意思，林时是因为不想让他爸妈管。
    沈砚辞天天雷打不动到学校，跟绑定了什么打卡签到系统似的，他是真不懂。
    沈砚辞瞥了眼表：“等放学。”
    “……”
    陈宇：6！
    -
    雨几乎快停了，秦昭打着伞在学校门口看到了沈砚辞。
    她看着他的脸色已经完全恢复了：“砚辞哥，你头不痛了？”
    沈砚辞嗯了一声：“回公寓吗？”
    “我回家。”秦昭晚上还要上补习课，“你要回公寓吗？”
    沈砚辞：“回家。”
    “……”
    秦昭除了课内学习，还有一些艺术鉴赏、马术之类的兴趣和培养课程。
    她下了课，路过商场门口的时候，想起喂给沈砚辞的那颗糖。
    “李叔，到商场停一下。”
    她去了火锅店，现在还没到饭点，火锅店没什么人。
    服务员看到她很热情地往内引：“欢迎观临沸城记！这边跟我来，您有预约吗？”
    秦昭：“上次来这里吃火锅，那个糖很好吃，可以卖给我一些吗？”
    “不好意思啊，糖果是我们的赠品，是不单独售卖的。”小姐姐歉意地说道，“这个赠品是不限量的，如果您吃火锅的话，我们可以送您一些。”
    秦昭给李叔发了消息，告诉他自己在吃火锅，他可以一会再过来接她。
    火锅上来了，秦昭看着咕嘟咕嘟冒泡的锅底，突然有几分不习惯。
    她十七年来一直都是一个人的，她习惯了自己吃饭、走路、逃跑。
    她最大的愿望之一就是能不饿肚子。
    要在从前，她可以独享这么多食物不得开心死。
    但她来到这里才不到一年，她看着这满桌子的食物，却感觉到了不习惯，甚至没什么胃口，只是因为现在只有她自己。
    她味同嚼蜡，翻着手机。
    点进了沈砚辞的聊天框，把火锅的照片发给了他。
    他应该是没看到，直到秦昭吃完火锅他都没回。
    秦昭给李叔发了消息，自己拿着满袋子的糖，去了商场后边消食，那里有片海，沿途建了很多小店。
    刚吃了火锅，风吹着，很舒服。
    她走着。
    “江野。”
    忘不掉的，似梦魇般的男音让她呼吸一滞，脚灌了铅似的迈也迈不动。
    “还敢跑，胆子肥了是吧！”
    “不挺能跑的吗！跑啊！再他妈敢跑一次，把你整条腿都给你废了！”
    “还不跟遇哥道歉！”
    脑子里循环播放着咒骂威胁的话语，膝盖又开始隐隐做痛。
    秦昭死死地抿着唇，摒弃脑海中的恶言，抬脚往人群中走。
    那个人没有跟上来，当秦昭以为快要松口气的时候，他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秦昭顾不得伪装，直接跑了起来，糖果落了一地，她捏着袋子口，继续跑。
    肩膀被人扯住，往小巷子里带，秦昭挣扎着，抬眼看了眼路边的摄像头，顿了一下，挣扎得更厉害了。
    “你再动试试。”
    江遇扯着她的腰，压低声音威胁道。
    秦昭不动了，脸上都是惊恐害怕的神色，像是被吓得忘记了反抗，被他半带着去了巷子里。
    后背抵着粗粝的墙面，火辣辣的疼。
    江遇抬了下手，又落下，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点了根烟，神色莫名：“跑什么？”
    秦昭手靠着墙面，脸上一片惨白，却还是强壮镇定道：“你认错人了。”
    江遇扯了扯嘴角，似乎是觉得碰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心情很好似的：“我认错人了？”
    他抖了抖烟灰，吸了口：“你不是江野，你跑什么？”
    他板寸头，皮肤是那种蜜色，单眼皮，眼皮很薄，眉毛偏稀偏灰，木着脸的时候，那股狠劲就会若有若无的露出来。
    他冲她吐了口烟圈，看她扭过头倔强的，又忍不住呛得水润的眸子，那点掌控欲几乎全回来了，他忍不住兴奋起来。
    “江野，装一次有意思，再装可就没意思了。”
    秦昭不看他，手指几乎要扣到墙缝里：“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也不认识什么江野。”
    她偷看着他，瞅准时机，想要跑，又被一把扯了回来，狠狠砸到了墙上。
    她手被制服，交叠扣着压到墙上，糖果袋倒在地上，糖果散落一地。
    “不是江野？”江遇的视线落到她的衣服下摆，“我认识的江野，可是个女扮男装把所有人骗得团团转的人。”
    “你不是？”他喉结动了下，“那看看你到底是男的，还是跟她一样的骗子。”
    他说着伸手就要掀她的衣服。
    秦昭挣扎得动作强烈了起来，禁锢的手顿时在墙上摩擦地血肉模糊。
    “……”

 第九十三章 他知道你是女的吗

    “滚开！”
    她像是被刚刚打捞到陆地上的鱼，濒临死亡前爆发的生命力强得可怕。
    她不在乎腕上的疼痛和伤口，带着禁锢她的手死命地摩擦着，用这种近乎自残的自损一千的方式，带自己逃离困境。
    江遇被她推得一个趔趄，刚刚禁锢她的手微微发抖，红色的液体顺着指尖要落不落，和石板上猩红的一点交映着。
    那不是他的血。
    他看向秦昭，她漂亮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浓烈的恨和戾气，像极了被逼入绝境的狼，死死地盯着他。
    下一秒，就要跟他同归于尽似的。
    跟一年前的眼神一模一样。
    明明被打得一身伤，谁都不觉得她会有反抗之力。
    她却像头牛一样用头把他顶翻在地上，直接对着他的动脉狠狠咬了下去，跟像要杀了他似的，吓得刚刚还在辱骂殴打她的人愣是没一个敢上前。
    过了几秒，江严反应过来抄她头上抡了一棍子，才有人上手把她拖开。
    她当时就是用的这眼神。
    让他看得心惊。
    江严问他怎么教训她时，他都没反应过来。
    那一刻，她是真的想杀了他。
    江严又喊了他一声，他回神意识到自己刚刚居然被她给吓到了，草了一声，朝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
    她嘴角挂着血，像块破布一样跌在地上，其他人围着她在骂，但没一个敢再前碰她。
    “他妈的这野种就是贱！还敢打遇哥！”
    “妈的，不就想脱她个衣服吗，护得跟什么似的，草，死娘炮！”
    “还真以为我们要上她，呸！谁知道她身上有没有病毒。”
    “她是不是疯了？之前被打成那样也没反抗过啊，刚刚差点把我吓死。”
    “遇哥你记得打个狂犬疫苗。”
    “……”
    齿间逼迫皮肉的痛感似乎还在，他动了下手指，血就这么落了下来。
    他舌尖抵着腮，看向别处，又看向秦昭。
    她板着一张脸，胸口起伏着，血顺着腕骨往下流。
    他草了一声，带着戾气：“我又没对你做什么，你至于吗？”
    他说着甚至放软了语气，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最后那段时间，我们不相处得挺好的吗？”
    “我没欺负你吧，我还保护你，你忘了？”
    秦昭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拿着刀的刽子手还想扮演神佛的角色。
    “江遇原来你不仅心眼坏，记性也坏。”她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和江严他们怎么欺负的你忘了吗？”
    “辱骂、扇巴掌、瓶子砸、棍子打，看着我跟你们虐的那条狗一样在地上挣扎的时候，你笑得不是很开心吗。”
    “哦，你不记得了。你妈妈是处长，在那个地方能通天。”秦昭笑着，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绮丽。
    “你和江严他们词都没对好，明明被欺负的是我，你妈妈和校长一来，就是我恶意伤害同学。”
    “你妈妈真的好厉害，可以篡改事实和人的记忆，你跟她一样，都挺不要脸的。”
    秦昭略有羡慕地看他：“你现在来找我干什么？你妈妈落马了，你成丧家之犬了？”
    她的话可谓是句句在雷点上蹦跶，表情随意得甚至带着若有若无的挑衅。
    江遇的眼头下落，脸上带着风雨欲来的阴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好像下一秒就要把拳头砸下来。
    秦昭笑意淡了，抿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江遇腮帮子鼓动着，看着她突然笑了：“看来你最近过得挺不错的，能跟我说这么多话。”
    “不过我还是更喜欢，被我发现身份后的你，乖得要命。”他啧了一声，脸上出现怀念的表情，“好想回到那个时候。”
    不像现在，好不容易磨下去的棱角又长出来似的，比之前还扎人，他不喜欢。
    秦昭恶心地反胃，绕过他想走，被她拉住胳膊。
    她反应很大地抽开，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别碰我！”
    “你天天跟在那个男的后边，他知道你的女的吗？”江遇突然来了一句。
    秦昭眼睫颤了一下。
    “你不都被你亲爸妈认回去了，怎么还在这装男的？”江遇眼睛眯了一下，“他们跟江大海一样，知道你是女的也会卖了你？”
    “跟你有关系。”
    “我就是好奇，毕竟你被你有钱的爹妈接回去的传闻在那闹得挺大的。”江遇疑问中带着试探的威胁，“还是有钱人会有什么别的目的？”
    秦昭沉默了两秒，声音极其沉静：“中性风在你看来就是女扮男装？我这么像男的吗？”
    “你也知道我爸妈很有钱，你就应该能在苟的时候，好好苟着趁你妈的威风做地头蛇。”秦昭一字一句道，“要不然，看看我们谁先死。”
    未燃尽的烟头接触氧气有限终于要灭了。
    秦昭蹲下来，把散落的糖果捡了起来，纸袋上不小心蹭上了血红的脏污，她有些烦躁地抹了两下，晕染得更开了。
    “不就几个破糖，有钱了你也改不了之前的破毛病。”
    秦昭干脆就不擦了，看向江遇。
    他舌头滑过下唇：“我给你买新的。”
    “别那么看着我，大家都变了江野，往前看不好吗？”
    “我看到的往前，是你们这些垃圾去到你们该去的地方。”
    “……”
    手机亮了两下，秦昭走出了一段距离才接：“砚辞哥。”
    “怎么现在才接电话？”
    “刚静音了？”
    “还在商场附近吗？”
    秦昭唔了一声：“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那边说了句好，也没挂电话，沉默了两秒：“今天补雅思吗？”
    秦昭手指蜷缩了下：“今天上课好累，想休息。”
    那边说了声好，他似乎在户外，隐隐有海风声，把声音吹得不那么真切。
    “明天见。”
    “嗯，明天见。”
    秦昭挂了电话，进了商场。
    手表和表带被磨默得好几条难看的划痕，表盘已经裂开了。
    里面的偷拍的视频还在，但没拍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江遇没有承认，居然也没有动手。
    秦昭去了火锅店拿了个新袋子，又等了半个小时，才重新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第九十四章 哄哄你

    她看着监控的布局，路边的一定拍到了，巷子里的……
    她抿唇，环视着，看向了斜对面的一家店，二楼也许能看到。
    她去了二楼，假装吃饭看着店里的监控布局，没有能拍到巷子里的。
    江遇那个人，阴险谨慎得很，但是他没在巷子里动手她是没想到的。
    出了那个地方，人也怂了不少。
    秦琼在家，看到她回来喊道：“昭昭回来啦。”
    秦昭真心实意地笑着点了点头，没像平常一样迎进去，把手腕藏进袖子里：“妈妈，我吃了火锅，上去换件衣服。”
    秦琼笑道：“去吧。”
    她把手表摘下来，站在淋浴下边，伤口一点也没避水，刺激的痛感甚至让她愈发冷静。
    那这个理由够吗？
    -
    暴雨之后，温度反而有点回温。
    秦昭看到沈砚辞，抬脚走了过去：“砚辞哥。”
    沈砚辞像是才瞥见她，两人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走着，她也没再说话。
    他扫了她一眼：“很冷吗？”
    秦昭嗯？了一声，看到他的视线落到了她的袖口。
    她今天穿了件宽大的oversize风衣服，袖子遮住了大半个手，只剩下了指尖。
    她手指蜷了下：“有一点。”
    下一秒，一道阴影掠过，额头多了温热的触感，沈砚辞的手就这么搭到了她的额头。
    他的手很大，用不到三分之一的手背，就完全覆住了她的额头。
    秦昭眼睫颤了颤，看他。
    沈砚辞眼皮半阂，收回了手：“很冰，没有发热。”
    他是在用手背给她量体温。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那夜的事情，气氛好像有了一点点变化。
    路边的树早已长出新芽，随风摆动着，他们的影子从冬又到了春。
    沈砚辞：“雅思复习得怎么样了？”
    “……”
    “就那样。”
    他挑了下眉，撩了下眼皮看她：“就那样，还不知道补习。”
    “我外教课每周都在上。”
    “都在上还那样，说明补得不够。”
    “……”
    秦昭抿了下唇：“我又不是只用学雅思，我基础本来就差，我已经很努力了。”
    “没说你不努力，你不能只自己努力，应该抓住自己身边的资源。”沈砚辞睨她，若有所指，“比如，抓住一切机会请教考高分的同学，让他帮你补习。”
    而不是等着他天天主动问你，要不要补习。
    他也要面子的。
    秦昭想起来昨天沈砚辞好像就说过这个事，但当时她脑子里在想监控的事情就没在意。
    她清浅的眸子看着他，温吞道：“我还以为，在你觉得没被哄好之前，不想帮我补习了。”
    “……”
    要是沈砚辞再脆弱敏感一点，都会觉得秦昭在骂他舔狗。
    他心态很好，声音甚至带着点百无聊赖：“你既然知道，也没见你有所行动。”
    秦昭：“可你昨天不是已经答应帮我补习了吗？”
    那说明补习跟哄不哄没关系，或者是沈砚辞早就不生气了。
    “行吧，算我失言。”他叹了口气，“今天正好没事，帮你补习。”
    秦昭手指往里缩了下：“能过两天吗？”
    沈砚辞眼皮耸了下来，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她。
    秦昭似乎有些难堪地说：“我这几天老梦见雅思考不过，有点失眠，我想调整一下。”
    她想到什么，捏紧袖口脱下书包，用一点点指尖拉开了拉链，把里面的糖果袋拿了出来，递给沈砚辞：
    “上次你说的，那个很好吃的糖。”
    “我这次拿了好多。”
    她笑着，掌心朝上，手指勾着那个糖果袋。
    沈砚辞手指动了动，碰上她的。
    秦昭很快就把手收了回来，重新背上书包。
    沈砚辞：“你那天自己去吃火锅就是为了拿这个糖？”
    秦昭蛮不在意地嗯了声，声音很轻：“哄哄你。”
    里面的糖纸很熟悉，那个晚上他情绪低落的不行，她喂给他的。
    他已经不记得那颗糖是什么味了，就记得碰到她指尖的那个触感和那晚潮湿晦暗的月亮，应该是甜的吧。
    她是不是觉得因为那颗糖，他的心情就变好了？
    可是，昭昭，哄好他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糖。
    “我那天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当时就是各种各样的事情，我很累，心情也很差。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该对你发脾气。”
    那天她的脑子一点也转不动，她发了脾气之后，后来想一直没想明白。
    在她过去十七年的人生中，她一开始也是发过脾气的，但都没什么用。
    没有人会因为她发火，就给她好脸色。
    事情也不会因为她发脾气，就变得容易解决。
    她生气之后，更多的感觉到的是一种无能狂怒的悲哀，一点用都没有。
    所以她后来就没发过脾气。
    能忍就忍着。
    不能忍也忍着。
    实在忍不了，就装作恶犬、同归于尽的样子去拼命，让他们感到害怕。
    她为什么会觉得对沈砚辞发脾气能解决她的困境。
    因为沈砚辞的自尊、因为他的修养、还是因为他的善良？
    因为她就是一个很坏的人。
    “我没有讨厌你的。”秦昭声音很轻，她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对不起。”
    秦昭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执着于哄他，应该是觉得她挺过分的，想给她点教训。
    “我知道你早就不生气了对吧，但我还是想跟你道个歉，我知道你很好，对我也很好。我不想对你不好。”
    沈砚辞心脏像是被人捏住了，又痛又痒，软得一塌糊涂，又痒得溃不成军。
    她只是用了几句话，他却觉得好像更爱她了。
    他生气的从来不是秦昭发脾气，甚至不能说是生气，他是害怕。
    害怕她对他退避三舍的态度。
    害怕她是不是发现了自己藏的是什么卑劣的心思。
    非说生气，他气得也是自己对她无可措手。
    他像是被点了什么穴道，给不了一点反应。
    过了会，他喉结动了动：“秦昭。”
    要是我要的，比不讨厌，更多呢。
    “嗯。”
    “你，你不要太有压力，你学这么短的时间看到这个分数已经很厉害了，你肯定能考过的。”他呼了口气，“实在过不了，也没关系。”
    “……”

 第九十五章 你对我主动点

    “你开心就好。”
    低磁的嗓音没有拖着漫不经心的调子，带着认真。
    秦昭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她只是随口编的一个借口，沈砚辞却把它当成一个事来回应她、安慰她。
    指节的伤口摩擦到粗糙的布料，泛着细密的痒，她好想挠一挠。
    她垂了下眼睫，又看向沈砚辞：“砚辞哥，雅思救过你的命吗？”
    “……”
    “我给你道歉呢。”秦昭提醒道，“你能不能先不提雅思。”
    她胳膊伸得直直的，捏着袖子，表情无害地说着冷幽默，像只企鹅，把略低沉的气氛打了个粉碎。
    怎么这么可爱。
    沈砚辞嘴角勾了一下，眼睛带着细碎的笑意，他视线往旁边移了一下，长臂一揽，把秦昭拉到了怀里。
    秦昭身影不稳，扶了下他的腰。
    沈砚辞舌尖暗爽地抵到嘴角，嘴角都快到天上去了。
    秦昭觉得他太莫名其妙了，刚刚还面无表情的，后来一脸沉重复杂，现在又高兴地不行。
    她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刚动了一下，沈砚辞就往她看了过来。
    他挑了下眉：“林时能搂，我不能搂？”
    “……”
    “你为什么要跟他比？”
    林时那个人就是贱兮兮的，还不记事，只要他想，你把他胳膊打掉，他下次还是会搭你肩上的那种。
    “我们的关系不应该比他更好？”
    “……”
    沈砚辞第一次感觉林时如此有可取之处，他之前就是心里有鬼，好多正常的动作他都他不敢做。
    他应该要做！
    现在就要做！
    未来还要多多地做！
    枝头鸟鸣声婉转，啁啾声此起彼伏，几只鸟扑腾着翅膀想往更高处飞。
    风吹起他的衣摆和头发，满身都是肆意的少年气息。
    他睨她：
    “秦昭。”
    “嗯？”
    “你刚刚说你要对我好，你别忘了。”
    “……”
    “你对我主动点。”
    “……”
    晚上吃饭的时候，秦琼突然问起来林时：“昭昭，你哥哥最近还忙排练呢？都快一个星期没回家了。”
    秦昭咽了口米饭，含糊地嗯了一声：“校文艺汇演，好像排练都挺久的。”
    “哥哥说，最后一次文字汇演，他要大放异彩、震惊四座。在英华校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秦琼笑了几声，赞同道：“是他能说出的话。”
    林政不可置否：“他就在这种事情上有爆棚的热情。”
    秦昭吃完饭，给林时发了信息：“你什么时候回来？妈妈问你。今天还说要去学校看你。”
    他应该没在忙，视频直接拨过来了：
    “不能让她去，你拦着点啊。”
    秦昭：“我拦了，妈妈让我拍点你排练的照片。”
    “你找沈砚辞，他跟我身高差不多，拍点远景，正脸就p图。”
    “……”
    林时：“反正这周我就能回去了。”
    秦昭嗯了一声，等着他挂电话。
    林时那边却没挂电话，罕见地也没凹造型耍帅：“秦昭，你觉得我会成为顶级爱豆吗？”
    他还是大大咧咧的语气，秦昭却从里边听出来一丝试探的不自在和不安。
    她垂了下眼皮：“你的性格出道肯定会被骂。”
    “……”
    林时当即跳起来了：“你怎么也这样说！”
    他抓了抓头发，来回走动着，情绪激动：“s.h的老总也这样说，他说我可塑性极强，有爆火的潜力！但同时有很高的风险，配合度差，会给团队带来很大的工作压力！。”
    “我请问呢！我还没出道，我成风险艺人了！”
    “这算哪门子道理！他怎么知道我有风险？他怎么知道我配合度差？”
    “我全部评级都是s！s诶！我是所有人里边最优秀的！”
    “我还以为它们多厉害呢，哎，眼光也就那样。”
    秦昭听他吐完苦水，问了句：“你要是被选中了，你的学业怎么办？”
    “我还管它？”他哼了一声，“我肯定休学啊。”
    “妈妈不会同意的。”
    林时瘫在床上：“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刚导演跟我说，经济部和公关部的老总都吵起来了，哎，说什么坚决不要我。”
    “你说你们他们凭什么啊！我断层第一！第一都不过有道理吗？我要是出道了肯定要打什么琳达姐的脸，让她看看她的决定多么愚蠢！”
    秦昭：“你真的很想出道吗？”
    “废话。”
    林时像蔫了的白菜：“愚蠢，太愚蠢，一点眼光都没有。”
    “也许这就是对你最后的考验呢。”
    “什么意思？”他翻了个身，来了点精神，“你觉得我会被选中？”
    “如果你不发火，心平气和的话。”
    秦昭跟着姜满了解了些饭圈的知识，加上有经济和心理课程，她能猜一个大概。
    都是s评级，s.h老总亲自评价有爆火的潜力，一家优秀的、专业的公司肯定不会愿意放过这样的赚钱机会。
    林时这么劲劲的不可一世的人突然蔫了，秦昭都可以想见对方说了什么样的话。
    导演又故意放出两大老总为他争论不休，给他希望又给他施压，是考验也是敲打。
    后面出道了，林时会记得那个保他的经济总的恩，方便对他的管理。
    林时那个性子肯定要做得更好，打那个公关总的脸。
    一举多得。
    “我心平气和得很。”林时哼了一声，又看她，“你就这么相信我？”
    秦昭扫了眼今天要做的卷子，语气波澜不惊：“你长得这么帅，那么高，跳舞那么酷，又那么会装，心眼又不坏，评级全部s，选拔断层第一，不要你是他们的损失。”
    林时感动地捂住胸口：“我没想到我在你心中的这么优秀，形象这么高大。”
    “……”
    “秦昭。”林时太感动了，“你不愧是我弟弟！你太了解我了！你是全世界最了解我的人！”
    “……”
    “你放心，虽然你看着矮了点，身材差了点，长得也没我帅。但你的脸还是很好看的，像我。”
    “……”
    秦昭无语地闭了下眼睛，就他这样，不是风险艺人是什么？
    s.h老总说话还是太委婉了。
    秦昭：“你再考虑一下呢。”
    “什么？”
    “拒绝出道。”
    “……”

 第九十六章 她被欺负了

    “……”
    姜满一大早就对手机痴笑，看到秦昭后献宝似的把手机递给她：“你看我发现了什么好登西～”
    无非就是她嗑的一些cp。
    秦昭笑着扫了一眼，看清画面顿住了。
    她抿着唇把手机接了过来。
    是一个很短的视频，画面调了色。
    不甚明亮的巷子里，一个板寸头的男生随手弹掉刚燃起来的烟，扣着另一个人的腕骨，把她双手交叠按在墙上，看起来像在接吻，另一只手在掀她的衣服。
    画面到此结束。
    配着故事感音乐，挣扎就此泯灭。
    下面的评论是或无意或恶意的评论——
    “啊啊啊啊啊啊，这才是我们读书人应该看的东西！”
    “强取豪夺味拉满，她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这肤色差！”
    “小白兔受和糙汉攻，仙品仙品真仙品。”
    “好涩，喜欢喜欢，后面呢！有什么是我尊贵的vip不能看的！”
    “这都等不了了吗？！”
    “找个酒店能咋的。”
    “我是看错了吗？俩男的？”
    “吐了。”
    “……”
    “是不是很好嗑……昭昭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姜满关切地问道。
    秦昭捏着手机：“这个视频被剪辑了。”
    江遇把她扔墙上的、和她挣扎的片段全被剪掉了。
    “啊？”姜满害了一声，“视频剪辑很正常啊，短了才有流量。”
    秦昭垂了下眼皮，没再跟她探讨这个问题：“能把这个发我吗？”
    “好啊。”
    秦昭给发布视频的博主发了私信，那边一直没回。
    点赞数还在不断增加，到了放学的时候已经破了2万。
    秦昭有点出神，直到沈砚辞停下站到她面前，她差点撞上去才如梦初醒般地看向他。
    “想什么呢？”
    “没什么。”秦昭垂了下眼皮，“怎么了？”
    沈砚辞：“今天给你补雅思。”
    秦昭张了张嘴巴：“我今天有点事情，能改天吗？”
    手表震动了一下，她以为是那个博主回她了，冲沈砚辞摆了摆手：“砚辞哥，我先走啦，明天见。”
    她小跑着上了车，才打开手机。
    对方问她怎么证明视频中的人是她。
    秦昭把巷子的地点，事情经过都发了过去。
    对方：“你们是什么关系？男朋友，分手求复合？”
    秦昭感到一阵恶心，她抿唇：“他是在施暴！也应该受到惩罚！希望您可以把原视频发给我作为证据，并把剪辑过的视频下架。”
    “这个剪辑过的、跟事实截然相反的导向真的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为了表示感谢，我会给您2000元红包作为感谢费。”
    那边又不回了，秦昭以为她可能在忙，只能等。
    直到第二天那边都没回复，视频也没删除，点赞已经破了4万。
    秦昭：“视频传播以及私信沟通我都截图录视频了，如果您不配合，我这边要报警了。”
    过了一会，那边回复了：“视频都没有你的正脸，谁知道那是你呢？”
    现在视频流量这么好，她涨了几千粉丝，她才不想删。
    “肖像权不仅限于正脸，而且你这个视频带的话题引导扭曲事实，根据民法典第1024条，已经构成对我的名誉权侵权。”
    那边又不回了。
    过了半天，那个博主把双男主，强制爱的话题给下了，换了一些隐晦的词。
    秦昭气笑了，也不管能不能拿到原视频了，直接举报让平台介入。
    -
    陈宇刷视频的时候，劫后余生的捂着胸口：“吓死老子了。”
    他靠着后桌，看向沈砚辞：“你猜他妈的怎么着！大数据给我推荐了一个搞基的视频！吓死我了！”
    “这大数据给我抽什么疯，我可是铁直！”
    沈砚辞掀了下眼皮，漫不经心道：“是直男很骄傲吗？”
    “……”
    他这一下把陈宇给噎住了。
    他眨了眨眼睛，过了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也没说骄傲啊。”
    “不都说大数据比你还了解你自己嘛，我这不纳闷大数据为什么会给我推荐这种视频嘛，我寻思我也没搞基啊。”
    “……”
    他敲了敲手机屏幕：“你猜怎么着，是姜满点的推荐。”
    “就强吻哥她前桌。”
    他自顾自说道：“强吻哥估计也看到了。”
    沈砚辞撩了下眼皮，视线落到了他的屏幕上。
    扫了一眼，刚要离开，余光扫到了地上散落的糖。
    他顿住，把手机拿了过来。
    林时：“你看，你刷到也会吓一跳吧。”
    沈砚辞盯着地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糖，目光上移落到了被扣着的手腕上。
    跟秦昭一样的表。
    跟秦昭一样的鞋。
    跟秦昭一样的的耳朵。
    那个人的手在掀她的衣服。
    他们在接吻。
    他死死地盯着视频画面，妄图找出破绽。
    评论区都在嗑cp，有的还在开一些黄色的玩笑。
    林时感觉到他的不对劲：“你怎么了，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吧。”
    “这人你认识？不能吧。”
    呲啦——
    椅子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沈砚辞站了起来，他看着四周有些茫然。
    不是秦昭，那个人不是秦昭。
    或者有什么误会，她被欺负了。
    这几天她为什么一直心不在焉，为什么一直在躲自己？
    评论区的那些话一直在耳边响着。
    沈砚辞脑子很乱，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走到秦昭班门口了。
    她好像不太高兴，眉头蹙着，看着题看了一会，沮丧地把头埋进了卷子里。
    她转了个身，看到了他。
    秦昭眨了下眼睛，勉强多了点精神，冲他笑了一下。
    她走过来：“砚辞哥，你怎么来了？”
    沈砚辞从何说起，看着她两秒钟，嗓音艰涩：“你，最近有人欺负你吗？”
    秦昭怔了一下，又挂起一个笑：“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扶着她的肩：“有没有人强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
    秦昭手指蜷了下，她不知道为什么沈砚辞会突然说这些话。
    “秦昭，我，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她睫毛颤了下，刚刚因为那个博主升起来的坏情绪很奇妙地统统都被化解开了。
    她嘴巴动了动，又闭上，很轻地嗯了一声。
    “……”

 第九十七章 不用这么试探我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的吗？”
    他漆黑的眼睛里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甚至带着微不可闻的祈求。
    秦昭没有看懂，他以为沈砚辞只是要这句话的回应，但此刻说谢谢又显得矫情和轻浮。
    她清浅的眸子看着他：“我也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今天的阳光很好，影子被墙角折断，和他们一样对望着。
    秦昭觉得气氛有点怪，她看了下远处，又抬眼看他：“你怎么突然说这些？”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没什么，害怕你被欺负。”
    今天的阳光真的太大了，照得她眼睛酸，她眨了眨眼睛，按捺着这份也许积攒了一段时间的酸胀感。
    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那要是我被欺负了，你一定要保护我。”
    “好。”
    秦昭扶着栏杆，有风吹起来，很舒服。
    沈砚辞视线落在她的手上：“腕带怎么带得这么靠下。”
    说着他拿起了秦昭的左手，要把腕带往上提。
    秦昭反应很大地把手抽了回去，沈砚辞眼皮半阂，保持着那个动作，凉薄地看向她。
    秦昭垂了垂眼皮，把手放回他的手上，握住了他的，无害地看着他：“我是故意这样子的，当手套用。”
    “我的手是不是很凉？”
    她的手放在他的手指上，轻轻地握着他的，带着冰凉的触感。
    秦昭让他感受过就想把手抽回来，却被恰到好处地力握住。
    她看他。
    沈砚辞没什么表情：“想让我帮你暖手你就直说。”
    “不用这么试探我。”
    “……”
    到了放学的时候，那条视频已经被下架了，秦昭虽然没拿到原视频，心里堵得没那么厉害了。
    她看到不远处的沈砚辞，刚想跑过去，被一道熟悉的点儿郎的带着势在必得的男音叫住。
    “江野。”
    她脚步顿住，面无表情地看向校门口的身影。
    “看到我笑都没了。”江遇手插在口袋里，一步步朝他走了过来，“刚不笑得挺开心的吗？”
    “那你想对谁笑？”他呵笑着看向沈砚辞，带着几分不屑，“他？”
    秦昭抿着唇：“你想干什么？”
    “我能做什么，我在这等了你这么久，你看都没看到我，我真的太伤心了。”江遇故作伤心地抽泣了两下，又抬着下巴看着她。
    “我上次跟你说的，你一点都没记住。”秦昭看着他，“你觉得我现在还会被你欺负吗？”
    江遇不赞同地啧了声：“你对我太有偏见了，我大老远过来找你，怎么会是为了欺负你。”
    他靠近，一字一句道：“我是想你了。”
    “没了你一中真的挺没意思的。”
    秦昭厌恶地移开眼，抬脚就要走。
    “江野！”
    他跟上：“要我跟着你一起去打个招呼吗？”
    秦昭冷冷地看着他：“你想死吗？”
    江遇耸了耸肩：“说话别那么难听，我们的关系可比你跟他好多了。”
    “不是吗？”他笑着，却平生让人恶寒，“你不是说你没在女扮男装吗？可是看起来，好像没有人知道你是女生呢。”
    他好似跟朋友说话似得用手挡着：“这还是只属于我们俩的秘密。”
    秦昭冷冷地盯着他。
    他却看不见似的，俯身靠近，声音犹如阴冷的蛇，一字一句道：“江野，你又有把柄落我手上了。”
    “秦昭。”
    低磁的嗓音传来，秦昭手指蜷了下，往沈砚辞的方向看了过去。
    江遇：“你的那什么哥好像过来了，你是跟我走，还是我们一起跟他走？”
    秦昭抿着唇：“你去前面第三个路口等我。”
    江遇满意地点了点头：“好。”
    他看向沈砚辞带着点挑衅：“别对他笑得太开心。”
    说要他又笑着把手搭秦昭肩上，被她躲了，他不在意地把手放回口袋：“我会吃醋的。”
    秦昭超沈砚辞的方向走，看到他露出一个笑：“砚辞哥。”
    沈砚辞的视线牢牢盯着她身后的江遇，那个跟视频里的男的发型一模一样的人：“他是谁？”
    秦昭往后看了一眼，江遇不但没走还心情很好地朝他们歪了下头。
    她沉默了两秒，语气如常：“一个问路的。”
    她仰头看他，打趣道：“砚辞哥你刚刚是在故意等我吗？”
    “秦昭。”
    “嗯？”
    “我很好骗吗？”
    他漆黑的眼睛照得她无处隐形，秦昭嘴巴动了动，又闭上。
    “还是你觉得，我对你而言，只是一个可以随意糊弄的人。”
    “不是的。”秦昭否认地很坚定，她皱着眉，解释道，“这个事情有点复杂，我现在很难解释清楚。但他对你而言，真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路人。”
    “那对你呢。”他看着她，“视频里的人是你对吧。你们在做什么？接吻吗？还是……更多。”
    秦昭瞳孔缩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沈砚辞往上抬了下眼睛，眼底的水光被压了下去。
    秦昭瞥过眼，唇在发抖，她缓了两秒，声音带着颤音：“沈砚辞你不可以跟他们一样。”
    她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成了气音，唇反而抖得更厉害了。
    一滴泪就这么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秦昭抬手抹了把脸，这些天憋得那些坏情绪好像有了出口似的，一股脑地涌来上来，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视线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唇抿紧却还在颤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觉得自己没出息极了，这些话评论区说了不下千遍，更多的也有，她看得只是觉得恶心和烦躁。
    沈砚辞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她的所有防线瞬间都被突破了。
    沈砚辞自己的心碎成一地，难受得要命，看到秦昭先哭了，他的手先一步擦掉了她的眼泪：“你哭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眼泪也有传染的因子。
    他眼底的汗越来越多。
    妈的，他快哭出来了。
    秦昭躲了一下，不让他碰。
    沈砚辞呼了口气，捧住她的脸，逼她看她：“秦昭！你！”
    他气势很凶，看到她泪眼朦胧的眼睛语调又降了下来，像被折磨疯了：“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第九十八章 哭啊

    秦昭被迫注视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她视线太模糊的事，沈砚辞怎么看起来也哭了。
    她哭的劲突然就没了，她抬手抹了下眼睛，视野顿时清晰了。
    沈砚辞眼底泛着点红，眼睛雾蒙蒙的。
    她愣了一下，声音还带着点哑：“你哭什么？”
    “……”
    沈砚辞松开她，他深吸了一口气：“沙子迷眼睛了。”
    “找水冲一下吧。”秦昭吸了吸鼻子，建议道，“或者你把沙子哭出来就好了。”
    沈砚辞气笑了：“秦昭你是不是非得气死我才行？”
    他叉腰，快被气疯了：“你怎么不哭了。”
    “……”
    秦昭垂了下头，眼看又酝酿起情绪了，沈砚辞呵道：“不许哭。”
    “我哭你也要管。”
    有时候她都没意识到，她这个人骨子里逆反劲特别重，她本来也没想再哭这么丢人。
    刚刚的情绪本来就没疏通，被沈砚辞这么一说，眼睛又热了起来。
    沈砚辞草了一声，声音前所未有的平静：“好，你哭吧，你哭一次，我强吻你一次。”
    “……”
    秦昭像是被什么击中，人僵在了原地，眼泪要落不落的挂在睫毛上，呆呆地看着他。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她是不是拿它威胁过方甜来着。
    沈砚辞喉结动了动，面上稳如老狗：“哭啊。”
    “……”
    秦昭视线很忙地转了一圈，眼泪就这么逼了回去。
    沈砚辞呵了一声：“怪不得你拿它威胁人呢，对你也这么管用啊。”
    “……”
    秦昭有些难堪地抿了下唇。
    沈砚辞呼了口气：“所以呢，他拿强吻威胁你了还是强吻你了！”
    “没有！”秦昭语气被沈砚辞带得也有点冲，她缓和了下情绪，“那个视频被剪辑了，角度问题。”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情绪也平静了下来：“事实呢，事实是什么？”
    秦昭嘴巴动了动：“他在……”
    欺负我那三个字她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她看着他：“砚辞哥，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别在意他，别相信他。行吗？”
    -
    江遇等了半天，指间夹着一根烟，都快燃尽了，地上一地的烟灰。
    他看到秦昭似笑非笑：“你现在的架子可真厉害，让我等这么久。”
    秦昭：“你想做什么？直接说吧。”
    江遇嗤笑了下：“你看看你，老是对我这么防备，刚刚我见到你那什么哥，可是什么都没说。”
    “你也叫声遇哥听听。”
    秦昭嫌恶地瞥过脸。
    江遇也没恼，无所谓地道：“请你吃个饭。”
    秦昭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是脑子被车撞了吗？”
    “秦昭，你现在可真是伶牙俐齿地很，你之前敢这么跟我说话吗？”他哼笑了一声，友好提示道，“你的秘密还要我保守呢，你确定要用这种态度。”
    “我说了，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手机，“太无聊了，就想找你解解闷。”
    “我没带钱。”
    “我说了我请你，想吃什么？”
    秦昭随便指了一家附近的餐馆。
    江遇想去拉她的手，被她很重地拍开了。
    他呵笑了一声：“忘记了，忘记你是女的了。”
    说着他摸着被打的地方，眯了下眼睛。
    餐馆是扫码点餐，秦昭垂了下眼皮：“我没带手机。”
    江遇扬了下眉，把手机递了过去。
    秦昭扫了码，又退出去打开微信聊天框，找聊天记录。
    他一向都很谨慎，里面的大多聊天记录都空了，时间都是最近。
    “还没选好？”
    秦昭退出聊天，上拉到点餐程序，随便加了两个。
    江遇下了单，就这么有一下没一下地看着她。
    他的打量像是蛇一样，黏糊又阴冷，让人不适。
    秦昭：“你看什么。”
    “没什么，感觉你跟之前变化挺大的。”他拿着手机，用它的各个侧边轮流敲着桌子。
    秦昭没有跟他聊天的兴趣，她垂了下眼皮：“能用你手机打个电话吗？我在外面的时间有点久，得报备一下。”
    江遇盯了她几秒钟，啧了一声：“江野你现在过得真不错，都有人关心你回不回家了，真让人不爽。”
    秦昭没说话。
    江遇把手机丢给了她。
    秦昭拿着他的手机去了一个角落，装作打电话的样子，确认他看不到了，才打开相册。
    相册有密码锁。
    她捏着手机，随手试了两个，都没成功，最后被锁定了。
    她打开相机，点进相册。
    一边录制一边往前滑，看到刚刚被她举报下架的视频录制顿了下，她接着往前滑，都是一些日常的照片。
    还有她在校门口的偷拍，有的还有沈砚辞。
    她愣了一下，紧接着后背升起一阵鸡皮疙瘩。
    “你翻什么呢。”
    她惊了一下，江遇就这么站在她身后，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他突然笑了一下，声音犹如鬼魅：“我的相册好看吗？小心看到不该看的晚上睡不着。”
    他手盖着手机屏幕把她往后逼，秦昭只退了半步，一把推开了他。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屏幕，往下滑了两张。
    屏幕上赫然出现了秦昭趴在课桌上的睡颜。
    他抬了下眉，退出了相册。
    菜很快上齐了。
    江遇看着她：“怎么不吃啊。”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他舌尖盯着腮帮子，显然是发火的前兆。
    “江野，你在高贵什么？”
    他扔掉筷子，嗤笑道：“他们知道你之前干什么的吗？捡垃圾的！脏都脏死了，饭都吃不饱。你觉得你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吗？”
    “他们知道了，会怎么看你呢？就你那什么砚辞哥，看着都不知道什么是垃圾吧，他知道你之前那样不得恶心死，回家都得把手洗褪皮，还往人跟前凑呢。”
    秦昭手握成拳，指甲嵌到了皮肉里。
    “你不会觉得现在过得好了，之前的一切都会一笔勾销吧，你敢告诉他你的过去吗？
    你跟他站一起的时候都不会自卑吗？你不会真的在做什么梦吧。”
    “天之骄子爱上捡垃圾的我。蠢货。”
    “你到现在还骗他们呢，你这种人，心思脏得很。”
    “……”

 第九十九章 有人为她心疼

    秦昭抿唇：“跟你有什么关系吗？你连垃圾都不如。”
    江遇皮笑肉不笑：“我是垃圾，你是捡垃圾的，多配啊。”
    她掀了掀眼皮，看着他：“你属于有害垃圾，只能被销毁。这种我不捡，捡了也不值钱。”
    江遇不笑了，他因为咬着牙，脸绷得很紧，冷森森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挺怕你的？我其实对你还有别的感觉。”
    江遇放桌子上的手蜷了一下。
    “你知道蛆吗？”秦昭垂着眼皮，语速平缓，“在阴暗潮湿的垃圾堆里，紧挨着地面的那一层，蠕动的白色的虫。”
    “我见到它就会绕道走，并不是因为怕，是恶心。”她看他，“跟你给我的感觉一样。”
    “你的人生好像除了欺负别人之外再没有别的意义，你还追到了这里。”
    “你有这么可怜吗？”
    她话音未落，啪得一声桌子上的东西被清空，食物掀翻到地上，盘子水杯碎了一地，四周一片狼藉。
    惊呼声四起，店家愣了一下连忙跑过来：“你这是在干什么！你是想砸店吗！我这可有摄像头啊！”
    江遇从前往后摸了下脑袋，笑着，突然冷脸呵斥道：“闭嘴！”
    店家往后退了一步，想着这是自己的店又强硬道：“你哪个学校的？你得全额赔！”
    江遇呵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秦昭：“不有钱了吗？赔啊。”
    店家又看向秦昭。
    秦昭：“报警吧。”
    “……”
    秦昭一路上反常地没有想什么东西，她的脑子像是停止了转动。
    月光如水，玫瑰园一排的黑色路灯，暖黄色的灯光落下，一切都静悄悄的，路上只有她的影子。
    她像是跟影子玩一样，垂头一步一步地踩着。
    抬眼，和一双漆黑的眼睛撞了个正着。
    沈砚辞站在路灯下，身影落拓颀长，光影交错间，轮廓更加清晰分明。
    “他知道你之前的样子不得恶心死，回家手都得洗褪皮。”
    麻木了一路的脑子像是突然开始运转，处理刚刚接收到了信息，循环往复地播报着江遇刚刚说过的话。
    秦昭的脚步就这么停了下来，她垂了下眼皮，轻呼了口气，挂起了一个笑：“砚辞哥。”
    “去哪了？”
    “随便转转。”秦昭笑着，“我回家啦，拜拜。”
    擦肩而过的时候，秦昭下意识跟他保持了距离，离了有一米远。
    沈砚辞拧了下眉，握住她的胳膊，把她拉了回来。
    她语气轻松：“有什么事吗？”
    沈砚辞看着她：“跟我一起回来的，你为什么现在才到？”
    “我去转了转。”
    沈砚辞没说话，漆黑的眼睛看着她。
    秦昭垂了下眼皮，抿唇笑了一下：“你继续散步吧，我回家了。”
    沈砚辞却按着不让她走，他半阂着眼皮，抬手想碰她的脸。
    被秦昭躲了一下。
    他的手就这样僵在空中，无声地注视着她。
    秦昭视线看向别的地方，过了两秒，脸部的肌肉好像恢复了控制，挂起一个笑，看他。
    只一秒，又把视线移了过去。
    她笑着：“砚，砚辞哥，我真的要回家了。”
    “秦昭。”
    “嗯。”
    “我有没有说过不想笑的时候不要笑。”
    秦昭上扬的弧度落了下来。
    沈砚辞看着她：“去哪转，把自己转这么难过？”
    秦昭唇角睫毛颤了一下，唇角和眼部的肌肉控制不住地抖动。
    过了两秒，她唇角动了动，想反驳，嗓子却像突然失了声音。
    沈砚辞的手又有了动作的起势，秦昭眼睫颤了一下。
    在他快要碰到的时候，秦昭把脸扭了过去，眉眼间带着淡淡地自弃。
    沈砚辞眼神暗了下：“秦昭，我很讨人厌吗？”
    秦昭唇抿在一起，摇了摇头。
    他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我。”
    他瞳仁漆黑，分明地注视着她，一切都无处遁形。
    秦昭清浅的眼睛看着他，眼底慢慢溢出了一层水雾。
    她想转头，视线又被拉了回来。
    “为什么难过？”
    “脸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雾气越来越大，她的唇角抽动着，想躲开他的注视。
    想把他的手拿开，在半空中又垂下。
    唇缝溢出一声呜咽，秦昭推开他哭了起来。
    她没再发出声音，只有肩膀在颤抖着。
    沈砚辞抱住了她。
    秦昭手放在他的肩膀处，最终没推开，用拳头锤了他两拳。
    她就这么哭了十来分钟。
    哭停了，趴在他的肩头，身体还在一抽一抽的。
    沈砚辞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声音闷闷的：“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不想当你世界的旁观者。”
    他喉结动了动，带了几分苦涩：“我们不是朋友吗？坦诚都不行吗？”
    秦昭有一下没一下地吸着气，她垂了下眼皮，声音有点哑：“我刚刚看到了一个捡垃圾的小孩。”
    “别人都说她好脏，离她离得远远的。”秦昭抹了下眼睛，“还拿石头和饮料瓶丢她。”
    “她身上真的很脏，她的手黑乎乎的，垃圾袋比她整个人都大，把她的衣服也弄得脏兮兮的。”她说着眼泪又这么流了下来：“可是沈砚辞，我觉得她好可怜。”
    “为什么……”
    她说不下去了，身体在不自觉地颤着，嘴巴张了无数次又合上。
    她瘪着嘴，闭上了眼睛。
    沈砚辞抱得她很紧。
    过了一会，他突然牵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往外走。
    秦昭抹了下眼睛，有些难堪地捂住自己满是泪痕的脸：“你干什么？”
    “我们去找她。”
    秦昭愣住了，看着他：“什么？”
    “去找你说的那个小孩。”
    秦昭手指动了下，睫毛湿漉漉的：“找她做什么？”
    “我们帮她找个地方洗个澡，给她买几套衣服。她想上学的话，我们资助她读完大学。”
    “我们还要告诉她，她很厉害，她那么小就在很努力地养活自己。”
    “我们还要告诉她，那些人都是错的。捡垃圾只是一种生活方式，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我们要告诉她，这个世界很好。她现在所看到的只是世界的一角，她这么努力，这么坚韧，一定可以见到更广阔的世界。”
    “还有，我们要告诉她，有人为她哭泣，有人为她心疼。”

 第一百章 你不觉得有点暧昧吗

    他嗓音低缓有力，温热的掌心包裹着她的。
    秦昭就这么被他牵着走了。
    到了路边，路上传来阵阵车流声，路上一个人也没有，秦昭才恍如梦初醒，意识到她在做什么荒唐事。
    灯打在沈砚辞的身上，他像是镀了一层光，从她的位置看，只能看到他后脑勺下宽大的肩膀和下颌脖颈利落的线条。
    她勾住他的手指：“砚辞哥。”
    沈砚辞回眸看她。
    她脸上的泪已经干了，睫毛被泪水沾在一起：“她已经走了，我们回去吧。”
    “再找找。”
    秦昭心脏像是被捏了一下：“你为什么想找她？”
    “你觉得呢。”
    她垂着头：“因为你善良，想做好事。”
    “秦昭。”他看着她，纠正道，“是因为心疼。”
    看着他漆黑的眼睛，秦昭竟然升出了继续追问的怯意。
    她垂了下眼皮：“我已经把钱给她了，我们回去吧。”
    沈砚辞看了她两眼，嗯了一声。
    他的手一直没松，秦昭尝试抽了几次就放弃了。
    秦昭抬了下眼睛：“今天的月亮好圆。”
    沈砚辞也跟着她抬头，漆黑的夜空中挂着一轮圆月，泛着光晕。
    他侧过脸看她：“嗯，今天的月亮很好看。”
    秦昭：“其实我有时候觉得你挺像月亮的。”
    高洁、矜贵，带着一切的美好，又天然性地带着疏离感，让人不自觉地仰望，感觉能看到，但其实存在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因为靠近了，就能发现内里是满目的疮痍吗？”
    “……”
    秦昭抿唇：“我没有那个意思。”
    沈砚辞撩了下眼皮：“那你喜欢月亮吗？”
    秦昭的声音很轻：“没有人会不喜欢月亮。”
    -
    沈砚辞在校门口看到了江遇，他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你找谁？”
    江遇扬了下眉，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挑衅：“我找的人应该跟你等的人一样，但她会跟我走，你信不信。”
    “是吗？”
    江遇耸了耸肩：“我如果是你，现在就会离开，不然……一会还蛮丢脸的。又或者，她先跟你走，再回来找我，你不心疼吗？我还挺心疼的。”
    沈砚辞唇角平直，眉眼间带着淡淡的戾气。
    江遇瞥见不远处停下的秦昭勾了勾唇角，不赞同地嗔怪地啧了一声：“砚辞哥，你吓到我的宝宝了，她都不敢过来了。”
    沈砚辞抿着唇看向踟蹰着的秦昭。
    秦昭眼皮一直在跳，连在心跳都加快了频率，她走了过去，站到沈砚辞面前，看着他，像等待裁决的囚徒。
    他们俩旁若无人地对视着，江遇相当不爽：“江野，你只看砚辞哥不看我，我可是会伤心的。”
    “你闭嘴！”
    江遇呵了一声：“你发什么火啊，是你的砚辞哥自己走到我面前的。”
    他意有所指：“你放心，我什么都没说。我们的秘密，我守护得很好。”
    沈砚辞声音平静：“什么秘密？”
    秦昭捏着衣摆，像犯错的孩子。
    江遇舔了舔牙齿，对这个情况很满意，靠近秦昭：“看在我这么保护我们秘密的份上，你是不是得奖励奖励我，嗯——”
    他身影不稳被沈砚辞推了一个趔趄。
    他不怒反笑：“江野，这怎么算？”
    沈砚辞把秦昭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他：“算你想死。”
    他完全挡住了他的视线。
    江遇脸色沉了下来，旋即又势在必得的笑，对她说却看着沈砚辞：“你跟我走，还是跟他走。”
    没有等秦昭的回答。
    沈砚辞手背的青筋鼓动着，牵住秦昭的手，没有看她的的表情，就往前走。
    江遇也不拦，伸着脖子喊道：“江野，我在老地方等你。”
    沈砚辞压着返回去揍他一顿的冲动，握得她更紧了。
    秦昭被他捏得手疼，稍微动了动，他就反应很大地把她捉了回来。
    沈砚辞把她送到车上，自己也坐了进去。
    他们俩表情都不算好，沈砚辞看起来好像还在生气，但他们俩的手却牵在一起。
    李叔看着他们俩之间怪异的氛围，眼观眼心观心地打了招呼就安静了下来。
    秦昭想把手抽回来，又被沈砚辞握紧，他漆黑的眼睛里涌动着风云。
    秦昭瞥了眼李叔，和他的视线在后视镜里撞了个正着。
    李叔笑了笑，正视前方。
    秦昭蜷着手指，在有限的空间里根本动不了，她戳了戳沈砚辞的掌心，示意他松手。
    他压着火：“秦昭你不许去！”
    李叔视线又移到后视镜，碰到秦昭的目光尴尬地笑了笑，又是那个专心开车的好司机。
    秦昭像是有些难堪，声音很小：“我手有点疼。”
    “……”
    她手已经充血了，整个手红彤彤的，和手臂的颜色泾渭分明。
    沈砚辞说了声抱歉，松开了她的手，然后以一种放松的方式重新笼住。
    “……”
    秦昭有些无语，从后视镜再看到李叔的视线更无语了。
    她直接点名：“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们两个人这样。”
    沈砚辞盖着她的手：“都是兄弟碰下手怎么了，我觉得挺好的。”
    “李叔，怪吗？”
    “……”
    李叔呵呵笑了笑：“不怪，宋江和李逵也这样。”
    “……”
    秦昭见抽不出来手，任它去了。把头转向了窗外，看着霓虹灯晕成模糊的一片，不断地向后退。
    手心隐隐被挠了一下，秦昭眼皮垂了下，把视线移了回来。
    沈砚辞却无事似的看着窗外。
    她的手往后撤了一下，又被他精准无误地捉了回去。
    她睫毛颤了一下。
    沈砚辞：“李叔，麻烦开下音乐。”
    李叔应了声好，播放了音乐。
    都是林时爱听的歌。
    风格就一个字。
    吵。
    狂躁热烈地电吉他瞬间铺满整个车厢，吓得人心跳露了一拍。
    沈砚辞头往她这个方向靠，示意她耳朵靠过来。
    秦昭犹豫了下，靠了过去。
    他贴近她的耳朵，声音低磁：“秦昭，本来很正常的事情。你非要躲，你不觉得现在有点暧昧吗？”
    “……”
    秦昭手蜷缩着，不动声色地往后撤。
    被他按住。
    沈砚辞：“你还躲，还觉得不够暧昧吗？”
    “……”

 第一百零一章 碰个杯吧

    温热的呼吸喷在耳廓，把它染成了绯色。秦昭的手就这么僵在那里。
    沈砚辞毫不退让地看着她。
    秦昭嘴巴动了动：“如果你不没有牵上，就不会有这种感觉。”
    才不是她的锅。
    沈砚辞的视线落到她的眼睛，她的耳朵，像是同意了般：“好。”
    他一点点把自己的手从她手上移开，动作太慢，反而像极了缱绻的抚摸。
    指腹好似带了细碎的电流，引起一阵阵酥麻。
    最后，他的中指指腹按着她的指甲上停了半秒，彻底把手从她的手上移开。
    随意地放在离她的手几厘米的位置。
    手上有形的束缚感彻底消失，秦昭却觉得那股包裹的热和麻怎么也散不去。
    沈砚辞的手就放在离她的手两厘米的地方，只要她一动，就可以碰到。
    秦昭转过身，按下了窗户。
    呼啸的风和车流声一下子灌了进来，把吵得要命的音乐声盖住，空气也跟着一起循环替代。
    迈巴赫驶进玫瑰园，李叔笑着：“你们有什么安排吗？砚辞要不要先送你回家？”
    秦昭瞄了他一眼，被他面无表情地视线给锁住，她偏了下头，看向路边的桃花树。
    粉色的花朵缀满了枝头，被风吹落一地的粉白色的花瓣。
    她听到沈砚辞的声音：“不用，我跟她一起。”
    下车的时候，她想拿书包，抓了个空。
    沈砚辞先一步拿走了她的书包，两个肩带交叠被他宽大的手掌握在一起，垂在腿边，姿态自然又随意。
    好像家属。
    秦昭脑子里冒出这个词，指尖陷入座椅，压出一个浅浅的凹痕。
    她垂了下眼皮，下车，站到他的面前，伸手去接：“我自己来吧。”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看了她两眼，倒也没勉强。
    沈砚辞就这么跟着秦昭进了家门。
    秦昭：“你，你不回家吗？”
    “赶我？”沈砚辞漆黑的眼睛看着她，“然后呢？想去老地方见那个恶心的贱人。”
    “……”
    秦昭似乎没想出到沈砚辞还会说出这种话，一时也没察觉到他话里的各种情绪和内容，有些怔愣地看着他。
    “昭昭回来啦～”
    秦琼的声音打破了两个人半对峙的气氛。
    秦昭嗯了一声，扬起了一个笑：“我回来啦。”
    她面对秦琼的时候好像格外乖巧，声音放得很轻，眉眼间都带着笑，让人心跟着软软的。
    沈砚辞的火还没发出来，突然被水浇了一下，哑了。
    秦琼看到他笑了下：“砚辞也来了。”
    “阿姨好，今天帮昭昭补雅思，顺便蹭顿饭，打扰了。”
    被现场通知补雅思的秦昭，嘴巴半张着看向沈砚辞，他怎么张口就来。
    “怎么会，阿姨感谢你还来不及。”秦琼催他们去洗手，“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们了。”
    秦昭看着沈砚辞欲言又止。
    沈砚辞直接当没看见，掠过她径直去洗手台洗手。
    水龙头的开关打开，湍急的水流从指缝间流过，骨节分明的手指交缠在一起，青色的筋脉浮起。
    他的手真的很看好。
    秦昭看够了，想起正事，她眉头不自觉蹙着：“砚辞哥，我今天——”
    “秦昭。”他嗓音淡淡的，只有平直的唇角暴露了主人身上的压制的戾气，他掀了掀眼皮，“你敢去试试。”
    沈砚辞几乎没有跟她甩过脸色，刚开始的时候也只是疏离感。
    现在这样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的时候，有种风雨欲来的平静感，她没由来地有些不高兴。
    她嘴巴动了动：“我——”
    “你还洗不洗手。”
    秦昭憋着一口气，去洗手，想想又觉得沈砚辞凭什么用这么冷的声音跟她讲话，她觉得更憋了。
    餐桌上沈砚辞坐秦昭旁边。
    秦琼说话的时候，秦昭会应，沈砚辞也会接话，但他俩一句话没说。
    秦琼视线不掩饰地在他们俩之前逡巡。
    秦昭埋头就是塞了一大口饭，脸都鼓了起来。
    秦琼看着欢喜，还是叮嘱道：“慢点吃，昭昭。”
    秦昭脸上泛着薄红，嗯了一声。
    秦琼等她咽下去，脸上带着了然又揶揄的笑：“昭昭，砚辞用自己的课余时间帮你补雅思，你不谢谢他？”
    秦昭这才看了他一眼，他阂着眼皮，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她抿了下唇：“谢谢砚辞哥。”
    秦琼看他们俩明显的别扭劲，手撑着下巴，笑都藏不住了：“碰个杯好了。”
    秦昭一向听秦琼的话，她又担心沈砚辞给她摆脸色，他应该不会在大人面前让她难堪吧。
    她垂着眼皮，捏着玻璃杯，举了过去，小声地喊道：“砚辞哥。”
    语气特别乖。
    又带了一点点的试探。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拿起了玻璃杯。
    秦昭笑了。
    她记得老师教过她的礼仪，对长辈或者为了表示尊敬，杯口要低于对方。
    她特意放低了水杯的位置，正要碰上去的时候，沈砚辞水杯一斜，杯口不偏不倚落在了她下面一点点。
    秦昭愣了一下，沈砚辞却已经把水杯收了回去，喝了一口。
    她犹疑着，跟着他喝了一口。
    秦琼笑呵呵地看着他们：“对了，校文艺汇演排练到什么时候？”
    秦昭扒着饭，没开口。
    沈砚辞：“到正式演出前会一直排练，过了这段时间应该会轻松一些。”
    秦琼点了点头，语气随意：“他这周就回来了吧。”
    沈砚辞：“应该是的。”
    吃完饭，秦昭和沈砚辞回房间。
    秦昭皱着眉，有些不安：“我怎么感觉妈妈好像知道了。”
    “知道不是很正常吗？”沈砚辞倒是很平静，秦琼可是秦氏集团的管理人，还是英华的股东，打听这点消息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什么都不察觉不到才奇怪。
    秦昭捏着手指，烦躁中带着焦虑。
    她抿着唇，拿着手机往里走。
    沈砚辞：“你去哪？”
    秦昭：“我要给林时打电话，让他赶紧回来。”
    “你觉得可能吗？”
    沈砚辞看着她焦急的表情，语气莫名：“你什么时候这么为他考虑了？”
    秦昭哪里是为了林时考虑，她脸色发白：“我帮他撒谎了。”
    秦琼肯定知道了。

 第一百零二章 我进入你

    她抠着手指，焦虑快要把她淹没了。
    她是不是得先去找秦琼坦白，再道个歉？
    沈砚辞：“我也帮他撒谎了。”
    “我们又不一样。”
    秦琼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她还骗她。
    她会怎么想她呢。
    觉得她不乖、很坏，会不会讨厌她。
    她就不应该自以为是地帮林时撒谎。
    “我要去道歉。”
    她转身下楼，被沈砚辞拉住：“你冷静点。”
    “撒谎的不是林时吗？你这么慌干什么？”
    她声音带着颤：“你不懂。”
    “我是不懂。”沈砚辞，“你说出来让我懂一懂。”
    秦昭抿着唇：“我不想让妈妈觉得我不好。”
    沈砚辞看着快哭出来的她，叹了口气：“秦昭，这件事情就是一件很普通的小事。
    林时从小到大撒了无数次谎，秦阿姨会觉得他不好吗？还是会因此不爱他？”
    “可是，”秦昭不怀疑秦琼的爱，可是她就是害怕，害怕秦琼会觉得她不够好。
    沈砚辞：“什么样才算好？”
    “只有好才配得到爱吗？”
    “你觉得我好吗？”
    秦昭：“你当然很好。”
    “你觉得你好吗？”
    秦昭垂着头，不说话了。
    她不好，一点都不好。
    低磁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秦昭。”
    “你很好。”
    “非常好。”
    “怎么样都好。”
    她当然很好，要不然，他怎么眼睛一看到她，脑子里都是她，然后心也跟着跑到了她那里。
    秦昭睫毛颤了颤：“我撒谎了，还好吗？”
    “嗯，好。”
    秦昭看着他，眼中带着震惊、迷茫，各种复杂地情绪交织在一起。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但我还是希望你对我坦诚。”
    他喉咙动了动，想盖住她的眼睛：“秦阿姨已经知道了，她刚刚对你不还是很好吗。”
    秦昭好像一下子开悟了，刚刚越胀越大的热气球变成了泡沫，被沈砚辞一戳就破了。
    秦琼笑吟吟地领着老师上楼：“你们怎么在这站着呀？”
    “昭昭砚辞想吃什么水果？我一会帮你们送上来。”
    秦昭眨了眨眼睛，看着秦琼。
    “怎么啦？”
    秦昭眼睛泛着水光，抿唇笑了下：“谢谢妈妈。”
    “傻孩子。”
    秦琼下去准备水果了，秦昭跟老师寒暄后，眼睛亮亮地看着沈砚辞。
    沈砚辞移了下视线，又义无反顾地跟她对视。
    老师：“昭昭，上次的卷子做完了吗？”
    秦昭应了声，看向沈砚辞：“我今天的补习课是两个小时，要到10点钟。”
    补雅思就会很晚。
    她在洗手台的时候就想跟他说，一直被他打断。
    沈砚辞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你真的不回家吗？”
    沈砚辞又斜她，秦昭把嘴闭上了。
    她和老师坐在书桌旁补习，沈砚辞坐在沙发上看书。
    看着看着，他的视线就落到了她身上。
    她思考的时候会不自觉地蹙眉，写错的时候会挫败地抿唇，弄明白一道题的时候会微张着嘴巴轻啊一声。
    柔和的灯光打在她脸上，他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偷偷看着她，跟着她的情绪一会笑一会皱眉。
    突然，脑海里响起一道刺耳的男音——
    “你吓到我的宝宝了。”
    “我们的秘密，我保护得很好。”
    “你猜她会跟你走，还是跟我走？”
    “江野，我在老地方等你。”
    画面最后定格在江遇把秦昭抵在墙上的图片，还有下面的碍眼的评论。
    沈砚辞眼神越来越冷。
    秦昭全然不知沈砚辞心情经历了多大的过山车式的转变。
    她补的是数学，她补完课，跟没了半条命一样趴在桌子上。
    好巧不巧对上了沈砚辞的视线。
    她闭了下眼睛。
    不敢睁开眼，希望是她的幻觉。
    秦昭强迫自己坐起来：“砚辞哥，我们补雅思吧。”
    阴影笼在头顶，又落下。
    秦昭抬眼无意瞟见他，发现他的脸色很难看。
    她捏了捏手指：“对不起啊让你等了这么久，你要是累了的话，我们要不然改天？”
    沈砚辞：“你现在还想过去找他。”
    秦昭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他说的是江遇：“我没有。”
    “呵。”
    秦昭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生气。
    江遇明明什么都没说，他也不知道她骗了他身份的事情。
    此外，她没有做过任何惹他生气的事。
    而且，他刚刚还好好的，说她很好。
    现在又对她摆脸色。
    沈砚辞说她很好。
    还帮她补习。
    秦昭突然就不在意他黑着一张脸了。
    她把果盘捧到他面前：“砚辞哥，吃不吃水果？”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
    秦昭看到他视线落到了荔枝上，她很上道地给他剥了一个荔枝，果肉饱满晶莹剔透。
    她剥了一半皮，手一点没碰到果肉，递到他手上。
    沈砚辞手指矜贵地躲了一下：“不想碰，黏。”
    “……”
    “那你想吃吗？”
    “……”
    秦昭送到他嘴边，做了一个张嘴的啊的动作。
    沈砚辞盯着她的分开的唇，视线暗了下，咬掉了整个果肉。
    秦昭把皮扔掉，擦了擦手。
    沈砚辞：“我还想吃。”
    “……”
    秦昭拧了下眉，叹了口气：“最后一个。我再不写，要补到半夜了，明天还要上课呢。”
    沈砚辞心满意足地咬到了荔枝肉，唇角勾了起来。
    秦昭做完题，对答案，答案有两份，一份只有答案，一份有解析。
    她嘟囔道：“这里为什么填into啊？”
    “i am into you。？”
    她想拿详细解析看，被沈砚辞抓住举到了半空中。
    她：“我看下答案。”
    沈砚辞撩了下眼皮：“自己想。”
    可她已经想完了，她不懂。
    秦昭又思索了半分钟，试探道：“这个答案是对的吗？”
    “对。”
    秦昭嘴里念念有词：“ i am into you，i am into you？”
    她之前没背过吧。
    沈砚辞不让她看答案，她只能看他：“i am into you。是什么意思啊？”
    沈砚辞喉结动了动，手背的青筋更明显了：“自己想。”
    她就是想不到才想看答案的好吗。
    秦昭脑子搜寻了一圈没找到任何印象：“into you。”
    她手指蜷缩了一下，有点不确定地看他：“我进入你？”
    “……”

 第一百零三章 我喜欢你

    她说完也觉得有些荒唐，眼神飘忽又试探地看着他。
    我进入你。
    她是怎么顶着那种无害的表情，用那种直白又试探的语气说出这么野的话的？
    沈砚辞抬了下眼皮，后背靠着椅背，微微偏了下头，睨她。
    秦昭挠了挠眉头，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表情：“好像不太对。”
    “你还知道不对。”沈砚辞呵了一声。
    他沈砚辞就算搞基，他也得是里边的那个。
    他挑了下眉：“你进入我，像话吗？”
    “……”
    “into不就是进入的意思吗？”秦昭小声辩解着，她甚至还补充了一个例子，“go into the room。”
    into you，进入你。
    这样理解也合理吧。
    不像话也是题不像话。
    她看他：“是俚语吗？”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嗯了一声。
    秦昭：“那我看了答案，把它记下来不就好了？”
    沈砚辞：“你知道答案的。”
    秦昭无奈，闭着眼睛想into的所有意思。
    into。
    be into sb for sth，欠某人钱。
    她啊了一声，清浅的眼睛看向他：“我欠你钱。”
    “……”
    “不对哈？”秦昭笑得命很苦的样子，拿笔的手放在头上，苦思冥想，快把卷子盯出了一个洞。
    头发被她抓得有点凌乱，蓬松细软地垂在耳边。
    她的侧脸很好看，眉头微蹙着。
    一截白嫩修长的脖颈因为动作更全面地暴露在空气中。
    “秦昭。”沈砚辞的嗓音带了点哑。
    秦昭嗯了一声，看向他，她真的想不出来。
    “我喜欢你。”
    他很想让自己的姿态更松弛一些，但他甚至都做不了表情。
    他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
    秦昭像是被吓到了，又像是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嘴巴微微分开，嘴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沈砚辞：“我喜欢你。”
    不是幻觉。
    随着尾音结束，秦昭心跳瞬间停了一拍，紧接着又失控了似得怦怦怦乱跳！
    每一下都很快，很重。
    像要跳出胸膛。
    她指尖蜷了一下，啪嗒一下，笔砸到了桌子上，她又慌乱地去捡。
    她不敢看沈砚辞，视线也不知道该放那里，她盯着卷子。
    指甲掐了下掌心。
    痛的。
    是真的？
    她往沈砚辞的方向瞄了一眼，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漆黑的眼睛看着她。
    秦昭嘴巴动了动，干笑了两下：“砚辞哥，你别跟我开玩笑了。”
    “没有开玩笑。”沈砚辞视线移了下，
    又垂了下眼皮，看她：“i am into you，我喜欢你。”
    “……”
    i am into you的意思是，我喜欢你。
    “……”
    秦昭整个人就挺淡的。
    过了会，她又后知后觉地有点好笑，拿笔敲着手心，笑出了声：“你刚刚吓到我了。”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掩住了里面的晦暗和苦涩：“我的喜欢会吓到你？”
    “……”
    “我不是那个意思。”秦昭捏着笔，“就你是男生，我现在也是男生……就有点奇怪。”
    “奇怪？”沈砚辞撩了眼皮，“你和你那前桌，嗑的不都是这种cp吗？我看你挺开心的。”
    “……”
    “你怎么……”秦昭舌头打结，沈砚辞怎么知道的。
    “她天天点推荐，想看不见很难吧。”
    “……”
    秦昭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她看着他的表情，也看不清喜恶。
    “你别误会，我不是……”
    我不是gay。
    她嘴巴动了动：“我们嗑的是社会主义兄弟情，你别乱想。”
    “社会主义兄弟情？”沈砚辞好像很有兴趣似的，弯腰贴近，嗓音压低，“像我们俩这种。”
    “……”
    什么就他们俩这种？
    这能一样吗！
    他靠得很近，秦昭可以看到灯光在他眼睫下落下的一小片阴影。
    她睫毛颤了颤，把头偏了过去：“他们比较复杂，我也不是很懂，主要是满满嗑，我不怎么嗑。”
    “不怎么嗑就是嗑。”
    “……”
    “秦昭。”
    “嗯？”
    “那些人的关系，会比我们俩还好吗？”
    “……”
    秦昭含糊地唔了一声：“也许吧。”
    “你连兄弟情都要让我输给别人？你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
    “……”
    直男能不能不要因为不懂就什么都敢说啊！
    秦昭整个人都像热锅里的蚂蚁，她指着卷子：“我，我记住了，看下一个吧。”
    沈砚辞看了她两秒，如愿地跟着她换了话题：“记住了？”
    她昂了一声。
    “i am into you。”他看着她，“什么意思？”
    “……”
    沈砚辞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好像在尽职尽责地做着补习工作。
    秦昭见他不听到答案不罢休的样子，视线躲了下，声音很轻：“我喜欢你。”
    她垂了下头，看了沈砚辞一眼。
    沈砚辞喉结动了动，半阂着眼皮：“你说什么？”
    秦昭：“这句话的意思。”
    “这句话意思是什么？”沈砚辞撩了下眼皮，看她，“我刚没听清。”
    秦昭欲言又止，看着卷子：“反正我记住了，下一个吧，call after，追喊，不对，在这里应该是命名的意思，对吧？”
    “你记住了为什么不说？糊弄我？”沈砚辞没接她的话茬，“我刚看你没听清，说了三遍。”
    你再说一遍能怎样？
    秦昭捏着卷子，抿了下唇。
    “i am into you是什么意思？”
    秦昭睫毛颤动着，嘴巴动了动：“我喜欢你。”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也都没做其他的动作。
    任凭横生的热意把空气升温。
    秦昭扯了下衣领，余光看到沈砚辞，又垂头拿笔在卷子上涂写着。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了笔在纸上的沙沙声。
    “咚咚——”
    秦琼敲了敲门：“还在学呢？”
    她把牛奶放在秦昭手边，手搭上秦昭的肩，看了眼卷子：“都十一点多了，要不然今天就到这吧。别太累了。”
    秦昭看了沈砚辞一眼，沈砚辞嗯了声：“今天就到这里吧。”
    秦琼笑了笑：“辛苦砚辞帮我们昭昭补习了。”
    “天也不早了，要不今天在这睡好了。”
    秦昭身体僵了一下，沈砚辞一会不会说要跟她睡吧……
    在她的忐忑不安中，沈砚辞终于开口了：“谢谢阿姨，我回家睡就好，离得很近。”

 第一百零三章 倒反天罡

    秦昭松了口气。
    “也好。”秦琼拍了拍她的肩膀，“昭昭送送你砚辞哥。”
    秦昭刚嗯了一声。
    秦琼手背就贴她额头上了，呀了声：“怎么脸这么红？”
    “……”
    “题太难了，我有点热。”
    “……”
    秦昭跟着沈砚辞往外走。
    走了一段路，沈砚辞突然停了下来：“你打算送到哪？”
    秦昭啊了一声，温吞道：“不是送你回家吗？”
    “……”
    她没穿增高鞋，比他矮了一个头。
    睁着一双水灵灵地眼睛说要送他回家。
    倒反天罡。
    简直倒反天罡。
    “秦昭。”
    “嗯。”
    不管怎么样，他不会做到那一步的！
    沈砚辞呼了口气：“你不觉得，我们俩之间，你更像被送回家的人吗？”
    “……”
    “可是妈妈让我送你。”
    “……”
    如果不是这个人是秦昭，沈砚辞高低得骂一句妈宝男。
    他舔了下干燥地唇：“好，你送。”
    “……”
    秦昭把他送到地方，说了声：“拜拜砚辞哥。”
    就打算回家。
    没走两步，沈砚辞迈着一双长腿跟到了她后面。
    她：“怎么了吗？”
    沈砚辞：“送你回家。”
    “……”
    秦昭半天品出味来，沈砚辞是觉得被送人送回家很丢脸吗？
    非要还回来。
    她：“砚辞哥，你要不回去吧，我又不会告诉别人，这样来回折腾也挺累的。”
    “我折腾你了？”
    “……”
    秦昭很懂适可而止的道理，她就此打住这个话题。
    这边种了很多桃树，粉白色的花瓣被风吹落又吹起，像是春天的雪。
    他们的影子有时候会在前面，有时候又跟在脚后，靠近路灯的时候会缩成一个点。
    “秦昭。”
    “嗯？”
    她一歪头，影子就靠在了一起。
    沈砚辞：“你喜欢今天的月亮吗？”
    天空上缀着一轮弯月，旁边只有一颗星子。
    秦昭：“喜欢啊。”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侧脸看她：“你喜欢月亮对吗？”
    四周很安静，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
    秦昭目光躲了下，看着金黄的弯月：“嗯。”
    他们走到了秦昭家门口。
    秦昭捏着手，看了沈砚辞一眼，也不知道说什么，干巴巴地来了句：“我到了。”
    沈砚辞嗯了声。
    秦昭：“拜拜。”
    “秦昭。”沈砚辞突然喊她，声音又放低，“晚安。”
    他身影落拓挺拔，站在那里，目送她回家。
    秦昭从那句我喜欢你开始，到现在这句晚安，心脏好像在一直被什么东西拉扯着。
    失序，又混乱。
    她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声音很轻：“晚安。”
    她熟练地换鞋，进屋。
    在洗手台上，又发了半分钟的呆，才开始洗漱。
    洗漱完，她躺在床上。
    沈砚辞的眼睛，沈砚辞的声音。
    那个画面一直在她脑子里闪。
    “秦昭。”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他为什么要在前面加她的名字啊？
    为什么非要说三遍？
    说的时候为什么要看着她？
    “i am into you。是什么意思？”
    “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秦昭，晚安。”
    秦昭翻了个身，沈砚辞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好不好。
    对，她现在对他而言只是个男生。
    他没什么别的意思。
    秦昭躺了半分钟，又翻了个身。
    “秦昭，我喜欢你。”
    “秦昭，晚安。”
    她伸手一扯，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好烦。
    他干吗非要连起来。
    他干吗非要看着她！
    秦昭想起姜满嗑cp时常说的两句话——
    直男下手就是没轻没重的……
    “……”
    学校。
    秦昭碰到沈砚辞后，捏着书包肩带，先打了声招呼：“砚辞哥，早。”
    沈砚辞嗯了声：“早。”
    秦昭想打哈欠，硬生生地忍住，憋了一眼的泪。
    最后实在忍不住转过头才打了个哈欠。
    沈砚辞瞥了她一眼：“没睡好？”
    秦昭假装抓头发挡住了他的视线：“还行，就是有点困。你呢？”
    “我也还行。”
    “……”
    两个眼下都是黑眼圈的人，硬是都心虚得没敢仔细看对方一眼。
    秦昭到了教室，放下书包就开始打哈欠。
    她眼皮犯沉，强忍着，下课往桌上一趴，就睡过去了。
    姜满想跟人分享嗑cp的快乐都找不到人，她忍了三节课又三节课。
    终于秦昭不睡了，她胳膊放到秦昭桌面上，审问道：“你昨晚做贼去了？”
    秦昭垂了下眼皮：“没有。”
    姜满举起自己的小镜子，对准她：“你看看你这黑眼圈，昨天不会一晚没睡吧？”
    秦昭唔了声，又打了个哈欠，连忙止住：“没有，昨天上补习课，睡得比较晚。”
    姜满emmm不赞同地看着她：“你要不要这么卷啊？跟要考清大似的。”
    “没有，就昨天……”秦昭停住，“比较特殊。”
    姜满也不是真的想为难她，把最终目的亮了出来：“当当当当～超话大粉最新扒的糖，哥哥发博时间是摩斯密码，连起来的意思就是我喜欢你！”
    “……”
    “这不是官宣是什么！”
    “……”
    “在热闹的人群中，把隐晦的爱意说得尽兴！好不好嗑！”
    “……”
    “昭昭你怎么不说话？不好嗑吗？”
    秦昭嘴巴动了动，拿笔戳了戳草稿纸，罕见地没附和她：“万一，他不是那个意思呢，就是很随机的巧合。”
    “怎么可能！”姜满反应极大，“他之前从来没发过这个时间！而且昨天还被狗仔拍到他送他回家！”
    “……”
    “一个大男人需要别人送他回家吗！小情侣之间的把戏罢了！”
    “他可是猛男！平时胜负欲这么强！现在装小绿茶被我哥哥送回家，这不是爱情是什么！”
    “……”
    在姜满连番的语言攻势下，秦昭终于妥协，尽职尽责地扮演嗑cp好搭子的角色：“你说得没错！确实不对劲！”
    “是吧是吧！超话群现在都嗑疯了！”姜满满面春光，看着动图溢出姨母笑，“仙品仙品啊。”
    秦昭突然冷静了下来。
    据她的观察，姜满嗑的cp十个有八个假，还有一个工业糖精……
    她想到什么：“满满，你嗑cp的那个账号，要不然把沈砚辞拉黑吧。”
    “……”

 第一百零四章 她牙里藏着病毒

    姜满眼睛倏地睁大：“沈砚辞发现了！”
    秦昭嗯了一声：“你点推荐的话，他很难看不见。”
    姜满嘶了一声，刚跟沈砚辞他们互关的时候，她还挺收敛的。
    但沈砚辞又不发什么动态，慢慢的她都忘了，毕竟看到好东西她都是忍不住要分享的：
    “我这就把他屏蔽。”
    她一边说着一边操作，把林时和陈宇也一并屏蔽，小声问道：“那他对男男cp什么态度啊？”
    秦昭垂了下眼皮：“他好像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以为是兄弟情。”
    姜满哼了声：“那明明就是爱情！”
    “……”
    经过这个插曲，秦昭都忘了江遇这号人物，放学快到校门口的时候，她才想到江遇这边的事还没解决。
    她抿着唇，停了半分钟，才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
    校门口熙熙攘攘，根本没有江遇的影子。
    他是回去了？
    秦昭扫了一圈，没有被盯着的感觉，她松了一口气。
    笑着朝沈砚辞经常在的位置走。
    也没有看到沈砚辞的影子。
    她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见到他的人。
    是先回去了么？
    还是有事耽误了？
    秦昭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地，又等了一会，拿出手机，点开聊天框，犹豫了一下。
    他们好像从来没有约定过说，要一起回家。
    只是碰巧几次在路口遇到，她出来的时候他恰好都在，两个人又正好顺路。
    就这么自然而已地，她潜意识里觉得他今天也应该在这里，明天也会在……
    心口的位置胀胀的，这种陌生的复杂情绪让她没由来地感到恐慌，失落的、难过的……甚至还有委屈……
    秦昭突然觉得这个想法很可怕，失落感也来得莫名其妙。
    沈砚辞又没有义务要等她，也没有义务跟她报备。
    秦昭皱着眉，吐了口气。
    她好像在成为秦昭之后，情绪比之前多了太多，也越来越矫情了。
    她给沈砚辞发了微信，斟酌着语气，试图自己询问地语气显得合理又正当：“砚辞哥，你走了吗？”
    “刚没看到你，我先回家啦。”
    她发完信息，往校门口的方向又看了一眼，磨蹭了会才慢慢朝车的位置走。
    沈砚辞一直没回她消息。
    秦昭看到沈砚辞家的车还在，她皱了下眉：“李叔，你看到砚辞哥了吗？”
    “好像看到了。”李叔思索了两秒，“他好像跟着一个人走了，年纪很你们差不多，但没穿英华的校服，脸我倒是没看清。”
    江遇！
    秦昭：“往哪边走了？”
    李叔指着：“往那边，然后往西走了。”
    手机弹出一条消息。
    沈砚辞回了她一个好。
    秦昭给他拨了电话，过了会，那边接通了。
    秦昭捏着手机：“砚辞哥，你在哪儿？”
    “学校有点事情，你先回去。”
    他的声音如常，隔着电磁声和周围的车流声，听得不算真切。
    那边说完就挂了。
    秦昭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她看向李叔：“李叔，我有东西忘拿了，辛苦你等我一下。”
    李叔笑了笑：“没事，你去拿吧。”
    秦昭小跑着折了回去，校园里只有零散的几个人。
    她给陈宇发了短信：“陈宇哥，砚辞哥走了吗？”
    “走了，没打铃就走了。”陈宇想想都觉得无语。
    沈砚辞跟上班要拿全勤的打工人似的，雷打不动准时上课，提前下课，到校门口正好打铃，好像在在学校待一分钟都亏了。
    他走就走呗，还卡点卡得这么死。
    也不知道图啥。
    “我跟你说，沈砚辞——”
    他还没来得及吐槽，秦昭那边说就回了一个好的，把他的话堵在了输入框里。
    他耸了耸肩，fine。
    “……”
    -
    江遇看着沈砚辞，嗤笑了声：“还以为你是什么好人呢，说起谎话来连草稿都不用打。江野看人也没那么准。”
    沈砚辞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你找我就是说这些废话的。”
    江遇昨天等了秦昭半天，她都没出现。
    他气疯了，他知道肯定是面前这个人搞得鬼。
    他想到秦昭可能告诉沈砚辞，她是女生的身份他就忍不住暴躁。
    他一是气以后再也没有威胁她的把柄。
    二是气她怎么可以坦诚地把精心守了十几年的秘密就这样给一个认识了不到一年的男人看！
    他知道秦昭多在意这个事情。
    她后面被欺负得多了，怎么扇巴掌怎么骂，她都没什么表情，一点乐趣也没有。
    直到有个人说要脱她衣服，她才疯了一样反抗。
    他们得趣了，觉得好玩，想拿这个事看到她脸上更多生动的表情。
    她在墙角，捏着拳头，用那种同归与尽的表情冲过来，把他扑倒在地，对着他的大动脉咬，像条疯狗。
    可能江严说得对，她就是疯狗，她牙里藏着病毒。
    他明明痛得要命，丢脸得要命。
    他想让她屈服。
    在办公室里，她那个所谓的父亲，听到她伤了他要赔钱，二话不说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比他打得还狠。
    叠着他打得那个红印，她的脸肿得很高，眼睛都睁不开了，嘴角都在流血。
    他骂她狗杂种，没娘养的贱货：“老子好心让你上学，你他妈还敢跟老子找事！老子天天勒紧裤腰带喝不了二两酒，哪有钱给你赔！
    不想念就早点滚出去给老子挣钱！死也给老子死外边去！狗杂种！”
    她被他拳打脚踢，被逼着对他下跪。
    她眼睛里都是水，但她没有哭。
    他是想看她屈服的。
    但是看着她跪在他面前，他得意之外又有了其他的奇怪的感觉。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了，只觉得被咬的地方隐隐往外渗着血，很疼。
    什么东西顺着那个伤口钻进了他心里。
    他应该去打狂犬疫苗的。
    因为她那次的疯劲，江严他们几个有一段时间没敢去招惹她。
    他很烦。
    不欺负她好像又没有理由靠近她。
    他撺掇江严他们，他们也只是摆摆手：“她就是一个疯狗！你看她爸那个劲，比她还疯的狗！一家人都是野狗。她又过得怎么差劲，万一……我们别跟她一般见识。”
    他知道他们想说的潜台词是什么，她过得太差劲了，万一那天想不开，拉着他们去死怎么办。
    一群怂货。

 第一百零五章 你可以别被人发现

    她用下跪换来了继续上学的机会。
    天天一放学就拖着一个破麻袋捡垃圾。
    被分了财路的捡垃圾的婆婆每次见到她都会冷眼看她，骂她天生要饭的，年纪轻轻有手有脚地跟她一个老婆子抢饭碗，脸都不要了。
    她跟没听见似的，她的生活费、学费都是她捡垃圾捡出来的。
    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婆婆居然对她变了脸色，说她也怪可怜的，还会主动招呼她一起去捡。
    她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卑微地像是潮湿的砖头缝里的杂草，人人见到都会踩一脚。
    踩得次数多了，踩得那个人有一天突然就发现，她怎么还没被踩死？
    他生了好奇，目光开始有意无意在这颗杂草上停留。
    想拿脚去碾它，又想让它不要这么快死。
    他想让她屈服，又想让她的眼睛看他。
    可她看垃圾的兴趣都比看他多。
    他把她的垃圾踢翻。
    她跟没情绪的机器人一样，等他疯完了重新一个一个捡。
    他找茬：“你挡我路了。”
    她也只是抿唇，道歉：“对不起。”
    上次下跪以后，她的自尊心好像就没有了。
    她很无趣。
    他很烦。
    他草了一声把她捡的瓶子踢到路中间，她默默地去捡起来。
    那边根本没什么红绿灯，司机素质也差得很，有红灯也不看。
    一个急着去投胎的面包车就直愣愣地冲了过来。
    她不知道是真的想死，还是没吃饭忘记了反应，就这么一动不动，看着车朝她撞了过来。
    他把她扯了过来，司机后怕地吐了唾沫：“他妈的不知道看路啊！命都不要了！想讹人，给老子死远点。”
    “你他妈的红灯没看见啊！”
    司机自己理亏嘟囔了几句，灰溜溜地走了。
    他转头看到她手里还拿着破瓶子，他夺过去扔得远远的：“你贱不贱啊！为了一个破瓶子命都不要了！”
    那个瓶子很轻，被风一吹，又滑出了一段距离，能值几个破钱！
    她抿着唇，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又拖着那个破麻袋，去捡丢掉的那个瓶子。
    她薄得跟一张纸似的，那破麻袋比她都大。
    她弯腰，把那个捏成一团的矿泉水瓶捡起来，放到麻袋里。
    又拖着它继续向前。
    太阳快落山了，天空被染成一大片的橙黄色，永远脏兮兮的街道、老旧的电线杆和矮矮的黑色电线，这个小城永远都是那里都那么破败。
    她朝着太阳走，好像要走进光里。
    江严他们看到他，过来问他看什么呢。
    他才意识到自己对着她的背影看了那么久。
    他好像没那么想让她屈服了。
    他给她买了包子，她不要，避着他走。
    夏瑶瑶就他妈的给了她几个一半的包子，她被她坑了那么多次还愿意帮她，自己过成那样还想救人吗？
    他给的是新的她凭什么不要！
    直到那天，他看到了她裤子上的血。
    她脸白得厉害，他还以为他爸又打她了，好心问一句又被她漠视。
    他观察了她好几天，越看越不对劲。
    不知道谁说了一个大姨妈，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
    江野是女的？
    她好像从来都不去男厕所。厕所是校园暴力的好去处，可他们一次都没在里面截到过她。
    可她的身份证、学籍上写的都是男。
    他也觉得自己犯癔症了。
    抓心挠肝了几天，他还是把她扯进了巷子里，塑料瓶叮铃咣铛倒了一地。
    他就是想确定点事情。
    他掀开了她的衣服。
    他只看看到一个白色的边，脸上就被狠狠甩了一巴掌！
    她拿起麻袋就跑了，散落的瓶子没来得及捡。
    江严看到后稀奇地呀了声：“遇哥你怎么她了，乞丐怎么舍得连瓶子都不要了。”
    “卧槽，你脸怎么了！她敢打你！”
    “还有你的手！手上怎么都是血！”
    “那野种疯了不是！还敢还手！杀人未遂！明天让地中海把她爸喊过来好好教训教训她！”
    他荒谬地呵了一声。
    江野是女的。
    她把所有人都骗了。
    他要让她好看！
    可她两天没来上课。
    再过来，脸上又多了青，脑袋上又多了伤，还往外渗血。
    手腕也拿纱布包着，她就是个疯子，他明明说了不对她做什么，只是看看，她还是宁愿割伤自己的手也要挣扎。
    无所谓，他知道她的秘密了。
    他可以让她心甘情愿地屈服。
    出人预料的，她很平静。
    她的眼睛跟死水一般。
    没意思极了。
    快死的鱼都没有求生意志了。
    她奶奶也死了，这里没有一个对她好的人。
    他丢给她一个包子，告诉她，吃了他就会帮她保守秘密。
    她垂着眼皮，问他在里面放了什么。
    他说泻药。
    “这跟直接说有区别吗？”
    “区别就是，你可以别被人发现。”
    她最后还是吃了。
    她一边吃，一边看向窗外的鸟，什么话都没说。
    她好像过得太苦了。
    哪怕他有她的把柄，没有说出去，她也不相信他会对她有善意。
    她更习惯他欺负她。
    他只能用威胁，逼她帮自己写作业、跑腿来换取她的一丁点靠近的机会。
    她果然，只适合被威胁。
    可突然，她走了，被她的亲生父母接走了，听说还挺有钱。
    这个世界就是个笑话。
    小城还是那么破败，那个朝着光的人走了，变得更破败了。
    这里的一切，都变得没意思极了。
    塑料瓶丢在地上都没人捡，该拖着麻袋弯着腰的人影没了。
    他说不出来得烦。
    他希望那对有钱人找错了，再赶紧把她送回来。
    直到有一天，他无意中刷到一个视频，里面的人又把沉寂的记忆给揪了出来。
    视频里的人跟她很像，又截然不同。
    她穿着看起来就很高级的校服，头发打理得蓬松又飘逸，冲着镜头笑，温软无害。
    一副被蜜罐里养大的小少爷模样。
    他看了无数遍视频，艰难地把两个相似又截然不同的身影联系起来。
    是她吗？
    评论区说除了舔颜的，还有人说什么“少爷，老奴来晚了。”
    “网络真好，也能看到英华国际的少爷小姐对我笑了。”
    所以，她现在是在英华吗？
    “……”

 第一百零六章 男人的表情她都看不懂

    一中真的太无聊了。
    江严和夏瑶瑶辍学出去打工，他们的小团体也四分五裂。
    那帮人还是跟他天天混在一起，那些学生见了他们也是能躲则躲，害怕又恭敬地喊他遇哥。
    但他感觉好像有什么变了。
    就，挺没意思的。
    就像他们找了一个欺负的新目标。
    平时话都说得不利索，在学校跟个隐形人一样，天天抱着一本破漫画在那看。
    他们把他揪到巷子里，还没真的动手呢，他居然吓得尿裤子了，淡黄的液体伴随着一股味，真他妈的恶心。
    他们在那拍视频，哄笑。
    他直接踹了他一脚，他直接跪地上了，手按在那滩液体上，让人反胃。
    没骨头的怂货。
    那群人问他是不是心情不好，要不要再换一个抓来玩玩。
    他点了一支烟，烟雾中他在那个角落里又看到了江野。
    她被他们围着，捏着破麻袋，被扇了几十个巴掌也一声不吭。
    他又想到了她被逼急了，用那双死寂又干净地过分的眼睛狠狠地看着他，带着同归于尽的恨意看着他。
    那个眼神令人胆颤。
    她其实是聪明的，在一开始被欺负了一段时间后，她不是没示弱。
    他也没想对她那么狠。
    但是她太固执了，故作清高。
    让她打个人比打她自己脸都白，可笑，愚蠢。
    夏瑶瑶那个女人到底哪好了，不就给了她几个破包子。
    她还把她卖了呢。
    他只是让她扇夏瑶瑶几个巴掌，她磨蹭半天不下手，质问夏瑶瑶为什么那么对她。
    挺有意思的，一次两次的。
    他又不是他妈的傻子，她还给他演戏呢。
    她说夏瑶瑶哭得脸太脏了，不想碰她。
    好啊，那把她衣服脱了拍照好了。
    夏瑶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吵死了。
    旁边的人都在笑，拿起了手机准备拍。
    “江野，你他妈的让点位置，拍不到人了。”
    她没动，一个人站到她面前，妄图挡住那些落在夏瑶瑶身上的镜头似的。
    结果是她自己被夏瑶瑶狠狠打了一巴掌，夏瑶瑶推开她跑了。
    她还装模作样地生气，朝夏瑶瑶跑的方向放狠话。
    他烦躁地摸了摸头，反手甩了她一巴掌。
    他妈的是不是把他当傻子啊。
    想干净是吧。
    想清高是吧。
    那她就自己去死吧。
    她求人的时候挺有意思的，原本木掉的肌肉拼命调动着扯出一个笑。
    他愿意再给她一个机会。
    但她的演技真的不怎么好。
    她厌恶他。
    她身上挺脏的，他让她洗干净。
    她不但不听，身上的味比捡垃圾的老太婆都大，跟故意在垃圾堆滚了一圈似的。
    恶心他是吧。
    一个捡垃圾的臭乞丐哪来的资格嫌弃他！
    但欺负她挺有意思的。
    比他欺负过的所有人都有意思。
    她起码有脑子，还有点血性。
    把这样的人碾到尘埃里比碾那些开局就跪了的人有意思。
    烟灰落在手上，烫得他抖了一下。
    一中太没意思了。
    他来了英华，听说这里的学费一年就是几十万。
    校门口每天停的车都是上百甚至千万。
    这个世界和那个小城截然不同，好像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种感觉让他烦躁，他在那里可以横行霸道，在这好像一个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的人。
    他家的那些关系，那些钱，在这什么都不是。
    他看到了视频里那个笑得很开心的小少爷。
    她天天跟在一个男生后边笑吟吟地喊他砚辞哥。
    她甚至脸上会带着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类似于撒娇的表情。
    她才不是江野。
    江野脸上不会有那么生动的、积极的表情。
    她应该是麻木的、死寂的，顶多带着无能的或者决绝的恨意。
    他不承认那是她。
    她上了迈巴赫，每天都有司机接送。
    这世界一定是个笑话。
    她不是江野。
    他应该离开。
    那个号偶尔会发一些有她的视频，系统见鬼似的非要推送给他。
    下面的评论还是那样，舔颜的、舔钱的。
    无趣。
    少爷。
    她怎么能是少爷。
    她被认回去不应该变回女生身份了吗？
    她父母都那么有钱，总不能跟江大海一样知道了她是女生，会为了几个破财礼把她卖了吧。
    有钱人玩得更花？
    去找江严玩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又去了英华。
    他们好像吵架了。
    挺有意思的。
    但她在哄他，故意崴脚求关注。
    有时候居然还带了脾气。
    江野那个人怎么可能发脾气。
    她就算被认回去，不也应该是卑微的、讨好的，凭什么会有一种有恃无恐的平等。
    她不是江野。
    她穿着英华的校服，跟什么砚辞哥穿的一样。
    站一起的时候，该死的碍眼。
    在商场的时候，他把她拖到巷子里，看到他熟悉的表情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像是活了一般。
    这才对，这才是江野。
    他兴奋地所有神经都舒展开，故技重施地去掀她衣服。
    她用近乎自残的方式挣脱他，挑衅他。
    他没动手，他妈教他的第一件事，有的人他怎么玩都所谓，但有的人他绝对不能惹。
    她说根本没有女扮男装，还说看谁先死。
    转头拿着拿着地上破糖送给什么砚辞哥，手也放他手心。
    呵。
    她不是男人，他是。
    那什么砚辞哥的眼神看她就清白了吗？
    亏她演了十七年的男人。
    男人的表情她都看不懂。
    还自己往他怀里送。
    她的反抗呢！
    不是为了不让别人碰她宁愿拼命吗！
    沈砚辞不就是好看了点，有钱了点。
    她就可以投怀送抱。
    真贱。
    那又怎么样？
    她敢让他知道她从前是什么样吗？
    敢把她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告诉他吗？
    这叫什么喜欢？
    他知道怎么戳人最疼。
    她和什么砚辞就应该桥归桥路归路。
    他当着沈砚辞的面说了很多误会的话，他应该知趣地滚开，或者对她发一顿脾气也好。
    可是他拉着她离开了。
    那晚他等了很久，她都没有来。
    所以她是坦白了吗？
    两人告白了，在一起了……真他妈的贱。
    他再也威胁不了她了。
    沈砚辞这次没有等在外面，他就站在校门口。
    他看垃圾似地瞥了他一眼：“你很像狗皮膏药，挺烦的。”

 第一百零七章 江野你敢打我

    他没动。
    沈砚辞转头跟保安说什么校外无关人员禁止无故在校门口长期停留，怀疑他有不正当目的，让保安把他请走。
    呵。
    他哪来的天生的优越感？
    江遇舔了舔牙齿，带着炫耀的恶意：“我这还有一些江野的秘密，你要听吗？”
    沈砚辞阂了一下眼皮，又是那种居高临下的淡漠：“我了解她，不需要通过你这个外人的口。”
    江遇的表情几乎有些维持不住：“是吗？你觉得她会给你讲实话吗？你真的不想知道吗？你不听，这辈子都没机会知道了。”
    “我还有……一些她的视频，你想看看吗？”他啧了一声，“挺劲爆的。”
    沈砚辞跟着他来了。
    “视频呢？”
    江遇笑了笑：“你也挺虚伪的，你这么在乎视频干什么？看了视频就不要她了。”
    沈砚辞淡漠地看着他：“你就是用这个威胁她的。”
    哦，原来没坦白。
    太有意思了。
    江遇恍然大悟：“你喜欢男的，你是变态吗？”
    沈砚辞冷冷地看着他。
    他佯装思索了一会：“可是视频我太喜欢了，不想跟你分享呢。我口述给你听吧。”
    他摸着脖子上被咬过的地方，表情享受又炫耀：“她亲过这里。”
    然后他看着沈砚辞黑沉沉的眼睛，眯了下眼睛，手顺着指着下面，脸上带着恶劣的笑：“还有这。”
    话音未落，他脸上被狠狠揍了一拳，整个人被迫往后退了半步。
    然后被沈砚辞提着衣领提了起来。
    他第一次被人这么打，他舔了舔唇，看着沈砚辞脸上出现这种表情觉得有意思极了。
    “她自愿的，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她没有对你这样过？”
    “那她对你也不过如此。”
    他嘲讽又带着恶意地笑着：“她喘得可好听———”
    他脸直接被打得歪向了一边，脸上瞬间肿了起来。
    他也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他和沈砚辞瞬间扭打了起来。
    沈砚辞比他高，拳拳到肉。他比沈砚辞有实战经验，阴了他好几招。
    沈砚辞眼尾发红，失去理智似得重拳出击，被他一躲，拳头砸到了墙上，指节瞬间血肉模糊。
    他却像是察觉不到疼，不要命地打他、踹他。
    疯子，跟江野一样的疯子。
    沈砚辞把他扭倒，摸出了他的手机，对着他人脸解锁。
    “你们有钱就能打人吗？信不信我去告你！”
    江野掐着他的腿，用胳膊肘砸他的脚，他也没有躲。
    翻他的相册，里面有秦昭的照片，英华校门口的。
    还有之前她。
    她穿着洗的发白的校服，在乱哄哄的教室睡觉，整个人嶙峋地厉害，看起来都是骨头。
    她拖着一个比她还大的麻袋，里面都是塑料瓶，她在弯腰捡垃圾。
    沈砚辞手在不受控地发颤，他的心像是被人重重地揪着。
    他想起她的眼泪，他想到她无助的时刻，她那么小，就在受这么多苦。
    “他们都说她好脏。”
    “拿石头和瓶子丢她。”
    “可是，砚辞哥，我觉得她好可怜。”
    “为什么……”
    沈砚辞嘴唇抖得厉害，眼泪就这么啪嗒地砸到了秦昭捡垃圾的图片上。
    他失神地像是没有了力气。
    江遇找准机会，反扑，手机啪得一声砸到了地上，沈砚辞被他打得连连后退，脸上瞬间多了青紫。
    “砚辞哥！”
    秦昭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的就是江遇把沈砚辞逼在墙角打的场景。
    她瞳孔一缩，风一样地跑过去，把江遇扯开，扇了他一巴掌。
    她看到沈砚辞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睛红红的，上面都是泪。
    她想去摸手又停在那，胸口上下起伏着，她眼睛里都是心疼和愧疚：“砚辞哥。”
    沈砚辞靠在墙上，看着她，眼泪砸到了她手上，秦昭整个人像是被烫了一下。
    “江野你敢打我！”江遇舌头顶着发红的腮，阴沉沉地说道。
    秦昭转过头看他，眼睛里满是愤怒，她抬手扇他，被他攥住，另一只手直接又扇了他一巴掌。
    “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江遇恶狠狠地看着她，“我是太给你脸了！”
    “是我太给你脸了。”秦昭看着他，声音带着颤，握着拳头打，“谁让你打他的！谁让你打他的！”
    “他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凭什么欺负他！”秦昭因为愤怒胸腔上下起伏着，“你就是败类！这件事不会完，你等着被拘留吧。”
    江遇看着躲在秦昭后边的沈砚辞，荒谬地从前往后摸着脑袋，指着沈砚辞：“是他他妈的先打我的！就算你报警，我也是他妈的正当防卫！”
    “他为什么打你，你觉得有人会信吗！”
    江遇呵了一声，指着自己的脸：“没人打我，我的伤都他妈的哪来的！你眼睛瞎是吗！警察的眼可不瞎。”
    “你砚辞哥在这呢，你问啊，你问是不是他先动的手！”
    只要秦昭问了，他不相信沈砚辞能不对她生出间隙。
    他也是在提醒沈砚辞，他刚刚为什么动手，黄谣这件事是解释不清楚的。
    沈砚辞有本事去质问秦昭，秦昭就是长了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
    他就算不问，他不信他一个男人能忍得了这种事。
    “就算他动手了，也一定是你犯贱。”
    江遇脸沉了：“你这么愿意相信他，也没见你告诉他你的秘密啊。”
    秦昭手指蜷缩了一下，拉住了沈砚辞的手腕，想带他离开。
    “你还敢摸他呢。”江遇嫌弃地啧了声，“你砚辞哥愿意你碰他吗？你之前多脏的垃圾没摸过，你还敢摸他，你恶不恶心。”
    秦昭站在沈砚辞前面，她没有回头，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她的手像是没有了知觉，她应该松开或者握紧。
    她垂着睫毛，没有反应，白皙的脖颈显得苍白而无力，像是主动让渡了生死权利的囚犯。
    秦昭的手心空了。
    沈砚辞挣开了她的手。
    她抿着唇，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
    她眨了眨眼睛，抬眼往上看着天空。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难受。
    她被嫌弃了十七年。
    她今天只是又被嫌弃了一下而已。
    很正常。
    没什么不应该。
    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嗓子怎么这么酸。
    ……

 第一百零八章 你说啊

    胸口也好酸。
    秦昭经历了很多不堪，她没想到，有一天，把这些不堪剖开给沈砚辞看，她竟觉得比经历那些事更不堪。
    她嘴巴动了动，想装作无所谓或者粉饰太平地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嘴巴根本张不开。
    她的手垂了下来。
    阴影压到了她身上，沈砚辞绕过了她。
    秦昭眼睛涩得厉害。
    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看，不知道该做什么动作，她就像被定住了一样，等着沈砚辞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他的衣角滑出她的余光。
    秦昭眼睫颤了下，抿了下唇。
    重物落地的声音和因疼痛的嘶吼闷哼声接连响起。
    秦昭回头，江遇被踹翻在地，捂着肚子蜷缩在一起。
    沈砚辞肩膀宽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沙哑：“你平时就是这么欺负她的，嗯？”
    他眼尾红地厉害，眼睛里的泪都要溢出来。
    他掐着江遇的脖子，加大力气，周身冷淡的戾气几乎要压不住：“你哪来的资格，说这种话！”
    江遇整个脸都在发红，额头的青筋鼓动者，脸上的肉因为用力而颤抖，使劲砸着、掐着、拧着禁锢他的那只手：“松……手……”
    他知道怎么打架，他专拧他受伤的指节，狠狠地往里拧，把原本破了的血肉翻出来。
    沈砚辞像是不知道疼，他胸膛上下起伏着喘息着，手颤着，手背的青筋鼓起，喷张地要撑破似的，漆黑地不见底的眼睛里都是戾气。
    “砚辞哥！”
    秦昭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沈砚辞，戾气的、攻击性的，失去秩序的。
    她跑过去，眼睛因为不可置信而睁大。
    沈砚辞只是僵了一瞬，他阂了下眼皮，沙哑的嗓子像破了的风箱，偏偏还在哄：“昭昭，你先出去。”
    秦昭憋了好久的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她不知道这个眼泪是为了沈砚辞没有跟那些人一样嫌弃她。
    还是因为有个人站到自己面前为她抵挡其实她早就习惯了的恶意。
    亦或是因为她连累了沈砚辞这个月亮一样的人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她泣不成声，她嘴唇颤抖着，握住了沈砚辞的手腕，带着乞求：“砚辞哥……放开，放开他。”
    江遇仰着下巴，狼狈得不行，偏偏还对沈砚辞挑衅地笑了一下。
    沈砚辞这样疯又怎样。
    江野最后不还是选择了她自己。
    她这个人，什么都能忍，实际上骨子里淡漠地很，最懂得权衡利弊，示好、认错、反抗都是为了她自己罢了。
    他到现在还以为秦昭是为了不让他说她女扮男装的事，才挡在他面前。
    沈砚辞手本来松了劲，看到他这副模样，眉眼间的戾气更重了。
    秦昭哭着拉他的手：“砚辞哥，他不值得弄脏你的手！”
    沈砚辞手背血肉模糊，指节里面的肉翻了出来，都是血，混杂着脏污，上面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有被拧的红和指甲印。
    秦昭看着原本骨节分明，养得很好的手的变成了这个模样。
    她整个人都在颤，嗓子里溢出痛苦的呜咽。
    沈砚辞抬手想擦她的泪，但这个手碰了江遇以后他觉得脏，在半空中又垂下，哑着嗓子：“别哭了，现在哄不了你。”
    江遇得了喘息，看着这碍眼的一幕：“你可真宽宏大量，这都不嫌弃她。”
    黄谣最容易毁掉一个人，就像一根刺，扎不到她身上，也能刺到对她有所企图的男人的心里。
    江遇不相信沈砚辞真的不介意。
    沈砚辞掀了下薄薄的眼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竟生出了几分危险的萧瑟感：“你是真的很想死。”
    秦昭挡在沈砚辞前边，拉着他的胳膊，瞪向江遇：“你给我闭嘴！”
    她因为生气牙齿发颤碰到一起发出细小的声响：“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的人生就那么无聊吗？你自己烂着也要恶心别人！！”
    她眼神里是直白的厌恶。
    江遇被这厌恶刺痛了，他敛了笑，脸上森然的恶意露了出来：“我是来帮你保守秘密的，但是看你跟你的砚辞哥那么好，就想着是不是应该分享给他。”
    他威胁道：“你说呢，江野。”
    秦昭睫毛颤了一下，手心里是沈砚辞温热的手掌，她仰起头，像是无所畏惧一般：“好啊。”
    她握着沈砚辞的手，声音很轻又带着坚定：“你说。”
    江遇不说话了，脸阴沉得厉害，咬肌因为绷紧鼓动着。
    江野从来不敢用这个语气跟他说话，她应该是萎缩的、胆怯的、敢怒不敢言的、麻木的，而不是现在这样，不顾一切地甚至带着压迫地跟她讲话。
    秦昭直视着他：“你说不说？”
    江遇牙齿咬在一起，阴鸷地吼道：“江野！”
    “江野？江野早就没了。”秦昭心里居然变得无比坦然，“你也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你毁不了我，你也威胁不了我。”秦昭看着他，“我给你机会了。你之后再敢恶心我。”
    “还有我身边的人。”她顿了一下，抿着唇，冷冷道，“我们就好好算一算，看一看你妈妈的权力到底有多大。”
    她的眉眼跟之前有几分像，又像是脱胎换骨一般。
    尘埃里的珍珠终于敢于露出本来的面目，不仅仅是更为舒展漂亮，而是多了底气带来的坚定和骨子里被压迫的的矜傲。
    她拉着沈砚辞的手走出了这个阴暗的小巷。
    这个巷子阴暗潮湿，跟一中旁边的有点像，上方屋檐遮着、墙壁挡着，只能看到一小片灰暗的天空。
    只不过那个时候，江遇是带头围攻别人的人，看着别人因为恐慌的表情而颤抖、求饶，厌倦了，就把那个人丢在这里。
    自己领着一帮兄弟风风火火地、意气风发地走出巷子。
    现在，他成了被留在这里的人。
    他呵了一声，想起沈砚辞走前的那一斜，眼尾收拢着，很淡地、快速地移开。
    像是在看一个不值一提的、碍眼的垃圾。
    他舌尖顶了顶腮帮子，手从前往后摸了摸头顶，绷着脸，草了一声，往墙上狠狠踹了一脚！

 第一百零九章 你一定很痛

    外面的天空广阔，隐隐有车流声和嘈杂的人声进入耳朵。
    秦昭看向沈砚辞，他颧骨的青紫上带着红血丝，隐隐往外洇着血，往上蔓延到眼下，唇角也破了。
    她心里像是被东西拧了一下，刚咽下去的眼泪又有了迸发的念头。
    她移开眼，忍着嗓子里随时要溢出的呜咽：“对不起，对不起。”
    沈砚辞抬手又放下，叹了口气：“你又没错，道什么歉啊。”
    他喉结滚了滚：“别哭了，不帮我处理伤口吗？”
    秦昭带着哭腔地嗯了一声，她拿出手机想让李叔过来接，然后带沈砚辞去医院。
    “不用，没那么严重。”沈砚辞按下她的手机，指着对面的二十时小时药房，“你帮我买点药，然后让我洗个手，行吗？”
    药房里有洗手池，沈砚辞径直去了洗手台。
    “欸！伤口不能沾水！”阿姨见他直接拿水冲，连忙阻止道。
    她递给秦昭一瓶生理盐水，让她拿去给沈砚辞冲。
    血迹顺着水流了下来，染红了洗手池，隐入管道，秦昭移过眼，抿紧了唇。
    阿姨见状问道：“这是怎么伤的啊？要是被人打了可得报警啊，用我帮你们打电话吗？”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谢谢阿姨，不用了，是互殴。”
    “……”
    秦昭也洗了洗手，还冲了把脸。
    阿姨打趣道：“你们来我这清洁自己来了。”
    她打包着药品：“这个是涂抹的，还有这个抗生素，一定要吃。伤口要是碰到了铁锈记得要去医院打破伤风啊。这个退烧药先给你们备着，晚上要是发烧了记得吃。”
    秦昭皱眉，问道：“会发烧吗？”
    “这都是个人体质，抗生素先吃着。”阿姨嘱咐道，“要是烧不退，也得去医院啊。”
    秦昭应着表情却更加严肃了，她停下，拧着眉：“砚辞哥，我们去医院吧。”
    “去医院，医生说的还不是这些话。”
    沈砚辞挑了一个长椅，坐了下来，风缓缓吹着，吹起他的衣摆和头发。
    他还是那个慵懒的肆意的模样。
    但是他的脸上，手上都是不该出现的伤口。
    秦昭心里说不出地难受，她垂着眼皮，捏着装药的纸袋。
    沈砚辞偏头看他：“不坐过来？”
    秦昭眼睛往上抬了一下，抿着唇，坐到了他旁边。
    天气转暖，已经隐隐有了虫鸣。
    秦昭调整了自己的面部表情，低头拆开药品包装袋。
    “秦昭。”
    她抿着唇，声音都是从嗓子里溢出来的，很短促地嗯了一声。
    “现在还想哭吗？”
    秦昭眉眼瞬间耸了下来，她鼻子动了动，憋得鼻头都红了，没有抬头看他：“没有。”
    “如果你还想哭的话，就哭吧。”沈砚辞的嗓子还是带着低哑，他看着她，“我洗干净手了，现在可以哄你了。”
    秦昭感觉热意一下子全都涌入了眼睛，里面酸得厉害。
    她没有受伤，受伤的是沈砚辞。
    而且沈砚辞是因为她受伤的，现在说要来哄她。
    她受过很多伤，脑袋被酒瓶砸，脸被扇巴掌，棍子、拳头……她有时候真的觉得没什么的。
    她不指望会有人能帮她。
    包括被诬陷的时候。
    她可以接受任何人都不相信她，或者明知道不是她却站在她的对立面指责她、逼问她。
    骂她野种、灾星。
    她真的什么都能接受。
    真的，都能接受。
    可为什么沈砚辞可以这么义无反顾地站到她前面。
    为什么他愿意牵扯进这跟他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事情。
    为什么他明明应该嫌弃她、怨恨她，却说他洗干净了手，可以来哄她。
    秦昭垂着头，肩膀忍不住地颤抖，手上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只能带着纸袋颤抖着发出窸窣的声响。
    沈砚辞嗓子很涩，他往右上移了下眼睛，靠了过去，一只手从她胳膊下钻了过去，把她拉进了怀里，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我在呢，秦昭，我会一直在。”
    秦昭一点也不想哭，她不爱哭的。
    可是沈砚辞的怀抱很暖，他拍她背的力度像是在哄小孩。
    秦昭整个人抖得厉害，沈砚辞不可以这么对她。
    她还不了，也不值得。
    她的手按在他的肩上，想把他推开，但整个身体好像失去力气，仅有的一点力气都在发抖。
    为什么。
    秦昭压着身体这种陌生的情绪，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别——”
    别什么，别抱我，别拍我，还是别对我这么好？
    她也也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大脑给她的唯一指令就是哭。
    她不想哭。
    一点也不想。
    沈砚辞像是没听清，偏头问她：“什么？”
    秦昭呜咽了一声，抱住了他：“你痛不痛啊沈砚辞。”
    过了半秒，沈砚辞嗯了一声，沙哑道：“你呢，秦昭。石头砸身上是不是很痛？”
    秦昭无力地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摇了摇头：“不痛。”
    “骗人。”
    沈砚辞声音很轻：“你一定很痛。”
    秦昭抑制了半天的眼泪还是决堤了，她眼前模糊一片。
    可是她真的觉得不痛。
    她的大脑在背叛她。
    沈砚辞抱着她，语速很慢：“那么大的麻袋背起来是不是很辛苦，你什么时候开始背的？”
    秦昭哭着摇了摇头。
    沈砚辞：“你为什么那么瘦啊，是不是经常饿肚子啊。”
    “我骨折那次，你是怎么一接就接上的，之前自己接过很多次吗？”
    沈砚辞眼睛里都是泪，他看向怀里一直在颤的人，嗓音沙哑得不像话：“秦昭，没有人帮你吗？”
    滚烫的泪落到她的后脖颈上，她缩了一下。
    接二连三的泪砸下，她愣了下，抬头看向沈砚辞。
    他耸着眼皮，狭长的眼睛都是水光，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地往外滚，薄唇微张着，在颤。
    秦昭眨了下眼睛，遮挡视线的障碍物终于消失了。
    沈砚辞在哭。
    哭得很厉害。
    秦昭慌了，她的手情不自禁地放到他的脸上，想给他擦眼泪，碰了一下又又收了回去：“你，你怎么了？是痛吗？”
    沈砚辞肯定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种伤，也不该受这种伤。
    江遇真的该死。
    “……”

 第一百一十章 弄疼你了吗?

    沈砚辞看着刚刚情绪都快溢出来的人，瞬间所有情绪都消失了，只剩下了专注和担忧。
    她怎么做到的情绪来去这么快？
    秦昭拆开棉签，先用碘伏给他的手消毒，那么好看的手，指节上都是血洞，这种伤口处理不好就很容易留疤。
    她下巴绷得厉害，用棉签沾了促进伤口愈合的药膏，阿姨说让创面保持湿润的环境，可以防止形成凹凸的瘢痕。
    她用掌心托着沈砚辞的手，很轻地把药膏点了上去，一边抹一边轻轻对着伤口吹了吹。
    沈砚辞的手指蜷缩了下，手背的青筋鼓起。
    秦昭动作顿了一下，声音很轻：“弄疼你了吗？要不然你自己来吧？”
    “……”
    沈砚辞眼眶泛着一层薄红，瞳孔微颤着，闪着水光，脸上又带着青紫，漆黑的眼睛看着她，破碎感十足。
    看着你的时候，感觉全世界都欠他。
    秦昭是真欠他。
    她心里愧疚感更多了，她垂着头：“我再轻一点。”
    她询问着他的感受：“这样可以吗？”
    手上的动作更轻了，像对待什么珍贵的易碎的异宝一般。
    等她涂抹完药膏，额头已经覆了一层薄汗，她松了口气，用纱布熟练地包扎伤口。
    “砚辞哥你这几天一定要注意饮食，那些辣的，还有发物都不要吃。”
    沈砚辞另一只手比较好处理，她重复刚刚的步骤，消毒涂药包扎。
    她包扎的手法很利落。
    沈砚辞的尾音沙哑：“你之前经常受伤吗？”
    秦昭手上顿了一下，仅一下，又继续包扎的动作。
    她知道沈砚辞问这些没有别的意思，他也不会因此责怪嫌弃或者对她有别的有色眼镜。
    可她没用的自尊好像又后知后觉地长了出来。
    装可怜有时候真的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她有时候也乐意用这种手段，她觉得无所谓，达到目的了就好。
    就像收废品的阿姨会给她在每斤废品上额外加五分钱，她接受那种怜悯的目光，收下因为这个目光带来的多余财富，很划算。
    可她不想让沈砚辞觉得她可怜，更不想让沈砚辞同情她。
    秦昭语气轻松地问：“你是觉得我包扎得很好吗？”
    沈砚辞嗯了声。
    她熟练地打了个解：“一个爷爷教我的，他是一个老医生，会很多东西。”
    她语调扬了一下，一脸求夸奖的表情：“当然，主要是我学得好。”
    沈砚看着她：“嗯，昭昭很厉害。”
    秦昭的本意就是想让气氛轻松一点，再转移下话题。
    可沈砚辞接了她的话。
    他的嗓音低磁沙哑又带着一种莫名的郑重和认真，风把他的声音吹到耳朵里，秦昭的耳朵泛起一种迅猛的热意。
    她垂了下眼皮，抿着唇抬了下眼睛：“手包好了。”
    接下来该是脸了。
    沈砚辞半阂着眼皮，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他比辞秦昭高，秦昭要仰头看着他，秦昭怕弄疼他，故意踮了脚，伸直腰背。
    这个姿势很费力。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靠了过来，两个人的距离不可避免地变得很近。
    颧骨的青紫一直往上蔓延到眼下，秦昭无可避免地撞到了他的眼睛，漆黑的眼睛雾气未尽，里面是她的影子。
    她的呼吸不受控制地变得不畅起来。
    她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双眼睛，可伤口离眼睛太近了，她的余光视线都是漆黑的睫毛和瞳仁。
    他在看她。
    她手上一下子没了分寸。
    一声闷哼，很短促的喘。
    沈砚辞眉头拧了起来，眼睛终于如她所愿地闭上了一瞬。
    秦昭眼睫颤了颤，捏着棉签，有些无措地看着他：“对不起。”
    沈砚辞喉结滚了滚，掀开眼皮看她。
    她眼睛慌乱地眨动着，鼻头泛着红，整个人泛着一股灵动的水灵感。
    他的呼吸乱了，偏过脸，胸口小幅度地起伏着。
    他脑子里有一个危险的念头。
    秦昭看着他下颌线紧绷着，更无措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帮你买个镜子，你自己来可以吗？”
    沈砚辞气笑了：“这就是你想出来的道歉的方式？”
    把人的心弄乱了，只想着跑。
    秦昭清浅的眼睛雾气未散，就那么垂着眼皮看着他。
    他喉结动了动，声音也小了下来：“你不会轻一点吗？跟刚刚弄手那样，帮我吹一吹。”
    他的头偏着，眼尾的薄红似乎蔓延到了耳垂。
    车流声嘈杂不绝，温度好像又高了一点。
    秦昭轻轻嗯了一声。
    沈砚辞的眼睫又清晰回到了她的视线。
    秦昭手蜷缩了一下：“你能，闭下眼睛吗？”
    “我怕戳到你的眼睛。”
    她补充了一句。
    理由光明正大。
    沈砚辞阂上了眼皮，遮住了漆黑的瞳仁，秦昭松了口气。
    她深情认真地给伤口消毒、抹药。
    闭上眼睛，视觉陷入黑暗，人的触感和嗅觉就会变得格外敏感。
    秦昭的动作真的很轻，轻到明明伤口还没有结痂，沈砚辞感觉不到疼，只感觉到了细密的痒。
    温热的风轻抚着，像在吻他的眼睛，伴随着浅浅的呼吸声，一直往他心里钻。
    他的手不自觉地开始用力。
    鼻尖是她的气息，秦昭身上有一种很淡的自然的香味，他没有在别的男生身上闻到过，但又跟女生的香水味又截然不同。
    她用过的浴室、穿过的他的衣服，留下的就是这个味道。
    沈砚辞呼吸重了一下。
    秦昭停下了动作：“弄疼你了吗？”
    沈砚辞喉结动了动，含混地嗯了声。
    那个念头的感觉越来越重。
    他不想这样想她，但是林时又没完全说错，秦昭有时候真的不像个男孩子。
    她声音放轻的时候很软，男生会有这么自然又软的声音吗？
    还有她的脸，好小，好漂亮。
    沈砚辞又想起之前秦昭问他，自己是不是跟别人一样，也觉得她没有男主气概。
    她之前肯定被人说过像女生，并且因此被攻击过，她不喜欢别人这样说，她不高兴。
    沈砚辞吐了口浊气，强迫自己甩掉这个看似合理又荒谬的念头。
    他不能这样想。
    秦昭就是秦昭。
    他喜欢的是秦昭。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亲我

    秦昭处理完颧骨的伤，不自觉地打量起沈砚辞。
    他的眉骨很高，鼻梁高挺，漆黑的眼睫垂着，极其优越的骨相。
    她屏住了呼吸，有些失神地看着他。
    沈砚辞眼睫动了动，似乎是要掀开。
    她阻止道：“还，还没好。”
    沈砚辞眼皮安分地垂着，她继续涂他额角的伤口，像在玩什么拼图游戏。
    余光发现沈砚辞耳廓上还有一道撕裂，看起来就胆战心惊的。
    她蹙着眉，消毒，涂药。
    沈砚辞在颤，整个耳朵红得要命。
    很疼吗？
    她犹豫了一下，轻轻吹了下。
    沈砚辞突然扣住了她的腰：“别——”
    他突然一动，秦昭的唇就这么贴在了他耳朵和脸的位置。
    两个人都僵住了。
    软、温热的触感顺着耳垂蔓延至四肢百骸，沈砚辞尾椎像是有一股电流窜了上来。
    秦昭眼睛睁得浑圆，呼吸都忘了，她哆嗦地跟见鬼似地往后平移：“我，我……”
    沈砚辞喉结重重地滚了下，掩住眼睛里汹涌的情绪，他掀起眼皮，看她：“你亲我。”
    “……”
    秦昭嘴皮子都不利索了，嘴唇动了半天，干巴巴地来了句：“我没有。”
    “那你刚刚亲的是谁？”
    “……”
    秦昭视线撤了一下，又对上他的，语调升高：“是你突然动，还……”
    还摸她的腰。
    沈砚辞一副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色狼怎么解释的表情，表情淡然：“还什么？”
    秦昭抿了下唇，把棉签塞给他，自暴自弃：“你自己弄。”
    沈砚辞看着手里的棉签，又看了一眼离自己半米远的秦昭：“什么意思？你亲完就不管了？”
    “……”
    秦昭抿着唇，有点恼又有点难堪。
    “亲都亲了，你干吗这副表情？我又没说什么。”沈砚辞下巴往他的方向动了下，“坐过来点，我又看不到我的脸。”
    秦昭抿着唇，拿了一个新棉签，继续涂剩下的伤口：“你不许动。”
    沈砚辞听话地嗯了声。
    但他这次没闭眼。
    秦昭刚想让他闭上。
    沈砚辞理所当然：“你涂嘴角也会戳到眼睛？”
    “……”
    秦昭压了一下他的伤口，沈砚辞嘶了一声，睨她。
    秦昭心虚地瞄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放轻了。
    她离得真的好近。
    沈砚辞喉结滚了一下，突然觉得睁眼的选择也不是多正确。他的视线有点不知道往哪看：“你怎么不吹了？”
    秦昭垂了下眼皮，继续手上的动作：“怕亲到你，玷污了你的清白。”
    “……”
    沈砚辞半阂着眼皮，嗓子里带着浅浅的气息：“你真的有这个想法？”
    “……”
    “嘶——秦昭痛。”
    “……”
    肉眼可见的伤都处理完了，秦昭看他：“还有哪有伤口吗？”
    沈砚辞沉默了一瞬：“后背，腹肌。”
    “……”
    秦昭：“那你要在这脱吗？”
    “……”
    秦昭拧开矿泉水，递给他，然后似抗生素的包装：“一天两粒，今天只吃一颗。”
    沈砚辞把药丢进嘴里，喝了一口水仰头灌了下去。
    秦昭承认，哪怕现在沈砚辞身上这么多伤口，他也没有狼狈，反而多了一种姜满说的美强惨的味道。
    那是长期熏陶养成的矜贵和优越。
    但她知道，沈砚辞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顺风顺水，就像陈宇说的，他什么都有，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
    他像月亮，月亮就应该挂在天上。
    不应该染上一丁点的尘埃。
    不应该像现在这样，一身的伤。
    秦昭垂了下头，有些沮丧。
    “砚辞哥，你之后要离江遇那种人远一点。”秦昭嘴巴动了动，“他就是个疯子。”
    她能看出来，江遇收着手呢，这种人，市侩地很，欺软怕硬。她不敢想，要是他不知道沈砚辞家有背景，或者真的发起疯来会怎么样。
    哪怕最后沈砚辞赢了又怎么样，为那种人鱼死网破根本不值得。
    沈砚辞这样的圈层，大概一辈子都不应该遇到江遇那种人，说到底还是因为受了她的连累。
    她抬了下眼皮，心里说不出的堵。
    “那你呢，知道他是个疯子还敢往他面前凑？”
    “我哪有往他面前凑？”秦昭躲他都来不及，“我那是迫不得已，你又不一样。”
    她之前该受得她都受过了，她知道怎么避险，顶多就是再来一遍，她无所谓。
    可沈砚辞不一样，那种人甚至不应该脏他的眼睛。
    “我们哪里不一样？”沈砚辞看着她，又移了下视线，“你好像，从来都不信任我。”
    秦昭眼睫颤了一下，捏着垃圾袋，语气有些艰难：“我，没有不信任你。”
    只是，她心里有太多的不堪。
    她不想把那些事情剖出来给别人看。
    不只是沈砚辞，甚至是秦琼。
    也不是不想，更多的是不敢。
    她不相信的是自己。
    她不相信有人可以接纳全部的她。
    她是一个谨小慎微的胆小鬼。
    就像她觉得沈砚辞是她除了秦琼外最在乎的人，她也不会告诉他。
    秦琼一直在教她表达，也给了她很多很多她之前都不敢想的爱，可是她就是没办法。
    她做不到。
    就好像要把所有软肋尽数上缴，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呢？
    她做的选择从来没有后悔过，她愿意承担所有的后果，但有的后果，她承担不起。
    秦昭抿着唇：“你是想问，他说的那个秘密吗？”
    她脸上呈现出一种纠结的焦躁。
    沈砚辞唇角勾起一个苦涩的笑：“你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
    他漆黑的眼睛看着她：“我只是不想看他威胁你。”
    秦昭心脏颤了下，她视线有些难安地乱躲。
    “秦昭，刚刚你说的不对。我们两个没什么不一样。”沈砚辞看着他，“如果今天受伤的是你，我只会比现在更难过。”
    秦昭溃不成军，她呼吸急促：“我其实——”
    她声带好像粘住了，她开始怨江遇，怨他怎么不真的说出来，反而让她清醒地思考、权衡、瞻前顾后。
    她吐了口气：“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我，我要先跟妈妈确认一下。”
    “……”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你是在跟我表白吗

    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但对未知的忐忑和坦诚带来的顾虑还是让她眉头蹙了一起来，她清浅的眼睛带着淡淡的愁绪。
    沈砚辞看着她，手已经抬了上去。
    秦昭看着快贴到自己脸上的手，愣了一下，唇微微张开，眨了下眼睛。
    下一秒，沈砚辞贴过来的手变成了捏，捏住她的脸，不轻不重地扯了两下，语气莫名：“你可真是个好宝宝。”
    “……”
    秦昭皱眉，推掉了他的手。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在阴阳她。
    “嗯哼——”沈砚辞闷哼了一声，蜷了下腰，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秦昭这才反应过来，沈砚辞还受着伤。
    她歉意说了声对不起，这才看到他手上的纱布又洇出了一点红色。
    秦昭盯着那个红看了两秒，嘴角往下压了下，肩膀颤了两下，哭了起来。
    不是压抑的哭，是那种小孩知道自己犯错了的哭，是用哭表达情绪的哭。
    沈砚辞有些好笑：“痛的是我，你哭什么？”
    刚刚让她哭，憋着不哭。
    现在他还没开始装可怜呢，她倒是先哭上了。
    “不就是喊你句宝宝吗？让你喊回来行不行？”
    “还是捏你脸不高兴了？让你捏回来。”
    秦昭一味地哭，眼泪越流越多。
    沈砚辞一开始是真的想哄她，后来发现她哭得好可爱，眉眼舒展着，笑着把脸转了过去。
    控制住表情又转过头看她。
    如此往复。
    也不哄了。
    纯看。
    估摸着她哭得差不多了，沈砚辞抬手给她擦眼泪，秦昭躲了下，不让他碰。
    但顾及着他手上又伤，倒是没推他。
    沈砚辞嘴角勾了下，漆黑的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声音低磁：“别哭了，纱布都被你哭得湿透了。”
    “……”
    秦昭抽噎着，泪眼朦胧地定睛去瞅他手上的纱布。
    沈砚辞轻哂了一声，握了一下拳头，纱布上的泪就滴了出来。
    手背上的红色晕得更大了，
    “别——”秦昭的嗓音带着刚哭过的哑，看到他的动作又气又急，肩膀颤得幅度大了些，隐隐又有了再哭一场的预告。
    沈砚辞喉结动了动：“好痛啊秦昭。”
    “还不都是因为你。”秦昭嗓子哑着，低着头，给他重新换纱布。
    沈砚辞单手拧开瓶盖，把矿泉水递了过去。
    秦昭就瞥了一眼：“等一下。”
    继续专注地解开纱布，纱布沾了血和药膏，黏在皮肤上，剥下来的时候很痛，她的动作很轻。
    沈砚辞随意道：“你到底多久没哭了？每次哭眼泪都这么多？”
    秦昭抿唇没说话，费力地重新把纱布缠好，就看到沈砚辞另一只手受伤了还拧瓶盖，也不知道哪来的火把理智都烧没了：“沈砚辞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子！”
    沈砚辞眉眼敛了下，没什么表情地看看她，过了半秒，他移过头：“知道了，不会再打探你的想法和秘密。”
    秦昭说完她就后悔了，抿唇抬了下眼睛，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就是很讨厌，沈砚辞因为她受伤。
    很讨厌，她伤害了沈砚辞这个事实。
    很讨厌沈砚辞，不爱惜自己。
    她很讨厌这种感觉，她讨厌自己，又感觉自己在丢失。
    她偏过头，调整着呼吸。
    沈砚辞沉默着，没说话。
    秦昭缓了会，吐了口气。
    看向沈砚辞，视线落在他手上的矿泉水上：“我，能喝口水吗？”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拧开。
    “我自己来！”秦昭拧了下眉，阻止道。意识到自己太急又放轻了声音，解释道，“我是怕你的伤口会再裂开。”
    她拿过水，小口小口地喝着。
    她喝完，拧上瓶盖，瞄了沈砚辞一眼，又移开：“回家吗？”
    沈砚辞嗯了声。
    秦昭把东西整理好，跟着他往路边走。
    沈砚辞一路上都没说话，秦昭欲言又止了半路，最后一狠心，去拉他的袖子。
    坏消息，没拉到。
    更坏的消息，她拉到了他的无名指。
    他的指节伤得很重，纱布包裹得很严实，只有第一个指节露在外面。
    她就牵到了他无名指的第一个指节。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看她。
    秦昭手指像摸到了什么烫手山芋，手指接连松开。
    沈砚辞刚要迈步。
    分开的手指又重新攥住了他的。
    握紧。
    秦昭单刀直入：“你能不能别生气？”
    沈砚辞掀了下眼皮，看她。
    “我刚刚不是对你发脾气。”秦昭捏着他的手指，“我只是看到你的手用力，担心你的伤口会裂开，很着急。语气很差劲，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她抿唇：“我说的不要这样，是沈砚辞不要受伤，不要不爱惜自己。”
    我会难过。
    比自己受伤还要难过。
    “我希望沈砚辞一直意气风发，平安健康，永远如愿以偿。”
    风吹着他们的头发，路灯拉长了两个人的影子，她的手牵着他的。
    沈砚辞看着她，舔了下有些干燥的唇：“秦昭，你是在跟我表白吗？”
    “……”
    秦昭：“我是在跟你道歉。”
    沈砚辞哦了一声：“我还以为你跟我表白呢。”
    “……”
    心跳都快了。
    秦昭无语：“我跟你表白合适吗？”
    不得吓死你。
    沈砚辞嘴巴动不动，不合适，但也不是不行。
    其实也没有那么不合适。
    其实也挺合适的。
    “……”
    秦昭看他表情已经不冷了，松开了拉他的手指，在半空中又被握住，笼到了掌心。
    眼看沈砚辞又不注意他的伤口，她音调提升：“手！”
    沈砚辞松开，像是突然没了力气，胳膊绕过去搭了她的肩膀上，脑袋在她脸上蹭了蹭：
    “好晕啊昭昭。”
    “今天流的血太多了，有点缺血了。”
    “……”
    他的头发贴到她的脸和脖颈上，刺刺的，她像是被什么带电的东西电了一下，从那个位置，一直电到天灵盖和脊柱，半个身子都麻了。
    秦昭嘴巴无声地张了一下，好奇怪。
    她呼吸不稳，手挡在他们两个中间，缩着肩膀，脖子往旁边仰：“砚辞哥，别动了。”
    “你晕的话我带你去医院。”
    “……”

 第一百一十三章 感觉被人骗了感情

    他们坐的沈砚辞家的车回去。
    在路上，秦昭顺便把沈砚辞身上的伤处理了下。
    她不忘叮嘱：“弄好了，你洗澡的时候别碰到伤口。”
    沈砚辞举着两个包得严严实实的手，意有所指：“我都这样了，怎么控制啊？”
    秦昭看着他，温吞道：“那你别洗了。”
    “……”
    沈砚辞呵了声：“我还以为你会说，你帮我洗。”
    “……”
    他：“都是男生，帮我洗个澡怎么了？”
    怕你知道我是女生之后告我。
    秦昭含糊地嗯了声：“知道了。”
    沈砚辞瞥了她一眼，她这是答应了？
    他突然就安静了，心跳怦怦怦地跳了起来。
    会不会太快了。
    -
    秦琼和林政今天都不在家，但是林时回来了。
    看到秦昭，跳到沙发上，伸开双臂，大喊了一声：“surprise！”
    “……”
    秦昭嘴角抽了下，挂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林时不乐意了：“你这是什么反应？”
    秦昭：“你已经微信发消息告诉我了。”
    还有，谁会把自己当作一个惊喜展示给别人看啊？
    林时哼哼了两声：“那也不妨碍你现在见到我惊喜，我们都多久没见了。”
    秦昭眼睛亮了一下，配合道：“哇！林时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我好惊喜啊！”
    林时觉得她假，也不妨碍弯了下唇：“太假。”
    “哇！世界上最帅的林时回家了！我好开心啊，以后就可以天天看到这么帅的脸了，我每天得多幸福啊！宇宙爱豆林时！最帅门面担当！林时勇敢飞，我们永相随！”
    林时嘴角忍不住地上扬，摸了下头发：“低调，低调点！”
    “……”
    他从沙发上抱着一堆东西塞到秦昭的怀里，慷慨道：“都是给你的。”
    什么链子、棒球帽、潮服，还有很多很前卫时尚的饰品。
    秦昭看着怀里满满的礼物，抬眼看他。
    “我们是兄弟嘛。”林时抱着胳膊，理所应当道，“而且你也帮我了。”
    他这才注意到，秦昭的眼睛和鼻头很红，还有点肿，明显哭过的样子。
    “喂！不是吧，我才走几天，你又让人欺负了？”林时抱着的手臂放了下来，很生气的样子，“是谁！谁这么不长眼！”
    秦昭看着他严肃的样子，眼睛往上抬了一下，笑了。
    “问你话呢！”林时皱眉，“你被欺负傻了？沈砚辞呢，他不知道管你吗？”
    “没有人欺负我。”
    林时：“你当我是傻子吗？没人欺负你你哭什么？”
    秦昭：“刚刚看到你的微信太激动了，所以提前落泪了。”
    “……”
    林时半信半疑：“真的？”
    秦昭点了点头。
    她的表情太过于无害，以至于林时下意识觉得她不会说谎。
    他有着不自在地害了一声：“也没多久没见嘛，再说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没想到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
    “想我还想哭了。”
    “……”
    秦昭现在可以回答林时之前的问题。
    -“你当我是傻子吗？”
    -“是的。”
    “秦昭！”林时语调又燃了起来，“我过了！我过了！我过了sh家的选拔！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我这块金子还是被看到了！”
    他一把抱过秦昭，一开始就在酝酿的话终于说了出来，一边抱还一边晃。
    秦昭：“……”
    秦昭酝酿了两秒，啊了一声：“真的！我早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你太厉害了！”
    林时仰头长啸，笑得相当豪放。
    等情绪价值给完，秦昭嘴巴动了动：“哥哥。”
    ？
    林时嗯了一声，又觉得有点奇怪。
    秦昭换了拖鞋，比她矮一个头，仰头看着他，看起来温顺又乖巧。
    就是太……太娘了。
    他嘶了一声，捏着秦昭的脸来回转了转。
    他的手劲很大，跟沈砚辞不一样，他是一点没收，秦昭疼得直皱眉。
    林时收回了手，四个指印明晃晃地印在她的脸上。
    秦昭垂了下眼睫：“不能这样喊吗？”
    林时一言难尽地啧了声：“也不是不行，但你能不能阳刚一点？”
    “……”
    秦昭酝酿了一下，学着李逵叫宋江的声音：“哥哥。”
    “……”
    秦昭又粗着嗓子喊了一声：“哥哥。”
    “……”
    林时额角跳了两下：“可以了，你又不是哭丧，喊那么多声干什么？”
    “……”
    秦昭：“哥——砚辞哥找你。”
    “他找我干什么？”林时翻了下手机，“没给我发消息啊。”
    “他不好意思说。”秦昭看着他，“他很需要你，你能去找他一下吗？”
    林时：“他需要我，不应该是他找我吗？”
    秦昭温吞道：“他说你们俩是最好的兄弟，平时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但遇到事情最最靠谱、最讲义气，他最信任你。”
    “但是你们之前不是有点矛盾吗？他想找你帮忙，又不好意思开口。”
    林时嘁了声：“这有什么的。我早就不在意了，他怎么了？”
    秦昭：“你去看看他呢。”
    她补充道：“但别直接说，就是装作无意发现他的困境然后帮他，让他没那么不好意思，但一定要热情，彰显你的大度和无私和善解人意。”
    林时哼了声：“神秘兮兮的。”
    秦昭随手拿了一个棒球帽：“要不然再给他带个礼物？”
    “那是给你的。”林时又拿出一个棒球帽，“他的在这。”
    秦昭看着一叠扣在一起的棒球帽，这跟她买围巾有什么两样，林时当初怎么敢嘲笑她的？
    林时去了半个小时还没回来。
    秦昭估摸着那边已经洗上了。
    她安心地也去洗漱了。
    洗完，发现手机上多了几条信息。
    沈砚辞发过来的。
    “？”
    秦昭：“怎么了？”
    那边视频直接拨了过来。
    秦昭点了接通。
    沈砚辞：“你不是说帮我洗吗？他怎么来了？”
    秦昭装傻：“谁？”
    “呀，砚辞哥，你洗完了，谁帮你洗的？”
    “……”
    沈砚辞盯着她：：“你已经换了睡衣躺下了？”
    秦昭拿手遮了一下，转移话题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被人骗了感情。”
    “……”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是你说的要看我吗

    秦昭眨了下眼睛，叹了口气：“我是说你的体温，有发热吗？”
    沈砚辞病恹恹的，胳膊搭在额头上，脸上还有青紫，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带着控诉：“发热了又怎样，你又不管我。”
    “……”
    “我没有不管你。”秦昭的声音轻了下来，她捏着枕头边，“我现在就在关心你啊。”
    沈砚辞看着她，沉默了两秒，开口：“秦昭，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什么？”
    “网上只会嘴上说说的渣男。”
    “……”
    他的视线一直在她脸上，屏幕又把他的脸放大，就好像他就在她旁边一样。
    他控诉，用的语气却不强硬，在夜色中显得旖旎又缠绵，好像……小情侣在撒娇。
    秦昭觉得这种氛围很奇怪，首先，她不是男的，她成为不了渣男。其次，她和沈砚辞的关系用渣男是不是不太合适？
    她又没有渣他。
    “砚辞哥。”
    “嗯？”
    “你上网不要只上一半。”她纠正道，每次说话都会让人误会。
    就跟上次非要把他们俩的关系类比姜满嗑的cp，这根本都不是一回事。
    秦昭掰回正题：“你量体温了吗？”
    沈砚辞：“没有。”
    “你要量一下。”
    “不想动。”
    “林时呢？让他帮你量。”
    “回去了。”
    秦昭愣了一下：“他怎么没陪你？”
    她把视频缩成小窗口，打算给林时发微信。
    沈砚辞撩了眼皮：“要他陪我做什么？他又起不了什么作用。”
    “他陪你睡啊。”秦昭头都没抬，“如果发热了能第一时间陪你去医院。”
    “那你怎么不来？”
    秦昭敲字的手顿了一下，垂了下眼皮：“我抱不动你。”
    她：“我刚给林时发信息了，让他帮你量下体温，晚上让他照顾你吧。”
    “你确定他是照顾我？”沈砚辞语气莫名，“他打呼又磨牙，我睡都睡不好，伤情只会更严重。”
    “……”
    秦昭垂着眼皮：“那怎么办？”
    沈砚辞掩了下眼皮：“你陪我呢。”
    “……”
    秦昭没说话，僵持了两秒，沈砚辞眸子暗了下：“算了，不勉强你。就是顶多发个热，我又死不了。你还是离我远点吧，别给你添麻烦。”
    “……”
    他这番以退为进让秦昭甚是煎熬，她揪着衣摆，声音很小地嘟囔了句：“我是怕你后悔。”
    要是沈砚辞知道了她是女生，到时候不得尴尬死。
    “我们打视频行吗？”秦昭看着他，“不挂电话，要是你有事情可以随时喊我，我也能看你的状态。”
    不挂电话。
    沈砚辞掀了下眼皮：“打一晚上吗？”
    秦昭补充道：“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手机我也会开声音，如果有问题，你可以给我打——”
    “好。”沈砚辞撩起眼皮看她，“打一晚上视频。”
    “……”
    是手机屏幕的原因吗？
    她怎么觉得沈砚辞的眼神有一种晦涩的侵略感，把空气都带着一起升温。
    她抿了下唇：“你去量体温。”
    沈砚辞嗯了声，拿着手机走动着去拿体温计。
    画面变得有些不稳，一会是他的喉结，一会是下颌线，一会是胸膛，一会又回到了他的侧脸。
    秦昭突然发现，打视频这件事本身，好像就挺暧昧的。
    她顿时有些口干舌燥。
    把手机面向了天花板。
    “37度1。”
    “秦昭？”
    秦昭昂了声，又把手机拿好。
    沈砚辞半耸着眼皮，不太高兴：“不是你说的要看我吗。”
    “……”
    沈砚辞要不然去学下语文呢。
    怎么竟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
    还是她心里有鬼，太敏感了？
    秦昭心里像有上百条弹幕刷过，她嘴巴动了动：“我在看啊，37度1，体温很正常。刚刚是手机没拿稳，掉了。”
    她说完又觉得自己多余解释，为什么要解释！
    她心里乱糟糟的：“那先这样吧。”
    “什么就先这样？”沈砚辞气笑了，“谁说的打一晚上视频。”
    “……”
    “你不是没发热吗？”
    “谁知道一会发不发热。”
    沈砚辞把体温计一丢：“算了，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心想管我，你挂了吧，我不打扰了你了。”
    他嘴上说着，手上还举着手机怼着脸。
    一副被伤害了的模样。
    很不一样的沈砚辞。
    沈砚辞那边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声音，终于皱眉往屏幕看了过来。
    他看到秦昭清浅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他，他喉结动了动：“怎么不挂？”
    “那我现在挂。”
    “……”
    秦昭到底还是没挂电话。
    林时的声音非常微弱地传来，秦昭随口说了一句：“林时到家了。”
    沈砚辞撩了下眼皮：“你今天是不是喊他哥哥了？”
    “你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林时那个傻叉说的——
    “我真没想到秦昭还是我粉丝，粉丝应援语都帮我想好了。几天不见居然还想我想哭了！没想到我在她心里的地位那么重。哎，我的魅力真的太大了。
    你猜怎么着，她今天还喊我哥哥了！特别乖的那种！我都产生幻觉了，差点以为我有个妹妹。
    你说她一开始多野啊，还对我吹流氓哨。突然这么乖我还有点不习惯，就是不太阳刚。我之后还是要多熏陶熏陶她。男人还是要阳刚点。”
    沈砚辞眼尾拢了下，睨她：“为什么喊他哥哥？”
    秦昭慢吞吞道：“他本来就是啊。”
    “……”
    她就是觉得林时其实也还行：“他还给我买了很多礼物。”
    沈砚辞漆黑的眼睛看着她，意有所指：“我也给你买了很多礼物。”
    所以她一开始才想让沈砚辞当她哥啊。
    秦昭看着他，迟疑道：“你不会要我还吧？”
    “……”
    秦昭看着沈砚辞无语的眼神，心虚地缩了下脖子：“那你什么意思啊。”
    沈砚辞不跟她绕圈子：“你怎么喊的他哥哥？”
    “就正常喊的啊。”
    “好吧，是这样喊的。”秦昭又学着李逵喊宋江的粗犷的声音，“哥哥。”
    “……”
    看着沈砚辞一言难尽的表情，她补充道：“林时就喜欢这样喊的。”
    “……”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你喜欢女儿吗

    沈砚辞看着她无害的表情都笑了。
    这？
    很乖的，哥哥？
    他：“你一开始怎么喊的。”
    “就哥哥啊。”秦昭兴致不是很高，揪着衣摆，“他说这样不够阳刚。”
    沈砚辞以为她又难过了，缓缓开口：“挺阳刚的啊。”
    “……”
    “我就挺喜欢的。”
    秦昭抬了下眼皮，眼神澄澈地看着他。
    沈砚辞：“林时没有品味，你别喊他了，喊我哥哥吧。”
    “……”
    要是之前，秦昭一定很高兴。
    现在，她却有点闷，偏过脸：“你又不是我哥。”
    她抿了下唇：“你怎么受伤了还这么多话，伤口不痛吗？”
    沈砚辞：“……”
    她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攻击性，缓了语气：“你要不要睡觉？”
    “……”
    沈砚辞躺了下去，他脸上都是伤，最好的睡姿是正躺，这样视频就有点麻烦。
    秦昭：“没关系，你手机放旁边，我能看到你就行。”
    沈砚辞拿了一个手机架，放在枕边，可以看到他的侧脸和颈部线条。
    秦昭也躺了下去。
    她看着屏幕有些出神，沈砚辞的眼皮动了动，再眨眼，沈砚辞的脸就很清晰地怼到了镜头前。
    秦昭：“怎么了？”
    想看你。
    沈砚辞慢吞吞道：“想侧睡。”
    秦昭：“你转回去，会碰到伤口。”
    “……”
    秦昭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长长的眼睫垂着，脸被枕头压的有点变形，整个人看起来乖软无害。
    沈砚辞转过身，手指戳了下屏幕，唇角勾了下。他声音很低：“晚安，昭昭。”
    -
    林时给秦琼和秦政也带了礼物，说文艺晚会准备服装，顺便帮他们也买了一套。
    秦昭在等着争吵什么时候会爆发，但是秦琼情绪一直很稳定，也没提林时偷偷跑去海选的事。
    难道他们猜错了，秦琼其实并没有发现？
    这件事就这么很轻易地被掀过去了。
    晚上，秦琼照例给秦昭送了杯牛奶，揉了揉她的头，嘱咐她不要学太晚。
    她的眼神太温柔了，秦昭在里面仿佛可以看到无尽的包容。
    看她要走。
    秦昭捏着牛奶杯喊住了她，她心跳得有点快：“妈妈。”
    “嗯？”秦琼笑着看她，“怎么啦？”
    秦昭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玻璃杯：“妈妈，我其实……”
    话都到了嘴边，就是开不了口。
    秦琼会不会觉得她在骗她，会不会不高兴？
    她会喜欢女儿吗？
    “其实什么？”秦琼拉过一个椅子，坐到她旁边，聆听的架势。
    秦昭看着她：“我其实……很爱你，很开心，你可以做我的妈妈。”
    她说得很慢，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眼睛里漫起一层雾。
    秦琼怔了一下，她心里像是被什么熨贴过一样，她神色动容：“妈妈也爱你。”
    她看着秦昭，又像是透过她在看什么人。
    她笑着，整理着秦昭的头发：“怎么突然跟妈妈说这个？”
    秦昭垂了下眼皮：“妈妈教我的，要学会表达。”
    秦琼抱了她一下，鼓励道：“昭昭做得很好。”
    她似乎是有点想哭，又忍住了：“喝完牛奶要早点休息哦。”
    秦昭嘴巴动了动，最后嗯了一声。
    秦琼走了，秦昭泄气般地趴在桌子上，手指敲着玻璃杯，发出叮叮的声响。
    为什么一句话而已，怎么就这么难说出口呢？
    我是女生。
    四个字而已。
    怎么就这么难说出口？
    秦昭把头埋到了胳膊里。
    -
    学校。
    闲聊的时候，姜满说到乙游的同人，当乙游男主成为父亲的各种表现，措手不及的、放养的、嫌弃的……
    秦昭掀了下眼皮，慢吞吞开口：“为什么他们的孩子都是男孩呢？”
    姜满愣住了：“好像是哦，女儿奴文学也有，但男孩好像更多一点emmmm……男孩的话，就有两个人爱原主啦。”
    “女儿不会爱妈妈吗？”
    “肯定不会啊，我就很爱我妈啊。”姜满反驳道，“不过这种文的话，是儿子，很容易写父子争夺女主的关注，为她吃醋。是女儿的话，女儿和女主争夺男主的关注，就不是女本位了。”
    秦昭：“女本位是这样的吗？”
    她害了一声：“文而已，不用那么细究。”
    她又说了些什么，秦昭已经听不见了。
    秦昭突然问：“满满，你喜欢女孩还是男孩？”
    “男人。”姜满毫不犹豫，“虽然我是个病入膏肓的腐女，但不妨碍我是个绝望的直女。”
    “……”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姜满眼睛一转，“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
    “说嘛，你说嘛。”
    秦昭：“我说的是小孩，你喜欢女儿还是儿子？”
    “……”姜满呵呵了两声，“谢邀，我不喜欢小孩。”
    “……”
    “你问这个干什么！”姜满抱住自己，“你不会喜欢我吧？都开始想孩子了！”
    “……”
    她强调道：“虽然我是直女，但我不喜欢你这个类型，我喜欢的是肌肉狼狗。”
    “……”
    周末秦昭一家去春游。
    那是一个森林基地，离市中心很远。
    绿色的草坪上，零星有几个帐篷和天幕。
    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女孩笑咯咯地跑着追着她妈妈放风筝，爸爸在后面给他们拍照。
    她笑得很开心，映着绿色的草坪和湛蓝的天空，有一种让人不自觉跟着笑的治愈。
    秦昭笑了下，发现秦琼的视线也落到了那边。
    她抿了下唇，到她身边坐下。
    无意地道：“那个小女孩好可爱。”
    秦琼笑得很浅，嗯了声：“很可爱。”
    秦昭蜷着手指：“妈妈，你喜欢女儿吗？”
    秦昭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口的，说完之后她感觉那个小女孩的笑声都飘远了，风似乎也停了。
    她屏息，只能听到自己不安的心跳。
    她佯装镇定地去看秦琼的表情。
    却发现她脸上的笑没了。
    过了一会儿，秦琼才开口：“昭昭想放风筝吗？”
    秦昭扯出一个笑：“好啊。”
    如果有镜子，她一定能发现自己笑得有多勉强。
    但是秦琼没看她。
    没有人会发现她的言不由衷。
    刚刚跳得很快的心跳，像是被一块石头扯着，沉到了海底。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妈妈不要不开心

    听说要放风筝，林政举手表示赞同，打包票道：“确实好久没放风筝了。老婆，你负责拿提线，我负责让风筝飞起来。”
    他们聊着，秦琼喊了秦昭一声：“昭昭，放风筝。”
    “来了。”
    秦昭随手拿了一个，形状是蓝色的蝴蝶，颜色渐变，拖着两个长长的尾巴。
    她之前也没放过风筝，先看秦琼他们怎么放，有模有样地学。
    她先松开了一段放飞线，然后牵着它跑。
    试了两次摸到了点门道，但好几次都是飞起来没多久又落下了。
    秦琼安慰她：“别着急，刚刚已经飞起来了。”
    秦昭观察了一下风的方向，逆着风跑，她感觉到了一股力，她连忙松了些线，一边松一边跑。
    风筝越飞越高，慢慢地超过了树，映着蓝天白云绿树，自由地飞着。
    秦琼笑了：“昭昭真厉害，一个人就把风筝飞起来了。”
    “我也很厉害啊。”林时戴着一个墨镜，控着一个红色的锦鲤风筝。
    说着他往秦昭的方向走：“我的风筝比你高。”
    红色的锦鲤慢慢往蓝色的蝴蝶靠近，奇妙又诡异地融合在湛蓝的天空里，或许天空是海洋的另一种形态。
    他抬着下巴，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仍可以看出这个人很装。
    秦昭看着锦鲤几乎要贴到蝴蝶的尾巴，开口：“你别过来，线会缠在一起。”
    林时又燃起来了：“正好我们俩决斗，看谁的风筝更厉害！”
    “……”
    “不要。”
    秦昭牵着蝴蝶往旁边走，林时非要追她。
    “比一比！看看我俩谁厉害！”
    “你厉害，你厉害行了吧。”
    秦琼和林政看着他俩打闹，对视了一眼，笑了。
    追了一会，林时啧了一声：“你别跑了，我不打你的风筝。你帮我拍张照。”
    飞这么高不得发朋友圈装一下。
    秦昭温吞地看了他一眼，抬了抬手中的握线，她还在放风筝呢。
    林时：“你把你的风筝给我，帮我拍，我保证绝不让它落下。”
    林政正好脖子上挂着相机：“我帮你们拍。”
    林时：“行了爸，你除了给妈拍的照片还能看，你还能拍啥？”
    “……”
    秦昭给他拍，拍的是很帅的林时在放风筝。
    他爸给他拍，拍的是有个人在放风筝。
    那能一样吗。
    “嘿，你这臭小子！”林政不乐意了，“你爸我摄影比赛还拿过奖呢！”
    林时呵呵了两声：“是，你公司的摄影展，评委不想混了不投你。”
    “……”
    林政真的气笑了，给秦琼告状：“你看这小子怎么说话的。”
    秦琼笑着道：“我觉得我老公拍得挺好的，实至名归。”
    “嗯，还是我老婆有眼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狗粮的酸味，林时摇了摇头，不想看他俩撒狗粮，催促道：“你快帮我拍，我也帮你拍。”
    秦昭第一次放风筝，还是有点不舍得放手：“你不能让我风筝落下。”
    “我这技术你放心。”
    秦昭靠过去的时候总觉得两个风筝的线会缠在一起，好在并没有。
    “看这里。”
    “下巴稍微收一点。”
    “嗯，很好看。”
    她拿着相机，一边拍一边夸，给林时拍了好多张照片，横屏、竖屏、全身、半身和脸、全景、人物、仰拍……
    秦昭拍着，余光看到秦琼，转了下镜头，给她、还有林政拍了几张。
    林时这次没骗她，拍完后，把她的风筝安稳地还给了她，给秦昭拍了几张照片。
    她听到了秦琼那边的声音看了过去，蓝色的候鸟风筝挂到了树上，她手里握着线，林政帮着扯了几下没扯下来。
    秦昭收了自己的风筝，走了过去。
    旁边的小女孩咯咯地笑着：“麻麻惹风筝飞起来惹！飞起来惹！”
    秦琼看着风筝有些失神，表情不是很好。
    他们放起风筝的时间比她晚，可能正在兴致上。
    林政安慰道：“一会让基地的工作人员拿下来。”
    秦琼垂了下眼皮：“他们过来加取，要快一个小时吧。”
    她笑得有些苦涩：“这个风筝今天是飞不起来了。”
    林政揽着她的肩膀，表示安慰，声音温和：“没关系，明天再飞，明天飞不了，我们还有后天、大后天，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秦琼勉强笑了一下。
    秦昭能看出来秦琼不开心，因为一个风筝。
    她看着挂在树上的蓝色候鸟，抿了下唇。
    这片草坪上的树没那么高，基本上是偏宽的老树，树身并不光滑，凸凸刺刺的。
    她盯着蓝色的候鸟看了一会，双手抱住了树，用脚踩着借力，爬了上去。
    爬这么高的树对她来讲并不费力，就是树皮太硌手，有点疼。
    风筝挂在枝头上，爬到树上，还要抱着树枝干往前滑。
    好在这种树水分很足，枝干是实心的，折的风险很小。
    到了位置，她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抱着一把细软的树枝，伸手去够风筝。线被枝条缠着，她费了好一会力才把它解救出来。
    “我靠！秦昭你干嘛呢！”
    “你可真行啊，都敢上树了！”
    “你是猴子吗？”
    林时自拍着呢，看到秦昭单手举着一个风筝，骑在树上，把墨镜都往下拉了拉。
    秦昭到了位置，确定风筝不会再被缠到，才丢了下去。
    “昭昭！”秦琼和林政听到动静从帐篷里出来，看到秦昭在树上吓了一跳，也不敢让她分心，一边护着一边让她小心。
    看到她平安落地才松了口气：“爬树多危险啊，万一摔下来怎么办？”
    “没事的，不会摔的。”
    她的脸热得的有些发红，腼腆地笑了下，拿起地上的风筝，递给秦琼：“风筝。”
    她清浅的眼睛看着她：“今天也可以放。”
    妈妈不要不开心。
    蓝色的候鸟风筝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她手里，秦琼看着风筝，又看着秦昭，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你这孩子……”
    她往上仰了下脸，叹了口气，似乎压制着某种情绪，她看着秦昭：“有没有哪里受伤？”
    秦昭摇了摇头。
    “下次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为了妈妈也不可以。”
    秦昭撒娇地笑了一下：“我有分寸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可是你亲哥

    蓝色的候鸟风筝再度飞了起来。
    秦昭牵着它，逆着风，奔跑着把它送到天空。
    她回头看秦琼，她手里牢牢地拿着握线，看着候鸟越飞越高。
    林时胳膊搭在林政肩膀上：“爸，我怎么有点感动了。”
    “说明你还不算是冷血动物。”
    “……”
    林政看着风筝越飞越高，情不自禁说道：“为你千千万万遍。”
    林时：“什么？”
    林政嘴巴动了动，最终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多读点书吧。”
    “我知道，追风筝的人。”
    “它讲的什么？”
    林时耸了耸肩膀：“我就记得追风筝的人，和为你千千万万遍。”
    “……”
    天光慢慢暗了下来，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的。
    他们架了烧烤架，打算晚上吃烧烤。
    秦昭坐在露营椅上，视线不自觉地又落到了那个小女孩身上。
    她好像很有活力，一直在跑着笑着，爸爸妈妈也在配合着跟她玩。
    她跑到爸爸面前，他爸爸就做鬼脸，她咯咯地笑着跑开，又跑到她爸爸面前，又咯咯地跑开，循环往复，好像不觉得累似的。
    “哇，火腿肠做好啦，哪位公主要吃火腿肠呀？”
    “我！”
    “哦，是我们的贝儿公主要吃火腿肠呀。”
    “昂～”
    “那贝儿公主，吃饭前要先要做什么？”
    “洗手手～戴兜兜～”
    “哇！我们贝儿宝宝好棒！”
    “……”
    秦昭跟着他们一家笑着，然后又有一种很重的失落感敲打着她的心。
    很闷。
    她垂着头，是她欺瞒在先。
    是她做了十多年男生，也享受了这个身份带给她的便利。
    她有什么资格失落呢？
    面前突然多了几根烤好的肉串，散发着孜然和油脂的味道。
    “你想什么呢？”林时啃着烤串，“喊你了两声都不应。”
    秦昭捏着手指：“没什么。”
    林时晃了晃手里的烤串：“拿着呀，要我喂你？”
    “……”
    秦昭说了声谢谢，接过，吃的时候却顿住了，抬眼看他：“你没在上面加别的东西吧。”
    林时看到她质疑他，整个人都炸了：“你什么意思啊？好心吃个烤串，我还能害你不成！”
    他想起秦昭坑他吃超辣烤串的事：“你真是心脏看什么都脏！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他这样，秦昭的疑心反而没了，她咬了一小口，正常的，才大口吃。
    林时呵了一声，挖苦道：“毒死你了吗？”
    秦昭没说话，垂着眼皮吃着。
    林时拉过露营椅：“我发现你这个人，疑心病可重。摸下你的鞋，你怀疑在里面放钉子，给你好心送个烧烤，你怀疑在里面加料。你是受不了别人对你好是不是？天生受虐体质？”
    他嗤了一声：“天天怀疑这怀疑那的，你上辈子是曹操吧。”
    “……”
    露营的地方离湖很近，晚上风吹起来还是有点冷。
    秦昭：“林时，你喜欢夏芷柔吗？”
    “谈不上喜不喜欢，就一个亲戚而已……你怎么不喊哥了？”
    秦昭喊了声哥哥，晃着手里的烤串，很无意地问：“那你，喜欢我吗？”
    “……”
    林时一言难尽地把椅子拉得理她远了点，神色相当复杂：“我可是你亲哥，你疯了吧！”
    “你还真是gay啊！”
    “我靠，”他有点不能接受地抓了抓头发，他是疯了才觉得她前两天乖巧，野王啊！
    搞基还不够，主意都打他身上了。
    “……”
    “我知道我魅力大，你也不能这样啊。”林时看着她，又离得远了些，“你真……哎呀！我服了。”
    “……”
    “我不是gay！”秦昭无语，“你才疯了。”
    “我是问你更喜欢夏芷柔还是我？”她看着他，又垂了下眼皮，“你之前一直说，她是女生，要让着她。是不是比起弟弟，你更喜欢妹妹？”
    林时哦了一声：“你早就这么说不就得了。”
    他把椅子拉了回来：“你不是gay！”
    “不是。”
    他这才重新坐下。
    他之前是对秦昭不好来着，那是因为她告状来着。
    后来发现她这个人还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看顺眼了。
    他是她哥嘛，要大度一点。
    他妈说秦昭没安全感，他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可她问的这个话就不对。
    他就从来不会问，是更喜欢别人一点还是更喜欢他一点。
    肯定是喜欢他啊。
    不喜欢他只能说明那个人没眼光，他又不缺那个人的喜欢。
    他欸了声，有了做哥哥的样子：“我更喜欢弟弟。”
    他妈总不能再生一个妹妹吧。
    就算再生一个，他先认识的也是秦昭。
    “妹妹有什么好啊，动不动就要哭，打不得骂不得的。”他摇了摇头，不行不行。
    “还是弟弟好，能陪我玩，能聊一块去，还给我拍照……欸，你去哪儿？”
    林时的话还没说完，秦昭起身就走了。
    他嘁了一声，嘴角翘着：“夸夸他还不好意思了。”
    他自认为表现良好，看着远方的草坪呷了口可乐，其实做个好哥哥也挺好的。
    “……”
    林时朋友圈发了个九宫格，勉强空了一格放全家福，还有一格给了秦昭。
    配文：“露营?”
    “（相机）：我弟。”
    秦昭的那张图片，天色已经有点暗了，天空被染成了橙黄色，她一手握着握线，另一只手牵着线，看镜头。映着绿色的原野，有一种扑面而来的森气。
    他还给她顺手调了一个滤镜。
    经纪人杨名：“弟弟考虑出道？”
    武林盟主：“……不。”
    s：“九张图只有两张能看。”
    宇宙无敌大帅哥：“点了。”
    武林盟主：“……”
    沈砚辞把第九张图点了保存。
    好适合做头像。
    秦昭看着他的朋友圈，他们一家的图片，戳了戳手机，点了一个赞。
    现在也挺好的。
    也许。
    她扣上了手机。
    整个人埋进了被子里。
    最近b市的气温有点反反复复，冷两天又热两天，让人的心情也跟着起伏不定。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手表突然震动了两下。
    是一个很陌生的号码。
    但不是座机，b市本地的。
    她按了接通——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到底欠你什么!

    是一道熟悉的女声。
    “江野。”
    她带着哭腔，绝望又麻木。
    “夏瑶瑶。”
    夏瑶瑶好像释然了，她捏着手机，艰涩地开口：“江野，对不起又打扰你了。”
    “我就是想跟你道个歉。我想了一下，这辈子好像就对不起你。你可以原谅我吗？”
    秦昭没说话。
    夏瑶瑶哭着笑了笑：“没关系，你不原谅我也是应该的。我就是想跟你搞个歉。对不起啊江野。”
    她那边的风声和车流声交错着，把她的声音吹得不甚分明。
    “江野，你一定要幸福啊。”
    “夏瑶瑶。”秦昭喊道，她这哪里是在打电话，这跟遗言又什么区别，“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想你了。”夏瑶瑶抹了下眼泪，“我不知道该想谁？好像只有你，但我又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这个世界好坏啊江野，我也挺坏的。我想着应该给你道个歉，你原谅我好不好？”
    秦昭抿着唇：“你在哪？”
    “我在一个桥上，这里挺漂亮的，霓虹灯一闪一闪的。”夏瑶瑶睁大眼睛，“你不要来找我，我都已经想好了。”
    “你想好什么了！”秦昭眉头紧皱着，报了警，让警察定位她的手机。
    “我不原谅你。凭什么你电话里随便说一句对不起，我就要原谅你？你为你的道歉做了什么吗？你连当面道歉的诚意都没有！”
    夏瑶瑶垂着头：“你不会想见我的。”
    警察那边定位到夏瑶瑶在b市云湖广场旁的天桥上，派了最近的警力过去。
    秦昭过去的时候，天桥上边已经围了一圈人，下面的路都封了，黄色的救生气垫已经打开了，夏瑶瑶一条腿已经跨了出来。
    秦昭一路跑着上了天桥。
    消防员在旁边劝着：“小妹妹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你年纪也不大，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你现在遇到的问题，等未来看，都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
    夏瑶瑶看着下面的霓虹灯，万千的灯火，没有一盏是为她亮着的。
    飞吹起她的头发，她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没有未来了。”
    这个世界一点也不欢迎她。
    “你是有宝宝了吗？”有经验的消防员看出来，试探地问道。
    夏瑶瑶把手放在小腹上，神色痛苦。
    “她还想来世界看一看呢。”消防员劝道，“我也有个孩子，才三岁，可可爱了，每次看到他，什么累都不觉得了，什么坎都能过去。”
    “你很爱你的孩子吗？”
    “我当然爱他了。我是他的爸爸呀，哪有父母不爱孩子的。”
    “很多啊。”夏瑶瑶数着，她的爸妈就不爱她，也不爱她的妹妹。
    江遇也不爱她肚子里的孩子。
    “你孩子是男孩吗？”她突然问道。
    “对，是儿子。”
    “怪不得。”夏瑶瑶了然地笑了笑，她的腿往外又伸了一节。
    “别别别！”消防员慌了，“儿子女儿都一样。”
    “别过来！”
    “我们不过去，你别激动！别激动！”消防员阻止道，“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说，你的朋友，你的朋友马上就要来了。”
    “朋友？”她脑子里闪过江野的脸，又摇了摇头，“我没有朋友。”
    她不会原谅她的。
    “你朋友来了。”消防员指着，“她不是你朋友吗？”
    夏瑶瑶看向楼梯口的秦昭，消防员趁她分身，赶紧拉住了她的胳膊。
    她尖叫了一声，来不及挣扎就被拉了下来。
    消防员用身体护着，让她安稳落地。
    剩余的几个消防员赶紧围住了她，不让她再靠近桥边。
    “放开我！放开我！”夏瑶瑶声音凄厉，“我不想活的自由也没了吗！”
    “夏瑶瑶。”秦昭一路跑上来，眼睛被风吹得发红。
    夏瑶瑶听到她的声音，倒是不挣扎了，顿了两秒，哭了出来。
    跑得太快，大腿又酸又软，秦昭半跪到了她面前：“你想干什么？”
    夏瑶瑶哭着摇了摇头：“你不该过来的，你不该过来的江野。”
    “那你给我打什么电话。”秦昭语气很平静，但细听就知道她的声音在往下沉，“你是想我知道消息后，愧疚一辈子吗？”
    “嗯？夏瑶瑶。”她看着她，“你口口声声说要道歉，结果就是要让我背上一个加害者的罪名是吗？”
    “我没有，我没有。”夏瑶瑶哭着，她不知道该跟谁告别，这个世界这么大，一个在乎她的人都没有。
    消防员：“有什么话好好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他看着秦昭：“你知道她家人的电话吗？他们也是的，这么晚了，孕妇一个人在外面，这么久了电话都不打一个。”
    孕妇。
    秦昭视线落到了她的肚子上，小腹已经隆了起来。
    夏瑶瑶闻言连忙挡着，不敢看她。
    秦昭垂眸的时候，夏瑶瑶又跑向了玻璃围栏。
    消防员手疾眼快地拉住了她，牵制着她的胳膊不让她动：“你这妹子——”
    秦昭看着人影从她眼前掠过，又被扯了回来，下面霓虹灯闪烁，道路被封，在前边堵得水泄不通。
    从这个位置看，庞然的车就像是一个个小点。
    风呼呼地往脸上吹，吹得人眼睛疼。
    “夏瑶瑶！”秦昭第一次这么呵斥她，“你就这么想死吗！”
    “你这么想死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你安静地去不就好了！”
    消防员劝她：“她现在情绪正激动，你别刺激她。”
    “我刺激她！不是她在刺激我吗！”秦昭眼睛发红，“我到底欠你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她指着天桥下的车辆，指着消防员：“他们又欠你什么！”
    “你跳下去，你轻松了。被你砸到的车呢，他们不想活吗！”
    “我们这些看到的人呢！你是想让我们一辈子都在内疚当初为什么没有拉住你吗！”
    消防员出警遇到过不少这种事，安全把人救出来还好，过程再难都没事。
    一旦没有安全把人救出来，救援的同志要做很长时间的心理疏导，有的走不出来，不仅断送了职业生涯，生活上也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秦昭这段话算是说到了他们心坎里。

 第一百一十九章 儿子就那么好吗?

    夏瑶瑶目眦欲裂：“那我呢！”
    “江野那我呢！你有问过我吗！”她看着她，本来就憔悴的脸此刻突然爆发，带着狰狞的崩溃。
    “这个破世界，我不想待了还不行吗！都不想要我！我决定不了来！连走都决定不了是吗！”
    她知道自己是在迁怒，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发泄完，看着脸色发白的秦昭，又移开了眼。
    “别激动别激动。”消防员控制着她：“妹妹不能这样说，世界还是很美好的，想想那些好吃的，想想爱你的人——”
    “爱我的人？”夏瑶瑶笑了眼泪落下来，她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打折也卖不出去的商品，“没有人爱我。这个世界，根本没一个在乎我。”
    “你这么说就太不公道了。你朋友跑成什么样了，腿现在还在抖呢。”消防员劝道，“她刚刚也是怕你做傻事才那样说的。不为别人，为了你自己，你也要好好活着呀。”
    夏瑶瑶视线落到秦昭的腿上，她的手和腿都在以一种微小的幅度颤抖着。
    她心里有所触动，接着又摇了摇头：“不是，她是怕心理有负担。”
    消防员叹了口气：“因为有心才会有负担啊。这么晚了，她不在乎你她大老远过来干什么？”
    夏瑶瑶看着她，似乎想听她说。
    消防员也示意她说点软话。
    秦昭抬了下眼睛：“是，我不在乎你，我为什么要在乎你。你做的所有事情有考虑过一点，哪怕一点，一点我的感受吗？”
    “我欠你的吗夏瑶瑶，我要被你这么报复。”
    她看着她的小腹：“解决好了，这就是你的解决。你过得很好吗？江遇是个什么好人吗！他对你很好吗！
    嗯？很好吗？你自己都没想好自己该怎么过，你就带着……你既然决定了，现在又在干什么，寻死觅活，一了百了？”
    “这个世界对你不好，谁对你不好你找谁啊。跑到这些无辜的人、跑到我面前是什么意思？”
    风呼呼地吹着，夜色渐深，温度也降了下来。
    一个消防员把外套脱下来，给夏瑶瑶披着。
    夏瑶瑶煞白着一张脸，只知道哭。
    她手机终于响了。
    是她爸爸打来的。
    她不接。秦昭接的。
    她没有寒暄：“她现在在b市云湖广场的天桥上，她要自杀，你们过来一趟。”
    “你谁啊？”粗着的嗓音传来。
    消防员开了扩音：“我们是云湖分站消防队的，夏瑶瑶现在情绪很激动，她还怀着孕。现在在云湖广场的天桥上，你们过来接她一趟吧。她现在很需要家人的安抚。”
    “天桥，她去天桥干吗？”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b市，b市你没听到吗！”男人粗着嗓子，“她又去找那谁，江遇了！妈的，老子怎么生出这么玩意。人家不要你，你还舔着个脸送上去给人家草！他爹妈能看得起你才怪！”
    “丢人丢到b市去了！”
    夏瑶瑶不哭了，脸上露着果然如此的讽刺的笑。
    秦昭关了扩音，拿着手机走到了一边。
    男人还在骂着——
    “全村都知道你不要脸勾引男人，人家还不要。”
    “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你最好肚子争点气，要是个男娃，他们家还能给你六万六的彩礼。要不然，哼！”
    “你他爸的是聋了吗！”秦昭捏着拳头，“她想不开你听不到吗！遇到事情不知道帮她解决，只知道指责她。
    别人说她也就算了，你凭什么跟他们一样。要不然怎么样，要不然她就不是你的女儿了！你也要逼死她吗？”
    “解决，怎么帮她解决！她自己贱怪谁！她这事全街坊邻居都知道了，这次嫁不出去，以后带着个拖油瓶更嫁不出去了。”
    男人呸了一声：“老子养她这么多年，一分彩礼都拿不到！妈的，到时候老子不光养一个大拖油瓶，还要养一个小拖油瓶。”
    “她自己她自己，你们不是她父母吗？她变成这样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吗？要是你们真的爱她，好好教她，她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一口一个拖油瓶，动不动就是彩礼。她是人，不是商品！”秦昭看着霓虹灯模糊成一片，“你不想养她，为什么要生她！生她的时候问她的意见了吗！”
    “谁想生她！我们要的是儿子，谁知道她瞎了眼的跑这么快！”男人吐了口吐沫，本来还指望着用她的彩礼给儿子当彩礼，现在全吹了。
    街坊邻居背后都嚼他的舌根，他出去喝酒都抬不起头。
    秦昭捏着手机，整个下颌都绷了起来，胸口上下起伏着，手搭在栏杆上，
    那种无能狂怒的感觉又来了。
    夏瑶瑶的妈妈似乎反应过来了，推着男人：“想不开，瑶瑶是不是想不开！她可别做傻事呀！”
    “想不开，老子也不想开！她要真想死你还能打通这个电话？”他嗤了一声。
    “她跑天桥有什么用，她得跑江遇他们家楼顶！让街坊邻居看看，老江家怎么逼死我们家的！我看他以后抬不抬得起头！我们家不好过，他们家也别想好过。”
    “欸，瑶瑶你下来吧。你现在这样也没人能看见，别再真出什么事。”女人劝道，
    “听你爸的，你现在也别再找江遇了。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呢，万一，万一肚子里的是个儿子呢。对吧，让你爸跟他们家谈。”
    秦昭的血好像都冷了下来，胳膊上泛着一层鸡皮疙瘩：“你们真的是她的亲生父母吗？”
    过了几秒，她表情麻木：“儿子就那么好吗？”
    “儿子当然好，没有儿子怎么传宗接代，怎么养老送终？”男人理所当然。
    “要是她这是个儿子，也算我们老夏家烧了高香了。”
    他喋喋不休道，秦昭已经听不见了。
    她感觉浑身的细胞都在拉着她往下坠，她的手搭在栏杆上：“你们不配做父母，如果她真的出事，你们都是凶手。”
    “儿子养老送终？我看看你们晚年过得有多好。”
    “……”

 第一百二十章 能救你的永远只有你自己

    秦昭很讨厌放狠话这个行为，因为它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无计可施。
    就像她现在一样。
    风把她的脑子吹成一片浆糊，好似粘住般禁止大脑转动。
    夏瑶瑶看着她木着一张脸走来，也没什么表情：“江野，他们说了什么？”
    “是在关心我吗？”
    秦昭垂着头，捏着手机没有说话。
    夏瑶瑶视线看向远处的灯火，也不知道再跟谁说：“为什么别人都可以那么幸福呢？”
    “一个真的爱我的都没有，我真的很不喜欢这个世界。”
    消防员劝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是给自己过的，每个人这辈子需要面对的问题都不一样。”
    夏瑶瑶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老天爷太偏心了。有的人明明不缺爱，爱都流向了他。有人的竟然连一丁点爱都得不到。”
    她看向秦昭：“是我真的太差劲了，还是因为我不是男生？”
    如果是男生的话，她爸妈会不会像爱她弟弟那样多爱她一点。
    遇到这种问题的时候，他们是不是会多为她考虑一点。
    做傻事是需要冲动的，她现在再冷静下来，只剩下了疲惫和无力。
    秦昭坐到她旁边跟她一起看着天桥下，车流声不断，这个世界如此辽阔，又如此渺小。
    “我之前过得也挺不好的，你知道的。”秦昭抱着自己的膝盖，“我也想过有是不是有一个人能救救我，帮帮我，没有。”
    “后来哪怕有人帮我，我也会下意识怀疑她们是不是带了别的目的。这让我躲避了一些危险，也辜负了一些真心。可是我从来都不后悔。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夏瑶瑶，你知道吗？”秦昭侧眸看向她，“能救你的永远只有你自己。”
    “你刚刚说的爱，对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都是奢侈品。”秦昭声音很轻，“它太飘渺了，没有办法估量，甚至没有办法计较真假和有效期。”
    “如果真的有确定的爱，在你有了自我意识以后，它应该首先来自你自己。”
    “我自己？”夏瑶瑶苦笑，“我爱我自己？我有什么值得被爱的吗？”
    “我不想地劝你什么，大多时候我也觉得我这个人乏善可陈，不值得被爱。”秦昭阂着眼皮，“好像得到爱了，又变得患得患失，猜忌后面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条件和砝码。”
    “我也很讨厌我自己。”秦昭垂着眼皮，“但我觉得，我应该是爱我的，爱到了自私的地步。不然我不会坚持到现在，不会在那个时候抛弃自己的自尊。”
    “我做的每一个选择都是当下我看来的最优解，这应该也是爱。”她看着她，“你给我打电话，也是想被拉一把吧。”
    “你也是爱你自己的。”
    “你真的想的话，你也能救你自己。”
    夏瑶瑶无声地哭着。
    消防员见她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带着她们下了天桥。
    消防员把人安全带离危险区后，问夏瑶瑶要不要回家，他们安排人把她送回去。
    夏瑶瑶垂着头：“我没有家。”
    她以为她爸妈家是她的家，她出去打工后，房间堆满了杂物。
    她爸妈说，房子未来是她弟弟的。
    后来她以为江遇在的地方是她家，他不高兴的时候，想什么时候把她赶出去就可以把她赶出去。
    她好像从出生开始，就没有了家。
    只是她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消防员看向秦昭：“你能跟你朋友住吗？”
    “不方便。”
    夏瑶瑶无所谓地笑了笑，眼泪又溢满了眼眶。
    不去死了又怎么样，她连个去的地方都没有。
    消防员表示：“我们可以帮你联系一个驿站，条件可能一般，你看，你需不需要？”
    夏瑶瑶捏着自己的衣摆：“我，没有钱。”
    消防员见她求生意志变强，也很开心：“前七天是免费的，这是一个公益性质的项目，不过后面就要收费了。”
    “你可以先休息两天，再联系联系你的家人，好好说说。也可以打相关电话，申请家庭关系调节和妇联部门的介入。”
    “实在不行。”消防员用轻松的口吻劝解道，“可以给我们打电话，别就再去那么高的地方散心了，很危险的。”
    夏瑶瑶点了点头。
    消防员带她过去的时候，她拉住江野：“你能跟我一起吗？”
    “你还不相信我们啊。”消防员打趣道，“也行，我们一起把你们送过去，正好让你朋友也看看那个地方怎么样？”
    那是一个公寓式的驿站，公寓面积不大，一个房间30多平的样子，装修也是简约风，但胜在干净整洁。
    “看看，怎么样？”
    “已经很好了。”夏瑶瑶真心道，“谢谢你。”
    “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消防员，“你要是真的想感谢我们的话，以后就别再工作时间见面了。”
    夏瑶瑶赧然。
    消防员走了后，房间就剩了秦昭和夏瑶瑶两个人。
    但她们俩都沉默着。
    秦昭先开口了：“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夏瑶瑶拉住了她：“江野。”
    “我又给你添麻烦了对吧。”
    她看着她：“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找谁。”
    “上次跟你分开后，我——”
    “夏瑶瑶。”秦昭打断了她，她的声音很轻，“我今天真的很累了，我也安慰不了你。”
    夏瑶瑶看了她几秒，拉的她的手终于松开了：“不管怎么样，谢谢今天愿意救我。”
    “……”
    秦昭回到玫瑰园的时候已经12点多了，她整个人都像虚脱了一般，脚步有些飘，路过凉亭的时候，她盯着亭子看了几秒，脚尖调转了方向，坐到了那里。
    她也没有故意在想什么，脑子里的画面一幕一幕地过，偏偏没有了思考能力。
    她坐在长椅上，仰头看着月亮。
    今天的月亮被遮住了一个角，像是被人故意用橡皮擦擦去了一部分似的，浓郁的、冷白的月亮。
    她垂了下眼皮，整个人都很颓废。
    再掀开的时候，面前多了一双熟悉的黑色板鞋。
    “……”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教你吧秦昭

    她睫毛颤了颤，抬眸，跌进了一双漆黑的眼睛。
    他站在月亮下，填满了她的视线。
    秦昭轻轻地喊了一句：“砚辞哥。”
    她双臂交叠着，下巴枕在胳膊上，本就瘦削的身体缩成一团，在清冷的月光下，更显得单薄。
    抬着头，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喊他的名字。
    沈砚辞感觉自己的心脏颤了下，不知名的电流在他身上窜着，电得他全身发麻。
    脑子里有个声音。
    他这辈子，好像真的完蛋了。
    秦昭垂了垂下眼皮，声音很轻：“你挡住我看月亮了。”
    沈砚辞抬眼，今天的月亮冷白，显得过分孤寂和冷清。
    他：“你大半夜不睡，来这看月亮？”
    沈砚辞说着，绕到了她旁边，坐下。
    秦昭保持着趴着的动作，没动。
    沈砚辞偏头看她：“挡住你看月亮了，该怎么赔给你？”
    他思考了一会，语气慵懒，“让你抱下月亮怎么样？”
    秦昭失笑：“怎么可能抱得到月亮啊？”
    她笑得很浅，但比起刚才那个垂头丧气的样子，生动多了。
    “怎么不可能？”
    秦昭歪了下头，看向他。
    沈砚辞看着她，低磁的嗓音在夜色中带着诱惑力：“你不是说我像月亮吗？我让你抱一下，怎么样？”
    他坐的距离离秦昭不算远，挡住了夜晚袭来的风，阴影落在她的身上，像盖了一层柔纱。
    秦昭没动，过了会，她转头继续仰头往天空看：“你怎么还没睡？”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因为听说某个人半夜自己出门，我有点担心，给她发消息、打电话，那个人到现在都没回。”
    “她是不是已经睡了？”
    “不是。”沈砚辞看着她，“她在看月亮。”
    秦昭手指蜷缩着，终于全然地面向了他。
    她拿出手机，看到了上面的未读消息和未接电话。
    s：“你出门了？”
    “费师傅做了一些小蛋糕，味道还可以。放你们家餐厅了。”
    “你记得早点吃，晚了就不好吃了。”
    “林时已经吃了3块了，你再不回来，他要吃完了。”
    “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正好今天没事，帮你补雅思。”
    “还没有回家吗？”
    “？”
    “手机没电了？”
    “手表呢？也坏了？”
    “秦昭，回个消息。”
    几乎每隔十来分钟二十分钟，他都会发一条消息。
    间或夹杂着几个未应答的电话。
    最新的一条，12点零9分发的。
    “再给你半个小时，我要报警了。”
    “你妈妈要知道你夜不归宿了。”
    还有一条短信，话费到账的信息，到账了元。
    她垂着眼睫，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有点酸胀。
    她捏着手机：“你告诉我妈妈了？”
    沈砚辞那个火蹭一下就又上来了，似笑非笑：“你眼里只有你妈妈吗？”
    他脸绷着：“没有。”
    秦昭笑了下：“那你还威胁我。”
    沈砚辞抿唇，直勾勾地看着她：“你只看到了这些吗？”
    秦昭移了下视线：“谢谢你关心我。”
    “……”
    她解释道：“手机静音了，我没看到。手表……没电了。”
    她之前一直用手表提示消息的。
    “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她轻松地笑了笑：“砚辞哥你以后不用这么担心我的。我能有什么事啊，我能保护好自己的。”
    认识她之后，他的情感和理智一直在打架，每次情感都会大获全胜。
    不是说他不清醒，他很清醒地被她拉扯着情绪，清醒地陷落理智。
    林时说她一个马上十八岁的男人，有什么好担心的，可能就是出去消消食，或者约了朋友。
    你大半夜的不也在我家吗？
    他说得有道理，但是他的心就是控制不住。
    如果是林时，或者陈宇，他当然不担心。
    可她是秦昭。
    从他感情变质的那一刻开始，他时不时就会体验到什么叫患得患失。
    他阂了下眼皮：“我的担心多余了吗？”
    他脸上的伤还没有好全，长长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秦昭：“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只是不想害你担心而已。”
    “那你教教我，该怎么做，才能不担心你。”
    他的眼神直白而灼热，秦昭感觉自己被它烫了一下。
    沈砚辞语文真的很差劲。
    他的眼睛长得也容易让人误会。
    她移开眼睛：“就，不担心就好了。”
    沈砚辞：“我教你吧秦昭。”
    秦昭看向他。
    “跟日常行程不一样的、突然的行程要告知对方，出门的时候电子设备要保持电量，确保可以和对方保持联系，不要断联。”
    “不要做危险的事，不要自己难过。遇到事情第一时间联系对方。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永远生效。”
    他语速很缓，一字一句都很认真。
    秦昭垂了下头。
    沈砚辞：“做不到吗？”
    秦昭抿着唇，抠着手机：“你跟林时就是这样约定的吗？”
    “……”
    想想也是，林时好像每次去偷偷海选，沈砚辞都知道。他那个人，根本就没什么秘密，不用别人问，自己就全吐出来了。
    怪不得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秦昭额头被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她捂着头，看向沈砚辞。
    他：“我现在说得是我们俩，是秦昭和沈砚辞。你别拿他转移话题。”
    “你是不愿意，还是需要时间愿意？”
    秦昭捏着手指，她不是愿不愿意，她是不一定能做到。
    沈砚辞说得这些听起来好像承诺，秦昭从来不敢轻易跟人承诺，承诺就像是主动让出了一个把柄。
    她果然输了，林时确实在坦诚这一块可以把她完全虐杀。
    怪不得沈砚辞上次补习的时候，说他跟林时是朋友，完全不搭她想让他认可他们俩也是朋友的话。
    现在他给了机会，她又抓不住。
    她：“我尽量行吗？”
    沈砚辞盯了她几秒：“手机给我。”
    秦昭把手机放到了他手心。
    屏幕锁着屏，沈砚辞睨她。
    她主动说出了密码：“。”
    她这时候看起来坦诚地很，没有一点防备。
    沈砚辞点了几下屏幕，手机成功解锁。
    亮光打在他的脸上，轮廓愈显分明，他看向满脸无害的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够公平吗

    秦昭看他解锁了没有后面的动作，问道：“怎么了？”
    手机是真的静音了，她没有偏他。
    不过电量也不多了，只剩下了12%的电，开着省电模式。
    她道：“我下次带充电宝。”
    她没有答应他的提议，但记得他说过的话。
    沈砚辞嘴角勾起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语调上扬：“你就这样把手机给我了？”
    还告诉他密码。
    秦昭不解：“不是你要的吗？”
    她顿了半秒，确认道：“你是要我的手机吗？”
    她还以为他只是看看她说的真假或者用一下。
    秦昭：“你的呢？坏了？”
    “……”
    “我可以送你一个新手机。”
    “……”
    沈砚辞挑了下眉：“你送我手机？”
    “如果你需要的话。”秦昭补充了句。
    沈砚辞看着她，眸色幽深：“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我吗？”
    秦昭为难地扯了下嘴角，真诚道：“你想要的我不一定有。”
    她还没他有钱呢。
    沈砚辞半阂眼皮：“你有的话，会给吗？”
    秦昭应该哄他，漂亮话谁都能来两句，沈砚辞未必真给她要什么东西。
    就像陈宇说的，他从小到大什么都不缺。她有什么沈砚辞没有的东西吗？没有。
    “会吧。”
    她看着沈砚辞的眼神，又不敢放肆了，语气弱了下来：“你想要什么？”
    沈砚辞眸子暗了一下：“你会知道的。”
    还真想要她的东西。
    秦昭有点后悔了，但又有点好奇有什么是沈砚辞没有她有的。
    长时间不动，屏幕再次黑屏，映出沈砚辞的脸。
    他又问了一遍：“密码是什么？”
    秦昭：“。”
    沈砚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打开了她的微信。
    列表很干净，整个通讯录加起来不到50个人。
    除了家人，和他知道的几个朋友、她的同学，剩下的都是各种补习老师。
    秦琼的微信赫然被她置顶。
    妈妈的备注后面还加了一个爱心。
    沈砚辞顿住，睨她。
    秦昭反应过来，不甘示弱地回视他。
    她置顶她妈妈有什么问题吗！
    沈砚辞挑了下眉：“能占个位吗？”
    “嗯？”
    他没说话，把自己的微信置顶并开启了特别提醒。
    秦昭的微信第一个变成了他。
    “咦？”秦昭指着手机，她妈妈怎么变第二个了。
    沈砚辞反问：“我在你这不能置顶？”
    “可以是可以。”秦昭本来就没几个联系人，信息一览无余，置顶不置顶都无所谓。
    “但是我第一个置顶的是我妈妈，她怎么变第二个了？”
    “……”
    沈砚辞气笑了，抬手捏她的脸，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秦——昭。”
    秦昭往后缩，脸被他捏的有些变形，嘴巴微张着嘟了起来，仰着头无辜地看着他。
    沈砚辞喉结动了下，努力把视线移到她的眼睛上：“我知道你最喜欢秦阿姨，你不用一直跟我强调这件事情。懂了吗？”
    “你马上要十八岁了，秦昭。”
    秦昭抿着唇：“十八岁了，怎么样？”
    十八岁了就不能喜欢她妈妈了吗？
    要是按在她妈妈身边的时间算，她还不到一岁。
    沈砚辞自然察觉到了她的情绪，额头抵上她的：“没不让你喜欢你妈妈。”
    “……”
    他离得太近了，额头抵着她的，轻轻地蹭，带起一阵一阵的酥麻。
    他们的眼睫几乎要刷过她的，跟呼吸一起交缠着。
    秦昭想后退，他又捧着她的脸，她退不了。
    她抵住他的肩膀，稍微偏了下头，脖颈弓起：“你做什么？”
    沈砚辞喉结动了动，突然贴近。
    阴影突然移动，秦昭捏着他的肩膀，眼睫颤着遮住了眼睛。
    他的鼻尖滑过她的鼻梁，不轻不重地蹭了下她的鼻尖。
    一股电流顺着脊柱往上爬，秦昭抵他的手收紧，整个人都有点软，不可控地颤了下。
    她清浅的眼睛看着他，无措又迷茫，带着一点点的怕。
    好想亲。
    好想亲。
    沈砚辞下意识再次靠近，又强迫着自己把视线移走，嗓子好干：“我说错话了，给你道个歉。”
    “别生气好吗？”
    秦昭都忘了他在道哪门子歉，她脑子发蒙，那种奇怪的感觉还没有散。
    蒙了几秒。
    她变得有点烦。
    她抿着唇，冲他摊开掌心：“手机还给我。”
    她要回家了。
    沈砚辞捏着手机把一角放到她的掌心，她刚想抓，他又把手机收了回去。
    秦昭真的有点生气了。
    沈砚辞安抚地拉了下她的手，瞄了眼她的表情：“密码是什么来着？”
    “凭什么要告诉你？”
    沈砚辞盯了她两秒，秦昭把脸偏了过去。
    他不动声色地开锁，把秦琼的置顶放到了这一个：“这样行吗？”
    秦昭扫了眼屏幕，密码他明明早就记住了，还故意一遍遍问她。
    故意做一些奇怪的事情，把她心搅得乱糟糟的。
    “我凭什么要置顶你的微信？”秦昭问道，“你又没有置顶我的。”
    “你是因为这个生气？”
    秦昭憋着气，没说话。
    沈砚辞从口袋里拿出自己手机，递给她：“密码。”
    见她没接，他又晃了晃：“看看呢。刚不觉得不公平吗，现在怎么又不看了。怂了。”
    看个手机有什么怂的。
    秦昭拿过他的手机。
    沈砚辞耐心地重复一遍：“。”
    “792？”
    “279。”
    手机咔得一声解锁了。
    沈砚辞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秦昭点开了他的微信。
    置顶的只有1个，备注叫昭昭。
    秦昭手指蜷缩了一下。
    沈砚辞用她的微信给他发了个信息，他的手机震动着闪了一道强光。
    特别提醒。
    沈砚辞声音低磁：“够公平吗？”
    秦昭捏着他的手机，看了他一眼。
    沈砚辞也没想今天就逼她，喜欢这件事本来就不公平，谁让他先动心，谁让他先非她不可。
    她要公平，那就给她看公平。
    他垂眸把她的位置实时共享给自己。
    还有手机联系人，设了紧急联系人。
    他扫了一眼通讯记录，8点多的时候有一个号码跟她打了近30分钟电话，差不多就是她出门的时间。
    他点了下屏幕：“这个是谁？”
    “……”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你有喜欢的人吗

    一副正宫捉奸的架势。
    秦昭觉得现在就挺奇怪的，沈砚辞有必要关心她的通讯电话吗？
    还有，他为什么置顶她的微信，还设置强提醒。
    朋友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
    秦昭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想，但这个想法又过于荒诞，荒诞到她觉得她自己跟林时一样有自恋病。
    她抬眼偷偷看着他。
    沈砚辞睨她：“你们的关系有那么难以启齿吗？”
    “……”
    秦昭在呛他和诚实之间选择了从心：“这个问题对你来说重要吗？”
    “嗯，很重要。”
    他嗓音低磁，咬字轻又带着笃定。
    秦昭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她不想误会，但他又一直在做让她误会的事，说让她误会的话。
    她抿了下唇：“你为什么置顶我的微信，你置顶过林时吗？”
    “……”
    沈砚辞斜了她一眼，秦昭执拗地没有移开视线。
    他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这个问题对你重要吗？”
    秦昭莫名感觉自己丧失了主动权，她做不到回答他的问题。
    她把他的手机还给了他，正要开口，直接被他打断了：“我姑且当作对你很重要。”
    沈砚辞看着她：“我们交换吧，这两个问题的答案。”
    “这个人是谁？”
    “夏瑶瑶。”
    又是她。
    每次她一出现，秦昭都会被她叫走。
    然后就会变得心事重重。
    沈砚辞突然有点嫉妒她。
    她怎么可以这么轻而易举地牵动着秦昭的情绪。
    “这次又因为什么？”沈砚辞表情淡了下来，唇线平直着。
    秦昭刚忘掉的烦闷又找上了门，她有些不耐烦：“你这么关心她干吗。”
    沈砚辞被她倒打一耙的行径给气笑了：“好，我换个问法，你喜欢她吗？”
    “……”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秦昭说道，“我告诉过你的，她之前帮过我。”
    沈砚辞垂了下眼皮：“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秦昭捏着手指，嘴巴动了动：“你问几个问题了？”
    沈砚辞不可置否：“好，你问。”
    他目光灼灼：“你问什么，我答什么，绝不撒谎。”
    他的眼神像是带了火，可以把原野燃成荒原。
    明明她才是发问的那一方，她现在却感觉自己在往坑里跳。
    她移开视线：“就刚刚那个问题。”
    “为什么要把你置顶。”沈砚辞阂了下眼皮，“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总期待你的消息。又怕错过你的消息，每天都会点进你的对话框好多遍。”
    “第二个原因是，我不想让你等，想你找我的时候可以立刻得到回应。”
    秦昭睫毛颤了颤，视线又落到了他身上。
    他喉结动了动：“没置顶过林时，也没置顶过别人，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你是第一个，
    也是唯一一个。
    沈砚辞说这个话，真的好像表白。
    秦昭觉得这个世界今天一定是疯了。
    自作多情是一种病。
    她不可以生病。
    沈砚辞才有病。
    沈砚辞冲她笑了一下，幅度不大：“你可以继续问我，不用交换。”
    他本来就生了一双深情眼，含着笑看人的时候总会让人产生一种幻觉。
    秦昭垂了下眼睫：“你有喜欢的人吗？”
    沈砚辞直白地看着她，瞳仁中都是她的影子，嗓音低磁：“有。”
    他的尾音像是带了小钩子，让人嗓子发痒。
    怦怦怦——
    她就说他长了一双让人误会的眼睛。
    但凡说这些做这些的是别的男生，秦昭都毫不怀疑他们是在故意整蛊。
    可这个人是沈砚辞。
    秦昭：“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话很容易让人误会。”
    “有没有可能你想的都是对的。”沈砚辞撩了下眼皮，看着她，“秦昭，你还可以再问我一个问题。”
    秦昭嗓子发紧：“你喜欢的人是谁？”
    沈砚辞也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你问了，按照规则我会说实话。”
    风好像停了，秦昭的心跳突然变得很快。
    “秦昭！”
    秦昭被突然的男音惊了一下，她缩了一下肩膀，看向不远处的颀长身影。
    林时双手插着口袋，大大咧咧地朝她走过来，在离她两米左右的距离站定：“你长能耐了，大晚上的不知道回家吗？”
    他咬字很重：“还有你那破手机，是摆设吗？”
    “短信短信不回，电话电话不接！”林时哼了一声，“怎么，你要离家出走啊。”
    “手机静音了，没看到，对不起啊。”秦昭温吞道，“我不是在小区里吗？谁离家出走小区都没走出去啊。”
    沈砚辞面无表情地来了一句：“有啊。某人小时候扬言离家出走，在小区的儿童乐园里玩了半天沙子。”
    “……”
    林时不悦地瞪了沈砚辞一眼，然后想到什么，视线在他们俩之间逡巡：“你们俩大半夜地在这干吗呢？”
    半个小时前，沈砚辞就给他发微信，说秦昭在小区的亭子这边。
    现在还在！
    亭子这边有什么啊，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
    秦昭：“没什么啊，就坐一会。”
    林时嗤了一声：“你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了！在这坐着！”
    沈砚辞扫了秦昭一眼，抬眼看向林时：“坐着看月亮，你有什么意见吗？”
    “……”
    “这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又不是什么超级月亮、七星连珠……就普普通通的一个冷冷清清的月亮。
    林时一副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他们：“你们俩神经病吧。”
    沈砚辞：“我们就喜欢月亮。”
    秦昭手指蜷了下。
    林时感觉自己被孤立了，他嘴上嫌弃着，腿上迈进了亭子里，坐到了秦昭和沈砚辞中间：“往那边坐点。”
    “……”
    秦昭被他挤着坐到了一边，他横亘在两人中间，抬头看着月亮，又看向他们：“就这，看几个小时？你们是能看到嫦娥吗？”
    “……”
    他把秦昭的身体遮了一个彻底，沈砚辞盯了他一会：“你没有觉得你今天很亮？比月亮还亮。”
    林时愣了两秒，嘴角翘了起来：“行啊沈砚辞，你居然还会学土味情话。”
    “……”
    “我虽然很帅，但我还是对自然很敬畏的。”林时被夸得嘴角压不住，“还是低调点，不能和日月争辉。”
    “……”

 第一百二十四章 答案告诉你了

    林时又开始自恋，吹嘘着参加选拔的时候评委是怎么夸他的。
    秦昭等他吹了一会，开口道：“要回家吗？”
    林时纠结了一下，点头：“回，路上我接着跟你们说。”
    “……”
    他一手搭着秦昭，一手搭着沈砚辞：“你们不知道，那个评委看到我眼里都放光了。wuli林时亲家mojida。”
    “就是说林时真的很帅，帅到让他移不眼。”
    “……”
    林时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不太方便，他后来干脆不搭沈砚辞，只搭着秦昭的肩膀说：“男女通杀的那种帅。”
    他说着嘴角都快挂到天上去了，整个人都贴到了秦昭身上。
    沈砚辞眼神暗了一下：“你们俩搂在一块什么意思啊？”
    “……”
    他说着，视线锁定着他们贴在一起的胳膊。
    林时哎呀了一声，冲他招了招手：“我没不搂你。你什么时候也在意这种小事了？”
    他承诺道：“你们放心，你们俩都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一视同仁，绝不厚此薄彼。”
    “……”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把林时的胳膊拿开，推了他一下，强硬地挤到他们俩中间，垂眸看向秦昭。
    秦昭垂着眼睫，一个人站在外面。
    “沈砚辞你不至于吧。”林时现在当哥的觉悟非常高，“秦昭是我弟！你跟她计较什么，而且，你之前不挺喜欢她的吗？”
    秦昭眼睫颤了颤。
    林时非常讲义气：“秦昭你站过来，我这个手搂你。”
    秦昭抿着唇，没等她有所动作，沈砚辞胳膊先一步搭到了她肩上，似乎有点无奈：“这样行了吧。”
    “……”
    林时搭着沈砚辞，沈砚辞搭着秦昭。
    好像对，又好像哪里不对。
    沈砚辞：“男女通杀的那种帅，然后呢？”
    林时被他带了节奏，继续滔滔不绝：“最后打分的时候他给我打了10分，因为他说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骄傲，不如让我尾巴翘高一点，起码赏心悦目……”
    沈砚辞的胳膊搭在秦昭的肩膀上，手自然地垂在她的小臂，没有很用力，比起搭，更像是搂抱。
    秦昭抬了下眼，对上了他正在看她的视线，直勾勾的，直白又赤裸。
    林时还在洋洋洒洒地自说自话。
    沈砚辞的眼神却像是粘在了她身上，空气中弥漫着火星的因子，只等一个契机，就会点燃。
    秦昭她们家到了。
    “秦昭。”沈砚辞突然喊她。
    正在说话的林时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
    沈砚辞掀了下眼皮：“记得吃蛋糕。”
    秦昭嗯了一声。
    “问题的答案告诉你了。”沈砚辞看着她，眼睛一片漆黑，语速很慢，咬字清晰，“秦昭。”
    秦昭在他漆黑的眼睛里一直往下陷，心脏跳动的速度陡然加快，每一下都特别重。
    他们俩之间好像有什么玻璃罩把他们俩和世界隔绝，明明是三个人，林时却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
    他不满，又心痒得厉害：“什么啊？什么答案？”
    沈砚辞没接话：“明天见。”
    “……”
    林时皱着眉，看着沈砚辞的背影：“什么答案？你们在说什么？”
    秦昭垂着眼皮：“雅思。”
    “……”
    林时是真无语：“雅思你们俩说得跟打谜底似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偷情呢。
    “……”
    蛋糕放在保鲜层，整齐地摆放着。
    有新鲜草莓千层、青提淡奶千层和海盐焦糖奥利奥、手作芋泥千层，各种某位都有，每个蛋糕都模样精致，看起来香香软软甜甜的。
    秦昭余光扫了眼正在拿可乐的林时。
    他今天出去找她了，虽然态度不怎么好，秦昭还是能感觉到他对自己是有变化的。
    刚开始她因为被关体育馆他直接就走，后来接她的时候态度也很恶劣，是真的讨厌他。
    这次他的态度虽然也不好，但她能感觉到他的关心。
    她主动问道：“你要吃蛋糕吗？”
    沈砚辞说他吃了三块，应该是很喜欢吧。
    林时拧了下眉：“不吃，我控糖。”
    秦昭瞥了一眼他手中刚打开的饮料：“那你还喝可乐。”
    林时回应地理直气壮：“我这是无糖可乐。0糖。”
    “……”
    秦昭又确认了一遍：“你不吃蛋糕？”
    “不吃。”林时灌了口可乐，“咱们家除了你什么都不挑，谁喜欢这玩意？不知道沈砚辞怎么想的，送一堆。”
    他单手拿着易拉罐：“你吃两口得了，大晚上吃蛋糕也不嫌齁得慌。”
    秦昭嗯了一声。
    林时往外边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还有你那手机，别老关静音。”
    秦昭垂了下眼睫，嗯了一声：“知道了。”
    林时也嗯了一声：“早点休息。”
    秦昭捏着蛋糕的托盘，清浅的眼睛看着他：“晚安。”
    “哥。”
    林时感觉自己好像被这一声哥赋予了什么使命似的，血脉中的一些东西被唤醒，他下意识挺直了自己的腰，姿势更装了。
    秦昭想起他说自己不阳刚，又压着嗓子重新喊：“哥。”
    “……”
    “这样行吗？”
    “……”
    林时额角跳了跳：“不用故意这样，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看了秦昭一眼：“晚安。”
    秦昭坐在诺大的餐桌上，小口挖着蛋糕。
    四周很安静，这个房间温暖而明亮，她有了爱她的家人，美好的像是一场梦。
    不，她没有做过这么好的梦。
    她今天的情绪转了好几个大弯，有些转不动了。
    绵密的奶油入口即化，和鲜面包中和在一起，甜而不腻，又香又甜。
    她想起送蛋糕的人。
    “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有没有可能你想的都是对的。”
    “有（有喜欢的人）。”
    “按照规则，我会说实话。”
    “问题的答案告诉你了，秦昭。”
    沈砚辞……她是错过了他说的什么话了吗？
    他说喜欢的人是谁那段她忘了？
    沈砚辞怎么可能喜欢她？
    先不说个人魅力的事。
    她现在可是个男生，沈砚辞喜欢他。
    这个意思不就是说——
    沈砚辞喜欢男的？
    沈砚辞是个gay？
    “……”
    这个世界今天一定是疯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你发烧了不知道吗

    秦昭洗漱完，有些疲惫地躺在床上，柔软舒适的被子让她感觉又活过来了点。
    她看着天花板。
    脑子里一会是夏瑶瑶爸爸说的那些话，一会又是秦琼的躲避和林时说自己更喜欢弟弟时的笃定。
    她垂了下眼睫，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儿子就那么好吗？
    “我当初想要的是孙子，谁知道介绍人连一把年纪的老婆子都骗，硬说你是个男娃。我发现后带着你去找那个介绍人，卖你的人早就没眼了。
    人是换不了了，介绍人说介绍费给我退一半。你就这么大一点，在那个角落里不哭也不闹，衣服又脏又破，眼睛大大的，喊我奶奶，怪可怜的。
    最后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定下来了。缘分吧，我命里该有一个你这样的孙子。
    小野，你不比那些男娃娃差。可是天不遂人愿……你要真是个男娃，老婆子死也安心了。”
    到最后，她快要死的时候，眼皮已经完全虚了下来，睁眼都很困难，眼睛浑浊着一点焦都聚不了。
    她抓着秦昭的手，嘴里还在念叨着：“乖……孙，小……野……奶奶……乖孙就好……”
    乖孙就好了。
    她到最后都没有接受她是个女生。
    秦昭应该怨她的，但是当看到她被病情搓磨得不成样子，像树皮一样枯皱的皮肤包着的只有骨头，看着她原本粗糙的手的温度一点点变凉。
    她只希望她可以陪她久一点。
    她可以骂她、打她，可以吃饱了再给她吃，可以不接受她是女生，但她不想江奶奶走。
    她真的没有人了。
    唯一一个陪她的人都没有了。
    秦昭脸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她才偏过头呼吸。
    被子上有多了一块明显的深色。
    -
    秦昭第二天没起来，闹钟响了第二次她才强迫着自己爬起来，半眯着眼睛洗漱。
    早餐随便吃了几口三明治，到车上又睡过去了。
    林时也没起来，干脆请假直接不上课了。
    “昭昭，到了。”
    秦昭在李叔的唤醒中缓缓掀开了一条缝。
    “今天怎么这么困？没睡好？”
    秦昭含糊地嗯了一声：“我去上课了，谢谢李叔。”
    李叔说了声没事：“看着点车啊，别嗑到。”
    秦昭嗯了声，脚步有些虚浮。
    她强撑着眼皮，往教室里走。
    “昭昭，早！”
    听到姜满的声音，她勉强打起精神说了声早。
    姜满看她三眼皮都困出来了：“你又熬夜写卷子了？”
    “……”
    秦昭站在原地思考的几秒钟内，人已经走了一会了。
    她一个踉跄，差点没栽下去，吓得姜满赶紧扶住了她。
    “不是吧昭昭，你站着也能睡！”
    秦昭三眼皮再睁开变成了四眼皮，她：“满满，我能扶你一下吗？”
    “行啊。”
    姜满扶着她，防止她倒下。
    秦昭很轻，姜满扶得倒也不是很费力。
    她正打算吐槽的时候，头顶突然笼下一层阴影。
    来人面容俊朗，身形颀长。
    姜满愣了一下：“沈——”
    沈砚辞半垂着看向她抱着的秦昭，姜满很上道地压低了声音：“沈学长。”
    “她怎么了？”
    “好像没睡好。”
    姜满说着，目光落到了沈砚辞眼下的青黑，他也没睡好。
    姜满嗑cp的雷达疯狂震动着！
    两个人都没休息好！
    做什么去了！
    啊啊啊啊啊啊！
    沈砚辞的眼神还粘在秦昭身上，有心疼、小心翼翼还有失落。
    0做完翻脸不认人？还是太猛了0受不了，1误会她不喜欢他！
    姜满脑子里的同人文剧情疯狂刷屏！她嘴角都快压不住了，表情也逐渐变态。
    几次！究竟几次！
    她压着猥琐的表情，很上道地给沈砚辞让位：“沈学长，你扶她吧。我有点扶不动。”
    沈砚辞表情稍缓了些，嗯了一声，大掌贴到了秦昭的肩膀上，让人靠在了自己怀里。
    秦昭刚刚其实听到了一些声音，但是眼睛有点睁不开，她掀了一点缝，喊了一声沈砚辞，然后又没了意识。
    第二节铃声响起，秦昭才悠悠转醒。
    入目是白色的天花板，她昏沉的脑子反应了几秒，想把手搭在眼睛上。
    抬了一下手，没抬动。
    被什么东西禁锢着，她下意识抓握了一下，想分清那是什么。
    禁锢着她的手握得更紧，裹住了她的手。
    她垂眼，看到了沈砚辞。
    他趴在她的手边，闭眼睡着，眼下有一小片阴影，右手攥着她的。
    秦昭睫毛颤了一下，过了会，慢慢把自己的手往外抽。
    被温热的手掌执意地握着，她没抽动。
    沈砚辞睁眼，漆黑的眼睛看向她，刚睡醒的缘故，双眼皮的褶皱很深。
    他喉结动了动：“喝水吗？”
    秦昭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这次成功了。
    她撑着床坐了起来：“我怎么在这？”
    “你发烧了你不知道吗？”他嗓子沙哑，说着给她接了一杯水，“渴吗？”
    秦昭感觉他比自己更需要水。
    校医听到动静，绕过屏风走了进来：“睡醒了？”
    秦昭有些不好意思地嗯了声，因为困进医务室也是没谁了。
    校医：“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秦昭摇了摇头，她就是困。
    校医了然：“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失眠？焦虑？”
    秦昭捏着手：“还好。”
    “你们呀。”校医见过不少这样的学生：“马上高三了，上学期还要申请学校、考试，压力大很正常。”
    “不要老在心里憋着。你这就是典型的压力和焦虑导致的抵抗力下降带来的发热，身体都给你信号了，可不能不重视。”
    “没事的时候去心理咨询室看看。”
    秦昭垂了下眼皮，捏着手指：“我心理没问题。”
    “没说你有问题，就是跟老师聊聊天，找个人倾诉吐槽也挺好的嘛，还能光明正大地逃课，多好。”
    秦昭没说话。
    校医：“你这没到用药的标准啊，多休息，多喝热水，不要想那么多。人生是旅程，任何阶段的任何事情都没办法决定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人生条条大路通罗马，放轻松。”
    “说不定，你以为走错了的那条路，风景更好呢。”

 第一百二十六章 好笑

    另一条路风景更好？只有有试错机会的人可以试试。
    秦昭只会选她认为最佳的、风险最小的那条路。
    校医嘱咐完一些事项，开玩笑道：“我这今天正好也没什么人，你要是想睡觉，接着睡，我给你开假条。”
    秦昭说了声谢谢。
    校医把空间让给了他们。
    秦昭睡得差不多了，她掀开被子打算回教室。
    沈砚辞：“不再睡会儿？”
    “我睡好了。”秦昭看他，“你要是困的话，就在这休息吧。”
    反正高三也没什么课。
    沈砚辞攥住她的手腕：“是因为我吗？”
    “我让你感觉到压力了吗？”他嗓子有点哑。
    秦昭垂着眼皮，手指蜷了一下。
    “秦昭，喜欢——”
    “砚辞哥。”秦昭打断他，勉强笑着，语速很快，“昨天我可能就发烧了，然后我这几天脑子也很乱，有的事情记得不太清，记忆也很模糊，感觉像是幻觉。”
    她有些语无伦次：“我最近真的没办法思考，你……可能我误会了你，也可能你对我存在误会。”
    但是这个误会我现在解释不了。
    “我不知道，我想不……我能不能先去上课。”
    她的目光带着躲避和乞求。
    看起来像是委婉的拒绝。
    沈砚辞嗓子发涩，他以为她也是有点喜欢他的，还是太自信了吗。
    他扯了扯嘴角：“当然可以。”
    从昨天晚上她没有回他短信，他心里就有种不安，心脏像是悬在空中，今天终于落地了，被砸落地的。
    他松开了握她的手。
    秦昭嘴巴动了动，最后只道：“砚辞哥，你记得喝点温水。”
    沈砚辞撩了下眼皮，看她。
    她却移开了视线，逃了。
    沈砚辞半低着头，阳光透过窗户和白纱落在他身上，莫名多了一丝落寞。
    秦昭关心他、纵容他，却又狠心地划了一道线，不允许他跨过。
    秦昭回到教室，姜满立马围了上来：
    “昭昭，你没事吧？怎么还发烧了？”
    秦昭冲她笑了一下：“没事，就是有点累。”
    “你干什么了，还能累发烧？写了一晚上的卷子？”姜满不信，但多年嗑cp的属性让她脑子里又多了一些不该有的念头。
    她试探地问道：“你昨天和沈砚辞在一起吗？”
    秦昭：“怎么了？”
    “没什么。”
    那就是在一起。
    不会吧不会吧。
    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姜满心脏雀跃着：“你们昨天……不，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不用。”秦昭睡完觉，感觉自己好多了。
    姜满真的好想问细节，但她又不敢问，只好帮沈砚辞助攻：“你今天发烧，沈砚辞快急死了，你都不知道他那个表情，慌得不行。
    他抱你去的医务室，跑着去的。
    你别说，他劲还真大。”
    “……”
    姜满把手机照片扒出来给她看。
    照片上，沈砚辞抱着她，她跟没有知觉似的，胳膊和腿都下垂着，窝在他的怀里。
    姜满贼满意这组照片，放网上能破万的程度，男友力有！体型差有！张力有！糖点有！
    神图！
    她乐滋滋地问道：“我拍得是不是很好？”
    秦昭垂了下眼皮，嗯了声：“很好，但能不能把它删了。”
    “……”
    姜满立马把手机藏在身后：“很好为什么要删？”
    道理何在？！
    秦昭有自己的顾虑。
    同性毕竟是少数，她了解了一些，可以理解，但有的人依旧会有有色眼镜。
    她不想让沈砚辞陷入这种东西。
    “放心好啦，我不会发的。我就留着自己……”姜满咬了下嘴巴，“欣赏自己的拍照技术。”
    “照片你要不要？我发你一份。”
    “……”
    姜满刷了会手机，哈哈哈地笑弯了腰，给秦昭看她刷到的帖子：“给crush表白了然后发现他是gay……”
    “……”
    底下评论：
    “那就不得不拿出这张截图了。”
    “那太好了，可以做姐妹了，你说呢姐妹。”
    “喜欢过3个男生，都是……”
    “那很有生活了。”
    “湾仔码头是你吗？”
    “好消息：没有别的女人。坏消息:没有女人。”
    “……”
    秦昭：“好笑吗？”
    姜满：“不好笑吗？”
    “……”
    秦昭慢吞吞地问：“要是你喜欢的男生是gay怎么办？”
    “和他做姐妹，然后嗑他们俩。”
    “……”
    秦昭戳着笔，犹豫了一会儿：“满满，如果一个男生跟另一个长得男生但其实是女生的人表白，他也认为那个女生是男生。那他是gay吗？”
    “当然啊。”姜满毫不犹豫，“包gay的。有这种街头拍摄的。博主找男搭讪，搭到一个女t，知道情况后，最后羞愧而逃。”
    “等那个男生发现了，表情肯定比博主还精彩。毕竟博主只是搭讪，他都表白了哈哈哈哈！不得尴尬死。”
    “……”
    姜满：“你不觉得很好笑嘛？”
    秦昭含糊嗯了一声：“好笑。”
    “……”
    秦昭到了下午才拿出手机扫了一眼，发现置顶的微信多了一个消息，昨天晚上1点多发的。
    “你觉得哪个口味的蛋糕好吃？”
    像含蓄的试探。
    秦昭昨天没看手机，早上按了闹铃之后也没再看。
    这条消息安静地躺了15个小时。
    有时候她真的怀疑自己昨天是不是真的听错了什么。
    但想到他可能真的喜欢她扮演的角色，她又没办法心安理得再接受他的好。
    夜晚会燃烧人的理智，如果昨天晚上看到这条短信，她会不会开心更多一点。
    可现在是白天，她很清醒。
    可这看起来又是一条正常不过的短信。
    我喜欢xx口味。
    答案好像又能延续出无限的暧昧。
    秦昭吐了口浊气，有些烦地扣上了手机。
    放学走出校门的时候，秦昭走得很慢。
    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砚辞。
    “按照规则，我会说实话。”
    秦昭现在才意识到这句话是一句警告。
    她不应该问他那些问题，无论他的答案是不是她，她好像都不太能处理得好。
    她磨蹭着，往沈砚辞之前经常在的位置走。
    没有人。
    秦昭往四周看了一圈。
    没有沈砚辞的影子。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你打算之后都不理我了吗

    按理来说，秦昭应该是松了口气的，但是她心里又空落的厉害。
    她捏着手机磨蹭了一会，给沈砚辞发了短信：“你回家了吗？”
    过了大概1分钟的样子，那边回了一个嗯。
    秦昭打了删，删了又打，最后也回了一个嗯。
    江遇应该不会再找事了。
    过了会，消息又弹了出来——
    沈砚辞：“有事？”
    秦昭：“没有。”
    那边没再发消息，秦昭背着书包上了车。
    林时也没在，一路上都很安静。
    今天的路程好像变得很快，她还没得及想事情，车子就停了下来。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秦昭都没有碰到过沈砚辞。
    他也没再给她发过消息。
    姜满问她：“昭昭，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秦昭否认：“没有。”
    “没有吗？”姜满举着小镜子到她面前，“你知不知道你的眉头都皱成什么样了？还动不动就叹气。”
    “有吗？”
    “有啊。”姜满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妆容，随口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失恋了。”
    “……”
    都没恋呢，失什么恋。
    秦昭拿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草稿纸，沈砚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含糊地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她也没做什么呢，他就跟她界限划得这么清。
    上学见不到、放学见不到，微信也不发。duang大一个人，说消失就消失得这么彻底。
    “狗东西。”她骂了句，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姜满：“啊？”
    秦昭回神，草稿纸上写了大半页的沈砚辞狗东西。
    她胡乱地涂掉，然后把草稿纸团成一团：“没什么。”
    团成一团后，她又背着那页展开，把草稿纸撕成了碎片，才丢进垃圾桶。
    晚上放学回家快到家的时候，秦昭突然开口：“李叔，能停一下吗？我想走一会。”
    她下了车，背着书包，往家的方向走。
    突然的一声犬吠，吓得秦昭一个哆嗦，捏着书包带往后退了两步。
    她一抬眸，看到了一个星期没见的、她刚骂了的那个狗东西沈砚辞，手里牵着一只大狗。
    黑贝体型庞大，皮毛黝黑发亮，摇着尾巴兴冲冲地对她叫，声音浑厚：“嗷汪汪——汪汪——”
    叫着，它还想往秦昭的方向扑。
    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秦昭捏着书包躲到了路边，脸色煞白。
    沈砚辞往后收了下牵引绳，带着命令：“max！”
    max在原地吐着舌头在原地绕了一个圈，又对着秦昭叫：“汪汪——汪汪——”
    沈砚辞垂了下眼皮，制止它：“她不喜欢你，你吓到她了。”
    max听他说完，吐着舌头喘着气，又看向秦昭，尾巴一个劲地摇。
    沈砚辞牵着max原路返回：“走吧，她不想看到你。”
    别墅外边有一个小门，秦昭看着他把门带上，牵着max往里走，丢着橄榄球玩具让它咬回来。
    浑厚的犬吠在空中叫嚣着，惊得人心为之一振。
    秦昭挪到了路的另一边，才加快了脚步往家走。
    等她的视野出了沈砚辞家，沈砚辞的目光才落到她的背影上。
    max叼着球不好叫，一个劲地摇着尾巴吸引主人的注意。
    直到小路空无一人，沈砚辞才堪堪收回了视线，蹲下撸了一把max的头：“你看，她是不是不想见到你。”
    max只是一个劲地吐舌头。
    秦昭回家换了鞋，林时大大咧咧地端着一罐可乐，仰头灌：“回来了。”
    她嗯了声，视线落到他手里的可乐上：“你怎么天天喝可乐。”
    林时哈了一口气：“我们专一的人是这样的。”
    “……”
    秦昭背着书包往房间走，上楼的时候顿住，回头问他：“你们不用上课吗？”
    “拿到offer了还上什么课。”林时理所当然，“怎么，天天早八羡慕了？”
    他得意又带着过来人的经验：“你明年也能这样。”
    秦昭抿着唇，踩着楼梯往上走。
    林时：“你要是想让我陪你上学，也不是不行。”
    “不用。”秦昭拒绝得很彻底。
    沈砚辞还是没去上学。
    秦昭就很烦，她有一股莫名的气。
    沈砚辞就是个大混蛋。
    但当她靠近沈砚辞家的时候，那股气就像松开手的气球，噗得一下瘪了。
    她有什么资格要求沈砚辞呢。
    她垂着头，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地。
    又担心再遇到max。
    她垂头丧气地抬了下头，看到熟悉的身影怔了一下，眉目不自觉地舒展开，愣住看着他。
    沈砚辞站在院子门前，穿了一身运动服，额头带着一个发带，肩膀挺阔，落拓挺拔，要出门跑步的样子。
    他看到秦昭，淡淡地撩了下眼皮，冲她点了下头。
    小跑着从她身边经过，带起一阵风。
    秦昭抿了下唇，捏着拳头：“沈砚辞。”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到底还是停了下来，但他没转身。
    秦昭嘴巴动了动，声音很低：“你以后都不去上课了吗？”
    这边环境很安静，两人沉默的那几秒只有风吹动树叶的窸窣声。
    沈砚辞终于开口了：“看情况。”
    秦昭：“什么情况你会去？”
    “需要我去的时候。”
    是学校需要他去的时候，还是她需要他去的时候？
    秦昭不懂，但她又被一种情绪拉扯着，自作多情和贸然出击都很蠢。
    她还是犯蠢了，睫毛垂了垂：“你是打算，之后都不理我了吗？”
    她声音很轻，字句间停顿间隔着，语调往下沉。
    沈砚辞转过身，直直地盯着她：“你呢，你想让我怎么做？”
    “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做你的砚辞哥。”
    “还是怕你恶心，离你远一点。”
    秦昭摇了摇头，下意识想反驳。
    沈砚辞移了下视线，吐了口气：“前者你能做到吗？”
    秦昭捏着手指，没说话。
    沈砚辞了然地自嘲一笑：“很抱歉吓到了你，是我太自以为是。错误地估判了你对我的态度。”
    “看到你躲避和无措的眼睛，最惶恐的其实是我。”
    沈砚辞从来不知道，爱这个东西里，包含着那么多的忐忑、不安、惶恐、顾虑、失落、心碎……那么多的负面情绪。
    胸口好像有个气球，压得心口发胀。

 第一百二十八章 明天见

    “你什么样的反应我都可以理解。”
    就像他刚意识到喜欢秦昭的时候，对自己也有很深的怀疑，第一个想法也是逃避。
    他只是因为秦昭的关心和纵容，误以为她对他有同样的感情。
    “我并不要求你会给我什么样的反馈，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问题。如果你感到不适，我可以保持距离，你不要有太多压力。”
    “秦昭，我并不后悔说了那些话，只是，我可能选了一个错误的时机。让你有这么不美好的经历，我——对不起。”
    沈砚辞跟她保持着距离：“你想让我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秦昭心里乱成了一团麻线，她抿着唇，先反驳了他的话：“我没有觉得你恶心。”
    “压力，也不全是因为你。”
    更多的，或者基本上都是她自己的问题。
    沈砚辞眸光微闪，掀了掀眼皮，等她继续说。
    秦昭却没再吐露，她拧着眉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想了一个星期都没想明白，每当快有行动的时候总忍不住退缩。
    她只知道的是，沈砚辞不理她的时候，她不开心。
    她在明知道他……对他提任何要求都很过分且残忍。
    她清浅的眸子染了愁绪，雾蒙蒙地看着他，好像希望他能主动帮她解决掉这个难题。
    可是把她陷入这个困境的罪魁祸首就是他啊。
    这跟割地赔款的时候主动让对方拟合同有什么区别。
    沈砚辞往她的方向走了几步，最后停在2步的距离。
    他颀长的身影把光遮了个彻底，整个笼在秦昭身上，很光明正大的样子：“你想让我们怎么相处？”
    秦昭捏着书包看了他一眼又移开：“之前那样就挺好的。”
    “之前那样。”沈砚辞唇齿间品味着这四个字，过了会，他道，“你没问题的话，我也没有问题。”
    他直勾勾地看着秦昭，嗓音低缓：“那就按你的节奏，慢慢来。”
    慢慢来，就是还要来。
    秦昭被他眸子里的晦暗烫了一下。
    沈砚辞浑然不觉似的，善解人意地问道：“明天要我接你放学吗？”
    接？
    这个字用的太微妙了。
    父母接小孩，男朋友接女朋友，朋友接朋友……
    他不是去上学，没必要去上学，是接她放学。
    跟之前一样，还是一起上下学。
    但他不再藏着掖着，选择了把心思剖开给她看。
    他不纵容她用表面平和的假象粉饰太平。
    在明知对方有目的的情况下，还选择靠近，就是一种纵容。
    沈砚辞也不催，很耐心地等着她的答案。
    “嗷汪汪——汪汪——”
    熟悉的浑厚的犬吠刺破空气，让秦昭猛然一惊，沈砚辞下意识护住了她，虚扶着，圈了一个空间，秦昭也跟着往他怀里靠。
    沈砚辞垂眸，眸光闪烁。
    林时牵着max一边走一边吐槽：“max太能跑了，都跑10公里了，也不嫌累。”
    他走到最后都分不清是他遛狗，还是狗溜他。
    沈砚辞这才懒懒朝他斜了一眼。
    林时看到他们的姿势下意识蹙起了眉：“你们——”
    秦昭好像怕狗来着，上次都被吓哭了。
    林时啧了一声，控制着max不让他们往那边走：“max！坐下！”
    max看了看沈砚辞，又吐着舌头看林时。
    “坐下。”
    max最后还是给了林时面子，后腿一蹲，坐了下来。
    林时满意地嗯了一声，对着秦昭说：“max不咬人，你不信问沈砚辞。”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max是藏獒，有狼的血统。只是看起来牙齿锋利、穿透力强，攻击性强，实际上，也确实是这样。”
    “……”
    秦昭挪了挪小碎步，又往后躲了一点。
    林时：“沈砚辞你有病啊！你吓她干嘛！”
    沈砚辞不徐不疾道：“但截至目前，它确实还没咬过人。”
    “……”
    林时冲他抬了下手：“max还你。”
    max摇着尾巴冲着沈砚辞吐舌头，沈砚辞只是阂了下眼皮：“你牵出来的，你自己带回去。”
    “不是，这不就在你家门口吗？”林时笑了，“你回去的时候牵到它窝里不就好了。”
    沈砚辞：“我要去跑步，不顺路。”
    “……”
    林时呵了一声，摸了摸max的头：“看到了吗max，这就是你的主人。人心太凉你千万别碰。
    怎么能跟谁都一样呢？你要是我的狗，肯定比现在幸福得多。”
    “……”
    max躺地上，翻开肚皮让他摸，林时摸了两把：“好狗。”
    “……”
    max直接转身对着他的脸舔了一下。
    “max！”
    脸被粗粝的舌头舔过，被口水糊了一脸。
    林时崩溃地握着牵引绳，人都红温了。
    max又舔了一下他的手，他一整个触电似的大松开。
    牵绳器掉到地上，没了控制，max直接朝沈砚辞跑了过去，脊背一颠一颠的。
    秦昭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双腿都有点软，她扯着沈砚辞的衣摆，有些崩溃：“它过来了。”
    林时啊啊啊啊啊地崩溃着，感觉自己脏了。
    max越跑越近，沈砚辞腰间的肉猝不及防地被抓了一下，他哼了一声，喉结动了动：“max，坐下。”
    max坐下之后看了沈砚辞一会，又起身向前。
    秦昭都快疯了，恨不得立刻从这个世界消失，她一动不敢动：“林时。”
    林时忍着崩溃，又去抓max的牵引器。
    秦昭手忙脚乱地踩了沈砚辞好几脚。
    林时抓了3下，才抓到牵引绳。
    他咬牙切齿地牵着max回狗窝。
    max不明所以，继续去蹭他。
    人声和犬吠声都飘远，秦昭这才感觉到自己额头冒了一层冷汗，被风一吹，有些凉。
    她刚松气，额头上覆上了一只宽大的手掌。
    悬空着，没有触上去。
    秦昭睫毛动了动，沈砚辞抿唇把手移开，若无其事道：“出汗了。”
    秦昭嗯了一声。
    “回去洗个热水澡。”
    “嗯。”
    沈砚辞挑了下眉：“你如果只回答嗯的话，我要问其他问题了。”
    “……”
    秦昭瞳孔缩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地移开了眼。
    沈砚辞垂了下眼皮，语调随意自然：“明天见。”
    秦昭紧绷的下下颌松了下来。
    沈砚辞：“不说嗯吗？”
    “嗯，明天见。”

 第一百二十九章 真明天见了又摆脸色

    秦昭回家写着卷子，写着写着，脑子里突然就冒出沈砚辞的脸。
    一会是他虚抱着她，一会是他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喊她秦昭。
    还有之前好多个画面在她脑子里闪。
    她拳头状握着笔的上方，撑着下巴，唰地一声，卷子折出一个角，水笔在卷子上划出一道刺目的痕迹。
    秦昭皱着眉，把卷子铺平。
    像之前那样，真的还可以像之前那样吗？
    第二天她在校门口的那条路见到了沈砚辞，他穿着英华的校服，没有穿外套。只是熨贴妥当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衬得很肩宽腿长，挺拔落拓。
    他好像到了有一会，慵懒随意地站在路边的香樟树下，看到秦昭的时候冲她挑了下眉。
    阳光影影绰绰地落在他的身上，平日里正常的油柏路和绿树，好像都被加了一层滤镜，透着一股美感。
    秦昭得承认，沈砚辞是好看的，很客观的好看，样貌身高气质通通都有加成的好看。
    好看到，他们明明离得这么近，不到五十米的距离，她却觉得他很远，远到他好像在她之外的另一个世界，她永远到不了的那个世界。
    沈砚辞见她停下，一副所有所失的样子，阂了下眼皮。
    连朝他走过来，都要犹豫吗？
    他表情淡了点：“还不过来？你要迟到了。”
    秦昭抿着唇，往前走。
    到沈砚辞旁边后，挂起了一个笑：“早。”
    沈砚辞看了她一眼，眸色深深，最后很淡地回了一声早。
    秦昭能察觉地到他身上散发的疏离，她不确定地往他那看。
    他没什么表情地往前走。
    她最后还是没说什么，两个人心思各异地在岔路分开。
    陈宇好些天没看到沈砚辞，看到他进了教室，哟了一声：“打卡哥来了。”
    “……”
    沈砚辞拉开椅子，长腿一屈，坐下，打开了微信。
    “……”
    “我还以为，你来学校是为了学习。”陈宇看他表情淡漠的样子，忍不住猜测是不是因为他好几天没打卡，受到了系统的惩罚。
    沈砚辞扣上手机，抽出一本英文资料，斜了他一眼：“不然呢。”
    “……为了打卡？”
    “……”
    放学，秦昭在老地方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空了一个星期的地方，再次被填补上，带着她的心一起，感到满的时候还带着一点涩。
    她没走两步，肩膀被人搭上，没看到人就听到林时标志性的声音：“周五终于过完了！”
    秦昭有些想翻白眼：“你这个星期来学校的时间有两天吗？”
    “半天，怎样？”林时理直气壮，“这也不妨碍我累。我坐到教室我就累。”
    “……”
    林时看到沈砚辞冲他抬了下下巴，然后跟秦昭说：“周末出不出去玩？带你打斯诺克。”
    斯诺克，秦昭没听过这个名字，她垂了下眼皮：“我不会。”
    “很简单的，和打台球差不多。之前斯诺克在英国和欧洲那边比较流行，比起美式台球，有点像下国际象棋，更讲究布局和策略。”林时介绍道，“进球计分，谁分高谁赢。”
    他搭着秦昭的肩膀：“你玩玩就会了。”
    “沈砚辞和陈宇也去，到时候随便一个人教你就行了。我教你，我教你行了吧。”他保证着，很有做哥哥的样子。
    他们正好走到沈砚辞旁边，秦昭说了声好。
    沈砚辞唇线平直，视线似乎要把林时灼穿。
    他是没骨头吗！
    动不动就搭人肩膀。
    贴那么近不热吗！
    两个男生就不用注意分寸了吗！
    他越看越觉得林时碍眼。
    还有秦昭，她怎么就这么听话，就这样被林时搂着！
    既然害怕他，对其他男生难道不应该一视同仁吗。
    他表情相当难看，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俩。
    再不敏感肌的人也没办法忽略他沉沉的眼神。
    秦昭真的不明所以，他怎么就莫名其妙地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还有早上也是，淡着一张脸。
    明明昨天还温柔地说明天见，真明天见了又给她摆脸色。
    他是后悔了，还是觉得看到她就觉得耻辱……
    秦昭不得而知，她想了一下刚刚林时说得话，是打斯诺克，他不想她去？
    她还没发散完，林时恍然大悟地自信一笑，胳膊水灵灵地搭在了沈砚辞肩膀。
    然后自我感觉良好地看看秦昭，又看看沈砚辞。
    有时候人太有魅力也是一种烦恼。
    他看向秦昭，安慰道：“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就是闷骚。”
    “……”
    然后他又看向沈砚辞：“我弟不就是你弟吗？你跟她争什么。”
    “……”
    秦昭透过林时的鼻梁去看沈砚辞，两个人的视线奇异般地对上。
    林时揽着他俩的肩膀，义冲云天，眼神坚定，声音带燃：“我们三个！还有陈宇，我们四个，是最好的兄弟！”
    “……”
    看到这一幕的姜满人都快嗑疯了，修罗场又没有！背德感又没有！
    她乐得咧着大牙，偷偷地拍了两张照片。
    “满满！”
    她妈妈一喊，她隐藏的行径顿时无处可藏。
    秦昭听到声音朝她的方向回头，她吓得赶紧把手机收起来，挂上一个合适的笑。
    秦昭一回头，林时和沈砚辞也跟着回头，三个人的俊脸呈一条线，水平地朝她看过来。
    哦，上帝啊。
    饭撒到她嘴边了。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嘴角，走过去跟他们打招呼，目光一直在他们三个身上扫。
    秦昭额角一跳，捏着林时的手腕把他胳膊移开：“满满。”
    姜满嘿嘿一笑。
    林时被逗笑了：“你们二年级过个周末这么开心吗？”
    “开心啊，当然开心啊。”姜满憋不住，露出一个恰到时机的笑，林时和沈砚辞，她的前cp她又不是不嗑。
    沈砚辞皱了一下眉，嫌弃地把林时的胳膊丢开。
    姜满压着笑：“昭昭你周末什么安排？”
    秦昭看了林时和沈砚辞一眼：“我们去打斯诺克。”
    “你——们？”姜满嘴角疯扬，“都去吗？”
    “嗯。”
    她清咳了一声，试探地问道：“我能一起吗？”
    她的目的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一个劲地给秦昭使眼色。

 第一百三十章 斯诺克

    秦昭知道她是想嗑沈砚辞和林时的cp……她突然怔了一下。
    沈砚辞为什么不喜欢林时呢？
    她突然福至心灵地看了他们俩一眼。
    姜满一个劲地给她使眼色，看起来就像眉目传情似的。
    林时乐了。
    但毕竟不是秦昭组的局，她只能看向林时。
    “行啊，一起去呗。”林时倒是很坦然。
    “好，昭昭你到时候记得把时间地点发我！”姜满的妈妈还在等着，她冲他们拜了拜手，“到时候见。”
    很风风火火的一女子。
    林时抱着胸，饶有兴趣地看秦昭：“你喜欢她？”
    “……”
    秦昭：“你能不能别胡说。”
    “我胡说？”林时不服气，“你一看到她就把我的胳膊甩开了，站这么直，这么注意形象，不是喜欢是什么？”
    秦昭心道，是为了防止她乱嗑。
    林时胸有成竹地用胳膊肘撞了下沈砚辞：“是不是？”
    是个鬼。
    沈砚辞抬了下眼睛，看向秦昭：“你喜欢她？”
    “……”
    他没什么表情：“只用回答是不是。”
    秦昭顿了两秒，抿着唇：“是。”
    林时啧了一声：“你看我就说吧。”
    沈砚辞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看不清情绪。
    秦昭垂了下眼睫：“是朋友的喜欢。”
    “只是朋友。”
    沈砚辞盯了她几秒后，阂了下眼皮，又扬眉看向不远处树枝，对着林时：“听到了？”
    林时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他是在跟自己说话，他有些无语地昂了声。
    朋友就朋友呗。
    他只是她哥。
    又不是媒婆非得让她俩谈，跟他强调干什么。
    “……”
    秦昭先自己在网上扒了一些规则，斯诺克和台球差不多，但是又不太一样。
    斯诺克一共22颗球，1颗白球（主球）、15颗红球（1分\/个），还有6颗彩球（黄、绿、棕、蓝、粉、黑各对应2、3、4、5、6、7分）。
    先打进红球才能打彩球。
    在桌面还有红球的情况下，彩球进洞后会被裁判放回原来的位置，直至桌面无红球。
    再依次从最低到高分按顺序击打彩球。
    直至台面无球。
    单局理论最高分147分，还有一些罚分情况，比如白球进袋、未击中任何球、双脚离地击球、未击中目标球等等，直接把对应分数加给对方。
    当台面剩余球的最大分值小于等于分差时，比赛提前结束。
    这个规则比台球复杂多了。
    秦昭学得头昏脑涨，又翻了一些教学视频学习。
    第二天她穿了一身宽松的衣服，下楼看到打领带的林时的时候，她先是愣了一下，又瞅了他两眼。
    打个球都这么装？
    林时一直都很满意自己的脸，做作地露出下颌线拍了两张自拍。
    余光看到秦昭，他瞥了眼她一眼：“你还不换衣服？”
    秦昭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搭，温吞道：“我这就挺好的。”
    林时啧了一声：“你不是有西装吗？”
    “用不着吧。”
    “去都去了，你不装一下。”林时理所应当，“衬衫马甲西裤还有领带，快去换！”
    “快点，别让我等太久。”
    秦昭抿了下唇，他自己装还拉着她，两个装才不尴尬是吗？
    她换了衣服后，感觉不太像男生。
    她一边垫了两个垫肩，里面加个一个白色的短袖背心，觉得差不多了才出门。
    林时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把手机给他让她给自己在家先拍了两张。
    他们去的地方是一个会员制的俱乐部，装潢得富丽堂皇。
    里面的服务人员衣着也很正式，清一色的白衬衫和小马甲。
    秦昭看到的客人基本也是商务休闲风，好几个穿polo衫的。
    陈宇扬了扬手：“这。”
    秦昭朝声源看过去，一眼被中间的颀长身影吸引住了。
    沈砚辞也穿了衬衫，黑色的。
    打了领带。
    肩膀挺阔，透着一股清冷的苏感。
    他懒懒地往她这个方向睨了一眼。
    秦昭顿了两秒，微不可闻地吸了口气，移开了视线。
    姜满也来了，她一脸兴奋，手里一手抱着手机，一手抱着相机。
    秦昭注意力都放到了她身上。
    姜满：“我帮你们拍照。”
    林时率先竖起大拇指：“不错。”
    有专门的接待领着他们去贵宾室。
    双桌尊享包间，房间的空间很大，两个球桌之间的距离有5米远，中间是隔音屏风，屏风下半部分是实木的，上半部分是一键雾化玻璃，保护隐私又灵活通透。
    有独立的休息室，每个球桌配了一个裁判和服务员站着等候zhe
    莫名有点严肃。
    秦昭有些不自在。
    他们几个倒是都挺习以为常的，姜满点了几样喝的还有水果拼盘。
    林时冲秦昭勾了下手：“我给你示范。”
    就这样，他和秦昭自动分成了一组，沈砚辞和陈宇一组，姜满先轮空。
    林时给秦昭讲了一下大概的规则，她昨天已经提前预习了，理解得比较快。
    他又将了一下手势：“五指张开，手心微微拱起，拇指贴紧食指，这样形成一个v形手架，瞄准打就行了。”
    等饮料的间隙，姜满举着相机咔咔拍了几张，对准沈砚辞那边的时候，发现他表情不算很好。
    他手里拿着球杆，面无表情地看着秦昭这边，唇平直着。
    姜满眼睛转了转，嗑cp的雷达再次响起。
    吃醋！
    她的嘴成了翘嘴。
    她的前cp和现cp哪个更胜一筹呢？
    林时这边指导着秦昭打球，秦昭开球直接把红球打散了，咣咣两个红球进袋。
    他哇哦了一声。
    她眼睛亮了一下：“2分？”
    “扣4分。”
    “……”
    计分屏上显示比分1:4，裁判把第二个打进的红球放到原位。
    “……”
    他们又打了一会儿，林时就没耐心了，只顾着自己玩。
    秦昭光罚球就罚了好几个，到她击球时，她琢磨着手势，问林时：“这样吗？”
    林时叹了口气，球杆撑地：“给你点个陪练自己玩去吧。”
    “……”
    陈宇那边体验感极差，沈砚辞冷着一张脸把气压带低了好几度不说，还直接把他当日本人虐。
    听到那边的动静，他抬了下手，又燃起了希望：“强吻哥，咱们俩换换。”
    “……”

 第一百三十一章 该你了

    秦昭怔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沈砚辞，他垂眸用巧克粉擦球杆的皮头，脸上笼着一层暗影，隐隐带着点落寞。
    秦昭其实抓不准沈砚辞到底是什么个意思，他这两天对自己都挺冷的，是在懊悔还是缓冲还是其他什么意思。
    她一点也弄不清。她没有这种经验，也不知道他想不想让她过去。
    陈宇说着又给她比了一个动作：“去吧。”
    秦昭看着姜满：“满满你玩吗？”
    姜满很快速地摇了摇头：“你玩你玩，我吃西瓜呢。”
    说着她叉了一块纸皮黄心西瓜，满意地点了点头，甜。
    秦昭拿着球杆一步步地朝沈砚辞走了过去，在球桌的另一头站定。
    沈砚辞又擦了几下巧粉才瞥了她一眼。
    秦昭捏着球杆没说话。
    舒缓的钢琴音透过立体音响在空间中跳跃飞舞。
    沈砚辞薄唇微启：“重新摆。”
    秦昭愣了一下，以为他在跟自己说话，刚反应过来，旁边的裁判立刻拿着工具，把台面恢复如初。
    沈砚辞看着离他三米远的秦昭，斜了她一眼：“过来点。”
    秦昭往他的位置走了几步。
    沈砚辞：“你想谁先？”
    秦昭刚刚开球失败的例子历历在目，她本来就不会玩，开球只会更差，她：“你。”
    沈砚辞表情好像缓和了一点，他扬了下眉：“凭什么？”
    “……”
    秦昭提醒他：“是你先问的。”
    “哦，就问问。”
    “……”
    沈砚辞看着她吃瘪的样子，这两天的不悦好像都少了不少。
    他冲裁判要了硬币，轻轻往空中一抛，行云流水地接住：“猜哪面？”
    游戏还没开始，秦昭还没有那么强的胜负欲，她不开球好，开了球大不了就罚分。
    她没什么心理负担：“数字。”
    沈砚辞垂眸移开手，秦昭也跟着伸着脖子看。
    还没看清，硬币就被沈砚辞还给了裁判。
    秦昭皱了下眉：“这样是不是不太公平？我都没看见。”
    “你猜对了。”沈砚辞漫不经心地睨了她一眼，“你觉得不公平？”
    秦昭哦了一声，那没事了。
    沈砚辞：“我先？”
    她嗯了一声。
    沈砚辞站到了台面中央沿线的位置，直接把秦昭整不会了。
    一般情况下，斯诺克开球都是薄边轻力开球，一方面是避免给对手进球机会，一方面是为了避免红球过度散开让对方直接拿分。
    所以大多数选手都是紧贴右库边，便于控制薄球力度。
    沈砚辞就这么站中间了？
    她这个新手也不敢置喙，只安静地看他怎么打。
    沈砚辞右脚站在低库中线延长线上，左脚向前斜挎，身体和台面形成一条平行线，手架压低，瞄准，砰的一声，白球撞向了红球堆。
    好像是第二排的某个红球，秦昭没看清。
    接着红球四散开。
    “……”
    就这？
    架势整这么专业，秦昭还以为他是个高手。
    秦昭偷偷看了沈砚辞一眼，他是不是也不会啊？
    陈宇不跟他玩是嫌弃他菜吗。
    沈砚辞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没觉得自己不对。
    菜鸡对菜鸡，很公平。
    她扫了一眼球桌，散开的红球渐渐都稳住了，这下她直接加4分。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一颗红球缓缓沿着动线移动到了右上角袋边缘。
    咚的一声，落袋了。
    其他红球四散开，安稳地停在桌面上。
    她睁了下眼睛，看着几分屏显示1:0。
    沈砚辞撩了下眼皮，淡淡瞥了她一眼。
    秦昭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黑球，进袋，8:0。
    红球，进袋，9:0。
    蓝球，进袋，14:0。
    红球，再进袋，15:0。
    粉球，进袋，21:0。
    ……
    秦昭看着台面上的红球一个个减少。
    他好像已经预判了球的动线，每一下都是又稳又准。
    她摩挲着球杆，比跟林时打还没有体验感。
    沈砚辞突然皱了下眉，好像遇到了什么难题。
    秦昭又提起了一点精神。
    沈砚辞稍微移了一下位置，瞄准，不出所料地又进袋了。
    他挑了下眉，云淡风轻地擦了擦巧可粉。
    秦昭都有点想笑了。
    她拿着球杆杵在这跟魔仙女王拿着法杖似的，干看着沈砚辞进球。
    谁说沈砚辞不装，他可太装了。
    跟林时那种明晃晃贱兮兮的装不一样，他这种游刃有余和漫不经心的劲都是对别人的一种挑衅。
    赏心悦目之外，秦昭又觉得有点没意思。
    眼看着他还得打一会，她打算先把她的“法杖”放下去。
    不然跟着傻子似的。
    她刚转身，砰的一声，又是进袋的声音。
    她以为他又进球了，没在意。
    沈砚辞喊住她：“该你了。”
    “……”
    她有些不解地回头，裁判拿着白球给她，自由球。
    计分器上的比分变成了38:4。
    秦昭眨了眨眼睛，沈砚辞把白球打进洞了？
    目睹这一切的姜满人都笑疯了。
    一看秦昭要走，沈砚辞直接脸色唰一下地就慌了，抿着唇朝球袋里打哈哈哈哈。
    谁家好人家直接把白球瞄准进球袋啊。
    秦昭拿着裁判给的白球，看了一下桌面的局势。球都挺散的，没那么容易犯规。
    有个红球在球袋边边，看起来非常好打。
    她思索着把白球放到了离它20厘米……10厘米左右的位置。
    还没落球，沈砚辞拿着球杆点了一个位置：“放这呢。”
    秦昭温吞地看了他一眼：“太远了。”
    “……”
    沈砚辞：“那你后面怎么打？白球这么靠边。”
    秦昭抿了下唇，拿着白球试了一下他说的位置，感觉有点困难。
    她折中地往外拉了一点点距离，观察着沈砚辞的表情。
    见他没有生气的样子，把球放了下去。
    她信心满满地学着他刚刚的姿势，移动着手架瞄准，击打。
    咚咚——
    清脆的两声。
    好消息，球进袋了。
    坏消息，主球也跟着进去了。
    她茫然地看着这个场景，人有点懵地看着几分屏幕变成了42:4。
    她的球杆还是横着拿的，像垂钓翁钓了一条鱼，刚要捞上来鱼跑了。
    姜满噗得一声笑出来了。
    哪里来的人间萌物。
    裁判把白球交给了沈砚辞，按照规则应该他自由球。

 第一百三十二章 秦昭，专心点

    秦昭把自己的球杆收了回来。
    林时说得对，她应该找个陪练陪她玩。
    沈砚辞把白球放到了他刚刚说的那个位置，红球重新放回了原位：“重新打。”
    秦昭啊了一声。
    “反正你已经输了，怕什么？”
    “……”
    秦昭无法反驳，球都摆好了，她直接对着打。
    沈砚辞指着白球的一点：“朝这打。”
    秦昭照做，反正都这样了，她也没什么好失去的。
    咚得一声，红球进洞，白球反弹到了台面中央。
    秦昭第一次进球这么顺畅，眼睛不自觉亮了一下。
    她晶亮的眼睛看向沈砚辞。
    沈砚辞嗯了一声：“很厉害。”
    姜满：“……”
    刚目睹了他是怎么虐陈宇的裁判：“……”
    进球之后是会上瘾的，秦昭现在手就挺痒的，她感觉自己似乎是有一点天赋。
    但她还是很有分寸地把球权让了回去。
    沈砚辞抬眼：“继续。”
    秦昭有些不解：“该你了。”
    沈砚辞漆黑的眼睛看着她：“我没有在跟你比赛。”
    站一边的裁判：那我走？
    良好的职业素养还是让他面不改色，默默给秦昭加了1分。
    沈砚辞：“你觉得应该打哪个？”
    秦昭注意力再次回到台面上，指了指粉色的球。
    “进哪个袋？”
    秦昭又指了指。
    “进球本质上是在做物理题，根据力学和几何学、材料学综合考量如何精准进球。台呢摩擦系数你暂时不用考虑那么多，只需要在脑子里把进球线画出来就可以了。”
    沈砚辞介绍道：“想象一下，你的主球和你的目标球接触的时候，主球的中心应该在哪。你假象球的中心和目标球的中心连线是不是应该指向袋口？”
    秦昭消化了半分钟他说的话，指着粉色球的边缘：“那我是不是应该打这？”
    沈砚辞唇角掀了一下：“试试。”
    她调整了几下手的姿势，感觉有些别扭，她凭感觉比了一个v型，瞄准击打。
    因为力道不够，粉球在球袋口徘徊着，执拗地不落。
    在她的殷切期待中，粉球终于滚了一圈，安稳进袋。
    沈砚辞悄无声息地往她的位置移了点，直勾勾地看着她，夸道：“好聪明。”
    他的眼神很直白。
    秦昭没有太能习惯夸奖，尤其是沈砚辞这种盯着人夸的夸奖，她移了下视线，又看向他：“你教得好。”
    沈砚辞挑了下眉，眸子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他教她很好。
    一句话就把他们俩连在一起，他很喜欢这种表达。
    秦昭接着又分析了一下台面，选中了一颗红球。
    手势怎么放来着？
    她刚刚就是手架没架好，差点没打进去。
    她手指并拢，拇指去找食指，放哪里都感觉不对。
    她仰头询问道：“这样对吗？”
    她从下往上看的角度，从沈砚辞的视角来看很像无害的自然的小动物。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不对。”
    秦昭又试着调整了一下。
    “不对。”
    秦昭也没泄气，虚心求教道：“那应该怎么放？”
    “手指分开。”
    秦昭学着做了一下，又调整了一下手势。
    做手架的时间久了，有点僵。
    她握合着手指放松了一下，再度把手放到了台面上，调整着位置。
    左边突然落下了一道阴影，沈砚辞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左手边的位置。
    被他这么盯着，她莫名有点紧张，手更不知道怎么摆了。
    她随便摆了一个差不多的姿势，还没等瞄准。
    阴影就压了下来。
    后背感觉到了温度的靠近，左手被另一只手覆住。
    秦昭愣了一下。
    姜满瓜也不吃了，抱起自己的相机就是一整个放大猛拍。
    指节分明的手背青色的脉络微微凸起，完全笼住了下面的那只。
    沈砚辞的袖口向上挽起，带了点随意，手表和红绳一下子就露在了空气中，宣誓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心照不宣。
    秦昭睫毛颤了下，左手往后撤。
    沈砚辞没给她机会，扣住她的腕往前拉。
    绿色的台面，浮动青筋的手，凸起的腕骨，还有一摸红。
    后退，强制。
    姜满整个人眼睛都了大了一圈，一万只尖叫鸡在她耳边打鸣！
    妈妈，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她嗑的cp牵手了！
    秦昭看了他一眼，希望他能察觉到不合适之后松手。
    沈砚辞却恍若未闻，把她的手放到位置，手掌再次覆了上去。
    手指强势地插进了她指间的缝隙，
    填满。
    钢琴曲不知道进行到了那个节段，涟漪音和低音区的和弦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带着心跳一起，让人莫名感到慌张。
    秦昭看了一眼周围，裁判和服务员已经不在了，一键雾化玻璃遮住了另一个球桌的视线。
    “秦昭，专心点。”
    低磁的嗓音划过耳廓，人的注意力变得更散。
    他带着她的手做了一个标准手架的姿势，很尽心尽责：“这样，手指要分开，拇指贴在这，懂了吗？”
    红绳随着他的动作移动着，和他手背上的青色脉络一起起伏。
    秦昭视线一直对不准那个球，她感觉她的左手好麻。
    球杆上多了一股力，沈砚辞右手握住了她的球杆。
    斯诺克的身体姿势本来就要低，他这样像是把秦昭整个人圈在怀里一样。
    他们之间有距离，秦昭知道，可她还是感觉到他的气息占领了她的呼吸和一切。
    指缝间的温热和酥麻一直往她脊骨上传。
    手表滴滴地震动了两下。
    沈砚辞手移开了点，看怎么了。
    她的手表提示她心率过快，问是否需要报警。
    他垂了下眼睫，又看向她。
    秦昭抿着唇想抽回自己的手，一着急，身体一直后背直接贴到了他的胸口，头撞到了他的下巴，他闷哼了一声。
    她僵了一下，缩着肩膀，身体控制着前倾转头。
    沈砚辞后仰着脖子，喉结因为这个动作显得更加锋利，白皙的脖颈泛着淡红，配着黑色的领带有一种说不出的色气。
    她嗫嚅着：“对不起。”
    沈砚辞垂眸看她。
    禁锢的力气松了，秦昭顺势把手抽了出来，往旁边移了两米。
    沈砚辞呵了一声，右手扣着领结，左右扯着松了松，解开了第一颗扣子。

 第一百三十三章 求之不得

    沈砚辞呵了一声，指尖勾住了领结带，轻轻一扯，领结顺从地松落，黑色的布料缠绕在他的分明的指节。
    喉结随着呼吸微微滚动着，绷紧的下颌线在阴影里格外锋利。
    布料一寸寸地从颈间抽离，像是剥落了冷静克制的假面，禁欲和克制的矛盾，让空气中都弥漫了一层暗涌的因子。
    “滴滴——”
    系统不合时宜地提醒着主人情绪的崩坏。
    秦昭掩耳盗铃地捂住表盘，心率到了120。
    沈砚辞顿了一下，撩了下眼皮，眼神晦暗地看着她。
    秦昭目光游离到了另一个方向。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挑了下眉，虎口卡着领结，喉结上下滚了下：“秦昭。”
    秦昭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领带松垮地垂在敞开的衣领间，锁骨线条若隐若现，他手指勾着，缓缓往下拉，眼神一直在直勾勾地盯着她。
    明明解衣服的是他，秦昭却感觉赤裸的人是自己。
    最后一截领带从掌心坠落，束缚彻底没了。
    他一步步地朝她走过去，每一下皮鞋踩着地板，嗒嗒地敲击着，跟他的影子一起逼近。
    秦昭嘴巴微张着吸气，目光躲藏着，在他快要过来的时候，绕着台桌走到了另一边。
    很专注似地观察了一下台面，找了个位置放手架。
    钢琴旋律音阶攀升着，每拍加重音似心跳捶打的胸腔，又刻意地压键，矛盾又不和谐。
    硄——
    金属质感的混响，最强音一振，又簌地一声瞬间收弱，像丝绸撕裂的最后一声挣扎。
    秦昭打偏了，甚至都没有碰到球。
    她手腕的表已经被她摘了丢到了口袋里。
    沈砚辞看着她空空的手腕，那个念头更强烈了。
    他笃定道：“你喜欢——”
    “该你了！”
    秦昭打断他，垂了垂眼皮：“该你打了。”
    沈砚辞已经解开了一颗扣子，他还是觉得自己很热。
    这个念头让他的脑子都有点宕机。
    她喜欢的话，为什么要躲？
    他喉结滚了下，把袖子折到了小臂中间。
    秦昭满脸写着躲避和别说那些话。
    他俯身击球，框框红球和黄球进袋，计分屏显示45:11。
    他眼皮一垂，空杆了。
    45:15。
    他慢条斯理地用巧克粉擦着皮头：“该你了。”
    场上还有3个红球。
    秦昭击落了一个后，看了一下位置，选了一个比较好打的绿球。
    45:19。
    45:20。
    她对准了黄球。
    低磁的男音响起：“你的节奏是不是太慢了？”
    她蹭得一下滑杆了。
    沈砚辞垂眸：“我的错，这个不算，你继续。”
    秦昭继续对准。
    “如果你选择打黄球，你要清台才能赢。”沈砚辞掀了掀眼皮，“如果你勇敢一点，选择分值大的球，赢得几率会大大增加。”
    “斯诺克注重防守没错，保守可以下限没有那么低，但同样会限制上限。有的时候人是需要往前往前迈出那一步。”
    秦昭握着球杆：“本来就赢不了，不是吗？”
    她抿着唇：“我知道如果现在情况调转，你会优先选择高分球逆转局面。
    风险和收益并存，我跟你不一样，我知道结果不会很好，也清楚自己有多大的分量。我没想过赢，也不想承担那些多出的风险。只要把下限提高一点点我就很满意了。”
    钢琴音进入尾声，轻柔地像窗外渐暗的月光，空间里笼罩着一种消散感。
    可能是分了心神，秦昭连黄球都没有击中。
    她突然有点不想玩了。
    那边的姜满刚刚拍视频的时候被林时一喊，匆匆忙忙把镜头移开了。
    林时想让她帮忙拍几张，但她想嗑cp，林时看着她镜头刚刚对准的方向：“你拍什么呢？”
    说着就要绕过屏风，姜满连忙阻止：“我给你拍，给你拍！快摆个pose！”
    她舍己为人地给林时拍了好多照片，正想接着拍秦昭和沈砚辞的时候，发现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隔了八千里，表情都不算太好。
    苍天啊，她的cp这是怎么了！
    她就一会没看，怎么变得又甜又苦的？
    秦昭余光扫到她，挤出了一个笑：“满满，你要玩吗？”
    姜满敏锐地感觉这个笑不对劲，怎么这么be啊！
    背景音乐！一定是背景音乐！
    她皱着一张脸：“这是什么歌啊？”
    服务员回答道：“ir de lune。”
    “啊？”
    沈砚辞眼皮半阂：“ir de lune。”
    他撩了下眼皮，盯了秦昭一眼，一字一句道：“月光。”
    钢琴音在微弱的音阶中彻底消散。
    姜满：“我换个歌行吗？”
    有节奏的发点欢快的吉他音响起，慵懒的男英音跟着节奏低吟着。
    ……
    （除非命运弄人，没什么能阻止我）
    ……
    （认真看看你的心，你会发现它在说我爱，我爱，我爱）
    ……
    这么久的英语补习，秦昭已经能听懂歌词的意思了。
    她嘴巴动了动，漂浮着视线：“我不想玩了。”
    她抿了抿唇：“我想上厕所。”
    “……”
    沈砚辞嗯了一声，她把球杆放回了球杆架。
    秦昭也没真想上厕所，就是想离开那个地方透透气，顺便洗个手。
    她刚到卫生间的那条走廊，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余光一扫。
    沈砚辞就这么水灵灵地跟上来了。
    他面不改色：“我也去洗手间。”
    “……”
    秦昭不动了。
    沈砚辞：“走啊。”
    “……”
    秦昭抿着唇看他，他无辜地歪了下头，示意她走。
    秦昭眉头都快拧成川字了，不是，沈砚辞有病吧。
    “你怕什么？”沈砚辞语调懒散，“你有的我都有。”
    “……”
    就算她真的是个男的，没记错的话，他是说他对她有意思吧。
    这样真的合适吗？
    她脑子一热：“要是我说我喜欢你，你还会在我面前脱衣服吗？”
    “……”
    走廊本来就安静，这里的隔音墙用的都是最新的材料。
    一时之间，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沈砚辞掀了下眼皮，漆黑眼睛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承认了。”
    “……”
    秦昭无语：“我这是个问题好吗？”
    “好，那我回答你的问题。”沈砚辞俯身靠近，嗓音低磁，“求之不得。”
    “……”

 第一百三十四章 要是我不想让你去呢?

    他人很高，仿佛压着灯光。
    秦昭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睫毛和光投下的阴影。
    她看了他两秒，开口道：“我突然发现，你也挺不要脸的。”
    “……”
    熟悉的叽喳男音响起，林时过来自然地一手搭一个：“走，我也去。”
    “……”
    秦昭无语，斜了他一眼。
    “怎么了？”林时问完，恍然大悟，往下扫了一眼，给了她一个了然又安心的眼神，“放心吧，哥是不会嘲笑你的。”
    “……”
    秦昭气炸了，吼道：“老子比你们大多了！”
    她气愤地把他的胳膊甩开，一言不发地往回走。
    “喔靠！”林时看着她气冲冲的背影，“还生气了，看来是真踩到痛脚了。”
    另一只胳膊被甩开，他欸了一声，挨了沈砚辞一个刀眼。
    他摸不着头脑，十分无辜：“我又没说她。”
    沈砚辞：“你不说也刺耳。”
    “……”
    秦昭倒不是真生气，毕竟她是真没有。
    但她一直在挂脸。
    林时收到信号，和沈砚辞一起在那扮蠢逗她笑。
    她好几次都差点绷不住。
    活动结束陈宇提议去按摩。
    林时觉得没意思：“你也太虚了吧，打个斯诺克就按摩。”
    陈宇：“肩颈酸不行啊。按摩完直接在那吃饭，一举两得。”
    姜满那边晚上还约了朋友。
    结束跟他们打了招呼之后上车先走了，走之前还含情脉脉地看着秦昭和沈砚辞。
    她的cp一定得he啊！
    秦昭送她上车，回来就听到林时说要去按摩。
    她抬了下眼睛：“我不想去，我想回家了。”
    “这才几点，回什么家。家里又没人。”林时反对，“那家店上面还有ktv，按完吃完饭我们去唱歌。”
    秦昭：“你才多大你就按摩。”
    陈宇：“ber，强吻哥，我们可是正经按摩，而且按摩跟年龄有什么关系啊？你怎么有偏见呢。”
    “……”
    “我不想去。”秦昭偏过头，“我有点累了，想回家睡觉。”
    “你在那也能睡啊，睡醒了跟我们一起嗨。”林时摸了一下头发，露出自己锋利的下颌线，“让你见识一下全能ace的歌喉。”
    “……”
    林时就是纯纯想唱k，陈宇是纯纯想按摩。
    她看向沈砚辞：“你回家——”
    手表震动着，提示有电话进来。
    秦昭拿出手机，看到了眼熟的号码。
    她往外走了几步，接通。
    夏瑶瑶的声音，她的语气挺和缓的：“江野，是我。”
    秦昭嗯了一声：“有事吗？”
    “我能请你吃个饭吗？”
    “不用。”
    秦昭拒绝地很干脆，末了又补充了一句：“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没关系。”夏瑶瑶那边沉默了一会，“谢谢你江野。”
    挂了电话之后，秦昭余光往林时他们那边扫了一眼，一边回一边说：“嗯，好，一会见。”
    林时搭着陈宇的肩膀，看着她这个架势：“谁啊？”
    “朋友。”
    秦昭说完沈砚辞的眼神暗了一下。
    她：“我有点事，你们去吧。”
    林时心直口快：“什么事？”
    她：“吃饭。”
    “……”
    “不是，秦昭，我们先约好的，玩一半你丢下我们仨跟别人吃饭怎么回事？”林时不满，“约你的人谁？比我们仨都重要！”
    “……”
    秦昭发现被林时划入自己人的范围也不是很好，就比如现在。
    陈宇情绪没这么激动，纯吃瓜和煽风点火：“就是啊强吻哥，那个人多重要啊。你哥不要，你砚辞哥也不要了。”
    “……”
    陈宇嘴巴跟抹了毒一样：“你是要去约会，还是人形siri，24小时待机秒回‘我在’？”
    林时：“后面那句话什么意思？”
    陈宇：“哦，舔狗的另一种表述。”
    “……”
    林时表情一言难尽，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秦昭：“你能不能有骨气一点。”
    “……”
    陈宇：“是你们班班花吗？”
    男生这么八卦吗？
    秦昭无语，移了下视线，撞到了沈砚辞冷沉的眼。
    他认得那串号码，夏瑶瑶。
    又是夏瑶瑶。
    他唇线抿直，黑沉沉的眼睛对着她的：“她一个电话你就走。”
    林时：“谁啊，你认识？”
    秦昭被他这种眼神看着总有一种自己出轨了的感觉。
    首先她没有，其次，她跟沈砚辞也没承诺什么吧。
    她抿了下唇，看向林时：“你们好好玩，我打车去。”
    手腕被扣住，沈砚辞当着林时和陈宇的面直接拉住了她。
    秦昭瞳孔瞬间放大，睁着眼睛看着沈砚辞。
    他疯了是不是！
    她的眼神带着不可置信和慌乱还有警告。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执拗地看着她：“要是我不想让你去呢。”
    秦昭手指蜷缩了一下，小幅度地推他的手。
    林时和陈宇觉得这个味有点不对，对视了一眼。
    有样学样。
    林时：“要是我也不想让你去呢。”
    陈宇：“加上我呢。”
    “……”
    秦昭额间划过三道黑线：“你们……我们又不是不见了，只是一个行程不一样而已。”
    她拿出杀手锏：“我们可是男人。”
    空气安静了几秒。
    “我们只是铁汉柔情罢了！”林时挺着腰板，摆了摆手，“让她去吧。”
    “……”
    林时和陈宇一边等车，一边在那边演铁汉，被对方逗得仰头长笑。
    秦昭抿着唇，用另一手去掰他的手指。
    又不敢动作太大。
    她的手腕本来就细，沈砚辞一整个握住，只留了一点点缝隙。
    没有很强的禁锢感，但又让人摆脱不了。
    秦昭没掰开两个手指，他就又扣住了。
    乐此不疲。
    秦昭拧了他一下，沈砚辞身体绷紧，还是没松。
    秦昭往前用身体挡了一下他们俩的手，攥着他的手腕：“我要生气了。”
    现在他俩的姿势就很妙，沈砚辞扣着她的右手腕，她左手抓着沈砚辞的手腕。
    林时和陈宇在不远处嗨聊着。
    有一种隐秘又刺激的暧昧感。
    沈砚辞眼神变了下，眉头微微扬起。
    他的袖子折了上去，手腕露在空中，此时秦昭的手心直接和他的肌肤相贴着，热意灼地手心发烫。
    她似乎感觉到他的脉搏，一下一下地撞着她的掌心。
    ……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的马卡龙到了

    他的袖子折了上去，手腕露在空中，此时秦昭的手心直接和他的肌肤相贴着，热意灼地手心发烫。
    她似乎感觉到他的脉搏，一下一下地撞着她的掌心。
    沈砚辞喉结滚了两下：“你摸我。”
    “……”
    秦昭倏地一下松开了手，手指不小心勾了下红绳，红绳随着她的动作上下移动着。
    她眼睫快速地眨动几下，把头偏了过去，声音很低：“你松手。”
    沈砚辞自然没动，她扯着自己的手，抬头眉头微拧着，警告道：“沈砚辞。”
    沈砚辞似乎是叹了口气：“九点前能到家吗？”
    秦昭本来就打算直接回家，点了点头：“嗯。”
    沈砚辞攥着她的手腕往他的方向拉，漆黑的眼睛细细地看着她：“秦昭，这次不许骗我。”
    她什么时候骗他了？
    秦昭迷茫了一阵。
    “不许放我鸽子。”沈砚辞抿唇眼睛向下的时候莫名有些委屈。
    他是在说补习那次吗？
    秦昭回想着。
    “沈砚辞！”林时冲他喊，“车来了，上车。”
    秦昭也没再辩驳，来不及分辨他的意思，胡乱嗯了一声。
    腕骨隔着不算厚的衣料被指腹轻轻摩挲了两下，秦昭还没发火，手腕的束缚感已经松了。
    林时：“你打到车了吗？”
    秦昭含糊地嗯了一声。
    林时：“一会把车牌号发我。”
    “啊？”
    “车牌号，到了说一声。”
    秦昭说了声好。
    她本来想回家的，这下打算找了一家面馆打算吃了面再回去。
    手腕上有形的禁锢已经没了好一会了，但到现在那处似乎还留着被抓的触感。
    她低头看着腕了两秒，左手圈了上去。
    …
    她选了一份评价不错的面馆，开在菜市场外面，专做手擀面。
    店铺不大，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墙上的一些好多年前样式的贴纸痕迹，桌面被擦得很干净。
    秦昭选了一份青椒肉丝拌面，十八块钱。
    老板娘推荐着：“要不要加鸡蛋、火腿肠哦？”
    秦昭看了一眼，卤蛋在高压锅里，汤汁浓郁，还有小半锅，两块钱一个。
    她点的面里已经有肉了。
    她抿了下唇：“不用啦，吃完还有肚子的话我再加。”
    老板娘：“好嘞！找个位置坐下，面马上来啊。”
    秦昭挑了一个角落的桌子。
    外面都是嘈杂的人声和各种吆喝、隐隐的音乐混在一起，各样食物的香气交织着，很有烟火气。
    跟下午去的俱乐部像是两个年代两个城市的产物。
    她看着外面的路发呆，沈砚辞他们现在应该在按摩吧。
    刚闪过这个念头，手机就叮叮响了几下。
    林时发的视频。
    他手里拿着高脚杯，对着镜头：“cheers！”
    随即镜头拉远，露出了包厢的面目，大屏幕上播着某个外国电影，长桌上摆满了水果小食，还有一瓶开封的红酒。
    穿厨师服的师傅在用喷枪加热牛排，纯为了表演。
    “就说后悔了没！”林时又燃起来了，“后悔不跟我们一起来了吧！”
    说着他镜头交给陈宇，陈宇已经按上了，趴在床上像只咸鱼，不忘侧脸对着镜头比了个大拇指：“强吻哥，你真失策了。舒服！”
    林时又移动镜头：“砚辞说两句。”
    沈砚辞躺在躺椅上没有动，懒得给他眼神：“无聊。”
    林时啧了一声：“快点，让秦昭看看他错过了什么。”
    听到秦昭，他眼皮动了一下，走过去拿住手机：“这的马卡龙挺好吃的，你要吃吗？”
    林时：“……”
    手机被林时抢走，镜头对着天花板转了两圈，画面结束。
    视频结束后，林时不解地看着沈砚辞：“你什么时候跟她一样了，就想着吃。”
    沈砚辞懒懒斜了他一眼：“你拿她不喜欢的东西，想让她有什么感觉？庆幸没过来？”
    “……”
    秦昭把视频拉到最后，沈砚辞的脸几乎怼上了镜头：“这马卡龙挺好吃的，你要吃吗？”
    “这马卡龙挺好吃的，你要吃吗？”
    “好吃的，你要吃吗？”
    她鬼使神差地拖着播了三遍，又觉得自己神经，按灭了手机。
    过了会，她若无其事地回了一个想吃。
    林时回了她三个省略号。
    她回想了一下，视频里好像只有两个技师，她：“你们只叫了两个技师吗？”
    林时：“昂。沈砚辞不按。”
    “为什么？”
    林时：“装呗。”
    “……”
    “说什么不想让别人碰他。”
    “……”
    “你说他装不装？都是男的怕什么。”
    “……”
    老板娘端着面上来了，刚煮熟的手擀面带冒着热气，上面盖着一层辣椒肉丝的码子，还放了一些榨菜，热腾腾地冒着香气。
    码子的用量很足，食材看起来很新鲜，秦昭咽了咽口水，把它们拌在一起。
    浓郁的汤汁均匀地裹在劲道的面上，浓油赤酱，满满喷香。
    秦昭夹了一筷子，吹了吹，青椒炒肉的香辣和面的劲道混着榨菜的清脆和汤汁在嘴巴里混合，一口满足。
    而且越到底，越好吃。
    秦昭吃饭速度比之前慢了些，但依旧很快，虽然面很烫，她十分钟左右就吃完了。
    吃得干干净净，辣椒都吃完了。
    老板娘看到笑得别提多灿烂了：“小帅哥好能吃嘛，我都以为你吃不完。”
    秦昭笑了笑：“太好吃啦。”
    “好吃你就常来，我们十来年的店了，有口碑的。”
    “好。”
    老板娘送她到门口，半开玩笑：“是帅哥哈，我刚怕叫错。都没敢喊，你比有些女娃都漂亮，太俊了。”
    秦昭表情顿了一下。
    老板娘没有察觉：“下次来我送你个蛋。”
    “……”
    秦昭回到家刚过8点，她洗了个澡，换了件衣服，躺了一会。
    已经8点50了。
    她想起分开的时候沈砚辞说的话——
    “九点前能到家吗？”
    “不许骗我。”
    她管她回不回家干吗？
    他自己还在外面唱k呢。
    回来应该要到10点往后了吧。
    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很微妙的念头，又被她压了下去。
    她甩了甩头，播放英语听力。
    8点58的时候，手腕震动了两下。
    微信消息——
    “你的马卡龙到了。”
    接着又弹出一条——
    “它在看月亮的亭子等你。”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又打算当鸽王?

    只是两条短信而已。
    每个字都很普通。
    连在一起，也是很正常的表述，没有越界的举动。
    亦或者说，这两句话，早就把有些界限模糊了。
    秦昭的心跳却不合时宜地重了两下。
    她摸了下胸口，看着那两条消息看了几秒，抓了抓头发。
    沈砚辞不应该在跟林时他们去唱歌吗？
    怎么提前回来了。
    她又想起今天心率失控和沈砚辞没说完的话，还有被摩挲的手腕。
    他只是送马卡龙吗？
    那她又是在干什么？利用沈砚辞的好吗？
    她面朝被子，脸埋了进去。
    手表又震动了两下，s拍了拍你。
    秦昭没由来地心慌，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会失控。
    她呼了口浊气，敲字：“我今天好撑，有点吃不了下了。”
    翻了半天存的表情，终于选中了一个瘫倒的表情包。
    那边不回了。
    秦昭感受到了什么叫度秒如年。
    她当时为什么就那么馋，非说要吃呢。
    她再敲字：“明天上学的时候给我可以吗？”
    依旧是沉默。
    秦昭在室内来回踱步，走到窗户边往外看，这个视角根本看不到亭子。
    手表又震动了两下——
    s：“你说不会放我鸽子。”
    s：“你又骗我。”
    秦昭发泄似地啊了一声，她说的明明只是她九点前到家，又没有说回家要跟他见面。
    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手表又震动了两下，是一张照片。
    树影的右上方挂着一个圆圆的月亮。
    s：“随你。”
    s：“今天的月亮很好看。”
    s：“我就在这看月亮。”
    秦昭心里就像被人轻轻捏了两下，不痛，但后劲很长。
    震动彻底停了。
    她有点不知道怎么办。
    沈砚辞知道她不是男生不得气死。
    她纠结了一会：“只是送马卡龙吗？”
    那边会的很快，是条语音——
    “不然呢？你还想对我做什么？”
    “……”
    倒打一耙。
    秦昭气冲冲地去衣柜里拿衣服，拿了件短袖，搭了一个宽松的外套。
    路过镜子的时候，她又停下来，对着镜子往上抓了抓她的头发。
    她又顿了一下，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垂了垂眼皮。
    她在干什么。
    她折了回去，重新趴到了床上。
    手表又叮叮震动了两下——
    s：“你到哪了？”
    s：“又打算当鸽王？”
    s：“还是想让我去你家请你？”
    “……”
    秦昭猛地一下弹起：“刚才在换衣服。”
    那边嗯了一声，又变了一副态度：“不着急。”
    “……”
    秦昭磨蹭着终于打算下楼，开门瞥见手表的时候视线顿了一下，抿唇把它摘了下来，放到了口袋里。
    小径清幽，很多花都开了。
    被风簌簌吹落了一地。
    又会以小幅度的起伏被卷起，徘徊着前进。
    秦昭抬头，看到了月亮。
    跟沈砚辞的照片一样，今天的月亮真的很圆，金黄地挂在蓝黑色的天幕上，左下方的位置有一颗星。
    她快走到拐弯的地方，突然有些怯了。
    再往前就是亭子了。
    她在原地停了一会儿，一阵风吹过，把落花吹地更往前。
    她垂头看了下手腕，空落落的。
    她吐了口气，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沈砚辞站在亭子口，肩膀懒懒地斜靠着柱子，仰头看着月亮，脚下的影子被拖地很长。
    在她出现的一瞬间，似有所感地朝她望了过去。
    秦昭对上他的目光，很短暂地停了一下，垂了下眼皮，不动声色地往前走。
    沈砚辞的表情从她出现就柔了下来，看到她站到他面前，唇角突然勾了一下，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
    秦昭：“你笑什么？”
    沈砚辞看着她：“看到你，很高兴。”
    秦昭移了下视线：“马卡龙呢？”
    沈砚辞挑了下眉：“你只知道吃吗？”
    “……”
    “是你说，送马卡龙的。”秦昭温吞道，表情很无害。
    她捏了下手指，看到了桌子上的马卡龙和另一个看起来像盖了金子一样的蛋糕。一个圆圆的球一样的、有点奶白色的东西，旁边还有一支手掌大小的绿色茎，上面一朵很小的白花。
    她没多想：“还有别的蛋糕吗？”
    沈砚辞：“你是真的……”
    他呵了一声。
    秦昭清浅的眼睛无害地看着他：“怎么了？”
    “我又没说要吃。”她抿了下唇，“我只要马卡龙就够了。”
    活脱脱怕不是给她的，直接很有体面地选择说我不要。
    沈砚辞扬了下眉：“可都是给你的，你不要它怎么办？”
    秦昭抬了下眼睛：“也是给我的？”
    “嗯。”
    她表情舒展开，看着蛋糕笑了下。
    这些包装都很精致，黑色的托盘，透明的盖子，用带着英文的白色胶带贴着。
    马卡龙的黑色方形盒，里面装着4个，粉色的、薄荷绿、琥珀色还有哑光白。每个都是标准的圆形小饼，外面光滑地像是瓷器，边缘有一圈微微凸起的裙边。
    比起吃的，更像是艺术品。
    不一定引起食欲，但会让心情变好。
    秦昭指尖扣着盒子，没拆。
    沈砚辞分不清喜怒的声音传来：“你们吃了什么这么饱？”
    “……”
    秦昭才想起来自己说的借口，这点小东西，她都吃完也没事。
    她：“我只是在欣赏它们的美。”
    沈砚辞：“你对美食可真是至死不渝。”
    “……”
    还不是之前吃不饱。
    秦昭抿了下唇，垂眸拆着封条，扣了两下没扣开。
    一只手穿过她的，把盒子转了一下，慢条斯理地解开了封条。
    那里有个专门留的口子。
    沈砚辞打开盖子，又去拆旁边蛋糕的包装。
    四个马卡龙整整齐齐地摆在她的面前，模样一样的精致漂亮。
    秦昭却没什么胃口了。
    沈砚辞：“甜品叉在这。”
    纯银的甜品叉反射率很高。模糊又扭曲地映着她的脸，她抿着唇，随手叉了一块。
    脆皮因为外力裂开，细小的碎渣一改托盘刚刚整洁的模样。
    她抿唇嘴巴和眼睛都往上抬了下，把马卡龙放进嘴巴里。
    轻咬时酥脆，随即化为更绵密的糯感，柔滑的内料在口腔中化开，带着一点荔枝的甜。
    沈砚辞：“喜欢吗？”
    “……”

 第一百三十七章 那是我的初吻

    秦昭抬了下眼皮，看他：“一般人不都是问好不好吃吗？”
    “如果好吃你自然会会喜欢。”沈砚辞漫不经心道，带着一种从容的慵懒，“你会喜欢不好吃的吗？”
    “……”
    他阂了下眼皮，又问了一遍：“喜欢吗？”
    秦昭瞥了他一眼，含糊地嗯了一声，嘴角沾了酥皮的残渣。
    沈砚辞勾了勾唇：“下次遇到好吃的，还带给你。”
    秦昭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她垂了下眼皮，下颌多了一摸温热。
    她睫毛颤了颤，唇边的被指腹摩挲了两下。
    沈砚辞一开始只是情不自禁，细腻的唇和柔软的触感在指腹化开，他喉结微微动了下，眼皮半阂着，暗了一下，初心变了。
    秦昭偏过头，指腹划过她的脸颊，落到了虚无的空气中。
    她抿着唇看他。
    他扫了眼她的表情，张口就来：“没带纸巾。”
    没带纸巾才用手帮她擦的。
    秦昭垂着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手帕纸，递给他。
    沈砚辞盯了手帕纸两秒，慢条斯理地撕开包装，抽出一张，展开，举到了秦昭的嘴边，作势要擦。
    “……”
    秦昭推开他的胳膊：“你做什么？”
    沈砚辞扬了下眉：“不是你让我用纸巾帮你擦吗？”
    “……”
    “我是让你擦自己的手。”秦昭用手背搓了下唇角，瞥了他一眼，“你别动手动脚的。”
    “我怎么就动手动脚了？”
    “你刚刚不就在……我又不是没手。”
    “擦个嘴就是动手动脚。”沈砚辞看着她，“男生之间擦个嘴怎么了？你心里有鬼啊。”
    秦昭哈了一声，他怎么睁着眼睛说出这些话的：“你是不是忘了你说过什么？”
    他装不懂：“说过什么？”
    她嘴巴动了动，被他的无耻给打败了。林时有时候骂得挺对的，沈砚辞真的挺闷骚的。
    她偏过头，不去看看他。
    沈砚辞撩了下眼皮，水灵灵地把心照不宣说了出来：“说我喜欢你吗？”
    “……”
    秦昭把叉子放下，蹭地一下站起来，把马卡龙的盒子盖上：“不早了，我回去睡觉了。”
    手腕被牢牢禁锢住，沈砚辞攥着她的手：“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秦昭抽了两下没抽动，执拗地看着他：“你说你只是送马卡龙的。”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沈砚辞也站了起来，一下子就把她身上的光给压住了。
    秦昭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沈砚辞跟着一步步逼近，胸口微微起伏着：“你这么听话，怎么不敢承认你喜欢我？”
    他瞳仁漆黑，看得秦昭心惊，过了两秒，才堪堪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别跟林时一样自恋。”
    沈砚辞不可置否，把她的手腕举起来：“手表呢？”
    “在充电，最近坏了，改天去修。”
    她一口气回答了不带手表的原因，以及否认了在俱乐部心率失常的事情。
    “是吗？”沈砚辞不知道从哪拿出一个指夹一样的东西，“我这有一个更精准的，现在就看看你有没有说谎。”
    那是一个白色的小盒子一样的东西，上面有个显示屏，从中间打开可以夹住手指。
    秦昭没见过这种东西，抗拒着把手指蜷成拳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不心虚你怕什么？”沈砚辞目光落在她紧握的拳头上，“只要你说你不喜欢我，验证通过了，我就不再提这件事情。”
    他看向她：“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秦昭攥紧的力松了一瞬，她动了动手腕，沈砚辞如愿松开了她的手。
    在食指放进去的瞬间，她又把手收了回去，她直视着他：“沈砚辞，喜不喜欢没那么重要。”
    他的眼睛过于漆黑，秦昭垂了下眼皮：“有没有可能，你根本就不喜欢我，这一切都是假象。”
    “可能你一时兴起，也可能一时糊涂，我根本就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她抿着唇，“我真的觉得现在挺好的，我不想破坏。”
    “昭昭。”沈砚辞喊她，“你觉得我想象中的你是什么样子的？”
    秦昭吐了口气：“跟事实上的我相反。”
    “事实上的你是什么样子呢？”
    秦昭不说话了。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喊我哥哥。当时我也没什么感觉，就觉得你眼睛挺大挺亮的。”
    “为了好玩，我没有解释。但看到你被林时推着撞到岛台后，疏离地对我笑，我突然就有点后悔。”
    “为了和睦，你自己假装无事地忍着伤独自消化，你有你自己的生存哲学，但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个时候我好像就看到了你，目光有意无意就落在你身上。”
    “你在体育馆那么高的地方说跳就跳。”沈砚辞眼皮垂了一下，“你还亲到了我。”
    “……”
    秦昭：“那个是意外。”
    “秦昭，那个是我的初吻。”
    “……”
    “那怎么算……我也……”秦昭嘴皮子都不利索了，但对上沈砚辞故作无辜和可怜的表情，又把嘴闭上了。
    “我当时挺生气的，你亲完我，跟个没事人一样。不光擦嘴还吐。”
    秦昭有点记不清了，有吗？
    沈砚辞哼了一声，他当时还没弯呢，她毫不在意显得他多矫情似的。
    “你看起来乖巧和善，又带着自己的界限。你好像有很多面，第一面乖巧，第二面狡黠疏离，第三面确是纯然的善。”
    他嗓音低磁，徐徐说着。
    秦昭轻叹了口气，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手指，她就知道沈砚辞对她有误解。
    沈砚辞：“你记不记得你帮我挡篮球后瘫着掌心装可怜的事？”
    秦昭辩驳：“我哪有？”
    “你好像一直对你的身体很不在意，还有之后的很多事。”沈砚辞，“你觉得你没事，所以才装有事。可是事实是，你确实受了委屈，那就是有事，不需要装。”
    秦昭唇压了下，手也不扣了。
    “秦昭，你装不装有事我都会心疼。你装有事的话，我会更心疼。”
    秦昭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需要看心理医生，她心里突然冒出一股烦躁的情绪，很烦。
    她嘴巴动了动，抬眼看他：“沈砚辞你能不能别说了，太肉麻了。”
    沈砚辞又攥住了她的手腕：“不可以。”
    “……”

 第一百三十八章 秦昭胆小鬼

    秦昭不喜欢这种氛围，也可能是不习惯。
    她想要破除这种感觉：“那你也没有多心疼我”这句话刚到嘴边。
    余光又瞥见他手腕处系的红绳，她睫毛动了下，把脸转向了一边。
    沈砚辞：“我不说这些肉麻的话了。”
    秦昭勉强安静继续听他说着。
    “你帮我从林时手里抢回拐杖、请我吃饭。嘴上说着不喜欢鸡腿，但是吃的时候满脸都是幸福，让人看着也感到了幸福。”
    秦昭：“你想看吃播可以去网上找。”
    “……”
    沈砚辞抬手捏了下她的脸，指腹的触感过于细腻，他捏着捏着脑子里的话都忘光了。
    秦昭指着他的手：“你是不是在动手动脚？”
    “……”
    沈砚辞呵笑了一声，视线却往下落，仿佛压了下什么情绪又上移到她的眼睛上：“你再打断我，我就吻上去。”
    “……”
    秦昭眼睛倏地睁大，头往后仰，和他拉开了距离。
    沈砚辞喉结动了动，视线移了一下，呼了口气。
    时间就这么过了半分钟，他一句话也没说。
    秦昭动了动手腕，清浅的眼睛瞄他，不确定地看他：“你是说完了吗？”
    “……”
    沈砚辞气笑了，她一打断，他脑子突然就空白了，那些打了无数草稿的词唰地一下不见了。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想亲她。
    很想亲她。
    他眸光汹涌，半垂着眼皮落到她的唇上，手腕上的力气也慢慢加重。
    秦昭似有所感，眼睫颤着，浅吸了口气：“不可以。”
    沈砚辞仰了下头，凸起的喉结更显得锋利，随着他的呼吸上下滚动着。
    腕骨处的温度似乎更高了，秦昭感觉到了烫，她挣扎了两下。
    沈砚辞却握地更紧了，嗓音有点沙哑：“别动了。”
    秦昭先是听话了两秒，然后看他：“你握着我不舒服。”
    沈砚辞喉结动了动，松了一点，她的皮肤是偏凉的，他摸着很舒服：“给我两分钟，我忘词了。”
    “……”
    秦昭：“那下次再说呢？”
    沈砚辞半垂着眼睛看她，控诉：“秦昭，你对我很坏。”
    “……”
    你要不要看看是谁在控制谁？
    你但凡睁眼看看呢！
    秦昭如鲠在喉地看着被锁着的手腕，那一处渐渐变成了别人的体温。
    “还有你抱着我哭的时候。”沈砚辞突然开口，“整蛊林时故作无辜的时候，坚持不懈用电池生火的时候。”
    “在南音岛勾住我手指的时候。”
    秦昭反应很大地看向他，他居然没睡着！
    “还有很多个时候。”沈砚辞垂了下眼皮，“我不知道那个就是喜欢，但是看到你跟你的前桌、夏瑶瑶还有方甜甚至林时还有那个打篮球的靠近说笑，我嫉妒地快疯了。”
    “我不知道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我男生女生都嫉妒。”他看着她，“从南音岛回来不久我就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变质了。”
    “不存在一时兴起，也没有一时糊涂。在你看到这份感情之前，我经历了无数次的自我审视和抑制打压和未来规划。”
    “你说喜不喜欢不重要。对我来说很重要。”
    沈砚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秦昭，我喜欢你。我的眼睛看到你，脑子里都是你，后来心里藏了一个你。我喜欢你秦昭！”
    他的眼神直白又热烈，跟着腕骨处的温度一起，灼烧着她的一切。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花瓣，在低空中漂浮着。
    “昭昭。”他的声音很柔和，“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秦昭下意识看向了自己的手腕，发现上面空无一物。她嘴巴微张着，小口地呼吸着，像是快要溺死在他眼睛里的鱼。
    大脑某处的指令好像崩坏了，在说不可以，不可以什么呢？
    她不知道。
    她的心跳很快，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沈砚辞抬手去摸她的脸，声音带着点：“你抖什么？”
    沈砚辞才很坏。
    秦昭艰难又机械地吐出三个字：“不可以。”
    沈砚辞眼神暗了下，手终究是没放上去。
    两人对视着，秦昭突然垂眸看向手腕：“是你在抖。”
    沈砚辞也跟着看向自己的手：“嗯，是我在抖，第一次告白，有点紧张。”
    “请你见谅。”
    “秦昭。”
    “沈砚辞。”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沈砚辞先开口：“你先说。”
    秦昭抬了下眼睛：“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喜欢你。”
    “……”
    秦昭：“我很认真。”
    “我也很认真。”
    “……”
    沈砚辞勾了下唇：“没喜欢过别人。这个答案现在应该很显而易见吧。”
    显而易见个鬼啊。
    “你没喜欢过别的女生？”
    沈砚辞摇了摇头。
    “也没喜欢过别的男生？”
    他又摇了摇头。
    沈砚辞：“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是认真的。我知道即便现在社会多元化，少数群体依旧会面对很大的压力。我是想清楚了，才坦白心意的。
    我也知道你可能会害怕，我们可以慢慢来，英国对这种事情很包容的，这很正常，你不用有太大压力。”
    “……”
    秦昭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该先思考哪件事。
    沈砚辞毫无察觉，眉眼舒展着，细细地盯着她，带着笑。
    他本来就长得好看，天生的深情眼，这么看着一个人的时候，简直是在勾引。
    秦昭：“你能不能别这么看我。”
    沈砚辞勾了勾唇角：“我的眼睛喜欢你。”
    秦昭抿着唇：“你怎么一直在说这种话？你敢在林时面前说吗？”
    “敢。”沈砚辞应得很快，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可以官宣吗？”
    “……”
    他说着去拿手机，秦昭连忙阻止：“你疯了！”
    沈砚辞：“不是你问我敢不敢，我敢，你敢不敢？”
    “不敢。”
    “秦昭胆小鬼。”
    “……”
    秦昭呵了一声：“你是喝假酒了吧。”
    “我没喝酒，你闻。”他说着凑上去，秦昭推了下他的脸，“哦，喝了一点红酒。”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头，唇对上了她的掌心：“我刷牙了。”
    “……”

 第一百三十九章 秦昭，你故意的

    他温软的唇翕动着、轻扫着她的掌心，若有若无地吮了下，酥酥麻麻的。
    秦昭像是被电到，手猛地往后撤。
    她手心贴到衣服上，蹭了蹭，声音有点轻：“你真喝多了。”
    “我很清醒。如果我醉了，理智再少一点。”沈砚辞直勾勾地看着她，头往前低了一点，视线向下，暗示十足，“我就会做一些你觉得不可以的事情。”
    “……”
    他的眼睛里带了火，燃烧着他自己，也灼伤了她。
    秦昭偏了下头，快速地垂了下眼睫：“那个蛋糕好吃吗？”
    “……”
    “我不能吃吗？”她的眼睛无害地看着她。
    “你真的……”沈砚辞有些无语地呵了一声，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你去尝尝不就知道了。”
    那个像金子一样的蛋糕是一个常见的方形切块，不高，3-4厘米的样子，侧面能看到细腻的蜂窝状孔洞，焦糖色，闻起来带着温润的蜂蜜香。
    最引人注目的是大片金纸随意褶皱覆盖在表面，又因为刷了一层果胶，闪烁地像个镜子。顶部放了一小块蜂巢。
    “这个是什么蛋糕？”秦昭看着上面的金色纸张一样的东西，“好像金子。”
    “金箔蜂蜜蛋糕。就是金子，那是金箔。”沈砚辞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懒。
    “金子！”秦昭拿叉子戳了戳，确认是金箔了之后有点怀疑人生，歪头问他，“你们吃金子？”
    “……”
    “这本来就是金箔蛋糕，可食用金箔，纯度很高。”
    秦昭看书的时候知道纯金无毒，电视剧里演的吞金而死，大概率是因为纯度不高，重金属中毒而死。
    但她是真没想到，有人真的吃金子。
    吞金兽吗？
    金子又不是食物，吃了又不消化。
    为什么要吃金子？
    她：“我能把这个金箔收起来卖掉吗？”
    毕竟金价也挺贵的。
    沈砚辞冰冷的三个字打破了她的幻想：“违法的。”
    “……”
    “为什么？”她有点好奇，“来路不正？”
    “……”
    “食用金箔是消费品而非贵金属投资品，不能回收转售。而且，”沈砚辞指了下蛋糕，解释道，“提纯和回收的成本远高于黄金的成本，不值得。”
    秦昭：“你吃了吗？”
    “嗯。”
    “什么味？”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秦昭用银勺挖了一块，金箔纸很脆，一下子就裂开了。
    她半信半疑地放进嘴巴里，皱着眉感受了下，都是蛋糕的味，外面有点脆，里面湿润绵密，带着蜂蜜特有的黏稠感。
    也没什么特别的。
    她单独吃了一点点金箔纸，感觉跟糯米纸的口感差不多。
    她砸吧砸吧嘴：“好像没味？”
    “当然没味。”
    “……”
    行。
    秦昭无话可说：“那吃它干什么？”
    对身体好？补充微量元素？
    据她了解，人体也吸收不了金子。
    沈砚辞撩了下眼皮：“这种东西的价值本来就在于不可逆的体验消耗，心理情绪付费罢了。”
    秦昭表示理解，但没办法认同。她把金箔纸弄到下边，挖着蜂蜜蛋糕吃，蛋糕还是不错的。
    她指着桌上的那个白花：“这是什么？”
    “马蹄莲。”
    秦昭吃着蛋糕：“小区还有这种花，之时没见过。”
    你当然没见过，他买的。
    花语是：“you are the one（你是我唯一的爱）。”
    秦昭就是个木头。
    秦昭：“怎么只有一支。”
    “你想要一束？”
    秦昭不说话了。
    沈砚辞看着她专心吃蛋糕又气又笑。
    秦昭又指了指那个水泥灰质感凹凸不平的球：“这个是什么？”
    沈砚辞手搭在额头上，苦笑了一下，他为什么要给她带蛋糕？
    秦昭：“怎么了？”
    沈砚辞：“你，你好好吃，吃完再跟我说话。”
    秦昭这下安静了，她说话也是为了怕尴尬，谁让沈砚辞一直在看她，眼神又那么外露。
    她佯装无事地吃完了小蛋糕，擦了擦嘴巴。
    沈砚辞：“吃完了。”
    秦昭：“回家吧。”
    “……”
    “吃干抹净就不认人了。”沈砚辞就这么抿着唇看她。
    秦昭放软了语气：“时间不早了。”
    她补了句：“你觉得呢？”
    沈砚辞俯身往前，秦昭下意识后退，沈砚辞阂了下眼皮，额头轻撞了下她的额头：“秦昭，你故意的。”
    他嗓音低低的，尾音微微下沉：“小骗子。”
    他离得太近了，呼吸若有若无地撒在她的脸上，沉静的眼睛眼皮耷着，带着点难过。
    秦昭垂了下眼皮，偏过头：“你还没说这个球什么？”
    沈砚辞低了下头，似乎叹了口气：“昭昭，你喜欢我吗？”
    他：“有这么难回答吗？”
    “然后呢，回答了然后呢？”秦昭捏着手指，“短暂地开心一阵子或是一个瞬间，然后发现不合适或者不值得，我不觉得我们那个时候还能做朋友。”
    爱情是一个很飘渺的东西。短暂的荷尔蒙上头，青春期躁动，都可以克制。
    抛去性别因素，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让别人喜欢的。
    “沈砚辞，我对现状挺满意的，我不想为了预设的一点点开心去破坏。不管是我和我的家人的关系，还是我和你。”
    她之前得到太少了，她不想把现有好不容易拥有的东西弄丢。
    她有时候也会做噩梦，又梦到了之前的生活。过去她觉得她无所谓她可以忍，但现在她会恐惧，很恐惧。
    她不想再像之前那样。
    “就是说我在你心里的分量还没那么重。”沈砚辞看着她，喉结滚了滚，似乎在笑，眼睛里的光却像是碎了一样，“对吧。”
    秦昭捏了下手指：“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他笑着，目光所及的勉强，他往上抬着眼睛，里面漫着淡淡的水光。
    秦昭垂头捏着手指，安静地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沈砚辞看向她，执拗地又问了一遍：“你是喜欢我的，对吧？”
    这种明知故问的答案，带不来一点好处，只会拉扯着，让两个人都痛。
    他眼睛湿漉漉的，眼下颧骨处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上次跟江遇打架的时候弄的。
    秦昭心里堵得发涩，手指蜷缩了一下：“砚辞哥，你别逼我。”

 第一百四十章 昭昭，月亮到你怀里了

    它就像个潘多拉魔盒，带来的只能是灾难，后果她承担不起。
    她偏执地认为，不说，不承诺就没有关系。
    她站了起来，往外走了两步。
    “秦昭。”
    沈砚辞喊住她，嗓音带了点哑，他喉结微微动了动，没在执着那个问题，“你还喜欢月亮吗？”
    圆圆的一轮圆月像是一枚熟透了的杏子，挂在靛青色的夜幕里，边缘是模糊朦胧的光晕。
    月光透过枝桠落在地上，风轻轻一吹，像是流动的银河。
    秦昭抿了下唇，妥协，没再含糊：“喜欢啊。”
    她抬头望着月亮，清冷的流动的光落在她的身上，莫名看着多了些远和抓不住的缥缈感。
    沈砚辞绕过桌子，站到了她身边，两个人的影子在脚下并着肩。
    他手里抱着那个石灰质感的圆球：“秦昭，手放上来，两只。”
    秦昭看了他一眼，手贴了上去。
    球体最外层是意大利手工釉料，模拟真实月壤的触感，指腹可以感觉到凹凸不平的落差。
    在指尖碰到它的一瞬间，暖黄色的光波从触碰的位置涟漪般荡开，瞬间照亮了两个人的脸。
    秦昭手指动了一下。
    暖调的灯光笼在她的身体上，隐隐有陨石坑的影子，在锁骨的地方，暗影像一个不太明显的英文字母s。
    沈砚辞唇角扬了一下，笑着看着她：“昭昭，月亮到你怀里了。”
    秦昭睫毛颤了颤，抬眼看着他。
    他漆黑的眼睛里都是她的影子，带着笑。
    月亮灯的光把他手腕的红绳照得仿佛也带了一层光晕，宣示着惹眼的、晦涩的归属划分。
    秦昭胸口的位置胀胀的，她嘴巴动了动，过了几秒钟，才发出声音：“你不用对我这样。”
    沈砚辞很浅地笑了一下：“你不用有负担，我并不是要你立刻回馈什么。只是我的心想要这样做，我是为了我自己，就像你是为了你一样。”
    他松开了手，月亮灯的光晃了晃，在秦昭的怀里又归于稳定。
    他的手放进口袋，里面是南音岛秦昭送他的那一对里的另一个：“本来准备还准备了一个礼物，之后有机会再送给你。”
    他捏着那个薄薄的塑料袋，窸窣的声音从手心传来，又像是什么碎掉的声音。
    秦昭抱着月亮灯，宽松的衣服随着她的动作收紧，衬出里面纤细的身体，细腻的肌肤纹理看不到瑕疵。
    看得沈砚辞有几分恍惚。
    又升起了不该有的念头。
    秦昭是女孩。
    怎么可能，她是女孩她就不会在这为难。
    “昭昭。”他喊她。
    秦昭嗯了一声。
    “我不逼你。”
    他们才十八岁，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他们有的是时间。
    他会让他在她心里的分量变重。
    秦昭掀开眼皮，看他。
    沈砚辞喉结动了动，叙述着一个事实：“但是马上放暑假了，9月份我就要走。你马上就要见不到我了。”
    秦昭唇抿地紧了一点，手里牢牢握着怀里的月亮灯。
    “你肯定要跟阿姨她们出去玩，又减去一个月。”
    秦昭的眼神终于变了，她眉头不自觉蹙了起来，脸上带着迷茫和心底涌上来的一丝沉重。
    “还有研学旅行、雅思、规划……又减去一个月。”
    “算下来，我们俩能相处的时间，不到一个月。”
    随着他尾音的结束，慢慢起了一场风，对着人一吹，有点冷。
    秦昭抱月亮灯更紧了些，似乎想从它上面汲取能量。
    沈砚辞细细看着她的脸，声音带了乞求：“别躲我。”
    秦昭的防线好像往后退了。
    “我不要求别的，只要你顺从你的心，跟我相处，不要太克制。”
    他嗓音带了点哑，颧骨处的伤泛着水光，很惹眼：“好吗？”
    从来都是别人让秦昭求他，第一次遇到别人这样求她。
    她的心又乱了。
    “好。”
    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沈砚辞先是怔了一下，然后笑了，扶着秦昭的肩膀，眼睛里闪着光：“你答应了！”
    “我是说我们好好相处——”
    她话没说完，猝不及防地落入一个宽阔的怀抱。
    “昭昭，我好开心！我好开心！”沈砚辞抱得很紧，“谢谢你。”
    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幼稚。
    秦昭扯着他腰间的衣服，本来想推开，因为他这一句谢谢，又停在了原地。
    高兴似乎可以传递，她好像也没那么想推开。
    月亮灯在他们俩之间，变得更亮了。
    她眉眼舒展，嘴上还在说，声音很轻：“你又动手动脚。”
    沈砚辞心口像是中了一箭，蹭了蹭秦昭的脖颈：“我只是想抱抱你。”
    秦昭突然觉得他很像max，动不动就喜欢蹭人，只不过max蹭的是林时。
    她缩了下脖子，推了他一下。
    沈砚辞倒也没有再得寸进尺。
    秦昭抿了下唇，脖颈间被头发刺到的痒似乎还在：“你不许再动手动脚。”
    “抱抱也不行吗？”
    “你还蹭。”秦昭抿着唇，“像狗一样。”
    “……”
    沈砚辞知道她讨厌狗，反驳：“我哪像了，你被狗蹭过吗？”
    “……”
    沈砚辞：“不许说我像狗。”
    秦昭昂了一声：“你不喜欢狗吗？你还歧视上了。”
    “你——”沈砚辞顿住，眼神盯着她，一字一句道，“狗还会咬人呢。”
    “……”
    秦昭抿了下唇：“不许说这种话。”
    沈砚辞明知故问：“哪种？我说得不是事实吗？”
    秦昭清浅的眼睛看着他。
    沈砚辞认输地嗯了声：“知道了。”
    她表情稍缓：“尤其在其他人面前，你要注意你的言辞和举动，不能让别人误会。”
    沈砚辞：“我又没办法控制别人怎么想，要是别人就觉得我们俩绝配呢？”
    “……”
    秦昭发现沈砚辞平时看着清高矜贵，但实际上是进攻型人格，她退一点，他就往前迈一步，得寸进尺，又争又抢的。
    沈砚辞在她的目光中败下阵：“知道了。”
    “你最好做到。”
    “做不到呢？”
    他自问自答：“我当然可以做到。”
    秦昭：“还有，不许一直看我。”
    “……”
    沈砚辞扬了下下巴，喉咙溢出一声轻笑：“秦昭。”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这么霸道啊

    “你不能仗着我喜欢你，就跟我提这种我根本做不到的要求吧。”
    秦昭抬了下眼睫，纠正道：“我是说一直，你看我的时间不能连续超过5秒。”
    沈砚辞手撑在胯骨上，挑了下眉，弯腰，盯着她的眼睛：“超时了又怎样，你要咬我吗？”
    他嗓音拖着，把惩罚说成了调情的意味。
    秦昭抿了下唇：“别骚。”
    “……”
    沈砚辞哦了一声，旋即又睁眼看她：“你盯着我的时间，超过5秒了。”
    秦昭阂了下眼皮：“我的眼神没问题。”
    “你的眼神没问题，我的眼神就有问题。”沈砚辞盯着她，“这么霸道啊。”
    秦昭：“那我也不看你。”
    “……”
    秦昭善解人意地加了个询问：“好吗？”
    “不好。”沈砚辞呵了一声，“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为了公平起见，秦昭表示：“你也可以提要求。”
    沈砚辞扬了下眉，秦昭慢吞吞补了句：“只能是不可以的要求，不能双重否定。”
    她简直就是知道沈砚辞又要开屏故意这么说的。
    沈砚辞半垂眼皮，漆黑的瞳仁静静地看着她，过了两秒，才开口：“秦昭，不许这么欺负我。”
    秦昭移了下视线：“我哪有。”
    -
    秦昭抱着月亮灯回去的时候，手里还拿着那支白色的马蹄莲。
    进门的时候才发现林时也回来了。
    现在才刚过11点，她还以为他要唱到12点呢。
    他应该也是刚到家，趿拉着拖鞋，提着东西往里走。
    他瞥了她一眼：“回来了。”
    秦昭应了一声，换好了鞋子。
    林时回家直奔冰箱，拿了一罐可乐。
    秦昭往楼上走：“我回房间了，晚安。”
    “欸。”林时喊住她，“你要的马卡龙。”
    秦昭愣了下，眼皮抬了下。
    “发什么呆，不你要吃的吗？”林时灌了口可乐，还冲她抬了下下巴，“还给你带了个好玩的。”
    秦昭抱着月亮灯和花走过去。
    林时扫了她一眼：“你去约会了。”
    “……”
    秦昭：“没有。”
    “没有花哪来的？”林时嗤了一声，“又是灯又是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告白了。”
    “……”
    秦昭看了眼手里的单支花，面不改色：“捡的。”
    “我说呢。”林时马后炮，“谁家好人用一支花表白。”
    “……”
    秦昭似乎有点好奇：“一支花怎么了？”
    “表个白扣扣搜搜的，你可别学，包丢脸的。”
    “……”
    林时过来人似的分享经验：“你要送就送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女孩绝对喜欢，包的。”
    秦昭见他这么笃定：“你送过？”
    “咱爸送过啊。妈每次都很开心。”
    “……”
    秦昭把月亮灯和花放桌子上，拆林时带的马卡龙。
    她其实已经吃饱了：“时间有点晚了，我吃一个吧，剩下的明天再吃。”
    林时夸张地哦了一声，说话劲劲的：“几个小时不见，你都学会克制食欲了。”
    “……”
    秦昭打开包装袋，发现了熟悉的金箔蛋糕。
    林时哼了一声：“没见过吧。”
    不巧，刚刚吃过。
    秦昭心道。
    他这个时间更新一点，盒子上还带着凉意。
    林时：“你猜这是什么？”
    秦昭眼皮跳了一下，配合道：“好像金子啊。”
    “就是金子，你尝尝。”林时一脸得意，“我就知道你感兴趣。”
    有没有可能我感兴趣的只是金子呢？
    秦昭讪讪笑了笑：“金子不消化吧。”
    “不消化排出来不就好了。”
    “……”
    秦昭象征性地吃了一点，这个口感要更冰一些，金箔更脆一些。
    林时：“怎么样？”
    秦昭：“蛋糕挺好吃的。”
    吃多了也有点腻。
    “让你去你不去，你要去了还能用那个纯金的小锤锤自己敲。”
    林时反手撑着桌子，看到秦昭的那个月亮灯，手痒地去摸。
    他单手拿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欣赏，月亮灯突然闪着红光，滋的一声。
    “我靠！”
    他手一松，月亮灯差点没摔地上，辛亏秦昭手疾眼快。
    她：“你干吗？”
    林时不可置信地摸了下手，搓了一下：“它电我。”
    “怎么可能。”秦昭手里抱着它，一点事没有，“是不是静电啊？”
    林时看着自己的衣服，他怎么能有静电呢，“你这什么破灯，还冒红光，要闪死人呐。”
    “一直都是暖光啊。”秦昭看了看手里的月亮灯，“还有一个是冷清的白光，没有红光。”
    “怎么没有，你刚没看见！”林时指着那个灯，“它就是冒了红光才电我的！我试给你看——卧槽！”
    他伸手去拿那个灯，刚碰到又被滋得电了一下，差点又没给它扔了。
    “哪来的残次品！它漏电！”林时吼道，他一边甩着手一边口吐芬芳，“我靠。”
    他换了个手拿可乐，镇定一下。
    “这也是你捡的？”
    秦昭没回答，试探性地用指尖碰了碰桌子上的月亮灯，暖色的灯光从指尖碰出的地方溢开。
    林时怀疑人生地歪了一下头，这灯成精了？
    秦昭没被电。
    林时嘶了一声，不信邪地又被电了一下：“卧槽槽！”
    “什么鬼啊！”他崩溃了，“凭什么只电我！”
    林时：“你哪来的？这么邪门。”
    秦昭：“买的。”
    “哪买的？”
    “一个小摊，早就找不到了。”
    林时啧了一声：“你再摸一下。”
    秦昭没被电。
    “你……呵，这灯还真成精了，还认主啊。”
    “……”
    秦昭抱着月亮灯，回到房间，仔细研究着。
    怎么会漏电呢。
    手机叮了两下。
    沈砚辞的短信：“林时是不是抢灯了？”
    秦昭：“你怎么知道？”
    沈砚辞床头同样的月亮灯闪着，手机上还有三条红色的警报：“猜的。”
    这猜得也太准了吧。
    秦昭手动拨了下月亮灯：“你这里面不会有监视器吧。”
    “……”
    “它怎么会漏电啊？”
    “不是漏电，是压力和生物特征识别。蓝牙连接断开，没有声纹解锁。只要超过我们两个的握压力度阈值3秒以上且手部电阻超出范围，就会释放静电级脉冲。”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带她看什么电影

    马上放暑假了。
    学生的心都变得有点野，计划着研学旅行还有出国游玩的事。
    姜满则罕见地垂头丧气：“昭昭。”
    秦昭嗯了一声：“怎么了？”
    姜满呜呜着趴到她桌子上：“我再也不要嗑bg了！”
    秦昭知道她最近在嗑一个偶像剧，男女主一个富家少爷，一个家境贫寒，男生追得很热烈：“你不是挺喜欢的吗？”
    “他们俩分了！”姜满哼了一声，“我追了那么久，天天等，他们俩居然分手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明明互相喜欢，明明都很难过，为什么要分啊！”
    姜满气得不行：“还有女主，一直在别扭什么！喜欢冲不就完了！为什么顾虑那么多。男主追了她那么久，还不能确认他的心意吗？”
    “明明说我喜欢你就能解决的一个事，非弄到这种地步。”
    因为姜满喜欢点推荐，秦昭也顺着刷到过一些片段。
    两个人的生活经历和家庭背景差得太多了，理念上就有很大的差别。
    男主认为喜欢就要给予，大多都是金钱上面的，而女主接受不起，在遇到金钱危机的时候选择了向别人借钱。
    矛盾爆发，两个人分开。
    姜满：“这真的太扯了！因为钱分手。女主为什么不找男主拿，还不用还。”
    “可能，自尊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在遇到爱的时候就会突然疯长起来。”秦昭垂了下眼皮，按了下按压笔。
    姜满：“可是男主喜欢她啊，男主巴不得她花他的钱呢。”
    “但是对那个时候的她来说，那些钱太重了，重到可以让他们俩的关系更加失衡。”
    秦昭想到了评论区的评论，“不管是剧里他们俩的朋友，还是观众，好像都觉得男主很爱她，对她好得不能再好了。这本身对她来说就是一种不平等。”
    秦昭：“可是她也很优秀啊，从欠债到一个人把欠款还完，过着还可以的生活。好像只是因为男主有钱，她的这些成就就变得微不足道。男主成了她最好的选择，对她而言也不公平。”
    “也是。”姜满啊了一声，“但还是好烦啊，喜欢就应该在一起啊。”
    “昭昭，要是你是女主，你会分开吗？”
    “……”
    “假如嘛！我知道你是男生。”
    “我可能不会在一起吧。”
    “你更绝！”
    姜满：“那假如你很缺钱呢，只要你跟男主在一起，男主就可以帮你还钱。”
    “不喜欢的话还可以利用一下，喜欢的话就算了。”
    “……”
    -
    秦昭7月份就要去英国进行研学旅行，为期4周。
    沈砚辞：“在干吗？”
    她的东西已经收拾完了：“现在没干什么，一会打算看电影。”
    “和谁？”
    “林时。”
    他刚刚煞有其事地说要跟她分享他最爱的电影。
    沈砚辞嗤了一声：“和他有什么好看的？”
    秦昭没回。
    他又问：“去哪看？我也去。”
    “他房间。”
    “……”
    沈砚辞：“他有病吧，让你去他房间干吗！”
    秦昭引用了看电影，扣了一个1。
    然后又打字：“他是我哥。”
    沈砚辞没再纠结：“什么电影？”
    “好像是个日本电影。”秦昭想了一下，“他说是他最喜欢的，我也一定会喜欢。”
    那边沉默了几秒。
    视频电话登地一下打过来了。
    秦昭吓了一跳，按了接听：“怎么了？”
    沈砚辞淡着一张脸：“不许去。”
    “为什么？”
    秦昭的眼睛单纯无害，镜头里的沈砚辞好像在跑。
    林时扯着嗓子喊她：“秦昭，投影仪弄好了。”
    秦昭应了一声。
    沈砚辞那边急了，镜头一晃一晃的：“秦昭你不许去！”
    “你跑什么？”秦昭不解。
    “总之，不许去！”
    沈砚辞那边说完就挂了。
    秦昭一脸懵。
    林时那边的电话响起来了，接通后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林时你有病吧！带她看什么电影！”
    林时呵了一声：“我带她看电影怎么了？”
    “你才有病吧。”林时拧着个眉，“我带她看电影你急什么？”
    他嘶了一声，捂住自己的衣服：“我靠，沈砚辞你不会喜欢我吧？”
    “……”
    沈砚辞：“你敢跟她看，我们两个就绝交！”
    “……”
    林时草了一声，人都要无语死了，他是被威胁了吗？
    秦昭在门外也听到了动静，站在门口看着林时。
    林时抓了抓头发，在房间来回走了两步，叉着腰，哼了一声：“他不让看我们就不看？我凭什么听他的！我们就看！”
    他说着手上却没拿遥控器，过了一会才拿起来，看了秦昭一眼：“进来呀。”
    秦昭：“我们要不等等他呢？”
    “有什么好等他的，神经病，乱发火。”林时说完皱眉看着她，“你们俩闹矛盾了吗？”
    “……”
    秦昭：“我们能有什么矛盾啊。”
    “也是，你哪能惹他生气。”林时叹了口气，“你别介意，之前一直都是我们俩是最好的朋友，现在多了一个你，我们俩又有血缘关系。他可能吃醋了。”
    “友谊里的吃醋不亚于爱情。”
    “……”
    两人没等多大一会，沈砚辞就出现了。
    应该是小跑着过来的，呼吸很重，胸口上下起伏着。
    他先是朝秦昭看了一眼，因为没有表情，显得有点凶。
    林时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没看，等你呢。”
    沈砚辞崩着一张脸：“你带她看——”
    看字没发完，轻快的音乐响起，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海盗的符号。
    “……”
    林时：“海贼王啊。”
    “……”
    他和秦昭的眼神一个赛一个清澈，兄妹俩动作整齐地抬头看他。
    沈砚辞用手盖了下脸，舌头在嘴巴里顶了顶，呵了一声：“这么好的电影，我不来你们俩就自己看了？”
    林时：“你又不是没看过？”
    沈砚辞面不改色：“最重要的是看电影的人。”
    他不徐不疾地走到两人中间：“让一让。”
    坐中间的林时：“滚——”
    秦昭指了指林时旁边的位置：“你坐那边。”
    “……”

 第一百四十三章 遇到问题喊你哥的名字

    沈砚辞看了她两眼。
    林时哎呀了一声：“你别针对她了行不行？”
    “……”
    电影时常不算长，林时全程都很投入，眉头时而紧皱时而咬着牙做拼命的样子。
    挺中二的。
    秦昭之前没看过，倒也跟着看进去了。
    林时看着看着又啧了一声：“沈砚辞你能不能离我远点，有点热。”
    秦昭也跟着他看向了沈砚辞。
    沈砚辞：“你怕热坐中间干什么？我还觉得你亮呢。”
    他后面的声音有点含糊不清。
    “哈？”
    秦昭：“他觉得你凉，你冷。”
    林时骂了句神经病，然后开了罐可乐。
    秦昭抿唇看向沈砚辞，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沈砚辞想撒娇秦昭都没给他眼神。
    好不容易撑到电影结束，林时又找了另一部，沈砚辞面无表情：“你想今天看完全集吗？”
    “能看几集看几集呗。”林时扫了眼秦昭，“好看吧？”
    秦昭嗯了一声。
    林时：“还有好几部呢。”
    他切换视频，秦昭手机叮叮响了好几下。
    林时啧了一声：“谁呀？这么烦。”
    秦昭看到置顶的微信框，垂了下眸，把手机拨成了静音。
    看到这一切的沈砚辞：“……”
    他们又看了两部，沈砚辞脸上都是麻木，面无表情地睨着她。
    秦昭才慢吞吞地说：“我要再检查下东西，等我回来再看吧。”
    “行吧。”林时放弃了再播一部。
    沈砚辞：“我帮你检查下。”
    他之前给她列过清单。
    “英标转换器和插排带了吧。”
    秦昭点了点头，秦琼已经帮她整理好了东西，整整有3个大的行李箱。
    好在有专人专车接送，所以她不需要太担心拿行李的问题。
    两个人核对过，沈砚辞突然来了句：“好想跟你一起去。”
    秦昭顿了一下，其实这也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出国，说一点不紧张是假的，她也很担心英语口语和交流的问题。
    “你10月份不就开学了吗，到时候就可以去了。”
    “那个时候你又不在。”
    秦昭看了他一眼。
    “昭昭。”
    秦昭眼睛亮了一下：“妈妈！”
    秦琼笑着：“砚辞也在啊。”
    “砚辞哥帮我检查行李。”
    “砚辞肯定靠谱。”秦琼夸道，然后问秦昭，“还有什么漏掉的吗？”
    “没有，都整理好了。”
    沈砚辞看秦昭的目光一直在秦琼身上，还有两个人之间像有个玻璃罩的氛围，知道她们俩是要聊天的意思，很有自知之明地把空间让了出去。
    “妈妈，你开完会了？”
    秦琼嗯了一声，一个项目会，突然出了点问题。她把进度往前调了调：“我们昭昭第一次出远门，紧张吗？”
    秦昭有些腼腆地笑了下：“有一点。”
    她一开始也没不确定要不要去，但学校组织的研学活动，很多同学都参加了。秦琼也觉得可以锻炼一下她的生活能力和口语能力，在问过她的意见后帮她报了名。
    “不用太紧张，有老师专门跟着呢，有问题可以随时联系她们。”秦琼摸了摸她的头，“还可以跟妈妈随时打电话。”
    秦昭说了声好。
    “那边的温差有点大，出门的时候记得带个外套，热了就脱下来。”
    “英国那边的紫外线也很强，出门记得要擦防晒。帽子和墨镜都在箱子里，出门玩的你记得戴。不然这个脸就该痛了。”
    秦琼说得这些话，文化培训的老师已经讲过了，但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仿佛又带了一层特别的温度，让人心里熨贴温暖。
    “这个卡好好拿着。想刷的时候随便刷，不要不舍得。每次看到你也不消费什么东西，妈妈其实挺内疚的。”
    她垂了下头，握着秦昭的手：“妈妈知道你是在以你的方式对妈妈好。可是昭昭，你能花妈妈的钱，妈妈会感觉到很幸福。”
    秦昭眼睫颤了颤。
    “爱是给予，接受对方的给予，也是爱的表达方式，是对对方爱的肯定。”秦琼开玩笑道，“这次能不能让妈妈感觉到你的爱？”
    秦昭捏着手里的黑卡，眼睫快速地垂了垂，盖住了里面的水光，声音很轻：“我爱你的。”
    秦琼笑了笑：“那这次就把这张卡刷光！再给妈妈打电话要零花钱好不好？”
    秦昭：“我努力。”
    “昭昭真乖。”
    秦昭是第二天九点多的飞机，她昨天晚上有点兴奋，到2点多才睡着，7点半就起床吃早餐，人还有点不清醒。
    秦琼林政还有林时，都一起送她去机场。
    林时起了个大早，脸还有点臭，在路上直接又睡过去了。
    临别前，秦琼一直嘱咐着，生怕有什么没说到。
    林政也表示有什么问题给他俩打电话，飞机当天就到了，说得跟市内交通一样。
    秦琼听到之后，情绪缓解了不少。
    要准备登机了，机场播报着广播，离别的紧促感顿时拉扯着乘客和送行人的心。
    秦昭心里突然有些堵，还有焦躁，她有点不想去了。
    “昭昭遇到事情不要慌，都可以解决的。”秦琼抱着她，“有妈妈爸爸呢，我们可以帮你托底。”
    秦昭回抱着她，把头埋进了她的肩里。
    “手表记得不要摘。到了新地点，记得重新给妈妈发消息。”
    秦昭嗯了一声，声音闷闷的。
    “又不是生离死别你说说。”林时见不惯这种场面，睡意倒是消了不少。
    林政不悦地瞪了他一眼——闭上你的乌鸦嘴。
    秦昭跟林政抱了一下，看到林时，犹豫了下也伸手抱。
    林时切了一声，抱了她一下：“遇到问题就喊你哥的名字。”
    这人还在吹牛。
    秦昭无语，就听到林时下一句——
    “保证没用。”
    “……”
    林时嘻嘻笑了两下：“给你个心理安慰嘛。”
    他这一打岔，感伤的味少了不少。
    秦昭跟着引导登机的时候，就听到林时突然喊了一句：
    “秦昭，阳刚一点，别让人欺负了丢我脸啊。”
    她隐约听到了林政在教育林时，也能感受到一直追随着她的那道目光。
    她抿着唇抬了下眼睛，往前走。

 第一百四十四章 祝你生日快乐

    在拐角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回头了。
    他们还站在原地，目送着她。
    秦琼笑着给她比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林政一只手拦着她的肩，和蔼地笑着。
    林时一个人站旁边，手插在口袋里，很装地冲她抬了抬下巴。
    原来被人看着背影是这样的感觉吗。
    旁边的工作人员礼貌地提醒她飞机要起飞了，她应了一声，小幅度地跟他们摆了摆手。
    她是商务座。
    漂亮的空姐在她面前蹲下来，细声满语地跟她说话。
    之前她跟秦琼他们去过法国，也坐过国内航班，所以比第一次从容了许多。
    到英国十二个小时，她睡了两觉。
    倒也没觉得累。
    到达机场的时候是当地时间下午三点多，她人还有点懵。
    在群里报了平安之后，看着来来往往的外国人有点迷茫。
    好在有专门接机的人，带她去集合点。
    这次研学旅行，不仅有伦敦，爱丁堡、约克还有康奈尔各个知名的大学都包含在内。
    课程安排也很充实，上午是一些课程，下午是一些体育课程还有戏剧排练，周六日是旅游时间，组织他们去知名的景点参观。
    有的建筑年份久远，就挺破的。
    英国饭是真的很难吃，秦昭在此之前都没想过猪的味有这么重。
    英国人好像只有盐和胡椒粉两种调料，不，还有酸，像江大海的臭袜子。
    人类怎么可以把食物做得这么难吃。
    最好吃的英国菜，是她跟几个同行的同学，在街头随便找了一家炸鱼薯条。
    有点像天妇罗，口感更厚实一点。
    怎么说呢，就鱼味吧。
    分量很大，她都吃不完，因为太腻了。
    她记得之前跟秦琼转机来英国的时候，吃得东西挺好吃的。
    怎么到了她，一个赛一个的难吃。
    每次跟秦琼打电话，秦昭到吃的部分就有点难以介绍，实在难以夸奖。
    秦琼问她的时候，她说：“李老师带我们去的中餐馆挺好吃的。”
    “……”
    秦琼笑了笑，给她推荐了几家法国餐厅。
    英国北部大部门时候好像都是阴冷潮湿的，但有些时候也会很漂亮。
    赶上晴天，在伦敦去往爱丁堡的火车上，窗外的草场连着海岸线，大片的绿和蓝连在一起，上面散落着牛群和羊群，田园风的建筑，很治愈。
    秦昭在想，英国叫日不落帝国有一个原因是不是因为这里的落日很漂亮。
    她在爱丁堡的街头，看到街头艺人谈着吉他，旁边围了一群人齐声唱着歌，随性又自由。
    这些天，她见到了很多不一样的生命形式。
    为了参观大英博物馆，他们又返回了伦敦。
    她也知道了大英博物馆里除了有中国的2.3万件中国的文物，还有古埃及、希腊等国家的文物。
    英国本土的文物居然不到10%。
    在里面好像可以看尽人类的发展史。
    秦昭和同伴在西敏桥上拍照，后面就是大本钟，旁边的哥特建筑又高又长，显得人很渺小。
    她手扶着栏杆，往远处看落日，看西敏桥的三叶草桥洞映在水面上，突然听到了一声昭昭。
    她愣了一下，回头看。
    秦琼穿了一个风衣站在不远处对她笑，她眼睛亮了一下，往前走了几步。
    又眨了下眼睛，停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秦琼踩着高跟鞋，朝她走了过来。
    秦昭有点不可置信：“妈妈？”
    “妈妈你都不认识了？”
    秦昭眼睛亮亮的：“你怎么来了。”
    伙伴见状也过来跟秦琼打招呼。
    “秦昭你妈妈好漂亮！”
    “阿姨好！”
    “你们好。”
    还有他们认识的一个比利时的伙伴用英语惊讶地问：“qin，that’s your mom？no way！she could totally pass as your sister！（她是你妈妈？！她看起来像你姐姐）”
    秦昭笑着说她真的是她妈妈。秦琼也向他们表示了感谢，说改天请他们吃饭。
    秦昭跟老师报备之后，跟着秦琼走了。
    秦琼看着笑着的秦昭：“昭昭好像开朗了不少。”
    秦昭确实很开心，尤其是向认识的朋友介绍秦琼是她妈妈的时候，莫名有点像林时翘尾巴的感觉。
    秦琼：“饿不饿，现在五点多了，要不要去吃饭。”
    “好啊。”
    秦昭跟着秦琼去了一家餐厅。
    秦琼：“爸爸和哥哥也来了。”
    秦昭：“你们也来旅游吗？”
    秦琼嗯了一声：“正好过来看看你。”
    他们吃完饭，闲聊的时候。
    林时扫了眼她的餐盘，突然来了一句：“你还是那么能吃。”
    “……”
    “哪有。”秦琼有点心疼地看着秦昭，“昭昭都瘦了。”
    林时哼了一声：“吃那么多还能瘦。”
    “我又不是每天都吃这么多。”秦昭一本正经道，“有的东西真的很难吃。”
    她不明白酸奶里还能放姜，也不明白蛋糕为什么又甜又酸。
    她介绍着她吃过的一些黑暗料理，可爱的表情把秦琼和林政都逗笑了。
    吃完饭他们在河边散步，夜里有点凉，但穿个外套就很舒服。
    回到酒店，她和秦琼又聊了会天。
    突然灯灭了。
    她去牵秦琼的手，一边去找手机打手电。
    秦琼：“没事，我们出去看看。”
    这是个酒店套房。
    客厅隐隐有光，秦昭压低声音：“妈妈，你要不然在这等我，我去看看。”
    秦琼应了声好。
    秦昭刚打开房门。
    砰砰两声，她吓了一跳，手挡在胸口往后退，惨白的灯光照亮了林时的脸。
    林时啧了一声：“别照我眼睛。”
    暖色的灯光亮起来，林政推着一个蛋糕车缓缓走向客厅落地窗的位置。
    生日快乐的音乐响起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林时：“愣什么，还不出来。”
    秦琼拉着她走到落地窗边。
    那里堆着气球装扮的拱形门，大型的摆件，金色的happy birthday to qinzhao贴在玻璃窗上。
    蛋糕车上一个三层的精致蛋糕，桌子上摆着一些礼物盒。
    秦昭一直都没有实感，整个人木木的，像个木偶一样。
    生日歌还在继续唱着。
    “祝秦昭18岁生日快乐！”
    “昭昭生日快乐。”
    “你愣什么，快许愿吹蜡烛啊。气球可是我和爸亲手打的。”
    “……”

 第一百四十五章 她梦里没有小面包

    秦琼拉着秦昭走到蛋糕旁，给她戴上蛋糕帽：“昭昭该许愿啦。”
    秦昭手垂在腿边，秦琼他们一边笑着一边看着她唱歌，林时和林政手机还着手电跟着节奏摇摆着。
    林时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有节奏的晃着，动作也是很有故意耍帅的嫌疑。林政看起来有些不熟练。
    蛋糕上写着：“祝我们最爱的昭昭18岁生日快乐！欢迎回家！”
    每一层的侧面还有巧克力做的字牌。
    “祝昭昭岁岁安康，所盼皆安，所愿皆得，长乐未央——爱你的妈妈。”
    “祝昭昭人生辽阔，目光澄澈——爱你的爸爸。”
    “祝秦昭永远吃得开心——你最帅的哥。”
    “hapy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秦昭嘴巴瘪了下，一声不太清晰的呜咽从嗓子里跑出来，又被快速地抿断。
    她偏过头，眼睛里都是雾，窗外的霓虹灯都模糊成了一片。
    秦琼声音也带了感慨，她压抑着，笑着：“昭昭来许愿啦，18岁的愿望一定特别灵。”
    蜡烛的灯光把秦昭的眼睛照得特别红。
    她没过过生日，十二岁那年，江奶奶突然来了一句：“小野，今天是你生日。”
    江野不懂生日是什么，也不知道生日那天会被爱的人惦记祝福。
    那只是很普通的一天，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江奶奶那样说完，她只有迷茫和不解。
    但是江奶奶给了她五毛钱，让她去小卖部买了个小面包吃。
    她受宠若惊，拿到钱的时候心里还很忐忑，还有慢慢涌出来的高兴。
    她感觉那天的阳光特别好，她进小卖部的时候，在外面站了一会才握着巨款走进去。
    小面包不多不少，要五毛钱。
    她有点舍不得，可那个小面包上还有奶油，特别小的一块。
    她在小卖部看了半天，把那个皱巴巴的五毛钱递给了老板。
    那个小面包是个透明的塑料袋装的，江野拿在手里一直没舍得拆。
    她在村子垃圾站找到江奶奶，把小面包递给了她，让她吃。
    江奶奶两个手摆了摆，身子还往后退：“我才不吃这玩意。”
    让她吃了几次她都说不吃，江野才小心翼翼地把包装袋撕开。
    她闻了闻，很甜很香的味道。
    她咽了咽口水：“奶奶你真的不吃？”
    “不吃。”
    江野这才用手指轻轻把它往外拉了一点，怕破坏它的形状。
    她咬了一小口，那个小面包真的很好吃，面包很软，还有鸡蛋味，奶油有点硬，但也很甜。
    江奶奶：“好吃吗？”
    江野眼睛亮亮地点了点头：“好吃。”
    她就咬了一小口，犹豫了一下还是送到了江奶奶嘴边。
    “这死孩子才喜欢吃的。我才不吃。你吃完赶紧捡瓶子去，只能比平时多，不能少！”
    江野哦了一声，又吃了一小口，才把它折起来，放到了口袋里。
    她拖着麻袋去捡塑料瓶，那天她捡得瓶子要比平时多二两。
    回去的路上一个喝醉酒的男的，把她撞到了地上，在口袋里藏了一天的小面包掉到了地上。
    还被他踩了一脚，面包和硬奶油碎成渣渣黏在地上。
    江野捡起包装袋看着碎成一片的面包，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我的面包。”
    “面你大爷的包，给老子滚远点——yue——”
    “哟哦，是个小妹妹，你爹是谁？”他摇晃着要去摸江野的脸。
    江野呸了他一口。
    他反而笑得更猥琐了。
    江奶奶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江野。
    江野提着垃圾袋跑到她面前，说她的小面包被那个人踩了。
    江奶奶劈头盖脑骂了她一顿：“你自己看不好还怪谁！你这死小子！天天在垃圾堆里面滚，生了一身的疮，不都说了让你离别人远点！别乱害人！”
    江野心里委屈又被堵着嘴骂，回到家江奶奶又骂了她一通：“嗓子让你压着压着，你压了没？”
    江野说压了。
    “那就是压得不够！”江奶奶，“说了你是男的，大壮怎么样你就怎么样！你学了吗？”
    江野说学了，说着说着两人吵了一通。
    江野：“我是女的我碍着别人了吗？”
    大壮那种人有什么好的。
    “碍着别人了吗？你去，你告诉你爹去。看他明天卖不卖你！去！你大声一点！明天这里全都是今天那个醉汉！”她压着嗓子，说得话又快又重，跟讲鬼故事一样。
    江野被这种恐吓式的威胁说得闭了嘴。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江奶奶也捡了一天垃圾，肩膀和腰弯了一天。
    她叹着气捂着腰的时候，江野又坐在小板凳上给她按，嘴上一句话都没说。
    江奶奶：“你啊，别老想着公平。这天下不公平的事多了去了。你就是条野草命，别老想着跟别人起冲突，没人能护着你，最后倒霉的还是你。”
    “你只能忍着，忍不了也给我忍着。”
    江野一直没说话，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但明显能感觉到她心里有气。
    江奶奶绷着脸：“你再跟别人对着干，我就不要你了，你愿意跟谁走跟谁走。”
    “我没跟别人对着干，都是他们欺负我。每次都是大壮先拿石头丢我。”江野说着，眼睛里还有眼泪打转，倔强地又憋了回去，声音越说越小，她抹了下眼睛，“小面包也是那个人先踩烂的，我就吃了两口。”
    江奶奶过了两秒，声音仍然严肃：“那又怎么样，没人护着你你就得忍着。要有公平的话，老婆子我也坐小汽车了。”
    “别人欺负你，你不会跑吗？腿长着干什么用的！”
    江野抿着唇没说话。
    过了一会，她才问：“那要忍到什么时候？”
    “忍到你考上大学，有本事的时候。”
    夜里，江奶奶的鼾声有规律的响着，这个房间本来采光就不好，月光都不愿意靠近。
    江野手指动了动，枕边发出了跟细微的塑料袋的窸窣声，在无边的夜色中折射出一丝隐约的光点。
    她睁着眼睛，吸了吸鼻子。
    塑料袋上还沾着小面包的香气。
    她闭上了眼睛。
    她梦里没有小面包。

 第一百四十六章 十八岁，很开心

    那是她唯一一次过生日。
    如果那算的生日的话。
    后来江奶奶再也没提她生日的事，小卖部的那个小面包也停产没有再卖了了。
    ——
    生日歌还在唱着，甚至还重新唱了一个节拍，林时罕见地没有因为她磨蹭发脾气。
    她好像没有什么愿望了。
    她希望秦琼林政林时还有身边所有人都身体健康，无病无灾。
    现在已经很好了，好到她奢求不了更好。
    她靠近去吹蜡烛。
    第一下没吹灭，火焰摇晃了两下，快灭了的时候又挣扎着，再次亮了起来。
    秦琼不徐不疾地笑了笑：“看来这个愿望一定很美好，蜡烛都想再听一遍。”
    秦昭又吹了一次，秦琼帮着她一起。
    蜡烛这次熄灭了。
    秦昭破涕为笑，眼睛红红地看向秦琼。
    秦琼温柔地看着她：“我们昭昭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生日快乐，昭昭。妈妈爱你。”
    秦昭抬了下眼睛，又抿着唇下巴朝右下方点了下。她呜咽了一声，扑到了秦琼的怀里，肩膀小幅度地颤抖着。
    秦琼拍着她的背：“昭昭十八岁了，之前的生日妈妈都没在，以后都陪昭昭一起过好不好？”
    秦昭颤抖得幅度更大了一些，带着哭腔地嗯了一声：“妈妈。”
    林政也顺势抱住了她们：“以后我们一家人每个纪念日都要一起过。”
    林时压上来，秦昭肩膀上的重量顿时重了起来。
    他：“别哭了，一岁到十八岁，每人送你十九个生日礼物，一下子收到五十七个生日礼物，你不应该开心吗？”
    “我吃过的竹笋炒肉可不止五十七顿。”
    “……”
    秦琼笑着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下：“你这臭小子。”
    林政：“明天爸再请你吃一顿。”
    “……”
    林时：“我真是谢谢您嘞，还避开了这大喜的日子。”
    秦昭觉得林时出道也一定是个谐星，一开口总能让气氛变得搞笑起来。
    他们打开了客厅的落地灯，让秦昭切蛋糕。
    她一开始还有些无所适从，但是秦琼说没关系，随便切，照片已经拍好了。
    秦昭先给秦琼切了一大块。
    林时：“妈又不是你，吃那么多还能消化。”
    秦琼：“你骂谁代谢慢呢？我今天就想多吃点甜的。”
    秦昭再切的时候就问了林政的意见，给他切的小了一点。
    林时：“一个指节宽。”
    “……”
    林时：“我们自律的人是这样的。”
    “……”
    今天的蛋糕很甜，秦昭一开始吃得很小口。
    林时哟了一声：“来英国几天还变优雅了。”
    秦昭慢吞吞地回他：“我想慢慢吃不行吗？”
    “怎么不行，这都是你的，除了你，咱们家也没那么能吃的人。”
    秦琼帮她拍了很多照片。
    林时虽然嘴毒，但有时候的自制力是数一数二的，他真的只吃了一小块。
    看秦昭吃得差不多了，他欸了一声：“帮我再切一块。”
    秦昭看了他一眼，还转性了。
    “这么多行吗？”
    “再多点。”
    “这样。”
    “可以。”
    秦昭把蛋糕递给他，林时唇一翘，直接把蛋糕糊到了她右脸上，睫毛上也沾了一点。
    “生日快乐秦昭！”
    他说完自己嗨得不行，还播放了一个节奏感强的音乐小跳了一段舞。
    秦琼：“你跟昭昭说一声呀。”
    “说什么，下次过生日她不就知道了。”林时嘚瑟地抬了下下巴，“过生日就是要沾喜气嘛。”
    秦昭捏着秦琼给的湿巾擦了擦眼睛，扫了眼桌子上的蛋糕，趁林时玩手机不注意的时候，喊了一声哥哥，有样学样地把蛋糕糊他脸上。
    林时还是有身高优势，他扯着身子往后躲秦昭只糊到了他下颌和衣服上。
    秦琼：“昭昭做得好！”
    林政：“小时是应该沾沾喜气。”
    林时呵了一声，用手机照了下脸，被蛋糕糊了还是这么帅！
    他甚至用中指沾了一点奶油，在另外一边脸的颧骨下花了一道，帅爆了。
    他切了一块蛋糕端到林政面前，他现在的身高林政已经压不住了。
    林政眼皮一跳：“竹笋炒肉你吃腻了，下次我们换竹鞭。”
    “别那么扫兴啊爸，秦昭生日呢，你不得沾沾喜气。”
    “……”
    秦昭刚想开口，秦琼：“别弄你爸头发上，糊脸上就行。”
    林政：“……”
    最后秦琼也让秦昭在她鼻子上点了一点点奶油。
    酒店的服务帮他们拍了一些照片。
    四个人脸上都是奶油，但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林时除外，每张照片他都在秀下颌线。
    “……”
    秦昭洗漱完，才看手机。
    沈砚辞在零点的时候给她发了个生日快乐。
    她笑了下，回了个谢谢。
    姜满也给她发了。
    她刷朋友圈才发现林时已经把朋友圈先发了——
    hbd to qinzhao（蛋糕）。
    下面带了九宫格，中间三张是他们一家四口的照片，有张她许愿的照片，两张合照，三张都是他的自拍。
    沈砚辞姜满还有陈宇都点了赞。
    陈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生日……”
    陈宇：“强吻哥生日快乐！祝你越来越帅！”
    秦昭回他：“谢谢大鱼哥。”
    手机震动了一下，沈砚辞的消息：“准备休息了？”
    秦昭嗯了一声：“伦敦现在是夜里一点多。”
    “我知道。”
    那边发了个语音，秦昭点了播放，熟悉低磁的嗓音透过听筒传了出来：“生日快乐昭昭。”
    秦昭把手机往枕头上捂了一下。
    她脚尖点了两下床垫，敲字：“我听到啦。”
    她翻着相册里的照片，也凑了一个九宫格。
    “十八岁，很开心。”
    沈砚辞秒赞。
    “祝你的月亮一直亮。”
    不管是国内还是英国，这个时间点都不太好，过了好一会才有别人点赞。
    林时先回了沈砚辞：“你好？请从沈砚辞身上下来。”
    然后他发了祝福：“祝你的生活一直有阳光。”
    “……”
    陈宇沉思了一会：“祝你抬头就是漫天星光。”
    “……”
    第二天姜满看到评论区，hello？宇宙在这里列队排练吗？
    她冥思苦想，扫到了月亮二字，多年的嗑cp都是实操经验。
    姜满：“祝你的快乐像潮汐，只涨不退。”
    “……”

 第一百四十七章 什么时候变成内人

    沈砚辞问她明天什么安排。
    周日他们的日程主要以文化探索为主，还是很自由的。
    秦琼的意思是请她在这里认识朋友们吃个饭，等她们研学结束再正式邀请举办一个成人礼。
    秦昭的生活没有什么仪式感，但听着秦琼策划讲诉的时候，她抑制不住地期待和高兴。
    不是因为生日，也不是因为成人礼。
    是因为存在，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人如此珍视她的存在。
    秦昭把安排告诉了沈砚辞：“你那天有时间吗？”
    “你在邀请我？”
    “嗯。”
    沈砚辞的声音比平时要低一下，但是秦昭只顾着高兴，没有细细辨别。
    “我在你的第几个邀请名单里，嗯？”
    秦昭播完语音翻了个身，隐约意识到沈砚辞是故意的。
    回答有没有时间，去不去不就好了。
    说这么多干吗。
    而且，他好像在夹嗓子。
    之前姜满嗑某对cp的时候，让她听过一段语音，问她什么感觉。
    她说挺好听的。
    “除此之外呢？”姜满一脸兴奋。
    秦昭又听了两遍，愣是没听出来：“有什么问题吗？”
    “他在夹啊！嗓子都夹冒烟了你听不出来！”她捂着自己脸，无意中来了一句，“救大命，你们男生不是应该对男生夹嗓子很敏感吗？”
    “我再听听。”
    姜满又让她听了一遍，她配合地顺着她把话题引到了她的cp上，然后自己听了好几个男生夹嗓子的视频……
    秦昭又点了一遍播放，他的气息很浅，像嗓子眼发出的声音，尾音又故意拖着。
    就是在夹。
    秦昭：“你一大早就这么说话？”
    沈砚辞：“？”
    沈砚辞：“问第几个被邀请的也不行？”
    他还发了一个委屈要人哄的表情包。
    秦昭闭了下眼睛，觉得林时那句话很有道理，不管你是谁，立刻从沈砚辞身上下来。
    她：“这种表情包会显得你很不帅。”
    对方沉默，对方撤回了一个表情。
    对方正在输入中。
    对方正在输入了半天。
    对方发了一串省略号。
    秦昭笑了笑，引用了他的问题，敲字：“第一个。”
    “外人。”
    外人刚发出去，视频电话打过来了。
    秦昭按了挂断：“伦敦现在夜里1点多，我要睡觉了。”
    她字还没敲完，沈砚辞应该是看到了她补的那个“外人”的信息。
    s：“……”
    秦昭下一条信息，还没发出去，新消息又弹了出来——
    “我什么时候可以变成内人？”
    “……”
    好不要脸。
    秦昭发了一个给你一拳的表情包。
    沈砚辞那边安静了两秒：“秦昭，我有点想你了。”
    秦昭食指蜷了下。
    “能打会儿语音吗？”
    “五分钟就好。”
    秦昭：“这样也不帅。”
    s又撤回一条消息。
    s发了三串省略号。
    在沈砚辞以为秦昭要睡了的时候，语音电话拨了过去。
    两个人接通后，都没说话。
    秦昭：“你想说什么？”
    “我好想你。”
    他这次没夹，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音，又带了一点点的闷。
    秦昭扣了下指甲，默了两秒：“你说过了。”
    “可你没有想我。”
    秦昭抿了下唇：“你再肉麻我挂了。”
    “……”
    沈砚辞转了话题：“蛋糕好吃吗？”
    “嗯。”秦昭脸上带着笑，她吃过最好吃的蛋糕。
    “明天还有蛋糕吗？”
    “有，但应该吃不了太多了。”
    秦昭说着打了个哈欠，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困了？”
    秦昭点了点头，又打了一个哈欠。
    “明天几点起？”
    “8点半吧。”
    “好。”
    秦昭嗯了一声：“晚安。”
    她又想起国内是早上九点，忍着困意补了一句：“你早安。”
    沈砚辞轻笑了一声：“晚安。”
    “生日快乐。”
    “明天见。”
    秦昭白天还逛了很多景点，很累，直接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她在闹钟响之前提前醒了，起床洗漱，换了衣服。
    在家群里发了个早安，问有没有人要去餐厅吃饭。
    林政和秦琼倒时差，林时倒是应了一声。
    让秦昭等他会。
    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
    秦昭瞥了一眼他精心吹过的头发，和对着电梯镜子自恋的人，把话咽了下去。
    抵达餐厅，已经快十点了，人不算多。
    秦昭取餐的时候，余光感觉旁边的人很熟悉，她一抬头，撞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睛。
    沈砚辞喉结动了动：“你迟到了四十八分钟。”
    “……”
    他阂了下眼皮，手去托秦昭的餐盘：“我帮你拿？”
    “秦——沈砚辞？”林时不可置信地歪了下头，“你怎么也在这？”
    秦昭睫毛颤了颤，拖着餐盘往后不动声色地退了下。
    避嫌的意味很明显。
    沈砚辞眼神暗了一下，没什么表情地抬了下眼皮：“一大早就能见到你，真是……好极了。”
    “……”
    林时害了一声：“我也没想到能这么巧。秦昭还嫌我慢，我要快一点，咱们还碰不上呢。”
    “……”
    秦昭打断他们的叙旧：“先找位置坐吧。”
    桌子是方形的。
    秦昭坐下之后，林时坐到了她旁边。
    沈砚辞呼了口气，坐到了秦昭的对面。
    林时一边抹酱一边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沈砚辞没什么情绪：“昨天。”
    秦昭突然想起他从前天就问她的行程，下午又问她什么时候有空。
    她本来说的是七点，后来她和秦琼她们去吃饭、散步跟他说了一句就没再聊。
    “我们也是昨天！”林时又莫名激动了起来，“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们还能坐一个航班！”
    “你不是十月份开学吗？”林时自问自答，“提前过来踩点了。”
    话都让他说完了。
    沈砚辞嗯了一声，看向秦昭：“你今天生日？”
    秦昭顿住，看他。
    昨天给她发生日快乐的是鬼吗？
    林时：“对，我们就是过来给她过生日的……”
    沈砚辞：“生日快乐。”
    秦昭嘴巴张了一下，又垂了垂眼皮：“谢谢。”
    林时切了一声，吊儿郎当的：“你这也太敷衍了吧，吃早餐的时候说生日快乐，礼物都省了。”
    “谁才是你亲哥你看出来了吧？我可是送了你十九个生日礼物。”
    秦昭突然想起林时送的生日礼物，1-14岁送她的都是他自己的照片加签名。
    “……”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们都是机会

    背面还有附言。
    五岁的时候，他的留言是：“没错，你的哥哥五岁的时候已经是人见人爱的大帅哥了！你可以骄傲！可以自豪！”
    “……”
    秦昭扫了他一眼，继续吃饭。
    沈砚辞也没反驳，神色从容：“晚点补上。”
    “……”
    林时得逞地撞了下秦昭的胳膊，很得意地挑了挑眉，满脸写着“感谢我吧，给你争取了那么多礼物”：“请我吃饭啊。”
    “……”
    沈砚辞斜了他一眼：“我给她送礼物，为什么要请你吃饭？”
    林时浑不在意地哦了声：“那带你砚辞哥一起。”
    “……”
    他欸了一声：“你在伦敦待多久？秦昭晚上请她朋友吃饭，你要不一起。”
    沈砚辞嘴角微微勾了下，又被他用动作压下，他不动声色地切着牛排：“方便吗？”
    “怎么不方便。”林时反问，又不是按人收钱。
    “那我调下时间。”
    “……”
    晚宴下午七点半开始，六点半是个小的迎宾会。
    因为她们都年纪不大，其实类似于小型的party。
    秦琼和林政在前面跟她们打过招呼之后，就把空间让给了她们。
    秦昭在林时的怂恿下喝了半杯鸡尾酒。
    在酒精和音乐的加持下，她们不知道怎么着就跳起了舞。
    本来八点半结束的晚宴，延迟了20分钟。
    秦昭送完她的伙伴已经九点了。
    从热闹的氛围中抽离，林时胳膊又搭到她肩膀上，看向沈砚辞：“我们三个再来一场？”
    “……”
    沈砚辞盯了他几秒：“她明天还要上课。”
    “就玩一会，太无聊了。”
    沈砚辞：“没时间。”
    “你又不上课，你没哪门子时间？”林时哼了一声，问秦昭，“你呢？”
    秦昭刚想回答，左手中指的指尖不轻不重地被捏了一下。
    勾着她的手指还往手心里钻，挠她的掌心。
    秦昭握住了作乱的手指，警告地掐了他一下。
    沈砚辞眼神一暗，直接啊出了声。
    吓得她直接把他的手松开。
    林时不解地看向他：“你喊什么？”
    秦昭眼睛睁得圆圆地看向他，一脸警惕。
    沈砚辞盯了她一眼，低低地笑出了声：“腿麻了。”
    “……”
    林时无语，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腿麻你笑屁啊，还笑得跟狐狸精一样。”
    “……”
    “我看你不是缺钙。”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你是缺脑子，神经病。”
    秦昭也瞪了他一眼。
    他不甘示弱地挑了下眉。
    林时又继续那个问题：“咱俩来一场。”
    秦昭把他胳膊弄下去：“下次吧，明天还有课。”
    三个人一起坐了回房间的电梯。
    林时：“你们俩真没劲，这夜生活还没开始呢，你们就结束了。”
    他吐槽着，看到镜子又走不动道了。
    沈砚辞睨着站在边缘的秦昭，直勾勾地看着她。
    秦昭想忽略都难。
    她皱了下眉，看向电梯门映着的沈砚辞的影子。
    沈砚辞笑了下，也透过电梯门上的人影看她。
    林时转身，和他俩在电梯门上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空气一时有些安静。
    林时瞥了她一眼，又瞥了沈砚辞一眼。
    秦昭眼睫颤动着，手指捏了一下，歪了歪脖子做护颈操。
    沈砚辞看着电梯门勾唇笑。
    林时往前凑了下，收了下下巴：“虽然模糊，但还是我最帅。”
    “……”
    “叮——”
    沈砚辞的楼层先到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两个人的视线没办法再靠媒介交流，沈砚辞走出电梯的时候若有若无地看了她一眼：“手机联系。”
    秦昭蜷了下手指。
    林时：“知道了。”
    秦昭回了房间，没一会沈砚辞就发来了信息：“散步吗？今天的日落很漂亮。”
    夏令时的英国的日落会很晚，晚上九点左右的时候才开始落日。
    秦昭来了之后才知道，英国某些时候，夜里十点也像是白昼。
    她：“但时间不能太长。”
    沈砚辞回了一个好：“我在大堂等你。”
    秦昭到大堂的时候，沈砚辞已经在了。
    巨大的玻璃窗外是天边粉紫色的天空，他搭了件黑色的薄风衣，肩背挺阔，在那站着很显眼。
    他看到秦昭笑了下。
    秦昭移了下眼睛，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两个人并肩走出了酒店。
    暮光和漫天的粉，映着中世纪风格的建筑，风琴声透过风弥漫在街头，像是在拍一部老电影。
    他们沿着河旁边巷子走，晚风吹着，很舒服。
    偶尔会碰见几对情侣。
    沈砚辞喉结动了动，看了她一眼。
    秦昭也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她看街头艺人表演，遇到有意思的，会停下来看一会，有时候会不自觉地跟着笑。
    回头碰上沈砚辞带着笑的眼睛，笑又停住慢慢敛了下来。
    她偏了下视线，睁着清浅的眼睛看着他。
    她不喜欢他一直看她。
    沈砚辞喉结滚动着，看向湛蓝色的天空：“伦敦的日落挺好看的。”
    秦昭嗯了一声：“是粉色的。”
    “我们以后可以经常一起看。”沈砚辞说完，才去看她的反应。
    秦昭眼睛看向一边，下巴跟着风琴声微小地点着，像花了一条长尺上的波浪线。
    “还有很多有意思的地方，我们都可以一起去。”
    行人爽朗的笑声传来，又像是被风吹得很远，蓝色的河层层叠叠的波浪不断堆叠着，闪着光。
    秦昭嗯了一声。
    很轻，沈砚辞听到了。
    他眼睛里的欢喜瞬间炸开，像是要溢出来一样。
    秦昭看了他一眼，温吞地又补了一句：“有机会的话。”
    “只要你想，我们都是机会。”
    他的眼神直白又热烈，像是在宣读什么誓言。
    秦昭：“还走不走？”
    “走！”沈砚辞倒着往后退着走，眼睛看着她，风把他的衣摆和发吹起，肆意又张扬，“一起走。”
    秦昭觉得他好幼稚。
    天光越来越暗，天空的基调变成了深蓝。
    沈砚辞站在她的左手边，时不时偷看她几眼，手背的脉络因为动作微微鼓动着。
    他的胳膊贴着她的，手背若有若无地蹭两下，又离开，如此往复了两下。
    秦昭左手突然抬了下。

 第一百四十九章 你想接吻吗

    她指向路边的长椅：“坐会吗？”
    她的手一直没放下来，看似体贴地询问他的意见。
    她是故意的。
    沈砚辞像个眼睛湿漉漉的小狗，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秦昭缓缓地把手放到了口袋里，无害地看着他：“那我们回去。”
    沈砚辞吐了口气，迈着长腿超长椅走了过去：“坐，为什么不坐？”
    秦昭哦了一声，慢吞吞跟着。
    刚坐下没一会，好巧不巧，一对情侣半搂着走到了栏杆边，眼神很粘稠。
    秦昭眼皮跳了一下，那对情侣水灵灵地吻起来了。
    “……”
    她飞速地移开了视线，沈砚辞只能看到她细白的脖颈。
    浪声和呼呼的风混合在一起，像是谁乱了的节拍。
    过了好一会儿，那对情侣才离开。
    秦昭如蒙大赦，转头就碰上沈砚辞漆黑的眼睛。
    晚风这么凉，潮湿的空气好像又带了热。
    秦昭：“回，回去吧。”
    她视线飘移着，不看他。
    沈砚辞垂了下眼睫，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再坐会儿。”
    像是怕她觉得无聊，他开口：“你觉得英国哪个城市有意思？”
    秦昭思考了两秒：
    “感觉英国南部和北部还是挺不一样的。北方好像多了一种苍凉的气质。
    我们去爱丁堡的时候，碰上了下雨天，那的建筑是砂岩材质的，被雨一淋，被剥蚀的石墙变得黢黑，有一种阴郁的感觉。她们说哈利波特的灵感地就是那。
    路上行人慢慢悠悠，但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宁静。街上有很多鬼怪主题的活动，还有很多当地人穿着苏格兰短裙，我之前看过一个小品，那个男演员穿的就是苏格兰长裙。”
    “我也看过那个小品。”
    “我之前一直以为那是个段子，没想到居然是真的。”秦昭笑了笑，“在街头还有人在唱歌，只是一把很简单的吉他，但是围了很多人……”
    秦昭讲着她这些天的见闻，沈砚辞笑着看着她，时不时附和两句。
    虽然不到一个月，沈砚辞能明显感觉到她的变化，口语也好，人也好。
    她就是被沙砾磨砺过的珍珠，光芒越来越盛。
    日落后的蓝调时刻慢慢被黑覆盖，水面也变成了模糊的黑。
    在最后一缕天光消失的时候，沈砚辞牵住了她的手。
    体温透过掌心互相交换，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看彼此，水面波光粼粼，一点都不安静。
    他的无名指摩挲了两下她的掌心，被她握住禁止乱动。
    “昭昭，你想接吻吗？”
    他嗓子低哑，水面的潮湿好像一直穿到了他的掌心，却变得更烫了。
    浪花被风裹挟着，一下比一下重地拍打着海岸。
    秦昭没说话，他的影子压了过去。
    视野本就受限，这下更是被他遮得彻底。
    秦昭只能看到他比夜色还浓稠的漆黑的眼睛，宛如黑色的火焰，无声地燃烧着，他的气息变得很烫。
    她听到了他喉结滚动的声音。
    他半阂着眼皮，敛了呼吸，闭眼贴了过来。
    秦昭似乎看到了他睫毛的颤动。
    零星的人声闪过，她的另一只手抵住了他的右肩。
    风声呼啸着。
    沈砚辞睫毛动了动，撩起眼皮，眼睛和河面一样坠入了月光，细闪着晦涩的光。
    秦昭垂了下头，声音很轻：“该回去了。”
    他们保持这个动作保持了一会，沈砚辞才退回去沙哑着嗓子说了声抱歉。
    呼吸一下子畅快了起来，喘息声被风掩盖着。
    秦昭等了一会。
    已经快十点了。
    她起身，带着他牵着她的手一起：“这里还有很多次日落，等潮水褪去，如果那个时候，我们还喜欢日落，就一起看。”
    他们两个面对着，秦昭挡住了水面吹来的风。
    沈砚辞牵她的手变成了完全的包裹：“好。”
    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路灯照得一段亮一段暗。
    在碰到人的时候，秦昭有意识地松手，却被更大的力度禁锢着。
    “他们又不认识你。”
    “牵手犯法吗？”
    沈砚辞声音低了下来，下了结论：“欲盖弥彰，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俩感情不纯粹吗？”
    “……”
    小嘴巴跟淬了毒一样，秦昭有理由怀疑他是刚刚被拒心里憋了气。
    秦昭脑子一抽，脱口而出：“我喜欢纯一点的。”
    “……”
    沈砚辞停住，抬眸看她。
    秦昭想给自己的破嘴一巴掌，她是嫌话题不够歪，非往那上面引是吗？
    她讪讪闭了嘴，把头扭了过去。
    她听到沈砚辞哦了一声。
    “知道了。”
    “……”
    你知道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沈砚辞不知道想到什么，慢慢松开了牵她的手，改成了勾住了她的食指。
    他漫不经心地看她：“纯吗？”
    “……”
    有病。
    秦昭想抽回自己的手指，被他攥住，又回到了之前的姿势。
    沈砚辞：“我还是喜欢这样，因为你总是想逃。”
    他后半句语调下沉，目光看着她。
    秦昭：“话太多也不帅。”
    “………”
    “………”
    沈砚辞像是憋了一股气，他绷着一张脸，倏尔呵了一声：“一直说我不帅的人也不帅。”
    “……”
    他下颌绷着，表情带了几分认真，又像是生气的样子，莫名有些可爱。
    秦昭笑弯了眼睛，抬手挠了下他的下巴：“你好可爱啊沈砚ci——”
    沈砚辞视线向下，锁定住在他喉结上放挠动的手指，眼神幽暗。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秦昭，手指和笑一起僵住。
    沈砚辞喉结滚动着，有一下没一下地顶着她的手指：“怎么不摸了？继续。”
    她垂了垂眼皮，把手往后收，半路被攥住。
    她手指徒劳地抓着空气，清浅的眼睛看着他，挣了一下。
    沈砚辞盯了她两秒，抬了下眼睛，松开了她的那只手：“你只会欺负我。”
    秦昭瞄了他一眼：“这样挺帅的。”
    “………”
    秦昭怕他又说什么肉麻的话，拉了他一下：“十分钟的路程得让你走半个小时。”
    “……”
    “别pua我。”
    “……”
    前面就是转角，这是这条街的最后一个路灯。
    沈砚辞轻拉了秦昭一下。

 第一百五十章 真说别的你又不乐意

    秦昭下意识去看他。
    一道银光坠了下来，吊坠像指针一样在空中摇摆着。
    等它晃动的幅度变小，秦昭才看清吊坠是一轮弯月，形状立体精致，月牙边缘锐利斜角的设计，简单又不失独特感，材质不像是银，更像钛金和白金。
    “生日快乐。”
    秦昭抬了下眼睫，声音很轻：“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沈砚辞扬了下眉：“真说别的你又不乐意。”
    “……”
    他慵懒的表情稍微敛了下，解开卡扣，又变得漫不经心：“帮你戴上。”
    是陈述句，但眼睛和手上的动作又都在询问。
    秦昭仰了下脖颈，算同意的意思。
    沈砚辞勾了下唇，弯腰贴近，气息一下子裹住了她。
    两个人鼻尖都是彼此的味道。
    他扣了好久。
    她的鼻尖快要碰到他的锁骨，体温从薄薄的外套透出来。
    秦昭：“还没好吗？”
    刚快要扣住的卡扣因为主人手滑再次错开，沈砚辞偏过头吸了一口气：“马上。”
    因为这一偏头，视线扫到了地上的影子。
    两个身影差的影子依偎着，看起来好像他在抱着她，像一对恋人。
    沈砚辞动作一顿，阂了下眼皮：“昭昭。”
    “嗯？”秦昭以为他戴不上，“我回去自己戴也行。”
    沈砚辞：“你看地上。”
    她还以为有什么东西，警惕地扫了一眼。
    地上干干净净的：“怎么了？”
    “我们的影子。”
    秦昭偏头，影子倒像是往他怀里靠一样。
    她拉开了点距离。
    “别动。”
    沈砚辞拿手机对着影子咔咔拍了两张，然后把手机递给了秦昭：“帮我拍一下。”
    “……”
    秦昭拍的角度更清晰一些，她的手是空的，从下面拍照记录的时候真的好像情侣。
    她随便拍了一张，催道：“你快一点。”
    沈砚辞这下很顺利地帮她戴上了项链，他往后退了半步，用无名指勾了下月亮吊坠调整了下它的位置。
    秦昭垂眸，看到了他腕上的红绳。
    红绳和银白的吊坠映衬着，像是某种晦涩的标记。
    两人视线对上，秦昭又迅速移开，手插进口袋里：“谢谢。”
    “希望你的愿望都能实现。”沈砚辞撩了下眼皮，注视着她，嗓音低磁，“希望我的愿望也是。”
    “……”
    ——
    秦昭的研学行程差不多快要结束了，后面主要是西区音乐剧的体验还有小组研学总结会。
    她是跟秦琼他们一起回去的。
    在候机的时候，一个外国小女孩在和她妈妈聊天。
    小女孩：“我们要去中国了吗？”
    “是的宝贝。”
    “我会有危险吗？”
    “哦亲爱的，当然不会，中国是一个很安全的国家。”
    “为什么尤丽斯说，一个灵魂在上帝问它要做男孩还是女孩，她选择了女孩。上帝又问她要去哪个国家，她选择了中国。她投胎之后，不到一秒钟又再度见到了上帝。”
    她妈妈沉默了几秒。
    女孩继续问：“他们不欢迎女孩吗？”
    女孩的妈妈没说话，旁边的一个外国男人答道：“没错，他们更喜欢男孩，来完成所谓的传宗接代。很多父母发现他们的小孩是女孩，会立马流掉、丢掉、卖掉。他们一直怀孕，直到有儿子为止。
    在一些地区，男性和女性的性别比例会严重失衡，甚至7:3。他们认为女性不干净，很多场所不允许女性进入。总之，在那里女性有罪。”
    小女孩的妈妈不赞同地皱眉，看向那个陌生男人：“sorry？”
    “不用谢，我只是在科普。”
    小女孩扯着她妈妈的衣服：“女性有罪？妈妈，我有罪吗？”
    “当然没有宝贝。这是一种偏见，上帝没有性别，上帝就是女孩。”
    “我到中国就会有罪吗？我会被抛弃吗？”
    “哦，不……”
    秦昭垂眸抿着唇捏了下手指，不知道听见没听见。
    下一秒就听到熟悉的温柔又有力量的女音响起来：“你当然没罪，去哪里都没罪。”
    秦昭抬头去看她。
    秦琼笑着：“对不起打扰一下。我是中国人，我觉得这位先生有些说法过于偏激。首先，现代中国法律规定男女平等，并且禁止非医学需要的胎儿性别鉴定。
    刚才说到的有的地区也不能全然代表中国，就像中国有的地区更喜欢女儿。
    传统社会确实会涉及到重男轻女的问题，但是中国一直在发展，历史是在向前的。欧洲中世纪女性的财产权、教育权也是受到侵害的，基督教会也宣传过夏娃原罪论。
    性别不平等是全球性的问题，这个每个国家和地区都要面对。正因为这些问题存在，女性要更努力才可以享受到男性同等的权利，这些问题应该被看见、被改变，在每个地区都一样。”
    她看向男人：“您可能很博学，读了一些书，但不全。刚才的言论，充满了偏见，这是歧视。”
    男人脸色变了变：“请注意你的言辞，我没有歧视，中国人的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他们把财产交给自己的儿子，
    然后用女儿的身体和生育权换钱给自己。很多故事和事实都是这样。你呢，你的父母给你的更多还是给你兄弟的更多？”
    “我是独生女，我的父母也很爱我，他们有自己的人生，但又愿意给我一切。我周围很多朋友也是如此，我们不存在性别歧视。”
    “fine，但你说的不能代表全部。”
    “你说的也不能代表全部。”
    她不卑不亢，男人耸耸肩：
    “ok，sorry。”
    男人拿着手提包去了别的沙发，秦琼看向女孩：“你喜欢思考，表达能力清晰，懂礼貌，哪里的人们不会讨厌你。如果有，做你自己就可以。”
    小女孩：“你说你是中国人，你不讨厌女孩？”
    秦琼摇了摇头：“no。女孩聪明、情绪充沛、善良，有更强的共情能力，她们可以坚韧可以柔软，女孩是美好的代表名。”
    “你有女儿吗？你不会丢掉她吗？”
    秦琼声音更轻了一些：“no。”
    “ok，我会用我自己的眼睛去看中国。”
    在秦昭的角度，有头发的遮挡，她看不清秦琼的表情，只有那个no一直在她耳边打转。
    小女孩的声音还有周围的声音都远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内衣

    因为那个no。
    她的心跳一直在加速，她往秦琼的方向靠了一些，嘴巴动了动，妈字还没开口，该登机了。
    她一直想找机会跟秦琼对上视线：“妈妈——”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飞机马上起飞，为了您的安全，请您回座位系好安全带。”
    秦琼转头看她：“昭昭，怎么了？”
    秦昭摇了摇头：“没事。”
    “回家再说吧。”
    她后面的那句话有点轻。
    秦琼摘下了戴了一边的降噪耳机：“什么？”
    林时：“她想拉屎了吧。”
    “……”
    林时瞥了她一眼：“一脸便秘的表情，刚让你上厕所你还不去。”
    “……”
    秦琼：“是想上厕所吗？”
    秦昭：“一点点，等起飞后我再去。”
    林时：“空中飞屎。”
    秦昭：“你能不能闭嘴。”
    她抿着唇戴上了降噪耳机，把林时的声音隔绝在外。
    飞机的引擎声带着起飞突然带来的失重感让人心慌。
    秦昭看向秦琼的座位，听到林时很大声地吼了一句：“你能憋住吧！”
    “不会因为失重失态吧！”
    “……”
    外面的轰鸣声和降噪耳机也挡不住他的大嗓门，有视线若有若无地朝这边看了过来……
    怎么暗杀一个人。
    在线等，挺急的。
    他们下了飞机，差不多下午四点。
    回到家五点多。
    秦琼好像很累，脸色不是很好，洗漱完也没怎么吃晚餐。
    秦昭：“妈妈你不舒服吗？”
    秦琼笑了笑：“没事，时差没倒过来。睡一觉就好了。昭昭有什么事情要跟妈妈说吗？”
    “一些小事情，明天再跟你分享。”
    “好。”
    秦琼和林政去了卧室休息。
    秦昭有点没胃口，放下了餐具。
    她洗漱完，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第一次认真看向了自己的身体。
    雾气还没有散尽，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滴落，镜子中的轮廓陌生又带着一点点熟悉。
    更多的是陌生。
    她的骨架比男生小，肩膀瘦削，整个人看起来很薄，脖颈处只有一道平滑的阴影。
    胸部是微微隆起的，侧面到了腰的部分又凹了进去，柔软的小腹有一点凸起。
    已经越来越明显的女性特征。
    秦昭拿浴巾把自己裹了起来。
    又忍不住再度看了过去。
    她抬手触碰着镜子，仿佛是要确认那个人是自己似的。
    她扯过毛巾粗暴地擦着自己的头发，余光扫到洗手台散落的肩贴还有束胸。
    她抿了下唇。
    换好衣服，躺在床上。
    她今天没有穿束胸。
    房门已经锁了。
    她感到了一阵畅快。
    她闭上眼睛，脑子却里是各种各样的声音。
    “女孩是美好的代名词。”
    “我们想要的不是女儿，谁让她跑那么快。”
    “压没压嗓子！压没压！男生走路的姿势是那样走吗？”
    “女儿有什么用，都是别人家的。”
    “去，出去说，看你爹卖不卖你！”
    “把她衣服扒了看看是男是女，你们上不上？”
    “乖孙……”
    “小妹妹……”
    “不是让你藏好藏好！你为什么不听话！”
    “……”
    秦昭猛得一下睁开眼，她呼吸急促地看向四周，入目是干净整洁的房间，灯光也是亮的。
    她额头和后背都是汗淋淋的，她坐起来，四周很安静。
    她下床，又检查了一遍房门和四周。
    什么都没有。
    她坐回床上，突然瘪了下嘴，眼睛往上抬了下。
    眼里瞬间盛满了水光。
    她像是压制着某种情绪，视线一直来回游移着。
    “no。”
    随着她低头，几颗泪砸了下来，她抬手抹了一下。
    过了好久，她重新躺了回去，裹着蚕丝被，把自己裹成了一条蚕。
    手边就是束胸。
    翻来覆去了两个小时，她吐了一口浊气，把束胸拿到被子里重新穿上。
    她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人还有点懵。
    脑子迟钝了好久，才重新开机。
    她怀疑人的勇气是会随着时间慢慢变小的。
    昨天她也许可以当面跟秦琼说，今天她的顾虑就上了一层。
    秦琼不讨厌女儿。
    可她骗了她。
    林时：“晚上party一起去啊。”
    秦昭没什么心思，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随口嗯了一声。
    “到时候喊你。”
    秦昭在房间待了半个小时，把束胸拿了出来，然后把它丢到了床上，又拿起放下。
    来回了好几次。
    她背上起了一层汗。
    她终于有所察觉，看到门口的人影吓了一跳。
    “吓到了？刚喊你一直没答应，脸怎么这么白——”
    沈砚辞说着走了进来，目光落到了她手里的那一抹白。
    秦昭把它藏到了背后，：“你怎么进来了？”
    沈砚辞看着她的动作，又看向她：“那是什么？”
    “没什么。”她抿了下唇，“你干吗进我房间？”
    “晚上不是要聚会吗，我来喊你。”沈砚辞抬手去摸她的额头，“不舒服吗？”
    秦昭拿掉他的手，因为焦虑带着语气有点冷漠：“没有。”
    沈砚辞撩了下眼皮，看她。
    秦昭：“我不去，我想一个人待一会，你先走吧。”
    她脸上都是不耐烦和划清界限的意思。
    沈砚辞眸色深深，唇线抿直着，他目光又看向了她的背后：“紧张什么？”
    秦昭捏着束胸：“你能不能先出去。”
    沈砚辞盯了她几眼，抿着唇把她的胳膊拉到前面，那团白色就这么被拿到了明面上。
    秦昭闭了下眼睛，认命似的松开了紧握的手。
    沈砚辞：“这是什么？”
    “……”
    秦昭把手收了回来，她真是服了。
    她没什么情绪：“内衣。”
    那个东西有点像女士内衣，又不太像，弹力太紧了。
    但基本上又能看出女士内衣的痕迹。
    沈砚辞睫毛颤着，眼尾瞬间红了起来，他的唇和脸部在抖动着，有一种绝望前的冷静：“谁的？”
    他手按着秦昭的肩膀，语调高了些，质问的语气，一副气急的模样：“谁的！”
    好像秦昭做了什么天大的对不起他的事。
    秦昭偏了下头，声音很轻：“你看到了还问什么。”
    她声音冷淡，带着不敢对视的心虚。
    沈砚辞睫毛被泪水沾成一簇簇的形状，下巴绷着，在哭，眼睛里又都是怒火。
    隔着肩垫，秦昭还是能感觉到疼。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事情就是这个样子，你接受不了我也没办法。”
    “我没有对你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
    “你不接受……我当之前的话没听过。”
    “接受？”沈砚辞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怎么接受，让我当你的小三吗？”
    “……”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有事吗

    秦昭怔了一下，眼睫垂着看了他一眼，嘴巴动了动，又把视线移走。
    他宁愿觉得她“出轨”了，都不愿意往她是女生的那个方向想。
    还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gay。
    她捏着手心里的束胸，轻呼了口气，声音听起来分外冷淡：“随你。”
    “随我？”沈砚辞后退了半步，嗤笑着，眼泪就那么一颗一颗滚了下来，“那你跟我说喜欢月亮……去英国看日落……那些算什么？”
    “你有别人了为什么还招惹我？为什么还要给我希望，看我像个傻子一样求欢很有意思吗？”他一边说一边重重地戳着自己的胸口。
    “玩我很有意思吗秦昭！”
    他语气很凶，第一次对她这么凶。
    他胸口起伏着，视线直直地盯着她。
    秦昭手往前伸了一下又收回，声音有点闷：“沈砚辞。”
    “谁的？”沈砚辞嘴巴抽动着似乎有些说不出话，只有眼泪在往下流，声音也低了下去，整个人看起来都要碎了，就是非要一个答案，“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夏瑶瑶吗？”
    “没有别人。”
    秦昭抿着唇，她垂了下头，抬眼看向他：“我的。”
    “……”
    沈砚辞愣住了。
    房间里只有很细微的可以忽略不计的空调气流声。
    秦昭有些烦躁地把束胸放进衣柜衣服的夹层里：“随你你怎么开心怎么想。”
    沈砚辞看着垂着头不说话的秦昭，她的身体被宽大的衣服遮着，脖颈纤细，又仿佛可以透见下面薄薄的背脊。
    林时：“你们俩又磨蹭什么呢？不是说喊了秦昭就走——啊？你哭了？”
    林时看着满脸眼泪的沈砚辞，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又看向秦昭，又看向沈砚辞，又看向秦昭：“你，你弄的？不能吧。”
    “……”
    沈砚辞嗓子带了一点哑：“用下洗手间。”
    秦昭嗯了一声。
    她走到书桌的位置，整理桌面。
    林时追着沈砚辞：“不是哥们，你真哭了？为啥呀？”
    “看这，给你拍照留个念。”
    “……”
    啪得一声，林时被隔到了卫生间门外，他嘿了一声：“你害羞什么，你什么样我没见过。”
    “滚。”
    他又像个苍蝇一样飞到了秦昭旁边，八卦地压着嗓子，打听：“他为啥哭？”
    “撞到柜门了。”
    “……”
    秦昭看他，语气不算太好：“找我干吗？”
    “不说好了去聚会嘛，到点了得出发了。”
    “什么聚会？”
    “我们不毕业了嘛，几个关系好的再聚一下。”
    秦昭嗯了一声：“玩得开心。”
    “不说好一起去吗？”
    “你们聚会我去干什么。”
    “你都认识，陈宇，还有之前打球那几个。”林时冲她抬了下下巴，一脸哥俩好的表情，“带你开香槟，专门给你留了一瓶。”
    秦昭表情稍微松了些：“我就不去了，你帮我开吧。”
    “你干吗不去！在家待着干什么？趁着马上开学了你不好好放纵一下。”林时胳膊搭她肩膀上，
    “你不喜欢吃吗？澳洲鲜鲍还有日本神户牛排，都是今天空运来的。沈砚辞还带了一瓶九九年的罗曼尼康帝。”
    正说着，沈砚辞整理好出来了，脸上还带着一层未干透的水汽。
    林时看到他还不忘嘴贱一下：“小珍珠不掉了？撞个柜门也哭你至于吗？”
    “……”
    秦昭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他一下，示意他别再说了。
    制止的动作无意中透着一种不可明状的自然亲昵。
    秦昭瞄见了沈砚辞更暗的眼底，她抿了下唇，把林时的胳膊拿下来，赶人：“我想在家待着，你们走吧。”
    “你自己在家多没意思，出去放松放松。。”
    “妈妈呢？”
    “她约了人。”林时扯过她的肩膀，“走吧，带你见见世面。”
    秦昭欸了一声。
    林时想起什么，到沈砚辞跟前的时候给秦昭来了句：“你搭沈砚辞。”
    “……”
    秦昭对上他漆黑的眼睛，垂眸手指蜷缩着，没有动作：“我真的不——”
    眼前多了一道阴影，压着光。
    秦昭抬眼，沈砚辞把林时的手从她肩上丢开：“大夏天，看到你俩就热。一个人走不行吗？”
    “……”
    林时：“你有毒吧。”
    “20度的空调你热什么热？”林时嘁了一声，“又不是没带你。”
    沈砚辞不理他，瞥了秦昭一眼，语气稍缓：“走不走？”
    一路上都只有林时在说话，秦昭只能看到沈砚辞一小截下颌线。
    她垂了下眼皮，把头转向了窗外。
    聚会的地点是一家私人会所，
    他们到的不算早，里面已经有了五个人，陈宇也在：“住一个小区就是方便，整体出入成双成对的，车都省一辆。”
    林时：“羡慕？羡慕你也搬过来。我们四个成双成对。”
    “……”
    “别了，玫瑰园就二十户，我爹愿意买也得有人愿意卖啊。”
    几个人寒暄了一阵，陈宇突然拿出一个礼物包装的礼盒：“生日快乐啊强吻哥。”
    秦昭愣了下，笑着接过：“谢谢大鱼哥。”
    “小意思。看你研学挺高兴啊，之前都没怎么发朋友圈。这次框框发了好多图。”陈宇神秘地笑了笑，“今天还有别的有惊喜哦。”
    “嗯？”
    “你一会就知道了。”
    林时一头雾水：“什么惊喜？我怎么不知道。”
    陈宇贴着林时的耳朵说：“强吻哥班班花也要来，季知礼邀请的。”
    “这算什么惊喜？”林时一脸白痴地看着她，“这是失恋吧。”
    “他们没关系。”陈宇神秘一笑，“小道消息，她们班班花好像要表白。”
    “给季知礼？”
    “给强吻哥。”
    “……”
    “你颠了还是我颠了？”
    “你等着看吧。”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视线看着在一边摆弄礼物的秦昭。
    林时突然趴到他耳边：“强吻……秦昭他们班班花要给她表白。”
    沈砚辞抬了下眼皮，淡淡瞥了他一眼。
    林时耸耸肩：“大鱼说的。”
    “正好有两个礼花，要是真的咱们就把它放了。还有你那红酒，要不到时候再开吧。”
    沈砚辞呵了一声：“你有事吗？”
    “……”

 第一百五十三章 抱我

    林时：“都是兄弟我们帮她一下怎么了！”
    沈砚辞掀了下眼皮，笃定又带着一种从容：“她对她不是那种感情，她自己说的。”
    “……”
    陈宇送她的礼物是个拍立得相机，正好派上用场了，林时立马拉着他们拍照。
    秦昭本来想坐在角落，不知道怎么就挤被到沈砚辞旁边了。
    她抿唇想换位置，被他扣住了手腕：“坐好。”
    她的肩膀被他搭着，又空出了一圈位置。
    他这是什么意思？
    秦昭没忍住瞄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目光也在看她。
    “看镜头——3——”
    秦昭在相机按快门之前把脸转向了正前方。
    方甜也到了。
    她走到秦昭旁边喊了她一声。
    秦昭冲她点了下头：“哈喽。”
    人都到齐了，林时人来疯地拿着话筒站到舞台中央：“我们毕业啦！”
    “哦吼！”
    下面给面子地鼓掌欢呼着。
    “我们都是最好的兄弟！马上去世界各地打新的副本了！今天没什么好说的！就一个字，嗨！”
    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快节奏的动感音乐，配合着欢呼和掌声，秦昭真的有了一种青春落幕和肆意狂欢的感觉。
    林时如他所言给秦昭留了一瓶香槟让她开。
    秦昭撕开包装，拧开金属丝，听到木塞砰的一声，她压住木塞，晃动着，等着气泡越来越聚积。
    用拇指把木塞拔掉，代替木塞堵住瓶口，又留了一个缝，跟着节奏晃动着，一道香槟完美地喷射了出去，跟着那些抑郁的情绪一起。
    林时大喊着：“可以啊，上次没白教你！”
    音乐躁动着，掺杂着人声——
    “卧槽，喷我脸上了。”
    秦昭歪头笑了下，跟着林时把香槟倒到香槟塔上。
    林时：“你玩着，有事喊我。”
    秦昭嗯了一声。
    这的人她大都认识，但不熟，也乐得清净。
    她拿了一个香槟杯，正要喝的时候身上落下了一层阴影。
    她睫毛颤了下，偏过头，把香槟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喝得太急，还被呛了一下。
    酒液顺着唇角溢了出来，她直接用手心擦了一下，动作麻利又豪放。
    手心的酒杯被夺走，秦昭手张着晃了两下，一个没关系我不要了的动作。
    沈砚辞看着她，声音很低：“秦昭。”
    “嗯。”
    秦昭抿着唇笑了一下，但没多少笑意：“你别质问我，我现在有点不想说话。”
    沈砚辞盯了她两秒，叹了口气，也端了杯香槟一饮而尽。
    秦昭垂了垂眼睫，把视线转向了一边。
    今天的食物很丰盛，食材都是一等一的，秦昭却吃不出来美味的感觉。
    她觉得很涩。
    到了半巡，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输家发10万群红包或者闷一杯深水炸弹。
    秦昭侧了下耳朵，群红包还能发10万。
    指针转盘，指到谁就是谁。
    第一个是陈宇。
    陈宇：“……”
    林时：“给你爸打电话告诉他你不去墨尔本了，不读了。”
    陈宇：“……你他妈有病吧。我好不容易自由了，脑残了跟他对着干。”
    况序：“这个好。大鱼不行先来10万看看实力。”
    陈宇瞪了林时好几眼，不情不愿地给他爸打过去了电话。
    嘟——嘟——
    每一声都等待音都像是审判。
    “喂。”
    旁边人看笑话似地催他开口。
    “爸。墨尔本我不——”
    他不了半天：“爸你吃饭了吗？”
    旁边一阵哄笑。
    “难得你有心。墨尔本账户上的钱我已经安排小付转过去，20万澳元，后天到你账户上。”
    陈宇蹭地一下跳起来：“20万澳元！”
    “还嫌少？”
    “不不不，不少不少。我是说最近天气热了，但你也别老开空调，对你关节不好。”陈宇抱着手机mua了一口，“爸我爱你！”
    陈宇爸爸笑着，那种标准的富豪笑声。
    陈宇挂了电话，周围一片嘘声。
    “嘘什么嘘，现在就让你们看看你陈爷的实力！”
    他们建了一个群，陈宇直接发了10万。
    秦昭点开红包，8932.32。
    她嘶了一声，脑子里响起网上看到的一句话——
    “谁懂（看到红包）那一刻的救赎感。”
    她眼睛都发光了。
    秒入八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她一边看戏一边抢红包，不亦乐乎，人也不闷了。
    他们都是很了解对方的。
    到了林时的时候，陈宇直接开口：“去外面找十个路人说我是丑男。”
    “……”
    林时：“你有病。”
    “彼此彼此。”
    林时真气势汹汹地去了大堂：“everybody停一下，我有件事情要宣布，我是丑男——”
    “你们信吗？我是绝世大帅哥！哈哈哈哈哈。”
    “……”
    陈宇：“你脸皮比城墙都厚。”
    林时不为所动：“众所周知的事。”
    “……”
    秦昭一边吃瓜一边抢钱不亦乐乎，没想到命运的指针指到了自己。
    季宴礼：“找个异性跟ta对视十秒，说我不喜欢你。”
    “……”
    陈宇：“你真能整啊。”
    这跟秦昭最熟的“异性”就是方甜了。
    方甜也看向了她。
    秦昭垂了下眼皮，手指了下酒杯。
    沈砚辞：“我选发红包。”
    陈宇：“指的是强吻——”
    他们两个挨着坐的，要说指得是沈砚辞也不是不可以，可这个明明是秦昭的方向更多一点。
    林时：“感谢沈总送来的十万礼包。”
    “……”
    秦昭看了他一眼，沈砚辞半阂着眼皮：“看手机。”
    秦昭盯着手机屏幕，红包出现立刻点，抢到了一万二。
    这种感觉很奇怪，没有抢别人的红包那种轻快的开心。
    陈宇这个倒霉蛋，又被指到了。
    “公主抱一个人10个蹲起，做不到发朋友圈说我好虚。”
    “……”
    陈宇：“我真服了。”
    他冲秦昭抬了下手：“强吻哥。”
    秦昭：“……”
    陈宇：“帮个忙，完成了我给你五万。”
    很有诱惑力的诱惑。
    她面前还是陈宇送她的拍立得。
    于情于理，都应该答应。
    秦昭屁股刚离开沙发，又被拽了回去。
    她愣了一下，被沈砚辞斜了一眼。
    沈砚辞径直走到陈宇面前，张开了手臂：“抱我。”
    “……”

 第一百五十四章 秦昭你吻过吗

    “你有事吗？”陈宇一脸无语，沈砚辞和秦昭得差三四十斤，他有病了选他。
    沈砚辞：“我不要五万，我就要一万。”
    “你给我一万我也不选你啊！”陈宇呵了一声。
    沈砚辞挑了下眉：“怎么，你虚啊。”
    “……”
    “……”
    林时看热闹不嫌事大：“大鱼你行不行？”
    “我不行你行。你上啊。”陈宇翻了个白眼，无语地看着沈砚辞，“你是公主吗我抱你。”
    他不为所动：“我选秦昭。”
    又被cue到的秦昭还没动作，就听到沈公主从善如流地把胳膊搭到了陈宇的脖子上：“抱我给你二十万。”
    “卧槽！看到有人砸钱求抱了。陈宇你也是好起来了。”
    “哈哈哈，宇子再也不用担心没钱花了哈哈哈。”
    “沈砚辞你真想当公主啊。”
    “my eyes！”
    陈宇右手搭在自己的左肩，呈现出一个保护的姿态，用蹩脚的方言：“我不搞基吖。”
    “哈哈哈哈哈。”
    林时举手：“我抱你，二十万给我。”
    “……”
    况序：“辞哥！沈爷！我也抱你。”
    “……”
    不知道怎么，陈宇的大冒险变成了求抱沈砚辞大会，只有季宴礼所有所思地看了秦昭一眼。
    秦昭垂了下眼皮，喝了小半杯红酒。
    陈宇最后还是抱失败了，在群内又发了10万。
    阴影略过，沈砚辞瞥了一眼她手里的红酒：“第几杯了？”
    秦昭抿了下唇：“不是你的红酒。”
    沈砚辞盯了她两秒，语气莫名：“你是觉得我舍不得让你喝？”
    秦昭没说话，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与包厢的热闹格格不入，又很巧妙地隐在昏暗的灯光里。
    这次指到了一个男生，况序：“发朋友圈说自己被逐出家门破产了，求姐姐包养收留。”
    “……”
    男生：“你有意思吗况序，你想发你就自己发，谁不知道你喜欢你那家教老师——姐姐——”
    况序耸了耸肩，屁颠屁颠地拿起手机：“我发就我发。”
    再下一轮是方甜，季宴礼出的题目：“给一个异性告白，让他答应做你男朋友。”
    “哦——”
    “季宴礼你也在不道德了吧，人还小姑娘呢。”
    “游戏嘛，选这的人不就好了，知道规则就不会当真。”
    方甜捏着手里的玻璃杯，看向了秦昭。
    林时和陈宇知道了内幕，互相对视着交流眼神，只有沈砚辞的脸是藏在阴影里的。
    方甜：“秦昭。”
    “我喜欢你。”方甜没有扭捏，“你能做我男朋友吗？”
    起哄声一片，少男少女却不缺的就是荷尔蒙。
    林时：“okok下一个！”
    “秦昭还没说呢，你急什么？”
    “题目是告白，要对方做男朋友，这任务都完成了呀。”林时理所当然，“下一个。”
    方甜看了默许的秦昭一眼，垂了下头。
    又玩了两轮，他们换了一个游戏。
    折手指。
    每人五根手指，依次说一句话：“……样的人折手指。”
    按折完所有手指的先后顺序，先折掉的答应下一个折掉的人一个愿望，必须答应。
    最后一个人还可以享受六十万现金。
    秦昭这次运气不错，指针先指到了她。
    她人畜无害地温吞道：“拿到高校offer的人折手指。”
    “……”
    “我去，团灭啊。”
    “只有两个人没折，方甜和秦昭。”
    “嗑到了。”
    后面有的人要求也挺奇葩的——
    “爸妈没离婚的折手指。”
    “没谈过恋爱的折手指。”
    “没出过车祸的折手指。”
    “……”
    反正几轮下来，场上就剩了秦昭（1根）、林时（1根）、方甜（1根）、陈宇（2根）。
    秦昭：“觉得自己帅的人折手指。”
    林时：“……”
    林时：“我把你当兄弟，你针对我！你说什么我答应不行吗！”
    秦昭：“可我是真的觉得你帅。”
    “……”
    陈宇思索了两秒，也折掉了一根。
    现在场上都剩了一根。
    该方甜了，她抿了下唇：“初吻没了的人折手指。”
    旁边看戏的况序崩溃了：“他俩是没谈过恋爱折的呀姐姐！”
    “……”
    方甜没说话，只是看向秦昭。
    沉默的气氛太不寻常，敏锐的人嗅到了瓜的味道。
    陈宇凑到林时耳边，嘴露一个小缝，用气音说话：“强吻哥不会真吧方甜强吻了吧？”
    林时：“我怎么知道？”
    他凑到沈砚辞耳边：“你知道吗？”
    沈砚辞懒懒瞥了他一眼，没什么情绪：“她强吻我了。”
    “……”
    “你有毒吧。”林时切了一声，不理这个满嘴跑火车的疯子。
    秦昭手指动了动，要折不折的。
    陈宇：“强……秦昭你吻过吗？”
    秦昭：“我觉得不算。”
    况序：“得说实话啊。你当时什么感觉你觉得不算。”
    秦昭：“没感觉，一个意外，就贴了一下。”
    没感觉。
    一个意外。
    就贴了一下。
    沈砚辞眼睛漆黑得厉害，他唇线平直，端起酒杯，把猩红的液体一饮而尽。
    林时嗯了一声，赞同地点了点头：“那确实不能算。”
    他们家马上就要赚六十万了！
    方甜：“你们嘴巴没对上吗？”
    沈砚辞觉得这个声音如此悦耳，下一秒，就听见方甜接着说——
    “没感觉只能说明你们两个不合适，不能说明这件事不存在。”
    “……”
    况序：“那嘴对嘴可得算啊。”
    秦昭折掉了最后一根手指。
    方甜露出满意的笑容，放下了手指：“陈宇赢了。”
    “等等！”陈宇突然站起来，“我还没说呢，不一定我赢。”
    况序：“下一个该你说了你不赢谁赢？怎么，你要当慈善大使？”
    陈宇在众目睽睽之下：“宇宙无敌最帅的男人折手指。”
    “……”
    林时：“6！”
    “就为了一句slogan，六十万都不要了。”
    陈宇存在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低调，低调！”
    “……”
    方甜：“不许自刀。”
    “没人说这个规则啊。”陈宇深藏功与名地坐下，“六十万给你了。”
    方甜：“我不要钱。”
    秦昭：“？”
    不要钱，整我干吗？我要不行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昭昭，不躲吗

    林时：“你们俩有事吗？这会让梨呢。不要钱留到这会儿？刚让我赢多好！”
    秦昭好想给他鼓掌啊。
    决赛圈最想赢的两个人没赢。
    还有天理吗
    下一part开始，场子又热闹了起来。
    方甜走到秦昭面前，让她跟她出来一下。
    在里面也有闷，加上喝完酒之后有点热，秦昭跟着她出去了。
    这些包厢的隔音都是顶级的，在走廊能听到的声音已经很小了。他们去了安全通道那里。
    秦昭看着黑漆漆的通道，停了下来：“在这说吧。”
    “生日快乐。”
    秦昭睫毛垂了一下，很轻地说了一声谢谢。
    方甜递给她一个长方形的小礼盒：“礼物。”
    秦昭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谢谢。”
    “上次你说我弹得很好听的那首曲子，拿了gm比赛的第一名。”
    秦昭有印象，之前有次方甜一个人在哭，她就上去给她递了一张纸巾。
    一开始方甜还觉得丢脸，后面可能是真的想找个倾诉，就跟她说了比赛的事情。
    她说她一点也不想比。
    每次比赛心里压力都很大，担心会输掉。
    她感觉班花、优等生那些标签像一个枷锁一样控制着她，她不能做不好，可她只是一个人，人就会累、会害怕，会有表现不好的时候。
    这些枷锁会把这些不好给放大。
    那些等看她掉下神坛的人就会说：“哦，你看她也不过如此。”
    秦昭不擅长安慰人，只说：“每个人想要的东西不一样，承担了它带来的好处，就要做好接受它反噬的准备。”
    “完美又不一定是好事。万一别人觉得弹错一个音节的方甜更可亲一点呢。”
    “而且，你弹得很好听。”
    ——
    秦昭颔首：“恭喜。”
    方甜清亮的眼睛看着她：“我下次可以单独弹给你听。”
    秦昭嘴巴动了一下：“谢谢。”
    “秦昭，我不喜欢沈砚辞了。”
    “……”
    秦昭抿了下唇，心想你喜欢他也没用，他是个gay。
    方甜：“你是不是喜欢我？”
    “……”
    秦昭的酒劲感觉上来了，人都幻听了：“嗯？”
    方甜重复了一遍：“你是不是喜欢我。”
    秦昭觉得这个话有点熟悉，类似的话她听过好多遍，林时说过、沈砚辞说过、姜满、夏瑶瑶甚至夏芷柔也说过。
    她就看起来这么喜欢喜欢别人吗？
    她闭了下眼睛：“喜欢，你们我都喜欢。。”
    “……”
    “我是说男女之间的那种。”方甜看着她，“你想让我做你女朋友吗？”
    “……”
    “别开玩笑了。”秦昭，“大冒险都结束了，早点回去吧。”
    “我没有开——”
    秦昭晃了晃手里的礼物盒：“谢谢你的礼物。”
    “我喝多了，什么都记不清，一会就不跟你回去了，帮我跟林时说一声。”
    她笑着，却没达眼底。
    心照不宣的制止。
    “那你喜欢的是姜满吗？”
    “……”
    方甜走了。
    秦昭轻笑了一声，为什么都说她喜欢谁啊，怎么不说谁喜欢她啊。算了，不重要，不喜欢正好。
    秦昭没什么力气地靠着墙。
    江野遭人嫌弃。
    秦昭倒是有人喜欢。
    不，只是表面的秦昭有人喜欢。
    她笑了下，闭上了眼睛，把那一点湿润给压下去。
    后知后觉的酒劲上来，她的头有些痛。
    江大海是个骗子，他说糟心事太多，才喝的酒，喝完就没烦恼了。
    她现在还是好烦啊。
    好像不是烦，是压不住的难过。
    她好难过。
    她不知道为什么难过。
    有点想哭。
    秦昭一会笑一会哭，眼泪每次都没掉下来。
    她差了哪个步骤呢？
    她是不是应该打自己一顿。
    江大海好像每次打完她就没那么生气了。
    怎么办啊。
    她该怎么办啊。
    秦昭脸部抽动了两下似乎要哭，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她深呼吸了两口，摸出手机，让李叔来接。
    一个影子进入自己的视线，秦昭只是顿了一下，眼皮都没抬。
    “秦昭。”
    秦昭眼睫动了动，抬了下眼皮，看向他，下巴绷着，但是嘴角还在往上抬：“说吧，你想说什么？随你的遍。”
    她语气淡漠，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沈砚辞漆黑的眼睛看着她，嗓音低磁：“昭昭。”
    秦昭手指蜷缩了一下。
    “我能抱抱你吗？”
    秦昭眼睫垂了一下：“我觉得你没搞清楚状况。”
    沈砚辞没等她回答，擅自抱住了她。
    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服熨贴着她的，引诱着人沉溺。
    “陈宇说他把愿望卖给了你，你想干什么？我没有能给你的东西。”
    “我想让你开心一点。”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
    秦昭捏了下手指，推开了他，轻呵了一声：“你现在还不明白吗？”
    她抬头看他，眼睛里都是被蒸腾的、压在火山下的水汽，表情却相当冷淡：“我骗了你们。”
    沈砚辞眼睛沉静地看着她：“我喜欢你。”
    秦昭看了他两眼，移开了视线。
    安全通道一片漆黑，秦昭推开了门：“进来。”
    吱吖——啪地一声，门合上。
    手电照这地面，不算亮，但又能看清两个人的表情。
    她拉开了外套的拉链，拿着沈砚辞的手往胸上放。
    她看到他眉头拧了下，在快要碰到的时候反扣住了她的手腕。
    隔着一扇门，更安静了。
    秦昭垂了下头，甩掉他的手，把拉链拉到最上。
    她：“玩得开心。”
    她去握安全门的把手，被沈砚辞从后背包裹住。
    秦昭胸口起伏着，肩膀下意识地缩在一起。
    沈砚辞稍微退了一些，拉着她的手，喉结滚动着：“昭昭，那些不重要。”
    他拉着她转过身，扣着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上。
    有力的心跳透过皮肤一下一下地撞着她的掌心。
    “昭昭，我喜欢的是你。”
    秦昭仰头看着他，眉头蹙着。
    沈砚辞的影子压了下来，温热的呼吸被收敛，若有若无地扫在她的脸上。
    本就晕的脑子晕地更厉害了。
    她眼皮一掀一掀地看着沈砚辞。
    “昭昭，不躲吗？”
    秦昭眼下都是潮红，视线落到了他的唇上，她往前凑了凑。
    沈砚辞吻了下来。
    “……”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你在想什么

    “不许骗我。”
    她第一次带了点任性，奶凶奶凶的。
    秦琼破涕为笑：“当然不会骗你，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
    秦昭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你没骗过我。你是好妈妈。”
    她乖巧地蹭了蹭她：“你是我的妈妈。”
    秦琼心里滋味复杂，抚摸着她的头发。
    “妈妈。”
    “嗯？”
    “我想喊喊你。”
    秦琼失笑：“你这孩子。”
    “妈妈。”
    “嗯。”
    “妈妈？”
    “妈妈在。”
    秦昭头钻到了秦琼怀里，心满意足地笑了。
    “不能一直坐在这，手这么凉，妈妈送你回卧室。”
    秦昭听话地嗯了一声，像个树袋熊一样抱着秦琼不松开。
    她妈妈好香。
    好软。
    怕她难受，秦琼只开了一个小台灯。
    她扶着秦昭坐到床上。
    秦昭一直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秦琼失笑，捏了下她的脸，声音温和：“难受吗？”
    秦昭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我去给你倒杯蜂蜜水，你自己乖乖地躺好，好不好？”
    秦昭点了点头。
    她在秦琼离开的时候，又拉住了她：“我不渴。”
    你别走。
    “嗓子都这么哑了该不渴啊？”秦琼摸了摸她的头，“妈妈不走，一会就过来找你好不好？”
    秦昭看了一眼她干燥的唇，松开了手指：“你能不能快一点。”
    “好～”
    秦琼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秦昭很乖地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天花板。
    她无奈地笑了下，拿着玻璃杯走了进去。
    秦昭看到她眼睛亮了一下，坐了起来。
    “不用坐。”秦琼给被子插了吸管，“喝点水吧。”
    秦昭咬着吸管慢慢吸着，秦琼也没催，就这么看着她。
    秦昭把一杯蜂蜜水都喝完了。
    “刚还说不渴。”秦琼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还要吗？”
    秦昭摇了摇头。
    秦琼放下杯子，看着秦昭，秦昭也看着她，手抓着她的手。
    秦琼叹了口气，捏着她的手：“妈妈不会不要你的。”
    秦昭垂了垂眼睫：“我不好也不会吗？”
    “怎么不好了？”
    秦昭不说话了。
    秦琼声音和缓：“世界上没有满分的人，没有满分的父母，也没有满分的小孩。你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昭昭，被爱的前提从来都不是因为所谓的完美。
    如果妈妈因为你所谓的不好，不爱你，那是不是也说明妈妈不是一个好妈妈。”
    “妈妈很好。”
    “昭昭也很好。”秦琼温柔道，“人生在世，体验而已，不必过于苛责自己，犯点错误也没大不了的。
    家是给你底气的地方，妈妈还有爸爸都会在最大能力范围内，给你最大的包容还有试错资格。”
    秦昭抓着她的手：“妈妈。”
    “嗯。”
    “你可以帮我洗澡吗？”
    秦琼失笑：“不可以哦。”
    秦昭有些失落地垂了下眼皮。
    “你刚喝了这么多酒，不适合洗澡。”秦琼摸了摸她的脸，“明天再洗好不好？”
    秦昭嗯了一声：“好吧。”
    “早点休息。”
    秦昭握着她的手不想让她走，倒也没直说，只是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
    秦琼妥协：“再陪你一会好不好？等你睡着了妈妈再走。”
    秦昭开心地嗯了一声，抱着秦琼的手放到脸边蹭了蹭。
    灯光调到了最暗的模式，秦琼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肩膀。
    秦昭眼皮不一会儿就发沉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梦里还含糊地喊了两声妈妈。
    秦琼抬手擦了下脸上的潮湿，又看了她一会，俯身在她额上落了一个吻：“晚安，昭昭。”
    秦昭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一直睡到了上午十点。
    眼睛很酸，嗓子也干。
    床头柜上放了一杯蜂蜜水，还有眼贴。
    秦琼的字：“宝宝醒了记得敷下眼睛，都肿了，下次不许哭那么久喽，妈妈也会心疼的。蜂蜜水凉了的话去楼下倒杯温的，妈妈去上班啦，你在家好好休息（可以随时给妈妈打电话）——永远爱昭昭的妈妈。”
    秦昭看着纸条，心里像被熨贴过一样。
    她把纸条放到胸口，然后又看了好几遍，笑了起来。
    她是妈妈的宝宝！
    秦昭磨蹭着去洗手间洗漱，眼睛肿得不像话，又肿又小，小了不止一圈。
    她拿冷水拍了拍自己的脸，洗澡换好了衣服。
    看到纸条又笑了一下，翘着脚，贴上了眼贴。
    敷完眼睛果然好受了很多。
    手机不知道丢到哪个地方了，她找了半天才在角落里找到。
    置顶的三个聊天框都有消息，她先点开了妈妈的那个。
    妈妈：“昭昭醒了吗？还难受吗？”
    昭昭：“醒啦！喝了妈妈准备的蜂蜜水已经不难受了。”
    她又发了一个抱住亲的表情包。
    妈妈：“不难受了就好，眼睛记得也敷一下，今天少看会书还有手机，放松放松。”
    “嗯，好的。”
    沈砚辞也是问她醒了没。
    “醒——”
    秦昭顿住，一些片段袭上心头，她摸了下唇，她昨天好像真的跟沈砚辞亲了。
    她把发出来的字删掉。
    对面弹了一个问号。
    她只好回了一个嗯。
    s：“我去找你？”
    “……”
    昭昭：“我想休息。”
    婉拒的意思。
    那边输入了半天，最后：“晚上一起吃蟹吗？现在正好是吃蟹的季节，膏黄鲜甜，我帮你开。”
    秦昭：“没什么胃口，我想吃面。”
    “好，我来订餐厅。”
    “我是说在家吃面。”
    “……”
    s：“能去你家蹭碗面吗？”
    “……”
    家庭群的消息是让她和林时记得起床吃早午餐，秦琼让她喊一下林时，别让他睡死过去。
    秦昭回了一个好滴，然后踩着拖鞋去敲林时的房门：“哥哥——”
    门很快被打开了，不是林时，是沈砚辞。
    “……”
    秦昭愣了两秒，扫了一眼熟悉的走廊，然后往林时房间看——
    沈砚辞挡了她一下：“他在洗澡。”
    “……”
    秦昭脑子因为这句话加载了一会宕机了，表情复杂地看着他。
    额头被沈砚辞猝不及防地弹了下，他似乎气笑了：“你在想什么？”
    “……”

 第一百五十八章 我从小就这样

    秦昭捂着额头看他：“你在他房间干什么？”
    “不然可以去你房间等你吗？”
    “……”
    沈砚辞慵懒地挑了下眉，语调微扬：“吃醋了？”
    “……”
    秦昭盯了他两秒，温吞道：“林时是直男。”
    沈砚辞眼皮微敛，弯腰凑近，嗓音低磁：“我不是吗？”
    他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她的唇，漆黑的眼睛幽深带着点意味深长的勾引。
    秦昭抿了下唇，轻哼了一声，嘟囔道：“谁知道呢。”
    沈砚辞眼皮抬了下，喉结动了动，刚想说话。
    林时擦着头发，拖着语调，装装的：“你们俩一大早都来我这干吗？我魅力大你们也不用这样啊，我也要休息的。”
    他腰间只系了一个浴巾，大大咧咧地趿着拖鞋走出来了。
    秦昭闻声往里看，只看到一个影子，视线就被沈砚辞遮住，逼着往后退，啪的一声，房门关上了。
    秦昭抬眼看他，表情无害。
    沈砚辞扬了下眉：“你还看？”
    “我又不是没看过。”秦昭小声说了一句，人却是自觉地离开了。
    林时拉了一下门没拉开：“干什么呢？锁我？”
    等秦昭回了房间，他才松了手。
    林时不悦地看着他：“你有病？”
    沈砚辞：“暴露狂？”
    “……”
    林时无语地卧槽了一声：“大哥，我自己家，我这样穿怎么了？还有你，一大早跑我房间看我睡觉，你吖的不会对我有意思吧！”
    “呵，看一个人类睡觉能发出装修的动静确实很有意思。”
    “……”
    “你喜欢不穿衣服？”沈砚辞撩了下眼皮，“把你小时候光屁股的照片传到网上，给你未来粉丝当福利怎么样？”
    “滚。”
    林时回浴室吹头发，沈砚辞才往秦昭的房间走。
    他敲了下门。
    秦昭开了一条身体大小缝，他：“能进吗？”
    秦昭顿了一下，看着他，摇了摇头：“不可以。”
    沈砚辞喉结微微动了动：“那我们在这说？”
    秦昭没说话。
    沈砚辞：“你还记得昨天对我做了什么吗？”
    秦昭偏了下视线，温吞道：“不记得了。”
    沈砚辞眼神暗了一下，手指分开，缓缓撑开了门。
    他的身高压着光，在她身上落下一片阴影：“那我帮你回忆一下。”
    秦昭贴着玄关柜，睫毛一垂一垂的。
    白天的阳光好得不得了，每个细微的表情都照得清清楚楚的。
    她没穿增高鞋，要比他矮一个头。
    沈砚辞半阂着眼皮，观察着她的表情，吻了下来。
    她没有躲。
    沈砚辞喉结动了下，一只手关了门，一只手扣着她的脖颈，含着她的下唇，轻轻吮吸着。
    他一边吻一边分出神去看她的表情，见她没有不适，加重了点力道，细细舔弄着她的唇缝。
    秦昭脖子后仰，手抵住了他的胸口。
    沈砚辞表情一顿，眼睛里的迷离还未散：“不喜欢这样？”
    他的额头抵住她的，轻轻蹭了蹭：“我学了的，会让你舒服的。”
    他怎么能面不改色地说这种话。
    秦昭抬着眼睫看了他一眼，眼睛雾蒙蒙的，脸上透着薄薄的浅粉。
    沈砚辞低头吻了吻她的嘴角，又吻了吻她的脸颊，再想去吻她的时候被她推了一下。
    “你烦不烦？”
    他大受打击，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秦昭抿了下唇：“干吗一直亲。”
    亲的时候还一直看她。
    “因为喜欢你。”沈砚辞有些委屈地看着她，“你不想亲我吗？”
    秦昭注视着他的眼睛，扫了一眼他的唇，红润中透着一点水色。
    她敛了下眉：“一般。”
    “……”
    “秦——昭——”
    秦昭手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安静一点。”
    沈砚辞一口气哽在胸腔，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服熨贴着她：“你亲了我，要对我负责的。”
    秦昭抬了下眼皮，嘴快一步：“亲你一下就可以对你负责了？那得到你还怪容易的，强吻就行。”
    “……”
    唇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沈砚辞的眼睛带了一点恼，直勾勾地盯着她。
    秦昭：“你先亲的我。”
    沈砚辞撩了下眼皮，嗯了一声：“你同意了，我们算确定关系了。”
    “……”
    他视线虚虚扫了一眼她的胸，有些不自在地瞥过去：“那儿，是怎么回事？”
    秦昭捏了捏手指：“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他是觉得荒谬。从他喜欢上装男生的她就挺荒谬的。
    男生乳房过度发育的事也不是没有，看到那个内衣，他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猜她是不是女生。
    直到她说她骗了他们，拉着他去摸，他才敢彻底确定。
    他声音轻缓：“为什么要这样？”
    秦昭垂着眼皮，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袖子，半天闷出来一句：“我从小就这样。”
    她看了一眼沈砚辞怔住的表情，有些烦燥地偏过头。
    沈砚辞不知道该问什么，是自愿的吗？那么小，肯定不是自愿的。
    不自愿，被逼的，无奈装扮还是被人强迫？他不敢想。
    “昭昭。”
    他语气很轻，秦昭更烦了：“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不是同情。”沈砚辞声音很闷，“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保护你。”
    “我自己可以保护我自己。”
    “我知道的，你很厉害。”沈砚辞拉着她的手，“为什么从小就这样？”
    秦昭把经历砍了一大半，叙述地仿佛是别人的故事：“从前养我的那户人，喜欢男孩。”
    沈砚辞心脏像突然被人捏了一下，被很强的无力感击中，眉眼都皱了起来，眼睛里带着碎了的光。
    秦昭不喜欢他的眼神，把手抽了回去。
    沈砚辞仰了下头，提着精神，佯装无意地问：“他们对你怎么样？”
    都让装男孩了，能对她好吗？
    对她好，她还需要捡垃圾被人丢石头吗？
    沈砚辞不用她回答，已经有了答案。
    心一片片地被撕开。
    却听见秦昭用着无所谓的表情淡淡道：“挺好的，我奶奶对我很好。”
    骗人。
    沈砚辞没说话，也没敢看她。
    “真的挺好的，她给买小蛋糕吃，还送我上学。”秦昭，“她也是为了保护我。”

 第一百五十九章 那你求我

    她越轻描淡写，后面的引申义越让他害怕。
    两个人沉默着。
    秦昭看了他一眼，他打起精神对她笑了一下，压抑着情绪的起伏，在话语间变成了停顿：“阿姨，知道吗？”
    从小就扮演另一个性别角色，有可能导致性别认知障碍。
    扮男生能给她安全感，秦琼和林政故意帮她隐瞒，还是他们根本也不知道？
    秦昭安静地看着他，沈砚辞像是再也笑不住了，把她抱进了怀里，不让她看自己的表情。
    “我没有打探你的意思，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他的怀抱暖暖的，跟秦琼的不太一样，但都散发着让人心安的体温。
    秦昭：“昨天我在想要不要说，但是你先进来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暴露马脚。
    沈砚辞一时不知道该道歉还是该庆幸：“我打断你的节奏了？”
    “嗯，昨天我有点讨厌你。”
    “……对不起。”沈砚辞松开了她一些，认真地看着她，“我能做什么弥补吗？”
    也还好，昨天喝完酒之后，她妈妈抱着安慰她，还说永远不会丢掉她。
    秦昭嘴角很小弧度地往上扬了下，又被她压住：“那你欠我一次。”
    “好。”沈砚辞不怕和她有什么样的纠缠，有就好，“你打算什么时候说？”
    “就最近吧。”秦昭抿了下唇，表情淡了下来。
    沈砚辞摸了摸她的头：“要我帮忙吗？”
    她摇了摇头，执拗道：“我要自己跟妈妈说。”
    沈砚辞嗯了一声，安慰道：“阿姨不会怪你的。”
    秦昭垂了下眼睫，眉眼低垂地嗯了一声。
    沈砚辞看她情绪不太好，知道这是她心里的结，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又轻吻了一下她的唇角：“我不觉得你骗我有错，阿姨肯定也不觉得。”
    “因为你想亲我。”秦昭清浅的眼睛看着他，又捏了下手，声音低了下来，“但是我妈妈什么都不要我的。”
    沈砚辞嘴巴动了动，发现她说得是对的，他对她的好，确实没有秦琼无私。
    他的爱掺杂了渴望、占有、嫉妒和欲望，从最根本上是利己的，是需要回馈的。
    秦昭垂着眼皮：“我也什么都给不了她。”
    “你，本身就是给予。”沈砚辞喉结微微滚动，“我承认我想亲你，想让你给我同样的喜欢。但你不让我亲，看到你，我也会高兴。”
    秦昭抬眼看他：“真的？”
    她的眼睛从下往上看，清澈透亮。
    沈砚辞撇开眼，嗯了一声。
    “那你以后别亲我了。”
    “……”
    沈砚辞抱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脸疼得厉害：“不好。”
    “亲你我会更高兴。”他鼻尖蹭着她的，“亲我一下。”
    秦昭往后缩了一下，缓缓地摇了摇头，然后定住：“求我。”
    “求你。”沈砚辞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嗓音低低地，“求你，亲亲我。”
    秦昭心跟什么挠了一下一样。
    晶亮的眼睛目光落到了他的唇上。
    沈砚辞敛住呼吸，知趣地往下低头：“求你。”
    秦昭又看到了那团黑色的火焰，带着点勾引，她：“闭眼。”
    沈砚辞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喉结还滚动了两下。
    她抬手想摸，真的去摸了，有一点硬，一浮一浮地上下滚动着。
    沈砚辞撩了下眼皮，眸色深深：“我求你亲我，没求你玩我。”
    “……”
    秦昭理亏：“你闭不闭？”
    沈砚辞盯了她两眼，又阂上了眼皮。
    秦昭稍稍往前抬头，就可以亲到他的唇。
    沈砚辞都感觉到她身上的味道了，啪啪两声敲门声，那股香味就远了。
    他掀开眼皮，看着被突然吓到的秦昭，眼皮敛着地睨了一眼房门。
    林时的声音透过木板传过来：“秦昭吃饭了！”
    秦昭昂了一声。
    林时先下楼了，还不忘嘟囔着：“刚喊我吃饭，自己又回房间干嘛呢。”
    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沈砚辞拉了下她的手腕，示意她继续。
    秦昭挣开：“你别闹了。”
    “……”
    “秦昭，是你说要亲我的。”沈砚辞嗤了一声，现在成他闹了？
    他腕骨上的红绳因为突然的力，微小地在空中摆动着。
    秦昭躲了下：“下次吧。”
    “你要吃饭吗？”她问。
    “气撑了。”
    秦昭：“那你先回家吧。”
    “……”
    沈砚辞最后还是跟着她去餐厅了。
    林时瞥了他们一眼。
    秦昭加快了脚步，跟沈砚辞拉开了距离。
    林时胳膊放松地搭在椅背上：“你还没走？”
    沈砚辞：“蹭饭。”
    林时：“要交钱的。”
    “保守秘密要多少钱？”
    林时翻了个白眼：“王姨，拿套新餐具。”
    秦昭坐到自己位置上，很安静。
    林时的视线在她脸上流连着，她垂了下眼皮，镇定反问：“看什么？”
    林时看了她半天，嘶了一声：“你脸怎么这么红？”
    “可能有点热。”
    “你过敏了吧。”
    没等秦昭顺着他的话下。
    他皱了下眉，不徐不疾开始辣评：“眼肿得跟核桃一样，嘴也肿，香肠嘴，脸跟峨眉山猴子的屁股有一拼。不是过敏是什么？”
    “……”
    他喝了口可乐，摇了摇头：“我宿醉都没你这么丑。”
    “……”
    秦昭的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从指缝里看了一眼沈砚辞，有点想死。
    沈砚辞加重了语气：“我觉得挺好看的。”
    “她好看？那我不是帅得让所有人以头抢地！”
    秦昭：“你话密的，蚊子飞过去都得迷路。”
    “嘴比老太太都碎，你长八十分，嘴碎倒扣九十分。”
    林时：“……”
    秦昭没胃口了，放下了筷子，挡着自己的脸，打算上楼。
    沈砚辞：“没他说的那么夸张。”
    “那就是有。”
    “……”
    林时哎呀了一声：“别挡了，这又没外人。你管我们干嘛？这又没你跨石（crush），有什么好注意形象的。”
    “……”
    注意形象。
    沈砚辞眼睫动了动，嘴角浅浅勾了一下：“我有事先回家了，你们慢慢吃。”
    他走之前还看了秦昭：“一直都挺好看的。”
    林时骂了他句有病，然后看了捂着脸的秦昭一眼，心想自己怎么能把做好人的机会让给沈砚辞呢。
    开口道：“你其实不丑，就是没我好看。”
    “……”

 第一百六十章 求你亲的久一点

    手表震动了两下，是微信消息。
    s：“很好看。”
    “很漂亮。”
    “很喜欢。”
    文字消息，秦昭却仿佛想到了他说这些话的语调和表情，她垂了下头，抿唇把消息点掉。
    林时：“你脸怎么更红了？”
    “有点热。”秦昭心虚地看了他一眼，闷头干饭。
    林时：“一会让李医生过来给你看下。”
    “不用，昨天喝多了，明天就好了。”
    “随你。”
    他哼了一声，像是说爱怎么着怎么着。
    秦昭抬了眼皮，温吞道：“谢谢哥哥。”
    餐厅里就他们俩，都不说话的时候有种诡异的安静。
    林时盯了她几秒，她眼睛还是很肿，倒也说不上丑，很无害的表情，就那么安静地看着他。
    他手中的易拉罐稍稍有些变形，他捏瘪投进垃圾桶里，嗤了一声：“肉麻死了。”
    “……”
    秦昭吃完在镜子前看自己，眼皮还是又红又肿，虚虚的耷拉着。
    她顶着这样一张脸，对着沈砚辞做了什么？
    她呼了口气，有点烦。
    手表又震了一下——
    s：“还没吃完？”
    秦昭：“吃完了。”
    s：“吃完了不回我消息？”
    秦昭扫了一眼他发的，那些消息，她能怎么回？
    秦昭引用了那句“很喜欢”：“有点油腻。”
    s：“……”
    秦昭：“真回了你又不高兴。”
    s：“把我的真心当笑话，还让我高兴。”
    “挺霸道啊。”
    “秦昭同学。”
    秦昭觉得秦昭同学这个称呼怪怪的，她也没太在意，回复道：“建议而已，沈公主可以不听。”
    s：“……”
    他那边正在输入了一会，又归于宁静，秦昭开始反思自己开玩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正想敲字的时候，视频弹窗弹了出来。
    秦昭要接的时候看到屏幕上自己肿肿的眼睛，切成了语音模式。
    她淡着嗓音：“干吗？”
    那边默了一秒，低磁的嗓音才透过麦克风传到耳膜：“想你了。”
    他音色本来就好听，带着一点黏糊微调又故意放轻，听得人耳朵有点痒。
    秦昭坐到沙发上，捏着抱枕：“骗人的人晚上睡不着。”
    今天明明刚见面。
    沈砚辞：“没骗你，出了餐厅我就开始想你。”
    他本来还挺高兴的，秦昭愿意在他面前在意形象。但是甚至还没出餐厅他就有点后悔，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干吗要跟她分开！
    都怪林时那个大傻叉。
    林时才丑。
    他又夹：“你没想我吗？”
    秦昭揪了揪抱枕：“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别老说这些。”
    她想起林时刚刚说的话，复述了出来：“肉麻死了。”
    “你这人，还听不得别人说真心话。”他可能有点恼，尾音重了些。
    听到秦昭没说话，他又软了语气：“我可以去找你吗？”
    “不可以。”
    “晚上一起吃饭。”
    “不要。”
    秦昭感觉自己说了太多否定的话，揪了揪抱枕上的流苏：“又不是只能今天见。”
    “你乖一点。”
    “……”
    沈砚辞似乎被雷住了，过了两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吃味，语气莫名：“你从哪儿学的这些话？”
    “哪些话？”
    沈砚辞呵了一声，喉结动了动：“你乖一点。”
    秦昭：“我妈妈就是这样跟我说的。”
    “……”
    沈砚辞嘴巴动了动，又把话咽了下去：“算了。”
    秦昭：“嗯？”
    沈砚辞换了话题：“明天可以见面吗？”
    “不知道。”秦昭摸了摸眼皮，明天应该能消肿吧。
    “必须能。”沈砚辞不装了，“明天下午我们去约会。”
    “……”
    “我又没答应。”秦昭抱着抱枕，“你干吗这么凶。”
    “……我哪凶了？”沈砚辞气笑了，“我都快把你当我祖宗了。”
    “……”
    “秦昭。”他喊。
    秦昭应了一声。
    “你记得今天答应我什么了吧。”
    秦昭一时还真没想起来他说的哪个。
    沈砚辞好心提示道：“你说一下次要亲我。”
    “……”
    他压低声音：“求你亲的久一点。”
    “……”
    秦昭直接按了挂断，……不要脸。
    他微信又发了几条消息，秦昭觉得他烦，给他的设置了免打扰。
    他比林时适合出道。
    他会勾引人。
    秦昭靠了一会儿，拿眼贴贴到了眼睛上。
    她小憩了一会儿，学了会儿雅思，中间想到了什么。
    跑回卧室，把束胸重新丢到了床的正中央，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才回到书桌上继续学。
    学习效率变低了。
    她学不下去，跑回卧室看着束胸，有些烦地把头贴进了被子里。
    做了这么多心理建设，真要说的时候，她又控制不住地焦虑。
    她把手机打开，翻到秦琼的聊天框。
    看了半天，一个字都没打出去。
    犹豫了十来分钟，秦昭才发出去一条消息：“妈妈，你什么时候回家？”
    过了会儿，那边才回：“六七点吧。”
    “昭昭怎么啦？”
    秦昭敲字：“没事，我等你回家。”
    信息编辑好，那边的视频弹出来了。
    秦琼在办公室，简约大气的办公环境。
    她有些担心：“昭昭怎么啦？”
    “是还难受吗？”
    秦昭顿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
    秦琼温柔地注视着她，从她的一句话，读到了她不好的情绪。
    手机背面是那条白色的束胸，秦昭声音有些沮丧：“妈妈。”
    “嗯。”秦琼看着她，“怎么了宝宝？”
    “我——”秦昭垂了下眼睫，“我有点想你了。”
    “只是这样吗？”秦琼故作不信地揶揄道。
    秦昭抿了下唇，捏着手机，声音很轻：“你晚上回来，能跟昨天一样再陪陪我吗？”
    她眼睛带着因为提了要求不自然的躲闪，看得人心软软的。
    秦琼轻叹了口气，微笑着：“当然可以啦。我们吃完饭去散会步，洗漱完，哄你睡觉好不好？”
    秦昭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高兴，她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挂了电话，她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束胸在她一转头停的位置，她抿了抿唇，把束胸放到了枕头下面，靠近秦琼昨天在的位置的那一边。
    “……”

 第一百六十一章 婉华表姑

    她回书桌，又写了会卷子。
    房门被敲响了。
    林时：“给你发消息怎么不看？”
    秦昭书桌上的卷子摊开，手里还拿着笔。
    一看就是学习把电子产品静音了。
    林时啧了一声：“去不去打高尔夫？”
    “不去。”
    “卡丁车？”
    “不去。”
    “网球？”
    “不玩。”
    林时嘿了一声：“你想干什么？”
    秦昭指了指面前铺开的卷子，显而易见：“写卷子。”
    “……”
    “你天天写卷子能开心才怪。”
    “……”
    林时嗤了一声，“又没人逼你，干吗这么累？”
    秦昭：“我想进步也有问题吗？”
    “你进步，不是为了开心吗？既然不开心，那不进步也可以。”
    “……”
    秦昭这才抬眼看他，温吞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还不是秦琼问他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秦昭是不是不开心。
    也没发生什么，就中午吃饭的时候他说了她几句脸的事，她也怼回来了，干吗还这么内耗。
    “喂，秦昭。”
    “嗯？”
    “你跟我有差不多的基因，已经赢了世界上90%的人了！”他义冲云天，宛如在说什么豪言壮语，“就算我说你不好看，也是比起我来说略显逊色。但你还是比世界上90%的人好看，懂？”
    “……”
    他还半仰着下巴，一副认为自己很帅，说话很有道理的样子。
    挺装的。
    但好像是在夸她。
    秦昭不知道他突然抽什么疯，附和道：“知道，我的目标就是像哥哥你看齐。”
    林时呵的一声笑了出来，又噘嘴憋住，人太优秀就是会这样的：“你不用太有压力。”
    “……”
    秦昭嘴角抽了抽，埋头继续看卷子。
    “别写了，出去玩！”
    “……”
    “我不学习，怎么像你一样拿到名校的offer？”秦昭慢吞吞道，“而且我今天不想出门。”
    前半句，林时挺高兴，后半句，无疑是因为他说她肿，他更得让她出去了。
    林时：“小区的场馆，高尔夫和网球随你挑。”
    秦昭犹豫了一下。
    “哥可是九月就要开学了，你到时候想跟我打你都打不了。”
    “好吧。”
    秦昭换了运动服，和林时坐着带顶棚的摆渡车去了场馆。
    他们打打停停，打了两个小时网球，秦昭出了一身汗，坐在长椅上补水。
    林时灌了半瓶水：“挺厉害的，能跟我打这么久。”
    夸她更是夸他。
    秦昭嘴巴动了动，被逗笑了。
    林时应该得了一种名为自恋的绝症。
    她笑着，林时突然别扭地来了一句：“不肿了。”
    她愣了一下。
    林时：“你的脸不肿了。”
    秦昭眼睫垂了一下，看着他，莫名有点感动。
    林时：“就是还是红得跟猴屁股一样。”
    “……”
    温馨的氛围荡然无存。
    秦昭：“你也是，比关公都红。”
    “哦？”林时来劲了，站起来，比了一个往上指的手势，“我会比关公都红！红遍大江南北！红遍全球！”
    “……”
    挺中二的。
    但是秦昭没办法嘲笑他，他眼睛里有一种非常坦诚的野心和热忱，那是能让人发光的东西。
    他或许也挺适合出道的。
    一定会被骂。
    但心态好。
    就是，她怎么就给他怼燃了呢？
    “……”
    他们去储物柜拿了东西，林时手机上居然有8个未接来电。
    解锁的时候又打进来一个。
    林时点了接通，点了免提。
    那边像是没想到，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惊喜地喊：“小时？”
    他嗯了一声，不冷不热：“表姑。”
    “你终于接电话了，打了你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林婉华松了口气，“我这担心的不得了。”
    “哥哥，我妈刚快吓死了。”夏芷柔嗲嗲地喊着。
    “我能有什么事儿？”林时语气稍微缓了点，“刚打球呢，没听见。”
    “你没事就好。”林婉华像是放下心的慈爱长辈，“你什么时候回家？”
    “我们就在小区里。”
    “哥哥，你能接我们一下嘛？”夏芷柔有些委屈地撒娇道，“妈妈想着你马上就去美国了，给你准备了好多特产，大老远的带过来。但是玫瑰园的保安不让进。
    给家里打电话，王姨接了之后说什么要报备问下主人的意见。再打电话就没人接了。
    家里你和舅舅肯定不会把我们拦在门外的呀，王姨之前就不喜欢我，也不知道是她故意的，还是怎么样。
    我没关系，这么大的太阳，妈妈又带了这么多东西，都快中暑了。”
    林婉华等她说完，不赞同地阻止道：“柔柔，别在小时面前说这些。”
    “小时，你别听她的，姑姑没事。”
    林时：“你们怎么不去社区会所的访客中心等？”
    “……”
    电话里隐约透出一道女声：“女士，您的香草拿铁……”
    林婉华干笑了两声：“我们在呢，刚有点中暑。加上这里还有柔柔的访客记录，我们刚进来。”
    林时哦了一声。
    “哥哥，你能不能派人来接我们一下。”
    “行。”
    挂了电话。
    秦昭不由得看了林时几眼，他是一点听不出来吗？
    林时以为她好奇是谁，解释道：“表姑，夏芷柔他妈，夏芷柔的声音你听出来没？”
    “……”
    秦昭嘴巴动了动：“你钝感力真的挺强的。”
    林时顿了一下，眉头一皱：“你在骂我？”
    这不还有点敏锐性嘛。
    秦昭否认：“没有。”
    过了两秒，她看向林时：“她们刚刚说家里你和爸爸一定不会把她们拦在门外，除了你们，家里还有谁？我和妈妈吗？”
    林时愣了下。
    秦昭就说这么多，垂着眼皮，把储物柜锁上。
    林时：“她们应该没那个意思，婉华表姑她们是咱爸那一脉的远亲，奶奶去世前一直都是她照顾的。可能就是说顺嘴了，她之前还经常夸咱妈来着。”
    秦昭哦了一声：“是我小心眼了。”
    她今天打网球，林时把她夸张的增高鞋丢到了一边，今天的鞋也就三四厘米，比他矮不少。
    他能很清楚的看到她的头顶。
    林时害了一声，胳膊搭她肩膀上：“这有什么。她人不坏，你别担心。”
    “……”

 第一百六十二章 你喜欢这种

    他们回家，林时直奔冰箱，拿出了一罐冰可乐。
    秦昭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
    林时去楼上换衣服，秦昭打算歇一会再去洗澡。
    “妈妈你都拿了一路了，放下一会吧。”
    “这是给你哥哥的，妈妈不累。”
    “你就知道哥哥，在家天天念叨的也是哥哥。知道哥哥喜欢，你一大早就起来准备这个汤，都抱了一路了。比对我都好。”
    “你啊，你和小时都是我的心头肉，哪有对谁更好。你不也最喜欢哥哥了嘛。”
    还没进门，母女间贴心的话就先传了进来。
    不了解背景，还以为林时是她的亲儿子，夏芷柔的亲哥哥。
    但是最该听到的当事人不在这。
    林婉华激动的饱含着思念的声音：“小时——”
    她看到秦昭的脸愣了一下。
    一楼哪有林时的影子。
    夏芷柔到底还是沉不住气，翻了个白眼，真晦气：“我哥呢？”
    “你哥不应该问你妈吗？”
    “你——”
    林婉华按住夏芷柔的胳膊，给了她一个眼神。然后看向秦昭，倒是挺伶牙俐齿的。
    她挂起一个笑：“这就是昭昭吧，都长这么大了。”
    她似乎有些心痛，换了一副心疼和感慨的表情。放下汤盒，想去拉她的手：“你这孩子，也怪可怜的。那么小就被人抱走，姑姑都没来得及抱你。”
    秦昭敛了下眉眼，看她。
    王姨的厌恶的表情都快憋不住了。
    “不都回来一年了，怎么还这么瘦。”林婉华叹了口气，“你妈妈——哎，她忙，要不然当初怎么能让你也不用遭这么大罪，被人抱走都……”
    她自知失言地捂住自己的嘴，显出一副欲盖弥彰的味道：
    “她忙，可能照顾不及你，有什么想吃的，姑姑给你做。现在回家了，营养得跟上才行。”
    王姨正想开口，看到秦昭手指蜷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把手放身后：“我妈妈对我很好，而且我们家有负责做饭的阿姨。”
    “你什么意思啊！我妈妈好心照顾你，你把她跟保姆比！”夏芷柔气得不行，不就生的好一点，凭什么她们要在这低三下四地巴结他们。
    “我可没有这样说。”秦昭适当地露出惊讶的表情，“表姐怎么能这样想。”
    林婉华多看了秦昭两眼，之前柔柔说她讨厌，她没放心上，现在看来，也是个不好拿捏的角色。
    她笑了笑：“柔柔，昭昭没有那个意思。她吃了那么多苦，对人有防备心是正常的，表达上有错误也可以理解。日久见人心嘛。”
    秦昭垂了下眼睫，把水杯放下，要不是之前她听到了夏芷柔的那通电话，她可就信了。
    她们可骂她野种呢。
    “小时呢？”
    “洗澡。”
    秦昭声音不冷不热，她话音刚落，林时趿着拖鞋下楼拿刚没喝完的可乐。
    “小时。”
    “哥哥。”
    林婉华和夏芷柔齐声喊道，像是看到了什么巨星。
    林时顿了一下，开口打招呼：“表姑，表妹。”
    “……”
    林婉华：“这么久不见，小时好像又变帅了。”
    夏芷柔：“哪有天天不见，你不天天看哥哥的视频说好帅嘛。”
    “你这丫头。”
    她们一唱一和的，林时又装了起来。
    秦昭撇开了眼，林时这个大傻子，还不知道别人背地里骂他没脑子的蠢货和傻狗吧。
    林婉华等了半天，到底还是有气，她面上不显，俨然一副主人姿态。
    对着王姨说：“王姨，把我带的东西拿进来，小心一点拿，都是给小时的，可别摔了。”
    王姨礼貌道：“东西接触的人太多，为了保护主家的安全，我安排人拆封消毒后拿进来。”
    林婉华的表情有一瞬的绷不住。
    夏芷柔：“你什么意思啊？哥哥，你看她。”
    秦昭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王姨：“芷柔小姐，都是正常流程，没有针对您的意思，请不要多想。”
    林时浑不在意：“我的快递也消毒了才拿进来。”
    林婉华到底年龄在那，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小时打球累了吧，正好我煲了汤，给你补补。”
    夏芷柔：“哥哥妈妈可是四点就起来煲汤了。”
    “谢谢表姑。”
    “一家人之间说什么谢。”
    微波炉叮了一下，林婉华招呼着他喝汤。
    西洋参乳鸽汤。
    汤底澄澈透亮，上面浮着一层油光。
    林婉华：“昭昭要不要来一碗？”
    “妈妈她刚刚说你是保姆你还让她喝汤。”夏芷柔口直心快。
    林时闻言瞥了秦昭一眼。
    林婉华有些伤心，强装无事道：“我也只会做这些，当初还是为了老太太专门学的。你和小时喜欢就行。”
    苦情的氛围像是要溢了出来。
    她佯装微笑道：“昭昭喝不喝？是按小时的口味做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她给秦昭盛了一碗。
    夏芷柔不太高兴的样子。
    林时：“表姑煲汤还可以。”
    秦昭没什么情绪地看了他一眼，垂眸看着透底的汤汁，舀了一汤匙。
    刚送到嘴边，她捂着嘴呕了一声，把汤推远了点：“不好意思，刚运动完，看到油有点想吐。”
    林婉华和夏芷柔脸色都变了。
    夏芷柔嗓子都有点夹不住了：“你故意的！”
    林婉华看了她一眼，她又愤愤地在椅子上嘟嘴。
    林婉华：“这个是看着油，其实很补的，昭昭之前可能没喝过，这些都是很名贵的药材。小时都知道的。我费了很多心思搜罗的。”
    “你也就是沾哥哥的光，平时哪能见到这种。”
    林时：“你试试看。”
    秦昭挑了下眉，拨动着白瓷碗里的枸杞和洋参，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时一眼：“你喜欢这种？”
    她放下汤匙：“我确实没喝过这种东西，我身体挺好的，不用补。”
    “你们慢慢喝。”
    她说完意有所指地扫了林时一眼。
    林时我靠了一声：“秦昭你什么意思！”
    秦昭背着身，摆了摆手，语气轻快：“好好补补吧。”
    “……”
    秦昭步履轻快地上楼，留下三个表情各异的人。
    林婉华哈哈勉强笑了两声：“昭昭这孩子还挺……特别的。刚我还以为她是你，我说小时怎么还变这么干瘦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你体验不来的感受

    “看到脸才发现不是。我松了口气，那孩子也没说话，我想是不是找回来的昭昭啊，她也没说话。现在又……”
    她欲言又止，话直说了一半。
    话里话外都是秦昭不懂礼貌。
    “对我们这样也就算了，毕竟我们才刚见面。有防备心和攻击性都正常。都认回了一年了，怎么对你这个亲哥哥也……阿琼没教她吗？”
    “她就这样。”林时看着面前的汤也没了胃口。
    秦昭什么意思，说他虚？！
    她大夏天穿外套。
    她有什么资格说他虚！
    夏芷柔：“她一点都没把哥哥放眼里。”
    “……”
    ——
    秦昭洗澡的时候，脑子里莫名响起林婉华的那句话“你妈妈，她忙，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让你遭那么大罪，被人抱走都……”
    被人抱走都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他们不知道她性别的原因吗？
    秦昭脑子有点乱，又莫名有种不安的感觉。
    她甩了甩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林婉华和夏芷柔骂她野种，她信她们才怪。
    她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在房间待着没出门。
    直到秦琼到了，秦昭才小跑着下楼：“妈妈。”
    “昭昭。”秦琼笑着，当当当地拿出一个甜品袋，“看妈妈给你带了什么？”
    “蛋糕还有蛋挞！”
    “就知道你喜欢小蛋糕。”秦琼了然地笑了笑，“这家店最近很火，妈妈试了一下，觉得味道还不错，特意买给你的。还有奶茶，看看你喜不喜欢？”
    “喜欢！”
    秦琼点了一下她的鼻子：“还没吃呢就说喜欢。”
    “妈妈买的肯定好吃。”
    秦琼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还有没有不舒服？”
    没等秦昭开口，一道女音打断了她们俩的聊天——
    “阿琼。”
    秦琼的笑敛了一下。
    “你可算回来了。”林婉华寒暄道，“柔柔说你对昭昭好得不得了，今天一看果然没夸张。上班这么忙还特意给她买甜品吃。”
    “小时，你妈妈给你买蛋糕回来了。”林婉华善解人意地喊道，“快来，昭昭都过来了。”
    甜品袋子只有那一个，秦琼自然是只买了一份。
    林婉华恍然大悟，又有些不可置信：“你不会就买了一份吧。”
    秦昭表情冷了下来。
    这么明晃晃的挑拨，傻子才看不出来。
    林时愣了一下，抱着胸，嘴硬：“我又不爱吃那玩意。”
    他不爱吃是一回事，真没给他买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舒服。
    秦琼：“所以给你买的是无糖燕麦香蕉蛋糕还有水果沙拉。”
    林婉华脸有些疼。
    林时哦了一声，接过，然后对秦昭做了一个鬼脸。
    “……”
    他们一家人在那，跟把她当空气一样。
    林婉华：“阿政什么时候回来？”
    秦琼：“你可以打电话问他。”
    他要能打通，还在这问她嘛。
    秦琼礼貌地笑着：“难为你这么大老远过来了。”
    “小时马上要出国了嘛，而且马上老太太五周年，所以想着过来跟阿政商量一下怎么操办。”
    她这话一搬出来，秦琼哪能多说什么：“难为你还有这份心。”
    秦昭无害的喊：“妈妈。”
    “嗯？”
    “老太太是奶奶吗？”
    林婉华：“是啊，可怜你奶奶去世都没抱到你。”
    她看似体贴心善，每一句话又都像刺一样扎着秦琼和秦昭的心。
    秦昭垂了下眼睫，抬眼天真地问道：“那婉华表姑是不是上次王姨说的，我太太爷爷的兄弟的孩子的孩子的孩子……太多代了，记不清了，反正是很远的亲戚对吧？”
    林婉华表情变了变。
    秦昭继续道：“为什么奶奶五周年，要跟这么远的远亲商量，是这里的习俗吗？”
    “……”
    林时嘲她：“哪儿的习俗是这样？婉华表姑之前照顾奶奶，感情比较深。”
    秦昭哦了一声，嘟囔道：“我怎么知道。我之前又没有亲戚，有的那几个亲戚因为我们穷，巴不得离我们远远的。谁能想到这么远的亲戚感情会这么深。”
    秦琼笑了笑：“你婉华表姑是个有孝心的人。一看到老太太就决心照顾她。你奶奶也认证过她的孝心，平时最能听得进去她的话，给她送了一套小洋楼和两处房产。”
    林婉华挂不住脸了：“阿琼你是什么意思？你当时那种情况，阿政又抽不开身。我照顾老太太可谓是尽心尽力，可不是为了钱！”
    “我怎么会觉得你是为了钱。”秦琼淡淡笑道，“我的意思是老太太认证过你的孝心，你不是真心的，她断然不会赠予你东西的。”
    林婉华被这么不轻不重地堵回来，心里憋了一口气。
    秦琼转身看向秦昭和林时：“去洗手准备吃饭，蛋糕放冰箱，吃完饭再吃。”
    秦昭点了点头。
    洗手的时候，她问林时：“妈妈之前怎么了？”
    “没怎么啊。”林时回答之后又想到了什么，“妈和奶奶的关系有点奇怪，我也说不出来……啧，奶奶去世的时候，好像在跟妈妈说对不起？太久记不清了，也可能是我在做梦。”
    “……”
    林时：“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
    林时欸了一声，撞了一下她的胳膊：“你之前很穷吗？”
    秦昭阂了下眼皮，水流冲刷着手上的洗手液：“你问这个干吗？”
    “好奇。”
    水龙头关掉，秦昭看了他一眼。
    他侧头看着她，黑亮的眼睛清澈见底，没有恶意。
    秦昭抽了张洗脸巾擦干手，准确无误地丢进纸篓里，轻轻嗯了一声：“很穷。”
    林时怔住了。
    秦昭抬眸看了他一眼，浅浅笑了一下：“你不会想让我告诉你，穷是一种什么感受吧？”
    她的眉眼和他有几分相似，又比他冷清伶仃不少，他：“什么感受？”
    “……”
    秦昭睫毛眨了一下，似乎是没想法他真能问出来这种问题。
    她仿佛要气笑了，看着林时清澈的眼睛到底什么重话都没说。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快又带着一种语重心长：“你体验不来的感受。”
    “……”

 第一百六十四章 昭昭不用学这些

    秦昭听林婉华一口一个阿政，还以为林政跟她关系起码不错，可他只是略微颔首打了个招呼，甚至算得上疏离。
    她越发觉得怪异。
    餐桌上有一种微妙的安静。
    林婉华给林政盛了一碗汤：“阿政还是那么忙，累了一天了还赶着回家和孩子吃饭，真是辛苦。老太太在的时候就一直念叨你要照顾好自己，来，喝碗汤。”
    一提老太太，林政的表情果然陷入了一瞬间的怔然。
    秦昭看向秦琼，轻声问：“妈妈，你喝汤吗？我帮你盛。”
    秦琼回神笑了笑：“昭昭不用学这些。”
    林婉华表情微微一变，半开玩笑道：“有的东西还是要学一下的。你看小时那么开朗，喜欢跟人打交道。昭昭见了我到现在都没打招呼呢。”
    秦昭捏了下手指，刚想开口。
    秦琼没什么表情地说：“都怪我，平时告诉她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多点防备心，离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远一点。”
    林婉华笑差点没挂住。
    秦琼笑了笑：“现在可能有点过度了。没关系，昭昭慢慢来，怎么舒服怎么来。”
    “你婉华表姑不会介意的。”
    林婉华：“是，我是没关系——”
    林政笑了下：“那昭昭以后可以当总裁，到时候都是别人给你打招呼。”
    林婉华：“……”
    林时想了想那个场景，噗嗤笑了一声，看着秦昭：“那你得多喝点牛奶，低于一米八，只能叫企业家。”
    秦昭：“……”
    这个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林政把汤放到秦琼手边：“老婆，喝这个。”
    秦琼似笑非笑，声音温柔得要命：“你不喝的东西给我？”
    “……”
    林政面上不显，把鱼汤给林时：“多补补。”
    林时：“我不喝鱼汤！”
    林时嘴都气噘了：“爸你怎么这都记不住……我上次确实想试试，谢谢爸，爸你对我真好。”
    “……”
    他在竹笋炒肉的威慑下知趣地改了口。
    林婉华又想动身，林政：“堂姐你坐下安心吃吧，布菜有王姨他们。”
    王姨微微一笑，眼睛里带了点不耐：“您坐，布菜有我们。”
    林婉华刚看到汤跟见到什么似的，生怕她拿到汤匙。
    林婉华吃了两口，看了王姨一眼，给夏芷柔使了个眼色。
    王姨是等汤的温度差不多了，才端到她们右手的正前方。
    夏芷柔手碰了一下汤，汤碗撒出了一些，她娇声嘶了一声，可怜巴巴地捂着自己的手。
    等众人的目光到她身上，她才看着王姨：“王姨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
    没等王姨开口，她泫然若泣：“今天下午，你明明接到了电话，说要跟主人报备。可我们等了四个小时都没人来，只能拿着东西在那里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授意的。可舅舅和哥哥……舅妈也都对我们很好。”
    她说舅妈的时候有点勉强，仿佛不得已才把这个词加上。
    “是我处理不周。访客来访时都会提前预约登记，我这边再做详细安排。您和林婉华女士到访比较突然，一时没能联系到主家。”
    王姨挂着礼貌的职业微笑：“后面忙于工作，遗漏了这件事，是我处理疏忽，实在抱歉。”
    她这一番话滴水不漏，把夏芷柔堵得不轻。
    林婉华：“还是记下重要访客比较好，我们没事，免得得罪别的重要人物。”
    王姨：“访客来访时一般都会预约。”
    林婉华：“……”
    王姨：“不过您说得对，我们也会牢记重要访客白名单。”
    “……”
    林婉华还想说话，秦昭亮堂堂地喊了一声妈妈，无害地问：
    “要不要给表姑还有表姐她们倒杯水？她们说了好多话。”
    “……”
    “昭昭真体贴。”秦琼夸了她一句，看向林婉华和夏芷柔，“二位渴了吗？”
    “……”
    林婉华和夏芷柔在林政的蹙眉下，终于安静了。
    餐桌上哪道菜消灭最快，一定是话梅排骨。
    秦昭和林时都爱吃。
    不一会儿就剩了最后一块了。
    两个人的表情都有点好品。
    在刚被认回来的时候，秦昭都不会碰。林时有时候也没那么想吃，她才会在他结束后吃掉剩下的。
    后来林时发现了她也喜欢，莫名两个人就开始斗了起来。
    再后来就是每次都要出拳较量一番。
    林时挑了下眉，一脸必赢的表情。
    秦昭则是不紧不慢地抬了下眼皮。
    林时：“老规矩，谁赢谁吃。你出什么？”
    秦昭：“不告诉你。”
    秦琼和林政见怪不怪地笑了笑。
    没等两人出拳，林婉华殷勤地把排骨夹了起来：“我记得小时最爱话梅排骨了。”
    林时下意识看了秦昭一眼，她没什么所谓地垂了下头，吃自己的饭。
    林时：“秦昭也爱吃。”
    林婉华顿住了。
    秦昭也顿住了，她清浅的眼睛看向他。
    “嗯，挺穷的。”
    “你不会想问我穷是什么感受吧？”
    “你体验不来的感受。”
    “你还是永远别体验了。”
    “吃那么快干吗？跟乞丐一样。”
    林时跟她对视了两秒。
    秦昭碗里突然多了一块排骨，她垂了垂眼睫，看向他。
    林时不自在地瞥过眼：“今天算你赢了，我糖量达标了。”
    林政和秦琼对视了一眼，愉快地笑了两声：“我们家小时好像又变帅了。”
    秦琼：“当了哥哥就是不一样，好像更man了。”
    林时嘴翘了起来：“我一直都这么帅好吧。”
    “……”
    秦昭：“谢谢哥哥。”
    “谢什么，我只是今天不想吃，下次还是要猜拳的。”
    饭桌这边一家人其乐融融，林婉华和夏芷柔像个外人。
    林婉华：“既然小时和昭昭都爱吃，阿琼你下次就安排人多做点。”
    林政：“这一份刚好，多了，他们俩都没兴趣了。”
    林婉华：“也是，还是阿政考虑得周道。”
    “……”
    林婉华：“小时去美国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林时浑不在意地应了句，然后看向秦昭，“你报个篮球课吧。”
    秦昭不用想就知道他在拐弯抹角骂她矮。

 第一百六十五章 你拱什么火

    林婉华：“那住宿呢？是在学校旁边买了一套房？”
    林时：“租的。”
    林婉华：“租金多少？”
    秦琼：“4.5w$每月。”
    林婉华呀了一声：“那租金一年下来快四百万了。为什么不买下来啊？”
    秦琼：“昭昭这节课有学吗？”
    “是不是说要警惕机会成本陷阱，租金等于的房产年化成本，要低于同等资金用于其他投资带来的收益。”秦昭思索了两秒，“还有irs（m国国税局）狙击规避。”
    秦琼：“昭昭真棒。”
    秦昭浅浅笑了一下，她记得还有一些圈层暗线规则，就是有点记不清了。
    林婉华最讨厌的就是他们这幅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模样。
    她女儿也要进入这样的圈层。
    她叹了口气：“老太太生前最疼的孩子就是小时和柔柔了，小时拿到这么好学校的offer，谁见了不说一声优秀。
    但美国那么远，他一个人，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怎么放心的下。老太太就更不放心了。
    正好柔柔也该上大学了。我想着让她也跟着去，兄妹俩正好有个照应。
    老太太也好放心。”
    林时：“我那都是考的，不是想去都能去。”
    开玩笑呢，他要偷偷休学了，让夏芷柔跟着去。
    秦琼：“是啊，芷柔想去按流程申请就是了。”
    林婉华：“这不是你和阿政有经验嘛，把小时培养得那么好。你们能力大，也帮帮自己的外甥女。
    老太太生前这么喜欢柔柔，看到她能跟小时学习一定很开心。”
    她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林政：“到时候把小时的指导老师名片给你。”
    夏芷柔：“能和哥哥一起上学太开心了！”
    林时眉头一皱：“你托福考多少？”
    夏芷柔吞吞吐吐：“之前没怎么准备过，上次考试的时候人家身体不舒服。”
    “多少？”
    “不到七十。”
    “……”
    林时：“你考虑澳洲预科吧。”
    “……”
    林婉华讪讪笑了笑：“托福分数不用担心，柔柔那是没准备好，需要多少分，我们到时候考就是了。”
    她看向秦昭：“昭昭托福考了多少？”
    被炮火波及的秦昭：“我没考。”
    林婉华倒是真惊讶了下：“没考……基础差确实不好补，国内大学也不错，有的学校也很轻松。”
    夏芷柔以为自己赢了，嗲着声音道：“昭昭弟弟为什么不考？英华的英语课不是纯外教嘛？”
    秦昭温吞地看了她一眼：“因为我考雅思。”
    “……”
    林婉华：“那昭昭雅思考了多少？”
    她不相信秦昭考得能比她们家芷柔好。
    秦昭：“6.5。”
    林婉华顿了一下，噗哧一声笑出来了：“6.5？”
    她像是找到了某种优越感：“别跟表姑开玩笑了，你选择题都选a也不会考这么低吧。”
    “阿政和阿琼基因这么好，你怎么也得考60吧。”
    林时：“雅思满分9，托福满分120。算下来，相当于托福的80-90。”
    “……”
    林婉华终于真沉默了。
    用完餐，秦琼和林政上楼换衣服。
    秦琼：“一会我们去散步。”
    秦昭点了点头。
    她早就换了身家居服，所以就在楼下等。
    林婉华给林时送了一顶帽子，和夏芷柔一个劲地捧他，说真配真好看。
    把他真的哄得尾巴快飞天上去了。
    秦昭应该是乐于看林时的笑话的，但想到夏芷柔和林婉华背地里说他是指哪咬哪的傻狗，她莫名有点不高兴。
    林时戴着棒球帽冲秦昭抬了下下巴，摆了一个pose：“帅吗？”
    “一般。”秦昭淡淡评价道。
    夏芷柔：“秦昭你什么意思啊？哥哥明明最好看，你怎么能骂他一般！”
    林婉华：“就是，你这孩子，你哥哥对你多好，排骨都让给你吃。”
    林时也不高兴：“你好好说。”
    “就挺一般的。”
    “……”
    在林时燃起来之前，她淡淡补了一句：“没你买的那顶帽子好看。”
    林时哑火了，哼了一声：“也不看看谁挑的，那可是经典设计款。”
    他手指转着帽子，把它随手丢到了茶几上。
    夏芷柔：“哥哥长得好看，戴什么都看好，那也不能说他一般。”
    “我没说他不好看，你在拱什么火？”秦昭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们一眼，冷然道，“起码我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夏芷柔被她的眼神吓住了，林婉华打哈哈道：“柔柔就是太崇拜她哥哥了，听不得别人说哥哥一点不好。”
    别人。
    是听不得别人说，自己背后偷偷说。
    林时看了秦昭一眼，没心没肺：“夏芷柔没那个意思。”
    秦昭憋了一肚子气，林时就是个大傻子！
    她：“喜欢听当面的好话你就好好听！背后骂你反正你也听不见！”
    她说完瞥了林婉华和夏芷柔两眼，蹭蹭蹭上楼了。
    林时欸了一声，表情闪过一丝迷茫。
    林婉华：“昭昭怎么又发脾气了？听柔柔说，她之前就不怎么尊重你这个哥哥，反而跟一个外人亲。”
    夏芷柔：“都怪我，因为我和哥哥比较亲，昭昭弟弟一开始就不喜欢我。”
    林婉华：“昭昭经常跟你发脾气吗？”
    “也没有。”林时害了一声，“她就这性格，人不坏。”
    林婉华看了夏芷柔一眼，之前不是说他们俩关系很差劲吗？
    夏芷柔也不明白，剑拔弩张的两个人怎么不吵了，尤其是林时被怼了居然没发火。
    林婉华叹了一口气，一副心疼晚辈的模样：“你啊，就是太善良了。”
    “你奶奶生前就说，小时这孩子太纯粹了，恐怕之后要吃亏。”
    “我吃什么亏。”林时不屑。
    “我问你，昭昭是不是很黏阿琼，在她面前特别乖巧？”
    林时不在意地嗯了一声：“她最喜欢我妈。”
    林婉华不赞同地问：“那你呢？阿琼照顾她，对你的关心是不是就少了？”
    “我妈不就是她妈吗？我都独占了我妈这么多年了，她多黏会儿也没什么。”林时心道，最好他爸的注意力也都在她身上，别管他最好。
    “……”

 第一百六十六章 理理你男朋友

    秦昭自己憋了一肚子火发不出来，林时被人卖了还在那帮人家数钱呢。
    她随手打开自己的手机，翻开微信，看到置顶的聊天框点了进去。
    她：“林时是不是缺心眼？”
    那边回的很快。
    s：“非常缺。”
    秦昭突然没那么气了。
    s：“他欺负你了？”
    秦昭：“没有。”
    秦昭：“我是觉得他被别人欺负了。”
    夏芷柔和林婉华要是真心对他，她可以不管她们对她什么态度，可她们明明心底里瞧不起林时，背后还骂他。
    她呼了口气，一道消息弹了出来：
    “秦昭，你有时间关心一个缺心眼的人。你要不关心一下你男朋友呢？”
    秦昭愣了一下。
    s：“你晾他快晾一天了。”
    秦昭看到昵称框的静音键，才想起来下午的时候把他屏蔽了。
    上面还有几条未读消息：
    s：“？”
    “网不好？”
    “（语音通话）已取消”
    “害羞了？是你说要亲我的。”
    又过了几分钟。
    “我不说了。”
    “理理我。”
    “在学习？”
    又过了十来分钟。
    “你自己说要亲，又在这不理人。”
    下午3点28分。
    “理我。”
    下午4点多的时候。
    “秦昭！理理你男朋友！”
    对方已撤回。
    对方已撤回。
    下午5点32分。
    “你不会把我屏蔽了吧？？？”
    下午5点36分。
    “再不回我，我就去你家抓你。”
    沈砚辞话好多。
    秦昭下巴垫在抱枕上，晃了晃头：“下午在学雅思，没有晾你。”
    s：“没有和林时去打网球？”
    “……”
    秦昭装了这么多年男人，此时真的无助地像个男人。
    她看了两眼砚辞哥的备注，改成了沈公主。
    沈砚辞那边等了一会，视频电话直接弹了过来。
    秦昭这次按了接通。
    五官优越的脸出现在屏幕里，放大。他好像是刚洗过澡，带着未彻底干掉的水汽。
    秦昭：“干吗。”
    “干吗不理我。”沈砚辞眼睛直勾勾看着屏幕，带着控诉，“你晾了我一整天。”
    “哪有。”他们明明中午才分开。秦昭，“而且你老说那种话。”
    她怎么回。
    沈砚辞嘴巴动了动，委屈：“说亲亲也不行吗？我们明明都亲过了。”
    “……”
    “知道了，不说了。”他不情不愿地妥协，“但是你中午说得话还算数对吧？”
    “……”
    秦昭含糊地嗯了一声，沈砚辞嘴角又勾了起来，想说话又憋了回去。
    “晚上要不要去看月亮？”
    秦昭：“我一会要跟妈妈出去散步，然后回来睡觉。”
    她脸上挂了笑，眼睛亮晶晶的。
    沈砚辞也跟着她笑了下，然后又压着嘴角做失落的样子：“好吧。”
    “明天呢？”
    秦昭点了下头。
    沈砚辞来了精神：“明天下午我们出去约会。”
    秦昭转移话题：“我要出去了。”
    沈砚辞：“你离手机近一点。”
    秦昭不懂但是照做。
    “再近一点。”
    “你是不是想截我丑图！”
    “……”
    沈砚辞无语地闭了下眼，其实秦昭有时候和林时挺像的，都挺能煞风景的。
    秦昭看他无语，把镜头放到了脸上：“然后呢？”
    沈砚辞的脸突然靠近，对着镜头亲了一下，脸上的笑肆意又有少年气：“明天见，等你跟我第一次正式约会。”
    他的眼睛直勾勾的，带着蛊惑的勾引。
    秦昭嘴巴动了动：“挂了。”
    “……”
    挂完她摸了摸耳朵，感觉有点热。
    ——
    一楼。
    林婉华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你啊，太傻了。”
    林时无语地拧了下眉。
    林婉华改口：“小时，你得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之前你爸妈只有你一个小孩，所有东西都是你的。现在来一个秦昭，她是个女孩还好，偏偏是个男孩。到时候你所有的东西都得分她一半。
    我不说别的，她的心机比你要深。她知道怎么看别人的脸色，你没看到你妈妈多喜欢她。今天你爸爸还说她适合当总裁，你还没意识到严重性吗？”
    “她喜欢当，当好了。”林时无所谓道。
    “哪是总裁那么简单。是继承权。”林婉华分析道，“你不知道人心多险恶，她现在什么都没拿到就敢跟你摆脸色，拿到了之后呢！岂不是更不把你放在眼里。
    表姑看着你长大的，把你当亲儿子疼。能害你吗？”
    “就算你不为你考虑，也为你爸你妈考虑考虑。他们正是愧疚上头的时候，没办法正常思考。
    人心隔肚皮，你能知道她心里一点怨言也没有？她过去过得好吗？再好也比不过现在吧。
    她看到这里的一切，心理难道不会扭曲吗？
    同样都是父母生的，你从小到大过这些锦衣玉食的日子，她被人抱走在外边流浪。她一点都不嫉妒你吗？一点都不怨你爸你妈吗？
    这些怨这些恨，有多深！未来会怎么反噬到咱们家身上你想过没有。”
    林婉华激动地手心朝上拍了拍：“你那个最好的朋友，因为她跟你吵架。她才来多久啊，就把你身边的人变成她那边的了。
    还有你妈，现在一整颗心都在她身上，就你爸那个样子，被她拿捏也不远了。
    今天让她一块排骨，他们都觉得你好，有一天你不想让了，你爸妈又会怎么想你，一点做哥哥的样子都没有。
    人心都是偏的。你想看她一点点把你身边的人都拉过去吗？”
    她指着夏芷柔：“她为什么不待见小柔，是因为小柔坚定地站你这边，她拉不动！
    所以她现在说那些让人乱想的话，就是想让你们兄妹起争执，她好坐收渔翁之利。
    你信不信，她下一步就是说小柔怎么对你不好，引起你心里的不满和怀疑，让你主动和小柔断了关系。”
    “你一开始是不是很讨厌她，现在慢慢变了看法？”
    “表姑看得出来，那孩子心里头能藏事，聪明。对你好再好不过了，但要只是表面功夫，你真不一定能斗得过她。
    表姑不是说你不如她，而是你太善良了。
    要不然老太太走的时候也不能这么不放心你。”
    林婉华苦口婆心劝道：“最难测的是人心啊小时！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回家不可怕，就怕有坏心啊。”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你怎么知道是弟弟

    林时有些烦地抱了下头，还没说话呢，抬头间看到了不远处的秦昭，垂着个眸，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他僵了一下，瞬间站了起来。
    有一种背后说别人坏话被抓包的心虚，尽管他一句话都没说。
    他不自然地动了动嘴巴，假装没事地问：“你，什么时候下来的？”
    秦昭没看他，径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没什么表情。
    林时下意识朝她走近，又没敢走太近。
    秦昭握着水杯放到嘴边，也没喝。
    “哥哥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回答？”夏芷柔嗲嗲道。
    秦昭捏着水杯，抬眼看了林时一眼，表情凉薄：“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呢。”
    “昭昭，这真是，走路一点声音都不发，唯恐吓到别人。”林婉华笑笑，话里有话，眼睛里带着挑拨成功得意。
    啪得一声，水杯碰到吧台发出清脆的声响。
    秦昭唇线绷着，挑了下眉：“我在自己家怎么走路还要向你汇报吗？不知道隔了几代的表姑？”
    林婉华不赞同地打趣道：“你这孩子，我也没说你什么，你挖苦我干什么？”
    秦昭扫了她和夏芷柔一眼：“挺有意思的，感觉你们对我们家占有欲挺大的，喜欢啊？还是喜欢钱啊。”
    夏芷柔：“你什么意思啊？我们和哥哥本来就是一家人。这次过来也是因为哥哥要出国，我们特意过来送行的。
    我们和哥哥认识了十八年，奶奶说了，我们是一家人。
    你对哥哥不好，还看不惯我们对他好。”
    林婉华苦口婆心道：“昭昭，表姑知道你过去受苦了，但不能看到什么都是坏的。把人往坏处想。起码你哥哥对你是真的好。”
    好话坏话都让她说完了。
    秦昭嗤了一声：“他好不好跟你们坏不坏有什么关系？你们没脚吗？离了他，你们不能独立行走了？”
    林婉华一噎：“这孩子，戾气真大。”
    林时：“都闭嘴吧。”
    空间蓦然安静了下来。
    他和秦昭离得距离不算远，秦昭瞥了他一眼，他刚想说话，她又很冷漠地把视线移走。
    林政下楼的时候，林婉华和夏芷柔已经接着聊天了，时不时夸林时两句。
    林婉华：“阿政来了，我们正说小时呢。这孩子打小就聪明爱动，谁能想到学习也这么好呢。都是你们教得好，老太太知道肯定也很开心。”
    秦昭坐在休闲区自己玩抽积木，两耳不闻林婉华的声音。
    她偏偏非要给她找存在感：“昭昭……昭昭跟小时真是两个极端，一点也不像。”
    “要是两个人一起长大，说不定性格都会变。”
    林时性格好，她跟他不一样。就是说她差呗。
    两个人一起长大，性格会变，她会给林时带坏呗。
    秦昭抿着唇抽积木。
    林政盖棺定论：“小时不错，昭昭也很好。”
    秦昭抽积木的手顿了下，继续抽。
    “是。”林婉华附和道，“当初啊，老太太还以为昭昭是女孩呢，你说一男一女，凑一个好字多好啊。
    结果你说阿琼怀的是男孩的时候，不光我傻了，老太太也傻了。”
    哗——
    积木堆轰然倒塌，散落在桌面和地毯上。
    林时抱着胸的手放下：“笨死了，这都能倒。”
    他在她对面坐下：“我跟你玩。”
    秦昭感觉有些耳鸣，刚林婉华说什么？
    老太太，老太太她几年前就去世了。
    林政知道几年前就知道她是男孩？
    阿琼怀的是男孩。
    不对，
    秦昭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怎么可能是男孩呢。
    林政声音带着点威压：“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
    “不提了。”林婉华笑了笑，扯了另一个话题，“你还你记不记得老太太找大师算过，说姊妹旺小时。
    两胎都是男孩，阿琼不生，小时哪来姊妹？老太太还说，怎么没有，芷柔不就是嘛。
    我想也是，他们兄妹俩互旺。
    认个义兄妹亲上加亲多好，就是阿琼不同意。
    现在看到他们关系这么好也是极好的。老太太也放心了。”
    林时垒着散落的积木：“你摆一下行不行？”
    他发现秦昭的表情有点难堪，手里握着一块积木没动作。
    林时自己理亏在先，声音有点小：“我没那样想。”
    “什么旺不旺的，我自己就够旺了。我挺喜欢弟弟的。”
    秦昭耳朵却听不进去了。
    秦琼和林政怎么能不知道他们孩子的性别。
    他们一点怀疑都没有！
    除非——
    他们丢的，其实就是男孩！
    秦昭的血液一下子就冷了，额头上都是冷汗，整个人有些虚脱。
    不可能。
    不可能。
    有鉴定报告。
    一定是林婉华记错了。
    她期望能听到林政的反驳，但他没有。
    林政：“时间不早了，我让司机送你们去酒店。”
    “不用这么麻烦。”林婉华笑道，“我和柔柔住家里就行，省得破费。我之前照顾老太太的时候都习惯了，轻手轻脚的，不会打扰你们。”
    “不破费。”林政疏离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挂念老太太，就多去看她。芷柔上学的事，小赵会对接，有事打他的电话。舟车劳顿，不用特意到家里来。”
    林婉华听到前面本来挺高兴，到后面的逐客令，她表情几乎要绷不住：“我也是，想看看你们，还有小时。”
    “他长大了，以后各地飞。”林政不急不缓地倒了杯茶。
    茶水漫过茶杯，往茶盘里流。
    林婉华提醒道：“阿政，溢出来了。”
    林政充耳不闻继续倒，然后停住：“说得对，溢出来了。水满则溢，溢多了。”
    他行云流水地把水倒掉，杯子倒扣：“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儒雅地笑了笑：“我这茶是没有了，堂姐想喝去酒店问问吧。”
    林婉华再傻也不会听出来他的暗示，她肌肉僵硬地扯了扯：“那芷柔留学的事情就拜托你这个舅舅了。我们有事会联系小赵。”
    秦昭手里拿着积木，声音轻的可怜：“你从小就喜欢弟弟。”
    倒也没有，林时还是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是弟弟？”
    “她们告诉我的呗。”
    ——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不，不可能

    林时朝她伸手，秦昭把手里的积木放到他手心。
    积木摆好了。
    林时：“你先抽。”
    秦昭抿了下唇：“我不想玩了，你自己玩。”
    林时啧了一声：“你什么意思，我来你就不玩了！”
    秦昭没什么表情的上楼，步履匆匆，看到房间里的秦琼，眼睛睁大了些。
    秦琼看到她，温柔笑了笑：“昭昭。妈妈正想找你呢。下午不是说要一起散步嘛。”
    秦昭看着她，脑子里只有秦琼怀的是儿子那句话。
    她不是秦琼的小孩。
    不，不可能。
    秦琼怀的是儿子。
    “昭昭，怎么了？”秦琼看她脸色不好，过来牵她的手，发现一片冰凉。
    她把手背贴秦昭额头上：“生病了吗？”
    秦昭眼睛都忘记了眨动，她一开始，很不习惯秦琼的靠近，后来，她是喜欢她碰她的。
    现在，秦琼关切的眼神和温度像是一把刀凌迟着她。
    要是，要是这一切都是假的……
    不，不可能。
    她张了张嘴巴，唇因长时间抿得太紧分开的时候有点疼，开口尽是沙哑：“妈妈。”
    秦琼应了声，拉着她坐下：“怎么了昭昭。”
    “昭昭，你手怎么在抖？”
    秦昭想问，想开口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她呼吸急促，耳朵发出尖锐地鸣叫声，她听不到秦琼在说什么了，模糊只能看到她的嘴唇在动。
    “昭昭！昭昭！你别吓妈妈！”
    头好痛。
    秦昭双手捂住耳朵，好吵！好吵！
    头好痛。
    “昭昭！”
    秦昭身体蜷成一团，手腕上的表发出滴滴的警示红光，心率到了142。
    “昭昭！”
    “阿政！阿政！”
    秦昭用手锤打着自己的脑袋，想把脑子里的鸣叫声给消掉。
    停下，停下！
    秦琼想去拉开她的衣服，让她呼吸顺畅些。
    秦昭紧紧攥住她的手，眼睛里猩红一片，脖颈的青筋都显了出来。
    秦琼只好放弃，握着她的手，强迫自己镇定：“昭昭别着急，跟着妈妈，吸气——呼气——”
    秦昭脸部的肌肉都在以小幅度颤抖，她张着嘴巴，像一条濒死的鱼。眼睛里写的，是救救我。
    秦琼手被她攥着，想去帮她顺气也不行，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放轻松，妈妈在妈妈在，吸气——呼气——”
    在秦琼的安抚和引导下，手表滴滴的声音减弱，心率落到100左右浮动着。
    秦昭只是看着秦琼，眼睛里噙了泪，顺着眼尾落到了耳朵里。
    林政和林时也赶了过来，王姨立刻联系了家庭医生和医院。
    秦琼看她缓解了才松了一口气，后怕地哭了起来：“怎么突然就这样子了？”
    秦昭身体还在轻微的抖动着，呼吸倒是渐渐平稳了下来。
    林时问林政：“秦昭有病啊？”
    林政不悦地看了他一眼，他立刻闭了嘴。
    秦昭稍稍恢复之后，就开口说话，声音没有气力：“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秦琼哭着抱她，“你刚刚吓死妈妈了。”
    秦昭想去抬手，发现自己没什么力气，那个念头一冒出来，她的头又开始痛。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
    家庭医生到了之后用便携式设备做了指尖血氧、即时血糖、瞳孔光反射等筛查。
    秦昭现在已经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她又说了一遍：“我没事。”
    医生看向秦琼和林政：“二位不必过于担心，生理指标已基本恢复正常。”
    “那刚刚——”
    秦昭的手蜷缩了下，耳朵听着医生的回答。
    “短暂的精神调解失灵，神经系统应激指数超标带来的即时反应。”医生委婉道，“是最近遇到了什么突发的变动或者难以接受的事情吗？”
    应激，林时下意识看向秦昭，不会是林婉华说的那些话造成的吧！
    秦昭抿了下唇，没有开口。
    医生没有丝毫打探隐私的想法，只是给出了方案：“如果后面遇到类似的情况，可以舌下含冰片，采用4-2-6呼吸法缓解症状。”
    秦琼和林政送医生出去，只剩两个人的时候，医生才明说：“她之前的心理状况怎么样？”
    “有些内敛，但平时与人交流、日常生活都是没有问题的，也很爱笑……是心理问题吗？”
    医生：“急性应激性自主神经功能障碍的可能性较大，可以预约神经内科会诊看下具体情况。”
    秦昭脸色发白，脑袋里更是一片空白。
    她很讨厌刚刚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一会又该怎么解释。
    林时有些不自然地试探：“婉华表姑的那些话，你听到了吧？”
    秦昭手又不自觉地抖，她抿唇，握拳压住。
    她：“你可以先出去吗？”
    林时刚想开口，林政喊了他一声。
    他本来就心虚，这下更虚了。
    林政问他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他不自然地瞥过眼，没什么底气。
    秦琼和林政哪能不知道他的性子。
    “没什么就是有什么。”林政不怒自威，“昭昭上楼前就跟你在玩，不是你，还是谁？”
    秦琼罕见地没帮他说话：“小时，你是哥哥，看到昭昭那样你不难受吗？到底发生了什么？”
    “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又不是我说的。”林时最讨厌被逼问，他烦躁地很，看着他爸妈因为秦昭站一条线上质问他，他心里更烦了。
    人心都是偏的，你爸你妈站谁那边？
    她心计比你深……
    林婉华的那些话跟个魔咒似的，一直往他耳朵里钻。
    秦昭不会是装的吧？？
    林时心里草了一声，秦昭演技不能那么好吧，脸的颜色都变了。
    他抓了抓头发，有些烦。
    秦琼敏锐地抓到了他的话口：“不是你说的，谁说了什么？”
    “……”
    林时在两人的追问下，一五一十地把那些话说了出来：“她说秦昭在外面受苦，心里肯定有很多怨恨……”
    他也是在观察他爸妈的反应。
    他爸妈的脸色都煞白煞白的，跟秦昭比好不了多少。
    林政牵住秦琼的手，制止他：“够了！”
    “你们让我说的。”他回了一句，见林政表情不善，又闭了嘴。
    “怨我也是应该的。”秦琼喃喃道。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爱你妈妈

    林政握住她的手，然后斜了林时一眼：“出去。”
    林时心里憋了一肚子气，愤愤地出了房间。
    林政抱着秦琼，声音低缓：“不是你的错。阿琼，如果真的有人错，错的是那些拐卖儿童的人。如果我们家有人错了，那个人一定是我，不是你。一直以来，你都是最辛苦的那个。”
    秦琼摇了摇头，泪水顺着眼眶滑落：“她一定会怪我，她一定会怪我的，她应该怪我的。”
    林政摇摇头，只能紧紧地抱住她：“不会的，听听不会的。”
    十八年的伤疤，再次流出血。
    也许是从未被治愈过。
    表面结痂的伤口，下面早已溃烂不堪。
    回到房间的林时，看哪哪都不顺心。
    他啧了一声，又恍惚觉得秦昭那个画面似曾相识，但是再想，却什么也想不到了。
    -
    秦琼进来的时候，秦昭正站在关闭的衣柜前。
    “昭昭。”
    秦琼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努力微笑着，跟往常没什么区别，只是眼睛有些红。
    秦昭垂了下眸，转身看她，嘴巴动了动：“对不起。”
    “让你担心了。”
    秦琼听到她这个话，情绪差点又没收住，眼泪都要溢出来：“怎么，怎么又说对不起。”
    她们两个人之间隔了两三米远。
    秦琼调解着自己的情绪，笑了笑：“过来，跟妈妈抱一下。”
    秦昭看着她笑着伸开手臂，有了起势动作，却没走，眼睛往上抬了一下，压着冒出来的酸意。
    才一步步朝她走了过去。
    在抱住秦琼的一瞬间，她的眼泪几乎要决堤。
    秦琼怎么可能不是她妈妈呢。
    林婉华骗人。
    她比秦琼要高，但她还是像个孩子一样把头埋到了秦琼的颈间。
    林时也骗人。
    他们都在骗她。
    两个人无声地拥抱着，用彼此的温度去温暖。
    良久之后，秦琼：“昭昭还想散步吗？”
    秦昭抬手抹掉自己的眼泪，嗯了一声。
    “那和妈妈一起散步好不好？”
    秦昭松开她，看着她不太好的脸色：“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秦琼笑着摇了摇头，但没什么活力：“没有。”
    她朝秦昭伸出手：“走，散步去。”
    两个人牵着手下楼。
    林时心里憋不住事，又去找林政，发现他站在窗边抽雪茄。
    他：“妈不让你抽。”
    林政吐了一口烟圈，不徐不疾地把它静置到烟灰缸边缘。
    林时心里他爸的形象一直都是游刃有余的从容不迫的，也许是烟雾缭绕的原因，他莫名觉得他爸今天有点落寞。
    他：“爸，你和妈对秦昭都很愧疚吗？”
    “你觉得呢？”林政声音没有喜怒，“你丢了我们难不难过。”
    “那你们对她的愧疚和爱多，还是对我的爱多？”林时闷闷道，“我现在是不是没有她重要。”
    “就凭你问这个问题。”林政看向他，“就该再打一百顿。”
    “……”
    林政：“你要是也不高兴，咱们父子俩今天也喝一场。”
    “谁跟你喝酒。”林时切了一声。
    林政轻笑了一声，没说话。
    林时去酒柜里拿了瓶白兰地。
    他拉开绳子，拔掉瓶塞，先给林政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一杯酒下肚，林时：“你是不是从来都不满意我？秦昭来了你们高兴坏了吧，又听话又不惹事。”
    “你对你的认知还挺明确。”林政抬了下眼皮，“知道自己惹了多少事。”
    林时就知道，他闷头又干了一杯酒。
    “但是啊，儿子。”林政笑了笑，眼睛也有水光略过，“爸爸挺感谢你的。”
    林时嗯？了一声，不解地看他。
    “没有你，我们家就没了。”林政半垂着眼皮，声音缓缓，又带了叹息。
    “虽然你这小子挺能折腾，给你擦屁股又累又麻烦，有时候你的行为还挺招笑。”
    “……”
    “但是这个过程很治愈，我和你妈妈都感觉到了幸福。”林时举杯，“敬你一杯。”
    林时一时不知道该开心还是不开心，但是他爸又一脸慈爱地看他，他姑且当作夸奖。
    林政：“谢谢你来到我们的世界。”
    林时：“说这些，我又不走。”
    “……”
    林政气笑了，确实招笑。
    他喝了一口酒：“你妈妈十月怀胎，你们曾经都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她冒着生命危险，带你们来到这个世界上。这本身就是一份很伟大的爱。”
    他眼角湿润：“儿子，你妈妈这些年，一直都很辛苦。”
    林时看着他快哭的表情，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她本身就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但她成为了我的妻子，成为你的妈妈，这本身就是一种牺牲。”林政看着他，“不要质疑她对你的爱，也不要给她的爱分等级。”
    “别去质问她。儿子，你能感受到的。”
    —
    秦昭和秦琼并肩走着。
    不知道是不是她心里有鬼，她和秦琼之间好像有了一道无形的墙。
    16年i国打拐dna数据库对比错误，因样本混淆造成错误匹配。
    19年m国实验室在分析str时出现技术误差，导致假阳性匹配。
    ……
    脑子里闪过的那些案例，让她越来越闷。
    两个人没走多久。
    她和秦琼回了房间。
    秦琼问她想不想听故事，她点了点头。
    灯光被调成了昏暗模式，她躺在床上，秦琼给她讲的是儿童故事，《怎样确证爱》。
    她的轮廓很柔和，身上带着香香的味道。
    秦昭闻着，眼睛不断湿润又风干，又湿润。
    故事结束，秦琼停了一会儿：“宝宝，你怪妈妈吗？”
    秦昭摇了摇头：“我喜欢妈妈。”
    “我没有怪过你。”她垂着眼皮，声音很轻，“我小时候，不太懂。后来，看到别的小孩会被妈妈喊去吃饭。他们的妈妈会一边责怪他们把衣服弄脏，一边蹲下来打掉他们身上的灰。”
    “我就很羡慕，我要是有妈妈就好了。”她笑了下，“后来，我真的有妈妈了。”
    她的声音变成了哭腔：“你对我很好，比任何人都要好。”
    秦琼怎么能不是她妈妈呢。
    “我爱你。”秦昭抑着哭腔，眼泪却因为黑暗的掩盖肆无忌惮地流下来，“我很爱你妈妈。”

 一些小话

    这两天每次点发布的时候都很忐忑，然后去看熟悉的id还在不在。读到这个位置，我对每一个读者宝宝都心怀感激。
    有部分读者很希望昭昭直接说出口，希望她赶紧公开自己的身份。我也是如此，害怕会给大家带来不好的阅读体验，思考后面的情节是否必要。
    （我也摇摆一度觉得揭示身份就是目的。可是，昭昭不是这样的。她不只是为了性别的揭示而活，是为了找到她自己。
    包括妈妈，她过得也很苦。失去小孩这件事，对她是很深重的伤害。
    这里的每一个人物，都有他们的故事。他们的意义不是为了发现，哦，昭昭是女生。）
    今天下午看到一个宝宝的留言，说她很为昭昭着急。但是因为自己的经历，很快理解了昭昭的行为，在一些人物身上看到了现实的影子。那一刻我真的感觉自己看到光。
    在时间线上，她在犹豫主动坦白才过了一天。如果说一句话可以解决，确实一句话可以说完。但大家想看的真的只是一句话吗？
    这个身份坦白对她很重要，那是她成为“我”的标志。但她的改变也同等重要。在刚开始遇到婉华表姑，她绝对不会去这么光明正大地怼，但现在她会。她会因为林时被“欺负”生气，她会主动给妈妈打电话，她是在改变的。
    她佯装无意暗讽林婉华、对氛围的洞察、对租房原因的回答，都是她个性还有成长的体现。
    从开文到现在，我都没有很具体的去剖析过她的内心，每个人对她的印象，都是自己的感知。感知到了什么、多少，都是缘分。
    我有很多话，包括感谢也好，想放到后记里，但这两天想写后记的心情达到了顶峰。因为怕一些话，对我而言很重要的，给过我光的宝子们看不到。
    无论如何，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你们！

 第一百七十章 我已经没事了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这比她做过的所有噩梦都要可怕。
    “你怎么能不怪妈妈呢？”秦琼的心像是再次被人撕成了两片，她满脸痛苦，“你应该怪妈妈的。”
    秦昭重重地摇了摇头，朝她的方向靠近，抱住她的腰，贴着她，声音很轻：“不怪。我，我只想要你别离开我，别丢下我。”
    她不想再做回那个没有妈妈的江野。
    “我怎么会丢下你呢。”秦琼看着她，脸庞也是一片湿润，她俯身隔着被子抱着她，声音带着艰难停顿的气息：“妈妈爱你，妈妈一直都很爱你。”
    她的怀抱柔软温暖，身上是好闻的香味。
    是妈妈的味道。
    她闻到这个味道还不到一年。
    秦昭眼睛涩得更厉害了。
    秦琼怎么可能不是她妈妈。
    她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孩，扑在秦琼的怀里，抱着她的脖子，无声地控告着。
    窗外的枝叶被风吹得摇晃，影子脆弱地碰触着，发出细微的、破碎的声响。
    半晌，秦琼声音恢复：“昭昭，今天为什么突然，突然那么激动？”
    秦昭手指蜷缩了一下：“我听到了一些话，害怕。”
    “怕什么？”秦琼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的额头。
    “怕被赶出去。”秦昭的声音很轻，尾音很短。
    秦琼的手一顿。
    秦昭垂着眸，没说话。
    秦琼看着她，承诺道：“没有人会赶你走，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如果我不是秦昭呢。
    秦昭半垂着眼皮，嗯了一声。
    秦琼继续抚摸着她：“妈妈怎么做，你会更有安全感一点？”
    秦昭抿了抿唇，埋进她的臂弯里：“不管怎么样，你都别丢掉我，行吗？”
    秦琼贴着她：“除非这个世界上没有我，否则我绝对不会丢掉你。如若违背，天打雷——”
    她的唇被凉意的掌心捂住。
    秦昭头从她臂弯里抬起来，眼睛里闪着水光：“我相信你的。”
    她垂着头，她不怀疑秦琼对她的好，就是因为太好了，好到她随时都担心会失去。
    秦琼摸了摸她的头。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肩膀，哄她睡觉。
    绵长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昏暗的灯光不甚分明。
    秦琼轻轻喊了一声昭昭。
    秦昭没有反应。
    她看着她的脸，俯身吻了下她的额头。
    秦昭的眼睫轻微地颤了颤，又恢复了平静。
    秦琼离开后，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掀开了眼皮。
    眼皮的褶皱很深，她看着天花板，右手的手掌紧握着，虎口隐隐贴着根发丝。
    她像是发呆，过了会儿，才缓缓地起身，将毛囊部分朝下轻压在干净的白纸上，从抽屉里找出一个纸质的信封，装好。
    她做完这一切，好像成了不会思考的木偶，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
    手机亮了一下，拉回她的神思。
    沈砚辞：“睡了吗？”
    秦昭手指动了动，又垂了下头，慢慢地走到门口，把门锁上。
    她躺回床上，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才回：“没有。”
    “睡不着？”
    “嗯。”
    “我也是。”沈砚辞，“要不要我陪你聊聊天？”
    秦昭敲了几个字，又删掉。
    那边的视频电话拨了过来，她挂掉：“不想说话。”
    “好累。”
    最后那两个字她终究没发出去。
    她摁灭手机，蜷着身体。
    沈砚辞：“怎么了？”
    “不开心？”
    秦昭的情绪好像透支了，看着信息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过了会，她才敲字：“没有。”
    “没有力气。”
    沈砚辞：“散步这么累？”
    “还是你和秦阿姨参加暴走了？”
    秦昭：“差不多。”
    “累还睡不着。”沈砚辞，“是跟我一样，因为明天的约会激动吗？”
    秦昭刚好一点的情绪，因为这句话又有点炸了。
    她抿着唇：“我明天想休息。”
    那边输入了好一会儿。
    沈砚辞：“那吃饭呢？你想在外面吃，还是让费大厨做烧烤？”
    选择题容易让人跟着选项走，秦昭字打了一半，才反应过来删掉：“不知道。”
    “你安排你自己的就好。”
    她又补了一句：“如果想吃，我再联系你。”
    那边沉默了好久，语音电话拨了过来。
    秦昭在最后一刻还是接了起来。
    “昭昭。”
    她打了个哈欠。
    沈砚辞：“困了？”
    她嗯了一声。
    沈砚辞低低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你是明天想好吃什么了联系我，还是以后想吃了再联系我？”
    秦昭捏着手机，没说话。那边继续道，语气故作轻松：“文字表达会有误解，想找你确认一下。”
    秦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眼睛在昏暗的灯光里闪着光。
    “昭昭？”
    他轻笑了一声，用着气音：“睡着了。”
    “你脑子不清醒，发了什么都不知道。”他低低控诉道，“下午的时候还答应要约会，晚上就反悔。”
    “又骗我。”
    “知不知道会让人很难过？”
    “心情跟坐过山车一样。”
    他哼了一声：“你应该跟我道歉。”
    “算了，先原谅你。”他贴着手机，“晚安，昭昭。”
    手机挂断后，她翻了个身，紧紧抱着被子。
    —
    秦昭醒来头有些沉。
    昨天晚上几乎没怎么睡着。
    她洗漱完，下楼吃早餐。
    林时看到她，跟平常没什么区别地打了个招呼：“早。”
    秦昭没看他：“早。”
    一场早餐吃得格外安静，林时倒是时不时还蹦几句话，平时秦昭也未必搭理他。
    但今天他明显感觉到了她的疏离。
    林时：“你昨天没睡好？”
    秦昭：“挺好的。”
    “挺好的表情这么差。”林时嘟囔了句。
    吃完早餐，秦昭回房间，把信封装到包里。
    “昭昭。”
    秦昭不动声色地拉上拉链，牵动嘴皮挂起一个笑：“妈妈。”
    秦琼摸了摸她的头：“昨天做梦了吗？”
    她顿了下，点了点头。
    “梦到了什么？”
    一些琐碎的，不太好的梦。
    “记不清了。”
    秦琼：“有哪里不舒服吗？”
    秦昭：“昨天打了网球胳膊有点酸。”
    “还有呢？还头痛吗？”
    秦昭垂了下眼皮，摇了摇头：“妈妈，我已经没事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私奔

    秦琼：“今天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妈妈陪你去。”
    秦昭表情僵了一下，眼睛都忘记了眨动，过了两秒，她抱着秦琼：“我已经没事了，而且我还约了满满出去玩。”
    “好。”秦琼也没打乱她的安排，“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检查一下好不好？”
    “医生不都检查过了吗？我没什么问题。”
    “我们就当放松放松，找小姐姐聊聊天。”
    秦昭松开她，嘴巴动了动：“你是觉得，我心理有问题吗？”
    你也觉得林婉华说得是对的？
    你担心我会伤害你们？
    她笑得有些牵强，整个人看起来快碎了一样。
    “不是有问题昭昭。”秦琼拉着她的手，“我们每个人都会遇到一些事情，偶尔压力可能会超过我们承担的阈值。我们只是向外界寻求帮助而已。”
    “这只是一种释放压力的办法，不是说我们有问题。”
    秦昭抿着唇，像有个无形的罩子笼住，整个人看起来像蒙了一层灰。
    “我们就试一次好不好？”秦琼看着她，眼神殷切，“妈妈陪你一起。”
    已经到了8月份了，秦昭的手还是很凉，好像怎么暖都暖不热。
    她心脏抽痛了一下，带着眼皮都眨动了一下。
    拒绝的话她说不出口，想到结局身体又不自觉地抵触，纷纷表示罢工。
    她握了下拳头，想压住这些莫名其妙的反应。
    “只是聊天吗？”
    秦琼点了点头：“只是聊天。”
    “好。”
    秦琼笑了笑，抱住她：“看你的时间，妈妈来安排。”
    秦昭这次没有回抱她。
    她出了门，打车去了一个很远的驿站，把信封寄了出去。
    她漫无目的的在路上走，不知道要去哪里。
    她去了一个公园，网络搜索。
    一会是亲子鉴定，一会是心理咨询。
    生活史问卷、自杀风险评估表、scl 90心理健康测试……
    她做完第一遍之后，盯着屏幕的的结果看了一眼，把它删除，重新做了两遍。
    她坐了半天，把搜索框清干净，才不紧不慢地站起来，没什么表情地打了辆车。
    在那条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碰到了沈砚辞。
    她垂了下眼皮，表情如常：“你怎么在这？”
    “等你。”沈砚辞撩了下眼皮，看她，“不是说很累，要休息吗？”
    “我就是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微信不回，电话也不接。”沈砚辞嗓音淡淡的，“秦昭，这是我们确认关系的第二天。”
    秦昭捏了下背包的带子：“你不满意，就当没确认好了。”
    沈砚辞瞳孔缩了一下，语气有点重：“你说什么？”
    秦昭抿着唇，移了下视线：“你想怎么样？”
    “什么叫我想怎么样，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沈砚辞漆黑的眼睛看着她，“昨天我们还在接吻，下午还在聊天，晚上还在打电话，你今天突然断联，说当没确认。”
    “你是不是起码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秦昭垂着眼皮，沉默了会儿，她捏着包带：“沈砚辞。”
    “我头痛。”
    沈砚辞被她突然的示弱弄得忘记了追问，他踟蹰着，上前检查了一圈，手背贴着她的额头：“没发热。撞到了，还是没睡好？”
    没睡好那几个字刚到嘴边，她想起了昨天装睡的事。
    “林时是个大傻叉。”
    沈砚辞松了口气：“他又做什么蠢事了？”
    “不是他，是林婉华。”
    她说她不是秦琼亲生的。
    还说她有怨气，心理扭曲，可能让她妈妈觉得她有问题。
    秦昭抿了抿唇：“我讨厌他们。”
    沈砚辞等着她继续说，但她却没再开口：“林婉华怎么了？”
    秦昭：“林婉华和夏芷柔打电话的时候骂我们，但是在林时面前又是另一个样子。他们还说，还说我对林时有意见。”
    她说得全是真话，没一个重点。
    沈砚辞：“林时真蠢。”
    秦昭：“我也觉得。”
    沈砚辞：“你因为这个事情闷闷不乐，还不理我？”
    “……”
    见她沉默，沈砚辞：“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秦昭。”
    “当没确认你也说得出口？你把我当什么——”
    秦昭突然扣着他的往下压，她穿了增高鞋，吻他并不算费劲。
    话都被压了下去，唇上多了一抹柔软，沈砚辞呼吸一滞。
    条件反射地闭眼，张开了唇，扣住她的腰，刚想往前，秦昭头一后仰，躲了过去。
    他情不自禁地往前追，只吻到了带着她味道的空气。
    他睁开眼睛，还带着一丝迷离。
    秦昭已经跟他保持了半步的距离。
    沈砚辞喉结动了动：“你干嘛。”
    “想让你安静。”
    “……”
    沈砚辞扫了一眼她的唇，意有所指：“那可能不够。”
    他去拉她的手，她却把手背到身后：“会被看到。”
    沈砚辞想问什么时候可以被看到，但看她的表情又改口：“带你去个地方。”
    他扣住她的手腕，往车库方向走。
    秦昭：“去哪？”
    沈砚辞扬了下眉：“私奔。”
    “……”
    那是一个直升机坪。
    秦昭跟着指导换了连体服和护目镜。
    她看着直升机有些犹豫。
    沈砚辞：“害怕了？”
    “对。”
    她这么坦诚，沈砚辞反倒不知道说什么了：“你要是真的害怕，我们就去玩其他项目。”
    他刚想下来，秦昭把手放到了他掌心。
    沈砚辞握住，把她拉了上来。
    他们系好双勾安全带，戴上降噪耳机。
    发动机轰鸣声被风割裂成沉闷的碎片，地面的建筑慢慢变小，肾上腺素飙升，秦昭闻到了空气中航空的燃油味和冷空气入肺的味道。
    直升机在空中悬停，她双腿悬空踏在金属脚架上。
    城市的夜景像是流动的黄金，霓虹道路入流动的光带，摩天大楼的轮廓在黑暗中闪烁着，整个世界都变得很小。
    冷风吹到脸上，有些疼。
    又带着一种放弃秩序的自由感。
    她坐在那待了十分钟。
    大脑变得空白起来。
    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
    “好点了吗？”沈砚辞问得很大声。
    秦昭去看他。
    夜色中光影中，他的轮廓变得格外清晰，漆黑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薄唇……

 第一百七十二章 我耳鸣

    秦昭紧紧握着舱内固定的把手，手背发白，她嗯了一声。
    沈砚辞食指放在唇边，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秦昭唇分开的瞬间，强烈的气流直冲嗓子眼，她忍不住咳了起来。
    生理性的泪水直接流了出来，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要窒息。
    沈砚辞搭住了她的手，安抚性地摩挲着。
    秦昭睁开眼睛去看他，他也在看着她。
    风吹着他们的头发，主旋翼撕裂空气的爆破音和尾桨高频的声音透过降噪耳机拍打着耳膜。
    她看他的时间有点久，沈砚辞挑了下眉，要不是在直升机上，他高低得说几句孔雀开屏的话。
    他只是勾着唇角，眼睛都带着笑意，朝她的方向略微歪了下头。
    秦昭还在看他，眼神说不上来，他直觉有点奇怪，还没来得及分辨里面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情绪。
    她已经转了过去。
    烟花从脚下冲上来炸开，拖着一道道硝烟的尾巴。
    她似乎有点惊讶，烟花原来也没有那么高。
    直升机平稳降落，秦昭踩在地上的时候还有一种不实感，隐隐感觉地面起伏，有些眩晕。
    沈砚辞扶了她一下：“还行吗？”
    鼓膜像是被什么东西害羞，听声音闷闷的。
    秦昭嗯了一声，摆了摆手，声音比平时要大：“没事。”
    沈砚辞笑了笑，牵着她的手坐上了接驳车去休息室。
    夜色幽幽，隐隐有虫鸣声。
    旁边的人递给他们两瓶冰水，沈砚辞：“含住降舌温。”
    秦昭接过喝了一口。
    沈砚辞：“张嘴。”
    秦昭：“……”
    她手搭着扶手，抿唇斜了他一眼。
    前方的位置还有两个工作人员，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
    秦昭撇过头，给了他一个侧到快没了的侧脸，态度很明显。
    沈砚辞笑了下，眼睛往旁边扫了一眼，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转了过来。
    秦昭是真生气了，眉头都皱了起来。
    沈砚辞把喷雾举起来，看着她：“口腔喷雾，喉咙不痛吗？”
    “……”
    秦昭拿过：“我自己来。”
    沈砚辞盯了她两眼，松了手。
    她找准喷口，正要喷，沈砚辞：“别对着喉咙，对着上颚。”
    薄荷的味道贯通鼻腔，带了一丝草药的苦味，再慢慢蜂蜜的味道就透了出来。
    脸颊多了一抹凉意，带着刺痛感。
    她无声地嘶了一声，挡住他的手。
    “冷凝胶。”沈砚辞解释了一句，“痛吗？”
    脸上被风吹的时间有点长，像是隔了一层棉花，凉意渗了进去，慢慢又变得热热的。很奇妙的感觉。
    她把脸转了过去，面向了他。
    沈砚辞愣了一下，喉结动了动，继续帮她压着圈抹开。
    她抿着唇，他的力度轻了些。
    秦昭自己抹的脖颈，沈砚辞在旁边给自己喷喷雾。
    休息室换下了防护服，还有电解质饮料和人工泪液。
    秦昭给自己点泪液的时候，手一滑，泪液顺着眼睛滚了下来。
    她捂了下耳朵。
    嗡嗡的耳鸣声，还没有停止。
    沈砚辞也换好了衣服：“怎么了？”
    “没事。”
    秦昭把手放了下来：“回家吧。”
    沈砚辞还想说什么，秦昭已经起身了，他只能跟着她走，牵住了她的手。
    这边的绿化很好，没有市中心那么多的灯光污染，静悄悄的。
    秦昭没说话，任他牵着，半垂着眼皮，表情不怎么好。
    沈砚辞拉住她，不让她往前。
    秦昭这才看了他一眼。
    “怎么又不高兴？”
    秦昭顿了一下：“没有不高兴。”
    说要她还朝他笑了一下。
    沈砚辞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他们两个好像隔了什么东西，莫名给了他一种不安感。
    他捂了下耳朵：“昭昭，我耳鸣。”
    秦昭眼皮抬了一下：“什么？”
    “耳鸣。”沈砚辞虚弱道，“坐完直升机的副作用。”
    秦昭的手蜷缩了下，是直升机的原因。
    她表情终于变了，嘴巴动了动，往他的方向靠了半只脚：“很严重吗？”
    只是很微弱的嗡嗡声而已。
    沈砚辞委屈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你耳鸣吗？”
    秦昭垂了下头：“有一点。”
    “你刚刚怎么不说？”沈砚辞这下没再装了。
    “你不也没说。”
    沈砚辞哽住了，没再纠结这件事。他掌心完全盖住她的耳朵，手指贴着后脑勺：“闭眼，用鼻子深呼吸3次。”
    她照做了。
    但闭上眼睛后，有一种后仰的倒地感。
    她不放心地睁眼，又扯住了他的胳膊。
    眼睫上还沾着点人工泪液，湿漉漉的。
    沈砚辞眼皮半阂了下，过了20秒突然松手。
    耳朵重新暴露在空气中，秦昭感觉那种嗡嗡声散了不少。
    她眼睛亮了一下。
    沈砚辞撩了下眼皮，在他再次有动作的时候，秦昭已经自觉地把头仰了起来，唇角略微扬了下。
    他掌心压住她的耳朵，视线移了过去，仅两秒，又转了回来，落到她眼睛、鼻尖、唇上。
    秦昭满是耳鸣声小了的松快。
    抬眼看到沈砚辞漆黑的眼睛，眨了一下。
    沈砚辞喉结动了动，抿湿了自己的唇瓣：“再来一次。”
    秦昭垂了垂眼睫，闭上了眼睛。
    影子动了动，带着淡淡的温度，朝她压了下来。
    她眼睫动了动，睁开，对上了沈砚辞带了点迷离的眼睛。
    他眼珠动了动，半阂着眼皮看她。
    两个人的距离，鼻尖几乎要抵到一起。
    风吹着枝叶发出哗哗的窸窣的声响。
    他停在那，漆黑的眼睛注视着她。
    秦昭闭上了眼睛。
    一只手离开了她的耳朵，放到了她的耳后。
    温热的湿润的唇贴了上来，细细地把她的唇一起变得潮湿。
    手掌压耳导致骨传导变强，心跳声透过颚骨传来，每一下脉搏都像是在口腔里震动。耳朵的嗡鸣声像极了老式电视机雪花屏的滋滋声，变成了背景音。
    嘴唇碰触的细微摩擦声被大脑放大，变成了夸张的，黏腻的，water声。
    她被刺激的尾椎发麻，嗯了一声，她皱着眉，抵住他的手，头偏了一下。
    沈砚辞眼睛还迷离着，拇指蹭了下她的脸，声音低哑：“怎么了？”
    秦昭抿了下唇，没说话。
    也不像是生气。
    有点别扭。

 第一百七十三章 珍惜

    他：“不喜欢这么亲？”
    秦昭耳朵的嗡鸣声让她的理智回来。
    她看了他一眼：“你还想让我亲你吗？”
    细碎的星光落进他的眼睛里，沈砚辞毫不犹豫：“想。”
    秦昭捏了下手指，沈砚辞拉住她的手：“你想怎么亲？”
    秦昭：“太主动的男生没人要的。”
    “……”
    沈砚辞被她气笑了：“我们在谈恋爱，你说这些话——”
    秦昭指了指不远处的长椅：“去那吧。”
    沈砚辞的火好像是个哑火，瞬间就灭了。
    他矜持地拉着秦昭去了她指的地方，拉着她坐下。
    秦昭拉着他绕到了后面，指了指长椅的靠背：“你坐这。”
    沈砚辞唇角翘着，顺从地坐了上去，抬着头，眼睛漆黑，一副任人宰割的姿态：“这样行吗？”
    “你不会倒吧？”
    他反手扶着椅背：“不会。”
    秦昭走近，沈砚辞的手下意识去扶她的腰。
    这个角度，她比他要高。
    她学着他那样，捧住了他的脸。
    沈砚辞浑身都麻了，脸泛着薄薄的红，他不自觉地起身。
    秦昭：“你太高了。”
    沈砚辞喉结微微动了动，又坐了回去。
    秦昭：“闭眼。”
    他阂着眼皮，睫毛微微颤动着。
    秦昭的视线再次划过他的脸，她抿了一下唇。
    她垂了下眼皮，啄了下他的唇。
    “……”
    沈砚辞等了半天，睁眼：“后面呢？”
    秦昭看了他一眼，对着他唇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
    ……
    到了车里，沈砚辞唇角还勾着，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看了她一眼，又情不自禁地靠近。
    秦昭皱了下眉，拒绝的意思很明显：“沈砚辞。”
    他作罢，从车载冰箱拿了瓶冰镇可乐：“敷一下。”
    秦昭视线扫过后视镜，才发现自己的唇有点肿。
    她偏过头，将铝制的易拉罐贴在唇上冰敷。
    沈砚辞视线跟着她。
    秦昭抿了下唇：“你有点烦了。”
    沈砚辞：“我们是在热恋期，我看你怎么了？”
    “好，我不看了。”
    他打开音乐，视线看着前方：“系好安全带。”
    车子平稳地驶在路上，音乐从音响流泻而出，她的脸看向窗外，窗外不甚明亮的景色快速地后退。
    她没什么说话的意思。
    干脆阂上了眼皮。
    昏昏沉沉睡了一觉。
    到了小区，她仿佛有感应一样醒了过来，眼皮倦怠地一掀一掀的。
    车子听到车库，她不紧不慢地拉开了安全带。
    沈砚辞：“我送你。”
    “不要。”
    沈砚辞拉住她的手：“你就这么丢下我了？”
    不知道是哪个词触碰到了她的神经，她眼神清明了不少。
    “再陪我一会儿。”
    她没走，但也没开口，靠着椅背。
    “累了吗？”
    “嗯。”
    “下了直升机后，会有一段时间迟宕期，会感到疲惫。”沈砚辞包裹着她的手，
    “你下次想玩什么？游乐园怎么样，之前去感觉你很喜欢。”
    秦昭没什么表情：“以后再说吧。”
    “昭昭。”沈砚辞拉了下她的手，示意她看他。
    秦昭歪了下头，斜他。
    沈砚辞：“今天不理我只是因为林婉华和林时吗？”
    秦昭阂着眼皮，嗯了一声。
    “以后能不能不这样。”沈砚辞看着她，“这是冷暴力。
    你如果不开心或者遇到什么问题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去解决，或者分享也可以。
    你突然冷漠……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那里乱想。我会烦躁、会焦虑、会难过。”
    秦昭吐了口气：“对不起。”
    沈砚辞还没来得及下一句，就听她说：“如果我以后不理你，你也不要理我好了。”
    “……”
    “秦昭！”
    秦昭没心没肺地歪头朝他笑了一下：“干嘛，这不是在教你吗？”
    他的眼睛幽深。
    秦昭垂了下眼皮，把手抽出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来回扯他的手指：“你的手还挺好看的。”
    她的手指也是修长，但骨架放在那里，贴着他的手掌有一种明显的体型差。
    “你不要以为惹我生气再哄我一下就可以。”
    “我没哄你，我是真觉得挺好看的。你不觉得吗？”
    “……”
    她的眼神无害，手绕过他的手腕，手心贴着他的，比大小：“你的手好大。”
    “……”
    沈砚辞心脏跳动的声音很重，说出的话很轻：“你下次不许那样了。”
    秦昭说好不好，目光落在他腕骨的红绳上，她的手往下滑，想去碰。
    半路被他的手抓住。
    她顿了一下，手指往上，插入他的指缝，握了上去。
    音乐在密闭的车厢里流淌着。
    沈砚辞垂眸，也握住了她的。
    过了好久，他突然随口问了句：“你打算什么时候公开？”
    “说不定，秦阿姨就想要一个女儿呢。”
    秦昭慢慢松开了他的手，把手抽了出来：“我想说的时候自己会说。”
    “昭昭，有的时候迈——”
    “你什么时候走？”
    “嗯？”
    秦昭没什么情绪：“你什么时候去英国？”
    沈砚辞拖着语调：“对啊，我马上就要走了，你马上就见不到我了。”
    秦昭沉默了一会，嗯了声。
    沈砚辞笑了笑：“我9月29走，我们还能再待一个多月。”
    “10月1日开学，不应该提前去吗？毕竟那么远，早点准备比较好。”
    “在担心我？”沈砚辞挑了下眉，“英国那边早就准备好了，我人到了就行。开学了就没那么自由，趁这段时间多跟你待会儿。”
    秦昭：“我9月也要开学，而且肯定会很忙。林时也要开学，没人陪你，你早点走也可以。”
    “嗯，那我月底就走。”沈砚辞回答得很爽快。
    秦昭看了他一眼，过了两秒：“好。”
    “……”
    “好什么好？”沈砚辞气笑了，“你是真想让我早点走啊。”
    秦昭：“你自己说的。”
    “我那是想让你有点紧迫感，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别动不动就不理我。”
    秦昭突然起身，手撑在主驾上，罩住了他。
    沈砚辞：“你做什么？”
    “珍惜。”
    沈砚辞觉得自己又被撩到了，眸光流转地看向她，嗓音低磁：“怎么珍惜？”

 第一百七十四章 要不要过来

    沈砚辞觉得自己又被撩到了，眸光流转地看向她，嗓音低磁：“怎么珍惜？”
    他的眼睛都拉丝了，带着一种明知故问的勾引。
    车内的空间都变得狭窄起来，两个人的气息交缠着。
    秦昭只是看着他的眼睛，然后垂眸，吻了下他的唇角。
    很干净的一个吻。
    触之及离。
    两个人对视着，眼睛里只有对方的影子。
    沈砚辞喉结微微动了动，直勾勾地看着她：“要不要过来？”
    秦昭没回答，只是又吻了下他的额头，行云流水地退了回去：“走了。”
    她打开车门，下车。
    沈砚辞：“明天见！”
    他摸了下唇角，嘴角的弧度又大了一些。
    秦昭回到家换了鞋。
    秦琼在切水果：“昭昭回来啦。”
    秦昭嗯了一声，走到了她旁边，看她切。
    “和满满玩得开心吗？”
    秦昭含糊嗯了一声：“这是酸奶碗吗？”
    秦琼把黄金百香果挖瓤后，加入了希腊酸奶和蜂花粉：“对，要不要吃？还能助眠哦。”
    秦昭张了下嘴巴，等待投喂。
    秦琼笑了笑，喂了她一勺。
    百香果的清香混合着浓郁的酸奶在唇齿间炸开，秦昭：“好吃。”
    “呐，这份给你吃。”
    秦昭走到她旁边，把头埋进她肩膀，蹭了蹭：“谢谢妈妈。”
    “你是在感谢还是在撒娇？”秦琼笑着拍了下她。
    秦昭肩膀来回扭了扭：“我只是想离妈妈近一点。”
    她眨着眼睛看她：“今天可以再哄我睡一次吗？”
    “好。”
    秦昭笑了下，然后对着秦琼的脸亲了一口。
    秦琼扬了下眉：“今天这么粘人吗？”
    “你是我妈妈嘛。”秦昭拿着酸奶碗，“我先去洗澡。”
    秦琼失笑，看着秦昭上了楼，又做了一份酸奶碗。
    秦昭很乖得躺在床上，靠着秦琼，听她讲她小时候的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没睡，还是直升飞机的延宕期，亦或是那杯酸奶碗。
    她靠着她，闻着安心的味道，在一拍一拍的哄睡中，眼皮越来越重。
    她嘤咛了一声：“妈妈。”
    秦琼嗯？了一声，她却不再说话了。
    秦琼笑了笑，又拍了她几下，把被子往上给她拉了下。
    在门关上的一瞬间。
    秦昭却突然梦到直升机坠毁，整个人在往下陷落，她抽搐了下，猛得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天花板，过了两秒，才略微清醒：“妈妈，妈妈？”
    旁边的位置空落落的，没有人应她。
    她起了一身汗，打开了床头的灯。
    还是在玫瑰园。
    但是秦琼不在了。
    她抿唇摸了摸她刚坐过的位置，还带着未散尽的体温。
    秦昭下床往门外走了两步，轻轻喊了一声：“妈妈。”
    她走到门口，打开房门，走廊里静悄悄的。
    她垂了下头，又走了回去。
    她失身落魄地坐在床上发了会呆，拿出手机，登录了刚申请的邮箱，反复刷新了几次。
    没有新邮件。
    最快的亲子鉴定要24小时。
    她把手机丢到一边，过了会，又情不自禁地来回刷新。
    凌晨2点多，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但那些困意好像突然消失了似的，一闭上眼睛就是噩梦。
    天光已经亮了，六点多她才堪堪入睡，半梦半醒，梦里套一个梦，想醒来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她像是被人控制住了，在梦里连翻身都做不到。
    能不能有人帮帮她，把她叫醒。
    她梦到秦琼就在她旁边，她想喊妈妈，嗓子被堵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努力伸着小指想去拉她的衣角，整个人却都像瘫痪了一样，只有意识是清醒的。
    不该吃饭了吗？没有叫她吗？
    无力和无助感几乎要把她淹没，她屏住呼吸，希望能通过窒息让自己清醒过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终于醒了，后背上一身冷汗，整个人虚脱了一样趴在床上，头也痛得厉害。
    她打开手机，才睡了不到十分钟。
    可她不是挣扎了几个小时吗？
    秦昭闭了下眼睛，没再睡觉，等汗消了下去，她起身去冲了个澡。
    邮箱还是没动静。
    她的头有点难受。
    她得出去走走。
    她坐在一个公园里，11点50分的时候，邮箱弹了一条消息。
    消息真来了的时候，她却迟疑了。
    她走到一个角落的长椅上，过了会，才打开邮箱。
    复制密匙，填入。
    xx基因检测中心亲子鉴定报告。
    报告编号、检测类型、样本类型、检测日期、报告日期（24小时加急）、
    检测结论：
    依据21个str基因座分析结果：排除小q（母亲）与小y（孩子）的生物学亲子关系。
    （匹配基因座3\/21，不符合遗传规律）。
    秦昭盯着这段话看了五六遍，才看懂这是什么意思。
    不符合遗传规律。
    排除生物学亲子关系。
    秦昭抬着头，视线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看。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往下看。
    基因座对比表，18个都是不匹配。
    附加说明：1、本检测采用国家标准《gb\/t-2018》技术规范
    2、加急服务基于单次pcr扩增，准确率99.9%
    ……
    秦昭屏幕往上一滑，退了出去，扣上了手机。
    “阿琼怀的是男孩。”
    “你怎么知道是弟弟。”
    秦昭嗤笑了一声，然后眼泪就涌了出来。
    她嘴巴一瘪，用手捂住了眼睛。
    这个点的太阳很大，公园里没什么人。有的只是一些零星的交谈声和聒噪的蝉鸣，一切好像都变远了。
    她不是秦琼的小孩，那她是谁？
    秦昭又是谁？
    聒噪的蝉鸣变成了耳鸣，秦昭捂住了耳朵。
    “江野！”
    “小野。”
    “昭昭。”
    “野种！”
    “捡垃圾的！”
    “秦昭！”
    “娘炮！”
    “你个龟儿子！”
    “没人要的小野种又来捡垃圾咯～”
    “他们是你的亲生父母。”
    “阿琼怀的是儿子。”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秦昭的头像是要炸开一样，她好痛。
    她好痛。
    “孩子。”
    “孩子你没事吧孩子。”
    秦昭抬起头，看到了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她眼睛里带着泪：“奶奶。”
    “奶奶。”她的声音大了一些。
    奶奶拉着她的胳膊：“是哪不舒服吗？”

 第一百七十五章 你家在哪?

    秦昭眼皮一垂，才看清她的脸。
    饱经风霜的脸，皱纹里面藏着洗不干净的黝黑，眼神关切。
    但不是她的奶奶。
    环卫工奶奶拉着她的胳膊：“我看你一直朝头上打，你是头疼吗？”
    她语言带着点方言，表情质朴。
    秦昭摇了摇头：“我没事。”
    “没事就好，有事也不能照着头打。”奶奶，“你们年轻，正是用脑子的时候。”
    奶奶从口袋里拿出团成团的卫生纸，撕开了一节，递给她：“擦擦泪。”
    她见秦昭没接，有些尴尬地放在那，指缝里藏着泥：“干净的，没用过。”
    秦昭眼睛一酸，接过，把头偏了过去。
    “你喝不喝水？”
    她怀里抱着一个大杯的透明塑料水杯，用的时间太久，上面沾了一层洗不掉的黄色水垢。
    秦昭摇了摇头。
    “那边有接水的地方，有一次性水杯。”
    秦昭嗓子有点哑：“不用了，我不渴。”
    奶奶坐到她旁边，隔了一点距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我这有止疼药，治我肩膀疼的，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
    秦昭笑了下：“我没事。”
    奶奶又慢慢地把塑料袋收了起来：“不吃也好，是药三分毒。”
    奶奶随口问道：“你家在哪儿？”
    秦昭垂了下眼皮，她也不知道她家在哪儿。
    她连她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她沉默着，没说话。
    “跟你爸妈闹矛盾了？”奶奶觉得自己猜对了，“饭点了，还不回家。”
    “父母跟孩子哪有隔夜的仇，你回家吃顿饭，啥事都没有了。他们也担心你的嘞。”
    秦昭抿了下唇：“你吃了吗？”
    “我带饭了。”奶奶说着，从包里掏出来两个馒头，还有一个塑料袋包着的咸菜。
    秦昭抬了下眼皮，浅呼了口气。
    “我这还有水，什么都有。”奶奶很知足。
    秦昭眼睛涩得厉害，过去的画面一幕幕地闪回着。
    她看向奶奶：“我能请你吃顿饭吗？”
    “不用不用，我这有饭。水也有，菜也有。”奶奶连忙摆手拒绝，还举着水示意，“你快回家吧。”
    “我……”秦昭看着不远处的灌木发呆，垂了下头，过了两秒，又看向她，“让我请你吃一顿饭吧。”
    可能是她的某个眼神过于直击人心。
    奶奶跟着她走了，路上还在念叨着。
    秦昭就静静的听着，他们去了不远处的一家街头小店，走到门口的时候，奶奶又打退堂鼓：“要不算了吧，我的馒头还没吃完呢。”
    秦昭：“来都来了，进去吧。”
    环卫工奶奶应该是没多少去店里吃饭的经验，整个人都有些局促。
    秦昭拉着她坐下，问过她之后点了两份盖浇饭。
    奶奶一开始还很不好意思，后面吃饭的速度也很快。
    她中午有一段休息的时间，秦昭跟她分开后，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到了另一个公园，继续坐着。
    路上行人匆匆，日光落到了西面。
    手机铃声把她唤醒，是秦琼的。
    她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才接听。
    “昭昭，你大概几点回来？妈妈今天帮你买了新衣服哦。”
    长期不动的眼睛，一眨动开始发疼。
    秦昭张了张嘴，却发现发不出声音。
    “昭昭？”
    她艰难地嗯了一声：“一会就回去。”
    “妈妈等你哦。”
    秦琼一如既往地温柔，招呼着她试衣服。
    平时她很喜欢的亲昵，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刺人。
    这都是错的。
    这都不属于她。
    她是江野，只是江野而已。
    秦昭推了一下衣服，在秦琼疑惑的表情中，垂了下眼皮：“我有点累了。”
    “累了，不试也行。”秦琼把衣服放一边，“要喝水吗？”
    秦昭心里闷得厉害：“我去换衣服。”
    她把冷水泼自己脸上，让自己清醒。
    她出来的时候，秦琼在她的房间：“没有那里不舒服吧？”
    秦昭打起精神摇了摇头。
    秦琼拉她：“之前说的跟小姐姐聊天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这两天有空吗？”
    秦昭沉默了两秒，笑着嗯了一声。
    “没事的，昭昭，我们只是聊聊天。”
    秦昭这次没睡着，没有勉强自己。
    她翻了个身，去书桌上写卷子。到了凌晨4点，终于睡着了。
    —
    那是一家酒店的会客室。
    秦昭还以为会是医院。
    她穿了件白色的休闲西装，二十多岁的样子。
    她跟秦琼打了个招呼，笑着看向秦昭：“你好，我叫林见微。”
    秦昭握了下她的手，无害温润：“你好。”
    林见微笑了笑：“你是昭昭对吧，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秦昭垂了下眼皮，嗯了一声。
    “那我们先坐，秦总外面辛苦等下。”
    林见微给她倒了一杯水：“温水可以吗？还是你想喝其他饮料。”
    “水就可以。”
    林见微把水递给她：“是你妈妈预约的谈心，你自己知情并同意吗？”
    秦昭嗯了声：“我知道。”
    “这次的聊天只有40分钟，如果中间你有什么不舒服可以随时叫停，不想说的话也可以不回答，甚至直接离场也可以，门就在那边。”林见微笑了笑，
    “你已经成年了，这次的聊天只有两个人知道。如果你不同意，我不会泄露任何人我们聊天的内容，包括你的妈妈。”
    秦昭蜷了下手指，微笑着：“没什么不能让她知道的。”
    “你是不是才去英国研学回来？感觉怎么样？”
    秦昭回答完，她又问了一些琐碎的事情。
    如果这是让患者放下戒备的寒暄，也未必太长了。
    “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终于到正题了，秦昭：“不算太好，感觉高三压力很大。而且马上考雅思了，我，我没有把握能考好。”
    她表现得像个压力大的高三生。
    林见微顺着她聊了一会儿。
    “还有十分钟。”林见微，“你有没有其他想分享给我的？”
    “其他的，我哥哥可能不喜欢我。”
    她的定位很清晰，一个压力大的高三生，和希望得到家人喜欢的小孩。
    林见微一直听她讲着。
    还有3分钟结束。
    秦昭：“不需要做题吗？”
    林见微扬了下眉：“你之前了解过？”

 第一百七十六章 我跟哥哥

    “了解过一些。”秦昭从善入流道。
    林见微点点头：“做题并不包含在今天的聊天里，如果你想做的话，我这里有一些测试，你看看对哪些有兴趣？”
    除了她上次做过的问卷，还有复杂创伤问卷、时间线技术图表等等。
    复杂创伤问卷有六大内容，创伤暴露史（暴力\/情感虐待）、情绪调节困难、人际关系（依赖\/被抛弃感）、自我认同紊乱、解离症状、躯体化反应（疼痛\/疲劳\/过度警觉）。
    秦昭眼皮垂了一下，拿了她之前做过的表：“这个看起来全面一些。”
    她放下纸张：“如果不做题的话，你对我的诊断是什么？我该怎么解决。”
    “诊断这个词用在这里并不合适，比起这个，我更希望称它为疗愈的过程。”林见微看着她，“跟感冒发烧一样，我们的心理偶尔也会感冒。有些人可以凭借自身的免疫力治好，但耗时更久，更费力。
    我就像是药补，帮助这个过程更快、轻松一些。”
    “我不会随意给你贴任何标签，你也不用急于给自己下诊断。”林见微，
    “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认知、社会适应和情绪调节上都非常优秀。我相信凭借你的力量，完全可以治愈这个感冒。但由于年龄阅历等等各种各样的原因，也许会把这个过程变得曲折。”
    “至于你刚才说的——解决。”林见微柔声道，“比起解决，情绪更需要被看见。”
    “夏天有暴雨，冬天有寒雪，四季轮回，我们不认为这有什么错，也不会想要一年四季都成一个样子。人的情绪也一样，不开心、生气、难过、愤怒、无助都只是人的情绪而已。”
    “我们要做的只是看见它，认可它，接纳它。”
    “而我，希望可以帮你一起走过这个也许艰难的过程。”
    秦昭：“谢谢你，我感觉好多了。”
    “……”
    她们出去后，秦琼就迎了上来。
    她拉着秦昭的手：“昭昭感觉怎么样？”
    秦昭：“林医生很专业，我已经好多了。”
    秦琼给林见微道了谢。
    送她离开之后，秦琼问她：“喜欢和那个姐姐聊天吗？”
    秦昭的眼皮垂了一下，半开玩笑：“妈妈，怎么能喜欢和医生聊天呢？”
    秦琼怔了一下：“也是。”
    秦昭挽着她的手：“我没问题的。林医生说有压力是正常的，只要调节接纳就可以。而且我已经加了林医生的联系方式，以后有问题会直接联系她的。”
    —
    秦昭回家之后，就开始刷题。
    秦琼给她送果盘的时候发现她没再刷雅思，她把果盘放下：“怎么在写高考的卷子？”
    秦昭握了下笔：“马上要规划大学了。研学之后，我发现我好像没有那么想出国，在那边生活吃饭都不习惯。在国内的话，交流沟通都更方便，而且也可以离你们近一点。”
    “但我也不知道，能考成什么样子。”她似乎有些低落，“妈妈你觉得呢？我参加高考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不过昭昭，参与高考可以很辛苦的哦。”秦琼看着她，“你不用着急，这几天可以慢慢想想。国内大学的夏令营好像结束了，晚点约老师带我们去感受一下国内高校的教育氛围，看看你更喜欢哪个。我们再找老师针对性准备。”
    “谢谢妈妈～”秦昭环着她的腰，贴了贴。
    秦琼摸了摸她的头：“不管怎么样，妈妈都能给你托底，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好不好？”
    秦昭垂了垂眼睫，嗯了一声。
    晚餐。
    准备了话梅排骨。
    放在他们俩中间。
    林时看了她一眼。
    秦昭没看见似的，只吃其他的菜。
    林时：“有排骨。”
    秦昭顿了一下，嗯了一声：“今天没那么想吃，你吃。”
    嘴巴里的排骨变得索然无味，林时放下了筷子：“你还生气。”
    秦琼和林政的视线也落了过来，秦昭笑了笑：“我跟你生气干吗？我在吃其他的菜啊。”
    在微笑，很礼貌。
    但又说不出来的不对劲。
    林时指了指她吃的另一道菜：“你想吃这个？”
    秦昭笑了笑：“还可以。”
    下一秒，碗里多了一份那个菜。
    秦昭眼睫动了动，看向他。
    林时：“吃啊，你刚说想吃。”
    秦昭垂眸把菜吃干净：“谢谢哥哥。”
    林时表情这才又变成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
    秦琼和林政笑了笑。
    林时：“玩不玩卡丁车？上次你都没去成。这次我们三个一起去。”
    秦昭：“我要写卷子。”
    “你怎么天天写卷子。”林时不满，“劳逸结合懂不懂？玩得开心，学习才会好。”
    林政：“对啊，你哥哥说得对，要适当放松放松。马上开学了，我们一家要不要再去度个假？”
    “我们这个暑假待得时间够久了。”林时撇撇嘴，“你跟妈度蜜月去吧。天天跟我们玩干什么。”
    “你这臭小子！”林政作势发火，“我们还没嫌你烦呢。”
    “昭昭呢？”秦琼看她，“你想怎么安排？”
    秦昭：“我跟哥哥吧。”
    林时瞬间燃起来了，当场站了起来，朝秦昭伸出了手。
    秦昭只好跟他握了一下。
    林时做了一个很装的动作：“现在是2:1！aka无敌林时小弟秦昭vs专制林政！秦女士你的选择是！”
    “……”
    林政：“我看你是想吃竹笋炒肉，专制林政，你就是这么喊你老爸的！秦女士，我还林先生呢。”
    “……”
    秦琼：“就是，你还无敌上了，昭昭怎么成小弟了？”
    “那aka凶猛林时无敌秦昭vs帅气林政，你选哪个？”
    “选字数长的。”
    林政：“老婆。”
    秦琼：“我选了你也是2:2。”
    林时比了一个yes，举着饮料瓶：“打倒老爸主义，不做家长奴隶，今天就是我们的新天地～”
    “……”
    睡觉的时候，秦琼问秦昭：“是不是不想出去？妈妈在家陪你好不好？”
    “不用了妈妈。”秦昭抱着她，“你和爸爸去度蜜月吧。”
    “你这孩子……”

 第一百七十七章 你最近很累吗?

    他们和沈砚辞约的俱乐部见。
    沈砚辞看到秦昭眼神微变，带了点幽怨：“好久不见，你们还记得我吗？”
    林时眉头一皱，嫌弃道：“你没事吧，不就比你晚了几分钟。”
    “走，先去换衣服。”
    秦昭跟着林时往更衣室走，沈砚辞落在后面，牵了下她的手。
    秦昭触电式得挣开，低声道：“你别乱来。”
    “牵手就是乱来。”沈砚辞有些不高兴，“我们好几天没牵手了。”
    “沈砚辞。”
    “知道了。”沈砚辞用着气音，“就应该我们两个人约会。”
    “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光明正大啊。”
    林时折回身：“你们腿这么短？走路这么慢？”
    “来了。”
    卡丁车操作很简单，教练讲了一遍，秦昭就会了。
    有点刺激，可以忍受，还挺上瘾。
    秦昭加速转弯的时候，猛不丁地撞上了防护道。
    教练她拉回了正轨，确认了她安全和状态之后，秦昭又继续玩。
    三圈之后，沈砚辞拧着眉看她：“有撞到吗？”
    “没事。”秦昭不以为意，“再来一次，我肯定能赢你。”
    林时：“好啊！我们比赛，谁输了谁出钱。”
    再次拉到起始线上，枪声一响，林时就加大马力冲了出去。
    秦昭跟着追，她以为沈砚辞追来了，她油门踩得更实了，然后她发现沈砚辞好像没有追来的意思。
    她抿着唇，油门也松了下来。
    林时：“沈砚辞你不行啊！老爷爷开车都比你快。”
    沈砚辞：“我买单你还这么多话。”
    林时：“冰淇淋一起买了吧，太热了今天。”
    沈砚辞看向秦昭：“还要来杯奶茶吗？”
    秦昭垂了下眼皮：“不用了。”
    秦昭要了一个冰淇淋球。
    林时要了三个，吃了一口，嫌弃道：“太甜了。”
    秦昭吃了一口，冰冰凉凉的，没有甜味。
    林时：“你肯定不觉得甜。”
    他说着去找垃圾桶丢垃圾。
    沈砚辞压着声音：“晚上要不要散步？只有我们两个。”
    冰淇淋化掉，滴在手背，秦昭敛着眼皮拿纸擦了一下。
    手表震动了两下，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秦昭看了两秒，按了接听。
    “你好，是江野先生吗？夏瑶瑶女士突然晕倒大出血，现在在第一医院急诊室。您能赶来一趟吗？”
    “江野先生？”
    “她怎么样了？”
    “情况应该很严重，她的紧急联系人写的您，所以……”
    “我知道了。”
    秦昭：“我过去一下。你们玩。”
    “我送你。”沈砚辞看她，“我开车带你去，这偏不好打车。”
    沈砚辞以为她会担心或是焦急，但她的情绪好像被抽离了一样，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窗外。
    医院里人来人往，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秦昭有些透不过气。
    情况稳定之后，秦昭见到了夏瑶瑶，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
    秦昭：“你怎么样？”
    夏瑶瑶看到她，只是流眼泪：“我没事。”
    秦昭感觉自己挺冷漠的，她应该说些安慰的话，但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的灵魂和肉体好像分开了一样。
    只有一种突然袭来的疲惫和需要没话找话的尴尬。
    她干脆沉默了下来。
    夏瑶瑶开口了，比话语先一步的是眼泪：“江严把我的照片发给了别人。”
    “什么？”
    “我们之前亲密的视频，他发到了他们群里。”夏瑶瑶也是在压在情绪，但总是忍不住崩溃，“是其中一个男生的女朋友，发现了，然后找人告诉了我。”
    “他当初明明说喜欢我的，只是留着自己看。”
    “他们都在议论我。”
    “明明，是他想那样做的。”
    “世界上真的有爱吗？还是我不配。”
    “什么爱情都是狗屁！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爸不是，我弟不是，江严不是，江严他爸不是……我认识的所有人都不是！他们恶心！他们好恶心！”
    护士：“病人情绪不要激动，你刚稳住，还想再出血吗？”
    夏瑶瑶：“你是，江野，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男生。跟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
    秦昭：“我也不是好东西。”
    “什么？”
    秦昭：“你拿到证据了吗？”
    夏瑶瑶：“有一张微信截图，那个女生发给我的。”
    “如果报警，需要群内视频录屏，群名称、成员、时间都要包含，保留证据。然后联系平台下架禁止传播。”
    “……”
    沈砚辞站在门外等着，看到她，下意识去牵她的手：“你还好吗？”
    秦昭抿了下唇，把手抽了出来：“我没事。”
    她蜷了下手指：“走吧。”
    沈砚辞就这么并肩跟她走着，到了车里，才又试图去牵她的手：“昭昭。”
    秦昭：“不走吗？我想回家了。”
    “我在护士台听到了她们的聊天。”沈砚辞阂了下眼皮，“我明白你现在的感受。我不认可那个人的行为，也不会做那种事情。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
    秦昭笑了一下，半开玩笑：“谁说得准呢。”
    沈砚辞瞳仁漆黑，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秦昭把头转了过去：“走吧。”
    空气凝结着。
    汽车发动。
    沈砚辞唇线平直：“就算你不相信我的人品，也应该我知道我懂法。”
    秦昭睫毛垂了垂，把头转了过去。
    也许是太过疲惫，秦昭在车上直接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天黑了。
    她睁开眼的时候，褶皱很深，掀了好几下眼皮才堪堪清明。
    她又闭了下眼睛，适应了会，才睁开。
    她动了动，看到旁边闭着眼睛的沈砚辞，愣了几秒，鬼使神差地把手指放到了他的鼻下。
    确认了又呼吸之后，想打开自己的车门。
    “你就这样不管我了。”
    秦昭刚睡醒的嗓子带了哑：“你没睡着。”
    沈砚辞手搭在额头上，语调懒懒的：“你最近很累吗？”
    秦昭：“今天可能有一点。”
    她补了句：“你可以直接叫醒我。”
    “我先回家了。”
    “你睡了五个小时13分钟。”
    秦昭顿了一下。
    沈砚辞掀了下眼皮：“每天说完晚安之后，你都在干什么？”

 第一百七十八章 你嘴怎么那么硬

    她补了句：“你可以直接叫醒我。”
    “我先回家了。”
    沈砚辞平静地叙述道：“你睡了五个小时13分钟。”
    秦昭顿了一下。
    沈砚辞掀了下眼皮：“每天说完晚安之后，你都在干什么？”
    沈砚辞看向她：“别告诉我你的黑眼圈是睡觉睡出来的。”
    秦昭垂着头，眼下有一圈疲惫的青黑，下颌更显清瘦：“写题。”
    “你……”沈砚辞吐了口气，“你没必要压力这么大，你现在的英语水平，雅思7分以上没问题。”
    “我没有做雅思。”
    车内的空气变得安静。
    秦昭表情没什么变化，始终没看他，声音很轻：“我在写高考题。”
    沈砚辞手背的青筋鼓动了下，过了两秒，他呵了一声：“你写高考题做什么？就算想了解，也不用把自己搞得那么累。你又不用高考。”
    他语速很快，隐隐带着一种慌乱的嘲。
    “也不一定。”
    她的语气随意地不能再随意，力量却像是迎面而来的一个重锤。
    沈砚辞盯了她两秒，语气也淡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妈妈说晚些天安排我去国内的大学体验一下，到时候对比完，再做选择。”秦昭垂着眸，好似在聊今天的天气，“也没什么，就是跟你说一声。”
    “跟我说什么？说到了这个时候，你犹豫了！还是晚些天，你觉得跟喜欢国内的大学放我的鸽子？还是再晚些天跟我说，异国恋很难，要跟我分手？”
    沈砚辞下颌绷得很近，语速很急：“突然断联、突然冷漠，究竟是秦阿姨想让你去体验选择，还是你自己想去体验？”
    “所以我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跟着你的路去走是吗！”秦昭终于看向了他，眼睛里是干燥的冷。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沈砚辞眼睛漆黑，“为什么好好地突然要考虑另外一条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算什么？还是你觉得，只要你一个随意的通知，完全不用考虑我的感受！”
    “我现在就是在跟你聊。”秦昭抿着唇，缓了语气，“你有你的人生，我也有我的。我们可能平行，也可能相交。”
    她顿了一下：“再分开。没有一个人可以为另外一个人的人生负责。我负责不了你的人生，你也负责不了我的。”
    “我们只要往前走，不后悔就好了。”
    “好一个相交再分离，好一个往前走。”沈砚辞呵了一声，“你不妨把话说得再直白一些。你想怎么做？你要我怎么做！”
    两个人的气氛很僵。
    “我怎么做我还没想好。”秦昭抬了下眸，“你往前走就好了。”
    她推开车门：“谢谢你送我回来。”
    沈砚辞抿着唇：“秦昭，你有心吗？”
    秦昭只是顿了一下，没听见似的继续往前走。
    “……”
    林时昨天熬夜打游戏，起得晚，十点多钟在家吃早午餐。
    他看着坐在一边的沈砚辞：“你不吃坐这干吗？”
    沈砚辞：“她呢？不吃？”
    她？
    林时反应了几秒：“她今天考雅思。”
    “她考雅思？”
    “对啊，一大早就走了。”
    沈砚辞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她为什么突然要高考？”
    “高考？”林时咬了口三明治，“不知道，没听说。可能她想离家近点吧。她要高考就是傻，吃那苦干吗，离家远了才有自由。还是太年轻。”
    “走了。”
    “……”
    林时看着沈砚辞匆匆忙忙的背影，骂了声有病。
    这两天的天气多云，气温但也凉爽，雨要下不下，有点闷。
    秦昭出了考场，在f大转了一圈。
    电话打了进来，沈砚辞的。
    她点了接通。
    沈砚辞：“你在哪？”
    秦昭：“外面。”
    沈砚辞：“外面这么大，去哪找你？”
    他叹了口气：“如果我找到你，你回答一个我的问题行不行？必须得是真话。”
    秦昭捏着手机：“你什么时候跟林时一样无聊了。”
    “对，我就是这么无聊。反正这两天过得糟透了。”沈砚辞自嘲地笑道，“你答应吗？”
    秦昭沉默了半秒：“十分钟。”
    “好。”
    挂了电话，秦昭停了会，继续往前走。
    人是移动的，想走的人是留不住的。
    高大的梧桐枝叶交错，光从缝隙中落下，油柏路笔直地朝前铺展开，在视野中越来越窄，最后聚焦成一个圆。
    五分钟过去了。
    六分钟过去了。
    七分钟过去了。
    还有最后两分钟。
    f大这么大，沈砚辞知道她在这考试又怎么样，也是见鬼了。
    她居然有个瞬间担心沈砚辞真能找到她。
    秒针一圈一圈地转着。
    最后30s。
    秦昭脚步停了下来。
    她朝考试点看了过去，转头晃了两秒，对上了那双漆黑的眼睛。
    风把叶子吹得哗哗作响，连同地上的影子都摇摆了起来。
    沈砚辞就站在她身后二十米左右的样子。
    他迈着长腿朝她一步步地走了过去，在最后一圈秒针指到55的时候，他站到了她面前。
    他看着她：“不继续走吗？”
    秦昭：“走。”
    她转身又被他拉了回来：“我已经找到了。”
    秦昭看了他几眼：“你什么时候找到的？”
    “如果你一直往前，我永远不会找到。”
    秦昭垂了下眼皮，偏了下视线。
    沈砚辞一字一句地问：“你回头做什么？”
    秦昭：“感觉有人跟踪，看看需不需要报警。”
    “……”
    “你倒很有安全意识。”沈砚辞不喜不怒，“如果我不找你，你是不是永远不会找我？”
    秦昭抬了下眼皮，不语又好像说尽了一切。
    沈砚辞唇线抿直，呼了口气：“你不用答，我不想听。”
    他说完似乎有些生气，拉她的手都松开了。
    他看秦昭没说话，更生气了。
    过了会，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你来f大干吗？感受国内高校学习氛围？”
    “嗯。”
    “嗯！你不是来考雅思的吗？”
    “你知道了还问。”
    “考雅思干吗？”
    “钱已经交了，干吗不考。”
    “……”
    沈砚辞要被她气死了：“你嘴怎么那么硬，一句软话都不会说吗？”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不用了

    秦昭眼睫半垂着，光斑落下，整个人都是温软无害的模样，偏偏做的事情又那么狠，说话也不好听。
    有时候连话也不说。
    “说话。”
    “我回答了你多少个问题了？”
    沈砚辞：“没一句我爱听的。”
    “你是林时吗？只听爱听的话。”
    “你没必要骂这么脏。”
    “……”
    要着的火因为柴被泼了一盆水，终究没燃起来。
    秦昭看了他一眼：“谁有你骂得脏。”
    “……”
    “那我们犀利到一块了。”
    “……”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别扭地往别处看了一眼。
    q大校园里，根本没什么人，留校的考研生，也都在图书馆和自习室。
    他手往前，碰了下秦昭的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牵住了她的手。
    有理有据：“提前体验大学情侣生活。”
    他语调慵懒，眼睛里是细碎的专属于少年人的，期待的、青涩的、勇敢的光。
    秦昭垂了下眼皮，到底还是没立刻挣开。
    正是饭点，他们进入了主路，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
    秦昭缓缓把手退了出来。
    沈砚辞眉头失落地皱起来，嘴巴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
    —
    午饭。
    秦昭看着林时抓得有些夸张的造型：“你要出去？”
    “嗯，去英华一趟。”林时又瞅瞅了自己的造型，“不马上开学了嘛，我们老班去罗马带了这纪念品，让我们去领。”
    “最后一面了，当然要拿出全部的实力。”林时仰了下下巴，“沈砚辞和大宇都去，你去不去？”
    “不去。”
    “人之常情。”林时毫不意外，“还有六天你就要开学了，还有一年的时间跟它做对抗呢。”
    秦昭上楼，又停下来看他：“今天可能有雨，记得带伞。”
    “昂。”
    雅思和高考英语不一样，但又有相通的地方。一年的学习，她的听读说写能力都有了很大的提升。做高考卷子可以毫不费力。
    秦昭把重心全部放到了数学和理综上。
    她的适应能力很强，资料都是名师整理汇总，各种类型的考题，简便的做题方法。
    写会数学再写理综换换脑子，倒也不是很累。
    她一下午刷了一套完整的理综卷和数学卷，大概对了一下答案。
    如果是b市高考，她再努力一年，重本应该没有问题。
    写完卷子，能量消耗特别大，胃先发出了抗议。
    林时说要聚会，晚餐她一个人吃的。
    手表弹了条消息——
    s：“一会出来走走，我有事跟你说。”
    s：“亭子见。”
    s：“阴天了，我去你家找你吧。”
    秦昭终于敲字了，引用了那句“亭子见。”：“亭子见。”
    s：“好。”
    沈砚辞没说错，天色阴沉沉的，云朵像是被打湿了的墨水浸湿，乌泱泱地压着。
    秦昭习惯性地拿了把伞，走了两步又把伞放了回去。
    沈砚辞一向准时，秦昭到的时候他已经站在那里了。
    秦昭：“你没去聚餐？”
    他嗯了一声：“去不去电玩城？”
    “马上下雨了。”秦昭婉拒，“你找我想说什么？”
    沈砚辞：“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待在一起？”
    秦昭：“你就是要说这些的吗？”
    他看了下她的表情，开口：“你想什么时候跟秦阿姨他们坦白。”
    秦昭睫毛颤了颤，抿着唇没说话。
    沈砚辞牵着她的手：“没关系的昭昭，秦阿姨他们不会因为你是女孩不喜欢你，也不会因为你隐瞒讨厌你。他们只会心疼你的经历，后悔没有能早一点找到你。”
    秦昭的表情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松懈，唇抿得更紧了。
    “而且，如果你觉得欺骗会带来伤害，欺骗得越久，伤害不就越深了吗？”
    秦昭往上抬了下眼睛，看着别处，把手抽了出来。
    她声音轻得不像话：“我知道。”
    “我知道我是错的。”
    “我知道我是骗子。”
    她吐了浊气，眼睛又变成了一年前灰暗的色彩，她拧了下眉：“你还想说什么？一次性说完！”
    “你为什么一到这件事就变得这么执拗，浑身都是刺。”沈砚辞看着她，“还是说刺伤别人会让你觉得舒服一点？”
    “因为你没过我这样的人生。你觉得被刺伤了，你就离远一点啊。”秦昭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我有让你靠近吗？还是你好日子过久了有自虐症啊？”
    “秦昭！”
    他语气很重。
    秦昭抿唇，偏了下头。
    “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沈砚辞显然也有点发火，“我不是在逼你，也不是在谴责你。这些你都是知道的不是吗？”
    “你知不知道这几天你有多伤人？你为什么突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秦昭：“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只是你才发现而已。”
    沈砚辞被她这副样子气得心脏疼，他吐了口浊气：“今天在英华，我碰到了夏瑶瑶的爸爸。”
    秦昭抬了下眼皮，眉头还在锁着。
    沈砚辞：“他找江野，想从江野手里拿钱。”
    有病，秦昭根本没放在心上，夏瑶瑶又不知道她的性别，跟坦白有什么关系。
    她：“我没你想得那么傻。”
    沈砚辞：“如果他比你想得坏呢。”
    他叹了口气：“他想污蔑你和夏瑶瑶的关系，然后敲诈勒索。”
    秦昭垂了下眼皮。
    沈砚辞：“他已经知道学校了，今天蹲了很长时间。”
    他那种人，豁得出去脸面，不怕事情闹大。贪心不足蛇吞象，能敲一次一定会后后面的很多次。
    秦昭心里反而解脱了。
    果然，老天都看不下去她这种骗子继续招摇撞骗。
    沈砚辞：“马上开学了。最好的方法，还是你先跟秦阿姨他们坦白身份。”
    “嗯。”秦昭乖巧得不像话，“我会说的。”
    沈砚辞看她这样，又有些心疼。
    他抱住她，安慰道：“没事的昭昭。没有人会怪你的，你是他们的小孩，他们爱你还来不及。”
    大脑模拟了太多遍，秦昭听到这种话已经哭不出来了，只是有点疼而已。
    沈砚辞：“夏瑶瑶她爸爸的事情交给我。你不用担心，我还是像以前那样，每天陪你上下学。”
    “不用了。”
    “……”

 第一百八十章 就这样吧

    “这些事情很好处理，我自己可以摆平。”她声音温顺地不像话。
    “我知道。”沈砚辞抱着她，“你一直都很厉害，很坚强。很多事情自己一个人都可以处理得很好。但我们是一起的，我们可以分担，也可以一起面对，我想参与你的人生，包括你面对的问题。”
    秦昭的手在空中悬着，最终没有放上去。
    八月即使快要下雨，天气也是闷得不像话，抱在一起，有一种很强的窒息感。
    她眼睛往上抬了下，天空阴沉，干净又凌乱的黑，没有月亮。
    “砚辞哥。”她声音很轻，“你别对我好了。”
    好像快下雨了。
    “我还不了。”
    “你傻不傻？”沈砚辞按着她的肩，两个人拉开了段距离，方便更好地看着她，“为什么总要说还呢？我喜欢你，就是想对你好。这是我自愿的，而且，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吗？”
    “你非要还，不如之后对我好一点。”沈砚辞一字一句，带着控诉道，“你最近对我真的很差，真的很差。”
    他弯了下腰：“你哄哄我行不行？”
    气息交织着。
    他似乎只要秦昭主动做点什么。
    秦昭却抬了下眼皮：“你只想接吻是吗？你跟江严有什么区别。”
    她语气不重，尖锐刺耳程度强到爆炸。
    沈砚辞那一丁点笑全没了，眼睛漆黑：“你说什么？”
    她拿那个人渣和他比。
    秦昭抿着唇，偏了下头。
    天空闷了一声滚雷。
    沈砚辞的手机铃声响了。
    他吐了口气，按了接听。
    “喂，江野他哥？”
    沈砚辞睨了她一眼，想去旁边接听。
    秦昭却从他手里，把手机拿来，按了免提。
    “喂！”
    沈砚辞：“有事？”
    “没事，就是试试你有没有给我们拉黑。”夏瑶瑶她爸粗犷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没拉黑就行。”
    “我们反正都知道你们学校了，也不怕你们拉黑。”
    “你们有钱人嘛，就要脸面。我们要的也不多，就要五十万。”
    沈砚辞呵了一声：“不是说要十万吗，怎么还涨了。”
    “这点钱对你们是小意思，你们肯定不在乎。对我们就是半辈子。”夏瑶瑶她爸，“江野也对我们瑶瑶有意思，就当她帮帮我们瑶瑶。”
    秦昭：“我要是不给呢。”
    “不给！”夏瑶瑶她爸好像是摔了一个什么东西，“我就找媒体曝光、还有去你们学校拉横幅！说江野强。j！你们的脸面，还有公司的脸面，都别要了！到时候你们损失的比五十万多得多！”
    “你说强j就强j？”
    “他们没关系，会给一个孕妇送医院、交房租！说出去谁信！我们瑶瑶说有就有！”
    秦昭嗤了一声：“蠢货。”
    “你他妈骂谁——你谁呀！”
    “你连你想找的人都找不对，还学电视剧里威胁人。”秦昭嗤了一声。
    “江野？”
    秦昭不置可否：“不就想要钱吗？给你。”
    夏瑶瑶她爸兴奋地拍了下大腿：“我就知道，对你们来说这点钱不是事！”
    秦昭：“你要钱找我不就行了，找我邻居干吗？指望他给你钱吗？”
    “邻居？他不是你哥？我以为他是你哥——”
    秦昭打断他：“有事找我，再骚扰我的邻居让我丢脸，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秦昭挂断后，把那个号码拉黑。
    留了记录之后，把手机还给了沈砚辞：“你不应该把自己的手机号给他们，容易惹一身腥。”
    沈砚辞看着她：“邻居是什么意思？”
    秦昭垂了下眸，把手机放进他口袋里：“我们不是邻居吗？”
    “你不愿意对外承认我们两个人的关系，现在需要在一个外人面前说明我们的邻居关系吗？”沈砚辞显然生气了，“秦昭！我是人，我会痛！”
    秦昭沉默了两秒，又挂起一个浅浅的笑：“又刺伤你了？”
    沈砚辞以为她是服软了。
    “我就是这样一个，让人讨厌的人。”秦昭抬了下眼睛，“从小到大都不讨喜，还是有点道理的。”
    “昭昭。”
    “你之前说的那些我，都不是真的我。所以，其实你并不喜欢我。你听我说完，我不是在怪你，是真的觉得你值得更好的。”
    他漆黑的眼睛直视着她：“你什么意思？”
    原来快下雨的时候的风，吹在身上还是会冷。
    秦昭抬眼，眼睛里蒙了一层很淡很淡的雾，她嘴巴一张。
    “你想好了再说。”沈砚辞打断她，表情很淡，唇角平直。
    秦昭看着他：“沈砚辞，你要喜欢一个本身就很好，很幸福的人。那样，才不会被刺伤——”
    话被堵住，秦昭唇上是被撕咬的痛感。
    她仰着头，手放到了沈砚辞的肩膀上，还未使力，看到了他沾在一起的发抖的睫毛，尝到了苦涩的咸。
    沈砚辞肩膀颤着，唇和她的分开，湿润的眼睛看着她：“我不喜欢你开的这种玩笑。”
    “喜不喜欢我自己心里清楚。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也不是觉得你不好。我只是想让你哄哄我而已。”
    “我不明白为什么没确认关系前患得患失，确认了关系还是会这么难过！”
    “难过的关系，就别要了。”
    “秦昭！”
    他这几天吼了她好多次。
    空气变得潮湿起来，弥漫着一股泥土的味道，快下雨了。
    秦昭：“早点回去吧，快下雨了。”
    手腕被扣住。
    沈砚辞：“把话说清楚。”
    秦昭蜷了下手指：“我不会去英国，会参加国内的高考。”
    雨点就这么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一点可能都没有吗？”
    “对。”
    过了好一会儿，沈砚辞吐了口气：“好。b市和伦敦离得不远，我们每周都可以见面。我可以来找你，碰到假期你想去英国，可以找我。”
    “不用了。”秦昭垂着眼皮，“我们两个人的路不一样，非要一起走。两个人都会很累。”
    “你走了吗你就觉得累！谁让你替我决定累不累了！”
    雷声滚滚——
    他胸口起伏着，眼圈发红。
    秦昭：“就这样吧。
    又响了一声雷。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两清了

    沈砚辞看着她：“你真的喜欢我吗？”
    秦昭垂了下眼皮，顿了两秒：“当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喜不喜欢都不重要。”
    就算喜欢，我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重要！”沈砚辞执拗地看着她，“你喜不喜欢我？”
    秦昭嘴巴动了动，沈砚辞：“真心话，说假话，我不得好死。”
    闪电略过，给昏沉劈开一道光。
    秦昭：“你知不知道你让我很有压力。现在你痛苦，我也不好过。何必呢。”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到这一步？”沈砚辞眼睛里闪着水光，“到底哪错了？哪错了？”
    “秦昭，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他跟之前矜贵游刃有余的模样完全不同，秦昭心里烦闷得厉害。
    沈砚辞：“你如果不想谈异国恋。我跟你重新参加高考。”
    秦昭瞳孔一缩，变了脸色：“沈砚辞你也会这么幼稚吗。”
    她抿了抿唇，指甲掐到手心里：“我一开始靠近你，只是因为林时不喜欢我，你是他好哥们，我想从你这里入手。
    没想到，你居然给我充了一万块钱。你知道的，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钱，我当时就觉得这个人人傻钱多。
    你真的很好骗，我随便看看手串，你就帮我买了。红包说发就发，礼物说送就送，还能免费补习、给我解围。
    我缺钱缺爱缺成绩，白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没想到你喜欢我，想亲我。反正也不吃亏，反正压力也很大，亲就亲吧。”
    “我现在什么都有了。我不需要你了，你还伤心上了，还妄想为了一个从一开始就居心不良的人放弃前程，真的蠢透了。”
    “你撒谎！”沈砚辞额角的青筋鼓动着，“你喜欢钱，那么多次的转账为什么一次也不收？你不喜欢我，为什么送糖哄我，为什么因为我受伤难过！为什么一直戴着我送你的项链！”
    “你难道没有因为这些更喜欢我一点吗？”秦昭浅浅地笑着，眼睛也被雨水沾到了水汽。
    她低头看了眼脖子里的项链：“项链只是忘记了，现在还给你。”
    她解着项链，可能因为人越想干什么就越干不成，她解了半天没解开。
    心里烦得厉害，干脆拽着吊坠扯。
    脖颈被勒出一道道红痕，也不知道什么做的这么硬。
    她好像不知道疼，用的力更大了。
    “够了！”沈砚辞吼道。
    他下颌绷得厉害：“既然觉得我好骗，为什么不继续骗！”
    “我什么都有了。妈妈爸爸哥哥对我都很好。”秦昭垂着眸，“我不想让你亲了。”
    “好，好得很。”沈砚辞呵了一声，眼圈红得厉害，“委屈你让我亲那么多次了。”
    秦昭抿着唇，看向外面的雨：“项链你还要吗？还有你之前送的东西。”
    “垃圾而已，丢了吧。”
    “好。”
    雨下得更大了，世界只剩下了雨落的声音。
    秦昭没带伞，她原本打算下雨前回家的。
    沈砚辞带了一把，他好像没有走的意思。
    秦昭垂了下头，迈向了雨幕。
    “等一下。”沈砚辞喊住她，声音沙哑：“你的东西也还给你。”
    他拉过她的手，垂眸解开了戴了很久的红绳。
    动作很慢，又那么清晰。
    在把它从腕上拿下来的时候，顿了一下。
    秦昭扭过头，没看。
    沈砚辞把红绳放到她的掌心，合上：“两清了。”
    秦昭眼睫颤了颤，她攥着红绳，上面还带着他残留的体温。
    上一次两清，是她害他的脚崴，又帮他挡住了飞来的球，她耍无赖两清的。
    两清的是过节。
    这次两清，是真的两清了。
    他们的人生，本来就不应该有交集。
    沈砚辞的衣摆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想去抓，只抓到了潮湿的空气。
    阴差阳错，她得到的已经够多了。
    现在只是回到原位而已。
    为什么，她会这么难过。
    雨声很大，雨幕把视野和声音都掩盖。
    她终于肩膀颤了两下，哭了出来。
    雨伞歪倒在她的脚边，像一个被丢弃的符号。
    真的两清了吗？
    —
    她提线木偶般地上楼，把红绳放到桌边，去洗澡换衣服。
    然后坐到桌边强迫自己写卷子。
    那一抹红扎眼得厉害，她抿着唇，把它放到了抽屉里，桌面只剩了一滩很小的水痕。
    雨过天晴。
    她一个人去了夏瑶瑶租的公寓。
    夏瑶瑶她妈妈来的门，看到她之后反应了一会：“江野？”
    秦昭点了下头。
    “他爸！”
    “喊什么喊！老子撒尿呢！”
    “江野来了。”
    夏志纲提着裤子从卫生间出来，马桶也没冲：“来了。”
    秦昭扫了他们一眼：“夏瑶瑶呢？”
    “你还真痴情，她都怀孕了你还想着她。死丫头的命还真不赖。”夏志纲眼睛转了转，“你要不嫌弃，娶了她算了。你想怎么来怎么来，怎么样？”
    “好让你们一家吸血鬼找到血包吗？”
    夏瑶瑶她妈不乐意了：“你怎么说话的。我们是她亲爸妈！”
    秦昭不愿多费口舌：“她人呢？”
    “我们能害她嘛！”夏志纲，“但我们确实没本事，也让她过不了好日子。你要是心疼呢，一百万，她就归你了。”
    秦昭笑了下：“你是在买卖人口吗？”
    “我是在给她找个好归宿。”夏志纲理所应当，“她现在这样，别人也看不上她。”
    “他爸。”
    “本来就是。”夏志纲不屑道，“都是你，连个闺女教都教不好，年纪轻轻就跟人滚床单！滚就算了，还大着个肚子被人踹了！一家败家娘们！”
    夏瑶瑶她妈妈被说得羞愧，梗着脖子：“那也是你闺女。”
    秦昭不想听他们家的闹剧：“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们聊。你不是要转账吗？让她出来。”
    夏志纲这才让了一个位置：“就在里边。”
    本就不大的公寓被塞得满满的，地上铺了一个海绵垫。
    四个人站在这，说不出的拥挤。
    夏瑶瑶就坐在床边，看到她，攥了下衣服，没敢看她。
    秦昭清浅的眼睛看着夏志纲：“你找我干什么？在这里再说一遍。”

 第一百八十二章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秦昭清浅的眼睛看着夏志纲：“你找我干什么？在这里再说一遍。”
    “拿五十万。”夏志纲下巴一扬，“要不然把你俩的事给你曝光！”
    “我们俩什么事啊？”
    “你强j我女儿，以为给她交几个月房租就了了！这事没完！”夏志纲硬气地很，“我去你们学校拉横幅，找记者！你不要脸面，我不相信你爸妈不要。还有你们家公司，股价也会蹭蹭往下掉！”
    秦昭垂了下眸：“夏瑶瑶，你怎么说？我跟你有关系吗？”
    夏瑶瑶捏着衣服，没说话。
    夏志纲嗤了一声：“你还指望她说什么，她也想要钱。要不是她，我怎么能找到你学校！”
    “爸！”
    “你大着个肚子还真指望她收你？当初就应该直接给我她的电话。还让我去找，不是多此一举。”
    夏瑶瑶满眼失望地看着夏志纲，动了动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秦昭笑了一下，指着夏瑶瑶：“所以，你是帮凶。”
    夏瑶瑶到底是没看她：“这个钱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
    秦昭：“夏瑶瑶，你知道这个的后果是什么吗？”
    夏志纲：“后果就是你出钱，我们舒服。要不然，就是同归于尽。”
    夏瑶瑶：“对不起。”
    “不用，我不接受。”秦昭挑了下眉，“不要钱吗？卡号发我。”
    秦昭对着手机操作了两下，那边钱到账的信息就到了。
    “还是跟你们有钱人打交道好，一下子把半辈子的钱都挣了。”夏志纲贪婪地笑了笑，看到界面又僵住，怒道，“怎么才6000！”
    秦昭笑了下：“够了，够你蹲8年。”
    三人脸色一变，夏志纲：“你什么意思！”
    “敲诈勒索重大金额，基准刑10年以上有期徒刑。你拿到了钱了，既遂了，蠢货！”
    夏瑶瑶脸色一白，她妈妈拉着夏志纲：“她是什么意思啊，你要进去？”
    夏志纲反应了一阵，拿起椅子要砸她：“你敢阴老子！”
    秦昭冷着脸看他：“你动我一下试试！”
    她靠着阳台窗，脸藏在阴影里，身材瘦削，眼神冷得可怕。
    夏志纲就这么被吓住了，一家之主的尊严让他脸色涨红，举着椅子不肯放下：“老子被吓大了的！”
    “你看看我能不能让你牢底坐穿！”
    “她爸放下放下！”夏瑶瑶妈妈看秦昭这个笃定的姿态吓住了。夏志纲也顺着台阶放了下来。
    他像是一头快要被宰的猪：“你糊弄谁！我拿你6000！要判8年！还有没有王法！你敢告，我还告你强j！”
    “诽谤罪加一等。”
    警笛的声音由远及近，警车停到了楼下。
    三个人是彻底慌了。
    夏瑶瑶看着面前陌生的少年：“江野，你怎么……”
    秦昭掀了下眼皮：“我有说过，我很好拿捏吗？”
    警察很快包围了公寓，把一行人带进了派出所。
    证据确凿，敲诈勒索会立案起诉。
    听到真的到了刑事处罚，要进去。夏志纲真慌了：“她阴我！她是自愿的！我才拿了6千！”
    “安静！”警察呵道，“犯罪就是犯罪！现在知道怕了！还威胁人家。”
    “有钱人的钱是那么好拿的吗！”
    “这种案件处理起来差异极大，还是赶紧退赃争取被害人原谅，再请个律师好好辩护。”
    “什么律师啊。”夏瑶瑶她妈着急地哭了，“同志，我们就是吓吓她，没想真拿她的钱啊。”
    她双手合十拜：“我们把钱还给她，能不能算了？我们也是一时鬼迷心窍。”
    “刑事犯罪你说算就算了？”警察皱着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还是寻求谅解吧，铁证如山，对方还能请顶级律师，判10年也是可能的。”
    夏志纲跌到椅子上，喃喃道：“怎么可能呢。”
    “我就说不能走歪路！不能走歪路！你非不听！你要真进去了，我们娘四个可怎么办啊！”
    夏志纲沉默了好一会，吼道：“你她娘的当初听到这个钱，你不也高兴地筹划买房吗！”
    两个人又吵了起来。
    很聒噪。
    夏瑶瑶脸色苍白地朝她走来：“江野。”
    “人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秦昭抬了下眼皮，“不是吗？”
    她眼睛清浅，又带着一种潮湿的阴暗。
    夏瑶瑶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想了解过她。
    江野一直是无害的、被欺负的、无能为力的、心软的，现在她的眼睛里是蛰伏的，外泄的从容的狠劲。
    夏志纲他们吵完，又跑到秦昭这里哭诉求原谅。
    发现无果后，又开始威胁！
    “那我们也告你强j！”
    秦昭嗤笑了下，甚至开始不屑。
    夏瑶瑶喊道：“够了！”
    “你这死丫头！现在见势头不对跟外人一条心！白养你这么大了！”
    夏瑶瑶一颗心被伤了又伤，她甚至不想管他了。
    秦昭：“他进去你也轻松点。”
    “哎呦，没天理啦！女儿跟着外人把她亲爹送监……”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林时赶到的时候，夏瑶瑶她妈妈正在求情：“江野，你念念我们的好。当初你饿得吃不起饭，跟个竹杆似的。是我们瑶瑶从家带的包子分给你吃。你当初天天捡垃圾，谁见了你不躲？
    我们瑶瑶一点也不嫌弃，把自己的包子分你一半。你被你那爸还有那些小混混打得鼻青脸肿，是我们瑶瑶家里偷偷拿她爸的跌打药给你擦。
    你不能不念她的好啊！我们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也没给你造成什么损失。我们错了，我们都知道错了！你就看着这些面子上，原谅你叔吧。我们真的错了，我们不知道这犯法呀！”
    “瑶瑶，江野知道你的好，你去求求江野啊！你快求求她！”
    夏瑶瑶心头无奈，自己也心虚地想不开嘴。她慢慢走到秦昭旁边，拉住她的手，乞求道：“江野，你能和解吗？”
    “你是说和你吗？”秦昭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回来，语气随意，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夏瑶瑶脸一白。
    秦昭低头，俯在她的耳边：“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

 第一百八十三章 我不是秦昭

    夏志纲见她软硬不吃，额头上流了一圈汗，脸跟喝酒了一样。
    他顾不上擦汗，扑了过去，想下跪。
    秦昭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夏志纲被踹倒在地。
    “哎哟——”
    “他爸！”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林时拧着眉把秦昭拉到身后，对着夏志纲就是一顿输出：“你他妈的找死是不是！谁都敢动！”
    “你谁啊？”
    “没天理了，警察局里都敢打人了！有没有人管啊！”
    “吵死了！闭嘴！”林时吼道，然后看向警察，“警察叔叔你管管，他在你们的地盘都敢撒野，还想袭击祖国的花朵！一点都不把你们放眼里。放到社会都是人渣！”
    “……”
    他梗着脖子一顿输出，完了，转头看向秦昭：“没事吧。”
    秦昭看着他，垂了垂眼睫。
    “傻了？”他惊了一下，比了一个二，“这是几？”
    “……”
    林时还是那个林时。
    秦昭：“二。”
    “还行，没傻透。”林时拉着她的胳膊，“回家。”
    秦昭眉眼松了一下。
    “你打了人还想走，说清楚！”
    “我跟你们有什么好说的，跟律师说去吧！浪费我时间。”
    “瑶瑶你……”
    推开玻璃门，嘈杂被隔绝到身后。
    林时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秦昭：“你怎么老是被欺负？”
    秦昭：“我没有被欺负。”
    “还没被欺负！”林时呵了一声，“没被欺负来这！我不拉着你，他都扑你身上了！”
    他的声音因为生气拔高，一手叉腰，一手比划着。
    秦昭嘴巴张了下，最终只道：“谢谢。”
    林时顿了一下：“谢什么，我们不是一家人嘛。”
    马上就不是了。
    秦昭抿着唇，似解脱地浅笑了一下，悲伤还是溢了出来。
    林时张了张嘴，秦昭笑着看他：“走吧。”
    她走路有点慢。
    林时吐槽：“你属乌龟的嘛？”
    她说了声抱歉，迈的步子大了一些。
    林时这才发现她的右脚有点破，走路一高一低的：“脚怎么了？”
    他刚扯她的时候，崴了一下。
    秦昭：“崴了一下，没事。”
    “是不是那个男的弄的！”林时又炸了。
    “不是。”
    “我就说把你那破增高垫扔了你不听。”林时皱眉，“肿成这样你还说没事，你没有痛觉吗？”
    他吐槽了句，身体却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上来吧。”
    少年人的脊背挺阔，头发蓄了起来，没刚开始那么刺人。
    他回首：“快点。”
    秦昭缓缓地趴了上去，搂住了他的脖子。
    林时：“你怎么这么轻？”
    秦昭：“是你太厉害了。”
    “那是，我可是猛男！”林时还颠了颠，“你多吃点，之后像我一样成为第二猛男。”
    “……”
    他突然神色正了下，带着不好意思：“婉华表姑说的话，你别当真。我和爸妈都没那样想。爸还骂了我一顿。我有时候确实没心眼。”
    “你承认了？”
    “……”
    “我把你丢下去你信不信？”
    秦昭闭嘴了。
    “喂，秦昭。”
    “嗯？”
    “你被欺负了要说话懂不懂？我不来你打算一个人面对那些无赖吗？”
    “出事了怎么办？爸妈不急死。”林时哼了一声，“老说我不省心，我看你比我还不省心。脚崴了也不说，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我们不知道怎么帮你？”
    “爸每次打我，我不痛也会喊痛。那样他和妈就心疼了，不敢下狠手。你不喊他们怎么知道？还以为不痛呢。”
    他倾囊相授他的人生秘籍。
    过了一会，他停住，声音也轻了：“你之前，连饭也吃不上吗？”
    秦昭嗯了一声：“偶尔。”
    林时背着她，站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往前。
    夕阳快落山了，两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被拉得很长。
    好像小时候，白日梦的场景。
    秦昭垂了下眸：“谢谢你。”
    “你有病。”林时骂了句，“我是你哥。”
    “哥。”
    “嗯。”
    秦昭沉默了几秒才开口：“我不是你弟弟怎么办？”
    “怎么，你是我妹啊？”林时吊儿郎当，一脸无所谓。
    “……”
    秦昭没说话。
    “你他丫的不会真有什么性别认知障碍吧。”
    “……”
    秦琼和林时回来了。
    秦琼带回来了两个平安符，给秦昭和林时一人一个：“妈妈和爸爸专门上山求的平安符，开过光的。你们睡觉的时候放到枕头下面，还能赶走噩梦。”
    “你和爸真是人到中年，越来越迷信了。”林时吐槽了句，“你们不是度蜜月去了吗？怎么又上山求符了？”
    “你懂什么？这很灵的。”
    林政：“你妈妈诵了一天的经，又在佛前跪了三十分钟给你们求的。你说灵不灵？”
    秦琼示意他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这是昭昭的，这是小时的。”
    红布袋绣金字南无阿弥陀佛，里面装着开光的经文字条。
    秦昭双手捧着小小的平安符，眉眼垂了下来。
    她睫毛垂了两下，红布袋上多了一抹深色。
    “昭昭。”秦琼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了？”
    秦昭嘴巴动了动，眉眼皱在一起：“对不起。”
    “好好地说什么对不起？”秦琼抱了她一下，“怎么了宝宝？”
    我不是，我不是。
    秦昭摇了摇头，几滴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林政：“昭昭怎么了？是不是你哥又欺负你？”
    林时：“我冤枉啊，我还救她了呢。”
    他添油加醋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重点突出了自己英勇挺身的瞬间。
    秦琼和林政听完脸色变了变：“你们两个没事吧？”
    “我们能有什么事。罗律师说了，这事好处理得很。”
    “那也得跟爸爸妈妈说。”
    秦琼拉着秦昭的手：“昭昭，这件事情不怪你，不需要道歉知道吗？”
    “你怎么那么傻，一个人去，万一那些人恼羞成怒伤害你怎么办？你让妈妈怎么办？”秦琼满脸哀伤，“妈妈不能再失去你了。”
    “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宝宝，妈妈没有在怪你，只是担心你。”
    秦昭捏着平安符，吐了口气：“我不是秦昭。”

 第一百八十四章 你真是女生?!

    “我骗了你们。”
    三人对视了一眼，林时：“怎么，你是奥特曼？”
    “……”
    秦琼瞥了他一眼，手背贴着她的额头：“你傻不傻？你不是昭昭谁是昭昭。”
    秦昭抬了下头，抿唇很淡地笑了下，怎么看怎么伤感：“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林时又想耍滑头，被林政瞪了一眼，这才安分。
    “从前，有个小孩。”秦昭停了一下，才继续说，“她一直被转卖，没有人收她。因为绝大部分卖家只想要儿子，所以人贩子对外说，她是男孩。”
    “大概是四岁那年，她遇到了她奶奶。可是奶奶也想要男孩。她拉着她想把她退掉，可人贩子早就走了，也许是看那个小孩可怜，也许是没办法，她就把她留下了。”
    “奶奶对她只有一个要求，把自己当成男孩，要学男孩说话、走路，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不然就会把她卖掉。”
    “她不太懂，但她很听话。她不用再被卖来卖去了。”
    “从那以后，她和奶奶相依为命。靠捡瓶子、纸壳、铁皮，有时候还会编红绳、折元宝生活。”
    秦琼和林政齐齐睁大了眼睛。
    “十二岁那年，她吃到了第一块小蛋糕。这么大。”她比划着，“五毛钱在小卖部买的，她感觉好幸福。”
    “她不舍得吃，最后蛋糕被一个醉酒的男人撞掉了，还被踩了一脚。她想理论，但是被奶奶骂了一顿，说她没有好好学男生。”
    “她真的在学，一直都在学。”
    “奶奶说她口服心不服，装不像第二天家里都会是醉酒的男人，等着被卖掉吧。”
    “奶奶说，她考上大学走出去就好了。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有了一个除了吃饱饭和不被打外的第一个梦想。”
    “十三岁那年，她戴上了束胸。”
    “十四岁那年，她来了月经，被奶奶打了一顿。”
    “十五岁那年，奶奶生病了。”秦昭皱了下眉头，嘴巴动了动，“她突然一下子变得好老。明明前几个月，她还能扛着很重的麻袋上楼梯。说她敢跟别人打架就把她丢掉。
    她突然骂不动了，那个小孩好像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
    秦昭随手把眼泪抹掉，声音都有点颤抖：“她害怕。”
    “奶奶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没有奶奶，她该怎么办啊。”
    “可她没有钱，她名义上的父亲让她辍.学打工去给奶奶治病。奶奶跟他大吵了一架。”秦昭哽咽着，有点说不下去。
    “那是第一次，奶奶毫不退让地挡在她面前。”
    秦琼满脸泪痕地抱着她。
    “她打工被奶奶发现，又被打了一顿。”秦昭说着眼泪掉了一颗，“一点都不疼。她第一次希望被人打得重一点，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她整个人瘦得只有皮包骨。她说，”秦昭泣不成声，“江野啊，你有本事考个大学去，别牵连我老婆子拖累你。”
    “江野？”林时指着她，“你之前的名字不是叫江野吗？”
    “昭昭。”秦琼心疼地喊她。
    秦昭笑了一下：“我没事。”
    她眼睛往上看了下：“十六岁那年，奶奶去世了。”
    “那一年，她生理期，被之前一直欺负她的人发现了。”
    “她也许会被以一个女人的身份给卖掉，也许会被迫逃跑。”
    “也是那一年，她刚满17岁。一对夫妇找到了她，说他们是她的亲生父母。”
    “她对父母没有太大的概念，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别的企图。他们看起来很和善，答应让她继续读书，反正不会比现在更糟了。她跟他们走了。”
    “她之前过得不算好。”秦昭艰难道，“从十七岁被妈妈爸爸带回家开始，她好像转运了。”
    “她还有一个哥哥。他们给她买了很多衣服，每天都有好吃的饭菜。他们教会她什么是爱，一点小事也会被夸奖，难过了也会被安慰，被人欺负了原来可以被保护。”
    秦昭笑了下，眼睛里又闪着泪光。
    “她好想一直这样下去。”
    “有一天，她意识到她是假的男生。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她的欺骗之上，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口。万一，万一他们不喜欢怎么办？”
    “她一边纠结一边继续伪装。”
    “18岁生日，她吃到了第一个属于她的蛋糕。”秦昭眼睛往上抬，笑了一下，“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因为她的存在而开心、庆祝。”
    林政和秦琼看着她，眼睛里都是动容。
    “在机场，她听到她妈妈说，就算是女儿，也不会丢下她。终于，她决定坦白。”
    “在坦白前，她突然知道，原来妈妈丢的是儿子。”秦昭笑了一下，整个人却看起来像碎了一样。
    “她才知道，她被认错了。”
    林时表情复杂，又是震惊又是迷茫又是难过。
    “这一切都不是属于她的。”秦昭自嘲地笑了笑，“为什么她的妈妈不是她的妈妈？爸爸哥哥还有家都不是她的。”
    “她想装作无事发生。”秦昭眼睛噙着泪，“可他们对她太好了，她怎么可以骗他们。”
    “所以，她决定坦白。”
    秦昭像是脱下了一个包袱：“对不起，我骗了你们。”
    三个人都忘记了说话。
    秦昭挤出了一个笑：“这段时间很感谢你们的照顾。花的钱，我暂时还不上，等我上了大学，会慢慢还给你们。”
    “你在说什么胡话。”秦琼又心疼又气地拽了下她的胳膊。
    “不是！”林时用手指从前往后梳了下头发，梳成了一个鸡窝，“你还不如说你是奥特曼呢！”
    “……”
    “不是愚人节吧？讲个故事怎么最后变成你了！”林时久久不能平静，看着他爸妈红了的眼眶又舔了下干燥地嘴唇，“你真是女生？！”
    他从头到脚打量着秦昭，来回踱步了几圈：“ber，你真是我妹啊！”
    “……”
    秦昭被他问得一股无名火，还是他说知道是弟弟的。要不是知道他就是蠢，秦昭都以为他故意往她心口捅刀子。
    她捏着拳头，解释：“不是，是认错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要，要妈妈

    “怎么可能呢！”林时拉着她站起来，“是个人都知道我俩是兄弟……兄妹？反正，一看就是一家人。”
    秦昭垂了垂眼睫，林时这人有时候很讨厌，有时候，又怪让人感动的。
    她抬了下眼睛，呼了口气。
    林时：“我爱吃话梅排骨，你也爱吃话梅排骨。我爱看海贼王，你也爱看海贼王……”
    “……”
    “妈，爸，你们是不是记错了？”他皱着眉喊道，“毕竟时间都这么久了。怀的到底是男是女啊？”
    林政看了秦琼一眼，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其实，是龙凤胎。”
    林时：“……我靠。”
    震惊了两秒，他转头看向秦昭：“你不仅是我妹，你还有另一个哥？！”
    他从独生子，变成了长子，又变成了长长子！
    秦昭做过亲子鉴定，这个时候实在没办法跟他共情。
    她垂了下头，声音很闷：“我不是。”
    “你没听见吗？龙凤胎！”林时这急脾气，“你不是怎么把你认回来的，抓阄吗？”
    “……”
    秦琼朝她伸手，秦昭心里难受，身体顺从地坐到她的旁边。
    秦琼的眼睛红肿，用视线描摹着她的眉眼，仿佛穿过了十多年的时光，看到了她从小小的一团笨拙又辛苦地长大的样子。
    她眼里蒙了层泪水，抬手摸她的脸。
    一滴泪砸到了她手背，她颤了下：“听听。”
    她这一声，好像要心碎了一样，声音短而促。
    秦昭垂眸，眼睛湿润：“对不起，我应该不是您的女儿。”
    秦琼溢出一声哭腔。
    林时摸不着头脑：“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林政看了秦琼一眼，商量道：“阿琼要不要先上楼休息会儿？”
    秦琼摇了摇头：“我没事。”
    林政又确认了她好几遍，才开口：“这是有组织的绑架勒索案。”
    “你妈妈生产的时候，发烧。医生担心羊水感染，所以听听和言言一出生就被送进了新生儿监护室。”
    “第三天的时候，医院告知，两个婴儿抢救无效死亡。第四天我收到了绑匪的短信，说孩子在他们手上，让我拿一千万去换。”
    “我要求看照片，他们发来了一个，”林政声音艰涩，“一张婴儿的图片，听听（女）已经，没有呼吸了。”
    “他们说两个孩子身体都感染了，气息微弱，一个已经没了。再晚点，言言（男）也保不住。让我不要报警，尽快筹钱。”
    “我筹好了钱，他们却停止了交易。”
    林政眼圈泛红：“当时，你妈妈生病剖腹产，本来就在icu里躺了1天，知道事情之后差点大出血……”
    “那个时候，监控并不发达，找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太难了。报警之后，也只是医院取缔，相关包庇、伪造证书人员集体入狱。
    去年通过私家侦探和防拐系统，才找到了昭昭。”
    林时一头雾水：“不是，昭昭，怎么又来一个听听和言言？”
    “……”
    “当时说好的这一胎跟你妈妈姓，女孩叫秦听，男孩叫秦言。都是口字旁。”林政叹了口气，“找到昭昭之后，我们也想有一个新的开始。改成了和你一样的日字旁。”
    “不对啊，活下来的不是秦言吗？可是秦昭是女……”林时恍然大悟，“所以当初活下来的是秦听，不秦昭！”
    林政看向秦昭：“现在看来，是这样。”
    “那绑匪有病吗？给他钱都不要。”林时啧了一声，“难道发现是听听，心虚了？我们家又不是只要男孩，那些人有病！”
    他气得不行，因为一点钱，害他们家这样！
    秦昭也不用受这么多委屈了。
    他爸妈也不用这么难过了。
    “丫的！这些人抓起来了吗？”
    林政：“潜逃了，还在追踪中。”
    林时：“就应该统统枪！”
    他气得叉腰，头发冲成了鸡冠。
    转头瞥见秦昭还苦着一张脸：“你这么丧气干什么？还一口笃定认错了，我看你是脑抽了。”
    林政掀开眼皮，扫了他一眼。
    他撇撇嘴，收敛了态度：“反正就是那意思，我们一家人团聚了，不应该开心吗？”
    林政：“嗯，该开心。”
    秦昭开心不起来，当初活下来的明明是秦言。要不然，他们也不会那么笃定一柜子都是男生的衣服。
    就算是秦听，她真的是吗？
    报告错了？
    哪个报告错了？
    她该不该现在扫兴，还是以后扫兴。
    会耽误他们找到真的孩子吗？
    秦昭：“我真的是秦昭吗？”
    “你不是秦昭谁是？”林时反问，“爸妈找得还能有假？”
    信息量太大，林时脑瓜子嗡嗡的：“别聊了！庆祝！大庆祝！爸把你的好酒拿上来！我们不醉不归！”
    林政：“我把我的好笋拿上来，我帮你炒个肉！”
    林时一直都很热闹，林政时不时跟他搭两句，偶尔给她夹点菜。
    秦琼一句话都没说。
    秦昭垂着头，她应该是，知道她是假的吧。
    她喉头发涩，灌了半杯酒。
    秦昭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坐在桌子前，看着窗外发呆。
    今天，她还住在这里，没有被赶走。
    没有沦落街头。
    她不知道此刻应该高兴还是难过，应该高兴吧。
    秦琼没有看她，也没有帮她夹菜。
    没有跟她说话。
    天色越来越暗，视野彻底模糊。
    门被敲响了。
    她睫毛一颤，背立了起来。
    是秦琼。
    秦昭看着她，嘴巴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
    秦琼眼睛还是肿的，平复了几秒，挂起一个笑。
    余光就看到她脚下的那个布袋。
    桌子腿旁边，连桌面的位置都没占。
    她来的时候所有的东西一个布袋就装下了，走的时候还是一个一个布袋。
    秦琼表情像是痛到了彻底碎了，她的手指都在颤抖：“昭昭，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要走吗？”
    “你要去哪儿啊？”
    “你不要妈妈了吗？”
    听到熟悉的称呼，秦昭终于绷不住了。
    她呜咽了一声，跑了两步，搂住了秦琼：“妈妈。”
    秦琼牙齿都在打颤：“你不要妈妈了吗？”
    秦昭拼命地摇头，哭着：“要，要妈妈。”

 第一百八十六章 因为我像妈妈

    秦琼抱着她，半生气半难过地加了些力气：“那个包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它拿出来？”
    “是，是早上收拾的。”秦昭吸了吸鼻子，嗓子有点哑，“我不知道你们知道了真相，还想不想见到我。”
    “你怎么能这么想？”秦琼握着拳头心痛地轻轻锤了她两下，“你傻不傻？啊？傻不傻？”
    “对不起。”
    秦琼眼泪又决堤了：“你有什么错，你又有什么错。是我没做好一个妈妈。”
    秦昭松开她，声音很肯定：“你是。”
    秦琼心下动容，轻轻叹了口气。
    她们坐在沙发上，秦琼看着秦昭。
    她眉眼和小时又几分相像，又比他要柔和小巧，眸色清浅，眼睛和鼻头红红的，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沾在一起。
    明明就很漂亮。
    她怎么没看出来呢。
    秦琼心理愧疚，她克制缓着这股劲，过了会，她摸了摸她的头，才开口，声音很轻：“痛吗？”
    秦昭顿了下，摇了摇头，冲她笑了一下：“不痛。我长大一点，奶奶就不打我了。而且我会跑，我跑得很快。我跑步比赛还得了第一名。”
    她语气轻飘，浑不在意。
    秦琼心脏却像被人揉捏着，痛得厉害。
    秦昭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她本意是想让她安心来着。
    她有些无措，重复了一遍：“我真的没事。”
    秦琼很短地嗯了一声，似乎是怕泄露自己的情绪。
    她视线落到她的胸口，看她：“戴束胸痛吗？”
    秦昭捏了下手指：“不痛。一开始有些不舒服，现在已经习惯了。”
    十三岁那年戴束胸，现在刚十八岁，戴了至少四年。
    秦琼眼中水光闪烁，她拧着眉，压抑着情绪，过了两秒，才开口：“现在还在戴着吗？”
    秦昭嗯了声。
    秦琼：“脱掉好不好？我们以后都不用再穿了。”
    秦昭睫毛垂了垂，抿了下唇。
    秦琼挂起一个很浅的笑，又想起在哄小孩：“妈妈帮你买新内衣。”
    秦昭心里怪怪的，又好像有点暖。
    她看了秦琼一眼，把头埋到了她肩膀，蹭了蹭。
    秦琼笑了笑：“要洗澡吗？妈妈帮你洗澡好不好？”
    她的声音和表情都太温柔了，秦昭不想拒绝。
    但真到了浴室，她又有点不自在。
    秦琼设置好水温：“38度可以吗？”
    秦昭嗯了一声，蜷缩了下手指，捏着浴缸边缘没有动作。
    水汽蒸腾着，隐隐有水流的声音。
    秦琼转身设置了泡澡模式，一边说道：“昭昭把衣服脱了吧。”
    秦昭捏着外套的拉链，往下拉了下，无意识地把它拉到最上。
    秦琼看她没动作，打趣道：“怎么，要妈妈帮你脱衣服吗？”
    她夏天还穿了件外套。
    秦昭仰头看着她，眼睛里仿佛也沾染了水汽。
    秦琼努力挂起一个笑，摸了摸她的脸：“真是个宝宝。”
    拉链的声音划破空气，听到耳朵里，有一种令人不安的窒息感。
    秦昭捏了下手指，想阻止，又想要压住这股感觉。
    外套被丢到了洗衣篓里，秦琼捏着她短袖的衣摆往上掀的时候，秦昭抓住了她的手。
    秦琼：“怎么了？”
    秦昭有些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声音很轻：“门锁了吗？”
    秦琼愣了一下，看着她走到门口，反锁好又检查了一下房门，她才松了口气。
    秦琼：“没人会进来的。”
    秦昭闷闷地嗯了一声。
    她表情不算好，秦琼拉着她的手：“怎么了昭昭？不舒服吗？”
    秦昭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声音很小：“妈妈，你能不能先别看我。”
    秦琼反应了两秒，打趣道：“我们昭昭害羞了。”
    她摸了摸她的头：“我把光再调暗点？”
    “嗯。”
    秦昭从袖口，把肩垫摘了下来。
    她背过身，脱掉了短袖，整个人看起来很薄。
    里面是件束胸背心。
    她解开，放到了一边。
    光滑的皮肤接触到空气，起了一层粗砺的小小的颗粒。
    束胸覆盖的皮肤，明显的红。
    她脱光衣服，迈进了浴缸。
    秦琼听到动静：“妈妈转头咯。”
    “嗯。”
    绵密的泡沫挡住了胸和胸以下的身体，她抬着头，很乖顺地看着秦琼。
    没了衣服的遮挡，瘦削的骨架就显露了出来，尤其是她缩着肩膀，显得更清瘦了。
    秦琼像是把她当成了小孩，帮她洗脸洗头。
    提醒她闭眼，屏住呼吸。
    秦昭一瞬间真的觉得自己成了宝宝。
    十八岁的秦昭宝宝眼睛清亮，从不自在到享受着妈妈的抚摸。
    在秦琼摸到她脖子的时候，她哼哼了一声，夹住了她的手。
    秦琼失笑：“怎么了？”
    “好痒。”
    浴缸很大，她转过身，面对着她，头发被顺在耳后，贴着头发，皮肤被水汽熏成了薄红，整个五官和轮廓都露了出来。
    浴缸的水轻轻晃动着，小小的起伏时隐时现。
    秦琼喉咙发涩，她仍旧笑着，故意下巴往后收了下：“嗯？”
    秦昭有些不好意思：“妈妈，我自己来吧。”
    秦琼垂了下眼皮，语调轻松：“之前不还想让妈妈帮你洗澡嘛？怎么，觉得妈妈技术不行？”
    当初，她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那句话。
    她居然只把它当成一个普通的要求，和没有安全感的体现。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
    秦琼偏了下视线。
    水珠在地板上砸出一道涟漪。
    秦昭：“我就是有点痒，妈妈洗得很好。”
    秦琼笑了笑：“知道啦，你好好洗哦。”
    冲泡沫的时候，她的身体就无可避免地暴露在秦琼的视野里。
    她缩了下身体，但是秦琼的目光一直都很正常，没有让她觉得不舒服。
    她只是不太自在而已。
    秦琼摸了摸她腋下勒出的红痕：“还说不痛。”
    秦昭蜷缩了下脚趾，心里像是有一股暖流划过：“不痛的。”
    秦琼垂了下眼皮，掩住眼睛里的水光，拿浴巾给她擦干净。
    她笑了笑：“我们昭昭好漂亮。”
    秦昭不太会应对这种夸奖。
    秦琼满眼都是爱，一本正经教育但：“你应该说，因为我像妈妈。”

 第一百八十七章 我穿了内衣

    秦昭抬了下眼皮，像是怔住了。
    秦琼：“当然，身高比较像爸爸。”
    秦昭眼睫颤了颤：“我真的是你们的小孩吗？”
    “爸爸妈妈就这么傻吗？”秦琼自嘲地笑了笑，“确实挺傻的，连女儿都没认出来。”
    秦昭心跳得重了两下。
    她笑了下：“走吧，吹头发。”
    秦昭的头发短，很好吹干。
    她换了衣服，躺在床上，很小的一团。
    秦琼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昭昭，对不起。”
    “妈妈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她眸里闪着泪光，“真不合格。”
    秦昭翻了下身，面对着她：“你们一直都认为我是男生。一般人都不会往那个角度想，最多是觉得我，”秦昭把之前被骂的脏话改掉，“觉得我女性化。大多数人都觉得这样不好。”
    “妈妈不往那个方面想，也是因为爱不是吗？”秦昭眼睛清澈，眨了眨眼睛，“而且，如果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你们发现了，那我岂不是很失败？”
    她求夸奖：“妈妈，我是不是很厉害？”
    “嗯。”秦琼哭腔差点没溢出来，“很厉害！”
    她抱着秦昭：“昭昭，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秦昭没说话，往她怀里钻。
    她好像又回到了在羊水里的状态，最安全的一个姿态。
    “昭昭，你声音不压低是什么样的？”秦琼问道。
    秦昭张了张嘴，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发音了。
    她有些尴尬：“我突然不会了。”
    “妈妈教你。”
    秦昭好奇地看她，没想到腰间被秦琼挠了一下。
    她不自觉笑了声，身体蜷缩着躲：“痒，妈妈！哈哈哈，别，哈哈哈，妈妈！”
    秦琼跟着她笑。
    房间的气氛终于变成了暖色调。
    秦琼带她买了新内衣，又给她买了一堆新女款衣服。
    秦琼挑的主要是舒适型的。
    秦昭穿上之后，觉得很奇怪。
    没了束胸，她就老想缩肩膀。
    很奇怪，很不自在。
    秦昭抿唇：“妈妈，我能继续穿束胸吗？”
    秦琼心里一颤，柔声问：“这个不舒服吗？”
    秦昭捏了捏手指，她背上起了一层汗：“我，我觉得很奇怪。”
    “可能一开始不太适应。”秦琼压着心里的难受，理了理她的头发，“束胸不能再穿了，你现在还在发育期，它会影响你的呼吸还有骨骼发育的。”
    她温柔地笑了笑：“没关系的昭昭，胸是我们身体的一部分，不需要感到羞耻。”
    “你一直束缚着它，它也会不舒服的。皮肤都红了。”
    “而且，你不觉得这个曲线很漂亮吗？”
    秦昭能读懂秦琼眼睛里的湿意，但她就是很闷。
    很闷。
    明明是松了的，她却觉得变闷了。
    在家里也很不自在。
    林时看她含胸驼背的：“你饿了？”
    “没有。”
    “胃疼？”
    秦昭：“没有。”
    “那你蜷得跟个虾米似的干吗？”他拿了一罐可乐，“本来就矮。”
    “……”
    秦昭不理他，蹭蹭蹭地回房间了，关上了门。
    没多久，房门被敲响了。
    她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她抿着唇，过去把门开了一道缝，露出一个头：“有事？”
    林时扫了她一眼：“你哪不舒服？”
    秦昭愣了一下，抬眼看他。
    “不舒服就让医生过来，去医院也行。”他啧了一声，“不都教你了，有事要说。”
    “也没有不舒服。”秦昭犹疑着，把门拉得更开了一些。
    林时拧着眉看她：“你怎么奇奇怪怪的？”
    秦昭睫毛动了动：“你也觉得很奇怪吗？”
    同样的一张脸，知道了她是女生之后，现在他看她就很奇怪。
    “挺奇怪的。”
    “……”
    秦昭：“我现在跟之前比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林时自上而下扫了她一圈：“跟之前，一模一样啊。”
    他啧了一声：“突然感觉自己挺蠢的。”
    “……”
    秦昭：“你不觉得哪里不一样了吗？”
    林时拧着眉：“你转一圈。”
    秦昭转了一圈。
    林时知道哪里奇怪了，他知道她是男生的时候，觉得她不够阳刚；知道她是女生的时候，又觉得动作行为太像个男生了。
    现在——
    他：“你驼背干吗？像个猩猩，能不奇怪吗？”
    “……”
    他提了下她的肩膀，把她拉直：“这不就行了。”
    秦昭问道：“这样不奇怪吗？”
    “哪奇怪？”林时又传授了他的一个人生绝学，“要自信懂不懂？虽然你像个男生，但是你好看啊。”
    “……”
    “我不是说这个。”秦昭眼睛直直地看他，声音不大不小，“我穿了内衣。”
    “……”
    林时嘴比脑子快，当即不乐意了：“ber，你穿内衣怎么了，我也穿内裤了啊。”
    “……”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林时想起她一直蜷着身体的样子，视线往下扫了一眼，然后看向她的眼睛。
    秦昭因为他的视线又不自觉蜷了一下身体。
    林时：“不用藏，没差别。”
    “……”
    秦昭百感交集地往下看了一眼，宽松的外套好像也确实也看不出来什么。
    她眉头微锁，确认：“真的看不出来吗？”
    林时切了一声：“你还没我的大呢。”
    “……”
    林时：“每个人都有胸啊。”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一想到她没有穿束胸，就会冒冷汗，尤其是在外面的时候。
    “知道了。”秦昭抿了抿唇，“谢谢。”
    林时升起一种奇妙的责任和荣誉感，他就这么解决了秦昭的问题？！
    他很有哥哥范地嗯了一声：“别驼背，显矮。”
    “……”
    他昂首挺胸地回了自己的房间，觉得自己又帅了。
    ——
    王姨在整理快递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比较特殊的快递。
    外面的包装是正常的盒子，里面是一个二手手机。
    没有锁，但是解锁后的屏幕是——
    “你被欺负的证据，在手机相册里。尽快转移。”
    她拿着手机，交给了秦琼：“应该是昭昭的快递，收件人写的江野，手机号跟她的一致。手机没有密码，通过了安全排查。”
    秦琼上滑打开了手机。

 第一百八十八章 视频

    她表情严肃地点开了手机视频。
    最新的一个是一个偷拍视频，隔着玻璃拍的。
    刚一播放，刺耳的粗犷的男音就泄了出来——
    “狗杂种！天天给老子惹事！你他妈的不想读就别读！”
    镜头很晃，没有拍到人，背景音是很响亮的巴掌音。
    镜头晃了一下，没了。
    再抬上去，一道瘦弱的身影被人踹到了镜头里。
    秦琼看清人之后，猛吸了一口气，带着桌面上的水杯砸到了地上，砰得一声四分五裂。
    “太太——”王姨赶紧去扶。
    林政看到秦琼发白的脸色，东西都没来得及放下扶住她：“阿琼，又难受了？”
    王姨知趣地收拾完碎了的杯子离开。
    秦琼手指发白，继续看前面的视频。
    是一个微信群聊的录屏。
    “我靠！你们猜怎么着？以为是场硬仗，结果对方直接跪了。”
    “江野他爸不仅没站他那边，打得比我们还狠！”
    “我听说了，他是不是还给遇哥下跪了？”
    “有视频没？”
    下面的视频其中一个就是她刚刚播放的那个。
    还有一个画质稍微清晰一点，也是偷拍。
    江野握着拳头，语气冷漠：“他们先打我的。”
    “打你怎么了！皮糙肉厚的打两下怎么了！怎么打你不打别人！”江大海随手抄起来一个扫把的棍，往她身上甩，“打你怎么了！躲！”
    江野接住木棍，扔到地上：“你聋吗！是他们欺负我！一直在欺负我。”
    她抿着唇，看着坐在一边看戏的老师还有江遇和江遇她妈，眼神像只狼崽。
    江遇妈妈：“证据呢？同学你可别张口就污蔑人啊。我们家江遇平时可最乖了，他怎么可能欺负你。”
    “倒是你，之前就偷我们江遇的钱，我们家江遇见你可怜没追究你的责任。你不但不感激，还霸凌我们家江遇。
    你看他的头被你打成什么样了！你的人生也就这样了，我们家江遇未来可是一片光明！高中这么重要的阶段你敢伤他的头！心思毒得很！
    小小年纪不学好！还伤害同学！你不能仗着没爹妈教就这么肆意妄为！我们江遇被你咬成什么样了！咬得动脉，要不是江严拉着，你是不是要我们儿子的命啊！”
    她气到头上，拿自己的包砸了过去。
    江野头上本来就有伤，这一下，血直接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老师拉着她：“王处长，别动气别动气！”
    “你为什么不问问他做了什么？我的伤就不是伤吗？如果我不是被逼得没办法，我也不至于会这样。”
    “证据呢？你欺负我们江遇一群同学都看见了。你口口声声说江遇欺负你，证据呢！”
    老师问她有没有认证看到江遇欺负她。
    江遇坐在沙发上，游刃有余地观赏着她的表情。
    自然没人愿意因为她得罪江遇。
    江遇那一伙人好几个异口同声地指责她霸凌江遇。
    江遇她妈哼了一声，冷漠地作壁上观：“我们诉求也不多，治疗费加精神损失费一万。学校开除学籍。”
    江大海一听要赔钱，立马炸了，狠狠朝她脸色甩了一巴掌。
    她的脸肿得很高，眼睛都睁不开了，嘴角都在流血。
    他骂她狗杂种，没娘养的贱货：“老子好心让你上学，你他妈还敢跟老子找事！老子天天勒紧裤腰带喝不了二两酒，哪有钱给你赔！
    不想念就早点滚出去给老子挣钱！死也给老子死外边去！狗杂种！”
    她被他拳打脚踢：“去跪下道歉！”
    秦琼气得眼睛都红了，整个人都在发抖。
    镜头晃了一下，后面没了。
    “我靠！亲爹吗？”
    “后面呢？”
    “被地中海发现了。”
    “跪了吗？”
    “废话。遇哥他家啥条件，他不想混了才不跪。”
    “她何必呢。”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之前都挺听话的。这次跟疯了一样。”
    “还不是耗子说要脱她衣服，给兄弟们玩玩。”
    “……”
    “耗子是真变态啊。”
    “再骂他娘炮他也是男的啊。”
    “杠，交啊。”
    “你他妈说谁变态呢！”
    “遇哥都没说啥。”
    “别说，他某些角度比一中的女生都好看。”
    “怎么，想上啊？”
    “哈哈哈，我还没试过呢。”
    “他是不是真的没有jj才不敢被脱衣服？”
    “哈哈哈哈，有可能。”
    “你们去看看。”
    “看个屁。你们不知道办公室发生了什么？”
    “他跪了，还威胁遇哥她妈呢。”
    “怎么说怎么说？”
    “你们傻呀，他的跪又不值钱。要不这事怎么能算了。”
    “他指着头上的血，说，这是你打的吧。我靠，我在现场头皮都麻了。”
    “他：又没人看到是吗？”
    “你们是没看到他那个表情。我操！我在恐怖片见过。”
    “他说，反应也不想活了。真要想逼死他。他就遇哥他妈单位闹，然后从楼上跳下来！看她这个处长能不能做安稳！”
    “他妈的他是高一吗？”
    “高一的谁能干出这事，你们没觉得他一直很邪门吗？”
    “能不邪吗，挨了那么多次打一次没吭过。”
    “阴森森的，他不会是鬼吧。”
    “你他吗！他做鬼的时候正好带着你。”
    “别别别，他咬遇哥那个劲我靠，我都有阴影了，跟疯狗一样。”
    “@耗子，人畜，交。”
    “@耗子，有胆你就上吧，到时候哥几个去坟头祭奠你。”
    “你们这就怯了？”
    “什么怯了。他过这么惨，真想不开了拉我们垫背怎么办？”
    “滚尼马，老子是看他可怜，放过他！”
    “耗子威武。”
    秦琼和林政像是失了血色，林政试图接过秦琼手机的手机：“阿琼，你别看了。交给我。”
    秦琼哭着摇了摇头。
    林政只好妥协，叮嘱道：“你情绪不能激动，昭昭还需要你呢。”
    前面有一些视频。
    直接拍摄的。
    在一个破旧的巷子里。
    江野被江遇为首的一群人堵在里面。
    她被江遇推着撞到墙上。
    “跑啊，怎么不跑了？”
    她的脸被拍打着。
    江遇：“躲我呢？嗯？”
    他随脚把她的麻袋踢倒：“天天捡你那破垃圾，贱不贱啊？喜欢这种穷脏味是吧！嗯？”

 第一百八十九章 我怎么冷静

    他随手朝她脸上甩了一个巴掌，声音清脆响亮。
    秦琼还没骂，林时骂了一声：“畜生！吖的，哪来的傻逼！”
    他直接把头挤到了秦琼和林政中间，扶着手机想看得更清一点。
    室外的收音不算清晰，江野的脸肿了起来，其他人拿着瓶子往她身上砸。
    隐隐有什么乞丐，垃圾之类的字眼。
    她拿着麻袋想跑的时候，被几个挡住，江遇像是生气了，连续甩了几个巴掌。
    “人渣！”
    后面就是前面的他们说着要把她扒光的事情。
    江遇看着她，把位置让了出去。
    调笑声刺耳。
    江野抿着唇，眼睛灰沉，她推开了那些人，然后朝江遇的方向扑了过去。
    冲着他的疯了一样捶，然后朝着他的动脉狠狠咬了下去。
    镜头晃了好几下。
    是吸冷气的声音。
    镜头偏转，过了一会，她被丢到了地上，脸上被狠狠甩了一巴掌。
    脸上布满了红肿，手上也是血肉模糊的伤。
    疯狗。
    疫苗。
    声音不清楚，都是围绕骂她的脏话。
    林时快气炸了，他抢过手机：“草他大爷的！我要弄死他们！”
    他随手拿了一个花瓶，就要往门外走。
    “小时！”
    王姨听到动静，也过来拦他：“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他们把秦昭欺负成什么样了！”林时眼睛发红，指着外面，“我弄不死他们我不姓林！”
    秦琼心痛地说不出来话。
    林政一边安慰她一边看着林时：“你是个成年人，你给我冷静一点。”
    “你什么意思啊！”林时努力，“她被欺负成这样你不管！你还是她爸吗！”
    “我没说不管！”林政儒雅的表情不复存在，人也站了起来，“我比你还想弄死他们，但不是你这种冒然的做法！说话做事要讲法律的！”
    林时气得胸口上下起伏：“他们讲法律了吗！没有这么欺负我们家人的！”
    他往外走，王姨拦着他：“先生和太太肯定有办法。”
    “他们有他们的！我有我的！”
    秦昭出来发现家里乱成一锅粥了。
    秦琼坐在沙发上，桌面上还有一颗散落的药片。林政捏着眉头背着身。
    林时又气又怒地想往外冲，王姨拦着。
    王姨看到她想看到了救星：“昭昭，劝劝你哥别让他做傻事。”
    她不明所以，迟疑地走向他：“你怎么了？”
    林时看到她，脑子里又想过那些画面，苛责的话一句说不出来。
    你不知道躲吗？她怎么躲啊。
    他情绪受不住，哞了一声，抱着秦昭哭了起来。
    声音很大。
    像牛叫。
    王姨跟着眼睛也红了。
    秦昭顿了一下，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声音很低：“你出道被发现了？”
    不知道是她声音太小，还是他哭声太大。
    林时压根没反应，声音断断续续的：“那群王八蛋怎么能这么欺负你啊。”
    秦昭一愣，扭着头看了眼秦琼和林政，视线落到了王姨手中的手机。
    她瞳孔缩了一下。
    王姨解释道：“它是普通包装，所以跟日常用品一起拆了。”
    林时止住哭：“他们一直在欺负你吗？”
    秦昭捏了捏手指，嘴巴动了动。
    林时眼神里都是冲动：“他们在哪！”
    秦昭吐了口气：“都过去了。”
    “过去？怎么能过去！”林时狂怒，“欺负成这样还过去，你是包子吗！”
    他说完看着秦昭的眼睛，来回走了两步，吐了口气：“我不是，在骂你。这个事不能这么算了！得让他们付出代价！”
    “我知道，爸爸和妈妈会处理的。”秦昭看他，“为了那些人，不值得脏手。”
    她靠近他，用气声道：“不然你一出道，就有黑料了。”
    林时叉着腰，嗤了一声：“你现在还在想这些。”
    把他安抚好之后，秦昭去拿王姨手机的手机。
    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
    林政开口：“昭昭。”
    “嗯？”
    林政挤出一个勉强合格的笑：“爸爸处理就行了。”
    他拿走手机，柔声道：“跟你妈妈坐会儿，一会儿准备吃饭了。”
    秦昭看了手机一眼，嘴巴动了动，嗯了一声。
    “吃什么饭！谁还吃得下！”林时哼了一声。
    林政：“竹笋炒饭！吃得下吗！”
    “……”
    林时无声地骂了好几句。
    秦琼的表情很不好，脸色苍白而疲惫，眼睛里都是红血丝，还是硬撑着装自然。
    再多的安慰也都没有用。
    秦昭贴着她坐下：“我真的没事，都记不清了。”
    秦琼按捺着情绪，摸了摸她的脸，眼泪又要溢出来。
    她真想弄死那些人。
    秦昭看到桌面上的白色药片，手指碰了一下：“这是什么？”
    秦琼不在意地把它丢到垃圾桶：“维生素。”
    手机相册里有很多视频和相片。
    一些聊天记录。
    “他又在啃馒头。”
    “服了，他到底多穷啊。”
    “捡垃圾不能连饭都吃不起吧。”
    “我他妈今天才知道他是年级前二十……”
    “作弊，肯定作弊。他吗的天天捡垃圾哪有时间学习。”
    “他怎么想的，我都不敢作弊考这样。”
    “遇哥，让他帮你写作业真便宜他了。”
    零星有几张江野拖捡垃圾的图，被p上了文字。
    【谁把我的垃圾桶翻干净了】
    【给我口饭吃吧】
    ……
    晚上，林时憋不住，找她。
    他仿佛比她这个当事人还憋屈：“没有人管吗？你奶奶呢，老师、警察呢？你自己受着在想什么？”
    他的眼睛有些一种清澈，秦昭该怎么跟他解释，有的时候这个世界就是没什么道理可言。
    尤其是下层的世界。
    “我奶奶病了。”
    就算是她没病，她应该也不会也保护不了她。
    “在想什么？”
    秦昭沉默了两秒，声音很轻又带着一种散不去的闷：“在想这一切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她这蓦然低沉的语气，像是给了林时一闷棍。
    他心里难受得很。
    他认真道：“你打我一顿吧。”
    “……”
    林时：“一开始我对你也挺不好的。”
    “嗯，确实。”
    “……”
    她垂了下眼皮：“其实，我真的觉得没什么。”
    跟之前比，这些真的都没什么。

 第一百九十章 是十八年

    她甚至还抿唇对他很浅地笑了一下：“你不用在意。”
    她的语气越轻飘，林时心里越不是滋味。
    秦昭：“而且你后来对我挺好的。”
    “好什么，你是”
    你是不知道什么是好吗？
    林时下意识反驳的话梗在了嘴边，他吐了口浊气：“我是你哥。”
    夜晚寂静无声，他的声音不算高，没有以往的张狂和吊儿郎当。
    却延伸出了一种更高的力量。
    那个嘴里说着别叫我哥哥的少年和面前的人影重合。
    朝夕相处的感情和骨子里的奇妙的血缘冲破了误会带来的隔阂和初见的冷漠。
    一年的时间，他们都变了。
    秦昭清浅的眼睛泛着一层薄薄的水光，她嗯了声，声音很轻：“哥。”
    “以后没人能欺负你。”林时哼了声，“谁敢欺负你，我一定弄死他们！”
    他身上带着一股子中二盲目的劲。
    秦昭：“我可不想要一个裁缝机的哥哥。”
    “……”
    “反正就是那个意思。”林时满脸严肃，“有人欺负你，你必须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知道了吗？”
    “知道了。”
    “……”
    ——
    秦琼和林政带她做了全身的检查。
    秦昭回来后基本时间都待在房间。
    秦琼：“好点了吗？”
    检查的时候，秦昭脸色很差，所以心理量表（主观）环节她没做。
    秦昭嗯了一声，抱着秦琼，过了一会儿，才闷闷开口：“妈妈，我不喜欢去医院。”
    “能告诉妈妈为什么吗？”
    秦昭抱得更紧了一点：“奶奶去世之前，就在医院。我感觉在里面，人像个动物，又没办法改变。”
    秦琼心疼地摸着她的头：“我们以后不会再让昭昭一个人面对这些。”
    秦昭：“我能不去了吗？”
    秦琼顿了一下：“可以。检查项目都做完了，心理量表我们跟微微姐做怎么样？”
    “林医生不说了我心理没问题吗？”
    秦琼：“我们就聊聊天嘛。”
    “内衣脱了吗？”秦琼问道，“在家里不想穿可以不用穿。脊柱和呼吸都一点问题，等报告全部出来，我们就去做康复训练。”
    以为她是担心，秦琼安慰道：“没关系的昭昭，我们现在还小，而且只是轻微变形，后面都可以恢复的。”
    秦昭嗯了一声。
    第二天，秦昭回姜满微信的时候，蓦然看到屏幕上方的置顶。
    她垂了下眸，点进了聊天框。
    信息还停留在沈砚辞让她去亭子那天。
    她手指无意识地扣着手机，过了好一会儿，点进了他的朋友圈。
    最新的记录是他们做直升机那天的照片。
    文案是珍惜。
    秦昭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你做什么？”
    —“珍惜。”
    她在自以为是地发泄和告别的时候，沈砚辞在想什么。
    —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秦昭，我是人，我也会痛。
    —你知不知道你这几天多伤人？还是刺伤别人会让你舒服一点！
    —秦昭你有心吗？
    —两清了。
    秦昭胸口闷得厉害，她把手机反扣放到了一边。
    过了好久，才重新拿起来。
    随手点开了朋友圈下面的评论——
    陈宇：“哈喽，珍惜哥？”
    林时：“拉黑吧！旁边那人谁？”
    况序回林时：“是的，他有别人了。”
    季宴礼：“怎么一股子孔雀开屏味……”
    陈宇回林时：“是的，他不要你了。”
    林时回陈宇：“……”
    姜满回林时：“是的，他和别人好了。”
    “……”
    秦昭盯着评论区看了一会，咬了一下唇。
    他朋友圈没删。
    但这个朋友圈看起来也跟她没什么关系。
    不删，又怎么样呢？
    她说话那么难听，她是疯了才会觉得他还对她有感情。
    门被敲响了两下。
    秦昭返回摁灭了手机。
    秦琼把水果放下摸了摸她的头：“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秦昭怔了下，摇了摇头：“昨天是太累了，我已经没事了。”
    秦琼欲言又止，最后笑着说：“有事一定要跟妈妈说，好不好？”
    她的表情在笑着，又仿佛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从他们知道了她的经历，尤其是看了视频之后。
    他们对秦昭的态度变得格外小心翼翼，脸上总是会出现这种又心疼又悲伤又愧疚的情绪。
    秦昭知道他们是因为爱她。
    他们对她很好，更好了。
    但好像有什么东西又把他们隔得远了。
    她抿着唇，嘴角扬着嗯了一声。
    秦琼走了之后，她的嘴角就落了下来。
    她的胸口很闷。
    她捂了下胸口。
    身上的内衣是轻薄贴身的款式，穿上没有什么束缚感，甚至跟没穿一样。
    秦昭不明白这胸闷的感觉从何而来。
    摸到内衣，她背后又起了一层冷汗，心跳得更快了。
    她吐了口气，余光扫到了秦琼的手机。
    应该是刚刚忘记拿了。
    过了几分钟，有电话进来。应该是生意伙伴，秦昭拿着手机去找秦琼。
    楼下不在，应该在房间。
    走到楼梯口，电话就挂断了。
    秦昭喊了一声妈妈，没人应。
    她听到书房里有声音，朝那走了过去。
    秦琼在哭。
    她脚步顿住了。
    林政正在安慰她。
    “我现在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昭昭被人欺负的画面……你说她那么小，就吃了那么多苦。”秦琼哭着，“她需要爸爸妈妈的时候，我们在哪儿？”
    “她看到别人的妈妈保护自己孩子的时候，她妈妈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存在。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林政眼圈泛红，但还是在安慰她：“不，不是你的错。是那些人的错，是她爸爸无能，没有在妈妈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保护她。”
    两个人相拥哭着，秦琼：“我们都不合格。”
    “你知道吗？当时我听到助产士说一女的时候，眼睛都没有看清她。”秦琼泣不成声，“只有那一眼，模糊的一眼。她就……就从我身边离开了十七年。”
    “十七年啊，阿政。”
    “她吃了十七年的苦！”
    “不，是十八年。”秦琼摇着头，“她来到我们身边的这一年，过得还是那么小心翼翼。”
    “她从来没有说过这些。在学校受了委屈也没跟我们讲过。”

 第一百九十一章 她是自己长大的

    “因为没有人帮她。”秦琼哭着，“因为她需要爸爸妈妈的时候，他们从来没有保护过她。她不敢。她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
    “一个人吃苦，一个人受委屈，一个人默默消化！”
    “她是自己长大的！”
    林政心痛地没办法呼吸，他偏过头，缓着情绪，手臂还搭在秦琼的肩膀上：“我知道，我知道。我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的。我们和昭昭还有很多时间，我们好好补偿她。”
    “补偿？”秦琼自嘲地笑了笑，“你没看到报告吗？”
    “器质性心理损伤，复杂性创伤后应激障碍。”秦琼顿了几秒，“有些东西是不可逆的！”
    “都不用做其他的，光凭这些身体报告都能让那些人进去！”
    “昭昭还小，我们找最好的医生。现在干预恢复的可能性还很大。”林政，“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理，昭昭还需要你。”
    秦琼眼睛酸涩：“她的疼痛感知是异常的（岛液皮质激活度降低），她现在是不是其实也很痛？”
    秦昭手指蜷缩了下。
    林政：“你跟她说治疗的事情了吗？”
    秦琼：“她不喜欢医院，也很抗拒医生。她对奶奶在医院有阴影，我打算让见微跟进这件事。在效外的那个院子里会不会好一些？”
    “老婆考虑得很周全。”
    “还有脊柱和呼吸康复的事情。”秦琼叹了口气，“新身份下来之后，她还在英华吗？我担心同学老师的看法会对她有影响。”
    “转学……之前昭昭是不是想了解国内的大学？如果考国内的大学，换个学校也好。”林政，“或者家庭老师也可以。还是要看昭昭的想法。”
    “学校也不能选走高考的路线的，我不想让感到压力。我甚至……甚至想让她休学，好好治疗。”秦琼声音越说越小，她知道她的想法很自私。
    “我明白你的心情。”林政安慰道，“但昭昭回来已经一年了，她面对社会还有处理事情的能力是没有问题的。我们不能替她做决定。”
    “上次她应激你没看到，她呼吸不上来。”秦琼眼睛泪光又溢了出来，“她整个人……我好像又要失去她一样。”
    “她如果一个人在外面这样怎么办啊？我不能再失去她一次了，我真的不能再失去她了阿政！”
    “我知道，我知道。”林政安慰她，“昭昭就在我们身边，我们不会失去她的。”
    “如果当初，我的身体再好一点。我不生病，就不会羊水感染。”秦琼痛苦地蜷缩着身体，“他们就不会被送进监护室，就不会被那些人偷走。言言就不会死，昭昭就不会被人拐卖，她不用过这么苦，她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她呢喃着。
    林政捏破一次性速冷冰袋，覆在她的手腕内侧，安抚着她：“不是你的错。你是最不想这件事发生的人。”
    他引导着：“你不能再这么想了。昭昭现在回来了，小时也长大了。我们一家人会越来越好。我们都需要你，昭昭现在很需要你，你要好好的，才能保护昭昭。”
    秦昭垂着头，拿着手机下楼。
    她敛着眼皮，把手机放回了原位。
    她应该想她的病，也应该想秦琼的痛苦。但反而脑子选择了罢工。
    她抿着唇，看着窗外的树发呆。
    是个阴天。
    下午。
    秦琼在她面前时情绪一直不错，看她在写卷子：“怎么又这么辛苦？”
    秦昭抱着她：“没有，写卷子挺高兴的。”
    “你啊。”秦琼摸了摸她的头，“你哥写卷子跟要了他的命一样。”
    切入正题的时候，秦琼先是顿了一下：“昭昭。”
    秦昭垂了下眼皮，嗯了一声。
    “马上开学了。”秦琼罕见地停顿了几秒，“身份证这些信息已经更正了。你想不想换个新学校？或者，请家庭老师到家里教你？”
    “好啊，在家里学吧。”
    秦琼：“好，我来安排。你不要有压力，累了不想学也可以，你开心就好。”
    秦昭嗯了一声。
    秦琼摸着她的头：“你想请什么样的老师？是，是走国内大学的路，还是留学？”
    秦昭眼睫动了动：“国内吧，离家近。”
    秦琼眼睛里闪过惊喜的光：“真的？”
    “嗯。”她的头贴在秦琼的肚子上，像一个婴儿。
    “妈妈。”
    “怎么啦？”
    “我的检查报告出来了吗？”
    秦琼拢她头发的手停了，然后继续抚摸她：“出来了。”
    “我能看看吗？”
    “当然可以。”秦琼把报告拿给她，“身体上主要是脊柱和呼吸问题，还有，心理损伤带来的器质性病变。”
    报告写得详细而清晰。
    复杂性创伤后应激障碍（plex ptsd，icd-11:6b41）
    支持性检测依据：
    神经影像学：
    杏仁核-前额叶功能连接强度小于0.2——情绪调节崩溃。
    海马体缩小18%——创伤记忆整合障碍。
    自主性神经指标：
    皮肤电反应（eda）基线值＞8μs（正常2-5μs）——慢性警觉状态。
    ……
    诊断：
    1.躯体症状障碍（呼吸动力学异常；疼痛感知异常）
    2.强迫相关障碍
    ……
    所以她闷、耳鸣、冷汗是因为有病是吗？
    还没写表呢。
    没自述呢。
    都给她确诊了。
    秦昭觉得很好笑。
    “没事的昭昭，这些都是可以恢复的。”
    她嗯了声，反过来安慰秦琼：“我知道。我其实都没有感觉，一点也不严重。不就是心理问题造成的吗，我开心一点就好了。”
    “可能最近发生的事情比较多，等过两天这些数据就会变正常。”她很乖地笑了一下，“你不用担心。”
    秦琼看着她的脸，眼睛一酸，把她搂进了怀里，眼睛努力往上眨。
    爱是心疼，感知到对方的痛苦是一种天赋，也是诅咒。
    她们活在诅咒之中。
    林时感觉家里的氛围怪怪的。
    倒不是说不好。
    是太好了。
    而且她们三个人动不动就笑，还是那种收放自如的笑。
    怎么说呢，怪渗人的。
    吃饭的时候他终于受不了了，他啧了声：“你们能不能别笑了？”
    “……”

 第一百九十二章 她智商高?

    三个人愣了一下，林政看了秦琼一眼，然后看向林时：“你想哭？”
    “……”
    赤裸裸的威胁。
    林时随手拿起水杯，深情吟唱：“想哭就要笑奥～嗷～嗷～”
    他尾音拉得很长，眉头皱成了八字，一脸“忧国忧民”的深情样，故意搞怪颤音的那种。
    唱完蓦然一收，看向林政，律动着，唱一句脸转一下：“你打我呀！你打我呀！”
    林政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这就就满足你。”
    “……”
    秦昭唇角扬了一下。
    林时扫了她一眼，朝她做了个鬼脸。
    傍晚，秦琼看她直接回房间，喊道：“昭昭，要不要出去散步？”
    林时咬着水果：“走吧，你都快发霉了。”
    秦昭看着秦琼的眼睛，应了一声。
    室外还是有点热，她还是穿着之前中性风的衣服，套了一个外套。
    秦琼：“热不热？要不要把外套脱了，妈妈帮你拿。”
    秦昭摇了摇头：“不热。”
    玫瑰园私密性极好，路上也碰不到什么人。
    秦昭的背除在要驼不驼的状态，林时提了一下她的衣领。
    “干吗！”
    林时愣了一下：“我让你别驼背，你反应这么大干吗？”
    秦琼担心地看着她，秦昭看了她一眼，抿了下唇：“你太突然了，吓我一跳。”
    林时切了一声：“你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小了？”
    秦昭眉头微蹙着，挽着秦琼的手，把头靠到了她的肩上。
    林时咦了一声：“你可真够粘人的，这么热的天也不嫌热。”
    秦昭看向秦琼，眼睛清浅：“妈妈热吗？”
    秦琼笑着摇了摇头：“不热，我喜欢昭昭贴着我。”
    秦昭看着他：“妈妈说不热。”
    林时撇撇嘴，把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抱住她们俩：“热了没？”
    秦昭：“……”
    几个人笑着，空气中突然飘来一声犬吠。
    秦昭身子一僵，余光看到了熟悉的黑色藏獒。
    沈砚辞牵着max停下。
    max摇着尾巴，冲她们叫了一声，又被牵引绳阻止往前迈进。
    她躲在秦琼身后，眉头不自觉地警惕地皱起来，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抗拒。
    林时双手插兜挡在她面前：“有我在，怕什么？”
    她以一个被保护的姿态站在他们俩中间。
    -爸爸妈妈哥哥对我都很好，我不想让你亲了。
    沈砚辞阂着眼皮，握着牵引绳，冲秦琼颔首，然后牵着max转身往回走。
    转身和脚步都无比流畅，没有丝毫的犹豫。
    秦昭嘴巴动了动，脚往前抬了一下。
    林时：“沈砚辞真够奇怪的，连个招呼都不打。”
    他看向秦昭：“他知道你是女生了吗？下次说出来吓死他。”
    她垂着眼皮，捏了捏手指。
    秦琼见她表情不好，不轻不重地拍了林时一下：“昭昭想说的时候会说，你别替她做决定。”
    “我知道。”林时大喊冤枉，“我可什么都没说，我都快憋死了。”
    “你憋着点吧。”
    “……”
    回去洗完澡后，秦琼看她兴致不高，柔声道：“昭昭是在想怎么跟朋友们解释吗？”
    她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屈指可数，说要解释，只有满满而已。
    她：“没事的妈妈，我能处理好的。”
    两人又聊了几句，秦琼：“那我们明天去找微微姐聊聊天怎么样？”
    说是聊天，其实就是确诊。
    秦昭嗯了一声。
    晚上，一点多，她锁了房门。
    把月亮灯放到了床头，灯光柔和温暖，她垂着眼皮，指尖触碰着灯身，手指仿佛也发起了光。
    他果然不想再看见她。
    —
    林时喊秦昭出去玩。
    秦昭拒绝了。
    他不满：“你天天憋在家干吗？”
    林政喊他到书房，把秦昭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我们今天带昭昭去看心理医生。你平时说话做事注意一点。”
    他看完报告：“复杂性创伤应激障碍，她平时也挺正常的啊？”
    “她的智商水平比一般人高，本质上是通过认知代偿维持社会功能，所以我们都看不出来。但本质上是内在的竭耗。”
    林时：“她智商高？”
    “……”
    林时轻咳了一声：“严重吗？”
    林政：“如果不干预，最糟糕的情况，3年内可能会发展成重度抑郁伴随解离性身份障碍，需要终身监护。”
    “这么严重？”林时有点不敢相信。
    “具体的情况，心理医生今天会再评估。”林政拍了下他的肩，“可以的话，多照顾你妹妹。”
    “用你说。”林时烦躁地合上报告，“我是她哥。”
    “还有，别跟你妈妈聊昭昭的情况，她的压力也很大。”
    林时点了点头：“知道了。”
    “儿子长大了。”
    林时切了一声。
    ——
    秦琼和林政一起陪秦昭去。
    林见微没有先找秦昭，而是先跟秦琼和林政聊，聊完了才跟秦昭聊。
    秦琼和林政就坐在外面，秦昭抿了下唇，坐到了椅子上。
    林见微：“还是白水？今天我这有鲜榨果汁哦，你要喝吗？”
    秦昭摇了摇头。
    林见微：“你很紧张吗？”
    秦昭手指一顿，没有再跟着她的打开心扉的路线走：“我很严重吗？”
    林见微把白水放到她面前：“你今天好像没有上次有耐心。”
    她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在她旁边坐下：“能跟我说说你现在的感受是什么吗？”
    秦昭垂了下头：“他们很担心我。”
    “你不想让他们担心？”林见微温柔地笑了一下，“你的感受呢？”
    见她沉默，林见微莞尔一笑：“我们上次的承诺依旧有效。我只对你负责，没有你的允许，不会把你的情况告诉任何人。当然，如果你出现一些过激行为，比如自杀的念头，这条协议会作废。”
    “我没有想自杀。”秦昭否认地很快，看着她。
    “只是一个例子。”林见微笑了笑，把知情书、隐私协议等文件放到她面前，“协议签好之后，我们就是真正的同盟了。”
    秦昭看完协议，眉头不自觉地蹙着，手指顿了一下，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林见微一直在观察她，在她签完之后：“谢谢你相信我。”
    秦昭拿到了两个表，创伤后应激检查量表、汉密尔顿焦虑量表。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不带林时

    她大致扫了一眼题目，问道：“你是不是已经看过我的检查报告了？”
    林见微回答了是。
    秦昭：“通过那些数据，你能判断出我做这些题的得分范围吗？”
    “我必须诚实地说，会有大概的判断。”
    “那为什么还要做？”秦昭看她。
    “这样说吧，同样的类似的经历，大部分人会表现出类似的特征。但并不意味着这些特征能定义概括所有人，这个特征在这些人身上的表现程度也有所不同。”
    “我现在的负责对象只是你而已。”
    林见微循循善诱：“你其实也想了解你的真实情况不是吗？”
    “我这里会有三份档案，一份是你的真实情况，只对你开放。一份是对你父母的，会经过你的同意展示部分。另一份是对外的，如果你需要的话。”
    秦昭抿唇，突然开口：“我的反应是不是也是你观察的一部分？”
    林见微怔了一下，心里微微讶异：“是。”
    秦昭做完了她给的题目。
    创伤后应激检查量表，得分48\/80（临床分界值31）；汉密尔顿焦虑量表18\/56。
    轻度。
    林见微拿到结果并不意外。
    秦昭：“所以，我现在情况怎么样。”
    “你的心理韧性很强，认知功能很高。但有时候我们的身体和大脑会通过假装没事来保护我们，这可能会导致测试的结果不完全反映真实负荷状态。”
    秦昭：“我没有说谎。”
    “我相信你没有说谎。”林见微，“但是你的身体也不会说谎，检测数据显示，你的神经系统长期处在备战状态，就像一辆油门踩到底却无法熄火的跑车。
    量表却显示车速只有60km\/h，但实际上引擎已经过热到了危险的阈值。”
    秦昭垂着眼睫：“所以我很严重？我并不这样觉得。”
    “你发展出的高功能表象，是大脑在极端环境下的天才生存策略，但是这套系统正在消耗着你的神经资源储备。”
    “你现在年龄还小，而且心理韧性很强，这都是治疗的优势，可以最大程度的修复这些损伤。”
    秦昭没什么表情，林见微：“这些应激表现并不是坏事，它是你的生存智慧。”
    “可现在这些所谓的生存智慧，被认为有病，不是吗？”
    林见微：“不是病，是你现在的状况和之前有差别，那些常年的条件反射不能再有效的保护你。所以我们要控制这些反射，建立新的保护机制。”
    “你也不舒服不是吗？”
    秦昭捏了捏手指，声音很轻：“要多久？”
    “急性稳定期，大概六个月。六个月之后，你的睡眠效率会大幅度提升。但需要你全职治疗。
    创伤处理半年-2年，目标是性别身份接纳，恢复社会生活。
    功能重建，第2年-5年，目标是前额叶-边缘系统连接强度恢复至大于0.35，社会功能恢复至同龄人85%的水平，建立至少1段稳定的亲密关系。”
    秦昭扯了扯嘴角：“你说我没病，但现在告诉我要用5年才能跟同龄人一样，还是同龄人的85%。”
    “治疗是终身的。”林见微声音柔和，“就算这些结束，每半年还需要一次的神经心理评估，建立创伤复发熔断机制。”
    她顿了顿：“或许你实际进度会比我的计划快。”
    “心理韧性是把双刃剑，你创伤后成长量表得分很高，个人力量因子大于75百分位。脑成像显示腹侧纹状体对奖励的刺激反应增强，这些都表明你有内在动力支持康复。”
    林见微表情稍微严肃了些：“但你的疼痛耐受阈值高，这种假象会延误就医。同时存在抒情障碍，胸闷其实也是表达痛苦的一种。”
    她顿了下：“你今天穿束胸了吗？”
    秦昭摇了摇头。
    “你不舒服。”林见微一针见血地指出，“突然不穿束胸是不是很奇怪？”
    秦昭睫毛垂了垂，嗯了一声。
    林见微：“是什么感觉？”
    秦昭捏了下手指。
    “我们要信任对方不是吗？万一我能帮你改善这种情况呢。”
    “很闷，在外面会冒冷汗，有时候心跳很快。”
    她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没什么起伏，平淡地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林见微突然有些心疼她，声音更加柔和：“不用强迫自己这么快就适应现在的性别身份。你可以慢慢来，太快反而会适得其反。”
    “如果你是担心父母那边，我可以帮你说。”
    秦昭沉默了两秒：“我的脊柱和呼吸有问题。”
    秦琼这几天的状态跟之前比太差了，她不想再让她担心。
    她看向林见微：“你能，只告诉他们我量表的结果吗？”
    “根据你现在的情况，我们的协议有效，所有信息仅我们两个知晓，告知哪些内容由你决定。”林见微微微一笑，
    “但是家庭也是治疗过程的一个环节，我这边会制作《家庭沟通定制报告》，仅包含自主神经功能需要家庭环境调整的非敏感内容。有你在场并且完全控制会议流程的情况下，向他们说明治疗框架，不包含诊断。”
    林见微给她开了药，舍曲林和调控睡眠的药物。
    秦昭：“轻度不用吃药吧。”
    林见微：“我会按照实际情况处理。”
    秦昭：“能不吃吗？”
    “你完全可以决定是否用药。但曲舍林的作用不仅仅是缓解焦虑，更是阻断创伤带来的神经炎症，防止海马体进一步萎缩。”
    林见微放下笔，“仅心理治疗，海马体恢复的速度会变慢。如果你是担心药物副作用，可以从1\/4剂量开始，24小时动态监测不良反应。”
    ……
    秦昭一出门，秦琼和林政就迎了上去。
    秦琼眼睛里带着小心翼翼和关切的光：“昭昭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林医生很专业。”秦昭看了他们一眼，“你们不用担心，我做了量表，是轻度的。”
    秦琼和林政对视了一眼，明显是觉得结果有问题。
    林政笑了笑：“昭昭今天辛苦了，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爸爸请客。”
    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不带林时。”

 第一百九十四章 很多人都有病

    秦昭并没有直接选择用药。
    曲舍林除了胃肠道反应、头痛恶心、失眠\/激越等副作用。还存在潜在的副作用，比如思维速度减缓、情感钝化。
    她好像很难突然承认自己有病，并且到了用药的地步。
    林见微同意她暂缓用药、思考后下次治疗再给她答案，并告诉她有问题可以随时联系。
    秦昭了解完这个药物以后，问她：“吃药之后会6周左右会感到开心，那个时候究竟是我开心，还是药调控我的体内的血清素让我开心？”
    林见微：“这类药物确实是通过调节血清素等神经递质的水平，帮助大脑神经细胞更有效地传递信号。
    但并不是“创造“快乐，而是修复原本可能失衡的生理基础，比如长期压力或遗传因素导致的神经递质功能低下。
    就像眼镜帮你恢复清晰视力，但“看见美景的喜悦“仍属于你自己。
    不妨问问自己：“吃药后，我对同一件事的情绪反应是否更贴近我理想中的自己？“”
    秦昭：“如果是我本身的情绪，那停药之后的反噬又代表着什么？”
    “你提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触及了药物、大脑和“自我修复能力“之间的复杂关系。
    从生理层面上：这不是“反噬“，而是“重新适应“。
    当药物长期调节神经递质水平时，大脑会逐渐适应这种状态，就像长期健身的人突然停止训练，肌肉需要时间重新适应。停药后的情绪波动，往往是大脑在重建自身调节平衡的过程。
    即使有停药反应，一般会在2-3周内消退。”
    林见微回答地很详细：“当然，如果在此期间没有通过心理治疗或自我成长来建立良好的心理机制，这种所谓的反噬，其实也可能是原本存在问题的暴露。”
    “你描述的“反噬“感，可能反映了这种深层矛盾：
    理想化自我：我希望不靠外力就能保持稳定；
    现实自我：我的大脑需要辅助才能正常运作。
    这种张力本质上和“近视者纠结是否该一直戴眼镜“是同类问题。”
    林见微：“我会通过药量控制、心理治疗帮你减少这个过程中可能带来的不适感和副作用。”
    “你刚刚说理想中的自己。”秦昭重复了一遍，“如果情绪由生化反应产生，吃这些药让我体内的血清素恢复到正常水平，所以能感知到正常的积极的情绪。
    如果把这些归咎于理想中的我，那现在的我是错的吗？靠药物维持积极情绪，本质上和嗑.药让自己达到一种快乐的状态有什么不同？”
    林见微怔了一下，秦昭有时候过于清醒，她可以清醒地观察她的创伤，区分创伤形成的防御和理想状态，这种元认知能力是康复的重要资源。但同时也会发展出偏执和痛苦。
    “你的问题指向了精神医学、心理学和伦理学中一些最具争议的核心议题。让我们从多个维度来剖析这个复杂的迷思。
    首先，这两个药用机制存在本质差异。前者是神经质调解，因为你的器质性损伤本身就存在。它不会制造异常的快感，而是将情绪调解到正常人范围内。
    成瘾性药物是直接劫持大脑奖赏回路，导致后续自然愉悦刺激实效。
    至于你所说的，现在的你是错的吗？创伤形成的警觉性防备性等等，这些可能在曾经的环境中保护过你。
    但当它发展成持续的身体紧绷状态，，持续消耗你的心理能量。即使是在没有危险的时候，它就从生存技能变成了自我囚禁。
    那调整这些，就是解放而非背叛。”
    “第三个问题，药物辅助的情绪和“自然“的情绪。我们不会质疑，近视者用眼镜获得的真实视觉。什么要对情绪调节药物苛求绝对自然呢？”
    “这些问题，最终指向的，是药物是否会改变真实的我。创伤后的受损的我、借助药物恢复后的我，哪个才更接近于我想要的我。”
    林见微说完，秦昭沉默了几秒：“我的这些问题，是不是也是有病的表现？”
    “恰恰相反。”林见微柔和一笑，“这种哲学性焦虑本身，就证明了你心智的复杂性和完整性。元认知能力也是康复的一大动力。”
    “你正在挣扎的关键问题。
    一、自主性vs依赖性：“如果情绪需要药物调节，是否意味着我失去了对自己心灵的掌控权？“
    但这里需要注意的是真正失控的可能是&#039;&#039;绝对自主&#039;&#039;的执念——就像拒绝使用拐杖的骨折患者，反而延长了行动受限的时间。
    二、创伤认同 vs成长恐惧：
    “如果放下创伤塑造的谨慎，我是否会失去自我保护的能力？“
    其实真正的心理治疗从不解构防御，而是帮你获得&#039;&#039;选择是否使用防御&#039;&#039;的自由。
    三、生化决定论 vs自由意志：“如果情绪只是化学反应，我的痛苦和快乐还有什么意义？“
    但意义恰恰诞生于你如何诠释这些化学反应。”
    “你的问题，不是病理，而是深度自我重构的必经阶段。”
    林见微挂完电话，在笔记本上不自觉写下了几个字：正在经历痛苦但极具生命力。
    她想起秦昭心理咨询时说的一句话。
    她说：“林医生，你知道吗？可能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有病。但他们开始犯病，是在确诊的那一天。”
    林见微头后仰，靠在椅背上，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扶手，秦昭。
    —
    林见微确实按照约定，在秦琼和林政询问的时候，只透露了部分内容：“我已经获得您女儿的书面授权，只能向您披露领她同意的信息。目前她授权告知：量表显示轻度困扰。
    但作为专业医生，我有责任提醒您们，这仅仅是评估的一部分。”
    秦琼和林政哪能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在拿到报告的时候，医生就提示过，她的主观量表得分会比实际情况低。
    林见微在用中立的情况解读完报告，建议他们不要追问秦昭心理细节，并且每周都参与创伤知情养育的课堂。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一路平安

    林时心里本来就憋不住事，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张口就来：“你怎么样啊？”
    秦琼和林政身体一僵，林政：“我挺好的，吃饭的时候少说话。”
    “我问秦昭。”
    “……”
    林政感觉到自己的父爱在枯竭，他想做厨子，带刺的竹笋炒肉。
    他正欲开口。
    秦昭垂了下眼皮，缓缓开口：“轻度心理困扰。”
    林政和秦琼两个人表情都没有因此而轻松，用餐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秦琼眼睛一酸，她浅浅呼了一口气，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林时害了一声：“没事，人之常情。我有时候也挺困扰的。”
    秦昭抬眸看了他一眼。
    林时啧了一声：“长得太帅也是一种困扰。”
    “……”
    “轻微，轻微困扰。”
    “……”
    林时看到秦昭又往自己房间里钻，若有所思：“明天聚会去不去？有好酒。人你——”
    秦昭：“不去。”
    林时看着她的背影：“怎么这么自闭呢？”
    林政看他一眼：“别在昭昭面前乱说。”
    林时拧着眉：“你们把她当什么易碎品了？现在在家说个话都不行了。”
    —
    秦昭每周会做3次rtms（精神调控），秦琼每次都陪同，把能推的工作都推了。
    她出门前，还不忘嘱咐林时照顾好秦昭。
    他突然觉得秦昭有点惨：“被天天这样管是不是也挺烦的？”
    秦昭：“妈妈是爱我。”
    林时做了一个无语的表情：“你受得了就行。”
    他转头问：“下午去打网球。”
    “不想去。”
    林时啧了一声：“你快发霉了知不知道？我都快走了，你不多陪我玩会。”
    我马上就要走了，你不多陪陪我？
    脑子中闪过似曾相识的话，秦昭抿了下唇，看向了窗外。
    阴天，有风。
    林时顺着她的视线往外望去：“看样子会下雨，也不知道沈砚辞怎么想的，要今天走。”
    秦昭脑子停了几秒：“谁要走？”
    “沈砚辞啊。”林时没心没肺道，“昨天送别宴，让你去你不去。好像是中午的飞机，他没告诉你？”
    “也正常。最近他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昨天也说了不让送。”
    秦昭睫毛动了动：“他不是10月份开学吗？”
    林时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早点过去早点适应。你怎么又回房间了——”
    秦昭抿着唇，回到房间关了门。
    -你马上就见不到我了。
    -我9月29走，我们还能多待一个月。
    -两清了。
    秦昭打开他的微信，从那句两清了之后，他们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秦昭：“你今天就走吗？”
    “林时说你今天去英国。”
    她打打删删最后什么也没发出去。
    他的朋友圈最近的一条是昨天聚会的图片，配文：走了。
    最后一张图片是航班信息，9月7日，12:55分起飞。
    现在的时间10:18分。
    她抿了下唇，锁上门换上了束胸，拿着手机跑了出去。
    她跑得很快，快靠近的时候脚步又慢了下来。
    她踟蹰着，去玫瑰园自有超市买了几个苹果。
    服务员见她着急：“可以晚点过来付。”
    秦昭说了谢谢，付了钱，提着水果往外走。
    10点29分。
    靠近那条路的时候，秦昭速度瞬间慢了下来，她捏着提手，慢慢地往前走。
    门口停着一辆车。
    管家正在关后备箱。
    他不在车上。
    管家看到她，朝她微笑点了下头：“昭昭来了，来送砚辞吗？”
    秦昭嘴巴动了动，一道颀长的身影闯进了她的视线。
    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管家跟沈砚辞汇报着安排事宜，秦昭朝他看了过去。
    他静静地听着，嗯了两声。
    管家回了别墅。
    沈砚辞没什么表情地朝车这边走过来，到她面前的时候，淡淡瞥了她一眼，用手机拨了一个电话，言简意赅：“过来开车。”
    再也明显不了的比陌生人都陌生人的冷淡态度。
    秦昭垂了下眼皮，嘴巴动了动，语气轻松：“你今天就走吗？”
    “我应该不需要跟你报备吧。”沈砚辞站在引擎盖旁边，声音冷淡。
    秦昭挤出来的唇角依旧保持着，就是有些僵。
    沈砚辞唇线平直：“没记错的话，你不是挺希望我早点走，”
    他停了一下，睨她：“离你远一点吗？现在不正如你的意。”
    可能时间久了有点酸，秦昭挤出来的唇角终于累了似的往下压了压。
    她攥着手里的提手：“听说英国那边的社团是在开学前一两周招生，提前过去挺好的。”
    沈砚辞盯了她两眼，微微把头转了过去。
    秦昭抬眼看她，抿唇笑着，她感觉到脸上的某些肌肉似乎在抽搐：“你吃苹果吗？”
    她的眼睛亮亮的，像被洗过一样，注视着他。
    沈砚辞没说话，眼睛漆黑。
    秦昭垂着头从袋子里拿出一颗又大又圆的苹果，递给了他。
    “店员说都是现摘空运过来的，应该挺甜的。”
    沈砚辞看着她递过来的苹果，阂了下眼皮：“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唇线压着，撩起眼皮看她：“是突然发现骗我骗出感情了，后悔了。”
    “还是又心血来潮，想看看我这个傻子自作多情到什么程度，还能不能做一些愚蠢的笑话逗你开心。”
    突然的一滴雨砸到了苹果上，顺着落到了她的掌心。
    “对不起。”
    沈砚辞看着她，唇线压得更低了。
    “没别的意思。”秦昭脸上带了笑，又看了他一眼，“砚辞哥，一路平安。”
    她垂了眼皮，手朝他的方向挪了一下，最后浅叹了口气，只把苹果放到了车的引擎盖上。
    “照顾好自己。”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沈砚辞都没听到她在说什么。
    她没再看他，从他旁边绕了过去。
    起风了，衣摆吹拂着，离碰触还是差了一大截。
    她提着水果袋，背影瘦削挺直，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一点停顿和回头的意思都没有。
    仿佛是真的碰巧买苹果，顺手送他一个。
    拐了两个弯，离家还有600米，她才停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停，她就是好像突然走不动了。
    一颗硕大的水珠砸到了她的眉骨，顺着眼皮落了下来。
    她抬头，望了望天，水珠就落到了她眼睛里。

 第一百九十六章

    眼睛条件反射地闭了一下，雨滴顺着眼角在脸上蜿蜒出一道水痕。
    没有暴雨，是淅淅沥沥的小雨。
    滴在身上有点凉，风一吹，那点凉就渗入到了皮肤里。
    头顶多了一把伞。
    秦昭睫毛颤了颤，上面挂的水珠也跟着往下坠了坠。
    “下雨了不回家，在这傻愣着干嘛呢？”林时语气劲劲的，眉眼却锁了起来，看着秦昭。
    秦昭脸上慢慢挤出一个笑：“淋雨啊。”
    她的语调和嘴角都是上扬着的，脸上是细小的水珠，眼睛里也是水蒙蒙的，让人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林时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林政和秦琼这么紧张她了。
    “淋什么雨。”他跟之前一样，把胳膊搭到她肩膀上，“回家。”
    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伞面，又顺着伞骨汇聚到一起，往下坠。
    王姨早就拿好了毛巾备着。
    林时顺手把大毛巾丢到她头上：“赶紧擦擦，一会妈回来又说我没照顾好你。”
    王姨拿着毛巾替秦昭吸干脸上的雨水：“我来吧。”
    秦昭坐在那，任凭她动作着。
    林时坐在玄关椅上，余光扫过她捏着手里的水果袋，包装上玫瑰园自带的超市logo：“想吃苹果了？难得见你在这里的超市买东西。”
    秦昭过了几秒，嗯了一声。
    王姨：“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来准备。”
    秦昭摇了摇头，她换了鞋，回了房间。
    雨还在下着，她就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被风吹的摇曳的枝叶。
    门被敲了两下，她缓慢地回头，想张口，又闭上。她慢慢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林时狐疑地看着她：“你，没事吧？”
    秦昭顿了一下，抿唇微笑着摇了摇头。
    林时没再追问：“不是想吃苹果吗？带回房间干什么？怕我吃啊。”
    “等一下。”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
    然后转身去拿苹果，袋子挂到桌角，在空气中撕裂，咚咚——咚咚咚——
    苹果接二连三地落到了地上，滚了一地。
    秦昭拿着破了的袋子看着满地的苹果，睫毛垂了垂。
    “你可真行。”林时叹为观止，他抱着胳膊啧了一声，开玩笑道，“不想让我吃直说。”
    苹果砸到地上，光洁圆润的苹果瞬间有了痕迹，汁水从伤口的地上流了出来。
    秦昭看着满地的苹果，她皱着下眉，嘴巴张了张。
    “我开玩笑的。”林时扬了下眉，“一会给你重新买。”
    秦昭盯着苹果的眼睛突然有些模糊，她肩膀不自觉地颤了两下：“袋子破了。”
    她的声音太轻了，林时没听清：“什么？”
    “袋子破了。”她重复了一遍，“哥，袋子破了——”
    她的声音溢出一丝哭腔，声音高了起来：“哥，袋子破了——”
    她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小孩，只能求助地看向林时，眼泪断了线一样从眼角流出来。
    林时先是愣了几秒，手从抱胸的姿势安分地垂了下来，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摆才好。
    秦昭是哭过，但从来没对着他哭过。
    “我，我看到了。”林时手忙脚乱地抽纸巾给她，安慰道，“不怪你，是这个袋子质量差。你肯定不会不愿意让我吃苹果，我开玩笑的。”
    秦昭手里还拿着袋子，另一只手握着林时给她的纸巾。
    她垂着头，肩膀颤抖地幅度大了一些。
    “别哭了。”林时，“你怎么像个女——”
    他打了下自己的嘴：“你不想吃苹果吗？我马上帮你去买。买一百箱！你喜欢酸的甜的脆的还是软的？”
    秦昭哭声并没有因此止住，反而越来越大了。
    “不至于，几个苹果而已。”林时哎呀了一声，去抹她脸上的泪，“我们重新买行不行？”
    秦昭抱住他：“袋子破了。”
    她重复着，嚎啕大哭了起来。
    外面的雨越下越急，林时不解：“破了就破了嘛，换一个不就好了。”
    他见秦昭肩膀抽动的幅度变大，想起她上次应激的事：“你冷静点。”
    他想着秦琼的做法，拍了拍她的肩膀：“深呼吸。吸气——呼气——”
    “……”
    秦昭哭了十来分钟才慢慢停了下来。
    她抽噎着，拿纸巾擦了擦鼻涕。
    林时啧了一声，给她倒了杯水：“渴了吧。”
    “……”
    他把水杯塞她手里：“你可真能哭的。”
    “一个破袋子，至于吗？”
    他见秦昭眼睛里有氤氲了一层水光，打了下自己的嘴。
    他偏过头，特别重地叹了口气：“秦女士今天又要拿我是问了。”
    “打我的时候你拦着点。”林时摸了摸眼角不存在的泪，“要不然，到时候别人用身体跳舞，我用脸跳。”
    “……”
    秦昭眼睫还是湿湿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别告诉妈妈。”
    林时：“你那肿成悲伤蛙的眼睛，需要我多言吗？”
    “……”
    秦昭去洗了把脸。
    她出来看到林时还在：“你怎么没走？”
    “无聊，想跟人说话。”他大大咧咧地靠在沙发上，眉毛扬着。
    秦昭：“我不想说话。”
    “嘿！”林时坐直，不乐意了，“现在不是你喊哥的时候了？”
    “……”
    反正房间空间大，秦昭去了桌子那边，背对着他，拿着眼贴敷了下眼睛。
    好像难过的劲一上来，就难停住。
    她靠着椅子，脸上感觉到一道热意，她没有动作，也没发出声音。
    林时一边玩着游戏一边随口道：“没给你开药吗？”
    “就你，轻微困扰。”
    过了一会，林时又道：“吃药好得快。”
    ——
    傍晚，秦昭的眼睛已经不红了，只是还有点肿。
    秦琼问的时候，她说是下雨，下午睡的时间有点久。
    秦昭洗完澡，秦琼来了她房间：“妈妈今天陪你睡觉好不好？”
    秦昭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她在秦琼去卫生间的时候，把门反锁，躺回了床上。
    秦昭从卫生间出来，脸上都带了笑。
    她摸了摸秦昭的头：“下午睡得好吗？”
    秦昭：“挺好的。”
    秦琼把她抱进怀里，拍了拍她的背，声音轻柔：“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妈妈。”
    “没有不舒服。”秦昭往她怀里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