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牙遇上前男友》 第1章 《拔牙遇上前男友》作者：莓邮繁瑙【完结+番外】 简介：■竹马+死对头+破镜重圆 毕逍和彭旭昇从小一起长大，虽是竹马，但谁也瞧不起谁。 20岁以前，毕逍看见彭旭昇就不爽，跟他待在同一个空间都难以忍受。 20岁第一天，毕逍跟彭旭昇吵了一架，打了一架，最后滚了床单。 谁也没料到，当了20年死对头，会发展成男朋友。 不过好景不长，22岁那年他们就分手了，从此分道扬镳。 * 直到四年后，毕逍去拔智齿。 毕逍这辈子最怕的，就是拔牙。 但巧了不是，彭旭昇是牙医。 毕逍躺在口腔综合治疗椅上，忐忑不安。 一个人突然走了过来，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 “没事。” 毕逍：卧槽，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他抬头，看见了前男友的脸。 “……” 在最痛苦的时候遇到前男友是什么体验？ 眼泪流出来的那一瞬，毕逍恨不得疼死。 前男友却抓紧了他的手：“不要乱动。” 术后，毕逍咬着棉团，哼哼唧唧说不出话来。 他接过彭旭昇递过来的纸巾，松开了他的手。 秉着人道主义的原则，他关心地问了句：“你的手怎么样。” 彭旭昇把手伸出来，上面清清楚楚两道血痕。 他将手递到毕逍眼前，说：“请我吃饭。” 毕逍：？ #跟前男友久别重逢却被碰瓷怎么办 ------------------------------------------- ◆1v1，he，死对头变情人梗 ◆假正经有点疯的攻x直球酷哥受 ◆同系列短篇故事预收在专栏，求收藏！（戳戳） 第1章 （n） 昏暗的墙壁，微醺的空气，狭小的酒馆将暮色隔绝在外。 酒馆里，舒缓的音乐戛然而止，老板宋星映徐徐登场。他穿了一身浮夸的彩色闪片西装，手里还握着麦克风。 底下立刻有人认出他，调笑道：“小宋老板，整什么活呀？” 宋星映闻言也不恼，热情地跟下面的人互动：“兄弟姐妹们——明天是什么日子？” 底下有人喊：“周一！” “操。”也有人怨气重重：“工作日！” “no no no——”台上的人摇摇食指，“都不对。” 有人很配合他：“那你说，今天什么日子？” “今天是——”宋星映故意停顿一下，才说：“六一儿童节！” 底下笑倒一排。 “今天，也是本人的小酒馆开业的日子！感谢各位来捧场！”宋星映说，“咱们开场先闹一闹，隆重欢迎我们今天的特邀嘉宾，free wind乐队，为我们带来——摇滚版的《童年》！” “好！”众人纷纷鼓掌欢呼，还有人吹起了口哨。 乐队登场，音乐再次响起，整个场子都热了起来。 宋星映坐在吧台后，也被炸场子的改编感染，跟着唱了起来，手舞足蹈，欢呼不断。 “free wind！free wind！free wind！” “王哥！毕哥！海哥！陈哥！” “呜呼——” 一首歌完，底下的人意犹未尽，热烈喊着：“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不好意思。”乐队主唱温柔地表示，“我们键盘手还有工作要处理，今晚只能到这里了。” 闻言，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名键盘手身上，宋星映也一样。 舞台上的男人穿了一身黑，黑色皮衣夹克里面是黑色t恤，还戴了黑色口罩，看似低调，实则张扬。修身的皮衣皮裤勾勒出高挑的身材，他的体格看起来并非壮硕，但身材线条流畅，瘦而不柴，配上露在口罩外的一双漂亮桃花眼，让人很难不被吸引。 宋星映叹气，心想：下次应该建议毕哥戴双墨镜。 乐队过后，民谣歌手登场。悠扬歌声里，酒馆重归于安静。 宋星映坐着看了一会，忽然身侧一暗。 他转过头，看清来人，叫了一声：“毕哥。” 毕逍，正是乐队的那名键盘手。 他手里拿着一杯酒，是店里特调，叫“love-struck”，含义不言而喻。他拿过宋星映面前还没来得及喝的酸梅汤，把酒推了过去。 宋星映环顾四周，小声问：“毕哥，这谁给你点的啊？” “不知道，让小杰直接拿给我的。”毕逍说。 他话音刚落，一个男生就在他们对面落座，开口：“是我点的。” 宋星映脱口而出：“卧槽，我这里不是gay吧！” 毕逍略微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男生没有介意这么不会说话的老板，而是指了指那杯酒，直勾勾地盯着毕逍看：“不喜欢吗？” 男生长相眉目清秀，眼神很会勾人，但看起来年龄不大，估计跟宋星映差不多。 毕逍无动于衷：“我不喝酒。” 男生追问：“是不喝酒，不想喝，还是不喜欢？” “不喝酒，不想喝，也不喜欢。”他话里有话，但毕逍不喜欢拐弯抹角。“酒我不要，你拿回去。你如果不要，就当请宋老板的了。” 宋星映迅速撤退，反应激烈：“我不要，我恐同！”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我不是歧视同性恋……” 第2章 男生注意到，自他在这里坐下，毕逍就没仔细看过他一眼。 看来不管怎样，今晚都没戏。 他黯然失色，拿了酒，走开了。 毕逍也起身，对宋星映说：“我走了。” “这么早？”宋星映摁亮手机屏幕，“这才八点半呢！” 宋星映瞥了眼朝这边走来的两位美女，又想起毕逍对方才那人冷冰冰的态度，恍然大悟：“哥，你有嫂子了？嫂子催你回家？” 毕逍：“宋星映——” “对不起毕哥，我不该乱说话的。”宋星映立刻低头认错。 毕逍也不想跟他计较，“我每天工作忙得脚不沾地，要不是你撒泼卖萌打滚，我今晚不会来救场。” “是是是！”宋星映软着声音哄道：“毕哥您宽宏大量，无私奉献，舍己为——”他目光一凝，突然止了声。 两个美女走到吧台前，看向毕逍，开门见山：“帅哥，加个微信吗？” 宋星映一边打量一边琢磨，这应该不是毕哥喜欢的类型。 果然，毕逍冷酷地拒绝了：“不好意思，我下班了。” “下班不正好聊私事吗？” 毕逍却笑了笑，“一般人找我聊私事，并不是什么好事。” 说完，他拍了拍宋星映：“走了，我明早还约了医生。” “约医生做什么？” 毕逍背着他挥了挥手，只留下两个字：“拔牙。” …… 走出酒馆的毕逍，身上的皮衣换成了西装。 其实毕逍的本职工作跟乐队不沾边，他是一名律师。下午穿着一身整洁的西装见完客户，衣服没来得及换，就赶来彩排了。台上台下的毕逍，仿若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大学时候，毕逍就是乐队成员，宋星映的live house酒馆开业，乐队键盘手突然生病，就找他来救场。 演出的余热还在烧，烧得心脏如鼓点跳跃。 毕逍莫名有点怀念那段时光。 手机突然弹出一条短信。 ——是医院的预约，提醒他明天记得准时到。 从梦幻跌回现实，毕逍用力地闭了闭眼。 不就是拔智齿吗。 有什么好怕的。 ……操。 - 毕逍不怕蹦极跳伞，玩滑板从楼梯摔下去也没喊一声疼，他唯独怕的，就是跟牙有关的一切事情，尤其是拔牙。 第二天风和日丽，毕逍起了个大早——其实根本没睡好。 八点多医院的人已经很多了，毕逍挤在人海里，觉得有点闷。 抬头看了眼前台的电子屏，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如果现在走了，就相当于白等一个小时。 没给他犹豫的时间，机械女音播报的声音很快响起。 “二号诊室，毕逍。” 毕逍不太情愿地走了过去。 “毕逍是吗？” “对。” “来，你跟我过来吧。” 一名护理人员把他带到口腔综合治疗椅上，“冯主任还有点事，你在这里等一会。” 毕逍矜持地点点头，看起来乖得不行。 他褪去平日的西服，穿了一身休闲装，白色t恤配黑色运动裤，梳的顺毛，看起来就像个年纪不大的学生。但学生时代的毕逍可不是这副模样。那时候的毕逍张扬恣意，剃个寸头，走路单手插兜，走着走着，双手举过头顶，一个帅气利落的投篮动作，就将手里的矿泉水瓶“砰”的一声，准确无误地投入了走廊尽头的垃圾桶里。 毕逍脱了鞋坐在口腔综合治疗椅上，脸上表情如临大敌，又像英勇就义。 兴许是看他紧张，那名护士道：“不必紧张，你可以先躺下放松一下，冯主任很快就来。” 这位冯主任，冯平，是毕逍问了身边七八个拔了智齿的朋友，最终敲定的医生。 冯主任是市医院口腔科的主任，名校毕业，专业能力很强，工作经验丰富，同事何晓荣在他那里拔过，说是一点都不疼，很快就好了。 昨晚睡前毕逍在网上看了很多网友拔智齿的反馈，看多了，才会睡不着。 他从小对于牙相关的事情都特别敏感。小时候爱吃糖，不爱刷牙，得了蛀牙，经常牙疼。一牙疼，他整个人就像漏气的气球，一下子蔫了。 后来洪女士带他去牙科医院，洗了牙，补了牙。那时年少轻狂，正是要面子的时候，即便如此，他还是不知怕得还是疼得当场吱呀乱叫起来。 “很疼吗？” “疼。” “我已经很轻啦，小朋友你忍着点，不要乱动哦。” “……” 毕逍难以形容那种感觉，明明医生很温柔，动作也很轻，但一切感觉好像被无限放大。 自那之后，毕逍就特别注意自己的口腔健康，原以为，他前半辈子都不会再跟口腔科医生打交道了，没想到，偏偏嘴里长了四颗智齿。 这智齿一开始只冒一点白尖，没什么动静，倒还好应付。等他读研的时候，就好像到了叛逆期，开始生长，时不时出来作怪，一上火就发炎，一发炎就口腔溃疡，严重时候还肿了脸。 如今他开始工作了，正是刚入律所，不分日夜打工的时候，智齿毫无意外地再次发炎。为了不影响工作，该拔掉的，总要拔掉的，拖下去也不是时候。 毕逍躺在床上，耳边是来来往往的凌乱的脚步声。他盯着天花板，盯久了有点头晕目眩。一闭眼，眼前却浮现网上那些鲜血淋淋的被拔掉的牙齿的图片。 第3章 视觉转化为痛觉，仿佛身体的某一部分也被手术刀剥离了。 靠。 别想了。 不就是拔牙吗。 心里反复暗示不要紧张，手指还是忐忑地攥成一团。 毕逍，冷静。 毕逍，淡定。 毕…… “没事。” 垂在一旁的手背忽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毕逍猝然睁眼，又听见那人说：“拔完就不疼了。” 毕逍根本没注意到对方说了什么，心里一咯噔。 卧槽，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他偏过头，目光顺着对方的白大褂，一路向上，扫过下巴、嘴唇、鼻梁……直到完全看清对方的脸。 “彭旭昇？”毕逍诧异又惊讶。 彭旭昇垂眼看向他，应了一声：“是我。” 对着多年未见的熟悉面孔，毕逍难得发怔。 拔牙遇上前男友，这算什么事？ -------------------- 新年快乐！cp是“彭旭昇x毕逍” 希望得到大家的收藏和评论，球球啦~（表演一个原地撒娇） ps：本文一些资料是网上查的，欢迎大家批评指正（鞠躬） 第2章 （n） 毕逍一下子坐了起来，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彭旭昇大学学的是口腔医学，算来今年也该毕业了，在这里也不奇怪。 但他怎么会在m市？当年彭旭昇保研名校，毕业后完全可以留在北上广深。 “我来观摩。”彭旭昇给了个含糊不清的回答。 毕逍心里琢磨，他在市医院实习？这倒说得过去。 时隔多年不见，彭旭昇戴了副金框眼镜，毕逍记得他以前不近视。如今戴上眼镜，穿上白大褂，毕逍咂摸出一丝斯文败类的味道。 彭旭昇脸上没什么表情，嘴唇绷成一条线，看向毕逍的目光很淡定，似乎与前男友久别重逢这件事，并不能激起他心中任何波澜。 装出来的？毕逍暗自揣测。 毕竟以前他们还是死对头的时候，彭旭昇的表情比现在还多一点。每次见了他，要不是为了维持那人模狗样，怕是白眼翻上天了。当然，比起彭旭昇，毕逍也不遑多让，每次见面，少不了冷言讥讽几句。 都遇上前男友了，心里再怎么怕拔牙，面上也不能怂。 毕逍挑起一个笑，客气寒暄：“这么久没见，最近好吗？” 彭旭昇言简意赅：“如你所见。” 装什么装？毕逍腹诽。跟谁不会装似的。 毕逍的眼神在彭旭昇身上扫视，“那看起来挺好的，穿得人模狗样的，我差点没认出来。” “但我一眼就认出了你。”彭旭昇说。 他垂着眼，从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这话说得有点暧昧，听得毕逍有点难过。 但就一点点，像金鱼吐出的一个泡泡，“啪”的一下就没了。 “你这话说得，”毕逍笑了一下，“显得我多无情似的。” 彭旭昇没接话，沉默了几秒，问他：“你一个人来的？” “不然呢？” “洪阿姨没有陪你一起？” “你什么意思？” 彭旭昇口中的“洪阿姨”就是毕逍的母亲洪叶。毕逍前几年跟家里闹了些矛盾，早就不在家里住了，逢年过节才会回去。 彭旭昇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我记得你很怕拔牙，每次来医院都要洪阿姨哄着。” 言外之意：毕逍你敢一个人来拔牙？ “你有病吧彭旭昇。”毕逍说，“八九岁的事情也要翻出来？你怎么不说你两三岁尿裤子？四岁的时候被抢了红花贴纸，哭了一节课？” 见面不到五分钟，彭旭昇是懂如何一句话让他火冒三丈的。 青梅竹马唯一的好处，就是说起对方的黑历史，如数家珍。 他和彭旭昇，从小就认识。七岁开始打架，一直打到二十岁。二十岁意外滚了床单，后来谈了恋爱，很快又分了手。他们可能就是天生水火不容。 今天是他们分手后，差不多四年了，第一次见面。 网上都说前男友就应该像死了一样。可惜，毕逍的前男友，不仅没有死，还一张嘴，差点把他给气死。 “我只是作为一名医生，关心病人的情绪。”彭旭昇说。 毕逍不耐烦道：“我不想跟你吵架，你能不能少聊点废话。” “可以。”彭旭昇说，“我看了你的片子，你长的是阻生齿，情况相对复杂一点，要切开、翻瓣，用牙钻或超声骨刀去骨……” “你够了啊。”毕逍表情变幻莫测，“听你说话，真是牙疼。” 彭旭昇沉默两秒，最后跳过了一大堆的术语描述，说：“……但也不是什么难事，你要是觉得痛，就跟医生说。” 毕逍正要说什么，冯主任就来了，身边还跟着刚才安慰毕逍的那个口腔护士。这会走近了，毕逍才瞥见她的牌子，上面写着“实习生”三个字。 同样都是实习生，彭旭昇怎么这么不守规矩目中无人，连牌子都不带？真把读书时候那少爷脾气带到工作上来了？ 彭旭昇往旁边让了让，冯主任在椅子上坐下，拿眼神瞅他，狐疑地问：“你做什么呢？” “我观摩学习。” “你学习？” “嗯，我学习。” 第4章 “你……” “您开始吧，我给您打下手。” “……” 女实习生看他一眼，拿着吸管的手悬在半空，放也不是，拿也不是。 “来，小朋友，张开嘴。”冯主任一边调整灯源，一边招呼毕逍。 “他不是小朋友，他已经二十五了。”一旁的彭旭昇开口。 毕逍无语，你不说话会死？ 他本来紧张得手心冒汗，结果被彭旭昇闹得心乱如麻，甚至有一瞬忘了紧张。 他算是看明白了，他跟彭旭昇这辈子只有两种关系，要么男朋友，要么死对头。他们中学时候就很不对付，没想到谈了恋爱分了手，依旧互看不顺眼。 “已经二十五了？你看起来真显小，我以为才高中毕业。” 冯主任从善如流改了口：“小伙子，你长了四个智齿，下面这两个比较严重，完全是横着长的。” 毕逍心头一紧，“都要拔掉吗？” “这个看你自己，按理说最好都拔掉，否则会影响其他牙齿生长，也可能引起口腔问题。” 其实这些毕逍都在网上查过了，直到听了冯主任的话，仿佛终于被下了死令。 “今天你是想四个都拔掉，还是先拔一边？” “……能不能只拔一个？” “那你得来四次。” “……” 毕逍认命道：“行，那就先拔一边的。” 拔牙跟打针一样，一旦开始，注意力就全部被吸引了。你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每一个环节的进行，每一秒的感觉都那么清晰而深刻。 隔壁床的病人在跟医护人员吵架，声音很大，但此时此刻，毕逍只能感觉到自己嘴里的施工大动静，闹得他脑子也跟着嗡嗡嗡的，像有一只蜜蜂在蛰他。 “打麻醉。”彭旭昇冷不防地又开口了。 毕逍听见他的声音，心里甚至有些庆幸，看来他还没有要昏过去的迹象。 但下一秒，麻醉针戳进牙龈的瞬间，毕逍的眼泪直接飞了出来。 ……操。 太他爷爷的痛了！ 毕逍两手交叠放在腹部，用力握在一起，指甲在手背上划出一道红痕。 还没等他缓过来，下一针又戳了进来。 嘶—— 毕逍倒吸一口凉气。 与此同时，有人趁他无力，掰开了他的手。 他的手空了，心也跟着一脚踩空，下意识反手抓住了对方的手。 他这一抓，抓得很紧。 但对方似乎没有要挣脱的意思。 “……” 毕逍是痛，但也还没到不清醒的地步。 他当然知道，那只手是彭旭昇的手。 没想到人生第一次在彭旭昇面前流泪，竟然是因为拔牙。 但这也不能怪他，生理泪水往外蹦，他也控制不住。 不过，丢人归丢人，他抓着前男友的手算什么？ 缓了一会，没那么疼了，毕逍的手指动了动，想松手，却被对方的手指勾住了手。 毕逍：“……” 怎么，还赖上他了？ 他正打算使点劲，挣脱对方的桎梏，就听见彭旭昇那冷淡的声音：“不要乱动。” 冯主任也附和道：“没事，忍忍，很快就好。” 毕逍：“……” 冯主任一边给毕逍拔牙，一边给实习生讲课，任他哭得涕泗横流，手下的动作依旧有条不紊，毫不留情。 挨过麻醉，毕逍的体验感仍然没有完全好起来，他还是感受到了微妙的痛感。冯主任的每一刀，正如彭旭昇所说的，翻瓣、去骨、分牙，他都能清楚感受到，这种感觉不能细想，一想便毛骨悚然。冯主任用牙挺和牙钳使劲地往外拔的时候，毕逍一张好看的脸皱成了一团。最后缝线的时候，他的睫毛都被泪水浸湿了，嘴张久了有些发麻，模样看起来有点楚楚可怜。 彭旭昇想说，“没事了”，但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留了多少眼泪，终于结束了。 冯主任移开灯源，毕逍咬着棉球坐起来，彭旭昇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他。 毕逍松开了一直抓着的手，那只手很快收了回去，背到身后，他都来不及看一眼。 他接过纸巾，指尖还有点抖，胡乱擦了擦脸。眼泪已经干了，只留下几道清晰的泪痕。 冯主任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地乐呵呵问：“怎么疼成这样？” 刚拔了牙缝了线，说起话来，毕逍还有点不适应。他哼唧几声：“泪腺比较发达。” 冯主任又关切地问：“现在应该不疼了吧？” 毕逍点头：“不疼了。” 等冯主任走开了，毕逍才用脚踢了踢彭旭昇，“你的手怎么样。” 彭旭昇的手插在兜里，他表情冷淡，没有听见他的话似的。 装，你继续装。毕逍暗骂。 “现在知道躲开了？”跟前任授受不亲懂不懂？ “一开始是谁抓着我不放？”彭旭昇反唇相讥。 “是谁先动手动脚的？”毕逍觉得他不可理喻，“我的手好端端放在那里，碍着你什么事？” 彭旭昇不说话了，手却伸了出来，还故意递到他眼前，生怕他看不清楚。 毕逍看着他手背上两道清晰的血痕，愣了一下，他这么用力吗？ “不好意思，你……” 第5章 你自己找个创口贴贴一下吧。 但他话没说完，就听见彭旭昇理直气壮地要求他：“那你请我吃饭。” 毕逍：？ 他气笑了：“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搁这碰瓷呢？还要我请你吃饭？” 彭旭昇冷静地看着他，伪装滴水不漏，仿佛提出这个无理要求的不是他。 毕逍站了起来，彭旭昇也没有后退，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 “彭旭昇。”毕逍侧开身体，在彭旭昇耳边轻声叫了他的名字。 彭旭昇眼睫轻颤。 “你知不知道，跟前任见面，要前任请自己吃饭，一般是什么意思？” “要么是前任做了亏心事，要么是自己想复合。” “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亏心事，”毕逍抬手戳了一下他的胸口，“你是不是——” 他故意拉长语调，没把话说出来。 “……” 没等到彭旭昇开口，实习护士就走了过来，叫毕逍：“你跟我过来一下吧。” 彭旭昇这才有了点反应，端起了正人君子的架子，让开两步，对毕逍说：“拔完牙，我建议你还是少说话。” 毕逍觉得无趣，耸耸肩，绕过彭旭昇，走开了。 - 毕逍走后，陆陆续续有新的病人进来。 口腔科的实习生小罗在整理资料，彭旭昇没走，站在一旁，多看了几眼毕逍的口腔ct。 小罗忍不住问：“哎，彭医生，刚才那是你朋友吗？” 彭旭昇一顿，“高中同学。” “他看见你好像很意外啊？” “他不知道我在这里上班。” 小罗刚才就坐在旁边，把两人抓手的小把戏看得一清二楚。两人之间的氛围十分微妙，举手投足间像自然又熟悉的老朋友，一说话却充满距离感和火药味……嗯，更像是都在嘴硬。 她心里好奇，忍不住多八卦两句：“那他就这么走了？你们怎么不多聊两句？” 彭旭昇凝眉：“你上班时间爱跟别人闲聊？” 小罗被怼得一怂，忙摆手，“不敢不敢不敢。” “好好工作。” “是是是。” 彭旭昇转身要走，正好碰上冯主任捧着水壶走过来。冯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问：“刚才怎么回事？” 彭旭昇扶了扶眼镜：“什么？” “你正畸科的，跑来我们口腔外科学习什么？” 彭旭昇神色淡定：“我刚实习那会，您不是老说，技多不压身吗。” 冯主任没给他面子，哼笑一声：“那我念叨这么久了，怎么偏偏今天来了？” 看他不说话，冯主任直白戳穿道：“我看你挺上心啊。要是个小姑娘，我很难不怀疑你小子暗恋人家啊。” 小罗闻言，转头，小声插嘴：“冯主任，咱们这时代变了……” 察觉到一道冷酷的视线落在自己头上，小罗蓦地止了声，默默转回了头。 “好好工作！嗯，工作！” --------------------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第3章 （n） 拔完牙，医生给毕逍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让他回去注意饮食，注意休息。 等取药的时间，兜里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 毕逍看见手机屏幕显示的备注，愣了一下，才按下了接通键。 “妈？” “你今天不是放半天假吗？怎么不在家？” 毕逍看了眼时间，才早上九点半。“我出门了，今天约了朋友。”他没说实话。 “不是熬了大夜吗？放假还不好好休息？就半天假，还想着玩？” 毕逍听得出来洪女士那克制的怒气，估计心里又在指责他不懂分寸。 他摸摸鼻头，说：“就是跟同事一起去采购些东西，很快回去，你找我什么事啊？” 大四那年，毕逍跟家里出柜了。这些年他跟家里的关系闹得挺僵，洪女士能主动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不多。跟家里闹掰后他就搬出去住了，他不愿意低头，回家的次数也不多。 “你小姨昨天到家里吃饭，带了些水果和海鲜，我跟你爸吃不完，给你送了一些过来。” “哦，那你放小区门口门卫室，我回去的时候顺路取。” 刚拔了牙，这些他吃不了，但他没说。 他心如明镜，其实他们根本不信任他。他们永远觉得他不够懂事，而别人家的孩子永远聪明能干。 前二十年，他按部就班地走在他们给他划定的轨道上。或许是物极必反，二十岁之后，生活开始偏离“正常轨道”。他先斩后奏换了专业，还突然出柜，从家里搬了出去。他就是想证明，即便不按照他们的理想坐标前进，他也能过得很好，他在做他想要的选择。 不过洪女士不知道，他出柜前还谈了段恋爱，男朋友是她闺蜜的儿子。 其实出柜早了，还挺亏。分手后他一直没遇到对眼的，倒是让洪女士成天疑神疑鬼，怕他不学好，出去乱搞。 毕逍取完药，去了趟洗手间，把棉团吐了出来。没了智齿，没了棉团，觉得有些不习惯，那块地方空落落的，又有些僵硬。毕逍不敢乱动，简单洗了把脸，就出去了。 对面是女洗手间，他掀开帘子出去，正好碰上一个眼熟的身影从眼前走过。 毕逍愣了一下，目光追随而去，望见的是一个失魂落魄的背影。 第6章 他立刻跟上去，叫她：“朱小姐。” 毕逍喊了两声，对方都没有反应，就直接拉了一下她的胳膊，“朱媛！” 朱媛一惊，看见是他，又松了口气：“是你啊。” “你怎么在医院？”毕逍上下打量她，“他又打你了？” 朱媛摇了摇头。 毕逍将人拉到宽阔一点的地方坐下，问：“你不舒服？” 朱媛还是摇头。 “你说话。” “我……” 毕逍等了一会，也没等到下文。 他直接问：“你后悔了？不想离婚了？” 若是平时，朱媛会斩钉截铁地反驳他，今天却罕见地张了张嘴，又垂下了头。 毕逍看出不对劲，也不跟她绕弯子，严肃道：“朱媛，你是我同学，郑西源也是我同学，按理说，这个案子我不该接。是你再三求我，我才答应你的。我不希望你对我有任何隐瞒，否则作为你的律师，我很难帮你。” “我知道……”朱媛深吸了一口，才说了实话：“我，我……怀孕了。” “你怀孕了？”虽然心中隐有猜测，毕逍还是微怔。 “嗯。” “所以你犹豫了？” “我……” 看她魂不守舍的，毕逍打断道：“你好好想想，你当初找我的时候怎么说的，怎么想的，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沉默半晌，朱媛点头：“好。” “最好不要拖太久。” “嗯……” 她手机响了，来电显示“郑西源”。 “他也在医院？” 朱媛点头，捂着手机，起身走开了几步，接了电话，跟对面说了几句，又挂了。 见她回来，毕逍问：“他知道你怀孕吗？” 朱媛摇头：“不知道。” 她又有些着急地说：“他在找我，问我在哪，你先回去吧。” 毕逍有点不放心：“你没事了吧？” “我没事，你放心。” 远远的，朱媛看见了什么，表情紧张起来，催促他：“我看见他了，你快走，别被他看见了。” 毕逍倒不怕跟郑西源见面，但现在确实不是见面的好时机。 “行，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朱媛一个劲地点头，好让他快点走。她脸色很白，整个人看起来很憔悴。 但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毕逍也不可能替她做决定。 今日天气很好，灿烂的阳光配上和煦的微风，吹得人暖和。 毕逍跟朱媛不管不顾说了一通，上了车，才后知后觉感到疼，似乎还尝到了一点血腥味。 应该不至于把刚缝好的线崩断吧。 他闭上眼，往后靠在沙发背上。 难得的半天假，如果为了拔牙，他能睡到中午，然后不紧不慢地享用一份美味的早午餐…… 脑子里胡思乱想了一会，突然冒出了彭旭昇的脸。 毕逍睁开了眼，看向窗外飞速移动的风景。 他真没想到会遇到彭旭昇。 也没想过再次见面会是在这么尴尬的情况下。 其实刚分开的前两年，他时不时会幻想，哪天，在城市的某个角落，他会偶遇彭旭昇，然后他会冲上去，给彭旭昇一拳。 结果，他们分手快五年里，他们一面都没有见过。 记得以前彭旭昇说过：巧合，事在人为。 天时地利人和，他们的感情，或许一样都不占。 …… 毕逍回到家，才想起洪女士放在门卫室的水果和海鲜。天气渐渐热了，他怕放久了海鲜会发臭，只好认命地又下了一趟楼。 医生说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吃辛辣刺激的，也不能吃太硬的东西，他便顺路在楼下的餐馆打包了一份扬州炒饭。 今年是毕逍毕业工作的第一年，研究生三年他一直住在学校，逢年过节才回家一趟。毕业后，他不想回家，只能自己在外租房。 这房子是他一个好朋友留下的。房子刚装修好，住了不到一年，他朋友就突然要移民去澳洲。两人当了十几年的好兄弟，默契十足，心照不宣，对方为什么突然要去澳洲，他没说，毕逍也没多嘴。 这些年住惯了学校，毕逍其实是个生活废。他一股脑地把东西塞进冰箱后，点开手机，开始搜索海鲜的保质期有多久，水果能放多久。 屏幕划到一半，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何晓荣：毕哥，感觉怎么样？ 毕逍和何晓荣是同一批进律所实习的实习生，去年一起转正。毕逍是双一流名牌大学出身，刚进来的时候，何晓荣就喊他毕哥。后来两人熟了，才发现其实毕逍比何晓荣还小两个月。但何晓荣非要喊他毕哥，说他身上就有一种让人想喊“哥”的魅力。 何晓荣表示：“但你又比我小……那我叫‘小弟哥’？” “算了。”毕逍嫌弃道，“还是喊毕哥吧。” 何晓荣拥住他：“得嘞毕哥。” 毕逍摸了摸脸，他还没照镜子，不知道肿了没有。 他回了条消息：拔了两颗。 何晓荣秒回：怎么样？冯主任技术是不是还可以？ 毕逍回复：确实不错。 他躺在上面度秒如年，结束后看了眼手机，才发现只过了半个小时多一点。 毕逍又问：你上次拔牙疼不疼？ 第7章 何晓荣：不疼啊，打了麻醉的。 何晓荣：哦，打麻醉还有点疼，但也还好。 毕逍：你哭了吗？ 何晓荣：这有啥好哭的？ 何晓荣：你 他一句话没发完，毕逍就立刻说：哦，我看隔壁好像有人哭了。 何晓荣发了个龇牙笑的表情，说：应该是个小朋友吧，现在十几岁的小朋友就长智齿了。 毕逍沉默了。 过了十几秒，才回复：哦这样。 何晓荣：毕哥，你下午还过来吗？麻醉药效过了挺疼的。 毕逍：我下午没请假，陈律让我帮他搜集和整理一些资料。 何晓荣：行，那你中午好好休息。[拥抱] - 医院。 彭旭昇下班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这个点，各个科室的同事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他在楼梯口等电梯，电梯门一开，急匆匆走出来一名护士，手里还拿着一袋东西，见了他，忙道：“哎彭医生。” 彭旭昇认得她，是楼下的药师小李。 “怎么了？” 小李晃晃那袋东西，说：“你们口腔科的一名患者把药丢在药房外面的长椅上了。” 彭旭昇看见上面贴着熟悉的名字：毕逍。 还是这么丢三落四的。 “你们给他打个电话，叫他来取吧。”小李又说，“不过你们是不是都下班了呀？还有人在里面吗？还是你们上班再打给他？” 在对方的注目下，彭旭昇说：“他是我朋友，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小李惊讶：“还是你朋友啊？” 彭旭昇微微侧身，挡住小李的视线，才点开微信，在微信收藏里找出了一串号码。 他复制过去，时隔多年拨通了这串号码。 “嘟——嘟——” 响了二十几秒，还是没人接。 不过至少不是个空号，对方也没有拉黑他。 小李看见他手背的创口贴，关心地问：“彭医生，你手怎么了？” 彭旭昇挂了电话，“没事，一点小伤。” “没事就好。”小李降低音量，小声说：“我还以为是医闹呢，最近妇科那边老有人闹事。” 小李见电话没通，友善建议：“没人接吗？要不打微信电话？” “不了。”彭旭昇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放回兜里，拿过她手里的药，说：“我顺路送过去给他吧。” -------------------- 其实某人根本没有对方的微信 第4章 （n） 彭旭昇跟毕逍以前住在一个小区，同一层楼，还是对门。 两家关系很好，彭旭昇的父亲彭东的公司上市之前，受了毕逍父母的不少帮助。毕逍的母亲洪叶和彭旭昇的母亲池莉薇是二十几年的朋友，当年一起约好买房子，最后买了对门。 彭旭昇跟毕逍同一年出生，但毕逍比他小几个月，刚出生还不满一个月，洪叶就把毕逍抱到彭旭昇面前，池莉薇告诉彭旭昇，这是你毕逍弟弟，等你长大了，要多多照顾弟弟。当然，彭旭昇对此没有丝毫记忆，这也是池莉薇后来告诉他的。 父辈关系好，但彭旭昇和毕逍的关系不好。 他们住的是对门，当的却是死对头。 不过三年前，池莉薇把房子卖掉了，彭旭昇也没有再回去过。 过去的三年里，他不是没有过回来的念头。但他担心遇到毕逍，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如果见到毕逍，他要说什么。 脑中浮现刚才在医院里，毕逍跟他咬耳朵的场景。 炙热的呼吸喷在耳边，温度烫人，烫得他有一瞬的慌神。 彭旭昇降下车窗，热风灌了进来，吹散了早上打理好的头发。 待会见到人，要说什么。 是冷淡地把药递过去，还是铺垫一点什么理由。 …… 等回过神，他已经敲响了毕逍家的门。 还来不及准备开场白，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小彭？” 彭旭昇回头，颔首问好：“洪阿姨，好久不见。” 洪叶一直很喜欢彭旭昇，见了他喜笑颜开，热情招呼道：“真的好久没见了，小彭，你又长高了？” 彭旭昇摇头：“可能是鞋增高。” 洪叶被他逗笑了，又问：“我听你妈妈说你现在在市医院工作？工作忙不忙？今天是工作日吧，怎么突然来了？来，快进来坐——” 彭旭昇跟在洪叶身后，换了鞋，礼貌地说：“打扰了，我是来找毕逍的。” “找毕逍啊，他不在。” 彭旭昇在沙发坐下，问：“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我在这等他一会吧。” 洪叶给他倒了杯温水，才说：“他呀，他搬出去了，不在家里住。” 彭旭昇微微一怔，“他搬去哪了？” 洪叶报了个小区名字。 “他现在在哪里工作？” 洪叶也把律所的名字告诉了他。 彭旭昇了然道：“住的地方跟工作的地方在一个区，确实更方便一点。” 洪叶却摇头，苦笑：“他可不是因为这个才搬出去。” 彭旭昇敏锐捕捉到她话里有话，正想问点什么，洪叶却将话题转开了：“你找毕逍什么事？很急吗？” 彭旭昇回过神，微微笑道：“他把药落在医院了，我拿过来给他。” 第8章 “医院？”洪叶神色一变。 彭旭昇手指搭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抬了两下。他表面不动如山，心里却意识到：他好像把毕逍卖了。 “小彭，毕逍他到底怎么回事？” 彭旭昇微微回神，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您别担心，他是去拔牙的，不是生病了。” “他拔什么牙？” “拔了两颗智齿。” 彭旭昇也拿不准。按他对毕逍的了解，毕逍这么怕拔牙，应该会咨询洪叶的意见，因为洪叶能给他推荐最好的医生。但没想到，洪叶对此竟毫不知情。 他不在的这几年，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洪叶的神色不太好看，看她动作，是想找手机，但拿到手机，却又放下了。 彭旭昇起身：“既然毕逍不在，我就不多留了，我直接过去找他。” 洪叶送他到门口：“真不好意思，还要麻烦你跑一趟……” “没关系，顺路。” 彭旭昇走到了电梯间，却见洪叶跟了过来，叫住他：“旭昇。” “洪阿姨，怎么了？”彭旭昇问，“是有什么话想要带给毕逍吗？” 洪叶笑笑：“没什么，阿姨就是想问问，你跟毕逍，是不是闹矛盾了？” 彭旭昇也笑了笑，等笑意淡下去，才说了点实话：“阿姨您可能不知道，其实我跟毕逍一直相处得不太好。” “我知道。”洪叶说，“但你们大三的时候，是不是关系还不错？那年年夜饭，我们两家一起吃的，你们一起坐在沙发看春晚，难得的和谐，我跟你妈妈都觉得稀奇。你还记得吗？” “记得。” 他当然记得。 那年年夜饭，是他跟他爸他妈在一起吃的最后一顿年夜饭。那时候他跟毕逍在一起了，但洪叶不知道。 “叮——” 电梯到了。 “好了，阿姨就随便问问，你不要放在心上。”洪叶结束了话题，“你们这几年都还有联系吧？” “都挺忙的，联系得比较少。” “唉，也是，我跟你妈妈都好久没见了。等年底大家忙完了，有机会再一起吃饭。” “好。”彭旭昇走进电梯，跟洪叶挥了挥手。 “路上开车慢点。” “好。” 客客气气聊了几句，彭旭昇就走了。 上了车，他打开导航，输入毕逍小区的地址，一北一南，跟他回家刚好两个方向。 其实一点也不“顺路”。 - 又刷了会手机，毕逍才去吃饭。 他打开饭盒，对着花花绿绿油光发亮的炒饭，难得没有胃口。 但他还是吃了一口——唔，好硬——好痛。 很奇怪的感觉，不是伤口疼，但伤口附近哪都疼，头也疼。 他以前挺喜欢吃这家的炒饭的，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难吃了？ 他不信邪地又吃了一口。 “咳，咳，咳咳……” 一粒玉米没嚼烂，直接滑进了食道，差点没把他噎死。 他只好把玉米、绿豆等“大块头”的东西都挑了出来，只吃米饭。他只能用没拔牙的一边牙吃，吃了没几口，脸又僵又累，下颚也一阵一阵的疼。 毕逍将筷子一搁，叹气，突然想喝烂白粥了。 他也没想到拔了牙，吃东西这么艰难，早知道在回来的路上，看看哪里有粥店好了。 但他也不能不吃饭，吃完饭还要吃药…… 等等。 他的药呢？ 毕逍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到处找他的药。 他把药放哪了？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把东西翻了个遍，也没找到药。他又把拿到药之后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回忆了一遍。 ……不会落在医院了吧？ 就算现在打车回去，也不一定能找到。 毕逍陷入沉默。 他又去找手机。 毕逍有两部手机，一个是工作的，一个是私人的。他的私人手机每天静音，工作手机则开最大的音量，怕接不到客户的电话。 他拿起手机，才发现有个没有备注的未接来电。 会不会是医院的人打来的？ 毕逍赶忙回拨，手机还没接通，又听见门铃声。 “谁啊……” 不会是洪女士又来了？ 毕逍走过去，一把拉开了门—— 与此同时，耳边的手机也接通了。 “喂，您好——” 门口赫然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对方跟他的动作出奇的一致，都一只手举着手机。 “怎么是你？！” 毕逍揉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彭旭昇穿了件灰色风衣，正站在他家门口。 他没戴眼镜，也没穿白大褂，又变回了毕逍记忆里的那个彭旭昇。 不过也不是什么好事，以前的彭旭昇也特别讨人厌。 更令他震惊的是，彭旭昇的手机里传出了他的声音。 “你——”毕逍惊讶，“是你给我打的电话？” 彭旭昇波澜不惊地挂掉了电话，“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毕逍奇道：“我为什么要请你进去？我现在跟你很熟吗？” 彭旭昇明显脸色不太好看。 这会没别的人了，又不装了？ 毕逍手指转着手机，觉得彭旭昇这人真有意思。 第9章 毕逍问：“你到底有什么事？” 别人的前任都像死了一样，可他前任时不时诈尸是怎么回事？ 彭旭昇却反问他：“我打电话给你，你怎么没接？” “怎么，我没接电话还要跟你写个检讨？”毕逍说，“我不接陌生电话。” “那你为什么又打回来？” 毕逍非常坦诚：“我不知道是你，如果知道是你，我不会打。” 喜闻乐见的，彭旭昇的眉头一跳。 拽什么？毕逍想。 他也不是非要跟彭旭昇呛声，他就是看不惯彭旭昇这副装的样子，跟他欠他分手炮似的。 在医院的时候，借着那么一点伤口，就要他请吃饭。现在又突然跑到他家门口，要他请自己进去坐，哪来这么大的面子。还有没有一点前任的自觉？ 在医院里，毕逍说的那番话，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看彭旭昇不爽，想扒掉他那副平淡如水的外皮。总不能他随口说了句“复合”，彭旭昇就想跟他复合吧？ 彭旭昇不是这样的人，他以前也不会看上这么蠢的人。 彭旭昇问：“你觉得我为什么打电话给你？” “我怎么知道？” 毕逍低头，这才发现彭旭昇手里还拿着一袋东西——怎么这么眼熟？ “这是我的药吗？”毕逍有点震惊。 彭旭昇冷漠地说：“不是，我敲错门了。” 毕逍：“……” 你现在装傻，是不是晚了？ -------------------- 第5章 （n） “你就这么对待你的病人？” 彭旭昇态度冷淡：“我不记得你什么时候是我的病人了。” 毕逍直接夺走彭旭昇手里的药，幸好彭旭昇也没跟他玩什么你抢我抢的幼稚把戏。 药回到自己手里，毕逍心情大好，便说：“喏，进来吧——看在你给我送药的份上。” 见人还立在那里，毕逍也不给他面子，阴阳怪气：“怎么，还要我请你？” 彭旭昇抱着胳膊看他，“可以，你请。” “神经病。”毕逍骂了一句，翻出一双黑色拖鞋丢给他，转身进了客厅，顺带嘱咐一句：“记得把门关上。” 彭旭昇脱下皮鞋，换上了那双黑色拖鞋。 毕逍打开鞋柜的时候，他注意到里面都是男式的鞋，没有女性的拖鞋。 毕逍将药随手放在茶几上，问：“我的药怎么会在你手上？” “你自己丢在哪里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我知道我还会丢吗？” “这么多年丢三落四的习惯，你真是一点也不舍得改掉。” 毕逍当然能听出彭旭昇的嘲讽，但他的药失而复得，他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 “喝水吗？”毕逍想了想，又说：“好像没有水，忘记烧了。” 彭旭昇：“……” 毕逍走进厨房烧了壶水，又想起什么，从厨房钻出来，瞪着彭旭昇：“等等，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洪阿姨告诉我的。” “你去我家了？” “对。” “你见到我妈了？” “见到了。” “你跟我妈说了？” “说什么？” “就我拔牙的事。” “说了。” “……” 毕逍不想跟他说话，盘腿坐下，继续吃他那硬邦邦的扬州炒饭。 彭旭昇看了皱眉，“你中午就吃这个？” “不行吗？”毕逍好不容易才吞下一口饭，“水烧好了，你想喝自己去倒，一次性杯子在冰箱上面，消毒柜里有玻璃杯。” 彭旭昇看起来还想说什么，但见毕逍不想搭理人，也懒得自讨没趣，便没说话，进了厨房。 毕逍家的厨房很空，餐具不多，台面擦得整洁干净，一看就是几乎没用过。 彭旭昇没多动他的东西，只是拿了个玻璃杯，倒了杯水又出来了，在饭桌旁边坐下。 “你吃饭了吗？”毕逍随口问了句。 其实不问也知道，这个点，彭旭昇去了趟他家，又过来找他，估计没时间吃饭。 “没有。” 毕逍“嗯”了一声，为他指了条明路：“楼下有几个餐馆，你现在要是饿，可以去吃。” 彭旭昇：“……” 本以为彭旭昇终于要走了，谁知他突然站了起来，问：“你家里有什么可以吃的？” 毕逍差点被米粒噎住，“你要做什么？” “做饭。” “……” 毕逍知道彭旭昇会做饭，但没想到，这人竟然厚脸皮到要在自己家里做饭？ 算了。毕逍心想，反正是彭旭昇要做，又不是让他做。 “你自己看看冰箱有什么吧。” 彭旭昇还真去了，毕逍停下筷子，听着里面的动静，没几半分钟，彭旭昇就出来了。 “你家连米都没有吗？” “没有啊。”毕逍理所当然。 他不会做饭，家里自然没有米。 “面呢？” “方便面要不要？” 彭旭昇黑沉的瞳孔盯了他一会，终于妥协似的问：“在哪？” 毕逍指了个地方。 过了一会，厨房传出了碗碟的哐当声，还有开火烧水的声音。 毕逍在这里住了快一年，这种声音从来没有在这里出现过。他觉得有些新奇，搁下筷子，踱着步子走过去“视察”。 第10章 “你真要煮面啊？” 彭旭昇转头看了他一眼。 毕逍倚在冰箱上，环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有点像池莉薇女士养的那只猫。 刚见人的时候很凶，慢慢熟悉了一点，会躲在一个角落看着你，你不主动示弱，哄着它过来，它就不会靠近。 “拔牙后要清淡饮食，以流质和软一点食物为主，尤其是拔牙当天，最多只能喝点流质的食物，如果吃得比较硬的食物，可能会破坏已经形成的血凝块。”彭旭昇突然说，“重新形成血凝块的难度较大，容易出现感染导致干槽症。” 毕逍盯着彭旭昇的背影，“你不早说？” 医生确实跟他说要吃得清淡一点，不要吃太硬的食物，但毕逍确实没想到，平时的“硬度”跟拔牙后的“硬度”标准不一。 “你是个成年人，不会自己动动脑子吗？” “你是医生，说一句会死吗？” “吃面吗？” “……” 彭旭昇这话题转得猝不及防，毕逍骂人的话哽在喉咙里。 “你多放一个吧，反正我买了一箱。” “嗯。”彭旭昇难得没说什么，依言放了两个面饼。 毕逍突然想，彭旭昇来他家，不仅没饭吃，还要给他做饭，这么说起来，他这个前任好像也当得不怎么样。 “你吃不吃水果？有樱桃、桃子和蓝莓。” “蓝莓。” “好的，王子。” “……” 毕逍拿出一盒蓝莓，很认真地给他洗了三遍，还过了一遍开水。 不过还是发生了点意外，第一次他水开得太大，溅湿了t恤下摆，还差点溅到彭旭昇。 毕逍撩起下摆，想把衣服脱了，脱到一半，突然想起彭旭昇还在，尴尬地撩起衣服做了个扇风的动作，又放下了。 看来他还不太习惯家里有人。 毕逍把洗好的蓝莓往彭旭昇手边一放：“吃吧。” 彭旭昇很给面子地吃了一颗，才问：“你冰箱里的海鲜打算怎么解决？” 毕逍脑袋一疼，要不是刚刚洗蓝莓，他已经忘了这回事。 “你可以带回去。” 彭旭昇拒绝：“放后备箱味道太大。” “那我只能送别人了。” 话虽这么说，但毕逍没有车，要送给别人，也得别人来取，怪麻烦的。 “你不能自己煮吗？或者拿去蒸，加点盐就行。” “哪有那么容易。”毕逍顺嘴道，“你要是觉得简单，你来做。” “做？” “操。”毕逍骂道，“你能不能干净一点。” 彭旭昇扬眉：“我说什么了？” 毕逍不想跟他讨论这个话题，退回冰箱，抱起胳膊，拒绝对话。 周围安静了下来，只有水烧开的冒泡声。 毕逍的心就像锅里的面条，慢慢地变软，沉入水底，心底莫名升腾起一种宁静安然的错觉。 他看着彭旭昇忙碌的背影，心想，彭旭昇不张嘴的时候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嘶。”毕逍突然吃痛一声，打破了美好画面。 “你怎么了。”彭旭昇动作一顿。 毕逍捂着嘴：“咬到舌头了。” 彭旭昇讶异：“你真有本事，什么都没做还能咬到舌头。” 毕逍：“你能不能闭嘴。” 彭旭昇朝他走过去，“我看你是伤口发炎吧。” “我说你——”说句好话会死啊？ 但彭旭昇不仅打断了他，还掐住了他下巴，说：“我看看。” 毕逍挣扎了一下，偏开头，“有什么好看的。” “又不疼了？”彭旭昇呵笑一声，“我当医生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拔了牙还这么多话的。” 毕逍闭嘴了。 “张嘴。” “……” 两人僵持着，毕逍不肯张嘴，彭旭昇不肯松手。 “我是医生。”彭旭昇强调。 两人的脸靠得很近。彭旭昇比他高一些，毕逍被迫仰着头，能看见彭旭昇清晰的下颚线，还有偏薄的嘴唇。 听说嘴唇薄的人都比较薄情。 “……” 最终毕逍还是让了步。 彭旭昇借着屋外射进来的阳光，看了看他的伤口，才放开了他。 “还好，没发炎。” “你想起你是医生了？有医生这么钳制着病人吗？”毕逍骂骂咧咧。 彭旭昇的手放开了，但两人还是挨着，似乎已经超出了普通医患的距离。 “毕逍。” 久违的，彭旭昇喊了他的名字。 毕逍抬眼，对上他漆黑的眼眸。 彭旭昇的眼珠很黑，深眼窝，配上饱满的卧蚕，盯着人看的时候，会让人觉得特别深情。 不知道是不是毕逍的错觉，他好像发现，这一双极具欺骗性的深情眼里，其实藏着汹涌的情绪。 等了一会，彭旭昇却不说话了。 毕逍率先移开视线，“说话说到一半，以后没老伴啊——” 毕逍想推开他，却被彭旭昇抬手扣住了手腕，抵在了冰箱上。 毕逍笑了一声：“你也太老套了吧，现在可不流行壁咚了。” 彭旭昇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笑容在嘴角化开，很快消失不见。 毕逍声音沉了下去：“彭旭昇，你对你的前任都这么动手动脚的吗？” 第11章 扣着他的手蓦地紧了紧，甚至攥得他有点疼。 他听见彭旭昇很低的声音：“我只有一个前任。” “……” 分不清是谁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像烟花在耳边轰隆炸开。他们的呼吸纠缠在一起，就像他们从前的人生轨迹。 为了平缓不合时宜的心跳，毕逍的目光越过彭旭昇，落在了那锅面条上。 他看见白色泡沫争先恐后地冒出来，顷刻间就覆盖了水面。 毕逍收回视线，又看向彭旭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和语气都听起来很放松。 他说：“那你凑这么近，是要接吻吗？” -------------------- 第6章 （n） 他们认识快二十六年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认识的时间会越来越长，像生命中的一个刻度，除了家人，永远大于其他人。 但他们依旧不了解彼此。 就像读书时候，彭旭昇无法理解毕逍左脚红鞋右脚绿色的搭配，毕逍也觉得他黑白灰的穿搭单调又老套。 就像此刻，毕逍问他是不是要接吻。 在他们鼻息相抵的瞬间，他却看见了毕逍眼底的一丝笑。 身后传来噼里滋啦的剧烈声响，让人无法忽视。 “锅里的水溢出来了。”毕逍说。 彭旭昇克制地收回了手，放开了他。 他转过身，两步上前将火关掉，拿过一旁的抹布，将台面的水擦干净后，又洗干净抹布，挂回原来的位置。 等他再回头，毕逍已经不见了。 直到他把面端出来，才看见毕逍坐在饭桌旁，白色t恤换成了黑色，正在看药的说明书。 见彭旭昇出来，他把说明书塞回盒子里，起身说：“我去洗两个碗。” 彭旭昇没说什么。刚才心尖那点热已经凉了下来，如同火山喷发后的余烬。 是他没控制好，先发了疯，也是毕逍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或许毕逍以前对他的评价确实没说错，他的确挺疯的。 刚才水溢出来的时候，他其实毫不在意。他盯着毕逍的下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管不顾地狠狠咬一口。 “哐当”一声，毕逍把洗好的碗筷放在他面前，“你自己盛吧。” 毕逍用筷子从锅里捞了一碗面，又拿汤勺，将汤汁浇在面上。 面虽寡素，但浓郁的香味弥漫看来，闻起来还挺诱人。 彭旭昇没有把方便面的全部配料放进去，油包只下了几滴。煮面之前，他还把面饼放在水里泡了一会，因此面煮得很软。毕逍记得，他其实喜欢吃韧一点的。 “你现在不能吃太烫的东西。”彭旭昇也给自己盛了一碗。 “我知道，我又不傻。”毕逍看了眼时间，“都一点多了，你下午几点上班？” “两点。” 毕逍想了想，从他家到市医院开车要十五分钟，已经算近的了。但如果彭旭昇吃完饭要回家，肯定赶不上。 他知道，如果不是为了给他送药，彭旭昇或许能回家休息半个小时。他有个朋友也在市医院工作，经常在他们小群里抱怨每天睡不够，要挤着时间睡觉，上班病人还一堆事儿，精神压力很大。 “你什么时候走？”毕逍问他。 “我一口没吃，你就急着赶我走？” “你踏进我家大门后，我哪个字说要赶你走了？”毕逍心里翻白眼，“你要是有本事，吃到明天都行。” 彭旭昇咂摸了一会，“意思是明天走也可以？” “操，你不上班啊。” “上。”彭旭昇出奇的厚脸皮，“我待会在你这里休息一会再走。” 彭旭昇毕竟帮了忙，毕逍不可能赶他走，更何况这个要求也很合理——虽然彭旭昇的语气不像商量更像命令。 “行，你睡沙发吧，有个枕头。” “你家没有客房？” “没有。” 房子不算大，什么构造，几个房间，一眼便知。 彭旭昇问：“左边那个房间干什么的？” “我睡的。” “右边那个呢？” “杂物间。” “你家用客房做杂物间？” “怎么，不行？” 他没骗彭旭昇。他朋友移民澳洲的消息比较突然，很多东西没有带走，走之前把东西都装了箱，堆在客房，让毕逍随意处理。客房空着也是空着，拿来放东西不妨碍，毕逍上班忙，没有处理过，因此客房还是跟一年前一样，大包小包都堆在一起。 “你也就只能睡个十分钟，还要我给你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彭旭昇用筷子拌着面，“平时没人来你家借住？” 毕逍玩着手机，随口道：“要是有人来，可以跟我一起睡，我的床挺大的。” 彭旭昇的拌面动作一顿，“什么人都能跟你睡？” 毕逍察觉到彭旭昇话里有味，但他点开微信，刚好看见朱媛两分钟发来的消息，瞬间就将彭旭昇那点不对劲的情绪抛之脑后了。 朱媛：我跟他说了怀孕的事情。 毕逍：他什么反应？ 朱媛几乎是秒回：看起来很高兴。 毕逍直话直说：他确实应该高兴。 他又打字：这样他就有理由说服你不要离婚了。 朱媛这次隔了差不多两分钟才回：我问了医生，说还可以打掉…… 第12章 毕逍：那你怎么想？ 朱媛：我 朱媛：实话实说 朱媛：我不知道 毕逍叹了口气。 他将手机放在桌上，起身朝“杂物间”走去，完全将情绪不太好的某人晾在一旁。 彭旭昇一忍再忍，才忍住摔筷子的冲动。 他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了，但他对于毕逍的漠视依旧，非常，不爽。 不过没多久，毕逍就出来了。 他手里抱着一条毯子，毯子上是热血篮球的图案，看起来很中二。毕逍将毯子丢在沙发上，转头对彭旭昇说：“没怎么洗过，你将就一下。” 彭旭昇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点，但语气还是尖酸：“什么人才值得洗一下？哦，都直接睡床上了，还用得上一条毯子吗。” “你不想要可以去车里睡。我家沙发也不是什么人都欢迎。” 毕逍看都没看他一眼，重新坐下，夹起一筷子面条，吹了吹才开始细嚼慢咽。 面条煮得软，凉了以后容易变坨，就更不好吃了。 彭旭昇也开始吃面，拿着筷子的手背青筋明显。 他那点情绪变化，毕逍都看在眼里。 彭旭昇这人特别装，但到了毕逍跟前，他从来不装，把底子里那点恶劣都展示得淋漓尽致。20岁前，毕逍一直觉得彭旭昇既虚伪做作又刁钻刻薄。 “刚才那话我是随便说说的，如果有人当真了，我不负责。” 毕逍吃了两口，又缓了缓，脸才不会那么痛。 “还有，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不会随便让人来我家，让人留在我家吃饭，还跟我睡觉。二十多年了，就算我们不熟，我这点你也可以了解一下。” 莫名其妙又吵了起来，不是毕逍的本意。 可能他们就是方枘圆凿，不管什么时候都冰炭不恰，水火不容。 毕逍四年前就对此有了清楚的认识。 吃过饭，彭旭昇没有一点要洗碗的意思，直接走到沙发上坐下了。 毕逍虽然不做饭，但也听说过，什么做饭的人不洗碗的规则。 于是他也没什么怨言，在这座房子的厨房里进行了第一次洗碗工程。 彭旭昇躺在沙发上，能听见厨房传出来的水声。 沙发很软，躺在上面并不膈人。他拉过那条毯子，放在鼻尖闻了闻。 没有毕逍的味道，反倒是嗅出了一点霉味。 “……”彭旭昇有点嫌弃地将毯子拉下，盖住了腹部以下。 毕逍出来的时候，彭旭昇已经闭着眼躺在沙发上了。 彭旭昇安静的时候，比如做饭，比如睡觉，都令毕逍感到心平气和。 他没什么事做，就在地毯上盘腿坐下，跟朱媛发了几句消息。 过了十分钟，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正打算叫彭旭昇起来，结果被彭旭昇的闹钟抢先了几秒。 “你睡着了吗？”毕逍好奇地问。 彭旭昇的回答不知真假：“睡着了。” 他动作利落地穿上灰色风衣，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前后不到三分钟，就把自己收拾妥帖，容光焕发。 走之前，他还看起来心情不错地提醒了毕逍一句：“下周要回去拆线，记得提前预约。” 毕逍大方地将人送到门口，摆手：“不送。” 彭旭昇却在他关门的时候，挡了一下，说：“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他这没头没尾的话，听得毕逍一愣。 等人真的走了，毕逍才回过神，啧了一声：“你知道个屁！” 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 吃过饭，毕逍吃了药，午睡了一会才去律所。 下午醒来后麻醉药效就退得差不多了，他的脸渐渐肿了起来，伤口也慢慢疼了起来。 毕逍吃了颗止痛药才去律所，帮陈律处理完一些资料，没什么工作，就提前下班了。 吃了止痛药的毕逍自我感觉良好，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情绪又随着疼痛沉了下去。 晚上他处理完工作，他又开始痛，痛得上蹿下跳。 他心想，说不定睡着就不痛了。 于是，怀抱着这样的期待，他十点半就躺在了床上。 但是没用。 他睡不着。 十二点左右，他靠着助眠asmr有了点睡意，似乎迷糊了一阵，但很快，随着他一个翻身——他又被疼醒了。 他一躺下，就感觉有哪根神经被拉扯，疼得他太阳穴也跟着跳。 迷迷糊糊间，他想借手机转移一下注意力，也没用。 一忍再忍，忍无可忍。 毕逍爬了起来，踩着拖鞋，走出客厅去找止痛药。 医生开的止痛药有限，他本想忍一忍，一天一颗的，没想到没有止痛药，他根本睡不着。 吃完止痛药，毕逍又回到床上，却发现手机还亮着。 他定睛一看，才发现手机竟然处于通话中！ 谁给他打电话？ 不对，他晃晃脑袋，稍微清醒了点，才意识到是他在给别人打电话。 应该是他刚才把手机丢在床上，没锁屏，下床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 毕逍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五十分。 “……” 毕逍心里道歉的短信都想好了，正要将电话挂掉，电话竟然通了！ 对面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毕逍？” 第13章 毕逍：“……” 可能是被他吵醒了，彭旭昇的声音还有点哑。“你怎么了？” 毕逍冷静回答：“没什么事。” 彭旭昇：“没事？” 毕逍：“……” 他不能说实话。如果说是随手按到，彭旭昇肯定会问他为什么这么晚还不睡，肯定会想到他是被疼醒的。 于是毕逍说：“这件事有点难以启齿。”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问：“什么？” “嗯，”毕逍犹犹豫豫，“我是想问，你想不想吃海鲜？” -------------------- 彭旭昇：是我疯了还是他疯了 （卖萌打滚求收藏求评论呜呜） 第7章 （n） 第二天早上醒来，毕逍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荒谬绝伦的事情。 这不是变相邀请前男友来家里给自己做饭吗？彭旭昇还答应了？ 早上起来，毕逍的脸肿得跟个大馒头似的。吃过早饭他去了律所，没什么特别的工作，朱媛也没有给他发信息。但说实话，没有消息反倒是不好的消息。这代表朱媛在犹豫、在动摇。 傍晚，差不多下班的时候，他的私人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来自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毕逍先是愣了一下，继而觉得这个号码有点眼熟。 他点开通话记录一看，发现果然是彭旭昇的号码。昨天彭旭昇给过他打了电话，他又回拨了，在通话记录第一个，所以毕逍夜里才会刚好不小心摁到他的号码。 彭旭昇问他：在律所？什么时候下班？ 毕逍把号码添加进通讯录，给他写了个名字备注，才回复：嗯，五点十分就走。 等毕逍收拾好东西，已经站在律所门口准备打车回家了，他的消息才再次发过来：我五点半下班，你过来医院等一会？ 毕逍：？ 这次彭旭昇回得很快：不是说吃海鲜吗？你家里盐都没有，要去一趟超市。 他说得合情合理，但毕逍总觉得不对——去医院等下班，一起逛超市，回家一起做饭吃饭……这听起来根本不像前任应该做的事。 毕逍不知道彭旭昇心里怎么想的，但从文字上看，他表现得很淡定从容，稀松平常。毕逍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不会因为是前男友，就断绝来往。更何况，吃饭的事是他提出的，确切说来，他还是占便宜的那一方——算了，就当是给家里请了个厨子了。 律所距离医院不远，坐两站公交可以到，去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刚好五点四十。 毕逍给彭旭昇发消息：我到了，在北门的公交站。 过了两分钟，彭旭昇回：我去取车。 毕逍旁边站着一个女生，正在等公交。 他在低头回何晓荣的信息，一开始没有注意到她，过了好一会，才发现有一道视线时不时地落在自己身上。 毕逍转头看过去，正好和她对视上。 “有事吗？” 女生眨眨眼，“你是不是昨天在口腔科拔牙的那个……” 她这么一说，毕逍想起来了，她就是昨天拔牙的时候，安慰他的那名实习生。她换下白大褂，披着头发，他第一眼才没认出来。 毕逍点点头：“对，是我。” “真的是你呀，你今天这身打扮，我差点没认出来。” “那你怎么认出来了？” 毕逍今天又是一身黑，美式复古棒球服外套配黑色牛仔裤，里面穿了件白色体恤，还戴着黑色口罩，换作是他人，还真不一定能认出来。 “能实话实说吗？因为昨天你拔牙的反应，嗯，反差还挺大的。”女生又说，“还有，你不是彭医生的朋友吗？我就多了点印象。” “彭医生？”毕逍重复了一遍。 女生不太明白：“有什么问题吗？” 毕逍笑了一下，“他跟你不都是实习生吗，你怎么喊他彭医生。” “你开什么玩笑呢。”女生也笑了起来，“彭医生在医院工作快四年了，怎么会跟我一样？” 毕逍的笑容僵在嘴角。 “怎么了？你不知道吗？”女生敏锐察觉。 毕逍还没想好说辞，女生又说：“不过，彭医生说你不知道他在这里工作，你不知道，也是自然……” 毕逍没有说话，脑子里却一直搜刮昨天重逢时，他跟彭旭昇的对话。 彭旭昇好像确实没有说自己在医院实习，反而是他先入为主地认定了。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彭旭昇会去读研，会留在北上广深工作。但本科毕业的那一年，他们已经分开了，期间没有任何联系。关于彭旭昇的事情，他也知之甚少。 女生可能见他不说话，又关切地问：“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切口有发炎吗？” 对着医生，没什么好隐瞒的。毕逍实话实说：“疼得睡不着。” 女生有些惊讶：“这么疼吗？吃止痛药了吗？” “吃了，吃完就好多了。” “那就好，”女生又安慰他，“前几天可能确实有点不舒服，过几天就好了，一周过后可以过来拆线。” “好。” 身侧的人来来往往，女生往旁边让了让。 女生问：“你也等公交？” 毕逍说：“我在等人。” 一辆公交车恰好在两人面前停下，大波人潮挤了过来。其中很多背着和拖着蛇皮大包的老人，大声说着话，嘴里蹦出外地的方言。 第14章 他们声势浩大，动作强硬而霸道，女生被挤得整个身体往后倾，后面是广告牌，已经退无可退。 毕逍伸手扶了她一下，拉着她穿过两个广告牌的缝隙，躲到了后面。 女生很有礼貌地道了声谢，又问他：“你今天怎么又到医院来了？” 毕逍还没来得及答话，手里的手机就振动起来。 低头一看，显示彭旭昇。 他一边接通了电话，一边目光在川流不息的长街上寻找彭旭昇的身影。 “我到了。”电话里传出彭旭昇的声音。 毕逍走开一段路，才发现彭旭昇的车就停在公交车后面。 彭旭昇降下车窗，露出半张脸。 毕逍跟女生打了个招呼，“我先走了。” “哦，好，”女生冲她挥挥手，“再见。” 毕逍下意识拉开后座的车门，人还没上去，就听见彭旭昇冷冰冰的声音：“你把我当司机？” 毕逍也意识到了不对，但听彭旭昇的语气，叛逆心起，就坐后座了。 “快开车吧，你们科室的小姑娘正在看着呢。” 他也就随口一说，彭旭昇还真朝窗外瞥了一眼，然后升上了车窗。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彭旭昇问。 毕逍漫不经心地说：“随便聊了两句。” 他不知道彭旭昇的车刚才一直跟在公交车后面，早就看见他们了，把他们之间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毕逍脱下口罩，肿着脸说：“你们科室这个实习生，态度不错，做事也很细心。” 彭旭昇没接话。 毕逍话音一转：“彭医生，你觉得呢？” “什么？” “我记得你当年保研了，为什么没有去。” “……” 前方遇到交通灯，车在斑马线前停了下来。 彭旭昇从后视镜上可以看见毕逍的脸，肿得很明显。他姿态放松地坐着，跟真把他司机似的。但普通乘客可不会过问司机为什么没有去读研。 彭旭昇收回目光，淡淡地说：“不想去就不去。” 毕逍却炸了毛：“靠，你能不能别装。” “你不是说我这个人不装会死吗。” “别转移话题。” “……” 彭旭昇这才说：“你知道的吧，我爸当年出了事。” 毕逍：“嗯，我知道，然后呢？” 彭旭昇忍不住又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 这件事闹得很大，他没有跟任何人主动提起过，毕逍的反应比他想象中还要平常。 “没有然后了。”彭旭昇平静地说，“那年池莉薇女士还打了几场官司，心力交瘁，去年才终于胜诉了。我不想继续读书，就找了份工作。” 毕逍默默听着，脸上没什么情绪波动，藏在口袋里的手却攥紧了。 有些事明明过去了很多年，但他还记得很清楚。 他跟彭旭昇分手前的那段时间，彭旭昇突然变得很忙，有时甚至早上的消息，晚上才回。即使见了面，他也看起来很疲惫，不是很高兴。 那时候毕逍也很忙，忙着学业，忙着竞赛，忙着乐队，没有回过家，不知道彭旭昇家里出了事。 “怎么不说话了？”彭旭昇说。 毕逍的沉默，让他心里有点拿不准。 毕逍回过神：“没什么，嗯，对了，你爸……是不是差不多要出来了？” 2022年，彭旭昇的父亲彭东，因非法融资等罪名被判处四年有期徒刑。 那段时间毕逍忙得昏天暗地，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他跟彭旭昇已经分手了，他还是从高中同学的口中得知的。 彭旭昇没有明说，只是说：“差不多了。” 彭旭昇的父母在他十七岁那年就离婚了。 彭旭昇以前说过，彭东是现实主义者，池莉薇是理想主义者，两人性格和脾性都天差地别，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在一起二十年，也不明白，为什么在一起二十年，到最后只剩下永无止境的争吵，连坐下来一起吃顿饭，都不能心平气和。 毕逍心想，这不就是他跟彭旭昇吗。 当年彭东跟池莉薇离婚的时候，彭旭昇的心情显而易见的很糟糕。毕逍好心安慰他两句，彭旭昇竟然让他“滚”。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好像都被生活磨平了棱角，至少不会像以前一样大打出手了。还能坐下来，一起吃个饭。 不过，如果下次彭旭昇让他滚，他一定会跳起来揍他一顿。 他发誓。 不知谁的手机响了起来。 彭旭昇下意识去看自己的口袋，又反应过来是毕逍的手机。 但毕逍以前手机不爱开声音，最多只开振动模式。现在竟然开了提示音？ 毕逍看到来电显示时，彭旭昇从后视镜捕捉到了他的一点停顿。 但他最后还是接通了电话。 “朱媛？” “嗯，你说。” 彭旭昇很少见毕逍语气这么温和、态度这么友好地跟人说话。 “你别着急，慢慢说。” “你现在在哪里？” 彭旭昇突然想打开车载音乐，并把声量调到最大。 -------------------- 好像闻到了点什么味道 第8章 （n） 毕逍跟朱媛聊了近十五分钟的电话。 彭旭昇在，他不好说什么，幸好朱媛只是在电话里哭诉，不需要他说什么。 第15章 昨天刚告知丈夫，自己怀孕了，丈夫表示很高兴，当晚却出去喝酒，彻夜不归。下午终于打通了电话，却是一个女生接的。 朱媛哭着说，她知道他们可能并没有发生什么，那个女生真的只是同事。 但她还是说不上来的气闷、失望、悲痛欲裂。 难过也好，失望也好，堆积到一定程度，矛盾爆发，朱媛的心才能真正做出决断。 十分钟。彭旭昇想。 毕逍打完电话后，一直心不在焉，一句话都没说。 对方明显是个女生，毕逍对她也显然很关心——他们会是什么关系？ 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有点堵。十五分钟的路程硬生生堵了半个小时。 不知道是不是拔了牙的缘故，毕逍堵得有点晕。 大衣放在副驾驶上，彭旭昇伸手从口袋里翻出两块巧克力，送到毕逍面前。 巧克力的包装很可爱，上面还有卡通人物形象，跟彭旭昇的形象完全不符。 “你买的？”毕逍微微惊讶。 “今天下午来看牙的小朋友给的，说是六一儿童节的零食。” 毕逍拿过，指尖轻轻剐蹭过彭旭昇的掌心。 他拿走之后，彭旭昇很快收回了手，握紧了方向盘。 毕逍撕开包装纸，将巧克力含在嘴里，丝丝甜味在口腔蔓延，他感觉好了些。 他问彭旭昇：“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也送过我巧克力。” 彭旭昇：“不记得。” 毕逍提醒他：“幼儿园的时候。” 彭旭昇依旧：“没有印象。” 毕逍分不出他是真不记得还是装的，于是说：“那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你哭了。” 彭旭昇：“……” “那天也是六一儿童节，因为你上台唱了首歌，老师奖励了你三朵小红花。” 彭旭昇仍然默不作声。 “当时班上有个小恶霸，就是那个小胖子，每次跑步都在地上打滚的那个。他爸爸好像是副市长，所以他特别骄纵蛮横，经常在班里欺负人。”毕逍冲他打了个响指，“你有没有印象？” 彭旭昇这才张了张嘴：“有点印象。” “六一儿童节那天，你是班上小红花最多的，老师说会给小红花最多的小朋友一份小礼物，他就把你的小红花抢了。 “你一开始特别着急，想抢回来，但他比你高，体重几乎是你的两倍，你根本抢不过。 “你俩打架的时候，他不小心把小红花给撕烂了，然后你就哭了。” 其实这些事毕逍也不记得，但以前洪叶跟池莉薇聚在一起，总是聊起他和彭旭昇的事，尤其是小时候那些幼稚的丑事。 毕逍听着听着，就想起来了，就记住了。 “你当时哭了整整一节课，老师都劝不住。”毕逍说，“你现在反倒没有以前诚实了。” 彭旭昇目视前方，霞光满天，车灯闪烁。 “当时你把那个小胖子揍了一顿，他一直哭着说要叫他爸来，给你点教训。” 毕逍接着他的话：“我妈也来了，洪女士气势汹汹地教训了我一顿，但没有打我。” 彭旭昇说：“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才打了他。” 毕逍新奇道：“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也没一句谢谢。” “但你后来每次见到我，都恨不得跟我打一架。” “我讨厌你，不明显吗？” “为什么？” “什么？” 彭旭昇又不吱声了。 过了一会，毕逍忍不住了，想要开口，彭旭昇却说：“到了。” 毕逍：“……” 跟这个人聊天真费劲。 - 这么多年毕逍完全没想过，还会有跟彭旭昇逛商场这么一天。 毕逍不懂做饭，彭旭昇买什么，他就跟着推购物车。 他如果好奇，就会拿起来看看，又放回购物车里面。 眼见彭旭昇往购物车里丢了一盒薄荷糖，毕逍问：“你买这个干什么？” 彭旭昇说：“给你的。” “给我？” “算迟到二十年的道谢。” “就这啊？” “……” 彭旭昇转头看他：“你还想要什么？” 毕逍笑了：“我想要什么都给？” 彭旭昇黑沉的眸子盯着他，没说话。 “彭旭昇，你这可不是对前男友的态度呀。” 彭旭昇盯了他两秒，转头就走。 毕逍：“喂。” 怎么这次不上钩了。 毕逍下意识跟上去，走了几步，忽然觉得手里空空。一转身，才发现把购物车忘了。 他不得不走回去，推着车，再次快步追了上去。 彭旭昇给他当司机当厨师，他给彭旭昇当助理，四舍五入算扯平。 拿东西的时候，毕逍看到彭旭昇的手背上还贴着创口贴。跟昨天那个的样式不一样，应该是换了一个新的。 虽然看起来不严重，但毕逍还是问了一句：“你的手没事了吧？” 彭旭昇说：“没事。” “那你还让我请你吃饭。” 彭旭昇看他。 “海鲜是我出的，也算请你吃饭了。” 彭旭昇：“……” “今天买的东西也是我付钱！” “——除了那盒薄荷糖。” 第16章 毕逍以前也真心实意学过做饭。 因为彭旭昇很小就会做饭了，他的火候和调味总能恰到好处。 毕逍觉得这是一种天赋，一直认为他遗传池莉薇阿姨的手艺。 毕逍在几次尝试后，发现自己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天分，就放弃了。 但他喜欢看别人做饭，因为不会，所以觉得新奇。 他只想看，彭旭昇却没让他闲着，指挥他打下手，忙得他晕头转向。 最终，彭旭昇煮了一锅鲜虾生蚝粥，做了虾仁豆腐煲，鸡蛋炒香螺肉和清蒸大闸蟹，非常照顾毕逍这位拔牙人士。 吃饭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这是毕逍在这个房子里吃的最丰富的一餐。彭旭昇的手艺很好，他虽然吃得慢，疼得龇牙咧嘴，但心情还是不错，最后还主动承担了洗碗的工作。 “你洗个碗还要打开搜索引擎？” 彭旭昇把冰箱的橙子拿出来，切成瓣，去皮，加上炼乳。他把橙子肉丢进鲜榨机里，毕逍还杵在原地，没有动静。 “因为我态度严谨。”毕逍煞有其事地回答。 他收起手机，戴上手套，将碟子一个个摆整齐，这才打开热水，开始洗碗。 “等等。”彭旭昇从墙上取下新买的围裙，“戴上这个。” “为什么？不要。” “洗个蓝莓都能把衣服弄湿，洗完碗不得洗了个澡？” 他说得有理有据，毕逍一时间没想出反驳的理由。 彭旭昇走到他身后，“抬起手。” 他依言关了水，举起手，悬在半空。 彭旭昇就站在他的身后，他往后一仰，就能靠进他怀里。 彭旭昇将围裙的带子套进他的头，穿过他的胳膊，最后在他身后打了个结。 毕逍能清楚感知他的动作，手指似乎还轻轻划过他的腰椎，他不禁僵直了腰。 “好了，你继续吧。” 彭旭昇给他穿好围裙，转身就离开了厨房。 “……” 厨房的灯光打在毕逍的脸上，他深吸一口气，低下头，继续洗碗。 流水声盖过凌乱无章的思绪，心跳也渐渐沉了下去。 - 毕逍洗完碗出来，发现彭旭昇还在他家，跟主人似的坐在沙发上，开了电视，正在看财经频道。 听见他的动静，彭旭昇说：“橙汁应该好了。” 毕逍听懂了，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又折返回厨房，手里捧着两杯橙汁出来。 他把一杯放到彭旭昇面前，在沙发的另一边坐下，看了眼彭旭昇正在看的节目——经济新闻，他不感兴趣的类型。彭旭昇倒是看得很认真，目不转睛。 毕逍在跟朱媛发消息，她下午情绪不对，晚上郑西源回来，他们可能会起冲突。 彭旭昇一直注意到，毕逍在跟人聊天和发消息。 毕逍喝完橙汁，去厨房洗杯子的时候，手机顺手放在茶几上，对方一发消息，屏幕就会亮起来。 彭旭昇没看见消息的内容，但瞥见了对方的名字，叫朱媛。 果然是一个女生。 “喝完了吗？” 毕逍趿拉着拖鞋走出来，问他。 彭旭昇：“嗯。” “那走吧。”毕逍说，“我送你，顺便去丢个垃圾。” - 毕逍没有车，也就没有停车位，彭旭昇的车只能停在小区外面。 两人一起往外走，晚上天有些凉，风声哗哗，毕逍立起衣领，拢住下巴。 一路上，彭旭昇没说话，毕逍也懒得没话找话，直到彭旭昇上了车，插进钥匙，毕逍才察觉出一丝不对。 他敲了敲车窗。 彭旭昇闻声将玻璃降下来，问：“有什么事？” 方才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会突然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一定有什么事。 但毕逍想不出缘由，也懒得想。 他直接问：“你怎么了？” “为什么这么问？” 彭旭昇的脸仿佛被风冻僵了，满脸写着我不高兴。 毕逍心想，我也没说话啊，得罪他什么了？ “干嘛一副我欠你钱的样子？” 彭旭昇眉峰微动。 “说啊。”毕逍催促。 他最烦这种有事不说，憋在心里头的人。就不能敞开天窗说亮话吗？ 就在毕逍以为彭旭昇哑巴了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口：“为什么要从家里搬出来？” 毕逍学着他平时的语气：“想搬就搬了。” “洪阿姨跟我说了一点。” “哦，”毕逍挑眉，“她怎么说的？” 彭旭昇看着他：“不是因为工作。” 毕逍坦诚点头：“确实不是因为工作。” “因为什么？” “因为我跟他们出柜了。” “你疯了吧？” “你有病吧！” 彭旭昇嘴唇微动，喉咙里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哽住了，让他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艰涩的声音从喉间溢出，彭旭昇的呼吸有些急促，“为了跟他们对着干吗？” 毕逍很平静：“因为事实就是如此，他们迟早会知道。” 彭旭昇握着方向盘的手特别用力，可以清楚看见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毕逍俯下身，与他四目相对，在他眸中，看到了一点自己的影子。 “彭旭昇。” 第17章 “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 第9章 （n） 距离上次吃止痛药已经过了八个小时。 毕逍的刀口附近的神经隐隐作痛，牵动着半边的牙又痛又麻。 但他没说，只是沉默地盯着彭旭昇，等待他的答案。 他是个特别没有耐心的人。 平时但凡对方犹豫两秒，他就转头走人了。他不是菩萨，不好奇也不需要了解众生疾苦。 但彭旭昇不说，他就等一等。 “你想清楚了吗？你确定自己喜欢男生？”彭旭昇反问，“如果你没想清楚，我认为你没必要这么早跟家里出……” 毕逍冷着脸打断他：“你什么意思？” 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他等着彭旭昇主动开口，最终等来的，是无尽的矛盾和争吵。 彭旭昇眸中翻涌的情绪渐渐散去，如同倾盆大雨后的天空，低沉、灰暗、平静。 他说：“我觉得你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放屁！”毕逍怒骂。 那时候他就认定，他们是截然相反的人，只是意外掉进同一个洞里，才会误以为是并行永远的伙伴、爱人。 相伴是巧合，分别才是常态。 毕逍一把拽住了彭旭昇的领口，彭旭昇不得不微仰头看他。 “别以为我听不懂你这狗屁话！”毕逍的怒火从脚指头烧到天灵盖，他几乎控制不住，想要把彭旭昇从车里拖出来，像以前一样，跟他打一架。 “没错，我们现在的确分手了，但你把我们之前的感情，把我的感情当作什么了？”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彭旭昇，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到“傻逼”两个字。 “我喜欢谁，喜不喜欢男的，还有人应该比你更清楚吗？” “你觉得我当时跟你谈恋爱，是闹着玩，是没想清楚吗？” 他紧攥着彭旭昇衬衫领口的手气得发抖，甚至有些脱力。 彭旭昇抬起手，覆在他的手腕上，说：“你先松开，我下车跟你聊。” 毕逍的目光落在他手背上，刚才做饭的时候创口贴沾了水，彭旭昇就撕掉了。 伤口好得很快，只剩下两道淡红的疤，在夜里，不注意看，根本不会发现。 毕逍徒然松了手。 “不用。”他说，“没什么好聊的。” 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就没沟通明白，现在分开了，更没有沟通的必要了。 一阵凉风从两人之间穿梭而过，吹得街道两侧的树叶簌簌作响，在初夏的夜晚里漫起一点深秋的味道。 毕逍吸了吸鼻子，凉风从鼻腔灌进肺里。 “我妈不知道我们在一起过，我没跟她，也不会跟她说。”毕逍直起身体，手从车窗收了回来，“我搜过了，你不是口腔外科的，也不是我的主治医师，我们没有任何往来的必要，以后不要联系了。” 说完，他不看彭旭昇表情和反应，转身就走。 彭旭昇拉开车门，下车想去拉他，但没抓住。 毕逍步伐迈得很大，走得很快，也没回头。 彭旭昇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从路灯下迈入黑暗，最后消失在夜里。 - 毕逍洗完澡出来，觉得浑身难受。 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缝合的刀口好像有些发炎。 他就着水吃了药，但药效没那么快生效，很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无力感，但还得回复陈律发来的工作消息。 处理完工作上的事，他拿起手机，才看到朱媛发的消息。 半个小时前，朱媛说：我没事了，谢谢。 大概过了十分钟，她又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线下聊聊。 毕逍回她：最近这几天都可以。 朱媛很快回复：那就明天上午八点吧。 毕逍：好。 朱媛给他发了个地址，是一家比较有名的早茶酒店。 朱媛：这段时间一直麻烦你，请你吃早餐[愉快][握手] 毕逍也回了个握手的表情。 他叹了口气，放下了手机。 但愿这次朱媛是真的想清楚、想明白了。 毕逍以前是金融专业，大学第二年才转去了法律。朱媛和郑西源都是他读金融专业的同班同学，两人那个时候就在一起了，至今七八年了。当时毕逍跟他们一起做过竞赛项目，关系还不错，即便他后来转了专业，也一直有联系。 两人大学毕业后不久就结了婚，本该厮守一生，许多问题却在婚后如洪水般涌现。郑西源是个容易冲动、急功近利的人，毕业入职后，他私下参与了一些投资项目，结果都黄了，他还买股炒股，如同染上赌瘾，不久后就欠了一屁股债。 自此之后他就像变了个人，情绪多变易怒，酗酒，暴力，不高兴了，就拿朱媛撒气。朱媛忍了两年，感觉难以忍受下去，提出离婚，郑西源却坚决不同意。纠缠了一年，谁也不肯让步，无奈之下，她才找到了毕逍，希望得到他的帮助。 但毕竟是拉扯了七八年的感情，很难狠下心，说断就断。酒后郑西源撤下脾气，哄一哄，骗一骗，朱媛就会心软。 药效开始起作用了，毕逍感觉没那么难受了。但盯着电脑一动不动，连续工作了两半个小时，他的眼睛有点花。 他从卧室走到客厅，找到了一瓶眼药水，但不见说明书，不知道过期了没有。他想了想，去年冬天买的，不到一年，应该还没过期。 第18章 他刚拧开盖子，突然间，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毕逍愣了一下，以为是错觉，不当回事，仰着头，给自己滴了两滴眼药水。 但敲门声没消停，又响了起来。 听起来，是找他的。 毕逍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了，他都准备睡了。 谁会三更半夜来找他？ 他走到玄关处，从猫眼往外看，却只能看见一片黑。 毕逍愈发觉得奇怪，猫眼什么时候坏了？ 在下一声敲门响起前，他“刷”的一声开了门，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的恶作剧。 ——结果被眼前的人吓得一怔。 彭旭昇站在他家门口，跟昨天一样，还是穿着那件灰色风衣。风衣里面是白色衬衫，开了两个扣子，领口被他扯乱了，皱巴巴的一团，也不整理。 毕逍问：“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刚说了一刀两断，分道扬镳吗？ 彭旭昇说：“我落了点东西。” “什么东西？”毕逍狐疑道，“放在哪了？我给你拿。” 他怀疑自己精神错乱了，又或是在做梦，是他工作的时候不小心睡着，眼前的彭旭昇只是他梦里的幻觉。 彭旭昇给他发个消息，他都觉得惊讶，更何况彭旭昇大半夜不回家，还站在他家门口，敲他的门，吓他一跳。 “不太记得放在哪了。”彭旭昇说，“可能要进去看看。” 毕逍觉得莫名其妙，却又不得不接受现实。 彭旭昇回去了，又折返，路程并不近，更何况他们刚吵了一架，他扬言不再联系，这种情况下，彭旭昇还会觍着脸皮回来找，证明是很重要的东西，可能是工作相关的。 毕逍只好说：“那你进来吧。” “谢谢。”彭旭昇冲他点点头，进了门。 他非常熟练地从毕逍的鞋柜里找出自己刚才穿过的拖鞋，换了鞋，先一步进了客厅。 毕逍却如雷劈般立在原地，瞳孔微张。 彭旭昇怎么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礼貌了？ 真是一件稀罕极了的事！ 毕逍关了门，走进客厅一看，见彭旭昇跟他老板似的端坐在沙发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来家访，毕逍还得给他端杯茶。 “你不是找东西吗？”毕逍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眉头皱了起来。 彭旭昇正儿八经似的说：“我来找一个答案。” 毕逍：“你又发什么神经？” 彭旭昇看见他柜台上没盖上的眼药水，问：“需要我帮你吗？” 毕逍将盖子合上，冷酷道：“不用，你有话就快说。” 彭旭昇从善如流：“对不起。” 毕逍：“……” 他真的没事吗？短短三个小时，为什么性情大变？ 他认识彭旭昇快二十六年了，从没在他口中听过一声“对不起”。 彭旭昇继续说：“刚才是我说错话了，没有想让你不高兴的意思。” 毕逍脑子里轰隆一声，震得他耳鸣，无法思考。 他在说什么？他不会在道歉吧？ 仿佛在回答他的心声，彭旭昇下一句就是：“没有丢东西，就是想跟你道个歉。” 他看着毕逍，目光沉静，而毕逍无话可说。 他走到彭旭昇面前，探了一把他的额头，奇道：“没发烧啊？喝酒了？没酒味啊。” 彭旭昇顺势扣住他的手腕，“我是认真的。” “你这对前任动手动脚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毕逍想挣脱，没想到彭旭昇还挺大力气，不肯松手，“放手！” “你当年喜欢过我，对不对？”彭旭昇盯着他问。 “你又在说什么屁话！” “你没有说过喜欢我。” 毕逍瞪着他，反问：“你难道说过吗？” 彭旭昇脱口而出：“现在说呢？” “你有病吧！”毕逍眉头又拧在一起。 彭旭昇手上猛地用力，毕逍猝不及防，身体向前倾倒，摔在沙发上，他正要起身骂人，彭旭昇就翻身压在了他身上，膝盖压住了他的大腿。 这个姿势特别微妙，尤其是他们还靠得很近，呼吸都是烫的。 “毕逍，我想要一个确定无疑的答案，从你嘴里说出来的答案。” 毕逍以奇怪的姿势被压制着，心里蹭蹭冒火。他并不是无力反抗，而是这个姿势让他想起他和彭旭昇的第一次，一不小心就容易擦枪走火。 他气得咬到舌头，心里千百个后悔，后悔把彭旭昇放进来。不是引狼入室是什么？ “我这里没有你想听的答案。” “你有。”彭旭昇竟然还能抽出一只手来，掰过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 毕逍气笑了：“那你可以给我一个答案吗？” 彭旭昇微怔，“什么？” “昨天在医院，为什么抓着我的手？” -------------------- 章头吵架章尾和，夫夫没有隔夜仇（狗头） 第10章 （n） 如果彭旭昇没有去而复返，如果彭旭昇没有对着他发神经，毕逍可能永远都不会问这个问题。 趁彭旭昇愣神，毕逍抬脚给了他一膝盖，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了起来。 他理了理衣服，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我要睡了，你走吧。” 彭旭昇坐在他旁边，没动，也没回答，似乎在思考。 第19章 毕逍又踢了他一脚：“走啊。” 彭旭昇这才迟迟开口：“我没有见过疼成你那样的成年人。” 毕逍警觉：“别说欠揍的话。” “那天你在等候大厅排队的时候，我看见你了。” 毕逍“嗯”了一声，其实不奇怪，如果不是提前看见他，彭旭昇不会那么巧出现在那里。 “我不知道你跟家里闹了矛盾，我才以为洪阿姨会陪你一起来，当时的话没有别的意思。”彭旭昇看了毕逍一眼，“当时你躺在那里，我知道你很紧张，很害怕。” 毕逍：“够了。” 彭旭昇：“老实说……” 毕逍：“你别说。” 彭旭昇：“……” 但彭旭昇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六一儿童节的事情，其实我记得。我还记得，应该是四年级的时候，一次你从医院取完牙回来，哭了一路，到小区门口的时候还在抽搭。” 毕逍挎起脸，不想承认。 “刚巧那天我上钢琴课回来，我们在电梯碰上，你看见我，立刻不哭了，但忍得鼻头都红了。”彭旭昇将西装裤腿拉直，“汪阿姨说你被血吓坏了，把你丢给我，让我陪你玩一会。” 和死对头一起长大的坏处就在于，即使待在一起难以忍受，依旧对彼此的黑历史了如指掌，根本忍不住不互相揭底。 毕逍合理怀疑，彭旭昇是计较他先提起了黑历史，现在伺机报复回来。 “那时候我挺莫名其妙的，不知道你那么怕拔牙，准确来说，是完全不相信你会因为拔牙哭成那样。”彭旭昇说，“你在我面前表现得很凶，问我是不是觉得很好笑，其实我压根不在意。” 毕逍：“……” “可能是因为我态度比较冷漠，你生气了，就想跟我打架。” 毕逍无语：“你要是没有觉得，为什么不能说句没有？” 他依稀有了点印象。 那天他拔了牙，本来就不高兴，没想到还被彭旭昇撞见，心理更难受了，洪女士还不做好事，把他赶去彭旭昇家里玩，想转移他的注意力，妄想彭旭昇能哄好他。 彭旭昇的家很大，但总是很空，只有保姆在家里做饭。他把毕逍领到沙发上坐着，推过来一盒纸巾，说：“擦擦吧。” 毕逍远远看见彭旭昇家的车的时候，就已经胡乱擦了一把，把眼泪和鼻涕都擦干净了。他觉得自己伪装得很好，却不知道自己眼尾和鼻尖都是红的，很容易看出来他哭过。 他问：“你什么意思？” 彭旭昇走到一旁，一边将书包里的钢琴书拿出来，一边说：“我上次也去拔牙了，一点都不痛。” 毕逍遗传了洪女士的暴脾气，以为彭旭昇是在嘲笑自己，气得直接站了起来。 彭旭昇却浑然不觉，还火上浇油：“其实你可能不是痛，只是害怕，很多时候痛觉可能只是一种恐惧感。” 不过彭旭昇的话没说完，毕逍就跟他打了起来。 …… 成年之后，毕逍就很少跟人动手了，他觉得自己的脾气好了不少。 比如现在彭旭昇赖着不走，还在说些不知道什么的废话，他竟然还没有赶人。 他快被彭旭昇磨得没脾气了。 “你弯弯绕绕说一大堆到底想说什么？” 彭旭昇问他：“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我给你递了纸巾，也在桌上放了零食，我是想安慰你的。” 毕逍坦诚道：“但我只看到了纸巾。” 彭旭昇点头，“不过在那之后，我就知道了，你特别怕拔牙。所以那天站在那里，没别的原因，就是想陪陪你。” “……” 彭旭昇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直接让毕逍哑了火。 他能够读懂他的弦外之音。 绕了个大弯，其实就是想说，不是为了嘲笑你，也不是为了看你笑话，只是因为知道你害怕，所以想陪着你。 彭旭昇说：“我当时看你特别可怜……” “找抽是不是？” “抓住你的手的时候，我在想为什么疼痛不能转移。” “……” 毕逍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小说看多了吧。” 彭旭昇：“虽然不能转移，但也算陪你一起痛了。” 毕逍摸摸鼻头：“……我确实挺用力的。” “我说完了。” 彭旭昇转头看他，像是在说，到你了。 心跳重新落回地平线，毕逍抱着胳膊，说：“你不觉得你的回答太暧昧了吗？” “是你要问的。” “……” 毕逍很想对着空气发一通脾气，但他不能。 他深吸一口气，“行了，你赶紧回去吧，快十一点半了。” 彭旭昇张嘴想说什么，毕逍在他之前开了口：“还有，我不会跟不喜欢的人谈恋爱，不管是什么原因。” “但你想要听的那句话，我说不出来，因为我们已经分手了。”毕逍说，“我说得够明白了吗？” 彭旭昇沉默了一会，似乎接受了他的说法，表情和姿态放松下来，背靠在沙发上，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说：“挺晚了。” 毕逍冷酷道：“所以你现在立刻回去，不要影响我睡觉。” “我可以留宿吗？” “我家没有可以招待你的东西。” “那别人是怎么住的？” 第20章 “……” 他以前怎么不觉得彭旭昇这么小心眼呢？ 都说了是瞎说，没人在他家留宿过，他怎么还念念不忘？ 彭旭昇又说：“我妈在家，我这么晚回去，她会多想。” 毕逍觉得他在扯淡：“你不回家，她难道不会多想吗？” “不会。”彭旭昇说，“她没看见我，就不会想起来。” “……” 内心挣扎了半分钟，毕逍还是松了口：“那你睡沙发好了，我给你拿床被子。” 彭旭昇语气不太高兴地说：“不是跟你睡吗？” 毕逍直接踹了他一脚：“你装什么傻白甜？” 家里没有一次性的衣物，连漱口的杯子也只有一个。彭旭昇用塑料杯装了水，简单洗漱了一番。毕逍从客房里翻出一床干净的被子，还有一个枕头，是他朋友以前用的，但洗过了，没有其他人用过。 他借了一件t恤和一条运动短裤给彭旭昇当睡衣，两人身高差不多，但彭旭昇穿得有点紧，看起来不会太舒服——但毕逍选择视而不见。 又不是他非要彭旭昇留下来的。 莫名其妙多做了一堆工作，毕逍忙完，已经快十二点了，他困得哈欠连连。 彭旭昇躺在沙发上，点评道：“你们家的沙发还是太小了。” 毕逍：“我家的沙发是给人坐的，不是给人睡的。” “那你家的床为什么不给人睡？” “别吵，”毕逍拒绝对话，关了走廊的灯。“我要早点睡。” “为什么？” “我半夜会被牙疼疼醒。” “你昨晚给我打电话，是因为牙疼，对吗？” “……不是，不小心碰到了而已。” “你半夜不睡觉还开着手机？” 毕逍“啪”的一声把客厅的灯也关了。 毕逍：“你到底睡不睡？” 彭旭昇：“晚安。” 毕逍没话说了。 - 第二天两人都起得很早，毕逍跟朱媛约了早餐，彭旭昇要先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 毕逍穿了一身正装，吹了个头发，对着镜子整理衬衫的时候，彭旭昇踱着步子进了浴室。 彭旭昇洗了个手，还站在旁边，端详着镜子里的毕逍，问：“你去上班穿这么正式？” “我约了人。” 毕逍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没有消肿的迹象，左右半张脸不对称，非常影响他的形象和帅气。 “你约了什么人？” “关你什么事。” “我送你过去。” 毕逍下意识想拒绝，但转念一想，彭旭昇在他家睡了一夜，不能白睡，他主动要给自己当司机，也不错。 于是他问：“你收拾好了吗？” “嗯。” “那走吧。” 朱媛订的酒店正好在彭旭昇回家的路上，毕逍挤地铁过去，至少要四十分钟。他们刚出门不久，早高峰就紧随其后，半路上堵了一小会，但赶到的时候也只用了二十分钟。 毕逍对彭旭昇这位司机很满意，迎着温煦的晨光，早起上班的怨愤情绪也消散了不少。 彭旭昇刚停下车，毕逍的手机屏幕就亮了，弹出两条消息。 朱媛：你到了吗？ 朱媛：在二楼18号桌。 毕逍：到了。 毕逍：现在上去。 “今天谢了。”毕逍戴上口罩，侧头看了眼彭旭昇，解开了安全带。 “是昨天给你打电话的那个女生吗？”彭旭昇目视前方，问，“你跟她什么关系？” 毕逍眉梢一动，说：“你吃饺子了？怎么一股醋味？” 彭旭昇分析说：“你设置了铃声的手机，是你工作的手机，她昨天给你打的是工作电话，所以她是你的客户。” 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彭旭昇顿了顿，又说：“但是她给你发消息的，是你私人手机的微信。” 毕逍不上套：“我走了。” 彭旭昇立刻转头看他。 毕逍拉了拉门，门没反应，他无奈地看向彭旭昇：“你到底要说什么。” 彭旭昇出乎意料的坦诚：“我想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你不是猜到了吗？同学，客户，仅此而已。” “嗯。” 彭旭昇开了车门锁。 毕逍打开门，下了车，正要关车门，又被彭旭昇叫住。 “等一下。” “又什么事？” 毕逍不得不弯腰，往车里探头看他，表现出比平时多了几分的耐心。 彭旭昇递出手机：“加个微信吧。” -------------------- 存稿没了，下一步的打算是变成猴子！荡来荡去！抢走游客的钱包！变成猴子！荡来荡去！抢走读者的评论！变成猴子！荡来荡去！夺回消失的存稿！（怒吼）（变成猴子)（飞进原始森林）（荡树藤)（创飞路过吃香蕉的猴子）（怒吼）（变成猴子）(飞进原始森林）（荡树藤）(创飞路过吃香蕉的猴子） 第11章 （n） 【你通过了对方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你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毕逍的头像没换，还是好几年前用的路飞。 当年分手，毕逍单删了他，他没有删，原本还留有很多聊天记录，但不久后，他的手机掉进水池，进水很严重，吹干后开机容易闪退，几乎报废。他找了很多师傅，才导出了不到二十分之一的聊天记录，存档在电脑里。后来，他就换了手机，也换了号码。 第21章 彭旭昇点进他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上周日发的，只有两张图片，一把肩背式键盘，一个醒目的酒馆招牌。 看上去像是在为这家新开的酒馆做宣传。酒馆老板应该跟他关系不错，能请到他们乐队去演出。 毕逍从小就人缘很好，小学就有很多自发的小跟班，在他身后“毕哥”“逍哥”地叫。 他却跟毕逍截然相反，有些同学私底下会对他指指点点，跟毕逍一样，说他装，讨厌他。 但他不在意。他从不依靠别人的目光而活。 那些同学对他的“讨厌”跟毕逍的“讨厌”不一样。毕逍的厌恶很纯粹，只是看不惯他的做派，想跟他争个高下，且他有这个本事。而其他同学对他的讨厌，更多来自于妒忌，看不惯他的好，又不会为了把他拉下神坛而付出努力，只会用一些卑劣的语言在背后编排他。 彭旭昇又往下翻毕逍的朋友圈，一直翻到了2020年。 期间有几条他们在一起时发的隐晦的朋友圈，毕逍没删，他还能从曾经的文字和图片里捕捉到一些过去的回忆。 毕逍没有设置分组的习惯，除了洪女士和毕父，他一般不会屏蔽别人。高中时候，有一次毕逍偷偷出去玩滑板，发了条朋友圈，屏蔽了洪叶，但被池莉薇看到了，很快就传到了洪叶耳朵里。 “咔哒”，彭旭昇推开门，就闻到了屋里飘出来的淡淡的咖啡味。 他摁灭手机，放进兜里，换了鞋，走进客厅，果然看见池莉薇穿着睡衣，披着薄毯，在软凳上坐着，面前放着一台电脑，一个空了的玻璃杯，咖啡渍还挂在玻璃壁上。桌上杂乱地堆了一摞书，看样子是一晚没睡。 “你去哪了？”池莉薇听闻声响，循声看来。 “去朋友家住了一晚。” 池莉薇问：“喝酒了？” “没有。” 彭旭昇放下东西，走进厨房烧了壶热水，又走出来说：“我去洗个澡。” 池莉薇上下打量他几下，但没有多问，只是说：“去吧。” 彭旭昇简单冲了个澡，就差不多到时间，该去上班了。 他出来的时候池莉薇还在敲键盘，书被翻得哗哗作响。 他顺手拿走了她的杯子，走进厨房，洗干净之后，给她倒了杯热水，放在了她手边。 “很忙？”彭旭昇问。 “快好了。”池莉薇一边飞速打字一边说，“九点要交稿。” 池莉薇以前是小说作家，后来当了编剧。彭旭昇小时候，彭东和池莉薇都不怎么在家，彭旭昇对家的印象只有：保姆，司机，和他自己。 彭东在公司忙创业，经常出差，池莉薇为了写稿，会到处跑，找灵感，踩点，跟剧组，闲下来就去旅游。池莉薇因为作息日夜颠倒和饮食不规律，被送去急救过，长期以来，身体变得很差。去年官司结束，池莉薇开始调养身体，在家的时间多了很多。 “少喝点咖啡，”彭旭昇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我去上班了。” 池莉薇忙得头也不抬，“嗯”了一声。 即便同住一个屋檐之下，两人也交流甚少。池莉薇只有不忙的时候，才会多问他几句。 池莉薇的教育理念就是放养，无论彭旭昇想做什么，她都会说支持他。十八岁之前，她就不怎么管他，不会对他提出任何要求，无论他表现得如何，都会获得她无差别的鼓励。十八岁之后，池莉薇更是毫不干涉他的生活。 比起池莉薇，彭东会更关注他的成绩，如果他考得好，会给他金钱奖励，如果他退步了，会得到他的一声叹气和言语批评。但对于彭旭昇的生活，彭东也从来不了解。 以前的彭旭昇，做什么都追求做到最好，他天真地以为，如果他变得更加优秀，他们放在他身上的目光就会久一点，他就能够获得更多陪伴。 不过现在，他已经不需要了。 - 毕逍接下来几天都在忙朱媛的事情。 那天郑西源回来，他们不知道第几次大吵了一架，或许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朱媛比以前几次都要崩溃和无助。 孩子是无辜的。 骂过，哭过，崩溃过，她终于下定决心，要打掉孩子，要跟郑西源离婚。 第二天她跟毕逍见面时，已经准备好了材料，准备提起婚姻诉讼。 到了周末，毕逍的脸慢慢消肿，好了很多，能够正常吃东西了，也不痛了。 他刚闲下来，宋星映就仿佛掐着点来找他。 宋星映：毕哥，忙吗？要来坐坐吗？ 毕逍：忙，过段时间吧。 宋星映那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但没消息发出来。 毕逍当他想再争取一下，于是说：忙完这两个星期，就去找你。 宋星映那边很快回复：好的毕哥。 宋星映：[动画表情] 毕逍直接问：你想给我发什么？ 对方刷刷连回了几条。 宋星映：那个—— 宋星映：你不是快过生日了吗？ 宋星映：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宋星映：[小猫试探jpg.] 毕逍：没有。 宋星映：好吧。 宋星映：[小猫噘嘴jpg.] 毕逍：什么都可以，我不会介意。 宋星映：好的毕哥。 宋星映：[小猫转圈jpg.] 第22章 毕逍：你哪来这么多表情包？ 宋星映：是吧是吧！ 宋星映：我第一次看到也特别震惊。 毕逍：？ 宋星映：秦总给我发的。 宋星映：[小猫挠头jpg.] 毕逍：……？ 跟宋星映聊了一会，他开始清理微信的红点，把没回的信息都回一遍。 许久没人说话的班群异常活跃，十几分钟就刷了99+条消息。 原因是下周三是他的母校华中120周年校庆，大家在商量要不要聚一聚。只是这个时间点在工作日，很多同学都抽不出空来，最终定下来的也就十个人左右。 毕逍正清理聊天列表，突然发现了一个很突兀的存在。 他以前不会刻意给别人写备注，对方申请时写的是什么，他就留什么，有的人不备注姓名，他就没备注。不过后来他加的好友太多，他分不清谁是谁，就把所有人都改成了真名。 唯独聊天栏里的这个人，不是真名，写的是：平行式。 毕逍：“噗。” 前几天他加了彭旭昇的微信，当时赶着去见朱媛，他随手打了个“pxs”，结果出来的第一个是“平行式”，他直接点了，一直没改备注。 正巧，“平行式”亮了。 平行式：下周三是华中120周年校庆 平行式：你回去吗 毕逍回复：应该有空，看情况。 他毕业这么多年，也只回去过两三次。听说华中为了120周年，寒假时重新翻修了篮球场，还在大门口搞了块牌匾，跟以前很不一样了。班上的同学也好久没聚了，上个月刷朋友圈，还看到有人结婚了，是他们班以前的学委。 毕逍：你回去？不上班？ 彭旭昇：晚上有空。 毕逍最近也挺忙的，估计也得晚上才有空。 毕逍：你们班有没有搞聚会？ 毕逍跟彭旭昇以前是隔壁班，彭旭昇在1班，他在2班，两个班是年级最好的理科班，是竞争对手，也是朋友。他们的教室贴得很近，来来往往，很多眼熟的面孔，彭旭昇班上的人，毕逍基本上都认识。 他这条消息刚发完，就看到班群里开始商量要不要跟1班一起搞个聚会。 彭旭昇明显也收到了消息，说：好像有这个意思。 毕逍：我听说好像我们两个班一起搞。 彭旭昇：嗯 毕逍正在打字，彭旭昇的消息又发了过来：你很高兴？ 毕逍：？ 等了十分钟，彭旭昇却没了下文。 毕逍不解又无语，不知道彭旭昇这人什么毛病。 - 周一毕逍去拆线，毕逍意料地没看见彭旭昇。 那个实习生还记得他，跟他解释，说彭医生出差去了，明天才回来。 毕逍嘴上说：“那真不巧。” ——其实心里非常满意。 转眼就到了华中120周年庆，班群里空前活跃，朋友圈许多校友纷纷送上祝福，毕逍也跟着转了条推送。 不久之后，底下就很多人评论。 -毕哥！！ -毕哥，今晚能不能看见你？[流口水] -毕哥，你回学校了吗？ -毕哥，华中跟以前变了好多。 -华中背着我们偷偷变漂亮了！！ -毕逍，回来吗？[微笑] 上面这条还是以前的老师评论的。 毕逍回复：到酒店门口了。 聚会订的酒店就在学校附近，走路只需要十分钟。 毕逍站在酒店门口，挑了几条评论回复。 “毕逍？”身后突然有人叫了他一声。 毕逍转过身，看见两个女生手挽着手，其中一个冲他笑道：“还真是你啊。” 女生笑得很甜，笑起来眼睛如弯月。 毕逍笑了笑：“周霖，好久不见。” 他话音方落，就见周霖身后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他们走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彭旭昇有点不太高兴。 -------------------- 第12章 （n） 距离毕逍跟周霖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六七年。 周霖以前是1班的班长，是彭旭昇的同班同学。高中时候，毕逍虽然听说过她，但未有过多的交集，直到高三的一次秋游，1班和2班的同学分在了一起，两人才因缘认识，渐渐熟悉，成为了关系不错的朋友。 周霖指了指她身边的女生，说：“我闺蜜，林许儿，也是1班的，以前是宣传委员。” 毕逍对这个女生有点印象，他记得她和周霖关系很好，又因为两人成绩名列前茅，还被学生和老师戏称为“1班姐妹花”。 毕逍说：“嗯，以前见过。” 周霖笑着问他：“你怎么在门口站着，不进去吗？” 毕逍说：“在等人。” 他在等他高三的同桌，叫司舟，是一个体格硕大、声如洪钟的胖子，这几年没见，不知道他天天嚷着减肥，又胖了几斤。 “等同学？” 周霖注意到他的目光，也转头往后看——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周霖认出人，微微惊讶，又笑着朝他挥了挥手，喊了一声：“旭哥！” 彭旭昇双手插在兜里，朝她点了点头。 毕逍则是腹诽，又装起来了。 周霖又转头对毕逍道：“你在等彭旭昇吗？”语气里透露出一点惊讶。 第23章 毕逍知道她误会了，但没解释，顺着她的话问：“怎么？” 周霖与林许儿对视一眼，林许儿调侃道：“我们的印象都停留在高中了。” 毕逍问：“什么印象？” 林许儿说：“那时候我听人说，你跟彭旭昇的关系不太好。” 周霖也笑着说：“我也听说了。我记得你们是邻居？我当时还觉得奇怪，为什么你们关系不好，但你那些朋友都特别夸张，说千万不能在你面前提他，一提就炸！” 毕逍那时候确实跟彭旭昇很不对付，他也确实不想听到彭旭昇的名字，但他没想到会传得这么远，连林许儿都有所耳闻。 或许八卦之心，人人有之吧。 他还没回答，八卦的另一位主角就走到三人面前。 彭旭昇双手还插在兜里，鼻头上架着一副斯文败类气质的眼镜，跟毕逍在口腔科见到他的时候很像，只少了一身白大褂，看起来像个正经人。 他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对着他们三人的，也平等地包括毕逍。 只有毕逍知道，他们上周才见过，距离上次见面，还不到一个星期。 毕逍很不给面子地拆台：“没有很久不见吧？” 他意有所指：“上周我还在医院碰到彭医生了，真的很巧，是吧。” 周霖闻言道：“好啊，原来你们早就见过了？” 她又扭头对彭旭昇说：“我说呢，毕逍怎么会在门口等你，原来你们背地里早有联系。” 彭旭昇微微愣了一下，问他：“你在等我？” 毕逍：“没有。” “怎么人到跟前，你又不承认了？”周霖打趣道。 毕逍无奈道：“刚才我也没有承认吧。” 他摁亮屏幕，发现有好几条消息，点开一看，全是司舟发的。 司舟：毕哥，我堵车了！！！！啊啊啊啊 司舟：毕哥你先进去吧，不用等我了。 司舟：我先堵堵…… 司舟：[流眼泪] 毕逍将手机收回口袋里，“算了，一起进去吧。” - 四人到场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坐了十几个人，都在聊天，声量很大，情绪也很激动，看起来特别热闹。 一推开门，房间里每一道的视线都落到了他们身上。 “哟嚯——”有人大声说，“毕逍！你怎么姗姗来迟？” 毕逍摊手，“更迟的还在后面。” “班长！”也有人说，“你跟毕逍怎么一起来了？” 周霖笑道：“我跟许儿一起来的，刚好碰见毕逍和彭旭昇。” 霎时间，众人的目光在毕逍跟彭旭昇身上流转，没人说话。 林许儿笑他们：“你们别看了，人家早和好了。” 场面再度活跃起来。 “和好了？” “什么啊，真的假的。” “沧桑巨变啊！” “真的，吓坏我了，看你俩一起，还以为又要互踩皮鞋了。” “哈哈哈……我也记得！” 毕逍听得满头黑线。 成年礼那天，男生都将校服换成了西装和皮鞋。当天人很多，彭旭昇的站位就在毕逍的右边，忘了彭旭昇说了句什么，毕逍特别不爽，又不能做什么，就踩了他一脚，彭旭昇的鞋头沾了一块灰，他也不高兴了，就踩了回来……就这样，领导在台上讲话，毕逍跟彭旭昇两人在台下互踩皮鞋，没一会就被巡逻管纪律的老师逮到了。 家长在场，老师只给了他们口头警告，但这件事很快被围观的同学传了出去，时不时拿出来调侃。 “好了，都别站门口了，进来坐吧！”好心的2班班长打断了众人的七嘴八舌，招呼他们坐下。 人差不多到齐了，空位也只剩那么几个。 毕逍不想挨着彭旭昇，便找了个班长旁边的座位。然而他还没坐下，就被“好心”的班长拦住，“毕逍，这个位置要上菜，不方便，你坐彭旭昇旁边那个座位吧。” 毕逍：“……” 他一坐下，就听见彭旭昇问：“你刚才在等谁？” 毕逍：“没有在等你。” 彭旭昇：“其实你是在等周霖，对吗？” 毕逍：“哈？” 跟周霖什么关系？ “你跟周霖怎么认识的？” 彭旭昇没看他，两只手正专注于在摆放碗筷，要不是他嘴唇动了，毕逍还以为是自己幻听。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毕逍无聊地用筷子戳着碗，“我跟她秋游认识的。” “嗯？” 人声鼎沸，要不是毕逍跟他坐得近，几乎听不见他这不平不淡的一声。 “就高三那次秋游。” 彭旭昇没吭声，过了会，才说：“我没去。” 毕逍这才想起来，“对，你没去，所以我玩得可开心了。” 彭旭昇：“……” 那时候正处于换季时节，流感很严重，彭旭昇中招了，就请了假，没有去。 而刚好那一次，毕逍认识了周霖。 开始上菜了，司舟才赶到。 毕逍给他留了个空座，他直奔毕逍而去，却一眼瞥见他旁边的彭旭昇。 司舟瞪大眼睛，跟毕逍交头接耳：“毕哥，你怎么跟彭旭昇坐一起了？” 他说话中气十足，生怕当事人听不见似的。 第24章 “没有别的位置了。”毕逍拍了一下他的肚皮，转移话题：“又胖了？之前不是说减肥吗？” “嗐，你也知道我……减不了，一顿不吃就饿啊！”司舟叹气。 “那吃饭吧，叙旧的话待会再聊。” “行！” 大家难得一聚，边吃边聊，从各自的近况聊到高中的八卦。 “哎，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班高二的物理老师，跟我们班语文老师订婚了！” “我去，真的啊？” “对啊，我当时就看他俩老在一起，还发过朋友圈。” “这有什么，我们班的孙燕都结婚了。” “我也看到她朋友圈了！” “老公好像是她同事吧，他们挺好的。” “还有那个，之前1班的体委不是跟我们班的副班在一起了吗？他们咋样了？” “早分了！” “什么时候分的？” “上大学不久就分了，头像都换了。” …… 司舟用胳膊撞撞毕逍，问：“毕哥，你有女朋友没？” 毕逍：“没。” 司舟又小声问：“谈过没？” 毕逍停顿一秒，说：“嗯。” 司舟：“为啥分了啊？” 毕逍言简意赅：“性格不合。” 司舟：“可惜了。” 毕逍：“……” 不知道司舟知道他前男友是彭旭昇，会怎么想。 - 吃过饭，他们一起回了学校。有些同学白天有空，已经回学校逛过一轮了。他们没空的，只能回学校看看晚上的文艺汇演，下次再找时间回去。 一踏进校门，过往的回忆就不断涌现。 广场上灯光璀璨，舞台上载歌载舞，欢呼声不绝。受气氛感染，大家都跑过去凑热闹了。不一会，原地只剩下周霖、林许儿和毕逍、彭旭昇四人。 “毕逍，你要不要回教室看看？”周霖邀请他。 广场人多，毕逍不爱凑热闹，也想看看曾经的教室变成什么样了，便答应了。 他看了眼彭旭昇，彭旭昇依旧一脸bk样，默然站着，他便问了句：“要不要一起？” 彭旭昇“嗯”了一声。 教学楼很暗，除了一楼走廊流动着微弱的灯光，其余楼层都没有开灯。 周霖有点怕黑，走在最后面。彭旭昇和毕逍都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给她们照明。 他们的教室在三楼，还跟以前一样，两个班的教室紧挨着，还是1班和2班。 教室锁了门，他们进不去，只能从窗户往里照，照见换了的板报，还有陌生的黑板字。 林许儿突然说：“哎，我之前就坐在这个靠窗的位置，还用铅笔偷偷在墙上写了字。” 周霖问她：“你写了什么？” 林许儿说：“当然是我理想的大学啦。” 周霖笑她：“哟，我还以为你写的彭旭昇呢！” 林许儿：“喂！” 毕逍不解：“为什么要写他的名字？” 周霖推了推林许儿：“你自己说呗。” “好吧。”林许儿落落大方地承认了，“因为我暗恋过他。” 说完，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看向彭旭昇。 彭旭昇表情一滞，显然没想到会吃瓜到自己头上。 他下意识看向毕逍。 两人目光相接。 -------------------- 毕逍：哇塞，好精彩！ （都是很好的女孩子啦，没啥混乱关系） 第13章 （n） “不过你别误会，”林许儿露出俏皮的笑容，对彭旭昇眨眨眼，“我现在对你没意思，只是以前暗恋过你……哎，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一点点喜欢，比起学习，还是考大学最重要！” 周霖点头附和道：“我作证！许儿现在有新的心动嘉宾了！” “哎呀，你干嘛总揭我老底！”林许儿一把勾住周霖的肩膀。 两人笑着打闹成一团，互相打趣和取笑，如同回到高中时候。 “哎！你们两个，有没有好消息啊？”林许儿停下来，突然看向毕逍和彭旭昇，丝毫不掩脸上的八卦神色。 “对啊，”周霖也好奇地看着他们，“你们有没有什么故事分享一下？” 毕逍依靠在走廊的栏杆上，姿态放松，衬衫领口解开了两个扣子，若隐若现露出锁骨。 他说：“我们能有什么故事。” “嗳哟！”林许儿敏锐察觉他的用词，起哄道：“果然是关系变好了，说的是‘我们’不是‘我’啊~” 毕逍没想到会被揪出用词上的细节，微微一顿，才说：“你是这么问的，我就这么答了，没别的意思。” 但他承认，林许儿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确实想的是“我们”——是他跟彭旭昇。因为谈起恋爱，他只有跟彭旭昇这一段恋情。 但彭旭昇呢？ 彭旭昇说过他只有一个前任，此话不知真假……姑且信他。 林许儿不信，夸张地说：“是实话吗？你们两位大帅哥仪表堂堂，一表人才，还会没有女朋友？” 周霖也笑着说：“对啊，我记得我们高中当时暗恋你们的人可不少。” 毕逍摸摸鼻子说：“没骗人，是实话，真没有。”他只有一个前男友。 林许儿又看向默不作声的彭旭昇，“你呢？怎么不说话？” 第25章 彭旭昇这才开口：“我也没有。” 林许儿摇头叹气：“唉！优质帅哥们都找不到女朋友，我这个美女没有对象也应该是合理的。” 她话音一转，又指了指周霖，说：“看样子，我们四个人里面，只有她不是单身狗了！” 周霖闻言笑着打了一下她的手臂。 林许儿大喇喇地分享八卦：“你们知道吗，她男朋友高中就暗恋她了，大学时候才表白，一直到现在，好多年了。” 毕逍诚心诚意地说：“祝福你们，办喜酒别忘了叫上老同学。” 林许儿笑道：“我们三个才是一个班的，你算哪门子同学？” 毕逍一摊手：“1班2班不分家，四舍五入都是同学。” “话说回来，”林许儿拍了拍周霖，又说，“高中暗恋你的人也不少啊。” 周霖：“哪有。” 林许儿：“明明就有！不是还有个同学给你递情书吗？你还拿给我看了。” 周霖笑着摇头：“我都不太记得了。” “还有人给你发□□表白呢，你去看你□□空间的留言板，肯定有他！” 林许儿冲毕逍抬抬下巴，说：“我记得你们班也有人喜欢我们小班长，你还记得是谁吗？” 毕逍说：“不太记得了。” 周霖也说：“我怎么不知道？” 林许儿想了一会，才说：“我记得是冬天，那天我值日，天还没亮，教室里没什么人，一个身影从我们教室门口走过，在外面的桌子上放了一瓶热牛奶，里面还有一张纸条，写了你的名字，还让你注意保暖，不要感冒。” 周霖没印象，问：“然后呢？” “我也没看清是谁，但往那个方向走的，只有2班的学生。”林许儿说，“我本来想等你来了再说，结果老刘先来了，发现了牛奶，问我是谁给你的，我实话实说，他就把牛奶收走了。” 周霖说：“你没跟我说过呀。” 林许儿声音弱了点：“我后来忘了……” 周霖宽慰她：“没事，那个时候快高考了，也没时间谈恋爱。” 见毕逍和彭旭昇都不说话，林许儿又把话题带到他们身上。 “你们高中的时候有没有喜欢过哪个女生啊？”林许儿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应该可以说一说吧！” 这回是彭旭昇先开口：“我也忙着学习，没有时间想这些。” 毕逍：“……” 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说什么。 四个人在走廊打着手电，吹着晚风，聊了好一会八卦，直到其他人在群里召唤他们了，他们才走回去。 他们回去广场，坐着看了一会学弟学妹们青春洋溢的表演。转眼，时间都不早了，都是可怜兮兮的打工人，都要赶着回去，第二天还要上班，短暂聚了一会，就散了。 司舟和毕逍都是打车来的，他勾住毕逍的肩膀，提议道：“我们一起打个车？顺路吗？” 毕逍说了小区名字，司舟立刻说：“你家不是在另一个区吗？搬家了？” 毕逍点点头，“嗯”了一声。 司舟贴近他耳朵，小声问：“你跟你爸妈吵架了？” 毕逍不动声色地躲了躲，偏开头：“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没车啊！”司舟喃喃，“我说你怎么打车来的呢。” 毕逍：“……” “你们不顺路。”彭旭昇突然冒出来，站在两人中间，“我有车，我送你们吧。” 中间挤进来一个人，司舟觉得有点膈应，就拿下放在毕逍肩膀上的胳膊。 他有点惊讶地看向来人：“彭旭昇？你，你……” 司舟捋直了舌头，不解地问：“你送我们，就会顺路吗？” 毕逍：“……” 彭旭昇：“不太顺路。” 司舟：“那我们打车好了呀。” 彭旭昇：“不太方便。” 司舟：“可……” “行了，”毕逍打断了这场无厘头的对话，拍拍司舟，“你先回去吧，我们下次找时间再聚。” 司舟刚刚在饭局上喝得有点多，此时酒劲上来了，舌头不听使唤，脑子也一团乱麻。 他很听话地点点头：“哦，好，那，那我先走了。” 毕逍：“嗯，路上小心。” 司舟走后，只剩下毕逍和彭旭昇两人。 彭旭昇问他：“我送你回去？” 毕逍笑了一声，看他：“给我当司机上瘾了？” 彭旭昇：“那你送我回去。” 毕逍：？ “我喝了酒。” “你不会叫代驾吗？” “我在叫。” “？” 毕逍抓住他的衣领，扯了一下，彭旭昇被迫低下头，看着他。 毕逍凑近闻了闻他的领口，又松了手。 他戳了两下彭旭昇的心口，眉尾上扬，嗤了一声：“一点酒味都没有，发什么酒疯？” “真喝了，闻不出来。” “我看你是脑子醉了。” “还没有。” “……” 彭旭昇突然变得胡搅蛮缠：“我也给你当过司机。” 他又说：“接你回家一次。” “送你去上班一次。” “还——” 毕逍怀疑他是真有点醉了，只是看起来很清醒。 “算了，”他妥协地伸出手，“车钥匙给我。” 第26章 - 毕逍开导航的时候，下意识输入了以前的小区，经彭旭昇提醒，才想起来他们搬家了。 彭旭昇窝在副驾驶，一路都没说话，毕逍有几个瞬间甚至怀疑他睡着了。 还真把他当代驾了。 路程并不远，二十分钟就到了。而从彭旭昇家到毕逍家，毕逍打车只需要十分钟。 毕逍熄了火，看了眼身侧的人，说：“到了。” 彭旭昇没动，问他：“上去坐坐吗？” 毕逍果断拒绝：“不要。” 彭旭昇没强求。 “我走了。”毕逍说着，将车钥匙拔了出来。 “林许儿说的人是你吗？”彭旭昇却突然问。 “什么？” 彭旭昇顶灯，拉开手套箱，从里面取出一本书。 毕逍：“很有雅兴啊，出门还带着书。” 彭旭昇将书递给他，问：“眼熟吗？” 毕逍一愣。 彭旭昇说：“你给我的。” 是一本地理杂志，看期号是2018年的，是毕逍以前最喜欢的杂志之一。 这本杂志被翻得有点旧，虽然时间久远，但依旧被保留得很好，没有褶皱和划痕。 毕逍随手翻了一下，杂志里掉出一张明信片。 他翻到背面，看见熟悉的字迹，写着很朴实的一句话： 高考加油，一切顺利，心想事成，我相信你！ 日期是“2018年6月2日”，高考前夕。 落款是“bx”——“毕逍”的缩写。 邮政编码的地方，写了一串数字——“000126”。 彭旭昇说：“我一直想问你，这串数字是什么意思？” 毕逍下意识回答：“你的生——”又意识到不对，戛然而止。 “不是我的生日。”彭旭昇说，“是周霖的生日，对吧？” 毕逍没说话。 彭旭昇关掉顶灯，拿过他手里的杂志，放到一旁。 “我一直以为是你记错了，或者是你写错了。” 他解开安全带，侧过身，沉默地看着毕逍，距离一点点逼近。 毕逍少有的理屈，磕巴了一下，“我不是故意的。” 周围突然陷入黑暗，毕逍的眼睛还没有适应，所以他看不清彭旭昇的表情。 但听语气，不太好。 听呼吸，越来越近。 毕逍抬起手挡了一下，“……你干什么？” 彭旭昇却伸手按住了他的后颈。 毕逍不舒服地挣了一下，“你……” 下一秒，彭旭昇就低头，在他的锁骨上咬了一口。 “操！” 毕逍吃痛一声，一把将人推开，震惊道：“彭旭昇你疯了吗？” “咚咚。” 突然，有人敲了两下车窗。 毕逍被吓一跳，骂人的话一下子梗在喉咙里。 他看了眼已经退回副驾驶的彭旭昇，忍下脾气，降下车窗。 “你怎么不上去……” 车窗外，池莉薇弯着腰，面带疑惑，正探头往里看。 毕逍猝不及防与她对视上，瞳孔微张。 池莉薇很惊讶地看着他：“哎？是毕逍吗？” -------------------- 某些层面上，恭喜小彭同学心想事成了（狗头） 第14章 那年（p） 2000年10月2日，池莉薇抱着彭旭昇，洪叶抱着毕逍，在小区楼下的温心湖留下了第一张合照。 照片里，池莉薇和洪叶笑得很开心，彭旭昇睁着大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而毕逍侧着头看他，张牙舞爪的手被洪叶摁在怀里。 因为父辈的关系，两人从小结下了紧密的缘分。但谁也没想到，两个人相处得并不融洽，背地里针锋相对，谁也瞧不起谁。 2016年6月17日。 “毕哥！” 前面的人向他招手，喊了几声。 毕逍踩着滑板，一个ollie动作跃下台阶，滑到那几人身边，后脚点板，快速收板。 他单手解开发带，问：“走，去哪？” 其中一个人说：“对面有一家咖啡店。” 毕逍点头，“行，走吧。” 一群人拿着滑板，过了马路，推门进了咖啡馆，找了个宽阔的位置，围在一起坐下。 众人兴致勃勃分享自己最近新学的动作，又聊起近期的csp全国滑板联赛。 “毕哥，最近好像有一个校园滑板比赛，你参加吗？”有人问他。 毕逍喝了口柠檬茶，说：“我什么水平？” “你刚才那个动作做得很流畅啊！” “对啊毕逍，你真的挺有天赋的，可以多多尝试。” “毕逍，你最近有在练吗？” “毕哥？” 毕逍突然用饮料单挡住了脸，对着众人使眼色。 其他人虽不解，但都乖乖地闭了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说话。 咖啡馆楼上走下来两个人，正是池莉薇和彭东。 池莉薇要是看见他，转头就会告诉洪叶，洪叶就知道他撒了谎，又跑出来玩滑板了。 距离期末联考还有大半个月时间，要是被洪女士发现了，以后想出门就难了。 好在，池莉薇和彭东看起来都心不在焉的，根本没留意咖啡馆的其他人。 目送两人走后，毕逍松了口气。 “毕哥，怎么回事？” 第27章 “遇到我妈朋友了。” “走了吗？” “走了。” 毕逍站了起来，说：“我去洗把脸。” 坐在外面的人起身让开，说：“去吧。” “你好，请问洗手间在哪？” “楼上，左转。” “好的。” 毕逍踩着池莉薇和彭东下来的木质楼梯上去，楼梯有点窄，最多只能并行两个人。 楼梯蜿蜒，天花板不高，容易碰头，他只能微微低着头走路。 而当他一抬头，就撞见一张熟悉的脸。 愣了半秒，毕逍转身就走。 “毕逍。” 对方立刻叫住他。 毕逍只好止住脚步。 身后脚步声靠近，在距离他两级台阶处停住。 “你跑什么？” 毕逍转过身，“因为不想看见你，不行？” 彭旭昇身高比他还矮两厘米，但因为他站在楼梯上，毕逍不得不仰起头看他。 “你怕我？”彭旭昇说。 “放屁！”毕逍骂道。 彭旭昇打量他一眼，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关你什么事，闪开。” 毕逍绕过他，继续往上走。走了几步台阶，却又蓦地停住。 他走回去，跟彭旭昇站在同一级台阶，“砰”地一声将人按在墙上，“我警告你，别乱说话。” 彭旭昇松了松肩膀，好笑地看着他：“你的警告对我有什么用。” 没等毕逍说话，彭旭昇又笑着说：“你是出来玩滑板的吧？我猜猜，洪叶阿姨应该不知道。你跟她撒谎了？” 毕逍盯着他，没说话。 彭旭昇虚假的笑意沉了下去，对毕逍说：“松手。” 毕逍放开了他，抱起胳膊，靠在墙上，看着他问：“那你呢？你在这里做什么？” 彭旭昇：“与你无关。” “大学霸，期末不备考，别告诉我你是来这里学习的？”毕逍笑了一声，“我刚刚看见你爸妈了，他们刚走，你就要走，你不会是在跟踪他们吧？” “关你什么事。”彭旭昇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 两人互相试探，都不肯退让，并且三言两语就把对方激怒了。 “那个，麻烦让让。” 服务员端着两倍浓郁醇香的咖啡，打破了两人之间的争锋相对。两人堵在楼梯，服务员没法上楼。 毕逍率先让开，转身往楼上走，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彭旭昇。 而彭旭昇走出咖啡店后，从包里拿出了手机，给洪叶发了条消息：洪阿姨，我在丰和广场这边碰到毕逍了。 洪叶的消息很快回过来：他在那里干什么？ 彭旭昇往玻璃落地窗里看了一眼，回复：不知道，他跟朋友一起。 洪叶：行，我知道了。 洪叶：谢谢你，小彭。 - 毕逍回到家，见家里气氛不对，就知道彭旭昇转手就把他卖了。 洪叶板着脸坐在沙发上，等着他自投罗网。 与其让彭旭昇在背后打小报告，毕逍索性自己交代了。 “对，”他把书包往沙发上一丢，“我跟小风他们一起出去玩滑板了。” “你！”洪叶被他气得脸都黑了，“下周就要报名选科了，你还有心思出去玩？你想清楚自己选什么了吗？要考试的内容都复习完了吗？” 毕逍顶嘴：“彭旭昇也出去了。” 洪叶：“你跟人家能一样吗？” “怎么不……不是，我为什么要跟他一样？就他那副装逼样！”毕逍破罐子破摔，“我他妈根本不像变成他！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洪叶喝道：“闭嘴！” “毕逍，你什么说话的态度？你是不是又说脏话了？” 毕逍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说：“我回房间了。” “你等等。”洪叶站了起来，气得声音都在抖。 毕逍停住脚步，但没回头。 “从今天开始，周末你不许出门，直到期末考结束！” “……” 毕逍大步走回房间，“砰”地一声摔上门。 比比比。 就知道拿他跟彭旭昇作对比。 彭旭昇像是毕逍生命中无法绕开的一个人。 从他出生那一刻起，他就被放在了跟彭旭昇同一起跑线上，被迫追赶他，超越他。 可他根本不屑于成为他。 毕逍讨厌彭旭昇，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家里的态度。 别人家的永远是最好的，而他永远无法满足他们的期待。 彭旭昇也很令人上火。 在家长面前，装作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在老师面前，装成彬彬有礼的好学生，而在毕逍面前，装也不装，刻薄冷漠本性尽显。 一次毕逍考试失利，彭旭昇却考了年级第一。本来洪女士就对毕逍的考试成绩非常不满，彭旭昇还时不时在她面前晃，闹得最后遭殃的是毕逍。 于是毕逍忍不住骂：“你觉得自己很牛逼吗？” 彭旭昇：“我本来就牛逼。” 毕逍：“操。” 但在洪叶面前，彭旭昇又是另一幅模样。 洪叶夸他：“旭昇真是又聪明又努力。” 彭旭昇：“没有的事，这次是因为走运。” 毕逍：“……” 毕逍的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都跟彭旭昇在同一所学校。 第28章 他们一起上学，一起上课，一起考试，永远被作为对照和比较。 唯一庆幸的是，除了幼儿园在一个班，其他时候他们都被分到两个班，不用成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班同学。 正是在这种刺激下，毕逍一直将彭旭昇当作对手。 他更喜欢地理和历史，却为了跟彭旭昇一较高下，最后选了理科。 长大后，他们互相厌恶，有时候在家长面前也懒得装装样子了。 高二学业紧张起来，毕逍申请留校，周末才回家一次。彭旭昇依旧是每天都回家，这样毕逍可以避开他。 学业水平考试前一周，毕逍回了趟家，取身份证。 他回去的时候，洪叶正在客厅打电话。 “好，我知道了。” “没事，你不要着急……” “嗯，那我先挂了。” 洪叶挂了电话，目光抓住进门的毕逍，问：“你回来的时候看见小彭了吗？” 毕逍呼出一口白气：“没。” “他下午在学校吗？” “我不知道啊。”毕逍咂摸出一丝不对劲，停下换鞋的动作，问：“怎么了？” 洪叶说：“你池阿姨和彭叔叔离婚了。” 毕逍吃了一惊：“什么时候？” “半年前。” “这么早？” 洪叶吩咐他：“你给旭昇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 毕逍不乐意：“为什么是我打？” 洪叶催促：“你池阿姨联系不上他，赶紧的。” “哦。”毕逍不情不愿地拿出手机。 彭旭昇会接他电话才怪呢！ “滴……滴……” “喂？” “你好？” 毕逍震惊：竟然接通了？ 毕逍咳了一声，问：“你在哪呢？” “……” “喂？” “嘟——” 毕逍一看，发现彭旭昇把他给挂了。 操！ “他说了什么？”洪叶问。 毕逍帮彭旭昇翻译：“他让我滚。” 洪叶：“……” 洪叶：“你再打一个。” 毕逍想说想都别想，但看见洪女士凝重的表情，又不得不把话咽了回去。 但他也不想觍着脸皮找骂。 “我去找他吧。”毕逍说。 洪叶问：“你知道他在哪？” 毕逍眼神往上撇：“我知道。” - 毕逍打着寻找彭旭昇的名号出门，其实是打算在外面逛一圈，等时间差不多了，再回去，就说没找到人。 他坐公交，在丰和广场下了车，在附近逛了一圈，外面的天又冷又暗，毕逍受不住，决定找个地方坐下。 正好，他就站在一家咖啡馆门口。 毕逍推门进去，才突然发现这家咖啡馆的装潢很眼熟。 他好像来过……对了，他上次还在这里碰见池莉薇和彭东了……还有彭旭昇。 彭旭昇不会在这里吧？ 毕逍点了一杯热可可，捧着上了二楼。 他的目光巡视过每一个位置，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最终落在一个隐蔽的角落。 他慢悠悠地走了过去，果然看见了一件眼熟的羽绒服，还有一个熟悉的脑袋，趴在桌上，没有动静。 还真给他蒙中了。 毕逍走过去，在彭旭昇对面的座位坐下，将热可可放在桌上。 他看着彭旭昇的发旋，调侃道：“你幼不幼稚，还玩失踪？” 彭旭昇猝然抬头。 -------------------- 小彭之所以会接小毕的电话，是因为他没备注（嗯嗯我们死对头是这样的） 第15章 那年（p） 玻璃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墨蓝，像一片静谧的湖，湖面上亮起斑斑点点的光。 彭旭昇眸底的错愕淡去，他坐直了身体，问：“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毕逍实话实说：“只是巧合，我刚好也在这里。” 彭旭昇看上去刚睡醒，头发有点乱，前面有两根头发翘了起来，看上去有点滑稽，平添了一点与他气质不符的呆。 他看着对面的毕逍慢悠悠且心情看起来颇为愉悦地喝咖啡，语气有点不耐烦：“你能不能换个地方坐？” “不能。”毕逍就是不想顺着他的意愿来，“没看见二楼都坐满人了吗？” 他瞥了眼桌上没动过的热巧克力奶和提拉米苏，看上去放了很久，都凉了，彭旭昇真是暴殄天物。 彭旭昇冷淡地说：“那你闭嘴。” 靠？什么态度？ 毕逍一下子火了：“我现在就给池莉薇阿姨打电话。” 彭旭昇冷言讥讽：“你这么爱多管闲事？” 毕逍不甘示弱，嗤笑道：“如果是这种闲事，我乐意多管。”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没两句话就吵了起来。吵了两句，又双双沉默了。 毕逍看得出彭旭昇心情不好，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要惯着他。谁还不是个金贵大少爷了？彭旭昇态度这么差，他还心情不好了呢！ 彭旭昇从软垫缝里扯出手机，但一条短信一个电话都没回，戴上耳机，就开始打游戏，把毕逍当空气。 毕逍慢条斯理地喝着热可可，颇有兴致地观察着对方的行为。平时彭旭昇掩饰得很好，一副不逃课不打游戏不骂脏话的好学生模样，他从来没见过彭旭昇打游戏。 第29章 彭旭昇打游戏，更像是在发泄情绪。他打得很克制，实干型，手上操作不停，不骂人，明明有时候怒气像火星子一样从眼睛里迸溅出来了，他还能忍住。毕逍跟他不一样，毕逍是沉浸式，绝不会无辜骂人，但骂起人来也不嘴软。 彭旭昇打游戏的中途，一个电话插了进来，他顺手挂掉。 没过半分钟，毕逍的手机就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又看了眼对面打游戏不吱声的某人，想把手机摔在他身上。 毕逍放下陶瓷杯，拿着手机走到安静一点的地方，接通了电话。 “池阿姨……” “逍逍，你有没有见到旭昇呀？” “嗯，他在我旁边。” 对面愣了一下，才笑道：“那我就放心了，他不接我电话，我担心他。” 毕逍说：“您放心，他没事。” 池莉薇松了口气，说：“行，他跟你在一起，我很放心。” 毕逍心想，他跟我在一起，才应该不放心。 池莉薇又嘱咐道：“外面天气冷，你们注意保暖，早点回来。” “嗯，好。” “你们吃饭了吗？” “还没有。” “怎么还没吃饭？你带他回家，我给你们做你们爱吃的？” 毕逍看了眼彭旭昇，彭旭昇陷在沙发里，沉默得似乎有点可怜。 “嗯？怎么了？”池莉薇在电话里问。 毕逍说：“不用了，我跟他在外面吃点东西就好。” “行……那你们注意安全。” 毕逍回到座位上，彭旭昇刚好打完一把游戏。看样子是赢了，眉目舒展不少。 毕逍敲了敲桌子，“喂。” 彭旭昇摘下耳机：“什么事？” “去吃饭吗？”毕逍问。 彭旭昇看起来不太想搭理他，毕逍想，我难道想管你吗？要不是刚答应了池阿姨…… 他在桌子底下踢了对面一脚：“我饿了。” 彭旭昇：“事实证明，幼儿园的小孩饿了都可以自己吃饭。” “哎，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毕逍突然不着急了，松松垮垮地倚在沙发上，“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你爸妈离婚了？” 意料之中，彭旭昇没吭声。 “上一次，就是去年夏天，我在这里碰到你爸妈，还有你，不会真被我当时说中了，你在跟踪他们吧？”毕逍看着他，“那个时候他们就离婚了吗？” “离了。”彭旭昇没有矢口否认。 “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废话。”彭旭昇蹙眉，“你爸妈离婚你会放鞭炮庆祝吗？” 毕逍立刻摇手：“别，我不希望他们离婚，他们一个人就已经够折腾人了，还是互相折腾比较般配。” “其实他们……”彭旭昇垂下眼，盯着手机壳，“他们还是分开比较好。” “我知道。”毕逍说。 彭旭昇抬起头看他，觉得有点好笑：“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啊。”毕逍停顿了一下，放缓了声音：“我知道你不是想把他们强行捆绑在一起，你只是在为自己感到难过。他们解脱了，但你失去了。” 毕逍语气吊儿郎当，眼神却很认真，认真得甚至有些灼目。 彭旭昇避开了眼。 “走吧。”毕逍突然站了起来。 他将原本揣在兜里的手拿出来，拽了一把彭旭昇，“去吃饭，饿死了。” …… 两人随便在商场找了个馆子，吃了特别难吃的馄饨，毕逍骂骂咧咧地吐槽了一晚上。 吃过饭，两人漫无目的地在广场闲逛。因为天冷，外面的人很少，毕逍感觉他就像个傻子，陪着彭旭昇，围着广场转了一圈又一圈。 有个年纪很大的老爷爷在卖气球，他心软，买了两个，本想给彭旭昇拿着，彭旭昇怎么都不肯接，他只能一人牵着两个粉色的气球，走在空荡荡的广场上，感觉自己浑身冒着傻气。 最后，他遇到了一个小姑娘，才把气球脱手。 那天晚上算是他跟彭旭昇认识的十多年来，为数不多的和平时刻。 他出门走得急，穿得少，夜晚降温快，他被冻得鼻涕不止，还要陪彭旭昇散步散心，觉得自己伟大极了，彭旭昇应该给他送一面锦旗。 那晚过去之后，他跟彭旭昇的关系恢复如常，依旧谁也不搭理谁，但背地里还在较劲着成绩。 上了高三，彭旭昇的成绩突飞猛进，从年级前四十一下子挤进了年级前十五。毕逍的基础不错，总分基本上保持在前五十名内，但他数理化的天赋不足，在人才济济的华中，成绩不算突出。毕逍当然气了，不服气的气，但他还能怎么样？只能埋头苦学。 十一月份的秋游，是高中最后一次较为大型的活动。秋游为期三天，打着秋游的名号，实际上是去乡下学农。 彭旭昇刚好感冒发烧，请了假，没去。毕逍还怀疑过，他是不是装的，故意不去，好在家里学习，把别人卷死。不过他后来见到彭旭昇，看他满眼血丝，脸色苍白，确实像病了。 也正是这时候，毕逍认识了周霖。 毕逍从小对地理很感兴趣，他没想到周霖也是旅游爱好者，两人志趣相投，一拍即合，秋游三天一直在聊天文地理，迅速熟悉起来。 周霖漂亮、优秀，还跟他有共同话题。毕逍承认，当时的他，确实对周霖有点心动。 第30章 但很久过后，他再次回想，他已经分不出是高山流水的心动，还是欲望的驱使。 毕逍明确知道，周霖不会早恋，周霖的重心都在考学上。而他忙着跟彭旭昇卷，也没心思谈恋爱。所以除了主动示好，他没有表白过，也不打算在高考前表白。 高考前夕，所有人被打乱顺序，分到不同学校的考场。毕逍刚好拿到最新一期的地理杂志，想跟周霖分享，作为礼物送给她，顺便给予她鼓励和祝福。 所有人可以自由选择留校学习或者回家备考，留校的学生被安排在图书馆学习。毕逍拿着杂志，时不时溜到1班附近，想看看周霖有没有来，结果转了一天，都没有看见人。 而更不巧的是，他转着转着，还撞上了彭旭昇。 “你在做什么？”彭旭昇打量他。 “我在复习。”毕逍张嘴就来。 彭旭昇的目光落在他手上，“你复习地理？” 毕逍：“……” 他想着周霖可能不来了，心里有点失望，索性将书塞给了彭旭昇，说：“送你了。” 彭旭昇：“？” …… 直到高考结束，毕逍才猛地想起来，他还在杂志里夹了一张明信片。 毕逍登时“卧槽”一声，穿着拖鞋，跑到彭旭昇家门口，敲响他家的门。 彭旭昇要考科目一，在手机上刷题，冷淡地看他一眼：“干什么？” “哎，我上次送你那本杂志，你放哪了？”毕逍装作漫不经心地提起。 彭旭昇头也不抬：“你要收回去？” “没有。”毕逍摸摸鼻子，“送出去的礼物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哦。” “……” 毕逍再次试探：“所以你放哪了？” 彭旭昇说：“不记得了。” 毕逍不满：“我送你的东西你就随便丢了？” 彭旭昇：“你可以进去找找。” 毕逍无语了一会，又说：“那你……呃，有没有看到其他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闻言，彭旭昇终于有了点反应，抬起头看他。 毕逍一时无话可说，他总不能自爆吧？ “算了，没什么，我记错了。” 在彭旭昇疑惑的目光中，毕逍空手折返，“砰”地关上了门。 算了。 毕逍心想。 反正彭旭昇不会翻开，他就不会发现。 就算真被他看见了，他不问我不说，他一问我惊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的是方法应对。 -------------------- 下一章回到正常时间线 第16章 （n） 周霖的生日是1月26日，彭旭昇的生日是1月21日。 这么多年过去，毕逍早就把当初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没想过彭旭昇会对此耿耿于怀。 他拿到那张明信片的时候，脑子宕机了一下。 当年他追问彭旭昇有没有看到别的东西，彭旭昇不以为意，含糊其辞，想必那个时候他就看见了。原来真正不以为意的人，是他自己。 他原本还有些话想问彭旭昇，但池莉薇的出现，让他脑子一瞬空白。 池莉薇在车外站了多久？有没有听见什么？彭旭昇刚刚发疯，她不会看见了吧？ 但毕逍表面不动声色，礼貌地问了声好：“池阿姨。” 池莉薇颇显意外地问：“逍逍来了，怎么不上去坐坐？” 她歪头往里扫了一眼，见彭旭昇在副驾驶座上，说：“我看车停在这里，熄了火，却半天没见人出来，以为出了什么事。” 彭旭昇说：“没事，我们刚才聊了一会。” 池莉薇有些诧异：“逍逍送你回来的？” 逍逍。 毕逍小名叫“笑笑”，小时候亲戚也爱叫他“逍逍”，但长大后几乎没人这么叫他，每次听到“笑笑”，他都觉得自己像只狗。 池莉薇却还对他带有浓厚的幼崽滤镜，一声声“逍逍”听得毕逍起一身鸡皮疙瘩。 毕逍摸摸鼻头，抢先回答：“我们晚上去参加华中同学聚会了，碰巧遇上，他喝了酒，我顺路送他回来。” 池莉薇问：“那你怎么回去？” 毕逍说：“我打个车就行。” “那怎么行？”池莉薇眉头微皱，看向彭旭昇，语气责怪：“逍逍绕路送你回来，你还要他打车回去？” 彭旭昇还没发话，她又热切地看向毕逍：“不如你今晚就在我们家住吧，家里有空房间，也有一次性的生活用品，你不用回去了，免得折腾。” 毕逍：“池阿姨，不用麻烦。我明早要上班，回家更方便一点，也不远。” 池莉薇又热情邀请他：“那你要不要上楼坐一会儿？” 毕逍看了眼时间说：“不用了，下次吧，今天有点晚了。” 他抱歉笑笑：“池阿姨，我有点话想跟彭旭昇说，说完就走，您不用等我们。” 池莉薇看了眼彭旭昇，对毕逍温柔一笑：“好，那我先上去，你们慢慢聊。” 毕逍也对她露出一个妥帖的笑容，笑到一半，听见池莉薇轻声提醒道：“逍逍，你领口乱了，晚上天冷，要穿多点，不要着凉。” 毕逍倏地抬眼，却只瞧见池莉薇转身离开的背影。 池莉薇一走，毕逍立刻将车窗升了上去，转头看彭旭昇：“你妈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第31章 刚刚彭旭昇咬了他一口，还挺疼，不知道有没有留下印子。 以前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彭旭昇就跟狗撒尿一样，爱在他身上留下各种印记。 彭旭昇说：“你更像做贼心虚。” “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毕逍瞪着彭旭昇，“你刚刚发什么疯？” “发酒疯。” “你少装。”毕逍骂道，“吃饭的时候你就坐我旁边，你喝了多少，我能不知道？” 彭旭昇是易醉体质，他刚才在饭桌上根本没喝几滴酒，他也不敢喝，怕喝了真发酒疯。 “这么关注我？”彭旭昇指了指他的领口，说：“记得扣上，别着凉了。” 毕逍呵了一声，他觉得自己不是着凉，是要着火了。 被彭旭昇气得火冒三丈。 “你要跟我说什么？”彭旭昇看他真生气了，适当转移话题。 “……” 毕逍探手在车座底下摸了一会，摸到刚才掉落的明信片。他将明信片捡了起来，却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他说：“书是给你的，明信片不是，我拿走了。” 彭旭昇没说话。 毕逍问：“你是因为这个明信片，才觉得我当年跟你在一起，却不喜欢你吗？” 彭旭昇说：“有很多原因。这只是其中一个。” “我说你——”毕逍一时无言以对，“你的嘴长来干嘛的？有事你不能问吗？” 毕逍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他隐约能分辨出彭旭昇的神色，还有他黑沉的眼眸。那天在他家厨房，彭旭昇就是这么安静地盯着他，翻涌的情绪被压在一片沉静的湖面之下。 毕逍延迟地捕捉到了一点，不安全感。 “那我现在明确地跟你说一下。” 既然彭旭昇不说，他只能主动说了。 毕逍在心里一边叹气一边想，他对祖宗都没这么耐心。 “高三的时候，我确实对周霖有过好感，在没有表白、没有回应的情况下，尤其还在高考这个节点上，这份情感持续时间很短暂。”毕逍说，“我喜欢过女生，也会喜欢男生，在你之前，我从没想过我会喜欢男的。” 看彭旭昇依旧波澜不惊地盯着自己，毕逍有些恼怒：“你听明白没有？” “明白了，你说你喜欢我。”彭旭昇特别不要脸地说。 毕逍气得咬牙切齿：“我是说以前！” 彭旭昇紧绷的表情有了一些松动，他勾了勾唇角，说：“都一样。” 毕逍无言以对。 他收拾好东西，说：“我走了。” 彭旭昇抓住他的手腕，“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我问你就说吗？”毕逍有点烦躁。 彭旭昇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但毕逍没让他说。 “早不说，现在说有什么用？”毕逍甩开他的手，“我不想听了，晚了。” 说罢，他拉开车门，大腿一迈，下了车。 彭旭昇叫住他，拿起自己的外套递过去，说：“晚上挺冷的。” 毕逍“嘭”地把门关上了。 …… 好意没被接受，彭旭昇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他却不怎么在意地笑了笑，自己将衣服穿上了。 目送毕逍的身影消失，彭旭昇拿起那本杂志，下了车，锁了车门。 电梯口处，一抹身影在那里站了很久，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发出荧光。 彭旭昇径直走了过去，声控灯骤然亮起。 池莉薇看见他，问：“逍逍走了？” “嗯。” “他怎么会愿意送你回来？”池莉薇一针见血。 “……”彭旭昇说，“我求他的。” 池莉薇笑了一下，“你们的关系比以前好了很多。” “嗯。”彭旭昇说，“但也不算好。” 池莉薇不知道联想到什么，突然开始回忆往昔，“你高中那会离家出走，他还去找你了。” 彭旭昇语气有点僵硬地说：“我没有离家出走，其次，他也没有去找我。” 有时候他会不知道怎么跟池莉薇相处。青春期缺失的陪伴，成年后好像怎么也填补不回来。池莉薇是他的母亲，但他面对她时，却不如在毕逍面前坦诚。 “我记得你们当时是一起回来的。”池莉薇说。 彭旭昇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简单说了一句：“我们是碰巧遇上的。” 池莉薇没追问，而是说：“你们这几年有联系吗？” “这个问题洪叶阿姨前几天问过。” 池莉薇和洪叶关系那么好，彭旭昇很难不怀疑她们已经聊过了，是串通好的。 池莉薇虽然以前不太关心他，但心思敏锐，很注意细节，能感知到很多情绪和变化。 比如现在，她温和地跟彭旭昇解释：“那我们真是心有灵犀。最近赶稿，我跟你洪阿姨好久没联系了，周末就去她家坐坐。” 电梯门开了，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我们这几年没怎么联系。”彭旭昇回答了刚才池莉薇的问题。 “那怎么突然联系上了？”池莉薇看向他，“你主动的，还是他主动的？” 彭旭昇皱眉：“你别为难他。” “我可什么都没说呢。”池莉薇颇为无奈地笑了笑，“我没别的意思，你们的事，你不愿说，我不会多问，还是那句话，你是我儿子，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信任你。” 第32章 这句话池莉薇以前说过很多遍，对于彭旭昇来说，听起来分外刺耳，就像一根刺，扎在心里。但此时此刻，这根刺变软了，不痛，反倒像轻轻挠了他一下。 池莉薇开玩笑说：“好久没跟你聊过天了，没想到会是在电梯里。” “我知道，这么多年，我只在意我的工作，却忽视了对你的陪伴，让你很受伤、很难过。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特别不称职的母亲，甚至想过，你是不是后悔来到这个世界，我是不是不该这样不管不顾地把你生下来。” 彭旭昇垂眸：“不用说这些，没什么意义。” “好吧，看起来你暂时是不会原谅我这个不称职的母亲了。”池莉薇笑着摇摇头，又正色道：“你跟逍逍都是我和你洪叶阿姨看着长大的，我们比别人更希望你们幸福、健康、快乐。” 电梯门开了。 一直沉默的彭旭昇突然说：“周五我请了假，去接我爸。” 池莉薇一边往外走，一边伸了个懒腰：“路上注意安全。” - 第三个闹钟响起，毕逍才醒。 昨晚他回到家，洗了个澡，就快十二点了，他倒头就睡，没多久就睡着了。 夜里他做了好多个梦，混在一起，睡不安稳。醒来唯一记得的，是彭旭昇在梦里变成了妖怪，一直追着他跑，他不忍心下手反击，遭了他呼噜一巴掌。虽然不痛，但足够令人生气。 毕逍一边刷牙一边点开手机，发现微信一大早就有三条新消息。 他点开一看——竟然都是彭旭昇发的。 11:34 平行式：到家了吗？ 2:07 平行式：不晚。 6:49 平行式：早。 “……” 早上八点，毕逍给他回了一个句号。 -------------------- 第17章 （n） 回完彭旭昇的消息，毕逍点开了消息免打扰的班群。 昨晚聚会结束，群里很热闹，不断信息轰炸，参加聚会的人积极地发了很多照片，多数是合照。毕业这么多年，许久不见，大家都很兴奋。 毕逍吃着早餐，刷着手机，浏览图片，将自己跟别人的合照都保存了下来。 有几个因事没去参加聚会的同学在群里特别活跃，还提到了他。 -中间那个是毕逍吗？ -是啊。 -还是那么帅啊！ -我觉得比以前更帅了 -啧啧，人家越来越帅，try你看看你，怎么越来越丑了？ -你不也是吗？ -禁止人身攻击！ -[动画表情] -[动画表情] 一群人聊开了，气氛活络起来，纷纷翻出以前截图的表情包刷屏。 -@llk，你这个表情包好搞笑啊。 -经典咏流传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 -谁有老刘那个经典的表情包？ -[动画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得好大声 -哈哈哈我昨晚见到老刘了，他已经地中海了 -有没有照片？ -我翻翻。 一位同学发了好几张老刘的照片，除了两张正面合照，其他都是千奇百怪的偷拍角度，有从教学楼上俯视拍的，只有一个光秃秃的头顶，也有从背后拍的，拍得老刘都沧桑了不少。 众人在屏幕里笑成整齐的一排。 -怎么都是这么奇怪的角度啊 -要是被老刘知道了，给你罚三张物理卷子 -哎，旁边那是谁啊 -哪里 -树下那两个背影，看着又高又帅的 -那不是毕逍吗？ -啊？那旁边是谁 -看不清 -啊……我看看，好眼熟 看到这里，毕逍的手指停住，往上翻了翻，翻到那张照片，点开了大图。 这张图片拍得并不清晰，四处一片黑，还是背光。照片里老刘背着手，站在人群最后排，注视着五光十色的舞台，五彩的灯光迎面打来。而在不太明显的右侧，有一棵华中的标志大榕树，树下立着两个安静的背影。两人都站在暗处，姿势相同，虽然保持着距离，但一眼看过去，就会觉得他们是一起的。 这不是他跟……彭旭昇吗？ 毕逍停顿了两秒，还是顺手将图片保存到了图库。 他继续往下刷。 -是毕逍跟彭旭昇吧 -应该是，昨晚他们是一起的 -一起？？？ -不了解吧？他俩好像和好了 -笑死，他们之前不是很不对付吗 -毕哥在群里呢，你们贴脸开大啊 -哈哈哈哈哈 -说不定他就在窥屏 -彭旭昇是以前1班那个吗 -对 -他长得也帅啊！我记得他成绩还很好 -我对彭旭昇的印象还停留在好几年前，他找我修过手机 -啊？修什么手机？ -他之前手机坏了，想找我爸帮他修复一些数据 -都多久的事了？ -也没多久吧，也就22年那会 -哎算了，别聊人家的八卦了，过过过 毕逍看到这里一愣。 他存了彭旭昇的电话号码，确实不是以前那个，以为是他新换的，原来之前就换了……22年，他们毕业的那年。也是彭旭昇放弃保研的那年。 他们分手后，毕逍给彭旭昇打过电话，但他没接，难道那个时候就换手机了吗？ 第33章 说曹操曹操到，手机里突然弹出了彭旭昇的消息。 平行式：醒了？ 毕逍点了进去。 回复：上班。 平行式：我去接你？ 毕逍：？ 平行式：开玩笑 毕逍：。。。。。 毕逍：呵呵，真好笑 毕逍对着手机屏幕，微微出神。 昨晚彭旭昇问他有没有什么想问的，其实有。 他想问，彭旭昇为什么这么在意自己喜不喜欢他。 为什么他将那本杂志保留得那么好。 还有，现在，他想问彭旭昇，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彭旭昇会说吗？ 才怪。 不能强求一个哑巴一夜之间就学会说话。 毕逍想想就烦，反手将喝完的牛奶盒子丢向垃圾桶。 啪——没丢中。 “……” 毕逍不得不站起来，走过去，把纸盒捡起来，重新丢进去。 - 这两天毕逍很忙，周四下午跟陈律去隔壁城市出差，周五才回来。周五朱媛约了医生做人流。朱媛说不用他帮忙，她闺蜜陪她一起。 这两天彭旭昇很奇怪，时不时给他发消息，而且都是一些没营养的对话。 比如，下班了？吃饭了？吃的什么？工作忙吗？ 有好几次毕逍都想将人拉黑。 到了周五，彭旭昇那头安静不少，估计是医院工作忙了起来，终于没那么闲得慌了。 只有早上七点半给他发了一句：早上好，端午节快乐。 毕逍因为工作忙，中午回到m市才回：早，端午节快乐。 之后彭旭昇一直没消息。 中午毕逍回家后洗了个澡，睡了一会，睡醒后去了一趟律所。 所有人都放假了，律所里空荡荡，只有他一个可怜蛋还要回来拿资料。 在律所门口，他遇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对方非常主动地迎上来，伸出手，冲他笑了笑，“毕逍？” 毕逍也伸出手，跟他握了握，朝他点点头，“郑西源，好久不见。” - 晚上八点半。 宋星映的酒馆开业后生意一直不错，毕逍第二次来，发现酒馆里比开业那天还热闹，男男女女，开怀畅聊，琴酒相碰。 毕逍找了个不惹人注目的角落坐下，服务生小杰认得他，很快喊来了宋星映。 宋星映捧着一杯酸梅汤小跑过来，见了他很惊讶：“毕哥，你怎么突然来了？” 毕逍懒洋洋地窝在黑暗里，“来问你要礼物了。” “你不是明天才生日嘛，我还想明天喊你来呢，给你庆祝庆祝。” 毕逍揉揉太阳穴，“开玩笑的，礼物不急，我就过来坐坐，之前答应你的。” “你……”宋星映观察他，“毕哥，你是不是不太高兴啊？” “没，有点累。” 宋星映跑开了，很快抱着两罐啤酒回来，在他旁边一屁股坐下，“没事，我今天也不开心，我陪你。” “你——”毕逍看着他手里啤酒，觉得好笑，又觉得这是宋星映能做出来的事。 他无奈地笑了笑，揉了一把宋星映的头发：“小宋老板有什么烦恼啊？” “我怕我弯了。” “噗——” 毕逍差点很没形象地一口酸梅汤喷出来。 “咳咳咳……”毕逍震惊得咳了好几声。 他瞧着宋星映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的。 但他再问，宋星映又不说了。 宋星映看着确实很烦恼，一口一口啤酒地灌，毕逍都怕他受不住。 但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宋星映的酒量比他好太多。 他是一口酒都沾不得。 两人就这么在角落里坐着，宋星映以酒浇愁，毕逍则听着民谣，小口抿着酸梅汤出神。 下午郑西源找到律所，找到他，目的很明显，是为了说服他放弃帮助朱媛。 毕逍当然不会答应。 两人发生口角，郑西源一怒之下动了手。 嘶，毕逍挨了一拳，现在下颌骨还痛着。 差不多十点，毕逍打开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 平行式：在哪。 彭旭昇消失大半天，又出现了。 毕逍拿起手机对着酒馆拍了张照片，发了过去。 平行式：莲茗街吗？ 毕逍：对。 彭旭昇不知道怎么认出来的。 但很快又没了声息。 “毕哥……” 宋星映喝完两罐啤酒，喝得开始打嗝，脑袋一歪，轻轻磕在了毕逍的肩上。 “没见过你烦成这样。”毕逍说。 宋星映闭着眼，没声，过了几分钟，毕逍正以为他已经睡过去时，他又哼唧了一声，声音很轻地问：“毕哥……你有喜欢的人吗……” 毕逍目光闪烁。 宋星映晃晃脑袋，追问：“嗯？” 毕逍：“不回答醉鬼的问题。” 宋星映：“我没醉！” 毕逍：“醉鬼都这么说。” 宋星映仰起头，瞪大了眼，指着自己的眼睛说：“你看……看我眼睛……我清醒着……呢……嗝！” 毕逍正要说话，一个黑影骤然覆上来，一把掀开了宋星映。 毕逍：“……” 他看向来人：“你怎么来了？” 第34章 彭旭昇拎起宋星映，直接将人丢在另一个小沙发上，自己在宋星映原来的位置上坐下了。 宋星映眯着眼，后知后觉开始骂人：“靠！你谁啊？” 彭旭昇睨他一眼：“哪来的小狐狸精。” 毕逍：“……” 宋星映：“我草。” 毕逍安抚道：“行了，你喝了那么多，睡一会，别乱动了。” 彭旭昇皱皱鼻子：“好难闻的啤酒味。” “……”毕逍敲了他一下，“你也少说话。” 彭旭昇板着脸，满脸写着不太高兴。 毕逍问：“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彭旭昇：“……我看过你的朋友圈。” “怎么来这么快？” “刚好在外面。” “来做什么？” “我不能来？”说着，彭旭昇又瞥了一眼宋星映。 “我怎么闻着一股酸味呢。”毕逍觉得好笑，“他是这酒馆的老板，你对人家礼貌一点，别待会人赶你出去，丢人。” “就他？”彭旭昇抱着胳膊，语气有点不屑，又有点吃味，“他能请你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为他演出？” 毕逍：“对啊。” “……”彭旭昇沉默一会，问：“上次唱的什么？” “《童年》，摇滚版的，很爽。”距离上次演出又过了半个月，毕逍光是回味，就有点手痒。 “哦。”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坐着，保持着一小段距离，谁也没靠着谁，就像照片里站在树下的他们。这样宁静的时刻，对于他们而言非常难得。 但在不易察觉的地方，彭旭昇抓住了毕逍放在一侧的手。 毕逍看他一眼：“做什么？”但手没动。 彭旭昇侧着头靠在他肩膀上，头发蹭到他的颈窝，说：“靠一下。” -------------------- 宋星映：救命，有给 第18章 （n） 毕逍偏头看了眼靠在自己身上的人。 他以前就说过，彭旭昇安静的时候特别赏心悦目。 彭旭昇长相偏为英气，浓眉大眼，棱角分明，高眉弓下一对深眼窝，不说话的时候给人疏离冷淡的感觉，让人觉得难以靠近。当然，事实上他也是这样的人。 毕逍用目光细细描摹彭旭昇的样貌，心想，他的眼光一直不错。 彭旭昇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插入他指缝间，往下扣住了。 “看什么？”彭旭昇问。 毕逍伸手碰了碰他左边的眉毛，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你这里怎么长了一颗痣。” 特别小的一颗，藏在眉尾，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是长了颗痘。”彭旭昇说。 毕逍觉得不是，反驳：“是一颗痣。” “不是。” “是。” “不是……” “是。” “眉头长痣不是什么吉利的征兆。” “那去点了它。” “……” 被丢在一边的宋星映一直往这边瞟。 他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宋星映一动不动赖在沙发上，但心理活动非常丰富。 新来的这个男人他不认识，看起来并非善茬，做事莽撞，不讲道理，尤其嚣张，还长了张不会说话的嘴……但似乎跟毕哥关系很好？ 阿喂，他怎么突然靠上去了？搞什么啊。 嗯嗯嗯？毕哥的手怎么摸了上去？ 宋星映忽然瞪大了眼，酒醒了不少。 他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哈……他们的手？ 两人的气氛暧昧得诡异，面上在斗嘴，底下却十指扣在一起。 卧槽。 一定是他醉了，头晕眼花了。 宋星映起身，打算去醒醒酒。 看着宋星映走开，毕逍才问：“你怎么了？” 他看得出彭旭昇不太对劲，今晚突然一股黏糊糊的劲儿。 彭旭昇沉默了一会，才慢慢开口：“今天去接我爸了。” 毕逍一愣，“叔叔怎么样？” “身体挺好的，但看起来憔悴很多，脸瘦了一圈，长了很多白头发。” 毕逍拍了拍他的手背说：“身体没事就好，健康最重要。” 迷离的灯影在毕逍眸中折射出五彩的光，好看得像橱窗上的玻璃珠子。 彭旭昇的目光从他的眼睛，滑过鼻梁，落到他的嘴唇上，看了一会，又移开了眼。 毕逍等着彭旭昇主动提前以前的事，却不知道彭旭昇心里想的是别的无关的事。 等了一会，毕逍等不住了，开始没话找话：“你开车来的？” “嗯。”彭旭昇说，“没喝酒，要送我爸回去。” “叔叔现在住哪里？” “离这里不远。”彭旭昇说，“小房子，我给他找的，我妈不知道。” 彭旭昇的拇指不自觉地摩挲着他的腕骨，毕逍想了想说：“池阿姨应该知道吧。” “就算知道，她可能也不在意。我爸当年的事给她也添了不少麻烦，他们早就离婚了，也没什么情分可谈。” 听到他提起当年，毕逍呼吸一滞，以为他终于要开口了，结果彭旭昇坐了起来，给他揉了揉肩膀说：“待会我送你回去吧。” 毕逍有点无语，但没拒绝，说：“你来人家店里不消费啊？” “喝也没事，可以叫代驾。”说完，他招了招手，喊了小杰过来，说：“随意来一杯你们这里的招牌。” 第35章 小杰看看毕逍，毕逍点点头，他便应了一声：“好嘞。” “怎么看起来你更像老板？”彭旭昇说。 毕逍喝了一口酸梅汤，说：“因为我入股了。” “真的？” “假的。”毕逍看他一眼，“我可是被我爸妈逐出家门了，哪来的钱。” 彭旭昇抓着他的手紧了紧，问：“你当年跟洪阿姨他们出柜……怎么说的？” 毕逍一听，不乐意了。 彭旭昇什么都没说，反倒问起他的事来了。 他咬着吸管不说话。 远远看见小杰拿着调好的酒走过来，毕逍挣了挣，想松手，彭旭昇却不肯放。 小杰的眼神落在两人身上，一脸的八卦，想看，又不敢多瞄，放下东西，说：“这是我们老板给您点的，love fool，请您慢用。” 毕逍：“噗。” 彭旭昇：“……” love fool，爱情傻瓜，骂得真高级。 不愧是宋星映，锱铢必较，有仇必报。 从小到大应该没几个人会骂彭旭昇是“fool”，彭旭昇一脸不爽，也不知道是因为酒，还是因为这酒是宋星映点的。 毕逍好心捧起酒杯，呈到他面前，笑道：“喝吧，little fool。” “……” 彭旭昇彭旭昇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什么味道？”毕逍有点好奇地问。 “你尝尝？”彭旭昇凑近。 毕逍将人推开，果断拒绝：“不要。” 但还是忍不住好奇，低头闻了闻……没闻出什么味。 彭旭昇从毕逍手里拿过，又喝了一口，说：“说不上来什么味，但还挺上瘾的。” 毕逍观察说：“我还以为是苦的。”毕竟是宋星映给他点的。 彭旭昇的脑回路完全不同：“因为爱情傻瓜注定要吃苦吗？” 毕逍拿眼瞅他，怀疑他已经开始醉了。 但又不太像，因为彭旭昇又喝了一口。 看来是真的会上瘾。 这时候小杰又跑了过来，毕逍问他：“你们老板呢？” 小杰挠挠头，说：“他刚才打了个电话，好像就走了，让我跟你说一声。” 毕逍狐疑：“他一个人走的？” 小杰眼神迷茫：“不知道，转眼人就不见了。” “他是醒着的？” “看起来挺清醒的。”小杰说，“他让我跟你说，礼物明天再拿给你，哦，还有，这酒度数挺高的，不要贪杯。” 毕逍闻言往身边一看，彭旭昇端坐在沙发上，一杯酒喝了一半，一只手捏着杯脚，一只手托着杯底，眼睛盯着虚空中的一点。 他让小杰走了，随后拍了拍彭旭昇的胳膊：“你还好吧？” 彭旭昇酒量很糟糕，他是知道的。 彭旭昇一动不动，但眼睛眨了一下：“要走了吗？” 大概率是醉了。 毕逍叹了口气，抽出他的酒，放在桌上，说：“走吧。” 他站了起来，却见彭旭昇还是不动。 “你走不走？” 彭旭昇的目光从虚空移向他，停顿了几秒，似乎在分辨他是谁。 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彭旭昇才朝毕逍伸出了手。 毕逍以为他是要拉一把，于是伸出手，握住了他，让他借力，把他从沙发上拽了起来。 谁知彭旭昇再次霸道地插进他的指缝，跟他十指相扣，用冷酷的语气说：“你牵着我走。” 毕逍：“……” 我宣布酒品差的人禁止喝酒。 彭旭昇不亏是影帝级别的演技。 就算是醉了，也还能走直线，除了板着脸面无表情，旁人根本不会察觉不对。 “钥匙。”毕逍问他。 彭旭昇准确无误地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放到毕逍手上，看起来不像醉了。但动作像机器人，反应会比平时慢几秒。 毕逍将人塞进后座，彭旭昇身体半倒在后座上，这才松了手。 毕逍关门，上了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回头一看，发现彭旭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坐直了，双手放在膝上，好似在跟什么人谈判。 “到底谁送谁啊。”毕逍头疼，他就不该随口一激，让彭旭昇喝酒的。 他不敢把人送回池莉薇那里，怕池莉薇生疑。 彭旭昇应该也不希望以这个样子出现在池莉薇面前。 他只好把人带回家。 彭旭昇容易醉，但醉的时间不长。回到毕逍家的时候，他看起来清醒了很多。 毕逍在小区楼下的药店给他买了解酒药。毕逍走到哪，他就跟到哪，但也不说话，就默默跟着。 毕逍将人带上楼，丢过去一双拖鞋和一套干净衣服，说：“你先去洗澡。” 彭旭昇抱着衣服往里走，转脚就推门进了客房。 他愣愣地退出来，转头问毕逍：“你家的浴室怎么改造成杂物室了？” 毕逍：“……” 彭旭昇又走了进去，毕逍怕他把里面当洗手间，直接在里面脱衣服，赶紧跟了进去。 他一进去，就看见彭旭昇在翻东西，对着衣柜里的衣服发愣。 听闻声响，彭旭昇转过身，紧皱着眉：“你家还有别的男人？” 毕逍：“……没有。” “那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是我朋友的。” 第36章 彭旭昇讶异：“跟你睡一个床的朋友？” 毕逍太阳穴跳了一下，“……这房子是我朋友租给我的。” 彭旭昇表情有点空白，似乎在努力想清楚之间的关系。 毕逍走上去拽他：“走，赶紧去洗澡。” 彭旭昇想看他的表情，伸手掐着了他的下巴。 “嘶。”毕逍躲开，“疼。” 彭旭昇立刻松了手劲，清醒了一点，“怎么了？” 毕逍撇撇嘴，不太愿意承认：“挨揍了。” 彭旭昇动作很轻地摸了摸，摸到一块有点肿起来的地方，仔细看，还有点淤青。 他声音沉了下去，问：“什么人干的？” “没事，一点工作上的事。”毕逍催促，“你还洗不洗？” 彭旭昇松开了他：“洗。” - 彭旭昇洗完澡，吃了毕逍给的解酒药，坐在毕逍的床上，听着浴室里的水流声发呆。 毕逍出来的时候，见他这副样子，以为还没醒，就凑了上去，打量他的神色。 彭旭昇却趁其不备，一把将他拽到怀里，翻身将人压在了乳白的床上。 两人四目相对。 毕逍挣扎了一下：“你醉了。” 彭旭昇：“我醒了。” 毕逍：“我醉了。” 彭旭昇：“你没有。” 毕逍：“我喝了酒。” 彭旭昇：“骗人。” 彭旭昇手指抚过毕逍的睫毛，喉咙发紧：“毕逍，我们复合吧。” 毕逍睫毛颤了颤。 彭旭昇低头吻住了他，撬开他的嘴唇，舌尖在齿间游荡，捕获到了一丝余味。 明明就是酸梅汤的味道。 一吻过后，房间里残留着隐忍的呼吸声。 彭旭昇觉得不够，还想再来一次。 毕逍却捏了捏他的手指，轻声说：“跟我讲讲之前的事吧。” -------------------- 感冒发烧了……可能冥冥中自有感觉，从上午到下午把这章写完了，写完后就倒在床上起不来了qaq大家都要照顾好自己！ 第19章 死对头（p） 2020年6月20日 午后温度骤然升高，毕逍一路小跑，脖颈后冒出一层细密的汗。 推开门的时候，屋内四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他。 池莉薇笑着问他：“逍逍，考完了？” “嗯。”毕逍点点头，带上了门。 “来，我们小寿星快过来坐。”池莉薇起身招呼他。 毕振文来上海出差，刚好今天是毕逍的生日，洪叶和池莉薇也来了，说来看看他们，顺便一起吃个饭。自从毕逍上大学后，他的生日都是在学校过的，他们也很少聚在一起吃饭。 下午毕逍有个选修课考试，考到五点半，考完打车过来，刚好遇到晚高峰，所以是最后一个到的。 “不好意思久等了，路上有点塞车。” 毕逍走过去，扫了一圈，发现彭旭昇身边有一个空座，一看就是特地留给他的。虽然他跟彭旭昇不睦，但两家人都热衷于让两人凑一起。 毕逍坐下后，服务员开始上菜，池莉薇笑着介绍说：“逍逍，你妈妈给你点的都是你爱吃的，你看看这家酒店的手艺怎么样。”说着，给他夹了几筷子菜。 毕逍：“谢谢池阿姨。” 今天的寿星和主角是毕逍，饭桌的话题自然而然就落到了他身上。 洪叶问他：“下午考试考得怎么样？” 毕逍说：“还行。” 池莉薇说：“哎呀，吃饭呢，不聊考试。” “旭昇，你跟逍逍都在上海，有没有联系过？”池莉薇活跃气氛，“平时可以一起出去走一走，玩一玩，一起约个饭，不要老闷在宿舍里，也可以去对方学校逛一逛。” 两人都没说话。 别说联系了，他们平时压根不会想起对方。 洪叶也说：“对啊，你可以去旭昇学校逛逛，我听说旭昇拿了奖学金是吧？还是一等奖学金？” 彭旭昇“嗯”了一声。 洪叶夸奖道：“在人才济济的医大都能拿一等奖学金，旭昇真的又聪明又努力。” 什么奖学金都没有的毕逍喝着汤，没吭声。 下一秒，洪叶的话头果然指向他：“毕逍，每次打电话给你，你都说很忙，都忙什么呢？忙学习还是忙些无关紧要的事？” 见毕逍垂着眼不说话，她又问彭旭昇：“旭昇，你在学校也很忙吗？” 池莉薇立刻说：“哎，别这么说，大学生活就是很丰富的呀，逍逍一定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成绩什么的，不用太计较。” 洪叶无奈地笑了笑：“你啊，比我还惯着他！” 池莉薇说：“逍逍今天生日呢，寿星最大，你可别让寿星不高兴。” “来——”毕振文举起酒杯，缓和气氛，说：“我们碰一个，祝逍逍生日快乐。”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举杯碰在一起，毕振文先说祝词：“祝你们两个学业进步，身体健康。” 毕逍：“谢谢爸。” 彭旭昇：“谢谢叔叔。” 池莉薇笑吟吟道：“你们两个都高兴一点，别板着脸，都开开心心的，享受生活，做一个快乐的大人。” 洪叶看向彭旭昇：“旭昇，阿姨祝你成为一名好医生，学业有成，前程似锦，大展宏图。” 第37章 彭旭昇点点头：“谢谢洪阿姨。” 洪叶又看向毕逍：“妈希望你好好学习，把专业课学好，能找到一份好工作，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毕逍避开跟洪叶的目光，“嗯”了一声。 再次坐下后，家长们再次聊了起来，毕逍和彭旭昇两人默不作声，埋头吃饭。 毕逍的手机一直在振动，今天他生日，很多朋友给他发消息，他偷摸看了几眼，立刻被洪叶逮到。 洪叶：“毕逍，吃饭的时候不要玩手机。” 毕逍只好默默将手机放下。 池莉薇忽然问：“逍逍是学金融的吧？金融现在可是热门专业，前景大好，逍逍那么优秀，一定没问题。” 洪叶看了毕逍一眼说：“现在金融领域也很卷，要想找到好工作，得上点心……” 毕逍突然搁下筷子，抬起头，说：“我转专业了。” 闻言，其他人都愣住了，洪叶皱眉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毕逍跟她对视：“没胡说，我转去法学了。” 洪叶盯着他：“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毕逍平静地陈述事实，“金融不适合我。”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考试考过去的，很清醒。” 毕振文有点生气地看着毕逍：“毕逍，你是不是有点冲动了？” 池莉薇也有点懵：“逍逍呀，你怎么没跟你妈妈商量一下……” 彭旭昇则是淡定地吃瓜，一脸与我无关的身外人姿态。 “不是冲动，我早就想好了。” 毕逍跟洪叶僵持着，谁也不肯退让，场面变得异常尴尬。 这顿饭看来很难吃下去了。 他故意先斩后奏，就是因为他知道洪叶一定不会同意。 他留在这里，洪女士只会更加暴怒如雷。 于是毕逍站了起来，说：“我先走了。” “你去哪里？”洪叶立刻叫住他：“站住！” 吃饭中途撇下众人离开，罪加一等。 但毕逍脚步没有停。 毕逍摔门走后，洪叶铁青着脸，眼底是滔天的怒火。 池莉薇赶紧打圆场，拍了拍彭旭昇：“你过去看看逍逍。” 彭旭昇剥虾刚剥到一半，只好把虾丢进碗里，擦了擦手，不太情愿地站了起来。 上次是毕逍找他，这次轮到他找毕逍，真是风水轮流转。 彭旭昇先去洗了个手，才下楼，一抬头，意外看见毕逍在酒店门口站着，还没走。 毕逍听见脚步声，转身看见他，疑惑：“你也被赶出来了？” 彭旭昇一脸怎么可能，语气不太高兴：“让我来关心你。” 毕逍问他：“你有没有现金？” 彭旭昇：“我只有手机。” 毕逍问：“你能不能借我一点钱。” 彭旭昇看着他。 毕逍摸摸鼻子：“我没带手机。” 他刚才一顿操作猛如虎，走出来才发现手机落里面了。他都抱着头也不回的气势走出来了，不可能再缩回去。而且，如果他回去，洪叶就没这么轻易让他走了。 彭旭昇：“怎么借？” 毕逍：“帮我叫个车。”他说了个地址。 两人一学期没见，就算以前有矛盾，距离产生美，也都消散了许多。至少现在，新的矛盾还没发生。 彭旭昇没为难人，答应了他，用手机帮他叫了车。 毕逍试探地问：“你要回去吗？” “不了。”彭旭昇也吃得很扫兴。 毕逍又问：“你今晚有事吗？” 彭旭昇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稳妥地回答：“也可以有事。” 那就是没事。 毕逍肯定地点点头。 车很快来了。 两人一起走过去，毕逍拉开车门，彭旭昇跟司机师傅报尾数。 他话刚说完，就感觉一股力量攀上他的胳膊，将他整个人拽上了车。 车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司机师傅看他们上了车，立刻踩油门发动了车子。 彭旭昇摔坐在车里，眼神有点冷：“你什么意思？” “反正你今晚也没事，就当一晚我的人形钱包吧，我会一分不少还给你的。” 彭旭昇：“……” - 毕逍定的地址是一家评分比较高的泰式餐厅。 毕逍拽着彭旭昇找了个双人座位坐下，一路上盯他盯得很紧，生怕他跑了。 彭旭昇可是他的钱包。 坐下后，毕逍将菜单推到彭旭昇面前，特别大方地说：“点吧，我请客。” 彭旭昇很无语，点了几个菜，然后用自己的手机扫了码付钱。 要不是他刚才也没吃饱，还对那只剥好的虾耿耿于怀，他早就走了。 吃完饭，彭旭昇心情好了点，毕逍又拽着他进了隔壁的酒吧。 他很少来这些地方，抬脚想走，但毕逍直接抓着他不放，将他按在座位上。 毕逍说：“陪我喝一杯。” 彭旭昇拒绝：“不。” 毕逍：“我没钱。” 彭旭昇：“你的事。” 毕逍：“我不管。”他今天心情不好，他决定耍赖到底。 他换了一种激将法：“喝过酒吗？你不会没喝过吧？你不会一杯倒吧？” 第38章 激将法对旁人没用，但对于多年的死对头，百试不爽。 彭旭昇果然安安分分地坐了下来。 但彭旭昇不知道，其实毕逍也没喝过。 都说一醉解千愁，他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 毕逍对酒也不了解，但他装出很了解的样子，随便点了几种，跟彭旭昇瞪着眼，喝了起来。 事实证明，两人酒量都很差，喝了没几口，精神就开始有点恍惚了。 但在死对头面前，怎么样都要撑下去。 毕逍缓了缓，继续喝。 彭旭昇很快就醉了，脑袋歪在沙发背上，想闭眼休息一会，没想到就睡着了。 他醒来时，已经十点了，周围多了很多人，熙熙攘攘，说话声密密麻麻，吵得他脑袋疼，他想走了。 忍着反胃的冲动，他想，就不该上毕逍的当。 结果他一抬头，发现毕逍也醉了，蜷在角落里，抱成一团，看起来怪可怜的。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毕逍，觉得很有意思，走到对面，拿出手机，对着毕逍拍了几张照片，留作“纪念”。 这么有价值的时刻被他记录下来，毕逍清醒过来一定会“感谢”他的。 彭旭昇本想走，但想起毕逍身上打车回去的钱都没有，又没有手机，就折返将人拎了起来。 毕逍眯着眼睛看他，舌头打结，好一会才喊出他的名字：“彭旭昇？” 麻烦。 彭旭昇直接将醉鬼扛在肩上带走了。 彭旭昇将人丢在门口的石墩子上，拍了拍毕逍的脸，“哎，醒醒。” 毕逍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又垂下了脑袋。 彭旭昇：“……” 他在池莉薇的叮嘱和眼前的大麻烦中纠结了片刻，最终还是把人扶了起来，架住了他的胳膊。 “你不能喝，装什么大神？”彭旭昇忍不住吐槽。 毕逍闭着眼，没反应。 因为要照顾一个逞强的醉鬼，彭旭昇被迫清醒了不少。 他找了个酒店，在前台定了间房，扶着人上去的时候，醉鬼还在哼哼唧唧。 “我今天好像没吃蛋糕。”醉鬼说。 “因为你跑了。”彭旭昇冷酷地回答。 醉鬼沉默了一会，开始发酒疯：“我要吃蛋糕！” 电梯里走进来其他人，彭旭昇立刻捂住了他的嘴，醉鬼只能呜呜地叫，以表示不满。 好不容易将人带到房间，醉鬼嘴里还在重复那句话：“今天是我生日，我要吃蛋糕！”还扒住他的衣服不让他走。 彭旭昇脑袋被他吵得嗡嗡的，只能妥协：“……我现在去给你买。” 大少爷松了手，往床上一躺，颐指气使地说：“这还差不多！” 彭旭昇：“……” 见毕逍安分了不少，彭旭昇去洗手间洗了把脸，醒了醒神。 然而，他出来的时候，发现毕逍正在脱衣服。 已经脱了上衣，光着膀子，正在脱裤子。 彭旭昇：“……” -------------------- 第20章 死对头（p） 任谁都不会想看到自己的死对头赤条条地在自己面前晃悠。 彭旭昇走过去按住他的手，皱着眉头说：“你当这是你自己家？” 毕逍不太高兴地抱怨：“热。” 比起刚才昏昏沉沉的状态，毕逍看起来是醒了，但思维还有点跟不上，分不清何时何地，自己在做什么事情。 就像失智儿童。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彭旭昇觉得自己又可以善心大发了。 他开了一瓶矿泉水，递给毕逍，说：“喝一口。” 毕逍接过，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大口，看来确实又渴又热。 喝完水，毕逍倏忽抬头：“我的蛋糕呢？” 彭旭昇：“……”我当你已经忘了呢。 他喝了酒，也不太舒服，并不想为这小少爷当免费劳动力，做出了最大的让步：“我去问服务员，没有就没有了。你在这好好呆着，不许脱衣服。” 换做平时，他要是用这样的语气命令毕逍，毕逍的爪子早就挥过来了。 但眼前的毕逍木讷地点了点头，还听话地把裤子往上提了提。 彭旭昇满意地拿着房卡离开了，打算顺便问问有没有醒酒茶。 彭旭昇走后，毕逍发了会呆，又从床上爬了起来，进了洗手间，洗了把脸，眼前的残影也被洗去了一些。 脑袋昏沉沉的，他对着马桶吐了几下，没吐出来什么，干脆上个厕所。 “毕逍？” 彭旭昇闯进来的时候，他还没把裤子提上来。 毕逍听到声音，机械般地转过头，与彭旭昇来了个山崩地裂火山喷发狂风暴雨般的对视。 两人同时发出了一声：“卧槽。” 潜意识往往比脑子转得更快，等毕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跟彭旭昇缠斗在一起了。 熟悉的对象，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动作，激发起毕逍熟悉的好胜心和战斗欲。 “彭旭昇你踏马是不是有毛病？！” 彭旭昇第一下没反应过来，拳头擦着他的脸过去，把他也打出火气来了。 “我特么在外面叫你十几声你不应，以为你死里面了！” 毕逍已经气疯了，听不进任何借口和理由。 他比刚才清醒了不少，能够准确识别彭旭昇，并且恢复了看见彭旭昇就烦躁的常规模式。 第39章 “你踏马不会敲门吗？” “你是黄花大姑娘吗？看一下会死啊？” 两人一边打一边骂，从洗手间门口打到床上。 毕逍又一拳挥过去：“你就不行！” “毕逍你发什么神经！” “谁让你欠揍！” 毕逍将人压在床上，没两秒就被彭旭昇擒住双手，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毕逍没穿上衣，彭旭昇的衣衫也被扯得乱糟糟，两人都气喘吁吁，身上冒着滚烫的热气，大滴的汗珠从额角滑落。 小学六年级，忘了因为什么，他们也像现在这样，狠狠打了一架。 那时彭旭昇还没长开，毕逍以高他半个头的优势将他压制在身下，把彭旭昇气得脸扑红。 那个暑假，彭旭昇立刻去报了跆拳道。 自知打不过，毕逍啐了一口：“神经病！” 刚刚沉下去的酒精浮了上来，彭旭昇感觉浑身燥热，火气在体内横冲直撞。 他一只手捏住毕逍的下巴，威胁道：“你再骂一句？” 毕逍一个挺身，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彭旭昇肩膀一疼：“操！” “毕逍你是狗吗？” “咬的就是你！”毕逍将人踹开，翻身滚出了彭旭昇的钳制。 彭旭昇捂着肩膀，将上衣脱了，上面明显一个淡红的牙印。 身上的酒精又开始作怪了，毕逍感觉有点提不起力气，他警惕地床对角的彭旭昇，生怕他又有什么动作。 但彭旭昇还没做什么，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彭旭昇缓了缓，走了过去。 只听见彭旭昇对电话那头说：“嗯，对，他现在跟我在一起。”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毕逍一眼。 毕逍的直觉告诉他，不对劲！ “还没有回到学校，我待会回去，但他喝了很多——” 毕逍立刻扑过去，没把手机夺走，但手机被撞掉在地上，没让彭旭昇把告状的话说出口。 他就知道彭旭昇没安好心！ 毕逍弯腰想去捡手机，彭旭昇当即一脚把手机踢到了床底。 现在还管什么手机？ 两人再次打了起来，并且再次滚到了床上。 这通电话将毕逍带回现实。 让他想起洪叶提到彭旭昇的样子。 还有彭旭昇每次得逞且傲慢的样子。 新仇旧恨，火上浇油。 “我早就想揍你了！” “来啊！” 两人赤|裸着上半身，打作一团，难免会有肢体接触。 不知是不是酒精作祟，彭旭昇不小心碰到他胸口时，毕逍敏感地绷直了身体，感觉一股电流从身体窜过去。 彭旭昇也感觉到了，明显一愣。 两人都喝了酒，体力消散很快。 酒精后劲很大，毕逍突然有点缺氧，还有点眼冒金星。 他一时没撑住，被彭旭昇占了上风。 彭旭昇按着毕逍的腰，报复性地在他下巴咬了一口。 毕逍没力气反抗，“嗯哼”一声。 见身下的人不舒服地挣动了一下，又不动了。 彭旭昇问：“你怎么了？” 毕逍没回答，不舒服地偏开了头。 彭旭昇松了点力气，伸手去探他额头——没发烧。 一开始他还以为毕逍是装的，过了一会，毕逍软绵绵地抬起手盖住了眼睛。 “别……吵。” 毕逍的脸很红，不知是酒精作用，还是气的。 彭旭昇第一次凑这么近看他，近到连他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毕逍的脸偏俊秀，不同于他有棱有角的性格，眉眼从小到大都很好看，而他小时候还有点胖，脸上肉感很明显。 彭旭昇拿开他的手，露出那双大而明亮的桃花眼，在酒精浸染下微微湿润，如同倒映星光的泉水。 虽然浑身都是汗，但身体里的燥热依旧沸腾。 鬼使神差的，他低下头，吻上了这一泓纯净无暇的泉水。 从眼睛，到鼻梁，再到嘴唇。 他咬破了毕逍的嘴唇。 毕逍吃痛一声，两人同时回神，脑袋嗡的一下。 “……” 这次没人说话，但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卧槽”两个大字。 毕逍脑袋还晕乎着，他瞥了眼身下，满目震惊：“你发什么情？” 吼了这么久，毕逍的声音有点哑，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算了。 彭旭昇看着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疯狂的声音。 毕逍苍白的嘴唇上多了一抹鲜明的红。 他咬的。 算了。 彭旭昇想。 亲一下又能怎样。 ——于是他再次吻了上去。 “唔！” 两人接吻正如平日争锋相对的相处，攻城略池，谁都不甘下风。但因为是第一次，所以都不得章法，用力啃咬吸吮，企图夺走对方口腔内全部氧气。 “你很讨厌。” 喘息间，毕逍给出了一句毫无杀伤力的评价。 彭旭昇没做回应，继续吻着他。 沿着锁骨一路往下。 毕逍虽然头晕，感觉浑身不受控，但还有点理智，推他：“你疯了吗……唔！” 又被用力啃了一口！ 彭旭昇碰了碰他，嗓音特别哑：“你也有反应，互帮互助。” 第40章 毕逍：“？” 但他没来得及反应，热气就吞噬了全部理智。 他们大抵是醉了。 也可能是疯了。 “今天是我生日。”毕逍很不满地在他另一边肩膀上又咬了一口。 听起来怪委屈的。 彭旭昇咬着他的耳垂，含糊地说：“生日快乐。” “一点都不快乐……嘶，你轻点！” …… …… 毕逍是被彭旭昇的闹钟吵醒的。 昨晚窗帘只拉了一半，因此屋内一半是暗的一半是亮的。 毕逍挡着眼睛，在被子下踹了一脚彭旭昇：“去把你的破闹钟关了。” 昨晚他们闹了一晚，结束时各自去冲了个澡，都差不多醒了神。 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各占一边床，躺下睡觉了。 毕逍很快就睡着了。 彭旭昇翻了个身说：“在床底下。”但人没动。 毕逍被吵得实在受不了了，感觉浑身发痒，只好自己下床，在床底摸了半天，终于摸到了彭旭昇的手机。 他关掉闹钟，一看，才六点。 他骂骂咧咧回到床上，又给了彭旭昇一巴掌：“大周末的你调个六点的闹钟干什么？” 彭旭昇慢悠悠睁开眼，想了一会，说：“好像报了学校的志愿项目。” 毕逍挠着脸，翻了个白眼。 “这房间昨晚是不是有蚊子啊？”毕逍挠完脸又开始挠胳膊。 彭旭昇一边看手机一边说：“没有吧，没咬我。” 毕逍看了他一眼，“你不会还要赶回学校做那个志愿吧？” “都报了，为什么不去，不去被拉黑名单。”彭旭昇也坐了起来，“从这里赶回去半个小时，路上吃个早餐，赶得上。” “那我呢？”毕逍忽然想起他没有手机这事。 彭旭昇理直气壮：“你跟我一起。” “……”他还想睡个回笼觉呢。 毕逍感觉浑身难受，头也有点疼：“好痒，为什么这么痒。” “别挠。”彭旭昇拦住他，“我看看。” 他放下手机，摁亮床头的灯，借着光，抬起他的胳膊看了看，又掰过他的脸仔细瞧了瞧。 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疹。 毕逍见他表情不对，问：“怎么了？” 彭旭昇愣住了，也彻底清醒了。 “你不会是……酒精过敏吧？” -------------------- 第21章 路人朋友（p） 彭旭昇退了房，任劳任怨地又当钱包又当助理地将人送去了医院。 路上他用手机给学生会的同学发了条消息，说今天有点事，做不了志愿了。 毕逍瞧见了，说：“不是会被拉进黑名单？” 彭旭昇颇为无语道：“你要是休克了，我明天就上社会新闻。” 说完，他又对前面的司机说：“师傅，麻烦开快一点。” “我有点晕。”毕逍说。 司机刚加速，又不确定地问：“晕车吗？” 彭旭昇用手背试了试毕逍的额头，有点烫，头晕可能是过敏的并发症。 他替毕逍回答了：“他身体不舒服，赶着去医院，您开快点就行。” 司机一口应允：“好嘞。” 毕逍的脸色很白，嘴唇也没有血色，下嘴唇被咬破的地方结了一小块痂。比起往日的威风凛凛意气风发，此时的他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他身上比昨天多了一件薄外套，是彭旭昇借他的。他双手一直插在外套的口袋里，因为实在太痒了，他会忍不住想挠。 像一只猫，他往彭旭昇身上蹭了蹭，用微小的声音试探地问了句：“那个……能不能借你的腿用一用。” 彭旭昇听得太阳穴一跳，明知毕逍是什么意思，但他们昨晚刚做了那样的事情，他不可能不联想到一些别的。 彭旭昇喉结动了动，吐出一个字：“……行。” 毕逍立刻歪倒在后座，将后脑勺枕在了彭旭昇的大腿上。 要不是实在不舒服，他是绝不会在彭旭昇面前表现得那么低声下气的。 但这个姿势不太好，他只要睁着眼，就能看见彭旭昇清晰的下颚线，还会跟彭旭昇往下撇的眼神撞上。 他以尽量小的动静翻了个身，又热又痒的脸贴上了牛仔裤的布料。 触感很熟悉，因为昨晚是他扒掉的。 “……” 很不合时宜地，他还想起了彭旭昇昨晚单手解开扣子的场景。 感受到腿上的人身体变得僵直，彭旭昇低头问：“很不舒服？你要不……” 他一开口，毕逍就闭了眼装死尸。 彭旭昇的话没说完：“……闭上眼睡一会？” - 赶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 他们去的是离酒店最近的一家医院，挂了急诊，毕逍跑在前面看病，彭旭昇跟在后面付钱。 医生给毕逍做了过敏原筛查，确定是酒精过敏，可能因为是第一次，喝的也不多，所以症状来得有点迟。 但医生还是建议他之后不要再饮用酒类，如果严重过敏，可能会导致呼吸困难、血压降低甚至昏厥，若真的像这次这样，不及时治疗，拖一晚上，还会导致死亡。 这事要是被洪叶知道了，毕逍免不了被数落二十年。 毕逍要留下来打吊针，彭旭昇给他拿着吊瓶，找了个少人的地方坐下。 第41章 早上医院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两人被迫挨坐在一起。 彭旭昇用手机回了几条消息，包括池莉薇的问候。 昨晚他其实没打算告发毕逍，那时候他已经将电话挂断了。他就是气头上，所以也想把毕逍激怒。 昨晚两人酣畅淋漓打了一场，都有发泄情绪的原因在里头。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他和毕逍有相似的困境和相同的愤怒，不然也不会做出互相纾解这样看起来有些出格的事情。 说到这个…… 彭旭昇看了眼身边的人，发现毕逍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淡红的疹子还没消退，不凑近看，像是两抹绯红。 没由来的，他想起昨晚被他压在身下的毕逍。 他惊奇地发现，原来毕逍是会脸红的。 原来他脸红是这样子的。 虽然他竭力将自己的脸埋在枕头里，或是用手臂挡住，但还是招架不住密密麻麻的啄吻，被他敏锐捕捉到了。 寂静的深夜，凌乱的喘息，较劲的接吻，陌生的手感，还有同时释放时抵达的前所未有的欢愉……他发现自己好像有点食髓知味了。 彭旭昇指甲掐入手心，强迫自己将暧昧的记忆逐出脑外。 只是一次冲动的意外而已。 彭旭昇莫名有点热。 他看了眼毕逍安静熟睡的侧脸，站了起来，走了。 …… 毕逍背靠座椅，脑袋是悬空的。他睡着睡着，脑袋一歪，哐的一声砸到椅背上，把自己砸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周围坐满了人，却唯独不见彭旭昇的身影。 走了吗？ 毕逍撑着眼皮看了一圈，还是没看见。 应该是走了吧。 毕逍想。 兴许是病了，他看着人来人往，成双结对，心里某个角落忽然冒出一点失落，不多，就一点点。就像是走在路上，原本走得稳稳的，却突然被绊了一下。 说起来，彭旭昇这次其实挺仗义的。 冒着被拉进黑名单的风险，临时取消志愿活动，陪着他来医院，还给他垫付了医药费。理论上，死对头能做到这个份上，已是仁义至极。 他还能要求什么呢。 他…… 靠。 彭旭昇走了，他待会怎么回学校？ 刚才那点冒芽的失落，被一记流星锤砸回了地底。 都做到这份上了，不能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吗？ 把他撂下跑了算什么回事？走之前不能跟他说一声吗？ 毕逍看了眼吊瓶，点滴快完了，要去换下一瓶。 他忿忿起身，拎着药篮子，去找护士了。 医院里人山人海，毕逍好不容易从挤了过去。 等他换完点滴，再次回到座位时，发现自己的座位已经被人占了。 而那个人不是别人——是彭旭昇。 毕逍：？ 他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眼花，没认错人，也不是幻觉。 彭旭昇也看见他了，站了起来，两人目光相接，毕逍眼里满是不解和纳闷。 他走到彭旭昇面前，一句质问的话还没说出来，反倒被彭旭昇抢先了：“你一个伤残病弱，乱跑去哪？” 毕逍莫名其妙：“我去换点滴啊。” 彭旭昇：“你不能等我回来？” 毕逍：“？” 彭旭昇琢磨了一下他的表情，“你以为我走了？” 毕逍：“不然呢？” 彭旭昇拿起一个白色塑料袋装着的东西，说：“我去买早餐了。” 他还算准了时间，赶在毕逍的点滴换药之前回来，没想到回来发现人不见了。 毕逍难得失语。 他竟然误会彭旭昇了？ 彭旭昇不仅没有狠心丢下他，还去买了早餐？ 彭旭昇大概是看出他的神色了，抓住机会阴阳怪气：“要不是我在这里等你，你又刚好回来，我们今天就碰不上了，我学习雷锋精神，做好事不留名，在你心里却变成了冷漠无情的混账。” 毕逍：“……” 他无言以对，因为彭旭昇说得挺有道理。 他就是这么想的。 “行了，我跟你道歉，行不行？我确实误会你了。”毕逍尽量诚恳地说。 他一向有一说一，有什么话都直说。别人也好，彭旭昇也罢，他误会了，他就道歉，他觉得没什么。只是对象是彭旭昇的话……有点新鲜……也特别别扭，所以他酝酿了好一会。 彭旭昇的表情很意外，他被毕逍一记直球打得猝不及防。 毕逍跟他道歉，多新鲜的事啊。 毕逍在彭旭昇旁边一屁股坐下，生疏地转移话题：“你去哪买的？买了什么？” 彭旭昇说：“医院门口买的，有面包和饺子，还有豆浆，你有胃口吗？吃点？” 毕逍立刻点头：“吃。” 就算没胃口，也得领个情。 彭旭昇要是独自回去，能吃香的喝辣的，不用陪他在这里吃斋念佛。 虽然彭旭昇没说，但毕逍心里明白这顿早餐的意义，可以说是给他买的。 独在异乡，作死把自己作进医院，有人陪你看病，给你买早餐，说不感动，是假的。尤其当这个人还是彭旭昇的时候。 毕逍对彭旭昇的印象大改观。 加上昨晚他们打了一架，算了旧账，毕逍决定一改彭旭昇在他心中的地位，从死对头——提升到路人朋友！ 第42章 - 打完点滴，毕逍就可以走了，回去之后还要按时吃药。 彭旭昇叫了车，把他送回学校。毕逍的手机被池莉薇送到学校保安室了，让他过去取。 毕逍取了手机，就回了宿舍。舍友都在，问起他昨晚为什么彻夜未归，毕逍含糊地说跟同学出去庆祝生日，玩得有点晚，就干脆在外面住了一晚。 下午他一直在睡觉，睡了三个多小时，睡醒的时候天都暗了。 他睡得有点蒙，刷地一下拉开床帘，舍友被他的动静惊动，纷纷抬头看他。 毕逍揉揉眼睛，有点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吵到你们学习了？” 然而他低头一看，打游戏的，看动漫的，刷短视频的，根本没人在学习。 “哎毕逍。”舍友叫他。 “怎么了？” “你的外卖我顺带拿上来了，就放在桌上。” 毕逍：“？” 他一下午都在睡觉，什么时候点了外卖？ 另一个舍友解释说：“半个小时前你手机一直响，我们叫了你几声，你没反应，看你上午回来的时候不太舒服，就没叫你了。” 毕逍翻身下床：“我没点东西啊。” “好像是个蛋糕。” “是不是有人记错你的生日了？” “谁送的啊？” 舍友叽叽喳喳，三张八卦的脸都转过头看向他。 他可算知道，为什么他醒来的时候，他们反应那么大了。 毕逍将外卖拆开。 确实是个蛋糕，四寸大，装饰很朴素，最上层铺了蓝莓和青提，插着生日快乐的牌子……但谁会给他送蛋糕？确定没送错人？ “哎你说会不会是哪个暗恋你的女生送的？” “暗恋我们毕哥还会记错生日？” “毕逍昨晚不是没回来吗？” “有道理。” “看来对方非常了解毕哥的动向啊。” 三个舍友在身后充当活弹幕。 毕逍解开包装礼带，取下上面的贺卡，贺卡是精致的玫瑰形状。 他翻开，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遒劲有力的字： 车费+吃饭+喝酒+酒店+医药费+蛋糕，一共1304.6元，微信还我就行。 下面还标注了“附件”，把每一项的开销都仔仔细细列了出来。 毕逍：“……” 舍友好奇追问：“什么什么？是情书吗？” 毕逍盯着蛋糕，沉默半晌：“追债的。” -------------------- 毕逍：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第22章 路人朋友（p） 毕逍一直有彭旭昇的微信和手机号，但除了父母要求的对话，两人没多说过一句话。 他给彭旭昇转了钱，不久后彭旭昇就把钱领了，一来一回，没一句多余的话。 彭旭昇的微信名是非常典型的名字缩写，即pxs，毕逍一直没给他写备注。他盯着看了会，动动手指，给他写了个备注：路人朋友。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他都在忙着期末考。生日那天的事像一场荒唐的梦，洪叶没给他打过电话，他跟彭旭昇也没再联系过，仿佛梦醒了，而他回到了现实。 但这是错觉！ 考完试，意味着要放暑假了，也就意味着他要回家。这次回去，他怕是生死未卜。 虽然洪叶没说什么，但毕振文明里暗里都在暗示他早点回来，大概率是要找他详细聊聊转专业的事情。 毕逍以“比赛答辩”为由，硬是拖到了全校放假的时候。 这不是他找的借口。 早在他还没成功转到法学的时候，他就跟几个同班同学、不同学院的朋友参加了学校“新种子”活动，他是队长。项目为期一年，上学期通过院级答辩，顺利进入了校级评比。作为一支完全由新生组成的雏鸟队伍，走到这一步非常不容易，每个人都倾注了非常多的心血。 这次答辩他们准备了很久，还算顺利，虽显青涩，但没有遭到评委刻意刁难。 结果三天后出了，他们获得了二等奖，这是对他们这一年的努力的最大肯定。 看到消息的众人在小群里怒刷上千条消息，毕逍的心也不自禁地剧烈跳动，感受到难以言喻的兴奋和雀跃。 公示出来当晚，他们就约着去吃了烤串，吃完还去k歌。 然而《情歌王》唱到一半，毕逍突然收到一条消息。 是一位一直给他们提供建议和帮助的学长发的。 学长：毕逍，我这边听到一点不太好的风声。 学长：你们好像被人举报了。 毕逍回了一个问号。 学长：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可能会有老师找你们聊。 学长：你觉得是为什么？ 毕逍想不出来。 他扪心自问，团队里的每一位同学都负责认真，态度积极，全程参与其中，拧成一股绳，齐心协力只为做好这个项目。而他们一向遵守比赛规则，毫无违纪行为。 毕逍：我们行得正坐得端，我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要举报我们。 学长：没有不相信你们的意思。 学长：不过既然对方举报了你们，那肯定是准备了证据，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毕逍还来不及辩驳，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来电显示是上海。 他看了眼玩得正嗨的同学，默默推门出了房间，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接通电话。 第43章 “喂，您好。” “是毕逍吗？我是校团委的万老师……” …… 毕逍回来的时候，房间里所有人都安静地看向他，屏幕里播放着音乐原声。 毕逍牵起一抹笑：“怎么？” “毕哥，你看起来不太高兴啊。”一个女生说。 另一个同学也说：“你刚才出去的时候表情挺凝重的。” 毕逍的笑意淡去，他示意把音乐暂停。 他不想破坏气氛，但他也没办法强颜欢笑，当做没事发生。 他直接地说：“我们被人举报了，说我们的项目涉嫌抄袭。” …… 毕逍回家的高铁票都买好了，没想到会出这一茬子事。 整个团队熬了一晚上没睡，就为了拿出证据，证明他们没有抄袭。 然而，面对他们竭力的解释，负责人老师只是敷衍地安慰了他们一下，嘴上说着相信他们，但眼神看起来根本不是。与此同时，他们也遭到了不少人的猜忌和质疑。 他们是一个新队伍，队伍组建的时候，每个人都是大一新生，是新手村的小白。在这样一个大比赛中，他们能走到这一步，必然是出类拔萃，刷掉了不少有经验的队伍。招来他人的妒忌，很正常，而在某些人眼里，这样的成就是抄出来的，也很正常。 他们只看到他们的起点，却不问他们为了追上别人的步伐，付出了多少努力，有多少个晚上都是在学校便利店门口的软凳上度过的。 轻轻一句“抄袭”，仿佛给他们定了罪，把他们推向深渊。 事实和结果让毕逍感到强烈的愤怒和深深的无力。 就连那位当初给他们指点的学长，说话语气小心翼翼，也表露出不完全的信任。 鉴定结果七天内出，毕逍之前买了车票，毕振文还在微信里催他，把自证材料交过去第二天，毕逍就离校了。 特别凑巧的是，在候车的时候，他遇到了彭旭昇。 这是他第一次在高铁站遇到彭旭昇。 经过上次那一遭，他们关系缓和不少。虽然乍一看，依旧有一种与死对头碰面的感觉，但转念一想，他已经把彭旭昇的地位拔高了——彭旭昇现在是路人朋友。 于是毕逍走过去，拍了他一下：“喂。” 彭旭昇转过头看见他，也很意外。 毕逍问：“你怎么也这么迟？” 他心想，他要是跟彭旭昇一起回去，能堵一堵洪叶和毕振文。 彭旭昇：“考试。” 他想起来了，彭旭昇是学医的，他们学校每个学期都是最晚放假，所以他跟彭旭昇一次都没遇上过。 毕逍：“一起？” 彭旭昇默认了。 毕逍忽然戳了戳彭旭昇：“你看前面那个，是明星吗？” 不远处的广告牌下，站着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身材比例很好，双腿修长，穿着一条紧身皮裤，只从背影看，就帅气逼人，充满魅力。 那人脸上戴着墨镜，头上戴着帽子，比普通人包裹得更严实。身边还跟着一个助理，帮他拿着行李。 彭旭昇看了两眼，冷静地判断：“打扮有点像。” 毕逍看得移不开眼。 虽然他也觉得自己很帅，但比起眼前这位大帅比，自己还是显得太幼稚，差了点味道。 不过他才二十，也正常。 他一阵感慨：“好帅的哥。” 彭旭昇斜眼看他。 毕逍毫不在意，继续夸赞：“他的衣品也很好。” 非常符合他酷哥的审美。 彭旭昇：“你对着男人犯花痴？” 毕逍睨了他一眼：“你懂个屁！人家是客观的帅。” 彭旭昇不服：“你看到他脸了？” “没啊，但就看着宽实的背影，还不够帅吗？”毕逍啧啧摇头，“帅也可以是一种感觉，一种卓越的气质。” 彭旭昇不说话。 毕逍乐意看他吃瘪，乘胜追击：“你要是往他身边一站，你就是一棵迎风摇摆的小白菜。” 彭旭昇：“……” 他盯着那黑咕隆咚的背影，只觉得非常不爽。 那故弄玄虚的黑影忽然动了，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蹭”地一下，他旁边的人也站了起来，对他说：“我去趟洗手间，帮我看一下行李。” 讥讽的话到嘴边都变得烫人，因为毕逍的眼神实在热切。 彭旭昇压了压指骨，嘲讽一声：“你别光顾着看人，掉坑里去了。” 毕逍嘴角一抽：“你有病吧，我就是去上个厕所。” …… 男洗手间里人不多，毕逍一进去，就看见那位帅哥被另一个男人壁咚在墙上。 毕逍：？ 见他进来，帅哥拍了拍那个男人，口罩溢出笑声：“别让小朋友看了笑话。” 毕逍：小、朋、友？ 那个白t恤的男人看了眼毕逍，没说话，放开了他，走到洗手台前。而毕逍清楚地看到，帅哥顺手环住了男人的腰，动作十分自然。 男人往旁边躲，帅哥就往他身边蹭，非要挨着他洗手。 陆陆续续又有人进来了，那两人也不避讳，像两块牛皮糖，一股黏糊糊的劲儿。 毕逍没有偷窥别人的喜好，但着实被震惊了一回。 毕逍匆匆从洗手间出来，刚好遇上列车检票。 第44章 他迫不及待地跟彭旭昇分享自己在洗手间的奇遇：“你知道我刚才进去看见什么了吗？那个帅哥被一个男人壁咚了！” 彭旭昇的反应很平常：“我看到了。” 毕逍一脸疑问：“你看到什么了？” 彭旭昇淡定地说：“他们一起出来的，勾肩搭背，就差手牵着手了。” 毕逍“哇”了一声表示祝福。 “你很失落？”彭旭昇非常欠揍地说。 毕逍照着他的新鞋踩了一脚：“滚。” …… 过了检票口，毕逍才看到学校老师给他发的消息，都是一些空大上的话，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无非就是为了提醒他们，他们的评比结果可能会受到影响。 毕逍气得差点把手机给丢了。 彭旭昇拖着行李，走在一旁，注意到了他的神色变化。 他想了想问：“你这次怎么这么迟？” 毕逍最终还是没舍得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愤怒地将手机塞回了兜里。 “哦，我去搞了个比赛。” “然后？” “然后就是拿了奖，现在被举报了。” 这事他说起来就气得不行。 “举报什么？” “说我们抄袭呗。”毕逍气得咬牙切齿。 “这理由还能成功？” 彭旭昇这话问得很自然，毕逍却是一怔。 他张了张嘴，好一会才发出声音：“你，相信我们？” 彭旭昇看了他一眼，表情依旧淡淡的，但摇头：“只是相信你。” 毕逍听到这话颇为意外，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他眼睛都亮了，“你……” 只听彭旭昇说：“你要是会抄袭，以前高中的考试，不会那么多次都超不过我。” 毕逍：“……” 你还是闭嘴吧！ -------------------- 第23章 路人朋友（p） 算准了毕逍到家的时间，毕振文早已在家里候着。 隐隐约约听到门外有动静，他立即拉开门，探出身，念叨道：“都说让你早点回……嗯？小彭？” 毕逍指了指彭旭昇说：“爸，人家也是这个时候回家。” 毕振文只好作罢。 彭旭昇不动声色，难怪毕逍刚才那么积极主动地要跟他一起回来呢。 毕振文招呼他：“小彭啊，你回来得正好，来我们家一起吃饭吧。” 毕逍眼珠子一转，对彭旭昇说：“你不是说池阿姨不在家吗？你先回家放行李，然后来我们家吃饭吧。” 此话一出，毕振文和彭旭昇都转头看向他。 毕振文惊讶地“你”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以前两家经常串门，池莉薇和彭东常不在家，洪叶就会叫彭旭昇到家里一起用餐。每当这时，毕逍的脸又黑又臭，不爱搭理人，更别提主动邀请了。 毕逍则是想，有彭旭昇在，洪叶不好冲他大发脾气，也不会对他说太过分的话，能撑一时算一时。 以前瞧不起彭旭昇那副嘴脸，也厌烦洪叶总拉彭旭昇踩自己，但如今不同了，他不再因为讨厌彭旭昇而执着于超越他。 人各有志，谁规定要走一模一样的路？他已经找到了他真正想做的事情。 彭旭昇的到来，果然让洪叶板着的脸有了一丝松动。 “小彭，考完试了？”洪叶给彭旭昇盛了碗猪骨汤。 “谢谢洪阿姨。”彭旭昇乖巧地点头，“嗯，昨天考完了。” “真好，考完试第二天就回家了，心里惦记着家里。” 毕逍一边喝汤，一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都要拉踩？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洪叶和毕振文每次话里有意无意透露出的不信任。 他们不相信他转专业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只当他是一时兴起。 也不相信他是真的在学校忙比赛，怀疑他是为了玩。 他们说的所有，甚至都不如彭旭昇一句“只是相信你”更触动他。 只是相信你。 短短一句话，狠狠砸进了毕逍心里。 “毕逍，毕逍？” 洪叶叫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 洪叶看了眼心不在焉的毕逍，忍下数落的冲动，说：“空着碗做什么，去厨房盛饭，顺便帮小彭盛。” “哦。”毕逍难得没有不情愿，站了起来，顺手要拿过彭旭昇的碗。 彭旭昇却也站了起来，说：“不用，我跟你一起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厨房，彭旭昇来过无数次，早就很熟练了。 毕逍后知后觉，低声吐槽：“你又不是缺胳膊少腿，怎么每次我妈都喊我帮你盛饭。” 他一边说，一边舀起一大勺饭，放到彭旭昇的碗里。 “那你刚才怎么还要照做？”他那点不对劲，彭旭昇早就看出来了。 毕逍突然说：“谢谢你。” 这个答案彭旭昇从未想过，一时愣怔，“什么？” “没什么。”毕逍要脸，并不打算明说。 对彭旭昇说句谢谢已是非常不容易，难道还要他解释个百来字夸得他天花乱坠么？ 彭旭昇却不放过他，长臂一展，手撑在冰箱上，拦住了他的去路。 “莫名其妙的谢谢，我不敢乱接受。” 毕逍无语：“谁在乎。你爱接受不接受。”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第45章 最后一句话他没说出来，今时不同往日，他对彭旭昇的印象有所改观，决定少说两句讽刺的话。 见他没动，毕逍瞪着眼睛：“你赶紧让开，不然我爸妈以为我俩在厨房打起来了。” 彭旭昇原本只想问出缘由，却不自禁被毕逍的表情吸引。 毕逍长相俊秀，连生气都很养眼。 桃花眼很漂亮，打架打急了，眼尾会红，瞪人的时候眼神很冷很凶，但对于彭旭昇而言毫无威慑力。那个迷乱的夜晚，他就是先对这双眼睛动了心，才吻了下去。 “毕逍——”毕振文在外面喊了一声。 彭旭昇回过神，收回了手臂。 毕逍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从他身侧走了过去，还很不满地故意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 两人出来后，洪叶和毕振文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上下扫描，试图寻找到一点受伤的痕迹，但都没发现什么不对。 这顿饭吃得比毕逍意料中还和平，可能因为彭旭昇在，洪叶和毕振文都没多说什么，而是问起彭旭昇在学校的生活。 吃过饭，毕逍伸了个懒腰，积极地捧着碗拿去洗了。 察觉到洪叶的目光黏在自己身上，他非常想逃。 但一时还找不到理由。 正发愁，他听见彭旭昇问：“要不要下楼走走，消消食？” 毕逍：“！” 正合他意啊！ 这话要是他提出来，洪叶铁定皱眉，但彭旭昇提出来的话，洪叶便无话可说了。 毕逍忙点头：“行，一起吧，正好我有学业上的问题想问你。” 彭旭昇：“……” 你学法的，跟我学医的，讨论什么问题？ 毕逍也察觉不妥，连忙补充：“英语学习上的，我记得你高中英语很好吧，正好，我虽然过了四六级，但想再考一次，刷刷分，突破一下。” 他这话说得刻意，就是说给洪叶和毕振文听的。 彭旭昇听得沉默，但在毕逍的眼神示意下，还是配合地扯出几句干巴巴的话：“嗯，你可以问我，我英语还行，六级考了607分。” 毕逍：“……” 英语还行。 六级考了607分。 …… 在洪叶的注目下，两人离开了家，乘坐电梯，下了楼。 毕逍双手交叉撑在脑后，冲彭旭昇抬了抬下巴：“说说吧，为什么突然叫我来散步？” “不是你示意的吗？” “我什么时候示意你了？” “你吃完饭的时候，看了我一眼。” “？” 彭旭昇觉得很难跟毕逍解释。 毕逍看他那个眼神，仿佛在说：带我走，我要走，快带我走。 毕逍却全然不知：“我看你，是因为我想把你留下来。” 彭旭昇：“？” “你在的话，他们就不会骂我啊。” 毕逍觉得三言两语很难跟彭旭昇解释，他最好自己领悟。 他说：“我是想让你留下来多坐一会。” 彭旭昇表情复杂。 敢情他们根本没在一个频道上，却又刚好对上了。 毕逍也反应过来了，说：“吓死，我还以为你要跟我说什么。” “说什么？”彭旭昇又恢复一副欠揍样儿，“以为我要跟你告白？” 毕逍：“你正常点吧你。” “我跟你告白，怎么不正常了？” 不知为何，自从那夜之后，他们之间的对话总是变得莫名其妙。 不对，他们之间会有对话已经是非常奇怪的事情了。 见毕逍不说话，彭旭昇继续招惹他：“你歧视同性恋啊？” “我说你——” 毕逍张嘴，骂人的话蓄势待发，彭旭昇却猛地拉了他一把，将他揽进了怀里，两个脑袋差点嗑到一起。 毕逍：“？！” 与此同时，“嘭”地一声，毕逍听见自己身后有什么东西倒下了。 他在彭旭昇怀里扭过头一看，发现是小区里立的广告牌突然倒了，倒下来刚好砸到他脚边。 分毫之差，要不是彭旭昇拉他一把，这硬邦邦的广告牌就要落在他头上，把他砸个脑袋开瓢了。 毕逍心有余悸，埋在彭旭昇怀里愤愤道：“什么破广告牌！我要投诉！我要给物业打电话！我……我说，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了？” 彭旭昇从善如流地放开了他。 毕逍的脸有点红，但在夜里不明显。他似有所感，别扭地转了个身，背对着彭旭昇，对着倒下的广告牌拍了个照片。 怀里的温度抽离，彭旭昇莫名泛起一丝怅然若失。 他捏了捏手指，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 带着一点神清气爽的少年气，是夏天的独特味道。 他盯着那个愤怒跳脚的背影，不禁反省自己，难道他真的对毕逍动了心思？ 毕逍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比如此刻，他扬言自己劫后重生，要去吃个冰淇淋缓缓。 ——其实就是想找个借口去吃点冷的。 小区不远处就是步行街，两人一起散步走过去。 一路上，毕逍罕见的有点沉默，彭旭昇主动提起任何话题，他都只是低着头，插着兜，嗯嗯两声，看起来没有兴致。 走到步行街，毕逍临时改了主意，没买冰淇淋，买了瓶冰可乐。拿在手里，沾了一手冰凉水汽，特别舒服。 第46章 他看见有卖臭豆腐的小贩，把皱着鼻子的彭旭昇拽了过去，说：“你刚才拉了我一把，我请你吃这个吧。” 彭旭昇坚决转头：“不要。” “哎别走。”毕逍突然又兴致勃勃，“只是闻起来不香，其实很好吃，你试试。” 彭旭昇还是嫌弃地退后了三步，说：“你请我不应该问我的意见吗？” “我觉得请你吃臭豆腐很有意义。” 彭旭昇问：“什么？” 毕逍诚恳地说：“因为你就像这臭豆腐，看着特别惹人讨厌，但其实人还不错。” 彭旭昇：“……” 很快，毕逍捧着两碗熏人的臭豆腐回来了，彭旭昇立刻抬手抵住鼻子。 他十分挑剔道：“我不吃葱，不吃蒜，不吃——” 毕逍给他接上了：“不吃香菜。” 彭旭昇常年在他家吃饭，彭旭昇的饮食偏好，他不想知道也知道了。 他将手里的那碗没有葱没有香菜的臭豆腐递了过去。 彭旭昇愣了一下，下意识接住。 毕逍端着自己那碗，趁着热气腾腾，大口吃下去——啊，真爽。 彭旭昇见他吃了一口又一口，辣得鼻头发红，嘴上还连连夸赞，心中微动，开始正视自己手里的食物。 要不……尝一口？ 他一口咬下，饱满的汁水在口腔里流动，香味满溢。 毕逍面上不在意，但偷偷拿眼瞄他，心想，也不是那么抵触嘛。 他将脚边一颗石子踢远了，随后漫不经心地问：“哎，那个，你不会真的喜欢我吧？” “咳！” 彭旭昇突然被呛住，辣椒味全往鼻头窜去，呛得他两眼通红。 “你……说什么？” -------------------- 第24章 男朋友（p） 毕逍将手里的冰可乐递了过去，“只剩一口了。” 彭旭昇一顿，还是接了过去，仰头拉出修长流畅的脖子线条，咕噜灌了一大口。 气泡在嘴里扑腾，涌上鼻腔，驱走刺鼻的辣味，带来一阵清爽，他感觉好多了。 瞄准旁边的垃圾桶，轻轻一掷，空罐子准确无误地丢进了“可回收垃圾”。 毕逍评价：“你准头还不错。” 话头很自然地被转开，他顺势接下，可以顺利将话题岔开。 但他还是没忍住，问：“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啊。”毕逍比他料想中坦然许多，分外直白地指出：“刚才广告牌倒下来的时候，你明明可以拉我一把，却非要抱住我，还不撒手，我就是想问问，你这是情不自禁呢，还是单纯揩油？” 彭旭昇：“……” 要是他说两者兼有，会不会被揍？ “我也不是很清楚。” 听到这个答案，毕逍一扬眉。 人行道对面的信号灯绿了，飞过来一个踩着滑板的小男孩。 小男孩看起来才十一二岁，反戴鸭舌帽，脖子上一串哐当银链，打扮很潮流，上阶的动作十分熟练。 毕逍瞬间被吸引了注意，感叹：“真好啊。” 虽然他风华正茂，但莫名有点缅怀自己的青春岁月了呢。 彭旭昇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但看着看着，目光却落到了毕逍身上，将他的神色悉数捕捉。 正盯着，毕逍却猛然回头，审视地看着他：“高二有一次，我妈发现我出去玩滑板，是你举报的吧？” 彭旭昇坦荡荡地承认了：“嗯。” 但倘若再来一次，他突然觉得犹豫，不确定自己还会不会告状。 因为他刚刚发现，毕逍看向那个小男孩的眼睛特别亮。 眼底盛满了羡慕和向往。 毕逍不知道他的想法，哼了一声：“不问也知道。” 那次他还警告彭旭昇不许说出去，结果彭旭昇转头就把他给卖了，害得他一个月周末都没出门。 不过那次期末联考他考得不错，成绩进步了二十名，总分比彭旭昇多十三分，他非常满意，也觉得非常解气，此事便不了了之。 前面的绿灯开始闪烁。 “走吧。”毕逍把吃完的臭豆腐丢进垃圾桶，“我们过过逛逛。” 还有最后八秒。 两人同时小跑过去，晚风带起衣袂，他们顺利在信号灯变红前跑到了对面街道。 夏天的城市冒着热气，澄澈无云的天幕缀着大片星光，与璀璨的街灯交相辉映。夜晚的步行街很热闹，放眼望去，四处都是人，汇聚成纵横交错的河流，每个人都只是一朵不起眼的浪花。 并肩而行，毕逍突然问：“还记得吗，我们上一次一起走在这里，是什么时候。” 彭旭昇很快回答出来：“三年级。” “对，当时池阿姨给我们每人买了一个冰淇淋。” “但你没拿稳，掉在地上了。” “然后我就挨骂了。” 彭旭昇很顺利接上：“我妈想给你再买一个，但洪阿姨为了教育你，让你记住这次的教训，不肯答应。” 毕逍看着对面的冰淇淋招牌，慢慢地说：“后来我每次来这里，都会给自己买一个冰淇淋。” 彭旭昇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 他看向毕逍，带着不算清白的眼神。 毕逍说着却笑了：“但那次我们佯装去上洗手间，你把你的冰淇淋给我了。如果不是今天跟你一起来，我根本不会想起来。” 第47章 二十年，他们之间好像都是不愉快的回忆，但其实也有过互帮互助、一起瞎胡闹的时刻。只是在浩瀚的岁月长河里，找到它们仿佛大浪淘金。 毕逍兜里的手机振动了几下，他拿出一看，是洪叶女士的电话。 应该是催他回家。 洪女士火眼金睛，根本不相信他会跟彭旭昇出门聊学习。 她心里一定认为，毕逍打着学习的借口出门，转头就跟彭旭昇分道扬镳了。 这才不到八点，毕逍一点也不想回去挨数落。 彭旭昇也注意到了，问他：“需要我帮忙吗？” 毕逍想了想，也行。 于是他拿出手机，给彭旭昇，想让他作证说几句。彭旭昇说的，洪女士能听进去一点。 结果彭旭昇拿到手机，手指在屏幕上一滑——把电话挂掉了。 毕逍：“？” 我让你帮我，不是让你害我？ 彭旭昇淡定极了：“不想回去就不回去，我陪你。” “陪你个鬼啊！”毕逍舔了舔后槽牙，炸毛道：“我挨骂你也陪吗？” 彭旭昇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想揉一把他的脑袋。 “嘭——” 漆黑的夜里突然绽放出绚烂的烟花。 彭旭昇的手悬在半空，在毕逍发现之前，又默默收了回去。 原本在循环播放广告的大屏突然黑了，下一秒，滚动出几个金灿灿的大字：彭小姐，你愿意当我的女朋友吗？ 后面还跟着玫瑰花的特效。 毕逍眼睛一亮，戳了戳彭旭昇的手臂：“跟你一个姓哎。” “你要换个性别，说不定你就是女主角。” 彭旭昇听得出他的玩笑和调侃，但出奇的没生气。 甚至心里还想，不换性别，其实也可以。 轰隆的烟花表演中，他听见耳边响起毕逍的声音。 “要不要试一试？”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试什么？” “试试谈个恋爱。” 心跳漏了一拍。 他转头去看毕逍。 旁人都停下来，看着大屏幕，纷纷起哄和鼓掌。 而他们盯着对方，从彼此的眼里，看见烟花、星光，还有朦胧的自己。 “你，”彭旭昇看着他，久久才问出口，“惦记我技术好？” “……” 毕逍用力闭了闭眼，才忍住使用暴力的冲动。 拳头正攥紧，就感觉有什么落到了自己脑袋上。 他抬眼，发现是一个宽厚的手掌，正蹂躏他的脑袋。 毕逍：“把你的手拿——” “试试吧。” 他突然听见彭旭昇说。 怔愣间，彭旭昇凑近他的耳边，低声说：“应该会挺有意思的。” 砰！砰！砰！ 难怪表白的时候要放烟花。 毕逍不合时宜地想。 这他妈的根本分不清是烟花声还是心跳声啊。 -------------------- 第25章 男朋友（p） 毕逍趁乱抓了一下彭旭昇的手，但抓了一会就放开了。 这里太多人，不能太明目张胆。 恋爱从天而降，作为提出这个主意的当事人，毕逍都有些懵。 难道他刚才喝的不是可乐，是酒？他又醉了？ 谈恋爱要做什么？谈恋爱要怎么谈？ 彭旭昇也不比他好多少，但面上还是装出运筹帷幄的样子。 他看着巨大的影院logo，提议：“时间还早，要不去看个电影？” 主要是外面人太多，做什么都不方便。影院里比较黑，至少牵个手还是可以的。 毕逍不想暴露自己的紧张，立刻点头：“行，看看有什么。” 身份转变太快，两人都没适应。 平时吵架，话密得跟机关枪似的，这会突然在一起了，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走进商城，上了影院直达的电梯，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 彭旭昇盯着跳动的数字，垂在一侧的手勾了勾毕逍的尾指：“……你是不是也不太习惯？” 毕逍勉勉强强地回答：“……还好。” 彭旭昇像只大尾巴狼，“那要不，亲一个，适应一下？” 毕逍：“？” 毕逍：“唔！” 一双薄唇突然覆上来，堵住了他的话。 熟悉的触感链接起熟悉的记忆，两人都浑身发烫。 第一次接吻，他们撬开了彼此的嘴唇，攻势迅猛。此时名正言顺，反倒有些手足无措，仅是唇瓣相贴，不敢有更大的动作。 “叮——”电梯到了。 彭旭昇放开了他，两人迅速分开，毕逍下意识抿了抿唇。 走出电梯，毕逍忍不住小声道：“我觉得，臭豆腐的味道还是很大的。” 彭旭昇噗地笑了一声，说：“还好，以后闻到臭豆腐的味道，我可能会好接受一点。” 现在正是暑假，很多暑假档的电影热映中，他们没有提前订票，只能选择即将放映的。 毕逍问：“看什么？” 谈恋爱是什么样？应该要在意对方的喜好。第一次跟彭旭昇一起看，那就让他选吧。 彭旭昇说：“都可以。” 看电影不是主要目的，重要的是对象是毕逍。 两人心理活动丰富，但都没说出来，让来让去，在柜台前站了十分钟。 第48章 好在服务员也没催他们，忙着给顾客倒可乐。 毕逍的视线在眼前的几幅巨大海报之间来回移动，谈恋爱是不是看个爱情片比较应景，更有氛围一点？ 但他对那个科幻片更感兴趣。 很明显，彭旭昇也更喜欢那个科幻片。 他指了指说：“要不看那个吧。”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肯定。 于是不再纠结，火速买了两张票。 电影是八点五十分的场，二十分钟后开场，看到十点半结束。所剩座位不算太多，后排，连着两个座，只能靠边一些。 “毕哥！” 两人正准备进场，伴随一声熟悉的叫唤，身后一个黑影冲了过来，挤到两人中间。 这个身影体积还不小，起步的冲击力很大，硬生生把彭旭昇挤到一旁，某人不太愉快地皱了皱眉。 “毕哥！好巧啊！” “司舟？” 毕逍看见他也很意外，感慨世界真是太小了，这样都能碰上。 “毕哥，你也看电影？”司舟热情洋溢地将胳膊搭在他肩上说。 “嗯。” 两人检完票，检票员对他们说：“四号厅。” 司舟闻言，语气兴奋地问：“你也四号厅？我们不会是同一场吧？” 毕逍想不会这么巧吧，拿起票根一对比，发现他们不仅是同一场，还是同一排，是邻座。 他转头看了眼站在旁边的彭旭昇。 某人没什么表情，显然不太高兴。 司舟毫无察觉，正为这巧合激动打鸣，拉着毕逍往里走。 毕逍不动声色地提醒他：“你一个人来的？” “我啊？我跟朋友来的！”他指头往后一扫，“喏，那几个朋友，跟我一起来的。” 他终于想起什么似的，问：“毕哥你一个人来的？” 彭旭昇刚才就站在毕逍旁边，司舟直接把人撞开不说，还全程将人忽视了。 毕逍好心地提醒他一句：“我跟他来的。” 司舟这才顺着毕逍的目光看向彭旭昇，正视这位刚才被他莽撞挤开的“朋友”。 “卧槽！”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他，他，”司舟支支吾吾，“他怎么有点眼熟？” “就是你想的那个。” “？” 毕逍拍拍他的肩膀，没有多加解释，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走到彭旭昇的身边，偷瞄一眼对方黑着的脸，有点好笑地用手背碰了碰他。 毕逍的座位就在司舟旁边，他左边是彭旭昇，右边是司舟，还有他的朋友们。 司舟性格热情，两人毕业后难得一见，电影没开场，他就拉着毕逍聊起来。 碍着彭旭昇在场，他不好意思大声八卦，指了指手机，暗示毕逍看微信消息。 司舟：毕哥，咋回事啊？ 毕逍：什么？ 司舟：你怎么跟隔壁班那位一起来看电影了？ 毕逍：说来话长…… 司舟：？ 他跟彭旭昇的关系八字刚有一撇，不可能跟司舟说，一旦说出来，肯定比电影还刺激。但他也不想骗他的朋友，毕竟司舟的眼神看起来很紧张，是真的在担心他。 没忍住，他在心里还是笑了两声。 司舟的表情看起来很苦恼，纠结过了一会，他凑近毕逍耳边，把声音压到最低：“你有什么困难，随时找我。” 弱小，但仗义。 毕逍：“噗。” 这回是真的笑出了声。 察觉到左边投来的视线，毕逍敛了敛笑意，“行，你看电影吧。” 司舟还是不大放心地看了他一眼，才转回头，加入另一头的聊天中。 “看什么呢。” 司舟一转头，毕逍就脑袋一歪，靠向彭旭昇。 彭旭昇亮着手机，手指一直在屏幕上点来点去。 毕逍低头一看，才发现手机停留在两人的聊天界面，彭旭昇乱按了长长一串的中文英语还有表情符号。 原来根本就没在忙。 毕逍在手机上一点，点了“发送”。 彭旭昇被抓了个正着，摁灭手机，看他：“干什么。” “某人发呆的证据，留个档。” 说着，他打开手机，点进聊天框，仔细一瞧，才发现这一串文字还不全是乱打的。 他零星从中摘出一些关键信息，比如： “。。。。。。。lliao聊你就聊吧[猪头]” “有什么好聊的[流汗]” “看电影禁止[禁止]交头接耳” …… 后面还有一连串的炸弹和鞭炮的表情。 第一次真实地窥见彭旭昇的心思，毕逍觉得很新奇，也很意外。 彭旭昇想删掉，他不允许：“收藏了。” 影院里灯光一暗，毕逍安抚性地摸了摸彭旭昇的手。 彭旭昇反手抓住他的手，低声问：“为什么是‘路人朋友’？” 毕逍：“呃。” 一下子忘了这茬。 “打错了。”他试图揭过，“这就改。” 立刻改成了“男朋友”。 彭旭昇抓着他的手紧了紧，威胁道：“说实话。” 毕逍摸摸鼻子：“就，字面意思。” 电影开始了，彭旭昇没说话，抓着他的手不放。 毕逍挠挠他的手心，小声说：“前几天给你的备注，真没别的意思。” 第49章 “嗯。” 彭旭昇不知道信了没，拉着他的手，放到了大腿上。 毕逍也不舍得松手。 牵着就牵着吧，反正黑灯瞎火的，没人注意看。 看到了也没事。 饶是这么想的，每每司舟转头跟他讨论剧情，他都有点心惊胆战。 “毕哥，你说刚刚那个人，是不是有点奇怪？” “……嗯。” “哇去，差点吓死我了。” “……啊。” “我靠这特效够炫酷的啊！毕哥你看到没？” “……看到了。” 毕逍想，还不如去看爱情片呢。 …… 看完电影，两人直接回家。 小区熟人多，不敢乱动，进了电梯，才忍不住挨近了点。但还是不敢做什么，万一洪女士哪天突发奇想去看监控，那可就完了。 彭旭昇也不太高兴，原想着去看电影，能做点什么，结果氛围都被司舟给破坏没了。 刚在一起不到一天，两人都不好意思表现得太腻歪，但一晚上实在太短暂。 磨磨蹭蹭走到家门口，还不太舍得分开。 彭旭昇看他一眼：“要不要来我家睡。” 毕逍笑骂：“想什么呢。” 心里却在思考着从自家阳台翻到彭旭昇家阳台的可能性。 回到家，已经十一点了。洪叶和毕振文作息很健康，一般十点多就会睡了。 毕逍将脚步声放得很轻，拉开门，发现客厅的灯还明晃晃地亮着。 他觉得奇怪，走进去转了一圈，屋内静悄悄的，没看见人。 “爸……妈？”他叫了两声，依旧无人应答。 这个点，怎么都不在家？ 方才跟彭旭昇在一起的那点兴奋迅速冷却，他的心莫名有点慌。 毕逍翻出手机，直接给毕振文打电话。 “滴——喂？” “爸，你们去哪了？” 毕振文那边背景音有点大，他捂着手机走到了一个安静一点的地方，才说：“我跟你妈开车回老家了，你爷爷出事了，现在在医院。” 毕逍呼吸一紧，差点拿不稳手机：“老头子怎么了？” 毕振文叹了口气：“摔了一跤，从楼梯摔了下去。” 毕逍攥着手机的手一紧。 毕振文说：“刚刚给打电话，你挂掉了，我们就先过来了……你爷爷这边还在做检查，你不用太担心，今晚好好睡觉，明天再来看他……” 心慌漫涌，毕逍完全听不进后面的话。 捂着胸口，挂掉电话，他跑出了门，身上除了手机什么都没带。 “砰”地一声摔上门，一转身，却撞上了彭旭昇的视线，吓了一跳。 毕逍的声音有些干涩：“你怎么还没进去……” -------------------- 第26章 男朋友（p） 方才两人分别，彭旭昇进了门，但没关门，站在玄关听着对面的动静，他不太放心，担心毕逍会跟洪叶起矛盾。 毕逍慌神地冲出来那瞬间，彭旭昇也有些错愕，没有回答毕逍的问话，而是问：“怎么了？” 他第一次见到如此焦急和慌乱的表情出现在毕逍脸上。 “我、我也不知道。”毕逍一边说，一边急匆匆地往电梯口走，“我爸说我爷爷进医院了，我现在要回老家一趟。” 彭旭昇关上门，快步走向他，说：“我陪你去。” 时间很晚了，今晚肯定赶不回来，毕逍本想说他可以一个人去，但抬眼对上彭旭昇认真的眼神，一时间说不出口了。 电梯到了，他拉住彭旭昇的手，将人一起拉进电梯，点头：“好，你陪我。” 也不管洪叶会不会看到电梯的监控，彭旭昇顺势跟毕逍十指紧扣，安抚道：“别担心，一定会没事的。” “嗯……” 毕逍出门急，拿出手机打车，才发现手机只剩百分之十二的电量了。彭旭昇见状用自己的手机打了车，让他将手机调成省电模式，免得待会有着急的电话接不到。 打车过去要一个小时，时间不算短，毕逍有些坐立难安。夏天闷热，车里开了空调，但因为紧张和忧惧，手心被吹得冰凉。 彭旭昇看出来了，没说什么，坐过去了一点，跟他挨着，包住了他紧攥成拳的手。 “师傅，麻烦把空调调高两度。” “好。” 彭旭昇看他：“还冷吗？” 毕逍摇头。 “毕叔叔那边怎么说？”彭旭昇眼神专注地看着他，声音称得上温柔如水。 毕逍垂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说是从楼梯上摔下来了，还在检查。” “爷爷今年多大了？” “八十了。” 沉默了一会，毕逍说：“其实，刚才我妈给我打电话了，我没接到。” 他这话说得不清楚，但彭旭昇立刻听明白了。 “是我挂掉的那个电话吗？” 毕逍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嗯……” 他不敢想象，如果老头子真出了什么事，而他只顾着跟洪女士闹别扭，错接了这一个电话，赶不上最后一面，他会有多么后悔和愧疚，这将成为他这辈子难以排解的遗憾。 彭旭昇：“对不起，我……” 毕逍却打断他：“不是怪你。” “如果真出了事，他们肯定电话轰炸我，不差那一个电话。”毕逍低头看着地毯上变化的光影，“我就是感慨世事无常，我挂掉电话的时候，完全没想到老头子会出事。” 第50章 “嗯，我知道了。”彭旭昇也低下头，跟他一起看。 车外灯光忽明忽暗，投进来的光被分割成斑驳的碎块。汽车驶过闹市，往偏院的城镇开去，周遭慢慢安静下来，只剩下疾驰而过的车声和呼啸的风声。 “他好像见过你吧。”毕逍忽然说。 彭旭昇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指的“他”是谁，说：“嗯？小时候见过的。” 毕逍低声喃喃道：“他对我很好。” 虽然他总是不知轻重地喊他老头子，但两人感情很好，毕逍的名字就是他取的，寓意是希望他逍遥自在，轻松快活。 早些年洪女士和毕振文工作忙，老头子在城里住过一段时间，在他放养式的教育下，毕逍每天在外面把自己滚成一个泥球，天黑才回家，那段时间的毕逍真正算得上逍遥自在。 老头子从小生活在乡下，做惯农活，每天喂喂鸡，爬爬山，悠然自得。因此没过几年，就回老家去了，谁叫都不肯离开。他年纪大了，家里人不放心，但他脾气倔，谁劝就跟谁生气。 “老头子身体硬朗，平时没什么大毛病，但他年纪大了，我担心他这一摔，会落下病根。” “没事，先去到那里问问情况，看医生怎么说。” “嗯，希望他老人家听话一点，别跟人家医生过不去。” 指腹摩挲着他的手背，彭旭昇温柔地安慰他：“放心，叔叔阿姨在呢。” “嗯。” 毕逍往彭旭昇身上侧了侧，彭旭昇坐直让他靠着。 沉默了一会，毕逍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别用这种语气说话……怪不习惯的。” 彭旭昇挑眉：“这种时候还要我跟你呛声才舒坦？” 毕逍：“哎，这就对了。” 彭旭昇：“……” …… 赶到医院已经过了零点，彭旭昇陪着毕逍上楼，但没过去，留在楼梯口等他。两人不对付多年，要是被洪叶和毕振文瞧见，不管找什么理由，都太可疑了。 等毕逍的时候他收到了池莉薇的信息，她刚才北京飞回来，原本是下午的飞机，结果晚点了，才晚到了很多，她见彭旭昇不在家，问他去了哪里。 信息是十五分钟前发的，彭旭昇没回，或许池莉薇根本不关心他去了哪里，说不定发完这条消息就倒头睡了。 毕逍没让他等太久，很快回来了，从背后拍拍他：“走吧。” 彭旭昇意外地回头，收好手机，问：“爷爷怎么样？” “有点严重。””毕逍有点头疼地说，“但老头子精神还挺好，把人都赶出来了，还嚷嚷着要回家。” “然后呢。”彭旭昇下意识想牵手，但想到这里是公共场合，还是忍住了。 毕逍哼了一声说：“我进去了，肯定不让他走，我俩互骂了一顿，由于他身负重伤，理亏在先，没吵过我。” 单是想想这场面，都很精彩。 彭旭昇还是没忍住，抱了他一下，很快又松了手，说：“没事就好。” 这个拥抱来得突然，毕逍摸了摸鼻子：“走吧，我们先溜，别被我爸抓到了。” 两人下了楼，站在医院门口，毕逍问：“你带身份证了吗？” “有电子身份证。” “刚才我打听到我爸妈的酒店了，我们避开就好。” “他们没说什么？” “他们原本让我别来，见我来都来了，又不好说什么。”毕逍一边导航一边说，“我走的时候问我去哪，我说不用他们管。” “这么拽？” 听得出他话里的笑意，毕逍用胳膊肘了他一下，继而说：“不远，这里离酒店步行八分钟。” 毕逍回来过很多次，对这里很熟悉。他每个寒暑假都会回来，住上几天，跟着老头子“体验生活”。初中的时候，有几个关系好的同学还跟他回来过，挤在老家的房间打地铺。老头子虽然脾气不好，但说话风趣，做事直来直往，很受年轻人喜欢，由着他们瞎胡闹。 两人定了一个房间，毕逍的手机没电了，最后是彭旭昇付的钱。 “酒店”像个敏感词，让两人不约而同想起了某天晚上的景色。但今时不同往日，两人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房是大床房，只有一张床，柜台的服务生问他们是一张床吗，彭旭昇特别淡定地说了“是”。 毕逍心惊肉跳一晚上，累得直接往床上倒了下去，用手盖住了脸。彭旭昇没说什么，将屋内的光调到最暗，只留一盏灯，拿着洗漱用品进了浴室。 毕逍在床上仰面躺了一会，听见浴室传来的水声，又一个鲤鱼打挺地翻身起来，也拿着东西，进了浴室，挤到彭旭昇身边。 彭旭昇从镜子里看他，嘴里含着泡沫问：“怎么了？” 毕逍用塑料杯子接水，说：“刷牙。” 镜子里的毕逍垂着脑袋，露出漆黑浓密的发旋。彭旭昇看出来他有话想说，没着急问，等他开口。 等他刷完牙，取下毛巾，毕逍才慢悠悠地咬着牙刷说：“今天谢谢你。” 彭旭昇端起架子说：“这是我作为男朋友的荣幸。” “你还客气上了。”毕逍噗嗤笑出来，这是他得知老头子出事后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彭旭昇的心像是陷下去了一小块地方，他将目光从镜子上移开，转而注视着眼前的人。 第51章 他催促：“快刷牙。” “为什么？” 彭旭昇不说话，洗着手里的干毛巾。 毕逍却福至心灵，突然明白了，用食指沾了嘴角的泡沫，在彭旭昇脸上抹了一道。 彭旭昇也没跟他计较，用水冲了把脸，洗干净了。 毕逍漱了口，二话不说，就拽开彭旭昇脸上的毛巾，吻了上去。 彭旭昇按着他的后脑勺，热烈地回应这个主动的吻。牙刷倒了，毛巾掉到洗脸池上，也没人管。 唇齿纠缠，难舍难分。第三次接吻，比前两次都熟练很多。 毕逍的手探进了彭旭昇的衣服，在他腹部摸了一把。 他微微往后让开，轻喘着气，不太服气地说：“我上次就发现了，你竟然有腹肌。” “我以为你有。” “我靠。”过分了啊。 “继续亲？” “亲！” 浴室很小，两个人并排站在一起刷牙已经很挤了，更何况是做一些激烈的动作。 于是两人亲着亲着，就亲到了床上。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有些正常反应，也不用遮遮掩掩，一回生二回熟。 趁乱中彭旭昇摸到床头柜，侧头拉开一看，里面确实有东西。 毕逍撑在他身上，桃花眼一片潮湿，眼尾微红，声音有点哑：“要……用……吗？” 彭旭昇反手将柜子推回去，翻身将人压在身下，一只手垫在头顶，怕他磕到脑袋。 “不是很卫生……下次吧。” 说罢，再次吻住了身下的人。 -------------------- 第27章 男朋友（p） 第二天毕逍起得很早，他起来的时候彭旭昇也醒了，惺忪着睡眼想跟着起来，毕逍一把将人按回床上，在额头上落下一吻：“你再睡会。” 这句话仿佛有魔法，彭旭昇很快又睡着了。 毕逍出门买了早餐，回到酒店，将彭旭昇那份放在床头，又匆匆赶去了医院。 老头子要面子，这次伤了腿，心里不乐意别人去看他，把他当病人。要是听说毕逍留下来照顾自己，铁定要发一大通脾气，更不肯住院了。 毕逍深知老头子的秉性，也不多劝，打算看看他，就跟彭旭昇回去，也免得装上洪叶和毕振文。等老头子过几天出了院，再来看他。 他一过去，老头子就嚷嚷着要出门。他在医院还没躺一天，就闲烦了，想出去看看。毕逍拗不过他，问了医生，得到允许后，在护士帮助下，将老头送上轮椅，推出了病房。 出门的时候刚巧碰上洪叶和毕振文，他们请了半天假，下午还要回去上班，中午姑姑会赶来照顾老头。 毕逍不想跟老头子肆意聊天的时候还有两尊大佛盯着，老头子也不想听他们唠叨，两人就合伙催促着将人送走了。 镇上的医院很小，没有大花园，只有小花圃，推着轮椅转一圈，不到十分钟，就转完了。 两人找了块阴凉的地方，爷孙俩许久不见，很多话可以聊。 聊着，毕逍看见对面门口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对方在医院门口徘徊了一会，停住脚步，拿出了手机，毕逍也立刻掏出手机，登时收到了彭旭昇的信息。 男朋友：我在医院门口了。 毕逍说：你进来吧。 彭旭昇的脚步在门口顿了顿，转身走了进来，毕逍冲他挥了挥手，他四下张望，怕遇到洪叶和毕振文，抬头就看见了毕逍。 他走了过去，还没想好怎么打招呼，老头子就眼尖盯住了他：“哎呀，你不是隔壁家那个小孩吗？” 彭旭昇跟毕逍对视一眼，在老头子面前蹲下，与他平视，说：“爷爷你还记得我？” “记得记得。”老头子摇手比划道，“那时候你跟逍逍都才那么一丁点哦。” 毕逍提醒：“他叫彭旭昇，住我们家对门的。” “昇昇是吧，我记得。”老头子问中关键，“你怎么也来了？” 彭旭昇犹豫了一下：“我……” 老头子顿时将矛头转向毕逍：“好啊！是不是你小子跟人家说的？你到处跟人家说你家老头子摔跤了，瘸腿了，是不是？” 毕逍举起双手：“冤枉啊！人家是陪我来的，不是来看你的，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老头子被他呛得鼻红，开始赶人：“行行行！不来看就不来看，等过几天我就好了，我好了你们再来！” 毕逍：“您这过几天能好？” 老头子吹胡子瞪眼：“滚滚滚，赶紧儿滚回去！” 毕逍：“行，我把您推回去，我立刻滚。” …… 昨晚彭旭昇没睡好，半夜起来冲了个凉水澡，今早起来一直打哈欠。毕逍放下早餐走后他就睡不着了，起来洗漱和吃了早餐，就去了医院。 回去的路上，毕逍看他哈欠连连，就让他靠着自己睡了一路。 中途池莉薇给彭旭昇打了个电话，昨晚彭旭昇没回她消息，她问彭旭昇中午回不回家吃饭，她打算下厨。 毕逍就坐在旁边，将两人对话听了进去，彭旭昇用口型说：去我家吃饭吧。 毕逍点头。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彭旭昇说毕逍也来家里吃饭，池莉薇很惊讶，但没有多问。 毕逍有点踌躇：“你妈会不会看出来什么？” 第52章 彭旭昇蹲下换鞋的时候顺手帮他解了鞋带，闻声仰起头看他：“你担心吗？” “还好。”毕逍换上拖鞋，“我只是觉得现在不是时候。” 滚床单是脑子一热，谈恋爱是心脏叫嚣，而未来对他们太遥远。老实说，他还没考虑过出柜这件事，享受当下最重要。 “嗯，可以循序渐进。”彭旭昇说，“不然什么都做不了了。” 毕逍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他们还要当死对头，那是一点亲昵的动作的做不了，每时每刻都提心吊胆的。 “回来了？”池莉薇听见玄关的声响，叫他们：“过来坐吧，快好了！” 池莉薇做饭的手艺很好，以前毕逍再怎么不愿意跟彭旭昇待在一起，也愿意为了吃池莉薇做的饭而和他同桌。 池莉薇的工作告一段落，心情舒畅，给他们做了五菜一汤，看起来色泽诱人，香溢满堂。 其中一道菜是香菜拌牛肉，酸辣口，很符合毕逍的口味，但彭旭昇不吃香菜。 池莉薇知道毕逍爱吃，笑着给他夹了一筷子，又转头夹了一筷子给彭旭昇。 彭旭昇抬起手：“我不吃这个。” 池莉薇愣了一下，才一拍脑袋：“哦，对，我都忘了，你不吃香菜了。” 池莉薇的筷子尴尬停在半空，空气有些凝固，毕逍见状将碗伸了过去：“池阿姨，给我吃吧，我爱吃。” “行，给逍逍吃。” “您也吃吧，我们吃什么自己来就行。” “好，我去洗个碗盛点汤喝。” 见池莉薇转身走进厨房，毕逍在饭桌底下踢了一脚彭旭昇。 彭旭昇扒着碗里的米粒，感觉到对方的动作后，抬起头看了过去。 毕逍起身舀了一勺鸡蛋羹放到他碗里，遗憾摇头道：“香菜拌牛肉真的好吃，你吃不了，真可惜。” 鸡蛋羹里也有葱花，但毕逍用勺子轻轻刮掉了，才舀给他。 礼尚往来，彭旭昇也给毕逍夹了一只大龙虾。 毕逍自然得仿佛这个家的主人：“吃吧，池阿姨做饭这么好吃，你干吃白米饭做什么。” 彭旭昇神色平静，没答话，桌子底下的脚却轻轻地勾了勾他的小腿。 毕逍：“……” 怎么有点偷|晴的味道。 吃过饭，彭旭昇去卧室接了个电话，毕逍为了多待一会，主动留下来帮池莉薇洗碗。 他撸起两只袖子，双手悬在半空，跟着池莉薇打转，看起来很忙，但不知道忙些什么。 池莉薇知道他不会，便笑着让他帮忙把碗碟收进厨房。 “我来吧。”池莉薇接过他递过来的碗，“逍逍你帮我去洗个抹布。” “好。” 毕逍站在池莉薇旁边，听她差使，主打一个陪伴。 池莉薇忽然问：“你今天怎么跟昇昇一起回来了？” “刚好碰上的。想念您的手艺了，就过来蹭个饭。” 池莉薇听了笑眯了眼：“真会说话，旭昇在我面前啊，不及你活泼。” 毕逍没跟着笑，反倒沉默了几秒，才说：“您有时间可以多陪陪他。” 池莉薇闻言露出惊诧的表情，直接将水关了，擦了擦手，认真地看向他。 毕逍没躲，毫无怯意地看着池莉薇的眼睛，慢慢道：“虽然不太想承认，但彭旭昇是个很优秀的人。他对自己很严格，我想，他是希望您的目光能在他身上停留久一点。” 这段话没打草稿，就是一时冲动，脱口而出。 “在很多同学眼里，他是个不近人情的大学霸，在我以前看来，他又拽又装，我也特看不惯。但我扣着脑壳想怎么溜出去玩的时候，他在去上课外培训班的路上，所以我从来没质疑过他的成就。” 毕逍顿了顿，继续说：“您应该知道，其实我不太喜欢他，但他所做的努力，我能看到，您也应该看到。我希望您可以鼓励他，陪伴他，关心他，让他知道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毕逍将话说得很委婉。他跟彭旭昇当了这么多年死对头，直到今日他才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了解他，彭旭昇想必也是一样。 毕逍脑中霎时闪过很多画面，彭旭昇伏案挑灯苦读，彭旭昇羡慕地看着那些放学后跳进父母怀里的同学，彭旭昇得知父母离婚时孤独的背影，还有看到香菜时那点微乎其微的失落。 池莉薇愣了很久，率先移开了视线，很轻地说：“逍逍，谢谢你跟我说这么多。” “旭昇在我面前，其实不太爱说话，也从来没跟我们说过这些。”池莉薇的声音有点哽咽，“我、我可能是知道的，但我太自私了，他不主动开口，我就装作无事发生……” 毕逍忽然听得很难过。 池莉薇是个很好的人，很温柔，很有才华，但她可能不是一位好母亲。 他不想听了。 “阿姨，我先走了。” 这些话听起来多么讽刺，他不想听，也不想让彭旭昇听到。 他心疼。 低头走出厨房，毕逍魂不守舍，差点撞上一道肉墙。 抬头，发现彭旭昇就站在厨房门口，不知道听了多久。 “你……” 来不及询问，彭旭昇就沉默着将他拉进房间，反手锁上了门。 随后，毕逍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中。 第53章 他被压在门后，彭旭昇将他抱得很紧，额头抵在他的肩膀。 毕逍伸出手，慢慢地回抱他，什么都没问，轻抚着他的后背。 “……” 抱了一会，两人都有点热，毕逍手心都出了点汗。 他身子有点僵，想动一动，却听见彭旭昇说：“别动。” 毕逍以为他还没从情绪里缓过来，立刻不动了，乖乖让他搂着。 结果下一秒，彭旭昇低哑着声音，在他耳边呼出一口气，说：“想接吻。” -------------------- 第28章 男朋友（p） 暑假过得很快，八月末毕逍被迫回去排练，准备九月份的迎新晚会。 毕逍大一加入了学校的音乐社，在乐队里担任键盘手。 他最初学钢琴，还是跟彭旭昇一起去的，报的同一个机构，但彭旭昇学了四五年，而他学了四五个月。要是被洪叶发现，自己辛苦栽培他去当“钢琴家”，他却转头去玩不三不四的乐队，肯定气得跺脚。 迎新晚会有线上直播和线下观看两种形式，在学校音乐厅举行，由于座位有限，只在新生中抽取部分同学获得门票。 毕逍作为内部人员，获得了一张vip分票，送给了彭旭昇。 这是彭旭昇第一次看他演出。 音乐厅的座位都坐满了人，乌泱泱的一大片，聚光灯一暗，谁也看不清谁，只有五颜六色的荧光棒在热烈挥动。 彭旭昇坐在第二排靠左，正对着毕逍，可以看清他的样子。 ——张扬肆意，意气风发，完全让人移不开眼。 舞台上的毕逍发着光。 周围的人都在欢呼和呐喊，身体随着音乐声摇摆，场面非常热闹。 而他直勾勾地盯着毕逍。 毕逍穿着黑色的乐队队服，衣服背面印着巨大的乐队logo，镭射字样，在舞台灯光下特别闪。他脖子上还挂着一条银色项链，随着他的动作起伏摇荡，晃得他心神纷乱。 在自己热爱的领域里发光的毕逍，特别酷。 毕逍刚上场的时候，也在找彭旭昇。 手指在键盘上抚过的同时，目光也扫过观众席的前排。 最终落在那个熟悉的身影上。 他勾唇笑了笑。 一颗心安然落回平地。 他们这次表演的是一个串烧节目，排练了很久，因为于他们而言有些难度。上场前所有人都多多少少有点紧张，他也不例外。 但跟彭旭昇对视那一瞬间，什么紧张情绪都消散了。 演出时，他整个人都沉浸在音乐中，别无杂念。 演出结束时，他脑中浮出一个荒诞的念头。 他特别、特别想，在掌声响起那一刻，跳下舞台，冲上去，抱住自己男朋友，吻上他的唇。 原来音乐会使人肾上腺激素飙升，恋爱也会。 …… 演出很顺利，当晚毕逍就重色轻友了一回，表演完丢下社团的同事，跟彭旭昇跑了。 两人的学校离得不算近，坐地铁也要坐好几站，开学后见面的机会反倒少了。 但一些重要的日子，还是一起过的，比如跨年。 跨年遇上期末周，所以两人抱着专业书，找了一家安静的咖啡馆，打算一边复习一边跨年。 “你觉不觉得这个画面有点眼熟？”毕逍看着满桌子的书问。 “嗯？”彭旭昇抬头，“初中的时候？” 以前他们也会被叫到一起写作业，表面心平气和，背地里暗暗较劲，恨不得把对方卷死。 毕逍敢说，他跟彭旭昇一起写作业的时候，比他考试的时候还要专注和认真。 而今时过境迁，他们的关系已不同往日，不再争锋相对。 但又好像没什么不同。 毕逍将便签递给彭旭昇：“这是我的计划，我会在零点前背完。” 彭旭昇也将自己的纸条递给他：“我的。” “没做到什么惩罚？” “对方随便提。” “行。” 对话结束，干脆利落。 两人都全身心投入学习中。 谈恋爱归谈恋爱，学习的事情不能马虎，较劲的事情也不能落下。 十一点五十四分。 毕逍将书一合：“我背完了。” 彭旭昇摘下耳机，拿过他的书，说：“抽查。” 毕逍抱着胳膊：“随便抽。” 两人一问一答，几个回合下来，毕逍都背出来了，彭旭昇笑了笑：“不错嘛。” “你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 彭旭昇将专业书递过去：“还有两页就看完了。” 毕逍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五十八分了。 “你放水啊？” 要不是抽查了他，彭旭昇说不定就看完了。 “看不完了，我愿赌服输。” 毕逍盯着他。 “说吧，你想提什么要求。”彭旭昇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毕逍不太高兴地说：“我们是公平竞争，你这样一搅和，我就算赢了，也赢得不舒坦。” 彭旭昇看他神色不对，开始哄人：“我总不能为了赢你，囫囵吞枣在六分钟内看完两页书吧？你是实打实地背完了。” 毕逍却话音一转：“不过——既然我赢了，那你说到做到，对吧？” 彭旭昇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他揣摩着对面人的表情，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54章 毕逍站了起来，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往前倾，和他凑得很近。 咖啡馆里播放着舒缓的音乐，彭旭昇闻到了淡淡的咖啡味，忍住了吻上去的冲动。 他试图转移注意力：“这首歌挺好听的哈……” 毕逍冷酷打断他：“我的要求是，第一次，我要在上面。” 彭旭昇：“？” 周围的人都发出了哄闹的声音。 两人一愣，同时转头，看见正对面的商务楼的电子屏幕跳到了零点，天空中飘起了细密的雪花。 “下雪了？” 两人走过去，把眼睛贴着玻璃上，努力往外看，幼稚得像两个好奇的小孩。 “假的。”毕逍看了一会，无语地说：“人工造雪。” 彭旭昇也笑出了声：“但还挺有气氛的。” 他将手搭在毕逍的腰上，轻轻搂住，贴着他的耳边说：“新年快乐。” 毕逍环顾四周，见大家都忙着庆祝新年，看雪的看雪，拍照的拍照，发朋友圈的发朋友圈，没人注意他们这个角落，于是他扭头在彭旭昇的嘴角亲了一下。 顺带说了一句—— “新年快乐。” 毕逍嘴角噙着笑意，看来心情不错。 彭旭昇抓住时机，立刻问：“你刚刚的要求能不能换一个？” 毕逍表情一凝：“滚。” 彭旭昇默默望天。 不仅没改变某人想当1的想法，还收到了新年第一声“滚”。 今年真是个好年。 …… 跨年结束后，两人一直到寒假才见面。毕逍给彭旭昇过完生日，他们才订了回家的车票。 他们买了同座的车票，却假装不同车程，分两拨回了家。被问起有没有看见对方，也装作不知道。 这次彭旭昇的生日，彭东忘了，过了好几天才想起来，给彭旭昇发了个红包表示歉意。 彭东跟池莉薇是和平离婚，虽然理念不合，但闹得不难看，离婚后为了彭旭昇，还假装和睦地在一起居住过一段时间。 虽然两人离婚了，但不影响两家的关系，父母之间依旧有往来和联系。春节闲下来，两人家打算像前几年一样，聚一聚，一起吃个团圆饭。 以前毕逍是最反对的，但今年洪叶提出来的时候，他一声都没吭，心里还很高兴，因为他跟彭旭昇就能顺理成章地一起过年了。 他们关系的变化，连洪叶都开始察觉不对。 除夕夜当天，洪叶在厨房里准备年夜饭，毕逍走过去洗了个苹果。 洪叶叫住他：“哎你等等。” 毕逍咬了一口：“怎么了。” “你别光顾着自己吃，给旭昇也洗一个。” 毕逍：“哦。” 他又从水果篮里挑了个苹果。 一点不情愿都没有。 洪叶狐疑：“你什么时候这么主动了？” 毕逍莫名其妙：“不是你让的吗？” 话虽如此，但怎么感觉哪里不对？ 洪叶皱了皱眉。 毕逍怕她继续琢磨下去，补了一句：“我今天心情好，抽到了想要的皮肤。” 洪叶举着锅铲，在背后训他：“又打游戏是吧！” 毕逍加快脚步溜远了。 这次的晚饭是池莉薇和洪叶一起下厨，一边聊八卦一边做饭，其乐融融。 毕振文跟彭东许久未见，两人在客厅，开着电视，聊着基金，聊得热火朝天。 而卧室里，毕逍将人压在身下，扯着对方的衣领，呼出一口白气，喷在彭旭昇脸上。 他凶神恶煞地问：“说，我上次的要求什么时候实现？” “这么急不可耐了？”彭旭昇笑着摸了摸他的脸。 毕逍将他的手拍开，“我是怕你反悔！” “你在上面也不是不行……”彭旭昇咬了一口他的喉结，慢条斯理道：“但是可能有点累。” 毕逍被他撩得心旌摇荡，但还是用膝盖戳了一下他的肋骨表示不满。 “大过年的想打架啊？” 彭旭昇认真地说：“可以，谁赢了谁上谁。” 毕逍咬牙切齿：“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彭旭昇学过跆拳道，真打起来，他打不过他。 彭旭昇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大过年，别生气。” 毕逍：“……” 好，更气了。 “吃饭了——” 屋外，池莉薇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峙。 彭旭昇揉揉他的耳垂：“该吃饭了。” 毕逍不服气地在他脖子啃了一口，才从他身上下来。 彭旭昇非常好脾气地整理好了领口，用高领毛衣遮住了毕逍留下的痕迹。 没办法，想当1，要有耐心。 …… 众人落座，但彭东不在。 池莉薇示意彭旭昇：“去阳台叫你爸吃饭。” 彭旭昇起身朝阳台走去，拉开阳台门，冷风直直灌进来。他只穿了一件高领毛衣，被风吹得瑟缩了一下。 彭东在打电话，指尖夹了一根点燃的烟，地上好几根烟头。 彭东以前很少抽烟，彭旭昇第一次见到他这么大的烟瘾。 他打电话的语气很不好，声音压得很低，但能听出浓烈的烦躁。 彭旭昇等了一会，见他没有要结束的意思，才叫了一声：“爸。” 第55章 彭东这才回过头。 “该吃饭了。” 彭东掐灭了烟，对电话那头说：“行了不跟你说了，过年也别打电话给我，我不想讨个不吉利。” 挂了电话，他看向彭旭昇：“走吧。” …… 吃过饭，毕逍和彭旭昇窝在沙发上看春晚。 春晚很无聊，但跟对方在一起，好像会变得有趣一点。 两人不敢坐得很近，中间还故意放了两个枕头，都在低头玩手机，看起来谁也不搭理谁。 毕逍：这个小品真是无聊透了。 男朋友：要不要做点有意思的事 毕逍：？ 只见彭旭昇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副牌。 毕逍问他：“哪来的？” “刚刚在你房间里找到的。” 毕逍：“？” 我怎么不知道？ “两个人怎么玩？” 他话音刚落，毕振文就坐了过来，说：“我也来。” 说着又把彭东也喊了过来。 于是，场面就变成了四个人打牌，两个人对着平板追剧，至于春晚，理所当然地就成了烘托气氛的背景音。 这年算是过得比往年都热闹。 然而，狡诈如毕振文，简直是牌场老手，坑了毕逍好几把，输了上百块。 对着毕逍幽怨的眼神，毕振文嘿嘿一笑，又一手顺子打出，轰轰烈烈地再次结束了牌局。 毕逍：“……”真不想玩了。 背景音里传来倒计时的声音。 “五、四、三、二、一……” “新年快乐！” “过年好！” “叮咚。”与此同时，毕逍收到了两条来自“男朋友”的消息。 男朋友：新年快乐。 男朋友：[向你转账520元] 新年第一个红包。 刚才输的瞬间回本了。 一片欢声笑语里，毕逍借着沙发上的枕头，勾住了彭旭昇的手。 他翻开彭旭昇的手掌心，在掌心上，用手指一笔一划地写下： 新年快乐。 新年，新岁。 愿新年，胜旧年。 毕振文收拾着散落一地的牌，彭东在帮忙收拾桌面，洪叶从厨房端出一锅热气腾腾的汤圆，池莉薇在喊他们去吃。 彭旭昇的手心有点痒。 他转头的时候，正好对上毕逍满是笑意的双眸。 如果时间可以永远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 第29章 前男友（p） 过年下了一场大雪。 彭东原本计划第二天走，因为这场雪，多在家里待了一个星期。 雪停那天，毕逍收到了一张照片。 彭旭昇拍的，照片里是一个滑稽的……雪人？ 毕逍盯着照片看了一会，辨认出背景是自家小区。 他从床上弹起来，围了一圈围巾，直接跑下了楼。 彭旭昇不知道在雪地里站了多久，黑色羽绒服上布满细碎的雪花。 “你……这什么玩意？”毕逍震惊地问。 “我照着你的照片堆的。” 毕逍瞪他：“你什么意思？我长这样？” 彭旭昇对他笑了笑，伸手将他拥进怀里。 毕逍骂人的声量骤然落下：“怎么……” 彭旭昇的脸贴到他的耳垂，很凉，凉得他下意识躲了一下，又抬手摸了摸。他戴着手套，感受不到他的冷，但能给他一点聊胜于无的温暖。 “有点冷，抱一会。” 彭旭昇趁机将冻得跟冰块似的手伸进了他的脖子。 “我靠！”毕逍立刻跳开，“彭旭昇你想挨揍吗？！” 于是，不出意外的，他们在天寒地冻的雪地里打了起来，互相往对方身上扔雪球。 …… 大雪过后，天气放晴，气温上升，春天来了。 毕逍学期初有一个重要考试，要提前回去复习。彭旭昇没跟他一起走，因为他要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 聚会应该结束得很晚，毕逍十点从图书馆出来，回宿舍路上给他发了两条消息，十二点了还没收到回复。 他有点担心彭旭昇是不是喝醉了，以他那体质，几乎是一杯倒。 他想打电话，又担心彭旭昇真醉了，已经睡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收到彭旭昇的回复，就两个字：没事。 过了一会，他又说，等你考完试我们出来见一面吧。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毕逍没多想，他们已经一个星期没见了，他也挺想彭旭昇的。 但他们都没想到，这一面，一直拖到四月底都没见上。 三月中旬，毕逍考完试，彭旭昇却不见了人影。 他给彭旭昇发消息，彭旭昇有时会回得很慢，被问起在做什么，含糊其辞，只说在准备课程论文和比赛项目。 彭旭昇忙，毕逍也忙。他所在的音乐社跟指导老师一直存在很深的矛盾。指导老师性情阴晴不定，不负责、不作为，还总对他们指手画脚，临时否决他们的提议。 矛盾积攒已久，瞬间爆发。临近毕业季，音乐社作为学校大社团，开始筹备毕业晚会。然而，他们有一笔举办活动的经费，一直拨不下来。这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指导老师私吞了。大家都是烈性子，愤怒之下，就写了一封匿名信，举报到了校长信箱。 第56章 毕逍作为副负责人，被辅导员找了几次。没过几天，又跟其他几位负责人一起，被请去办公室喝茶了。 这件事一直被学校压着，但私底下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还是闹得很大。陆陆续续，又有这位老师底下的学生实名举报他品行不端，教学不公等等，直接炸开了锅。 毕逍在跟彭旭昇的聊天框里，就不止骂了这位老师十次。 彭旭昇虽然回得迟，但每次都会回他。 他有事没事，还是会给他点外卖。 就像当年给他点蛋糕一样。 有时是奶茶和甜品，有时是午饭和夜宵。毕逍最忙的时候，饭都来不及吃。他当时随意吐槽了一句，说学校领导把他们扣留在办公室，一直不让他们走，饿得他前胸贴后背，彭旭昇就记住了。 最后，指导老师被带走调查，毕逍他们也终于被放走了。 虽然不知道结果如何，但这事也算告一段落。 所有参加“起义”的社员约着出去庆祝，在游乐场玩了一天，晚上胡吃海喝，心情舒畅。 道路两旁是昏黄的路灯，将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一行人闹闹哄哄走回去的路上，毕逍举起手机，拍了段视频，发给彭旭昇。 毕逍：[视频] 毕逍：真爽啊！ 一直到他们走到学校门口，彭旭昇也没有回复。 毕逍往上翻了翻，今早他出去玩的时候，就给彭旭昇发过消息，但他一直没回。 已经过了十二个小时。 “毕逍，走啊——”前面的朋友回头叫他。 毕逍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落在最后面了。 他收起手机，冲他们挥了挥手：“你们先回去吧。” “怎么了？”朋友关切地问。 “我有点事。” 告别众人，毕逍在校门口打了辆车。 目的地是彭旭昇的学校。 两个月了。 他跟他男朋友两个月没见了。 毕逍板着脸想。 再找不到人，就要贴寻人启事了。 择日不如撞日。 原本毕逍想着，既然彭旭昇没空，他就打个车去彭旭昇的学校，给他个惊喜，把彭旭昇感动得涕泗横流。 结果第二天就被辅导员叫走了。 一直拖到今天。 他一时冲动，晚上十点半，打了个车来到彭旭昇的学校。 却忘了自己一整天根本没联系上人。 等他站在学校门口，跟保安面面相觑时，他才尴尬地掏出了手机。 幸好彭旭昇他们学校没有门禁。 这个点还不算太迟。 夜晚的凉风吹得他冷静了一点。 他拨通了彭旭昇的电话。 “嘟——” 第一个电话没人接，毕逍又打了一个。 “嘟——” 这一通电话差不多结束时，对方终于接了。 “你在哪呢？”彭旭昇那边还没开口，毕逍就忍不住问。 彭旭昇没直接回答：“怎么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温和，但这不是毕逍想要听到的答案。 毕逍直接说：“我在你学校门口！” “……” 对面沉默了好久。 “哑巴了？” 毕逍有点琢磨不透，这是惊喜得说不出话了，还是怎么了？ “我……”彭旭昇迟迟开口，声音有些艰涩，他清了下嗓子，才说：“我不在学校。” “哈？” 攥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毕逍故作轻松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就在门口等你吧。” 晚上吃的烤串在嘴里磨久了，好像变味了，怎么舌尖有点苦。 “我今天应该不回来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毕逍耐着性子问。 “过几天。” “你在哪里？”毕逍停顿了一下，放缓了一点语气，僵硬地补了一句：“可以告诉我吗。” “……” 就在他以为自己不会听到答案的时候，彭旭昇说：“在北京。” 怎么跑北京去了？ 毕逍脑子有点空白，但还是迅速在心里给他找了好几个理由，他可能去比赛了。 ——但为什么不告诉他？ ——为什么不回他的消息？ “你给我发消息了吗？”彭旭昇说，“我今天有点忙，航班延迟了，下午才到北京，没有看消息……抱歉。” 彭旭昇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毕逍听得也很累。 他忍无可忍，开门见山地问：“你到底怎么了？你在忙什么？可以跟我说吗？” 对面又沉默了很久，最终只是给出一句冰冷的“对不起”。 “操！”毕逍骂了一句。 他最讨厌说话弯弯绕绕，有事藏着掖着，什么都不说的人。 如果对方不是彭旭昇，他根本不会多问一句。 “怎么了”，这一句话，他问过好几次，每次都得到同样的答案。 他不想去查，不想去问，他只想听彭旭昇说。 可他什么都不说。 心里仿佛下了一场大雪，厚重的雪被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彭旭昇，你真把我当你男朋友吗？”毕逍皱着眉头，走到了一个少人的地方，非常不满地控诉：“说要见面的是你，见不到人的也是你，怎么？你是要断崖式分手吗？” 第57章 生气的时候容易口不择言。 毕逍至今不记得他骂了什么，说了多久，他只记得，最后彭旭昇说了一句：“晚上有点冷，你早点回去，晚——” 他愤怒地挂了电话。 晚上确实挺冷的。 毕逍走在石阶路上，冻得四肢发麻。 他沿着校道一直走了很久很久，不知过了多久，他走累了，就在一个公交车站坐下了。 他望着川流不息的马路，灯火闪烁的高楼，很没志气地又想起了彭旭昇。 彭旭昇在北京，看到的也是这样的景色吗？ 他为什么去北京。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胡思乱想一通，毕逍也没想出答案。 他翻出手机，发现彭旭昇把他今天发的消息都引用回复了一遍。 舌尖还是苦的，但又忍不住心软。 毕逍：六月份毕业晚会，来看吗。 五分钟后，彭旭昇回复：嗯，给我留张票。 …… 毕业晚会在六月初。 彭旭昇从北京回来之后，直接给毕逍打了视频。 视频里看得不清晰，但毕逍总觉得他好像瘦了一点。 看着那张脸，毕逍又生气不起来了。 还莫名有点心疼。 两人关系缓和了一些。 一天凌晨，彭旭昇还突然给毕逍发了条微信。 就两个字：想你。 毕逍第二天起来看到消息，又心软了。 彭旭昇提过要见面，但音乐社要换届，毕逍忙得脚不沾地。他还要参加排练，统筹毕业晚会事宜。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就在一个城市，见面突然变成了如此困难的事情。 毕逍想，反正六月也是要见的，不差一两次。 “毕哥，怎么了？” 毕逍回过神，眨了一下眼：“没事。” 鼓手打趣他：“要上场了，紧张啊。” 毕逍毫不留情揭他老底：“是谁之前彩排紧张得进错拍？” 鼓手双手合十：“我错了。” 这次跟上次不一样，毕逍是负责人，要控场到晚会结束，不能丢下场子跟彭旭昇跑了，要撤了场才能走，只能让彭旭昇等他。 演出的时候他看见彭旭昇了。 依旧坐在观众席第二排。 好像确实瘦了点。 观众散场后，他们开始指挥志愿者撤场。 毕逍给他发了条消息：快好了。 彭旭昇回复：嗯，等你。 “哎，毕哥，来拍照了！” “来来来，大家都过来！” “三，二，一，茄子——” 晚会虽有波折，但顺利结束了，此时此刻舞台上只剩下音乐社的人，大家都在合影留念。 毕逍作为即将“退休”的重要干事之一，成了大家的主要合影对象。 “毕哥，你俩合个照吧！”一位女生将一位学妹推到毕逍身边。 毕逍笑了笑，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让了让，避开了肢体接触。 学妹比他低一届，长得很漂亮，能跳会唱，才华横溢，跟他表过白，但被他明确拒绝了。 “哎，你俩靠近点！” 好心的同事不知道毕逍已经有对象了，试图撮合他们。 学妹往他身边靠近了一点。 毕逍转头看她：“为什么一直看着我，我身上有镜头？” 学妹被他的话逗得噗嗤笑了一声，仰起头看他，“学长，可以抱一个吗？” “不太可……” 似乎是鼓足勇气，她踮起脚，故意没看他的表情，张开手轻轻抱了他一下。 是比较礼貌的拥抱。 但毕逍还是不舒服地皱了皱眉，感觉被冒犯了。 在一片起哄声中，毕逍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音乐厅门口一闪而过。 毕逍直接从舞台上跳下去，追了出去。 身后众人不知所措地喊他：“毕哥！” “人呢？”毕逍追了出去，却没见到人。 不会这么狗血吧？刚好被彭旭昇看到了？ 他果断用手机给彭旭昇打了个电话。 “嘟——嘟——”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 第30章 前男友（p） 彭旭昇沿着走廊一直走，找了个无人的角落进去，靠在墙上，接通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周新莲焦急的声音：“昇昇，你爸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姑姑他们都不肯告诉我，你悄悄跟奶奶说。” 彭旭昇微怔，笑了一下：“没事，奶奶，你现在在哪？” “我在医院呢，你姑姑刚离开。”周新莲压低声音，“昇昇，你跟奶奶说，你爸爸是不是犯什么事了？” “他没事，您别多想。” “那我都进医院了，他怎么不来看我？我给他打电话，他怎么也不接？我生他养他，他忙成什么样，能连我这个妈都不要了？” 周新莲患有海尔默兹氏综合症，随着记忆里不断衰退，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因为姑姑在北京工作，所以把她接到了北京，带她去医院看病，给她找了护工。 那天彭旭昇请假飞去北京，就是因为周新莲又失踪了。她突然犯病，独自一人离开家，走到大马路上，被一辆闯红灯的摩托车撞进了医院，昏迷不醒。 谁也无法料到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来到，怕是最后一面，姑姑就把他叫了过去。庆幸的是，她醒过来了，身体上的伤还好，但精神问题更严重了。 第58章 彭旭昇一边安抚周新莲的情绪，一边给姑姑发了个消息。 周新莲现在不能受刺激。 “我今天在医院，看到新闻嘞，”周新莲用方言说，“看到了你爸的名字，还说什么他的公司，问你姑姑，她不肯告诉我！” “没事……”彭旭昇咬了下舌头，平缓情绪，“他就是公司出了点事，所以上次没来看你，没什么事，很快可以处理好。” “你没骗我？” “没骗你。”彭旭昇垂下眼，“快回去吧，别让姑姑等着急了。” “哼！她什么都不肯说，我不想理她！我——” “昇昇啊，”电话那头突然换了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我是姑姑，我先挂掉了。” “嗯。” 彭旭昇按了按太阳穴，头有点痛，这几天他没睡好。 几个月前，他接到了一通电话，说是警察，问他爸的事情。 他以为是诈骗电话，挂掉了，后来警察直接到学校找到了他。 “你最近有没有跟你爸见面？” “没有。” “你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春节。” “在那之后你们还有联系吗？” “……没有。” “为什么犹豫了？” “……” 警察只是简单询问了几句，没有透露任何关于彭东的事，彭旭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突然想起除夕夜那天，阳台满地的烟头。 过年那几天，彭东跟池莉薇依旧不睦，因为他在家，所以没有吵架，只是冷战，吃饭都是错开的。 彭东拎着行李走的那天，他们又在楼下大吵了一架，当时彭旭昇就在树丛后面，站了一下午，淋了一身雪。 四月份的时候，有一次他路过毕逍的学校，因为实在想见他，就临时让师傅靠边停车，在他的学校下了车。 但那天毕逍不在学校，音乐社跟邻校社团有一场随舞，他也去了。彭旭昇没说他在，一个人在他的食堂吃了顿饭，在林荫校道上走了一会，看了看他上课的地方，最后在他宿舍楼下坐了一晚。 随舞结束后社团聚餐，毕逍回来得很晚，他回来的时候，彭旭昇已经走了。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彭旭昇来过。 毕逍的生活一直是五颜六色丰富多彩的。 就像他的性格，总能吸引很多人跟他做朋友。 相比起来，他显得太沉闷。 那天他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也有人提起毕逍，说起他的好，聊起他的八卦。 也是那天，他才知道，周霖喜欢地理，周霖的生日是1月26日。 他醋得发疯。 却还是克制住了。 当晚他看到毕逍的消息了，但没有回。 他知道自己喜欢男生，那毕逍呢？ 他有时会冒出一点疯狂的想法。 想把人禁锢在怀里，不想让他跟别人谈笑风生，不想让别人用温柔暧昧的眼神注视着他。 喜欢他的人太多了。 惦记他的人也太多了。 脑中又浮现出，刚才在舞台上，那个女生抱住他的画面。 周围的起哄声听起来多么刺耳。 但他不能那么做。 他明明知道，毕逍最讨厌被规训。 “你是说这事是你跟别人说的？” “我当时就是一嘴欠！” “郑西源！你是个成年人，怎么也是个985的大学生吧？这种话能乱说吗？” “……我、我怎么知道！” “毕逍知不知道这件事？” 彭旭昇顿住脚步。 他打电话的地方旁边就是洗手间，门口有一对情侣在吵架，他本想离开，听见熟悉的名字却又停下了。 “……他不知道。” “你没告诉他？你是不敢吧？” “……” “你也知道自己理亏在先对不对？毕哥根本就没抄袭，你一句他从哪里看来的灵感，就害得我们整个项目组被举报，你对得起他吗？对得起我们吗？” “……” 彭旭昇靠在墙边，沉默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暗了下去。 虽然不知道这两人是谁，但他们说的事，他很快听明白了。 “……你到底是谁的女朋友？怎么一直帮他说话？” “我怎么帮他说话了？这件事要是告诉其他人，谁不生气？我告诉你郑西源，你要是觉得我这样子就是帮他说话，行，分手！” 男生慌了，追了上去，试图去牵她的手。 两人从彭旭昇面前走过，彭旭昇低着头，眸色深沉。 毕逍的电话打了过来，问他：“你在哪里？” 彭旭昇往外走：“我在门口等你。” “你一直在门口等我？” “嗯。”门口就在不远处，外面的灯光直直射了进来。彭旭昇走出去，问：“你那边好了吗？” “彭旭昇。”毕逍突然叫他，“你往左边看一看。” 彭旭昇愣了一下，转过身，发现毕逍就站在门口，站在银杏树下，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彭旭昇走了过去：“你……” “为什么骗我？”毕逍语气冷淡，“我刚才看见你了，这有什么好撒谎的？” “我刚刚去打了个电话。”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毕逍看着他。 原本想解释的话到了嘴边，他不想说了，他不信彭旭昇不在意。 第59章 彭旭昇拉住他的手，很平静地说：“问什么？” 毕逍的脸色不太好看，甩开他的手，说：“刚才那个女生跟我表白过。” 心脏微微抽痛。 但脸上依旧淡定。 他“嗯”了一声，问：“你喜欢她吗？” 毕逍眸中充满难以置信：“你在说什么狗屁话？！” 察觉他真的生气了，彭旭昇又忍不住，想亲他，想把他绷直的嘴角抹开。 但四周学生来来往往，他只能情不自禁地将人抱紧。 “放、开！”毕逍挣脱他的怀抱，猛地将他推开。 彭旭昇被推得踉跄两步，看向他的神色有些怔忪。 毕逍的眼眶有些红，不知道是不是气的。 他胸口剧烈起伏，压着一口气，“我今天不是想跟你吵架的……” 彭旭昇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胸口像塞满了棉花，又堵又闷，脑袋依旧很痛，像有一根针在扎他。 两人沉默许久，只有六月蝉鸣依旧聒噪。 蜻蜓低飞，好像要下雨了。 毕逍用力闭了闭眼，第一个开口：“分手吧。” 彭旭昇风轻云淡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他僵在原地：“什么。” “我们不太适合。”藏在身后的手攥成拳头，毕逍很疲惫，“我不想跟你打架。” 他不知道彭旭昇发生了什么事，他知道彭旭昇也很累。 与其这样防备，不如了断。 “毕逍……”彭旭昇喊他。 “毕哥！”身后一个欢悦的声音同时响起。 音乐社的人成群结伴走出来，瞧见毕逍，高兴地冲他招手。 “毕哥，去聚餐吗？” “毕哥，走啊！” 毕逍不再看他，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朝他身后的热闹走去。 他们在语笑喧阗中离开了。 彭旭昇在原地站了很久。 久到与夜色融为一体，天空落下丝丝缕缕的细雨。 电话再次响起。 这次是池莉薇的助理。 “小彭，你妈妈进医院了，你要不要回来看一看？” …… 雨季来了。 m市下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雨。 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午后，两个人被送进了公安局。 一个是三四十岁的男人，脸上鼻青脸肿，满嘴难听的脏话。另一个是二十多岁的男生，全身湿透了，脸上也挂了彩，全程都很安静，问什么打什么。 女警给他们递了条毛巾，男警开始做笔录。 “姓名？” “彭旭昇。” “多大了？” “二十二。” “为什么打架？” “他先动手的。” “你是正当防卫？” “是。” 警察简单地问了几句后，彭旭昇突然问：“能不能借我一个吹风机？” 两个警察面面相觑，女警见他眼神认真，便找人要了个吹风筒给他。 彭旭昇从怀里拿出手机，手机在打架的时候掉进了喷水池，进了水，开不了机了，一开机就闪退。 他取出内存卡，倒出很多水，用吹风机的冷风把手机吹干。 吹干后还是不能开机，他蹭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说：“我想去一趟手机店。” 男警：“你当这是哪里？” “抱歉，手机里我有很重要的资料。”彭旭昇面无表情，看起来十分冷静，准确来说，算得上冰冷。 他看向女警，请求道：“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女警跟同事商量了一下，最终答应了他。 彭旭昇浑身湿透，毫不在意地走进雨里，女警忙将他拉到伞下。 “你手机还要不要了？” 彭旭昇问：“可以借我一点修手机的钱吗？” 女警打量他，他脸色苍白，嘴唇发青，嘴角破了，脸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但他浑不在意。眼神失神，甚至有些麻木。 她忍不住问：“手机里的东西这么重要吗？” “重要。”彭旭昇执着地说，“如果不能及时传输，就找不回来了。” 警局附近有几家修手机的店，但手机在水里泡太久了，损坏严重，修复的可能性很低，问了几家，都没有办法，建议他去找原厂家。 “可以借我一下手机吗？” 女警将自己的手机借给他。他登录微信，从列表里给一个朋友打了电话，加了另一个人的联系方式，又发了几条信息。 过程很繁琐，但他没有一点儿不耐烦。 “我要打车。” 女警原本想说要不算了吧，但看他紧蹙的眉头，没忍心说出口。 最后还是陪他去了一家大型的手机连锁店，他说有个朋友的父亲在那里上班。 彭旭昇眼睛有点花，第一次晕车，身体又冷又烫。 车靠边停下时，他还是强撑了起来，朝店里走去。 池莉薇因为长期熬夜身体不好，最近忙于打官司，火急攻心，路上突然晕倒，被送进icu，现在已经转入普通病房。 最近彭东被捕的消息爆出，有媒体想采访她，时不时到医院去。彭旭昇就请了假，申请延考，在医院照顾了她几天，守着她，没休息过。 今天从医院出来，路过彭东的公司，他在楼下的花圃旁边坐了一会，发了会呆。 第60章 然后遇上了一个男人，盯他看了很久，问他是不是彭东的儿子。 他没理，对方就跟他动了手。 “可以修，但不一定所有数据都找回来。” “我只要相册的照片和微信聊天记录，”彭旭昇的嗓子疼得厉害，“优先照片‘bx’分组的。” 他买了个新手机，借女警的手机用微信支付了钱。 “好，你们等一会吧，至少要一两个小时。” “嗯……” 彭旭昇身体不太稳，想抓住点什么撑住，但他手一晃，没抓住，身体直接倾倒了下去。 耳边传来女警的惊呼：“喂！” 陷入黑暗的前一秒，他突然想到了毕逍。 他突然想见毕逍。 很想。 很想。 -------------------- 回忆杀结束！提前问问大家有没有想看的番外（没有的话我就偷个懒嘿嘿） 第31章 （n） “你的闹钟响了。”毕逍提醒了一句。 彭旭昇将人圈在怀里，“不用管。” 然后低下头，吻了吻那双发红的眼睛，说：“生日快乐。” 毕逍想，原来已经零点了，他都忘了自己的生日。 怕压久了，毕逍不舒服，彭旭昇揽着人翻了个身，跟他面对面地躺在了床上，看向毕逍的目光动容而深情。 毕逍抬手盖住了他的眼睛，用另一只手揩去了眼角的湿润。 “后来呢。”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彭旭昇顺势握住了他的手，放到胸口，笑了笑：“只是发烧了，遇上流感，病了半个月，顺带在医院照顾池莉薇女士。” 彭旭昇有点遗憾地说：“但是最后聊天记录没找回来，只保存了部分照片。” 彭旭昇语气平常，但想想就知道根本不轻松，又受伤又发烧，家里还出了事，所有重担落在身上，难怪那段时间会那么憔悴。 那时候的毕逍脾气还很大，分手后一气之下就删掉了彭旭昇的好友，连他的近况都不曾打听。还是七月份考完试，回到家，跟司舟见面的时候，他才得知彭旭昇家出了事。 “你呢，”彭旭昇看着毕逍微微出神的眼眸，轻声问：“你什么时候跟家里出柜的。” 被彭旭昇握住的手指动了动，彭旭昇又抓紧了，他便没再挣扎，任由彭旭昇跟他十指相扣。 “就在我们分手后那个暑假。” 彭旭昇有点意外，“为什么？” “你还记得那个抱了我的女生吗？”毕逍迟来地解释，“她是我们音乐社的成员，比我低一届的学妹，她当时不知道我们在一起，跟我表过白，但我拒绝了她。” 彭旭昇松开毕逍的手，动作自然地摸了摸他的下巴，又从他的下巴一路向上描摹，摸到他的耳垂。 若放在以前，听到这些话，他多少会有点介意，或是吃醋，毕竟他以前就知道毕逍有多受欢迎。但现在他心静如水，什么学妹学弟的，都惹不起波澜。喜欢的人重新落回掌心，他已然获得了莫大的安全感。 “那段视频被社团的另一个成员发到了微信视频号上，加了流行bgm，剪得很带感，流量突然很好，莫名就爆火了。”毕逍说，“特别巧，洪叶女士在刷我们学校官方视频号的时候，毕业晚会那条视频的下一条就是这个视频。” 彭旭昇轻轻捏着他的耳垂：“然后呢？” “然后……” 毕逍一边说一边回忆起那天的场景。 那只是很平常的一天，至少在那之前，他确实没有出柜的打算。 更何况他刚跟彭旭昇分了手。 分手是他提的，但不代表他不难过。 为了走出来，他跟很多人出去玩，拼命将自己塞进茫茫人海，试图转移注意力，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致。 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尝到失恋的苦。 说实话，一点也不好受。 那天他刚从外面旅游回来，拖着行李箱进门，人已经很疲惫。 洪叶就坐在客厅沙发上，开着电视，但明显心思不在电视上。 毕逍很累，也不想关心她在做什么，拉着行李打算进房间，却被洪叶叫住。 “你这几天去哪了？” 毕逍很疲惫地说：“不是说过了吗，跟同学去海边待了三天。” “什么同学？” 毕逍嗅到一丝不对，怎么突然开始查他了。 他说：“大学同学。” 洪叶也不是个弯弯绕绕的人，单刀直入地问：“你谈恋爱了？” 这话不轻不重地刺了他心口一下。 毕逍想，不巧，刚分手。 “没有。”他如实回答。 毕振文端着两杯橙汁从厨房走出来，“都大学生了，谈个恋爱也没什么。” 这话不知是对毕逍说的，还是对洪叶说的。 他将一杯橙汁递给毕逍，毕逍摆手不想要，他就自己喝了一口，又将另一杯放在了茶几上。 洪叶谈起了那个视频，那个视频剪得很暧昧，也难怪洪叶多想。 但毕逍没什么耐心：“真没什么，她可能喜欢过我吧，我不喜欢她。” 洪叶缓缓道：“谈恋爱也正常，但我不希望这会影响你的学习，要知道，读书只是一个台阶，最终目的还是找一份好工作。还有，谈恋爱不要找些不三不四的人就行。” 第61章 毕逍看着她的神色，表情慢慢冷却。 就算真谈恋爱了又怎样。 他作为一个成年人，还不能决定自己的生活吗？ 他们要是知道他跟一个男的谈过，会怎么样？ 心底那点叛逆再次冒头。 在洪叶目光的催发下，蓬勃生长。 毕逍突然淡淡地笑了一下，说了一句很冲动的话。 “不用担心，那个女生很好，我跟她没关系，我喜欢男的。” 洪叶脸色骤然一变。 毕振文端着橙汁的手也一抖，差点没拿稳。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又是这句话。 当初得知他转专业的时候，洪叶也说了这句话。 毕逍自嘲地笑了笑，在他们心里，自己永远那么冲动而不可靠。 “我知道。” 其实后来彭旭昇没说错，他当时直接出柜，很大原因就是要跟他们作对。 但对，又不对。因为他喜欢彭旭昇这件事，不是假的，他自己很清楚。 不是滚了一次床单后肾上腺作祟。 洪叶第一次被他气得发抖。 或许是她突然意识到，毕逍不是在开玩笑。 她的胸口起起伏伏，毕逍都有点担心她有点呼吸不过来。 “毕逍，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你喜欢男的？” “我的性取向就是如此。”毕逍看着她，一字一句说：“所以，我以后可能跟男的在一起，我提前告诉你们，希望到时候你们可以接受。” “当然——”他又说，“不接受也可以。” 毕振文皱着眉头站起来：“毕逍，这是人生大事，可以这么瞎胡闹吗？！” 毕逍无所谓地说：“结婚是人生大事吗？我看不见得吧？刚刚不是说了吗，找份好工作过才是最重要的。” 洪叶是实干派，不会跟他扯大道理，她颤抖着声音下令：“我不管你现在怎么想，从今天开始，你不许再踏出家门一步，直到你想清楚为止！” 看样子她是把毕逍出去玩这件事当成他跟男生约会了。 都什么时代了，还玩禁足？ 毕逍呵笑一声，“嘭”地用力摔上了房间门。 …… “她真的不让你出门吗？”彭旭昇问他。 毕逍看着彭旭昇，突然往他嘴上咬了一口，很轻，没咬破，才说：“没想到吧，他们真的把我关在房间里了。” “换了锁，换了家里的网，停了我的电话卡和流量包……”毕逍哈了一声，“天知道二十一世纪了，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那你怎么出来的？” “跳窗。” “……”彭旭昇脸色一凝。 直到看见毕逍嘴角晕染的笑意，一颗突然悬起的心才缓缓放平。 他们家在六楼，毕逍要是跳窗，那他眼前这个，大概是鬼魂。 “我房间还有个没用的老人机，我给司舟打了个电话，让他带人支援我。” 场面听起来有点壮观，彭旭昇有点想象不出来。 “其实你妈妈帮了我。”毕逍说，“抱歉，我不知道她当时生着病。我给她打了电话，想让她说服我妈，让洪叶女士把我放出来。但这次洪叶女士意外倔强，怎么都不肯松口，非要纠正我的思想，我反思成功了，才放人。” 彭旭昇看着他的眼神藏着点心疼，手指从耳垂摸到他的眉眼，温柔拨开了他的刘海。 “司舟去找你妈妈拿了你家的钥匙，我从我房间的窗台，翻到了你家的阳台。” 彭旭昇脱口而出：“你不要命了？” 尽管毕逍现在全须全尾在他眼前，他的心脏也狠狠跳了一下。 毕逍主动去吻他：“别担心。” 迟来的不安和恐慌紧紧地裹住了他。 彭旭昇惩罚式地加重了这个吻，凶狠地搅着毕逍的舌头，按在毕逍后背的手不禁轻颤。 他也想知道毕逍更多的事情。 以弥补错过的时光和岁月。 但现在他更想将人吞入腹中。 以狠狠惩罚对方对自己生命的不重视。 两具身体再次激烈地纠缠在一起，如唇瓣难舍难分。 混乱中毕逍的按住彭旭昇的腹部，摸到了薄而结实的腹肌。 这人怎么还有腹肌？ 报复性地，他的手继续往下探。 摸到了他借给彭旭昇的运动裤，挑开了他的裤腰。 彭旭昇的呼吸声很重，从他的脖子吻到锁骨。 毕逍被迫微微仰起头，下巴抵在他的发旋上，磨蹭得有点痒。 身下传来闷闷的一声：“想上你。” 毕逍：“……” 他动作一顿，翻出旧账：“说好我在上面呢？” 这次彭旭昇不装了，直接地露出斯文败类的面孔：“你在上面，我上你，你动也可以。” “滚。”毕逍没忍住对着他的脑袋来了一下。 彭旭昇自顾自地说：“没套。” 声音颇有些懊恼。 毕逍突然一个激灵，掀开彭旭昇，坐了起来。 彭旭昇：“？” 他将人丢在床上，兀自坐到书桌前，打开了电脑。 “你看。”他把彭旭昇叫过来。 彭旭昇提了把裤子，踩着拖鞋走过去，弯腰凑过去看：“看什么？” 只见电脑屏幕上是一份备份。 第62章 完完整整的聊天记录。 他都保存下来了。 毕逍摸摸鼻子：“……你不是一直惦记着么。” 那时他气愤地删了彭旭昇好友，删之前听说聊天记录也会被删掉，就自动备份了一份。 当时他没多想，想这么做，便做了。他也不想多想，不想当这段感情里最不舍和心软的人。因为那时的他，认定了自己跟彭旭昇处不好。 彭旭昇却掰过他的脸，把人吻住。 “人就在我面前，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 -------------------- 第32章 （n） 毕逍还不太习惯枕边有人的感觉。 早上迷迷瞪瞪醒来，习惯性翻个身，却被人一把揽进了怀里，不让动。 “再睡会。”彭旭昇顺势亲了亲他的额头，眼睛都没睁开。 看着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庞，困意又如潮水般漫了上来。 毕逍任他搂着，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在他怀里再次睡了过去。 两人腻腻歪歪，睡了个大懒觉。 直到家里的门铃响起。 毕逍一下子精神了：“不会是我妈吧？” 彭旭昇早就不困了，就是想跟人多躺会，所以赖在床上不起。 他撑着床坐了起来，按了按太阳穴，说：“我去开门吧。” 毕逍也跟着坐了起来，重复：“你去开门？” 这种时候不都躲衣柜里吗？ 彭旭昇套了件t恤，不甚在意地说：“如果真是洪阿姨，她看见我，脾气能压下去点。” 毕逍腹诽，难道不是会更如雷劈吗？ 真让彭旭昇去也行，反正他们复合了，如果洪叶女士真这么赶巧，让她提前知道，提前适应也好。 在门铃催促下，彭旭昇还不忘收拾他那仪容仪表，把自己收拾妥帖了，才正儿八经地慢慢走过去开门。 毕逍紧跟在他后面，躲在墙后，准备看彭旭昇如何应付。 门拉开的那瞬间，一个声音同时响起：“毕哥——” 又戛然而止：“——呃。” 毕逍闻声从墙后走了出来，歪了一下脑袋：“宋星映？” 彭旭昇侧开身子，毕逍对上了宋星映震惊和无措的眼神。 久久，宋星映蹦出一个没用的语气词：“啊。” 毕逍看见是他，莫名松了口气，对他说：“进来吧。” 彭旭昇也对宋星映点了点头。 宋星映：？ 这男的昨天不是这态度吧？ 怎么一夜不见，感觉春风满面了？ 宋星映有点尴尬地挠挠头：“你们刚起啊？” 毕逍自然地回答：“嗯，昨晚睡得晚了点。” 宋星映的表情变幻多样，脑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他立刻晃晃脑袋，将这些画面通通抖出去。 “毕哥，这是我给你的礼物。”宋星映将手里的大盒子放在柜台上，“昨晚我提早走了，没好好招待你……” 毕逍在他对面坐下，“没事，你走不久我也离开了。” 宋星映瞄了几眼里间的洗手间，按捺不住八卦的心：“毕哥，那个人，是你朋友？” “啊。”毕逍想起宋星映恐同这件事，不知道怎么措辞，想了想，还是如实告诉了他：“男朋友。” 出乎意料的，宋星映没有太大反应，呆呆地点点头，却又衷心地祝福：“挺好的，毕哥，希望你开心幸福。” 毕逍揶揄：“还以为你会炸毛，难怪昨晚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 少年老成的宋星映下意识狡辩：“我不是……” “昨晚跟谁跑了？”毕逍一针见血地问。 宋星映眼神往上瞟：“秦总。” 毕逍勾了勾唇，心里大概有了个底，没继续追问。 那位秦总看起来很不好接近，但对宋星映挺好的，他是被无数媒体关注着的大人物，宋星映也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无知少年，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这时，彭旭昇出来了，顺理成章地坐到毕逍旁边。 这是一个单人沙发，彭旭昇硬生生挤了过来，昭示主权的意味不能更明显。 他刚洗了脸，手还是凉的，捏了捏毕逍的下巴，毕逍说凉，他又放开了。 宋星映愣愣地看着两人自然的动作，觉得自己亮得可以跟太阳相媲美。 难怪昨晚这个男人说话那么不客气。 敢情真的跟毕哥有一腿。 不对。 这难道就可以成为他随便骂人的理由吗？ 宋星映在心里依旧给这个男人打差评。 但鉴于毕哥的关系，又默默提了几分。 也就不及格和刚及格的区别。 对面两人不知道宋星映复杂的心理活动，彭旭昇突然对他说：“可以加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宋星映瞪大了眼：“我？” 毕逍也有点意外，戳了戳彭旭昇：“你找他做什么？” 彭旭昇一笑：“昨晚的酒很好喝，打听一下秘方。” 宋星映立刻鼓起腮帮子：“不给！” 毕逍噗嗤笑出声，他起身说：“行了，你们慢慢聊，我去洗漱一下。” …… 宋星映坐了一会就走了，大中午的，两人都不想出门，点了个外卖，宅在家里，一边看综艺一边解决了午饭，打算晚上再出去好好吃一顿，顺带给毕逍庆祝生日。 第63章 晚上吃饭的地点是彭旭昇定的，司机也是他，毕逍负责开心。 “这是……” 毕逍看着店招牌愣了一下。 彭旭昇说：“连锁店。” 他定的是一家泰国菜，很多年前在上海，毕逍生日那天，他丢了钱包，扯着彭旭昇去吃的那一家。是个老牌子，味道还不错。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记忆慢慢变得模糊，但味蕾还扣留着部分回忆。 时隔多年，故人重逢，相对而坐，毕逍都有些恍惚。 甚至让他产生一种错觉，好像他跟彭旭昇没有分开过。 “其实我之前想过……”毕逍突然开口，“如果我们当时把话说清楚，会不会结局不一样。” 彭旭昇喝汤的手一顿，放下碗，认真地听他说话。 毕逍看着他的眼睛：“但我觉得还是一样。” 彭旭昇也笑了：“我也是。” 毕逍有些感慨地说：“那个时候的我们都太不成熟了，很多事情，即使重来一次，依旧手忙脚乱，手足无措。” 彭旭昇点头：“是，如果让现在的我回到过去，去处理那一堆事情，我还是很迷茫。就像语文阅读的理解题，怎么也答不成标准答案。” 毕逍拿起一旁的杯子，递过去，笑道：“但是我们都走过来了，变成了更好的人，才能坐在这里继续吃饭。” “是变成了更好脾气的人。”彭旭昇笑着跟他碰了一下。 毕逍满意地咬了一口大虾，突然表情抽搐了一下。 彭旭昇立刻问：“怎么了？” “靠……”毕逍捂着脸，“戳到智齿了，疼。” 彭旭昇作势起身：“我看看。” 毕逍摆摆手，让他坐下：“没事，我缓一会就好了。” “还没拔那边还会疼吗？” “偶尔。”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拔掉？” 一说起这个，毕逍就牙疼。 “过段时间吧。” 彭旭昇知道他的情况，也不逼他，只说：“约好时间跟我说一声。” 毕逍点头：“好。” …… 毕逍原以为彭旭昇会半路去取个蛋糕什么的，但他没有，而是直接开车来了宋星映的酒馆。 难怪他早上问宋星映要联系方式。 毕逍知道可能会有惊喜，但不去猜他要做什么，猜出来就不是惊喜了。 酒馆里一如往常，宋星映没搞什么尴尬的惊喜派对，让毕逍少了点心理压力。 他可不愿意在这种地方成为众人目光的中心。 宋星映兴高采烈地迎出来，给毕逍安排了一个对着舞台的专属座位。 “毕哥你坐这。”他按着毕逍坐下。 毕逍眉头一扬，难不成宋星映给他准备了什么惊喜表演？脱衣舞什么的？ 想想就令人忧心忡忡。 彭旭昇却没有坐下，突然说：“我去趟洗手间。” 毕逍狐疑地看他两眼，生生压下了心底的疑问。 他看得出彭旭昇应该准备了什么，尽情期待就好了。 宋星映卖力地转移他的注意力，缠着他聊了好一会。 直到舞台上的灯光一暗。 在所有人的窃窃私语中，又倏忽一亮。 聚光灯落在正中间。 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心有预期，但毕逍还是惊讶了一下。 彭旭昇抱着吉他，坐在舞台上，身前竖着一个立麦。 彭旭昇什么时候学的吉他？ 他怎么不知道？ 早已养成习惯的好胜心又熊熊燃烧起来。 怎么有人能事事都做得这么好？ “第一次弹唱，不太熟练。”台上的人缓缓开口。 毕逍抬起眼望过去，正好和他对视上。 “下面这首歌唱给今天的寿星，一个我很重要的人。” 宋星映充当气氛组：“呜呼——” “希望你喜欢。” 毕逍一时说不出话来。 什么狗屁好胜心。 那个优秀的男人是他的人。 正在为他唱着歌。 他根本酸不起来。 他只希望他一辈子开心幸福万事无忧。 所有不好的事情通通远离他。 毕逍很少听过彭旭昇唱歌。 毕竟在以前，他们一见面，不是冷漠无视就是互相呛声。 彭旭昇的声音很有磁性，唱歌的时候又很温柔。 他轻轻唱着： 有时晴朗有时无常 一辈子的天空 我们一起每分每秒 穿越不同时空 缓下步伐再不莽撞 闷着头往前冲 用尽我所能珍惜你而从容[注] …… 彭旭昇唱完的时候，毕逍甚至觉得眼角有些湿润。 不是多么完美的表演。 看得出来，彭旭昇也是难得的紧张。 但正因为不完美，才更加可贵。 彭旭昇唱完很快退场，毕逍待不住，直接接待室里面去找他。 毕逍进去的时候，只有彭旭昇在放吉他。 他听见毕逍的声响，转过身，嘴角扬起一抹笑：“好听吗？” 毕逍真诚地夸赞：“好听。” 然后他把人抵在墙上，吻了上去。 所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通通落在了这一个吻里。 第64章 来势汹汹，却无比温柔。 只是轻轻蹭着嘴唇，没有深入，却暧昧得不行。 亲了一会，毕逍才放开了他。 他盯着彭旭昇那双深情的眼睛，摸了摸他的脸，忍不住盘根问：“什么时候学的。” “几年前。” 毕逍眨了一下眼睛。 “这首歌耳熟吗？” 毕逍被那句轻飘飘的“几年前”砸懵了，一时间有些愣愣的：“呃……嗯。” 彭旭昇忍不住亲了一下他的嘴角，才说：“之前我们跨年的时候，咖啡馆里放的就是这首歌。” 毕逍有些不知作何反应。 “那时候就想唱给你，但是后来没机会了。” “有些时候，我不太知道怎么开口，也不习惯倾诉。” “下次你可以先骂我，不要先提分手。” 彭旭昇顿了顿，问：“好不好？” “……” 过了很久，毕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听见自己发出了一声单调的“……嗯”。 -------------------- [注]歌名：《找到你是我最伟大的成功》 很久之前，在码开头前面几章的时候，音乐随机播放到古巨基唱的这首歌，莫名觉得有些贴合的地方，就记下来了，就写进来啦，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听一听~ *还有一段歌词： “我愿糊涂背着爱的包袱 走得义无反顾 管它谁笑我执迷不悟 我很满足有你同甘共苦 一生的脚步 在你灵魂停住 很专注很幸福” 第33章 （n） “二号诊室，毕逍。”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地点。 “到这里来吧。”依旧是那个护士小罗，领着他走到口腔综合治疗椅上。 “好久不见。”小罗一边摆弄仪器，一边跟他打了个招呼。 毕逍笑了一下：“如果可以不见更好。” 小罗也笑了起来。 毕逍挂的还是冯主任的号，这次他没等太久，冯主任很快过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彭旭昇穿着白大褂，戴着金框眼镜，正如重逢那日。 小罗跟他问了声好：“彭医生。” 她看了看毕逍，又问：“您来观摩？” 彭旭昇：“没有，我过来看看。” 说话间，他的目光落在毕逍身上，跟他交换了一个眼神。 小罗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懂了，您来陪他的吧。您对朋友真好。” 彭旭昇这次没斥责也没否认，而是推了推眼镜，默不作声。 虽然已经有过拔牙的经验，虽然有彭旭昇陪着，但毕逍张开嘴的瞬间，还是感觉到了熟悉的恐惧。 手心传来一阵温暖。 牢牢地贴上了他。 彭旭昇再次旁若无人地抓住了他的手。 毕逍没挣扎。他知道彭旭昇不会放手的。 但上次他把彭旭昇的手背抓破了，这次他不敢太用力，尽力忍着点。 生理泪水虽迟但到。 毕逍眼睛很酸，他眨了眨，在一片模糊中，捕捉到了彭旭昇投过来的，深情的眼神。 沉默无声，带着一点点怜惜。 上次，他是不是也用这样的目光注视着他？ 只是他疼得厉害，所以毫无察觉。 毕逍的拇指在彭旭昇的虎口蹭了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次感觉时间过得很快，没上次煎熬。 等毕逍回过神，手术已经结束了。 他坐起来的时候，彭旭昇给他递了两张纸巾。 “还好吗？” 毕逍咬着棉团，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但失败了，只好点点头。 冯主任和小罗暂时离开了。 周围人来人往，但都忙着手上的活，没有太注意他们。 彭旭昇伸手，摸了摸毕逍湿润的眼角。 毕逍觉得有点痒，眨了眨眼睛，睫毛扫过他的指腹。 “好了，你过来吧。”小罗快步走过来。 彭旭昇若无其事地将手收回来，插进了兜里。 放在往常，毕逍瞧见他这副端着架子的装样儿，高低要讽刺几句。 但他此时丝毫没有不爽，反倒有点想笑。 难怪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 毕逍站了起来，弯着眼睛，将手伸进了彭旭昇的口袋里。 彭旭昇的表情微变。 毕逍用手指勾了勾他的掌心，又迅速撤离，顺走了他兜里的手机。 他刚才躺下去的时候，把手机递给彭旭昇保管了。 彭旭昇还来不及说话，毕逍就转身跟着小罗走了，只留下一个得意洋洋的背影。 某人当众调戏他，还点火不灭火…… 彭旭昇又推了把眼镜，开始思考今晚“还手”的好地点。 - 周末是毕老头子寿辰，原本要订酒店，摆酒席，给他庆祝，老头子不肯，最后毕振文找了个生态农庄，打算大家聚一聚。 毕逍早上起来对着镜子照来照去，脸还肿着，很明显，无奈，他只能戴了个口罩。 周末的农庄很热闹，毕逍开车赶到的时候，那里已经聚了很多人。许久不见的亲戚们纷纷跟他打招呼，年长一点的长辈拍他肩膀，夸他一表人才，不出意外地还问起他的感情状况。 第65章 毕逍敷衍搪塞过去，拽住一个乱窜的小屁孩，问：“老头子呢？” 小屁孩一手拿着鸡腿，一手拿着一截玉米，给他冲湖边指了个方向。 毕逍顺着他的手势，远远瞧见一个白色身影，周围站了一圈人。 其中一个高挑的背影，站在人群中很显眼，让人很难忽视。 毕逍目光闪动，快步走了过去。 毕老头子穿着太极服，正在湖边打太极，任周围纷纷扰扰，都不动摇。 他周围站着洪叶，毕振文，他小姑，他小姑的女儿，还有彭旭昇。 ——彭旭昇怎么在这里？ 他跟洪叶有好几个月没见了，他安分地叫了声“妈”。 这几年搬出来后，他跟家里的关系一直平平淡淡。他们之间似乎养成了一种默契：想要相处下去，就不要碰触对方的雷区。 这些年，洪叶没提起过他是同性恋这件事，但毕逍知道她心里还是没过去。 他也不可能因为洪叶不接受，就改变自己的性取向。 这么多年过去，岁月在洪叶和毕振文脸上，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一些痕迹。 或许那次矛盾大爆发，毕逍离家出走后，洪叶才深刻发现，原来自己跟儿子之间，存在那么厚的壁垒和那么尖锐的矛盾。 毕逍看向彭旭昇，问：“你怎么在这里？” “部门聚餐。”彭旭昇说，“有一批实习生转正了，大家一起庆祝，刚巧也在这里。” 毕逍想了想：“那个叫小罗的小姑娘也转正了吗？” “嗯，她很细心，也很聪明，在所有实习生里面是最优秀的。” 毕老头子打完一套拳，这才搭理人了。 他拿着毛巾擦汗，眼神扫过所有人，最后打量着彭旭昇：“你是昇昇？” 眼神依旧那么好使。 彭旭昇点头：“是我，爷爷，生日快乐，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头子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他：“谢谢你小朋友！” 毕振文笑着说：“爸你竟然还记得旭昇。” “那可不！上次我住院，他还跟逍逍来看过我——哎，好像也过去好几年了。” 洪叶和毕振文都愣了一下。 老头子又对着毕逍说：“你小子戴着口罩干什么？” 毕逍简短地说：“拔牙，肿了。” 毕逍嘴还疼着，亲戚给他塞了一堆吃的，他吃不了，彭旭昇便给他倒了杯玉米汁。 两人站在河边，望着翠绿的山头，飞鸟成群掠过。 毕逍慢慢喝着玉米汁，原以为会很无聊，但彭旭昇在，好像就算这么站着不说话，也很美好。 静静站了一会，彭旭昇忽然说：“刚刚洪阿姨让我今年回去一起过年。” 毕逍咬着吸管，微微一愣：“嗯？” 彭旭昇说：“让我喊上我妈，还有我爸。” - 除夕。 时隔七年，两家人再次坐在同一桌上，一起吃团圆饭。 饭菜还是洪叶和池莉薇一起准备的，毕振文和彭东依旧在沙发上看电视。 一切变了，又好像没变。 彭旭昇一直怀念的场景，从梦中再次变成了现实。 吃饭的时候，洪叶突然说：“有时间回来住住吧。” 毕逍夹菜的手一顿，差点以为洪叶是对自己说的。 但他抬头，发现洪叶正看着池莉薇。 池莉薇笑道：“房子都卖了，总不能赖住在你家里吧？” 洪叶没说什么，起身离开了，过了一会，从卧室里拿出一份文件。 她将文件递给了池莉薇。 池莉薇接过文件，翻开看了几页，霎时变了脸色。 前几年，她的作品被人抄袭，跟对方打了几年官司，一直受到媒体的高度关注。有人得知了她的住址，时不时有对方粉丝进行骚扰。那时她病了，彭东又出事了，家里经济状况不太好，她就忍痛把房子卖了，为了彭旭昇工作方便，搬到了一个新的小区。 池莉薇的手有点抖，难以置信地看向洪叶：“你……” 洪叶对她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还记得吗，没结婚之前，我们约好住对门，才买了这个房子。” 她拉住池莉薇发抖的手：“这是我们的房子，你不想要了，我就买下来，等你想回来了，我随时还给你。” 这件事，除了毕振文，其他人都不知道。 毕逍和彭旭昇也愣住了。 洪叶没过多解释：“吃饭吧。” …… 晚上毕逍和彭旭昇窝在沙发上看春晚，还盘着腿打了几把游戏。 洪叶看见了，没说什么。 毕逍跟彭旭昇咬耳朵：“你说他们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彭旭昇想了想，“我妈应该看出来了。” 毕逍睁大眼睛。 池莉薇知道，那不就相当于洪叶知道吗？ 毕竟她俩是闺蜜，无话不说的好姐妹。 彭旭昇笑着将剥开的巧克力送到他嘴边，“这不是好事吗？” 巧克力很甜。 毕逍舔了舔，心想，也是，如果洪叶真的知道了，反应却这么平静，是好事。 “嘭！嘭！嘭——” 窗外突然炸开一片烟火。 璀璨而夺目。 烟火倒映在毕逍眸中，如同细碎的星光。 第66章 两人都不约而同想起了他们在一起的那天。 也是同样的，足以照亮夜幕的，一片蓬勃的光。 毕逍第一反应：“怎么还有人在小区放烟花？不怕被抓吗？”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彭旭昇很没道德地说，“他人违规，我们观赏。” 毕逍噗嗤笑了一声，软骨头似的靠在彭旭昇身上，跟他一起看着落地窗外缤纷的烟花。 洪叶和池莉薇突然走了过来，毕逍还是吓了一跳，险些条件反射地坐直腰。 但洪叶没对他们的姿势做任何评价，而是递给他们一本相册。 “这是……” 一本记录了他们成长的相册。 不是他，而是他们。 里面都是毕逍和彭旭昇的合照。 从满月到十八岁成人礼。 不可思议，生命的每一个时间，他们都在一起。 至今走过了二十多年。 以前让他跟彭旭昇合照，毕逍是很不情愿的。 但此时此刻，他捧着这本厚重的相册，他突然庆幸，当时的自己没有坚决抗拒。 毕逍喃喃：“我怎么没见过这本相册……” 洪叶不说，他也能猜到。 以前他们不睦，要是让他们看见这本相册，铁定要炸毛。 以前的他们还是太不成熟了。 走过了一定的生命长度，再回过头看，才发现这些记忆都弥足珍贵。一时一刻的喜怒哀乐，在时间面前如此薄脆。 毕逍和彭旭昇捧着相册看了好久。 每一张照片，都仿佛带他们回到了记忆的那个瞬间。 每看一张照片，就会激起一场讨论。 看着看着，就快到零点了。 毕逍戳了戳他的腹肌，伸手：“我有没有过年红包？” “有，不是钱，可以接受吗？” “不是钱？”毕逍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彭旭昇没答话，起身去拿羽绒外套，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很大红包。 面积上的“大”。 “拆开看看。”彭旭昇将红包给他。 毕逍满脸期待地拆开了红包，倒出来几张五寸的塑封照片。 毕逍一张张地翻看照片，动作很慢很慢，脸上难掩错愕，甚至有一丝迷茫。 照片里的毕逍永远被人群拥簇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我们刚分开的时候，我没忍住，去找过你。”彭旭昇轻轻地说，“我看见你过得挺好，后来就没有再去找过你。” “我，”毕逍哽咽了一下，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我应该见过你的。” 那时他也很不好受，心好像空了一块，怎么也填不满，却不知道彭旭昇也一样，还去找过他。 曾经某一刻，他好像真的在人群中见过彭旭昇的身影。 原来巧合，真的事在人为。 彭旭昇握住了他的手：“都过去了。” 毕逍点了点头，将新的照片放进了那本相册。 放完照片，他说：“我也有红包给你。” 他从卧室拿出一个红包，看着彭旭昇拆开红包，从里面取出一张明信片。 他笑着说：“送你一张新年贺卡。” 明信片上是熟悉的字迹，日期是除夕。 落款是“bx”——“毕逍”的缩写。 邮政编码的地方，写了一串数字——“000121”。 上面只有一句很简单的话： 新年快乐，我爱你。 彭旭昇拿着明信片，好像突然不识字了，愣了很久。 直到春晚的零点钟声响起。 他伸手拥住了眼前的人。 闭上眼，轻声回应： “新年快乐，我也爱你。” -正文完- -------------------- 除夕快乐！ 又是一点逼逼叨叨。(*￣︶￣) 上本感情线写得不太流畅，所以开了个小短篇练手。因为是激情开文，存在许多不足，感谢大家的包容和陪伴，下一本我会努力更好的！（握拳） 过去一年事事不顺，还成了医院常客，更新这段时间，三次生活受到了很大打击，情绪一直处于很低落的状态，但每次看到大家的评论都很开心。有很紧急的事要做，或许最好的选择是断更，但咬咬牙还是坚持了下来。虽然对于两个人的二十多年，三十多章的篇幅好像有点仓促，但也算有始有终啦。 最后还是那句话，感谢每一个点击、收藏、评论和投喂。希望明年大家都顺心遂意，称心如意。下一个故事有缘再见啦~ -下面是预收广告时间- （我是文案废呜呜文案还没写出来我尽快orz） 下面依旧是耽美的小短篇ovo ■《误把总裁的狗捡回家》 宋星映x秦祈嘉 预计是一个温暖小甜饼o(*￣︶￣*)o ■《穿进和宿敌的同人文》 言逐x姜律 （就是毕逍在车站遇到的厕所壁咚的两位帅哥啦） 海王x海王，轻微情敌变情人，梗如名 ps：下一本换个脑子，不出意外的话会写《测谎系统，但世界频道[娱乐圈]》，是言情 第34章 番外/记忆的蝴蝶 “毕逍？” “毕哥！” “毕——哥——” 有人他耳边敲桌子，还喊着他的名字。 毕逍枕在胳膊上的脑袋抬了起来，表情怔愣，眼神迷茫。 第67章 司舟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怎么睡得跟死猪一样？刚刚外面有人找你。” 司舟穿着一身熟悉的校服，鼻梁上架着一副熟悉的黑框眼镜，满脸稚气未脱的憨厚模样，体型还没有前段时间见面那么壮硕。 “你，”毕逍停顿了好一会，才问：“你玩cosplay呢？怎么穿着这身衣服，回忆青春？” “你在说什么傻话？”司舟瞪大了眼睛，“没发烧吧？” “不对……”毕逍用力揉了揉脑袋，“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在这里在哪里？”司舟又张大嘴巴，“你想逃课啊？” “什、什么。”毕逍有点反应不过来。 班长闻声转过身，用签字笔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你睡傻了吧？赶紧醒醒，待会第一节可是老刘的物理课！” 老刘的……物理课？ 记忆中的dna动了。 毕逍难以置信地问：“今天是什么年？几月几日？” “你真糊涂了？”司舟狐疑地打量他的神色，“现在是2017年4月1日啊！” 这么巧？还是愚人节？ 虽然心中有所猜测，但毕逍还是呆住了。 他这是穿越回到十七岁了？还是高三？ 天啊，不会要他重新高考一次吧。以他现在的水平，考上一本的可能性岌岌可危啊！ 他看向班长的眼神很复杂：“要不你再敲一下，把我敲晕？” 班长、司舟：“？” 班长：“老刘也没这么可怕吧……” 司舟：“对啊对啊，他不是还挺喜欢你的吗……” 见他不说话，司舟又道：“对了，刚刚隔壁班的周霖来找你。我叫你，你一直不醒，她就走了。” 毕逍转头看向窗外，没看见人，却看见一只蝴蝶落在窗台上，不停地扑打着翅膀。灿烂的阳光下，蝴蝶的翅膀是清透的冰蓝色，看起来有点像尖翅蓝闪蝶，但尖翅蓝闪蝶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你看什么呢？”司舟也循着他的目光望去。 “有只蝴蝶。”毕逍出神地说。 “没有啊？”司舟眨了几下眼睛。 “有……”毕逍正欲反驳，一眨眼，蝴蝶就不见了。如此迅速，仿佛真的只是他的幻觉。 这时上课铃响了，老刘踩着上课铃进来，腋下夹着试卷。 “测试啊。”说话间，他就吩咐课代表把试卷分了下去。 “两节课，一个半小时，时间一到就收上来。” 毕逍拿到试卷一个头两个大，瞬间管不上什么蝴蝶不蝴蝶的了。 死去的记忆攻击了他。 他躲无可躲，只能硬着头皮迎难而上。 下午一共三节课，熬过两节物理课和一节自习课，终于放学了。 这天是周六，下午上完自习晚上放假，放一天，明天下午继续回学校上课。 毕逍经过物理的摧残，拎着书包走出教室，看见熟悉的走廊和宣传栏，意识还是恍惚的。 “毕逍。”周霖朝他走了过来。 哦对，司舟说周霖找过他。 “什么事？”面对着青涩短发样貌的周霖，他还有点不习惯。 “最新一季的纪录片播了，你看了吗？” “我还没时间看。” “我感觉比上一季制作更为精良了，看了真的受益匪浅。” “是吗……” 毕逍有点印象，但他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 因为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隔壁教室后门走出来，他打断了周霖兴奋的分享：“抱歉，我临时有点事，我们改天再聊？” 周霖愣了一下，点头：“好……” 毕逍就跑了。 他追上了彭旭昇的脚步，拽了一下他的书包带子。 彭旭昇回过头看见他，眼神很诧异。 毕逍若无其事地说：“一起回去吧。” 彭旭昇眼神复杂，从诧异到惊讶再到怀疑，毕逍有点想笑，但憋回去了。 他没多解释，只是说：“走吧。” 这个点公交和打车都容易塞车，两人坐地铁回去的。地铁也堵，他们一上车，就被迫分隔两头。等人流松了些，毕逍就挤到了彭旭昇旁边。 彭旭昇看他这么积极，还以为是要抢座，但他环顾四周，密密麻麻的人头，哪里有空座？ 毕逍以前没怎么仔细而认真地瞧过彭旭昇的样子。 但若让他描述出最熟悉的人，他第一反应还是彭旭昇。或许在他们动心之前，他们之间的羁绊就已经比旁人深很多了。 十八岁的彭旭昇面部棱角已经很分明了，属于那种站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被识别为帅哥。再加上他本人很爱装，不苟言笑，更添上了一点高冷气质帅哥的风味。校服穿在他身上，很合身，露出好看的小臂肌肉线条。他万事都争取做到最好，连体侧都是优秀。 “你到底在看什么？”地铁过了四站，彭旭昇终于没忍住问。 旁边这人已经盯着他看了很久了。 毕逍微微一笑：“没什么，你好看。” 彭旭昇：“……” 这比鬼故事还令人毛骨悚然。 原本毕逍被物理卷子折磨得痛不欲生，此时看见彭旭昇，突然心情就灿烂了。这个时候的彭旭昇还对他充满敌意，让人不禁……想逗一逗。 转了三条线，终于到站了。出了地铁站，再走六分钟，就到小区了。 第68章 两人并排走着，彭旭昇冷淡开口：“你找我有什么事？” “嗯？”毕逍两手拽拽地插在兜里，语气平常地说：“没事，就跟你一起回家。” 彭旭昇一脸显然的不信。 “不是快高考了吗？我们一起回家的机会也不多了，珍惜一下。” 彭旭昇听明白了，毕逍的意思是，快高考了，等他们考上大学，分道扬镳，各不相扰，谁也不用再搭理谁，也不用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于是他“嗯”了一声，表示默许。 距离小区还有几百米，毕逍突然停下来，指着前面说：“哎，有冰淇淋车，请我吃个冰淇淋吧。” 彭旭昇不解：“我为什么要请你？你自己没钱吗？” “我今天说要吃，你不同意，说天冷了对肠胃不好，现在天没那么冷了，你请我吃。” 彭旭昇向他投来关切的眼神：“你没病吧？” “让你请我吃个冰淇淋，你还骂人？” 毕逍开始胡搅蛮缠。 这若放在以前，真是见鬼了。 但现在不同，十七岁的毕逍的身体里，装的可是二十七岁的灵魂。十八岁的彭旭昇根本不是对手。 可能真心觉得他病了，彭旭昇最终答应了，给他买了一个巧克力味的甜筒。 毕逍心情更好了，十八岁的彭旭昇虽然跟他不对付，但更好骗。 “小心。” 他光顾着高兴，没注意从背面驶过来的洒水车，在水柱喷到身上的前一秒，彭旭昇伸手拽了他一把。 可能带点私人情绪，彭旭昇很用力，而他没注意，惯性作用下，就摔在彭旭昇身上，没吃完的冰淇淋球直直地戳中了他胸口。 彭旭昇：“……” 肉眼可见的愤怒。 毕逍眨了两下眼，突然祈祷眼前的彭旭昇立刻变成十年后的彭旭昇，就像他一样。 他举起双手：“不好意思……我没纸巾。” 彭旭昇脸色黑得可怕，他的校服被毕逍糊了一大片褐色。他还得自己从书包里翻出纸巾，一点点擦干净……该死，擦不干净。 毕逍又真诚地说了一声：“抱歉。” 而他抬头那一瞬间，又看见那只蓝色的蝴蝶，这次落在了彭旭昇的肩头。 在彭旭昇愤怒的骂声中，毕逍很不走心地走了神。 他盯着那只蝴蝶。 他伸出双手，打算拢住那只蝴蝶，于是用力朝彭旭昇的肩头挥去。 “靠！”耳边传来彭旭昇咬牙切齿的声音，“毕逍！” 手心，空的。 蝴蝶，没有。 彭旭昇挨了一下，真的。 肉眼可见的，怒火更盛了。 毕逍摸摸鼻头，“抱歉，有蚊子。” 彭旭昇：“你觉得我是弱智吗？” “不觉得……” “……” “你刚才为什么要拉我？” 要是彭旭昇不拉他那么一下，让他被洒水车淋一身，也没什么，顶多回去换件衣服。 彭旭昇倒是被他问愣了，一时间没回答出来。 毕逍眸中藏着狡黠的笑意：“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有点喜欢我？” 彭旭昇：“哈？” 毕逍故作玄乎和深沉地摇摇头，不再多言，转身离开，实际上嘴角压不住。 然而他一转身，没看清眼前，砰的一声，撞树上了。 “靠……” 毕逍翻了个身，险些栽倒下床。 幸好彭旭昇反应快，意识还没清醒，就条件反射地伸手捞住了他，没让人摔下去。 但毕逍的手臂还是碰倒了床头的东西，在寂静的清晨闹出了一点动静。 “什么掉了……”彭旭昇含糊地问。 毕逍脑子还有点混沌。黑暗中，他伸长胳膊在床底下捞了一会，碰到了那个东西。他捡了起来，放回床头柜上，“是那本相册。” 就是洪女士过年时送给他们的那本。 “嗯……”今天是周末，彭旭昇不以为意地将人圈在怀里，“再睡一会。” 毕逍依旧很茫然，好像还没从梦境中醒过来。但被热源一裹，泛起了点困意。 于是他安然地躺回了彭旭昇怀里，“嗯”了一声。 “我刚才做了个梦……” 迷迷糊糊中，他坚持给彭旭昇分享这件怪事。 “嗯……什么梦……” 彭旭昇困得睁不开眼，但还是回应了他。 “嗯……就是……” 他酝酿了一会，不知从何处开口，想着想着，好不容易清醒的一丝神思又被疲倦夺走了。 “我梦见……梦见……梦……” 很快，屋内重归于宁静。 枕边人呼吸绵长。 而梦里的蝴蝶消失不见。 -------------------- 新年快乐！终于把if线的番外想出来了++ 明天还有一个小番外~ 第35章 番外/不正经采访 各位观众朋友们晚上好，我是主持人佟松蓝。 我已绑定测谎系统，在我面前，一切谎言都无处可逃。新的一年，希望每一位朋友都能交付真心，真诚待人。（微笑） 今天我们节目的主题是“竹马相性五十问”，让我们掌声欢迎两位嘉宾隆重登场！（鼓掌） 佟松蓝：两位好，我再次确认一下，你们是竹马对吧？ 第69章 毕逍：是。 彭旭昇：嗯。 佟松蓝：好的，下面进入我们正式的采访。 1 请问您的名字？ 毕逍：毕逍。 彭旭昇：彭旭昇。 2 年龄是？ 毕逍：28 彭旭昇：跟他一样 3 性别是？ 彭旭昇：…… 毕逍：这个采访很无聊，我们走吧。 佟松蓝：别走——（尔康手） 4 请问您的性格是怎样的？ 毕逍：比较叛逆？ 彭旭昇：比较听话。 毕逍：？ 5 对方的性格？ 毕逍：看似有点冷，实则就是装。 彭旭昇：个性十足。 6 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毕逍：……满月。 彭旭昇：家里。 7 对对方的第一印象？ 毕逍：应该是没有。 彭旭昇：嗯。 8 喜欢对方哪一点呢？ 毕逍：长得帅。 彭旭昇（挑眉）：没了？ 毕逍：到你了。 彭旭昇：他哪里都好，我都喜欢。 毕逍：？ 9 讨厌对方哪一点？ 毕逍：不长嘴。 彭旭昇：太受欢迎。 毕逍：有吗？ 彭旭昇：（深深地看他一眼） 10 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么？ 毕逍：这是采访竹马该问的吗？ 佟松蓝：被你们发现了，我们其实是批皮采访。（微笑） 11 您怎么称呼对方？ 毕逍：叫名字。 彭旭昇：……嗯。 佟松蓝：为什么犹豫了？ 彭旭昇：有时会叫逍逍。 佟松蓝：还有吗？ 彭旭昇：宝宝。 毕逍：…… 12 您希望怎样被对方称呼？ 毕逍：逍哥。 彭旭昇：呃。 佟松蓝：是什么不能说的吗？ 彭旭昇：（看向毕逍） 毕逍：……闭嘴。 13 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彭旭昇（脱口而出）：猫。 毕逍：白……鹤？ 彭旭昇：为什么？ 毕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14 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送？ 毕逍：他喜欢的。 彭旭昇：我喜欢你。 毕逍：…… 15 那么您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毕逍：你先说。 彭旭昇：一些新的尝试吧。 佟松蓝：感觉话里有话呀。 毕逍：不如让我上一次。 佟松蓝：哇。 彭旭昇：驳回。 16 对对方有哪里不满么？一般是什么事情？ 毕逍：以前有很多，现在……（思考）勉强都可以接受吧。 彭旭昇：没有，有就慢慢磨合。 17 您的毛病是？ 毕逍：我有什么毛病？ 彭旭昇：不吃葱蒜香菜算吗？ 18 对方的毛病是？ 毕逍：喜欢拉着人赖床。 彭旭昇：忙起来会忘了回消息。 19对方做什么样的事情会让您不快？ 毕逍：说谎，或者不说。 彭旭昇：点火不灭火。 20 您做的什么事情会让对方不快？ 毕逍：忙的时候倒头就睡？ 彭旭昇：有事瞒着他。 21 你们的关系到达何种程度了？ 毕逍：谈恋爱的关系。 彭旭昇：想要一直谈下去的关系。 22 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毕逍：电影院？ 彭旭昇：嗯，算。 23 那时候俩人的气氛怎样？ 毕逍：暧昧，别扭，且尴尬。 彭旭昇：中肯的。 24 那时进展到何种程度？ 毕逍：刚谈上。 彭旭昇：刚在一起。 25 经常去的约会地点？ 毕逍：我家。 彭旭昇：工作忙，一般都是在家里。 26 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样的准备？ 毕逍：跟他出去吃个饭。 彭旭昇：给他买蛋糕。 27 是由哪一方先告白的？ 毕逍：（摸下巴）（沉思）嗯……谈恋爱算是我提的。 彭旭昇：先表白的也是他。 毕逍：我靠敢情都是我说了？ 彭旭昇：爱你。 28 您有多喜欢对方？ 毕逍：你这问题…… 彭旭昇：希望可以一直在一起。 毕逍：嗯，我也是。（目光扫过身旁的某人，咬耳朵）你今天怎么打直球了？ 彭旭昇：（做口型）这叫昭示主权。 29 那么，您爱对方么？ 毕逍：废话，我不爱他我跟他在一起？ 彭旭昇：他说爱我，我也爱他。 30 对方说什么会让你觉得没辙？ 毕逍：说软话。 彭旭昇：说我爱你。 31 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么做？ 毕逍：（眯起眼睛）揪着领子揍一顿。 彭旭昇：把他关起来。 毕逍：？ 毕逍：你知法犯法啊？ 32 可以原谅对方变心么？ 毕逍：不可能。 彭旭昇：嗯，不能。 第70章 33 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一小时以上怎么办？ 毕逍：没事，我先玩会呗。 彭旭昇：去接他。 34 对方性感的表情？ 毕逍：健身和游泳的时候，隐忍而又漫不经心。 彭旭昇：在床上的表情。 佟松蓝：具体说说呢？ 35 最喜欢对方身体的哪里？ 毕逍：你们这个节目正经吗？ 佟松蓝：咳。 彭旭昇：他的眼睛。 毕逍：他的腹肌…… 36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最让你觉得心跳加速的时候？ 毕逍：所有的身体接触。 彭旭昇：嗯，同上。 37 你认为你的情敌是？ 毕逍：没有。 彭旭昇：暂时没有，但层出不穷。 毕逍：？ 38 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毕逍：一起窝在沙发上一边吃炸鸡一边看电影。 彭旭昇：睡觉的时候把他抱在怀里。 39 曾经吵架么？ 毕逍：哪个曾经？中学时候的话，几乎每天都吵。 彭旭昇：一半吵架一半无视吧。 40 都是些什么吵架呢？ 毕逍：鸡毛蒜皮的小事。 彭旭昇：年少不懂事。 41 之后如何和好？ 毕逍：一般不和好，第二天吵新的。 彭旭昇：家长按头和好。 42 转世后还希望做恋人么？ 毕逍：如果我还是人的话…… 彭旭昇：不然你想当什么？ 毕逍：万一我变成了一棵树呢？ 彭旭昇：那我们挨在一起。 毕逍：也不是不行。 43 什么时候会觉得自己被爱着？ 毕逍：吃他做的饭。 彭旭昇：他无数次对我妥协的时候。 44 您的爱情表现方式是？ 毕逍：更多的耐心。（转头看向彭旭昇）我对你可有耐心了知不知道？ 彭旭昇：（点头）嗯，（勾勾对方小尾指）我会加倍有耐心的。 佟松蓝：彭旭昇呢？ 彭旭昇：以前是一个人做很多事情，现在喜欢跟他一起。 佟松蓝（开玩笑）：比如赖床吗？ 45 什么时候会让您觉得“已经不爱我了”？ 毕逍：没有这种时候。 彭旭昇：以前没想过他会真的爱我，现在的话，他说了，我就信，不会怀疑。 46 您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毕逍：不太了解花。 彭旭昇：天竺葵吗？以前家里人养过。 47 俩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情么？ 毕逍：你先说（凝视） 彭旭昇：（淡定）肯定会有的。 佟松蓝：可以说说吗？ 彭旭昇：那天医院出了点事，心情不太好，还挨了病人一棍子，小臂差点骨折，他出差了，没跟他说。 毕逍：好啊你—— 彭旭昇：（拉住毕逍的手，轻抚）对不起。 佟松蓝：好熟练的哄人——咳，那毕逍有吗？ 毕逍：出去玩的时候被一个混血大帅哥表白了。 彭旭昇：（手一顿）我怎么不知道？ 毕逍：呵，你当然不知道。 48 您的自卑感来自？ 毕逍：不自卑。 彭旭昇：没有自卑感。 49 俩人的关系是公开还是秘密的？ 毕逍：半公开。 彭旭昇：家里人知道。 50 您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维持永久？ 毕逍：珍惜当下。 彭旭昇：就会永久。 51 您的第一次发生在什么时候？ 毕逍：一个周末。 彭旭昇：一个晚上。 佟松蓝：好。（微笑） 52 那时的对象是现在的恋人吗？ 毕逍：废话。 彭旭昇：是。 53 您最喜欢被吻到哪里呢？ 毕逍：脸。 佟松蓝：为什么？ 毕逍：因为很温柔。 彭旭昇：他主动吻上来的时候，哪里都喜欢。 54 您最喜欢亲吻对方哪里呢？ 毕逍：眼睛。他的眼睛很好看。 彭旭昇：你的眼睛也很好看。 彭旭昇：锁骨。 毕逍：……确定是吻不是咬吗？ 55 h的时候，衣服是您自己脱，还是对方帮忙脱呢？ 毕逍：谁顺手谁脱。 彭旭昇：有时候洗完澡没穿衣服。 56 现在的对方符合您的理想吗？ 毕逍：没想过理想是什么，但是符合。 彭旭昇：符合。 57 跟对方一起长大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毕逍：黑历史数之不尽，用之不竭。 彭旭昇：吵架和好可以同时发生。走过的每一段路都有痕迹。 58 下辈子还希望一起长大吗？ 彭旭昇：如果是一粒种子，可以落在同一片土地，慢慢长成苍天大树，这种感觉应该很奇妙。如果下辈子还是人的话，希望我们都收敛一点脾气，不要一直找对方不痛快，走陪伴式成长的路线。 毕逍：……你预判了我的预判。 59 对您而言对方是？ 毕逍：失而复得的惊喜。 彭旭昇：最大的慰藉。 60 请对彼此说一句话。 毕逍：今晚吃什么？ 第71章 彭旭昇：待会结束去商场看看？你想吃什么，我做。 毕逍：行。 佟松蓝：好了，我们今天的采访就到这里了，再次感谢两位嘉宾。节目的最后，有什么想对观众朋友们说的吗？ 毕逍：新春快乐。 彭旭昇：吉祥如意。 -番外完- -------------------- 1、改编自夫夫相性一百问，题目源自网络，纯娱乐，勿较真 2、主持人是下一个故事（可能）的女主客串 3、一百题真的好长，就六十题吧（顶锅盖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