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嫁到:暴君,请自重》 第1章 强奸不成反被打 “将军府谋逆,意图反抗,已被本宫全部诛杀。” 大红色的盖头垂落而下,遮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只听见他残戾的声音寡淡的响起。 “白兮兮作为叛臣之女,理应处死,念在其曾蒙皇上赐婚于本宫,特赦一死,充为军妓。” “公子!” 耳边响起的声音猛地将她从噩梦里拽了回来。 睁开眼睛,她神色迷离的扫了一眼站在眼前的女子,瞬间回复了清明,“何事?” 胭脂清秀的脸颊上蒙上了一层复杂的神色,不是她的错觉,如今的公子和以前好像不太一样了。 “公子,皇上命你进宫一趟。” 殷九卿脸上的表情骤然凝固了起来,她缓缓抬起头朝着面前的丫鬟看了过去,“知道了。” 她慵懒的躺在软榻上,阳光穿过枝丫照射在她的身上,长长羽睫轻轻垂下,在那流光溢彩的璀璨中,留下了一小片浓密阴影将那眸子都遮去了几分潋滟的光芒。 她都快忘了,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将军府嫡女白兮兮了,如今的她,是当朝的大巫咸,殷九卿。 以前还在闺阁的时候她便经常听到这位殷大人的事迹,说他徒有虚表,绣花枕头,身为男子,却有龙阳之好,觊觎当朝储君。 一年前,她因为入府强奸太子不成反倒被打致重伤。 也正是因为这一重伤,才让死在军营里的她阴差阳错的重生到了她的身上。 而她也才知道,原来那个声名狼藉的大巫咸,竟然是个女子。 想到南容,她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地捏了起来。 将军府与皇室缔结姻亲,就在一年前,她和南容的的大婚之日,将军府被告谋逆,满门被屠,而她也被那个所谓的夫君充为军妓,含恨而终。 幸得上苍垂帘,让她活了下来,即便,是顶着别人的身份,活着。 起身,她整理了一下身上并不凌乱的衣服,而后看了一眼胭脂。 “备马。” “公子,你的脸还没好,带上斗笠吧。”胭脂走了上来,将一顶白色的纱帽给了她。 她伸手接过,目光落在手里的纱帽上,深深的叹息了一声,眼底仿若蕴含了无边的怅惘。 “公子,怎么了?”瞧着她的神色,珊瑚不解的问了一句。 她一语不发,默默的将纱帽带上,然后转身走了出去,在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口的时候,嫣红的唇瓣缓缓吐出一句:“带上纱帽就得保持神秘与低调,对自己的帅气只字不能提,很苦恼。” 珊瑚和胭脂默默的对视了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其实,一年之前的公子不会这样自我沉醉的。 自从被殿下打伤在府邸养病开始,她便变得让人越发的费解了,仿佛和从前的公子背道而驰了。 …… 殷九卿一路骑着马冲进这巍峨的宫门,直到台阶她方才停了下来。 抬头看去,云雾缭绕,花木掩映,高大的宫殿只在云雾间托出一对高耸的凤阙。 如若向下俯瞰,广阔京都的万千人家,迷蒙春树便会映入眼帘。 日暮的宫禁,重重洞门,巍峨阁楼无不静沐在朝阳的余晖里,簇簇桃李枝叶幽暗,丝丝柳絮随风轻扬。 可是…… 如今这辉煌奢华的一切,都是她的父亲白詹半生戎马为那九五之尊打下来的,如今,宫殿依旧,将军府却早已经如烟消散。 唇角轻轻的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她翻身下马。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将纱帽拿了下来,毕竟,这有点藐视皇权的意思。 之后,在宦官的带领下往上走去。 “大巫咸,皇上就在里面,您自己进去吧。” “嗯。”轻轻的吐出一个音节,她抬脚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南隐擎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赐座。” 她微微俯身,不卑不亢的回了一句,“谢皇上。” 南隐擎抬眸看了她一眼道:“太子回朝后,你好好的辅佐他。” 殷九卿闻言,立即起身,语气峥嵘:“对臣有知遇之恩的人是皇上,臣要辅佐的人,忠的君,至始至终都只有皇上一人。” 南隐擎面无表情的将手里的茶盏放下,那双沉敛了太多风雨沧桑的眸子闪过一抹意外,而后朝着她看了过去,低低的开口,“爱卿办事,朕一向很放心。” 自古以来,君王最怕的便是朝臣结党营私,尤其还牵涉皇子,更何况,南容可是太子,况且,殷九卿对南容的纠缠,他不会不知道。 所以,她自然明白他的试探和那不能用言语明说的警告。 似乎是想到什么,南隐擎抬起头,看着她说道,“对了,西南朝君主来访我燕京,午后你同众位大臣一同前去迎接。” 她微微额首,“臣遵旨。” 南隐擎微微点头,她也没有多做停留,转身便走了出去。 第2章 我一见你就想上你 出了御书房,她站在高处俯瞰着整个京都的繁华,脸上的神色却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 直到,一抹身影闯入他的视野。 她眉头微微一蹙,朝着他看了过去。 那人显然也看到了她,隔着一小段短短的距离,她在上,他在下,俩人就这样彼此相互注视着。 男人一拢青色的长衫静默而立,没有任何的点缀与花纹,只在袖口绣了一只墨绿色的翠竹,素素雅雅,清清澈澈地自他肩头流泻而下。 一眼看过去就仿佛是那远山的青黛,飘渺似烟,却又在影影绰绰之中,将那俊秀的身姿勾勒得越发撩人心弦。 他的一双眼睛就仿佛早已经看透了一切,世间风尘无主,莲台才是众生的归宿。 可是,她却相信,眼神没有内容的人,内心早已尝遍百种毒药,走过千山万水,一定不会甘于禅坐蒲团,淡泊度日的。 尤其,这人还是顾青禹。 燕京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百官之首,位高权重,清逸俊美,可是身边却无一个姬妾,是让无数闺阁少女垂涎的存在。 在她还没死的时候与他“关系匪浅”,在她的记忆里,这个男人一直都是不苟言笑的,从里到外透着一丝冷漠。 虽说他表面看上去是谦谦公子,温润如玉,实则,心狠手辣中还透着一丝卑鄙,是一个十分不好对付的人。 她死了,想必,他也是开心的吧。 毕竟,从那以后便不会有人在他沐浴的时候偷偷画他的果体,不会在随便触碰他的身体,不会再抢他爱吃的东西,更不会拿了他最爱的书还不还,也不会在他睡觉的时候画花他的脸。 想到以前和他的种种,殷九卿唇角轻轻的勾了一下,有些自嘲。 对于他而言,此生唯一的遗憾估计便是不能亲眼看着她死吧,谁让他偏偏在她大婚之日请旨出京了呢? 哪曾想,她的大婚之日竟是满门被灭之时。 否则,他便可以看到平日里那个总是找他茬的白兮兮是如何凄惨的在军营被蹂躏而死,看到那个庇护她的将军府一夕崩塌。 想到以后会会认认真真的与他为敌,殷九卿瞬间觉得压力有点大。 朝局上的波谲云诡,步步为营,真的和后宅里的恶作剧不一样,一个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就在她沉思的时候男人已经收回了目光缓缓走上了台阶,看样子,他是要去御书房。 在他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一道淡淡的清香忽然钻入鼻翼,让她那颗躁动的心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只是,看着他那一如既往禁欲的模样,殷九卿却突然生出了一种想要调戏他的想法,想要在他那张淡漠的脸上看到其他的情绪。 这想法一出,还未经过详细的推敲,她便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他脚步一顿,那张脸在一瞬间便暗沉起来,墨色深瞳中锋芒历历,“放手。” 殷九卿红唇嚣张的扬了起来,那只握住他的手不但没有放开,反而握的更紧。 上前,她停在了与他咫尺的地方,然后,缓缓开口:“这位公子,我一见到你就想上你,他们斯文人将这叫做……一见钟情。” 男人一双眼睛在顷刻之间泛起一股沉冷肃杀的光,那张秀美的脸,此时仿佛罩上了一层寒霜,有什么东西仿佛一触即发。 离得近了,殷九卿也发现,这个男人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眼底除了疲惫,似乎还有一些让人无法描述的东西。 他依旧是权倾朝野的百官之首,可是,却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不过一年的光景,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居然变得如此……生无可恋? 不过,这一切都与她没有关系。 以前,她女扮男装到酒楼的时候刚好听到有人问他,可否有意和将军府嫡女白兮兮定亲,而他居然说他喜欢温婉的,那意思不就是嘲讽她粗鲁么? 这如何能忍!她当即便冲上去给了他一脚,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可是,在那无数次的交锋中,都不过是一些恶作剧,她觉得看他生气很开心,他亦不会真的伤了她。 而如今,因她的归来,却是要认认真真的与他殊死相博了。 “丞相大人,皇上等你多时了。”南隐擎身边的宦官张家德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一抹疑惑,“大巫咸,怎么了么?” “呵呵。”她低低的发出一声轻笑,“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丞相和我很是有缘。” 张家德神色微妙的看了她一眼,难道,大巫咸准备将魔抓伸向丞相了? 也就是说,放过殿下了? 第3章 一个男人长成这个调调,真是难为他了 下一刻,顾青禹忽然将自己的手拽了出来,就连一个斜眼都没有给过她便直接朝着御书房走去。 殷九卿站在原地,看着他那撩人的身姿,极其轻佻的吹了一个口哨。 他脚步微微一顿,下一刻,却若无其事的往里走去。 即便看不见他的模样,殷九卿也知道,这个男人,又生气了。 没有再驻足,她抬脚走下了这高高的台阶。 …… 正午的阳光惟其盛烈,蓬然粲放如花,此刻,群臣正在等待着这即将到来的西南朝君主,在阳光的炙烤下,文官门早已经不堪承受了。 相较于其他人严肃认真的姿态,殷九卿则靠在一侧阴凉处,嘴里随意的叼着一根草,表情透着三分随意,七分慵懒。 在她还还是白兮兮的时候她便听说过这个西南朝君主苏沉央了。 据说他有着一张比女人还要妖媚倾城的容颜,手段狠辣,心肠歹毒,那张嘴更是毒得难以描述。 这个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声响,众人闻声看去。 只见四皮披着金甲的白马正拉着马车狂奔而来,那马车极其华丽,四面皆是精致昂贵的绸缎装裹。 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使车外之人无法一探究竟这般华丽。 不一会儿之后,那马车停了下来,帘子被人缓缓拉开,男子的身影慢慢的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朝着等候他许久的臣子扫了一眼,他唇角似有若无的勾了一下,刹那芳华,他眉目清魅,就好像是仙界不可随意窥探的桃花一般妖灼。 当真是极其的美艳,妖冶若狐魅。 殷九卿摇了摇头,低声道:“一个男人长成这个调调,真是难为他了。” 殷九卿话音刚落,顾青禹便面无表情的朝着她看了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又好像蕴含了许多。 她一时无法猜透。 顾青禹没说话,随行的臣子却忍不住的议论道:“也不瞧瞧他自己那妖里妖气的模样,好意思嘲笑别人。” 殷九卿:“……” 她似乎知道顾青禹那充满意味的一眼是个什么意思了。 此刻的殷九卿还不知道,她的一句话已经被苏沉央一点不漏的听了进去。 他纤长的凤目微微眯起,眼角上翘,隔着一段距离,准确的捕捉到了角落里悠哉惬意的她。 妖娆邪肆的眸子危险的一眯,刹那间,宛如有一层层的魅意荡漾开来。 苏沉央没有说话,顾青禹也没有主动招呼,就这样冷漠的站在一侧,静谧的就好像是一副山水画。 没有多余的动作,便道尽洒脱,出尘若仙,天地仿佛于瞬间失去了色彩。 苏沉央上前一步,“想想这位便是燕京朝赫赫有名的丞相了,久仰。” 他尾音上挑,故而略拖长了几分,给人一种格外性感的感觉,这样声音本该极为惑人的,但是在此刻,却硬生生的给人一种异常冰冷的感觉。 面对苏沉央的寒暄,男人目不斜视,只是微微额首,薄唇惜字如金的吐出一个音节,“嗯。” “……”苏沉央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右都御史古萧寒看着这尴尬的气氛,轻咳一声,上前一步,意图缓和气氛,“西南皇好眼力,居然能一眼就在人群中猜出顾相。” “呵呵。”一声不带任何情绪的低笑溢出唇瓣,“看惯了衣着华丽,面容庸俗的文武百官,顾相矜贵清冷的风姿自然一目了然。” ‘矜贵清冷’四个字他咬得极重,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而他的一句话,也将所有臣子得罪了一个遍,却碍于他的身份和传闻中的手段而不敢多说什么。 一直躲在最后事不关己的殷九卿听到这话的一刻,炸了。 她什么都能容忍,就是不能容忍别人否认她的帅气,尤其,还是被顾青禹比下去。 苏沉央这话说的十分不委婉,他的意思就是,除了顾青禹,他们所有人都是面容庸俗了。 于是,她上前一步,来到他跟前,她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眼神充满了亵玩,就仿佛看货物的嫖客一般。 瞧着面前这个方才嘲讽他容貌的人,苏沉央轻嗤一声,“长得矮的人终究只配被俯视。” 殷九卿红唇一勾,笑的妖娆邪肆,“嗯,西南皇身段不错,虽然面容庸俗了一点,衣着华丽了一点,不过,在下很是喜欢。” “……”殷九卿话音刚落,随行的臣子便忍不住议论了起来。 这殷九卿莫不是被太子重伤后伤到了脑子,西南皇是个什么样的人谁都知道,他居然也敢肖想人家,莫非是当真没死过。 殷九卿的一句话成功的让苏沉央脸上的笑容僵住。 第4章 我是顾相的男宠 这还是第一个敢如此明目张胆挑衅他的人! 凭他,一个连名字都叫不出的人,也敢? 给他提鞋都不配! 嘴角缓缓泛出一抹森凉至极的笑,他缓缓开口,“你是谁?” 迎着他那双不怀好意竟是报复的眸子,殷九卿低笑一声,忽然抬眸看了一眼身旁的顾青禹。 那眼神,温柔至极,似含了无限缱绻。 男人眉头一皱,心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我是顾相的男宠。” 一阵诡异的寂静袭来,一道道视线不可思议的在顾青禹和她之间穿梭。 许久之后,苏沉央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那神情,充满了算计。 他目光落到顾青禹身上,是一种近乎歧视的目光。 顾青禹面无表情,只是那双眸底深处不再是平淡无波,有的,是深不见底的寒凉。 即便心底俨然动了怒,可面上依旧云淡风轻,甚至连半点解释都没有。 这也便是殷九卿敢如此信口开河的原因,因为太过于了解这个男人,知道他不喜欢向别人解释什么。 “不知道顾相可否割爱?”苏沉央危险的目光落到了殷九卿的脸上,邪魅低沉的嗓音犹如催命的符咒一般响起,“孤,也想尝尝男宠的滋味儿。” 这下轮到殷九卿僵硬了。 以她对这个男人的了解,他绝对会同意。 果然。 男人就是看都不看她一眼便点了点头,依旧清冷,薄唇轻轻的吐出一个字,“嗯。” 殷九卿:“……” 她这算是挖坑把自己埋了么? 本来是打算羞辱一番苏沉央的,被男宠调戏,想必他会格外的愤怒,谁知道他居然…… “……咳!”诡异的静默中,她轻咳了一声,“那什么,其实本官是开玩笑的,本官是当朝大巫咸,法力无边。” “呵呵!”苏沉央缓缓吐出一声低笑,这一笑,含着无边的讥讽和轻蔑,妖媚惑人的眸子漫不经心的落在她的脸上。 “原来你就是那个有断袖之癖的大巫咸,入府强奸太子不成反被打成重伤的无耻无能之辈。” 他的话成功的让殷九卿冷了一张脸。 他说话还能更难听一点么?知道就知道,还非得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陈述一遍,她都不要脸面的么? 虎着一张脸,她轻哼一声,“纠正一下,我是大巫咸不假,但没有断袖之癖,没有入府强奸谁,更不是无能无耻之辈,你堂堂的西南皇怎么能学那些市井夫人一般愚昧八卦。” 看着殷九卿这自掘坟墓的一席话,原本对他不屑的众臣不禁有些同情起她来了。 这绝对是被太子殿下伤到了脑子,否则,怎么会如此的不知死活。 挑衅邻国君主,只要人家在皇上面前稍微透露一下不满,轻则一顿重罚,重则株连九族。 虽然如今燕京朝还是四国之首,可是如今的西南朝在苏沉央的治理下如日中天,早已不是当年的弱小国度了。 苏沉央在笑,可是那笑却丝毫未达眼底,一双凤眼细细长长的眯起,盛着三分阴鸷,七分傲慢。 “起驾。”他低低沉沉的吐出两个字,临走前,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殷九卿,那眼神,实在是蕴含了太多的东西。 殷九卿没有在意,只是来到顾青禹身旁,低声道:“杀千刀的,你居然想害我!” 男人云淡风轻的扫了她一眼,“本相与你不熟。” 一句话落下,他轻弹了一下衣服,并和她拉开了距离,看样子,是在嫌弃她了。 狠狠的磨了磨牙齿,她面目有些狰狞。 他的意思是,和她不熟,没有必要救她是吧! 她真的觉得,这个顾青禹一年不见他愈发的变本加厉了,虽然他平日里龟毛了一点,冷淡了一点,歹毒了一点,但是至少还是有点人情味儿的,但,现在是怎么回事? 苏沉央在众臣的拥护下一路到达皇城,南隐擎已经在迎接了。 在经过殷九卿身旁的时候他脚步微微一顿,“得罪孤的人,坟头草都有你高了。” 听着这极其傲慢的话,殷九卿冷哼一声,红唇勾起,妖娆恣意,“西南皇,我方才掐指一算,算到你今日有血光之灾。” 苏沉央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而后,讥讽的吐出两个字,“神棍。” 殷九卿:“……” 歧视她是吧! 第5章 这个不男不女的贱人 西南皇到访,本应该设宴款待,可是那男人却我行我素的拒绝了。 殷九卿乐的自在,宫廷虚与委蛇的宴会是她最不喜欢的,她宁愿在府里睡觉。 此刻,她正慵懒的躺在软榻上,身上盖着一层白狐皮毛,一手撑着脑后,静静的看着天空的残月。 当日在军营被蹂躏而死,谁曾想,一觉醒来之后便成为了当朝大巫咸,而且身受重伤。 一年时间的养病,她对自己今后的人生也有了一定的规划。 她要罗决和南容的命,要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还将军府满门一个清白。 她也知道,通往复仇的这条路注定的一路荆棘,可是,这却是她唯一活下去的动力。 “公子,圣旨到了。”珊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将她从自己的思绪中拽了出来。 “大晚上的,圣旨?”她脸上噙着一抹清晰的不耐,似乎生气被人打扰了。 “……咳!”珊瑚轻咳一声,“传旨的公公就在奴婢跟前,你当真没有看到?” 闻言,她这才朝着一旁的宦官看了过去。 “大巫咸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南皇国君到访,和大巫咸相谈甚欢,一见如故,特命你负责西南皇在燕京三日所有的大小事情,不得有误。” 将圣旨递给她,宦官笑了笑,“大巫咸,西南皇的意思是,这三日里都要你住在他那里,一切听他的吩咐,现在就启程过去吧。” 拿着宦官递来的圣旨,殷九卿脸上缓缓扯出一抹狰狞的笑,然后,牵强至极的扯出一个弧度。 “想必皇上是误会了,我和西南皇并没有相谈甚欢,更没有一见如故,他那是觊觎我的美色,企图不轨。” “皇上还说,两国邦交就交给大巫咸了。” 殷九卿:“……” 她真的从未见过如此记仇又小心眼的贱人! …… 殷九卿来到行宫的时候,男人正随意的半躺在主位上,一身黑袍随意的披着,只在腰间系了一根衣带,露出大半肩膀。 目光落到他的锁骨上,她眉头不悦的皱了起来,一个男人,长得比女人还要勾魂,真是,娘到不行了。 还有那坐姿,风骚的都没有边界了。 她真的很怀疑,这么娘,这么骚的男人,那什么硬的起来么? 从殷九卿进来的那一刻苏沉央便知道了,他故意假装不知道,就想看她能说点什么。 可是,她却目光狰狞的将他从上到下狠狠打量了一遍。 本以为就此完了,然而,她又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最终,停留在了他那个不可言说的部位。 纵使苏沉央有那么一点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可是,在她的眼神下,还是感觉到一阵无所适从。 更何况,眼前的人可是有断袖之癖的。 此刻,他忽然就有点后悔让她住过来了。 坐起身子,他那双妖娆的凤眸朝着她看了过去,“神棍,你午时说孤有血光之灾,那么……” 他身子微微前倾,一手随意的撑着下巴,整个人妖娆的如同那夺命的狐妖,“可有算过自己如今的处境?” 苏沉央此时就给殷九卿一种小人得志的感觉。 “西南皇能不能把你的衣服穿好,你好歹也是一国之君,不是楚馆里卖肉的。” 苏沉央神色未变,只是看向她的一双眼睛,怎么看都让殷九卿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绯色的唇瓣随意缓慢的吐出靡靡之音,“孤觉得行宫甚乱,一个时辰,打扫完毕。” 闻言,殷九卿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行宫这么大,他让她一个时辰打扫完,更何况,她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他居然让她打扫。 说着不是针对谁信! “西南皇恐怕不太了解我燕京,首先,行宫有宫人打扫,很干净,其次,我是官,不是奴。” 瞧着她愠怒的模样,苏沉央嘴角的弧度扩大了几分,“你不是么?” 殷九卿:“……”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提醒自己冷静,冷静。 反正在这个贱人眼里,除了他自己,谁都是奴仆。 “如果你做不到,孤现在就入宫……” “扫就扫。”重重的吐出三个字,她转身走了出去。 这苏沉央不就是故意找她的麻烦的,不就是因为她嘲讽了他么?行宫那么干净,她随意弄弄,不就可以了。 这个不男不女的贱人! 此刻的殷九卿丝毫没有意识到,在别人的眼里,她也是不男不女的。 可是,当看到这,苏沉央即将入住的寝殿时,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6章 这是谁的狗 这……凌乱的就仿佛遭遇了重大抢劫的模样。 她面目狰狞的扫过整个一片狼藉的寝殿,然后大步走了出去,然后,她找遍了整个行宫,奇迹般的一个宫人都没有。 等她回来的时候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 而她,完全不想打扫,因为扫也扫不完,那个贱人就是故意针对她。 于是,她直接在门口台阶上躺了下来。 夜晚的风徐徐的吹着,浮动耳侧的发丝。 正在这个时候,头顶却传来一个声音,“大巫咸,我们主子说了,如果他入睡的时间你还没打扫完,就别怪他无情了。” 殷九卿睁开眼睛,看着出现在自己跟前的男人,眉头一皱。 她见过他,好像是苏沉央身边的贴身侍卫,叫凌阳的。 正在这个时候,一声奇怪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她目光准确的捕捉到他怀里一直雪白的毛绒。 “这是你的狗?” “这是狐狸,我家主子的。” 凌阳话音落下,就见殷九卿脸上出现了一种极度鄙夷的表情。 还不等他发话,她一句话便吐了出来,“一个大男人,养这娘们兮兮的宠物,真是没气魄。” 凌阳静静的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为她的不识货而感到无语。 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灵狐,有着极高的攻击力和警觉力,极其难以驯服。 似乎是想到什么,殷九卿眼睛轻轻眯了一下。 “其实,我也很喜欢这种娘们兮兮的狐狸,不如,你借我抱一会儿,半个时辰后还你。” 凌阳没有拒绝,直接将狐狸递给了她,然后转身走了。 他得去向主子禀报这个好消息,就看她如何被灵狐弄到伤痕累累,敢嘲讽主子,她也配。 看着凌阳远去的背影,殷九卿唇角露出一抹奸笑。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狐狸却发出一声怪叫,然后一跃而起,目标是她的眼睛。 殷九卿一愣,反手揪住她的皮毛,然后将灵狐反手扔出。 就听见一声呜咽,那灵狐已经顺着不远处的墙壁滑落在了地上,看样子好像有点痛。 而它却没有要休战的意思,再度朝着殷九卿扑来。 没有任何犹豫,她猛地扯出腰间的青冥软鞭,轻而易举的卷住狐狸,将它一下一下的撞击在四周的墙壁上。 而狐狸也从最初的张牙舞爪变得奄奄一息。 而某个人丝毫没有半点同情心,反手一拽,将狐狸拽到了自己跟前,然后,就仿佛提一件货物一样走进了寝殿。 她将狐狸安置在一片狼藉之上,拍了拍它的头,“如果你敢离开,我就炖了你。” 威胁了一声,她转身走了出去。 …… 听着凌阳的汇报,苏沉央一扫方才的阴霾。 随着时间的到来,俩人一起来到了寝殿。 推门而入,依旧一室的凌乱。 而他的灵狐就这样战战兢兢的坐在一堆狼藉上,睁着一双水眸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苏沉央冷笑,她果然没有打扫完,看来,他可以借题发挥了。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极度震惊,极度惊诧的声音,“天呐,怎么会这样?” 苏沉央眉头一皱,扭头看了过去。 然后,句见一袭白衣的少年满脸疑惑不解的大步走了进来,然后四处看了看,随着一声声天呐天呐的声音闯入耳膜,苏沉央脸色难看了些许。 然后,就见她痛心疾首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已经打扫完毕了,这是个什么情况啊?” 俩人一脸懵逼的看着她表演。 然后,她仿佛不经意的看到了角落里的狐狸,“天呐!” 又是一声惊呼,她颤抖的手指不可思议的指着灵狐,“这是谁的狗?” 凌阳:“……” 这逼装的就过分了啊! 即便知道,凌阳还是应了一声,“主子的狐狸。” 凌阳话音落下,就见她用一种令人发指的表情看向了一旁不解的苏沉央。 她痛心疾首的后退一步,将一个被摧毁劳动成果的小可怜演绎的淋漓尽致。 她说,“不管西南皇如何刁难,本官身为大巫咸,还是亲自为你打扫寝殿,可是你居然纵狐行凶。” 说着,她眼眶忽然就湿润了起来,整双眼睛红彤彤的,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看好起来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苏沉央和凌阳当时便震惊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一个男人的眼泪能来的这么突然,这么汹涌,而且丝毫不带酝酿的。 “我知道,西南皇不就是嫉妒我的美貌,我的才华,我的天赋么?所以才这样刁难我,想不到,堂堂的西南皇,居然连这点气量都没有,见被你刁难的人完成了任务,便把你的狐狸带来搞破坏,贵国的风度,我算是见识到了。” 此刻,狐狸一双灼灼的目光落在苏沉央身上,那双眼底,是不知世间险恶的单纯。 第7章 这世间为何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目光扫过和之前乱的别无二致的屋子,苏沉央再不明白她的意图,那真的是白活了。 他冷冽的目光朝着凌阳看去,后者羞愧的低下头。 他,被殷九卿阴了。 “滚!”目光阴沉的看向殷九卿,他威严的吐出一个字,明显是动怒了。 “好勒,这就走。”眼泪瞬间被收起,转而笑靥如花。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脚步顿了一下,扭头朝着脸色阴沉的苏沉央看了过去,“西南皇你放心,你因嫉妒我美貌,嫉妒我才华,嫉妒我天赋,而刻意刁难又而纵狐行凶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 苏沉央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这世间为什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居然连一只畜生都要利用。 堂堂男子汉,却说哭就哭,说她是娘娘腔还侮辱了娘娘腔呢。 殷九卿走后,整个诺大的寝殿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半晌之后,他目光阴沉的朝着狐狸看了过去,而后,慢慢的踱步来到它面前。 就在他伸手准备拿起狐狸的时候,先前被殷九卿惊吓过度的狐狸一个哆嗦便咬在了他的手上。 看着手指溢出的鲜血,他唇角缓缓勾出一抹残戾的微笑。 血光之灾么? 下一刻,他大掌猛地捏住狐狸的脖子,仅仅一刻,那狐狸便没了生息。 凌阳默默的吞了一口口水,眉宇间尽是惧怕。 …… 虽然今晚赢了苏沉央,但是殷九卿心里非但没有庆幸,反而越发的纠结了。 以那个人小心眼的程度,一定会更加猛烈的报复她。 “……唉!”一声沉重的叹息溢出唇瓣,她躺在床上,烦躁的翻了一个身,她都已经是受害者了为什么还有人要来害她。 就这样,她担惊受怕了一个晚上,却在第二天得知,西南朝太后病重,他连夜启程回国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殷九卿简直笑的合不拢腿。 她如今算是安全了吧! 胭脂来到后院的时候,远远的便看到她躺在软榻上,偶尔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 拍了拍惊魂未定的胸口,她大步来到她的跟前。 “公子?” “公子?”见她仿佛没有听到自己的话,胭脂又叫了一声。 后者眉头一皱,“吼什么吼,我又没聋!” “……”胭脂一噎,愣愣的看着她,以前的公子,是绝对不会这么粗鲁的,可是这养病的一年来,他们四个都发现,公子的性情,变得不是一丁点。 就连武功也精进的叫人震惊。 看来,太子这次的狠绝是真的伤到公子了。 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她道:“太子皇陵守孝回来了。” 殷九卿眸子微微一眯,里面悄无声息的绽放出一抹冷光。 南容,从这一刻开始,你将会看到自己所有的辉煌逐渐的,烟消云散。 “公子你在想什么呢?”瞧着她的样子,胭脂担忧的问了一句。 殷九卿缓缓从软榻上起身,那双眸子仿若没有焦距的看向别处,嫣红的唇瓣缓缓勾起一抹弧度,慵懒轻柔的吐出一句:“我在想到底是将那贱人五马分尸还是卖小倌楼找壮汉伦死他丫的!” 随着她一句滑落,她随意的扶住的树枝‘咯吱’一声断裂了开来。 胭脂吞了一下口水,她感觉到有说不出的寒气从她的身上往外延伸,即便此刻艳阳高悬,她依旧觉得仿佛置身在冰窟之中。 “咳!”默默的后退一步,和她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胭脂这才道出了事实。 “公子,虽然如今皇上宠信你,你也被你自己传的神乎其神,但是对方是战功赫赫的皇朝太子爷,你想这个问题……似乎早了点。” 况且,殿下当日将她打的奄奄一息,皇上也只是罚他看守皇陵一年而已。 殷九卿阴森森的朝着她投去隐晦的一瞥,“他在哪?” 胭脂犹豫了一下,“在七里街,看他的方向,好像是要去京都第一酒楼追月楼,还有,右都御史古萧寒之女古婧瑶和他在一起。” 殷九卿一怔,她想起来了,一直以来南容和古婧瑶可是被人称赞的金童玉女,只可惜后来一道圣旨棒打鸳鸯。 而她白兮兮就是那根棍子。 现在想来,还当真是讽刺。 罗决为了自己独一无二的荣耀地位,想成为皇上唯一能用的将军,而南容一心爱慕古婧瑶,自然是不想和她成婚的,最重要的是,父亲并不打算拥护他,所以,即便他娶了自己也没有用。 圣旨又不可违逆,才和罗决狼狈为奸陷害忠心耿耿的镇国将军府! 殷九卿脸上出现了一抹讥讽,这样狭隘的阴险小人成为太子已是苍天无眼,还想登上那九五至尊之位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第8章 去,把他们的钱袋给我抢了 追月楼· 当殷九卿带着珊瑚和胭脂来到的追月楼的时候,还隔着一段距离,就看见一副很美很和谐的画面。 一身白衣的男子静静的坐在桌前,看着对面那个羞涩娇婉少女,面上平静寡淡,但是眼底却含了无限缱绻。 殷九卿一双妖娆的眸子轻轻一眯,随手拿出一块面巾将自己的脸蒙住。 而后,嫣红的唇瓣缓缓吐出两个字,“重雲。” 随着她话音落下,不知从何地走上一位一身黑衣的男子,他微微俯身道:“公子。” “来,先把你的脸蒙上。” 耿直的暗卫不疑有他,快速的将自己的脸蒙了起来,兴许公子是觉得他长得太黑了,不想看他。 “可以了公子。” “嗯。”她淡淡的吐出一个音节,目光依旧停留在靠窗边的男女身上,“去,把他们的钱袋给我抢了。” “……嗯?”刚刚迈出一步的重雲突然察觉到不对劲,然后又折了回来,“公子,你说什么?” 后者眉头微皱,“去。” 重雲脸上露出了一抹为难的神色,虽然他是暗卫,现在还蒙着脸,可是再怎么说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大庭广众之下……抢劫! 说出去似乎有点不太美观啊! 想要拒绝的话,在看到她默默握住腰间软鞭的时候,一个跳跃快速的冲了上去。 胭脂和珊瑚对视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明知道这一年来,公子变得说一不二,为什么还每次都得拒绝公子? 这不是垂死挣扎是什么? 南容坐在窗边,当一道劲风袭来的时候他眉头一皱,深邃的眸底闪过一抹暗沉,微微侧目,他唇瓣轻轻勾起一抹寡淡的弧度,显然不将来人放在眼里。 就在重雲即将触碰到他钱袋的时候,一道凌厉的夹杂着毁天灭地的强烈气势陡然袭来。 目标,是他的…… 南容眼底杀气闪现,身子微微往后一仰,成功的躲过了那朝他头颅甩来的一鞭。 他刚准备出招,便听到那同样蒙着面纱的白衣的“少年”将那鞭子往桌上一甩,豪气干云的吼道:“光天化日,乾坤朗朗,你竟然敢公然抢劫,简直找死。” “……”重雲身子霎时一僵,面巾下的脸上写满了浓浓的懵逼,就这样呆呆的看着殷九卿。 不是公子让他来抢钱袋的么? 那她现在是想做什么? 南容微抬下颔,刀削斧刻的深邃面容在阳光的浸染下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眸子停留在了重雲的身上,漆黑的眼底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一只手随意的摆弄着手里的酒杯,唇瓣漫不经心的吐出四个字:“雕虫小技。” “啪”的一声,他手中的酒杯被他放到了桌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 他刚准备起身,那软鞭仿佛有生命似得朝着桌面席卷了下来,偏偏,他嘴里吼得是:“蟊贼,受死!” 南容及时的缩回手,就见上好的楠木桌噼里啪啦一声碎裂开来,掉落在了地上。 古婧瑶惊叫一声,弱弱的躲进了他的怀里。 南容不言不语,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殷九卿,看着她表面路见不平,却处处针对他的每一鞭。 可是不得不说说,眼前的少年鞭子用的很是得心应手,招招凌厉。 古婧瑶见此,当时便不乐意的。 她嘟起红唇哼了一声,顺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朝着她便打了过去。 “叮叮叮”一连几声响,那茶杯的碎片被殷九卿弹得飞了回来,擦着她的发丝钉在了身后的柱子上,入木三分。 看着古婧瑶惨白的脸,她红唇一勾,笑得嚣张,“雕虫小技都不如!” 南容寡淡的脸上眉头微皱。 看着这一幕,重雲默默的走了。 什么都不用说了,他又被公子利用了。 看着南容暗沉的黑眸,她不闪不避,噙笑迎上。 “公子好生无礼,在下好心救你,你却恩将仇报,瞪在下,当真是让人寒心得很哪。”她的声音音尾拖长了几分,轻渺,淡兮。 这样声音本该极为动听蛊惑的,可是在此刻却给人一种异常冰冷的感觉。 仿佛是从那幽暗的鬼域迷间里,于无人子夜悄无声息地探出一只诡异冰冷的鬼手轻轻的捏住要害,犹如见血封喉的利刃。 南容不语,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只觉得他的身形和自己讨厌的一个人很像,只是那个人却没有这样一双灵动的眼睛,更不会如他一般的嚣张。 店里的小二重新摆上了桌子和茶点。 古婧瑶平复了一下受惊的心情,拿起茶壶为他斟茶。 末了,南容刚伸手去拿,却被一只素白的手拿走。 第9章 不好意思,打偏了 她一口饮尽,然后舒畅的喟叹了一声,“这美人斟茶果然别有一番风味。” 古婧瑶红着脸低低的垂下了头,洁白的牙齿轻轻咬住红唇,急促的坐在南容身边,将一个受了羞辱却辛苦隐忍的形象刻画的淋漓尽致。 此刻,南容黝暗的黑瞳深邃沉静,散发着黑暗的危险气息。 谁都不喜欢自己身边的女人被调戏,这是对一个男人的蔑视,更何况,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天皇贵胄。 可是即便如此,他却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只是拿起茶壶给自己重新斟了一杯茶,轻抿了一口,他沉冷的声音缓缓响起。 “青冥软鞭,柔韧十足的长鞭能远程攻击,柄把内锋利的短剑能用于近身搏斗,在敌人不备之时取人性命,不用时可缩回鞘内,便于携带,世间少有的神兵利器,,可惜……” 他微微挑眉,眼睛漫不经心的在殷九卿身上扫过,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平静异常,“可惜落在了这样一个人手里。” 殷九卿自然听出了他话语里的嘲讽和轻蔑,她温婉一笑,墨色一般的双瞳微微一闪,一双眸子像雨后的绿水湖泊,清透中又带着醉意的朦胧,充满了无尽的蛊惑。 “公子你没必要为在下感到可惜,虽然在下风度翩翩,学富五车,见多识广,出类拔萃,德高望重,高风亮节,万民称颂,刚正不阿,正气凛然,贫贱不移,威武不屈,襟怀坦荡,舍己为人,温文尔雅,钟灵毓秀,倾国倾城,风华绝代,但是,在下还是不会嫌弃这青冥软鞭的。” 她狷狂笑声回荡在酒楼里,有种说不明道不尽的嚣张邪妄。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这人嚣张无耻的嘴脸,南容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起身,他淡漠如水的吐出一句“不男不女,妖里妖气”然后便扬长而去。 古婧瑶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当他吐出这八个字的时候便愣住了,她从来不知道沉静如水的皇朝太子还有这样一幕。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殷九卿脸上的笑容在瞬间便收了起来。 不男不女?妖里妖气? “你给老子站住!”她忽然吼出一声,怒气奔腾。 南容脚步蓦的顿住,缓缓转身,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何事?” 何事? 这皇朝太子果然有够无耻,骂了人还一脸无辜的问她何事! “哼!”她冷哼了一声,一双眸子在阳光下闪着一层妖异的光泽,“你有什么话就摊开了说,别老在背后叽叽歪歪说我帅,你烦不烦,好像谁不知道似得!” 南容那张寡淡的脸上缓缓出现了一丝龟裂,仿佛没有想到这世间居然还有这等厚颜无耻之人。 就在殷九卿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他却忽然转身走了。 好像是……懒得搭理她!? 盯着他的背影,殷九卿脸上的笑容一点一滴慢慢的收了起来,直到变成幽深不可窥探的寒凉。 下一刻,她手中的鞭子却忽然出鞘,朝着他犹如蛟龙一般的席卷而去。 南容眉头微皱,一手托住古婧瑶的腰往左边一跃,躲过了那足以让人皮开肉绽的一鞭。 “得寸进尺!”他看着殷九卿,一双墨色的瞳孔深处闪烁着沉冷肃杀的光芒。 殷九卿漫不经心的收回自己的鞭子,然后,低低的笑了一声,微微抬头,她朝着南容看了过去,嫣红的唇瓣轻轻开启:“不好意思,打偏了。” 她一双眸子在阳光下异常的清澈,精致的下颌微微扬着,唇边缓缓漾开一抹疏懒的笑意。 南容紧紧抿着唇瓣,有什么什么似乎正要压抑不住。 可在下一刻,他却忽然冷静了下来,转身,朝着皇城的方向走去。 始终在一旁目睹了一整场经过的珊瑚和胭脂彻底的震惊了。 这…… 真的是公子么? 公子对殿下的痴迷,对古婧瑶的怨恨,整个燕京朝谁人不知? 可是今日,她第一次没有找古婧瑶的麻烦,第一次没有表现出对殿下的痴迷,反而…… 俩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那直攻对方要害的招式,她们绝对没有看错。 “公子,你……怎么了?”实在没有忍住,珊瑚不禁开口问道。 她低垂着头,漫不经心的擦拭着青冥软鞭,直到软鞭入鞘,只留下短短的一截鞘,她这才抬头看向两个丫鬟,“说什么?” 胭脂:“……” 珊瑚:“……” “公子,你今日怎么了?” 闻言,她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两个丫鬟,脸上是一抹前所未有的凝重。 珊瑚和胭脂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就在她们以为她会说点什么大事的时候,她嫣红的唇瓣却悠悠的吐出一句:“想到我以前竟然偷偷的暗恋过他,我就觉得特羞耻。” 胭脂:“……” 珊瑚:“……” 俩人无语的对视了一眼,公子,你对殿下并不是偷偷暗恋,而是高调示爱到整个燕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第10章 着重夸一下我的帅气 “殿下,你在生气么?”看着南容暗沉的脸色,古婧瑶轻轻的问了一句,眼底不乏关心。 南容没有说话,就这样默不作声的往皇朝方向走去。 不过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连真面目都不敢露出来的小子罢了,没什么好生气的。 见他没有说话,古婧瑶也未曾再说什么,就这样静静的跟在他的身后。 许久之后,南容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病好了?” “嗯。”古婧瑶点了点头,把自己所知道的缓缓道来:“据说恢复得很好。” 男人没有再说话,只是那双寡淡的眼底闪过一抹细微的波澜。 可惜了,当日没把他杀死。 …… 回到府邸的时候殷九卿又再一次的被南隐擎传入了宫中。 南隐擎说的话很简单,就是暗示她不要在纠缠南容,说她如今的名声已经够难看的了,完全是给燕京朝抹黑。 出了御书房,殷九卿一路往宫门的方向走去,却在途中被人拦住了去路。 “殷九卿你的伤好了?”来人一双眼睛贼亮贼亮的停在她的身上,里面闪烁着一层难以描述的兴奋。 她点了点头,“嗯。” “那个……你能不能给我算了一下前途,我能不能……”说到这,他忽然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然后悄悄的朝着她凑了过来,低声道:“我有没有登上帝位的可能?” 殷九卿这才开始打量起眼前的少年来。 他目测也就十九岁左右的模样,透着丝丝的稚嫩,那双眼睛里有着不谙世事的纯洁。 这样没有心思的人,到底是如何在这波谲云诡的后宫里生存的。 这样敏感的话居然问一个初次见面的巫咸,他就不怕她告诉南隐擎么? “殷大人?你在听么?” “嗯。”殷九卿缓缓的点了点头,这才开口说道:“你年轻时一事无成,时而自怨自艾,颓废堕落,时而咬紧牙关拼命努力,经营关系,但这些对你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你一直很痛苦,等到三十岁……” 他猛地点了点头,激动的握住了殷九卿的手,“对对对,大巫咸你说的太对了,我目前就是这样的状态,是不是三十岁之后就会有转机了?” 对上他那双明亮充满恳切的眼睛,殷九卿默默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微微抬头:“三十岁之后……你就开始习惯了。” 吐出一句,也不不顾南安一瞬间错愕的脸,她直接翻身上马。 一夹马腹,身下枣红色的骏马就如离弦的箭矢一般飞出了好远。 直到她的身影冲出了宫门口,南安这才反应了过来。 所以,大巫咸的意思是他这一辈子就这么颓废了? 不远处,南容静静的站在那,方才殷九卿和十六皇子的对话他似乎全部都听在了耳里。 此刻,他唇角微不可见的勾了一下,一双眼睛幽幽的看向殷九卿离开的方向,明明是温和的眸光,看上去如沐春风,可是却让人感觉到一阵沉沉的压力在无形之中碎散开来。 殷九卿,当真是阴魂不散。 他收回目光,一语不发的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那双眸子沉敛的竟然让人无法窥探那其中一丝一毫的情绪。 …… 殷九卿回到府邸,珊瑚和胭脂连忙凑了上来,“怎么样公子,皇上找你什么事?” 她脸色难看的来到软榻上躺下,好看的眉头轻轻蹙着,然后,扯着嗓子吼了一句:“重雲,重阳。” 随着她话音落下,俩名暗卫便出现在了屋子里,“公子。” 她虎着一张脸看向俩人,“你们最近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重雲脸上闪过一抹疑惑,不解的看了一眼重阳,后者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唯有那双眼睛在转动着,似乎正在想到底忘了什么事? “哼!”瞧着俩人懵逼的样子,殷九卿不悦的哼了一声,“你们最近是不是忘记去外面宣传我去了?” “……”殷九卿话音落下,屋子里便突然安静了下来,静的,只得见她沉重的喘息声,看上去仿佛十分的不高兴。 “我就知道你们忘记了。” “咳!”重雲尴尬的咳了一声,“那什么公子,这一年来,我们这样整天在外面夸你,赞美你,会不会有点太做作了?” 最重要的是,有些话,他们是真的说不出口。 殷九卿沉默了一下,挑眉,一双眼睛不解的扫过四人,“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有什么做作的?” 珊瑚胭脂:“……” 重雲重阳:“……” “好的公子,我们会再去伪装成百姓到酒楼夸你去的。”一句话,重雲说的心不甘情不愿。 “嗯。”她仿佛没有听出人话中的不情愿,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着重夸一下我的帅气!” 四人:“……” 吩咐完了事情,她这才从软榻上慵懒的起身,然后极其不雅的打了一个哈欠,“天色不早了,都去睡吧。” 四人默默的扭头看了一眼外面洒进院子的余晖,识相的没有再多说什么。 对如今的公子来说,只要是想睡觉了都属于‘天色已晚’。 第11章 都快误以为她就是男人了 夜凉如水,残月如钩。 此刻的星辰异常闪烁耀眼,宁静的府邸偶尔传来几声蝉鸣,夜的薄凉将天地万物包裹。 正在这个时候,四名一身夜行衣包裹的人从屋顶快速的跳下,然后朝着她住的房间跑了过去,动作迅猛轻便。 来到殷九卿门前,几人忽然停住了脚步,为首的一人小心翼翼的推开门,然后轻轻的走了进去。 来到里间门口,透过虚掩的门便看到床上睡的很香甜的人。 几人相互看了看,忽然举起剑便冲了进去。 就在他们即将接近床榻的时候脚下忽然传来一身清脆的声响,然后,一个铁笼子便从空中掉了下来,将他们禁锢在了里面。 黑衣人一惊,举剑便要去砍断铁笼。 “别费力气了,这是玄铁打造的,砍不断。”重阳面无表情的吐出一句,然后和重雲默默的站在了门口。 不一会儿的功夫胭脂和珊瑚也冲了进来。 这个时候,原本‘熟睡’的人却漫不经心的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缓缓溢出一声低笑。 “实在费解,我上为君王,下为百姓,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的,你们怎么会想要来杀我呢?” “呸!”有人淬了一口,“你这个神棍,别说今日有人出钱想要买你的狗命,就算没人出钱,你也不会活的长久。” “再多说一句杀了你!”珊瑚重重的吼了一声,一张小脸上浮上了一层浅浅的怒意。 “珊瑚,别那么残暴。”殷九卿掀开被子缓缓走了下来,“我们都是读书人,喊打喊杀的有辱斯文。” 她目光幽幽的落在铁笼里的黑衣人身上,嫣红的唇瓣轻轻一勾,波深诡谲:“把他的牙齿一颗一颗的拔了,直到交代是谁让他们来的为止。” 黑衣人瞳孔不可思议的缩了一下。 珊瑚和胭脂眼底也闪过一抹错愕,原来,这就是斯文的办法? “殷贼!你不得好死!啊……”随着为首那人的一句话落下,他的第一颗门牙就这样被珊瑚拔了下来。 殷九卿啧啧的摇了摇头,一副慈悲为怀的模样,“还是不说么?” “哼!殷贼,要杀要寡悉听尊便!” 殷九卿眉头微微一蹙,她上前一步,来到铁笼门口站着,一双眸子就这样停在了黑衣人痛苦的脸上,“我从刚刚开始就想问了,你为什么要叫我淫贼?你可知道诽谤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黑衣人脸上闪过一抹错愕,还不等他开口辩解她却忽然转身,音色一改方才的慵懒无害,瞬间变得冷厉起来。 “阉了,赏给重阳。” 站在门口的重阳听闻,高大的身子微微晃了一下,脸上闪过一抹为难,左右纠结了一下,他还是试着胆子走了进来。 “谢谢公子美意,可是……属下不需要。” “为什么?” 听着她那句理所当然的一问,重阳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低垂着头,额头上已经浮上了一层浅浅的薄汗。 半晌之后,他才忸怩的回了一句:“属下喜欢的是女人。” 殷九卿眉眼微挑,“你没有试过女人,也没有试过男人,怎么就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女人?或许你还不够了解自己!” 重阳头垂得更低,不停的朝着门口的重雲使眼色,后者却果断的收回和他对视的眼睛。 在公子面前,还是不要惹火烧身的好。 “属,属下喜欢的……就是女人,还请公子收回成命。”难得见一向沉默寡言的重阳说这么多的话,珊瑚和胭脂不禁多看了几眼。 殷九卿摆了摆手没有再勉强他。 重阳也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转身朝着门口走去,然而,却在听到殷九卿接下来的话时停住了脚步。 “那就阉了留给我吧。” 重阳脚步一顿,身子也僵硬了起来,竟然再挪动不了分毫。 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他狠狠心,脸色犹如便秘似的,“既然公子赏给属下,那属下就收下了。” 公子虽然女扮男装装的入木三分,如果不是他们从小便知道她是女的,都快误以为她就是男人了。 可是,即便如此,他依旧不敢忘记,公子,是殷家的小姐,留一个男人在身边还是不太好,就算是阉了的也不行。 殷九卿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吩咐了一句:“把重阳要的男人放了,其余三人,杀无赦!” 听着她嘴里那个‘重阳要的男人’站在一侧的重阳虎躯一震,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恶心感。 第12章 公子身材不错,几乎快赶上我了 珊瑚不疑有他,手起刀落,就留下淡淡的血腥味。 为首的那名黑衣人瞳孔轻轻一缩,震惊的朝着殷九卿看了过去。 他大费周章的将他们擒住,本以为,他不会那么轻易将他们杀死的,谁曾想…… 在黑衣人愣神的时候她却忽然转身,一双冷佞的眸子朝着他势不可挡的看了过去,随后,红唇嚣张的扬了起来。 “看你那怂样,算了,你走吧,免得你误会本官是那种残暴无情的人。” 黑衣人默默的低头看了一眼死在自己脚边的同伴,垂在身侧的手狠狠的捏了起来。 这个奸臣,他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公子,真的要放么?”胭脂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放了。” 见她坚持,他们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打开了铁笼。 黑衣人警惕的看了一眼殷九卿,然后飞快的朝着屋外跑去。 珊瑚低低的叹息一声,“公子,你这是放虎归山,如今天下英豪辈出,而你这大奸臣的名声已经传的很是响亮了,我们就是每日去酒楼赞美你也没办法洗白,今日放了这人,日后必定会很麻烦。” “哼!” 她轻哼了一声,随手拿过衣服穿上,红唇一勾,“放虎归山的前提是他得是虎。” 吐出一句,她握着手中软鞭便走了出去。 现在,他该去找他的主人了吧! 重阳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和重雲快速的跟了上去。 殷九卿一路不紧不慢的跟着那黑衣人,对方显然也察觉到了她的跟随,一直在京都里兜兜转转,就是不回去。 这么一转,夜越发的深了,殷九卿也越发的不耐了。 在他又准备绕路的时候她瞬时便炸了:“你自己了断还是我帮你了断!” 黑衣人脚步一顿,扭头看着她,“殷贼,怎么不继续跟了。” 她手指在鞭子的柄把上轻轻一摁,那软鞭便猛地蹿出了鞘,甩在了地上,激起尘土无数。 她看着黑衣人,眼底清晰的映出一抹恼火,然后,咬牙切齿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才是淫贼,你们全家都是淫贼!” 随着她的话落下,漆黑的暗夜被一抹白光划破,一声尖锐的碰撞交击声轰的一声响彻天际。 隔着一段距离,黑衣人感受到一股奔腾而来的强烈气势,而他,显然不是这殷贼的对手。 权衡之下,他快速的跳上身后的高墙,还未进行下一步动作,后背忽然被重重的抽了一下。 几乎,皮开肉绽伤及筋骨。 “唔!”低低的哼了一声,他忍着疼痛想要继续逃跑,却被那人一脚踢中,身子不受控制的朝着前面倾去。 ‘噼里啪啦’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木质的门窗被砸破了一个洞,而黑衣人也滚了进去。 正在沐浴的南容脸色微沉。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挣扎的黑衣人,眉头皱的更紧。 他的府邸在东宫,这是宫外自己买的房子,皇陵守孝回来第一次住便被这么叨扰,心中很是不耐。 黑衣人挣扎的向他伸出手,“救,救救我……” 南容收回视线,缓缓从浴桶里站了起来,一手拿过挂在一侧的衣服,还未来得及穿上,一道凌厉的软鞭忽然袭来。 只听见‘哗啦’一声,浴桶破碎,水瞬间浸湿了房间,和黑衣人的血混在一起,就仿佛是一汪血海。 南容狭长的眸子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只见一袭白衣的‘少年’握着软鞭,一步一步的朝着里面走来,她脸上依旧蒙着一块面巾,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甚是无害。 “求求你,救我……” 见到她进来,黑衣人不断的朝着南容爬去。 殷九卿站在门口,目光在南容一丝不挂的身上闪过,眼睛轻轻一眯,“公子身材不错,几乎快赶上我了。” 空气中,两道目光于帷幔交汇,火花四溅…… 南容默不作声的将衣服随意的往身上一套,随后看向了殷九卿,“出去。” 他的一双眼睛在暗夜里泛着沉冷肃杀的光,那张俊秀的脸仿佛笼罩着一层冰霜,原本就温淡的眸子在此刻竟然犀利如剑,寒冽若冰。 狭长眸子微眯,天生带着一种叫人臣服的威仪。 “好的,这就走。”殷九卿果断的应了一声,因为她已经听到了人来的声音。 虽然只和她有过一面之缘,可是对于她此刻的干脆南容还是本能的做起了防备。 她默不作声的朝着外面走去,到门口的时候脚步却微微一顿,下一刻,她甚至没有回头去看一眼,手中的软鞭忽然如一条吐着蛇信的巨蟒朝着地上的黑衣人席卷而去。 黑衣人惊愕的瞪大眼睛,她微微用力。 “唔!”黑衣人瞳孔痛苦的缩了一下,嘴里吐出粘稠的鲜血,她竟就这样将人的脖子给拧断了。 “好大的胆子!”南容沉沉的吐出一句,那声音里已经蕴含了一股子杀气。 第13章 我就知道你这样的小白脸不靠谱 眼前的少年看上去柔弱纤细,眉目清秀无害,谁曾想,竟会是这样狠辣之人。 “燕京皇城,天子脚下,你当这京都无人么?”他一字一句极具气势,就好像是那蛰伏良久的雄狮一般。 殷九卿红唇斜勾,一脸嚣张。 “如若有人,我还会差点被人杀死在床上么?” 随着她一句话落下,那柄卷在黑衣人脖子上的软鞭被她抽了回来来,因为力度太大,生生的将人的头颅给卷了下来。 随着她收回鞭子的动作,溅了南容白衣一身血渍,那头颅也滚到了南容脚边,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他不可思议的低下头,因为怒火,唇瓣忍不住的抖动了起来。 而罪魁祸首却闲庭阔步的走了出去,然后,翻墙而出,消失在了茫茫黑夜里。 “殿下,出什么事了?”夜昭和夜梧赶了过来,看着这满屋子的凌乱和黑衣人,猛地跪了下去,“属下来迟,还请殿下责罚。” 他缓缓抬起头,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的捏了起来,脸上的神色却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下去领罚。” “是。”夜昭和夜梧没敢在停留,转身走了出去。 “等等。” 在他们即将出去的时候南容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 他抬脚走了出去,来到书房,快速的在宣纸上描绘出了一人的画像,然后丢给了俩人,“一天之内,即便是翻遍京都也得把他给找出来,然后……碎尸万段!” “是。”夜昭和夜梧接过画像,大步走了出去。 看得出殿下是真的生气了,否则,再怎么说也会先换了这身染血的衣服再来画像的。 …… “都仔细点找,否则有你们好受的。”一声冷硬的声音在黑夜里突兀的响起,格外的沉冷。 听着身后追赶的脚步声,殷九卿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现在,定然是不能回府的,否则,会有一定的麻烦,她懒得解决。 听着身后越发接近的脚步声,她抬头看了一眼跟前的高墙,眼底闪过一抹无奈,然后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殷九卿刚刚落稳脚,一抬头,一道青色的身影忽然就闯入了视野。 男人静静的坐在凉亭里,隔着一段小小的距离,他就这样淡淡的看着她,那双眼睛一如往昔,没有半分的情绪。 殷九卿眨了眨眼睛,然后扯出一抹笑容,“我随便逛逛,你应该不介意吧?” 顾青禹淡淡的收回视线,目光又落在了手里的书上,然后,唇瓣轻轻开启,缓缓吐出两个字,“介意。” “我就知道公子不是那种心胸狭隘之人,既然你不介意,那我也就不客气了。”说着,她便大步来到凉亭,然后坐了下去。 顾青禹终于把头从书本里抬了起来,一双眸子凉薄的停在了她的身上。 殷九卿清晰的看到了他眼底的杀意。 她不禁挑了挑眉,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文雅无害的,实则…… 她红唇轻轻扯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忽然有人从外面跑了进来,“大人,外面来了一些人,据说是太子殿下府上的,来搜寻刺杀殿下的凶手。” 那人说着,眼睛却目不斜视,半点没有抬头看来,好像不知道殷九卿的存在一般。 顾青禹淡淡的点了点头,管家这才走了出去。 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公子,我躲一下,千万别说见过我。” 说着,不等顾青禹回答她便熟门熟路的冲进了隔壁的厢房。 盯着那扇被人迅速关起来的门,他眼底闪过一抹难以言说的幽冷。 不消片刻,夜昭便带人冲了进来,“叨扰顾相了,不知可否看到一个穿白衣服的少年?她是行刺我家殿下的凶手。” 顾青禹抬眸,毫无意思温度的眸子在夜昭身上扫过,对上他视线的瞬间,夜昭立即低下了头,心里掠过一丝慌乱。 正在这时,他的声音凉薄的响起,“在那。” 夜昭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多谢顾相。” 然后,便朝着厢房一哄而去。 片刻之后,夜昭看着空空如也的厢房,和紧闭的门窗,实在是不像有人进来过的样子。 他们不禁有些怀疑,顾相,是在欺骗他们么? 对上夜昭怀疑的视线,顾青禹眼眸轻轻一眯,明显是动怒的节奏。 夜昭双手抱拳,在他发怒之前带着人走了出去。 直到他们走后,顾青禹才走进了这间厢房,里面,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味道,是那少年身上的,有点熟悉,仿佛什么时候闻过,却想不起来了。 他朝着放在桌上的花盆走了过去,目光落在了上面的字条上,他伸手拿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着一句话:我就知道你这样的小白脸不靠谱。 顾青禹眸色一紧,猛地捏紧了手里的字条,然后,那张清逸俊美的脸上缓缓呈现出一抹危险的暗沉。 第14章 这顾相什么时候得罪她了 回到府邸,殷九卿一夜好眠。 天才微亮,整个人就被珊瑚和胭脂从床上拽了起来。 “公子,快要早朝了。” 闻言,床上的人这才睁开了一双惺忪的睡眼,她挑眉看了了一眼床前的珊瑚,这才慢悠悠的坐了起来。 看着她煞白的脸色,珊瑚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公子,你没事吧?” “死不了。”简单的回了三个字,她已经利落的穿好了衣服。 看着这个样子的她,珊瑚紧紧的咬住了唇瓣,不禁有些心疼。 如果不是殷家重男轻女,夫人便不会隐瞒身份将她当做男儿来养,如此,振兴殷家这么大的担子就不会落在她的身上。 明明是女儿身却只能扮作男人,明明应该待在闺阁之中,却偏偏在皇城里搅弄风云。 明明曾经健康硬朗的身体,在殿下的那一番毒打下而变得极其虚弱,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了。 在眼泪即将夺眶而出的时候她快速的转身走了出去,“公子,我去给你准备洗脸水。” 正在洗脸的殷九卿一顿,低头看了看盆中的水,茫然的眨了眨眼睛,那这是什么水? …… 洗漱完毕,殷九卿终于坐上了马车。 珊瑚眼眶依旧通红,却一直倔强的看向窗外,仿佛是不让殷九卿发现。 见此,胭脂推了她一下,这才看向殷九卿,“公子,据说现在正在大肆搜捕刺杀太子的凶手。” “嗯。”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他估计是找不到了。” “昨夜,是公子?”胭脂试探的问了一句。 殷九卿微微挑眉,“这么让他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胭脂没有再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她,公子,是还放不下殿下么? …… 不一会儿的功夫,马车便在宫门口停了下来。 珊瑚掀开车帘,“公子,到了。” 她眨了眨眼睛,拿出随身携带的铜镜仔细照了起来。 珊瑚和胭脂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好半晌,见她依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胭脂尴尬的咳了一声,开口打破了这沉默。 “咳!公子,注意你的男儿形象。” 闻言,她也不说话,又端详了半晌,这才自我陶醉的点点头,收起铜镜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珊瑚胭脂:“……” 殷九卿刚准备往里走,一道紫色的身影却忽然闯入了她的视野。 他似乎也是刚下马车,此刻正踱步往宫里走去,云烟似的墨发仿佛是世间最名贵的丝绸,柔柔地拂过一缕垂在胸前,遮住了他的面庞,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殷九卿视线落在他的身上,眸子轻轻一眯。 昨晚如果不是她机智,现在恐怕已经被南容的人抓到了,这男人看起来倒是人模狗样的,想不到居然还是这么的卑鄙。 顾青禹从下马车开始便感觉到一个视线停在他的身上,原本以为对方只是随便一看,谁知道,他丝毫没有要移开目光的意思,反而,越发的…… 他终于停住脚步,扭头朝着她看了过来。 当看到同样一身紫色官服,笑容妖冶邪气的殷九卿时,眼底闪过某些细微的情绪。 没有多余的言语,他直接抬脚往里面走去。 看得出,他并不想与她说话,甚至是多看一眼也不愿意。 殷九卿看着他的背影,一双眸子轻轻的眯了起来,她这人吧,别的优点没有,就是特别的记仇。 此时正是早朝十分,上朝的大臣络绎不绝,尽管有攀谈的,可是这里毕竟是宫门,声音却压得很小。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却突兀的响了起来,“顾相,你的屁股上有一滩血!” 随着殷九卿一句话落下,所有的攀谈声戛然而止,一道道视线瞬间争先恐后的落到了顾青禹的臀部。 而男人则身子一僵,墨色的瞳孔风云变幻。 有人终于把目光从他臀部上移开,疑惑的朝着殷九卿看了过来,“殷大人,哪呢?” 面对众人疑惑的视线,她风轻云淡的开口,“哦,看错了,昨夜没睡好,眼睛有些花。” 吐出一句,不顾众人懵逼的模样,也不顾顾青禹阴郁的脸,她抬脚,轻快的朝着宫里走着去。 在经过顾青禹身边的时候,一声低笑清晰的传入他的耳膜。 男人不言不语,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刚才他身上的味道,似乎有些熟悉。 而后,男人似乎是想到什么,唇瓣微不可见的勾了一下,黝黑的瞳孔深处杀气迸现。 不知死活。 看着她那嘚瑟到不行的背影,站在门口亲眼目睹了一切的珊瑚和胭脂懵逼的对视了一眼。 公子,这是怎么了? 这顾相什么时候得罪她了? 第十五章 殷九卿,他又想作什么幺蛾子 小小的报复了一把顾青禹,殷九卿的心情格外的好,直到,南容走进了殿里。 他一身黑袍,脸上带着冷硬的弧度,身姿挺拔,就这样往前走来。 有大臣想要上前结交,却被宦官尖锐的声音打断了:“皇上驾到。” 南隐擎来到王座上坐下,听着响彻大殿的“吾皇万岁”随后微微抬手,“众卿平身。” “太子,据说你昨夜遇刺,凶手可找到了?” 南容上前一步,微微额首,“回父皇,还在查找中。” 南隐擎面色微沉,似乎是对凶手在逃的事情十分的不满,“这件事,交由大理寺彻查,你好好休息吧。” “是。”南容低沉的吐出一个音节。 他懂他的意思,表面上好像是在关心他,实则,是在说他能力不济。 “众卿可有本要奏?” “臣有一个疑问,想请大巫咸解惑。”寂静的朝堂上,顾青禹寡淡的声音幽幽的响了起来。 表面上无害而又平静,可是殷九卿心中却闪过一抹不好的预感。 果然…… “臣觉得大巫咸身上的味道很熟悉,就好像……”说着,他眸子徐徐的朝着她看了过来。 殷九卿分明看到他瞳孔里一闪而过的危险。 “殷大人和昨夜刺杀太子之后躲到我府上的人长得很像,不知道可否带上这块面巾好一窥究竟?” 殷九卿心里“咯噔”一下,当他这话一出她便有些知晓了,这个男人的嗅觉到底是有多敏锐。 他居然仅凭气味儿便猜到她就是昨夜的人。 “爱卿?”见她没有反应,南隐擎低低的开口。 “皇上,臣觉得,丞相大人的逻辑有问题,如若臣真的……” “大巫咸在害怕什么?亦或是……”他一双诡谲森冷的眸子朝着她幽幽的看了过来,里面是洞悉一切的了然,“想隐瞒什么?” 顾青禹面无表情的开口,却只是这样简短又干脆的问了一句。 大庭广众之下,皇上又多疑,她再藏着掖着,倒是显得她仿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 唇角轻勾了一下,她道:“既然丞相这么想看我蒙上面巾时候的帅气,那就看吧。” 听着她一席及其自傲的话,顾青禹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却没有丝毫意思的情绪。 狠狠心,她接过面巾快速的蒙在了脸上。 当她蒙上面巾的时候,南容眉头瞬间便紧锁了起来,一双眼睛死死地停留在她的身上。 殷九卿,居然是他! 她竟然就是两次挑衅他的人,这怎么可能! 他实在没有办法将殷九卿和那个嚣张狂傲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他,怎么敢? 可是事实告诉他,两次挑衅他的人,就是殷九卿无疑。 自己找了一夜的人就站在眼前,这个仇,怎能不报? “大巫咸似乎和昨夜刺杀本宫的人长得及其相似。” 南容话音一落,大殿上立即响起了一阵不小的抽气声,看向她的眼神全然变了样子,就连南隐擎也脸色微沉。 “太子!” 南容微微上前一步,禀报道:“回父皇,大巫咸和昨夜行刺儿臣之人长得……一模一样。” 殷九卿静静的站在一侧,狠狠的磨了磨牙齿,朝着顾青禹投去阴森的一瞥,然后,满面无辜的看向了南容,一脸惊讶,“太子殿下你说的是真的么?这世上还有和我长得一样的人?” 瞧着她恰到好处的无辜和惊讶,南容心中狠狠一噎,幽冷的眸子就这样停在了她的脸上。 殷九卿,他又想作什么幺蛾子? “大巫咸真是贵人多忘事。”南容看着她,低沉缓慢的吐出一句,可是那话语里却已然蕴含了一层风暴。 南容话音落下,便再也没有听到回音,众人不禁朝着她看了过去。 只见她一脸的受伤,唇瓣轻轻抖动了一下,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从唇瓣里轻轻溢出,似乎蕴含了千般无奈,万般失落。 “咚”的一声,她重重的跪在了地上,语气峥嵘:“皇上,臣本来以为,只要一心一意的辅佐皇上便好,可是……”她苦笑了一下,将那满腔抱负却不得已施展的模样演绎的淋漓尽致。 “也罢,臣终究不适合这朝堂,今日便辞去大巫咸一职,归隐山林,还望皇上恩准。” 看着她的举动,南容瞳孔轻轻的缩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她居然会来这样一招。 这样的作风,这样的演技,显然不是记忆中的样子。 如果她辩解,不论她的理由再怎么精妙绝伦,以父皇那多疑的性子来看,一定会对她小惩大诫,偏偏,她一个字不解释,一举一动间却硬生生的将自己变成了那个被陷害的人。 而他堂堂的太子殿下则成了陷害忠良的无耻之徒?! 第16章 这人特么的是殷九卿 “爱卿你起来吧,估计当时天色暗,是太子看错了!” 即便心中再怎么不甘,可是面前的局面告诉他,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 毕竟,来日方长。 他点了点头,“可能是本宫看错了,倒是差点误会了大巫咸,还请大巫咸见谅。” 闻言,她十分大度的摆了摆手,“殿下客气了,我不会与你计较的,毕竟,谁都有看错眼的时候,就好像早上,我也看到了丞相屁股上有一滩血,走近一看,原来发现不是,倒是还闹了丞相的笑话,希望丞相不要见怪才是。” 她的一席话,让两个男人都变了脸色。 分明是她有错在先,她却还倒打一耙,看起来仿佛是他这个太子记恨前仇,便和早上被她‘无心之失’丢了颜面的丞相联合企图陷害她,而他最终还十分大度的原谅了小人之心的他们。 不只如此,还打消了皇上最后一点的怀疑。 南容眼眸轻轻一眯,说不气,那是假的。 如果今日换做任何一个人,他可能不会这么生气,或许还会有点欣赏,偏偏这人,特么的是殷九卿。 是那个一直缠着自己的恶心断袖! 顾青禹这才仔细的将她看了一眼,入眼,却是她唇角怎么也掩不去的得意。 好一招以退为进,轻轻松松便将自己的嫌疑撇的一干二净,还顺便…… 似乎是想到什么,男人醉人的眸子闪过一抹细微的复杂,最终归于平静。 如今的殷九卿,和她有点相像。 想到她,顾青禹眼底轻轻的溢出丝丝湿润。 那个人,终究还是没了。 没人知道这一年来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他是第一次知道,没有人争抢的食物是那么的乏味,没有人打扰的夜晚,是那么的悠长、寂寞,就连…… 他仰起头,深深的叹息一声,将全部的情绪收了起来。 如若当初,他没有因为她大婚在即不敢面对而请旨出京,是不是,至少可以保住她? …… 早朝很快便结束了。 殷九卿率先走出朝堂,然后站在门口不动了。 直到,南容和顾青禹从里面走了出来。 转身,她脸上带着一抹绚丽无害的笑,朝着俩人看了过去,“这眼看就午时了,不如,我请二位用餐吧。” 一路走出来的臣子看着她一脸讨好的模样,脸上不禁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真是没气节,没骨气,前一刻在朝堂上和人家争锋相对,下一刻却如此讨好。 说来也是,毕竟一人是东宫太子,未来的天下之主,一人是权倾朝野的丞相,百官之首,换做是谁也不敢轻易得罪,还不得好好的讨好着,更何况他还只是一个风评极差的大巫咸,而且在朝中没有任何根基。 “殷大人,怎么只请殿下和丞相呢?为什么不请我等啊?” 经过方才的一遭,谁都知道她得罪了南容和顾青禹,这个时候打压她,讽刺她,不就是变相的讨好二人。 闻言,她一双妖异的眸子轻轻的在说话的大臣身上扫过,而后,鼻子里轻轻的溢出一声冷哼。 第17章 骂的你怀疑人生 “你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么?什么阿狗阿猫都能吃,你家是没有米还是没有菜,我跟你熟么就要我请吃饭?” 殷九卿话一出,不只是周围看热闹的大臣,就连南容和顾青禹也不由得愣住了。 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想要拒绝的话,硬生生的梗在了喉咙里。 如今殷九卿,行事作风,说话风格,真的和她很像,正是因为这么一个荒唐的理由,一向讨厌这些事的他,居然同意了。 他的同意让南容微怔了一下,即便不愿,却也同意了。 连顾青禹都去,他又怎么能不去看看,尽管,他时时刻刻都想杀了这个恶心的人。 不顾那臣子脸色铁青的模样,在看向二人的时候她原本凶悍的模样瞬间消散,变成了灿烂的笑容。 顾青禹讶异于她变脸的速度。 他终究没有说什么,长腿一迈,率先走了出去。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而后,她忽然看向了方才说话的大臣,内阁学士刘良,“刘大人请留步。” 闻言,他重重的冷哼了一声,“殷大人用不着跟本官道歉,你方才说的本官都记下了。” 殷九卿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疑惑,“我什么时候想要跟你道歉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后我说话的时候你少插嘴,否则我骂的你怀疑人生!” 吐出一句,她直接绕过他朝着高高的台阶下走去。 刘良因为她的话整个身子都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好一个张狂的大巫咸,他凭什么? 不过是一个蛊惑君王的神棍而已。 …… 出了宫门,她跨上马车,然后慵懒的一躺,嫣红的唇瓣轻轻吐出一句:“去追月楼。” 珊瑚一愣,“去那干什么?” 公子不是没钱么? 追月楼随便一道菜,一道茶点都是天价,她吃得起? “吃饭。”风轻云淡的吐出两个字,她没有在说话,就这样慵懒的躺在兽皮铺就的软垫上,闭目养神。 珊瑚和胭脂对视了一眼,在双方眼里都看到了警惕。 胭脂深深的纠结了一下,还是没有忍住的开口,“公子,我和珊瑚都没有钱的。” “嗯,我也没有。” “……”这下,俩人都不好了。 公子的名声可以说是声名狼藉了,这过了今日是不是又要加上一条吃霸王餐了! …… 不一会儿的时间,马车便在追月楼门口停了下来。 看着眼前装修华丽的追月楼,再看看眼前的殷九卿,俩人忽然生出一种不想跟着进去的想法。 殷九卿仿佛没有察觉到俩人的担忧,轻轻的吐出两个字,“跟上。” 叹息一声,俩人默默的跟上了她的脚步。 跟公子在一起的时候,有些尴尬是注定躲不掉的。 当她来到厢房的时候南容和顾青禹已经在里面了。 俩人静坐无言,顾青禹寡淡,不喜多说话,只是静静的品着眼前的清茶,而南容知晓他的性情,也没有多说什么。 殷九卿进来,南容抬眸看了她一眼,而顾青禹则一直静静的喝着茶,就连眼睛都没有挑过一下,整个人自成一派,好像不知道有人进来一样。 第18章 顾相,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长得很帅 殷九卿也没有在意,直接坐了下来,“小二,把你们这里的菜都给我上一遍。” “……”店小二一愣,“全,全部?” “有问题?” “客官,你们就三位,确定要这么点?” 她悠悠的点了点头,“就先这样吧,我最近减肥,吃多了不好。” “……” 她的一席话让厢房里的人不禁一愣,就连一直安静的顾青禹也抬眸扫了她一眼。 眼睛扫过她纤细如杨柳的腰,而后,最终落在了她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微不可见的泛出一抹苦涩的弧度。 他的眸子,和她一样的铮亮。 见顾青禹盯着自己露出这副模样,眼波微微闪烁了一下,“顾相,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长得很帅?” 顾青禹抬眸,视线轻轻的在她脸上扫过,而后,低低的冷笑了一声,“殷大人这样的人,如若哪天死了,本相倒是丝毫不奇怪。” 他声音缓慢,如同一坛百年的佳酿,只是,透着一股阴森诡谲的黑暗,仿佛稍稍不留神便会被他推入无边的深渊。 “……”瞧着他那跩的一塌糊涂的模样,殷九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而后,露出一抹越发绚烂的笑容,“我倒是挺好奇的。” 转眼之间,小二便把菜端了上来,每一道都是经过精心雕琢的,十分细致。 “吃啊,别客气。” 顾青禹和南容都没有动筷子,只是就这样看着她,明显等她说正事。 见俩人都没有动,她也放下了筷子,然后,一脸无害的看向了俩人,“不吃么?” “殷大人有事直说,本宫还有事。”南容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声音缓慢中透着一股低沉。 “小二,帮我打包。” 她这话一出,俩人都变了脸色。 打包? 堂堂的御前巫咸,他也好意思? 不消片刻,桌上的菜便全部装了起来,这个时候,她才缓缓站起了身子,俯视着俩人,低低的开口。 “我让你们来是有几句话想说。” “呵呵。”南容低笑了一声,眼底闪过一抹轻嘲,似乎已经料到了她要说什么。 不过是为今日早朝上的事情道歉罢了。 “我这个人呢,脾气不太好,生起气来连自己都打,以后你们若是再敢随便找我麻烦,我会让你们怀疑人生的。” 霸气狷狂吐出一句,她突然转身朝着门口走去,末了,似乎是想到什么,脚步一顿,轻轻扫过一侧的店小二,“他们给钱。” 店小二:“……” 南容:“……” 顾青禹:“……” 南容脸色暗沉,显然没有想到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竟然敢威胁东宫太子和当朝丞相。 反观顾青禹,却一脸的淡然,淡然的仿佛没有听见她那威胁的话。 下一刻,他却忽然起身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南容冷哼了一声,起身便要走,这个时候,小二战战兢兢的迎了上来,“这位爷,您还没给钱呢。” 南容:“……” 夜昭和夜梧看着自家殿下那憋屈的模样,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我们家公子都没吃,凭什么要给,菜是方才那位点的,也是他吃的。” 第19章 取殷九卿项上人头 店小二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那位公子说,他对刘大人说的话也可以送给您和那位刚离开的公子。” 南容本就难看的脸色在瞬间暗沉了起来,垂在身侧的拳头也紧紧地捏了起来。 殷!九!卿! “公子,这钱……” “给。”重重的吐出一个字,他长腿一迈率先走了出去。 当朝储君,吃霸王餐,不论原因是什么样的,影响都十分的不好。 夜昭叹息一声,默默的跟上了他的脚步,他从小便跟在殿下身边,还从来没有见他被如此过。 南容从小便生于皇家,高贵的血液铸就了无上的尊荣,天之骄子,万千宠爱,如何被人这样对待过。 或许是因为从小得天独厚的身份,让他受不得一丁点的挑衅,更何况,殷九卿对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不能称之为挑衅了。 回到东宫,他第一件事便是让夜昭去找了江湖第一杀手组织的暗阁,不论多少金,取殷九卿项上人头。 …… 第二日,早早的,殷九卿便起床了。 这似乎是她起的最早的一天,而且,还是自己主动起来的,府里的下人都有些诧异。 殷九卿仰头看着天空翻卷变幻的阴云,而后,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一年前的今天,镇国将军府满门被屠。 也就在这一天,她从高门贵女摔下深渊,被南容下令充为军妓,受尽欺辱死在军营。 而后,在殷九卿身上重生。 “谁也不用跟着。”低低的吐出一句,她直接朝着门外走去,只拿了一把伞。 重雲和重阳很听话的没有跟上去。 这一年来公子的改变有目共睹,她的话,一般不喜欢说第二遍。 来到门口,她翻身上马,一夹马腹,枣红色的骏马便如同离弦的箭矢一般窜了出去。 她携着清秋的烟雨去了寒山,不是为了赶赴谋场约定,只是单纯的想去。 镇国将军白詹谋逆,作为乱臣贼子定然不配有坟墓,甚至,就连衣冠冢也不曾有。 她唯一能去的,便是寒山,那个堆积他们尸体最后的地方。 …… 东宫· “殿下,殷九卿朝着寒山的方向去了,是不是让人准备?”夜昭走了进来,微微额首,禀报道。 南容好看的眉头微微一簇,唇瓣轻轻吐出两个字,带着显而易见的疑惑:“寒山?他去那做什么?” 夜昭抬眸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只是在自言自语,便没有搭话,只是安静的等着他的吩咐。 片刻之后,他吩咐道:“行动吧,寒山是个适合堆积尸骨的地方。” “是。”应了一声,夜昭转身走了出去。 …… 此时尚早,山中带着阵阵湿意。 或许是因为这里常被贵族用来堆砌尸体,而变得格外的森冷。 她一个人静静的站在林子里,一站,便是一个时辰。 她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地捏了起来,她很想在这里给他们立一个衣冠冢,可是,她不能。 皇上敏感且多疑,她随便一个举动都会招来杀身之祸。 毕竟,在世人眼中,将军府可是犯了谋逆大罪的! 第20章 那我要杀你灭口你没意见吧 仰头,她把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狠狠的憋了回去,在为将军府洗刷冤屈报仇雪恨之前,她真的没有软弱的资格。 看着森冷寂寥的寒山,她双膝一软,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离开。 等着吧,她一定会用自己的双手洗刷将军府的污名,让南容和罗决偿命。 殷九卿还未走出这座深山,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她本能的握住了腰间的软鞭,下一刻,一支利箭忽然破空而来。 她身子一跃,灵巧的躲过了那突如其来的一箭,而后,林中的深处竟然涌出了大批的杀手。 从他们的招数来看,定然是江湖人士。 殷九卿猛地抽出腰间的软鞭,红唇勾起一抹邪佞的微笑,“我想知道他给了你们多少钱来买我的项上人头?” 黑衣人没有多说一个字,出手狠辣,招招致命。 纵然殷九卿功夫不错,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她还是一路往山下逃去。 可黑衣人明显早已经料到,早在她途径的地方设下了埋伏。 于是,她肩膀上狠狠中了一箭,整个人从马背上狠狠的摔了下去,滚入了茂盛的丛林当中。 “首领,怎么办?” 见她落马,黑衣人也停住了脚步,看向了为首的男人。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继续找。” …… 仿佛睡了很久,在梦里,父母还在,将军府也没有背上谋逆的污名,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 可是肩膀上的阵阵疼痛还是将她从梦中给拉了回来。 长长的羽睫轻轻颤动了几下,而后,那双带着朦胧痛苦的眸子轻轻的睁开了。 一场骤雨过后,伴随着暮蝉凄切的鸣声,即便躺在屋里,亦可闻到泥土的清香。 这是在繁华万千的京都里所感受不到的。 感觉到屋中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她本能的扭头看去。 男人静静的坐在窗前,修长白皙的手指正翻阅着手中的经书。 那挺拔的身姿犹如三月烟雨里无声绽放的一树清丽夜樱,纵然是身上那件略显破旧的僧袍也不能将他的气质削减分毫。 桌上有一方闲置的木鱼,几卷经书,还有散落的菩提,日光穿过林木照射了进来,洒在上面,疏淡青绝。 这个时候,殷九卿忽然注意到一个重点。 她的伤口,似乎已经被处理过了,那么,她女扮男装的秘密是不是也意味着被人知晓了? 有了这一认知,她惊得从床上坐了起来,因为用力过猛,那包扎没多久的伤口再度裂开,嫣红的鲜血也渐渐的渗透而出。 可即便如此,她却连吭都没有吭过一声。 就这样赤着脚,慢慢的朝着坐在窗边的男人走了过去。 她的秘密,绝对不能被陌生人知晓,即便,这人救了她。 她悄无声息的来到他的身后,然后垂眸看着他,“和尚,你都看到了?” 闻言,他睫毛轻轻的颤动了一下,然后悠悠的翻了一页经书,半晌之后,惜字如金的吐出一个音节:“嗯。” “那我要杀你灭口你没意见吧?” 第21章 你们出家人都这么不在乎生死的么 事实上,不管他有没有意见,她都必须这做。 她如今做的事,根本就容不得半点的冒险,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她不怕死,却怕父亲身上的污名再也洗不掉。 这个时候,他才将手中的经书放了下来,然后忽然转身,抬眸,朝着殷九卿看了过来。 知道这人一眼看去风骨清澈,定然长得不俗。 可是当看清他面容的时候殷九卿还是狠狠的震撼了一下。 他精致的面容像是绘画大师笔下最精心描绘的一幅丹青,下颔微抬,刀削斧刻的深邃面容在浅淡的阳光下散发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美的让殷九卿手中的利刃都有些下不去了。 她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而后道:“我知道你想说我恩将仇报,丧心病狂,没错,我就是。” 坏事,做就是做了。 她不需要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比起伪好人,她宁愿做一个真小人。 这个时候,他忽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他比殷九卿高处许多,他低头看着她,绯色的唇瓣轻轻开启,微不可闻的吐出一个字:“嗯。” 救她之时,以为是个男子,在处理伤口的时候便没有在意,直到将她的上衣脱了下来才知晓,原,竟是个女子。 虽说着是无心之失,到底也是犯了戒的。 “……”殷九卿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 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她道:“你们出家人都这么不在乎生死的么?” 而后,她又低低的嘀咕了一句:“弄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朝你下手了,毕竟,你还是很帅的。” 听着她的话,他眉头轻皱了一下,却没有多做纠结。 “我还有一事。” “什么?” 他没有再回答殷九卿,而是走出了房间,然后来到了屋外的一处地方。 殷九卿好奇他还有什么事,便跟了上去,却不想,他竟然来到了两尊墓前,诵经。 而墓碑上的字却生生的刺痛了她的眼。 ——镇国将军白詹之墓。 ——镇国将军之妻蓝晽之墓。 殷九卿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收紧,他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墓前专心诵经的人身上。 狠狠的平复了一下心情,她故作轻松道:“镇国将军谋逆,株连甚广,更何况,皇上已经下令不准为其收尸,你还私立衣冠冢,就不怕被问罪么?” 很显然,殷九卿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 直到,很久之后,他才放下了合在胸前的手,然后,轻扫了她一眼,“这不是衣冠冢。” “……”他短短的一句话,就如同一道闷雷重重的砸到了她的心上,疼的难受。 她惊诧的朝着他看了过去,艰涩的吐出一句:“不是衣冠冢?”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转身沿路返回了。 一年前,他只身一人到山中采药,刚好目睹了这一切。 镇国将军一生战功赫赫,为国为民,却落得如此下场,而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为其收尸,仅此而已。 殷九卿脚步却再也挪动不了分毫,就这样怔怔的看着矗立在那处的坟墓,说不清是个什么感觉。 第22章 你买凶企图杀老子的时候怎么不自重 只觉得嗓子很堵,眼睛很痛,也很酸,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掉下来。 片刻之后,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身,重新朝着木屋走去。 当她回去的时候男人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静静的坐在院子里,似乎是在等她。 原本的她杀心已决,可是如今,一向心狠手辣的她居然怎么也没有办法举起手中的屠刀砍向这个清尘不染的出家之人。 即便不愿承认,可是,这一刻,她真的心软了。 “看在你这么帅的份上,我就不杀你了,我这人还是很惜才的,尤其是对长得好看的人,格外的爱惜。” 她来到桌边坐下,静静的凝望着他,语气平缓中带着一点贱气四射的玩虐。 其,不过是一场掩饰。 “随意。”他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双眸直视殷九卿,没有丝毫的躲闪,十分的坦荡。 眼底,更没有丝毫面对死亡的惧怕,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一抹寂寥,仿佛,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空有驱壳的人偶。 “记住,你今日没有见过我。”严肃的吐出一句,她忽然起身,朝着院外走去。 而他,则静静的看着桌上的的茶具,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离开一样,寡淡的让人无力。 …… 东宫。 “殿下,任务完成了,殷九卿已死。” 南容安静的坐在院子的一棵秋海棠下,一手执着一颗白子,他仿若没有听到夜梧的禀报,悠悠的落下一子,只见原本已是死局的棋局立即柳暗花明起来。 “尸体呢?”许久之后,他才低低的开口。 夜梧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跌入深渊,尸骨无存。” “砰”的一声巨响响起,黑白的棋子散落了一地,他阴鹜的眼神朝着夜梧看了过来,只是简单的吐出一个字,“找。” “是。”夜梧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他就知道,这江湖人士办事一向都不怎么靠谱。 以殿下的谨慎程度,见不到尸体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 殷九卿一路往山下走去,却不想,在途中遇到了一个人。 看方向,他似乎刚从寒山上下来,因为这条小道,只能通往那堆砌尸骨的寒山。 他显然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看到她,眼底闪过一抹细微的意外,却没有深究,也没有要与她说话的意思,他抬脚便往山下走去。 殷九卿站在原地,看着他挺拔的身影,那双眸子慢慢的溢出一片冷光。 下一刻,她却忽然抽出腰间的鞭子朝着他甩了过去。 他眉头一皱,反手握住她甩来的鞭子。 “自重!”隔着一小段距离,他眸色不悦的看着她,低低的吐出两个字。 “呵!”冷笑一声,殷九卿猛地将鞭子收了起来,“你买凶企图杀老子的时候怎么不自重!” 面对她的指控,男人唇角轻勾了一下,带着无尽的嘲讽。 “天下间,想要你命的人如同过江之鲫。” 他音色清润,犹如玉珠滚盘,可是,话里的内容实在太过于讽刺,让殷九卿眼底浮现出一丝不悦。 第23章 我打你,你也打我 “少给老子鬼扯淡,现在不是别人出现在寒山,而是你顾青禹,堂堂七尺男儿,你特么敢做不敢当!不是想要我的命么!” 她大步来到他跟前,仰头,看着他那张俊美的过分的脸,哼了一声,“有本事,自己来拿呀!” 顾青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饶是他一向冷静,却也被她气到了。 于是,他快如闪电的出手捏住了她纤细的喉咙,然后,五指猛地并拢。 殷九卿阴测测的笑了一声,“果然是你想杀老子!” 下一刻,她忽然抬起脚朝着他脆弱的地方踢去。 握住她那致命的一脚,顾青禹唇角忍不住的狠狠抖动了几下,用一种令人发指的表情看着她,似乎是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这么的无下限。 堂堂的男子汉,御前巫咸,居然学市井粗野妇女一般的招数。 扫了一眼被他握在手里的脚踝,她嫣红的唇瓣轻轻勾了起来,如妖似邪,“原来,顾相喜欢这样的。” 随着一句貌似调戏的话落下,腰间的鞭子瞬间出鞘,下一刻,也不知道她按了哪里,却忽然变成一柄削铁如泥的短剑,朝着他的要害刺了过去。 顾青禹见她招招致命,没有丝毫的留情,显然是动了杀气,当时便怒了。 大手腕翻转,轻轻松松的制服了她,然后,大掌重新捏上了她的脖子,冷冽的眸子不见半分暖意,绯色的唇瓣轻轻开启,“找死!” “……嗯!”一阵呼吸困难,还有喉咙传来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的低吟了一声。 她以前从不知道,顾青禹特么的居然还会武功!而且还这么的厉害。 她一直以为他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所以才会任由她欺负,真的是瞎了她的狗眼了。 就着手中的短剑,她果决的朝着他的手腕割了下去。 顾青禹这才放开了她,退后一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殷九卿你……” “咳!”不等顾青禹说完,她忽然咳了一声,脸上的杀气不复存在,有的,是满面炫目的笑容。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多的巧合,充满缘分的事,比如,我打你,你也打我。” 顾青禹:“……” 面对她的冷脸,她笑的越发灿烂,“其实,我刚刚就是单纯的和你切磋一下,你别误会我是那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人,其实我很斯文的。” 男人微不可见的哼了一声,显然是不打算搭理她,转身,便朝着山下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殷九卿墨色的瞳孔轻轻一眯,下一刻,她忽然抬脚朝着他踢了过去。 顾青禹显然没有想到这世间居然还会有这等说话不算话的无耻之徒。 先动手的是她,止戈的也是她,然后再言而无信动手的还是她! 看着自己衣服上醒目的脚印,他黝暗的黑瞳深邃沉静,散发着黑暗的危险的气息。 明显是准备动手的节奏。 在他发作之前,殷九卿撒腿便跑,转眼之间便没了踪影。 顾青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原本寂寥凄楚的心境,被她这么一搅和,又多了一层无法发泄的怒火,憋得他,从里到外都难受。 第24章 这心里怎么就这么不是滋味儿 顾青禹会武功,而且造诣颇高的事情让殷九卿备受打击。 原本以为可以和以前一样欺负他,现在看来,他不欺负她就阿弥陀佛了。 可让她疑惑的人,那男人既然会武功,为何以前在她欺负他的时候却从来不用? 对此,她只想说,这逼装的真不错,连她都给骗了。 不过,也因为这,让她确定了一件事,买凶杀她的人并不是顾青禹。 因为凭他的武功,如若真的想要杀她,在寒山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他早就动手了。 既然不是顾青禹,那么…… 便只有一人嫌疑最大了。 她捏着手中的软鞭,眸底深处闪过某些难以言喻的阴郁。 南容! …… 殷九卿回去的时候刚好遇到准备出门的四人。 见到她,四人这才齐齐的松了一口气,“公子,你去哪里了?这么晚不回来,我们还以为你……” “没事,就是出去随便逛了逛。” “啊!”珊瑚忽然惊呼了一声,不可置信的指着她肩膀渗出的血迹,“公子,你怎么受伤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呼吓得她身子一颤,然后,又有鲜血冒了出来。 她无力的摆了摆手,“有人行刺我。” 吐出一句,她面露憔悴的往里面走去,这个时候,重阳却道:“公子如今受伤,家主那里怎么……” 重阳话音未落,重雲便狠狠的撞了他一下,示意他闭嘴。 可是,明显已经晚了。 殷九卿脚步一顿,疑惑的看了过来,“出什么事了?” 四人面面相觑,终究还是开口说道:“公子,午时的时候家主派人来找你回去,据说,家主很生气。” 殷九卿:“……” 她有些头痛的抚了抚额。 殷家是燕京朝赫赫有名的皇商,富甲天下,产业遍布四洲,也正因为这样,引来无数人的觊觎。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而殷家的财富,引来的,往往都是官。 所以,作为殷家唯一的一个“男人”殷九卿自然就担负起了保卫殷家的重任。 殷家的想法很简单,只要他成了官,得到了皇上的重用,那么,那些觊觎殷家的人便可以稍有收敛。 可事实却是,因为殷九卿,殷家也白白的遭受了不少连累。 这些年来,别说她没有帮到殷家一点,反而让殷家一直为了她那些破事不断的出钱出力。 看来,这下那殷家的家主,也就是殷九卿的奶奶,是再也忍不住了。 扫了一眼自己的伤,她十分沉重的叹息了一声,“走吧。” 既然成了殷九卿,那么,有些东西,自然就是她该受的,该承担的。 只是,这心里怎么就这么不是滋味儿! “可是公子,你身上还有伤,你如今回去免不了又是一顿家法伺候。” 重阳的话犹如一道闷雷砸在了殷九卿的心上。 她觉得,她的伤口越发的疼了。 扭头,她凉飕飕的看了他一眼,“到时候你替我受就是了,就是我之前做的那些混账事都是你撺掇的。” 重阳:“……” 第25章 进去吧,早死早超生 唇角狠狠的抖动了一下,他默默的后退一步,直到离殷九卿很远,这才低低的吐出一句:“公子,那些事明明就是你自己做的,我们都劝不住。” 重雲无奈的抚了抚额,如果有一天他残了,他真的丝毫都不会感觉到意外。 他难道没有看到公子此时的脸色么? 珊瑚和胭脂对视了一眼,对于他的智商,都不想说什么了。 怀着沉重的心情,殷九卿又重新走了出去,抬脚踏进马车里,就连身上的衣服也不曾换。 今日刚好是个热闹的日子,正月十五的燕京灯市,灿烂的灯火犹如东风吹绽鲜花无数,又如漫天繁星飘落人间,熙熙攘攘的马车人流,听不完的凤萧乐声。 马车一路朝着殷家的方向驶去,殷九卿靠在车里闭目养神,对外面的热闹充耳未闻。 以前,她也如同一般的闺阁千金一样,喜欢极了每一个热闹的日子。 可是如今,将军府污名为洗,她哪里有资格去享受这些热闹。 此时,一阵清风吹来,刚好卷起帘子,她那张略显疲惫的脸也映入了一人的眼。 她眨了眨眼睛,挑眉看向身边的男人,“殿下,那马车上的人,似乎是……殷九卿。” 南容脚步一顿,也抬头看了过去,脸色瞬间便难看了起来。 他果然没死!一群废物! 而后,他似乎是想到什么,忽然低笑了一声,“他这是要回殷家。” “殷家?”古婧瑶顿时也反应了过来,“据说,殷家家主极其严厉,根据殷九卿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他就是不死恐怕也会脱层皮。” 南容脸上的笑意渐浓,明显对于古婧瑶的话是赞同的。 见他开心,古婧瑶当即也越发的开心,胆子也大了起来,她指着不远处的店,“殿下,送我一只发簪可好?” 南容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牵着她的手朝着店走了过去。 殷九卿乘坐的马车一路前行,最终在殷家门口停了下来。 帘子被掀开,露出了珊瑚一张娇俏的小脸,“公子,到了。” “嗯。”点了点头,她起身走了下来。 站在这巍峨的府门口,她叹息一声。 重阳跟在身后,挑眉看了一眼她,“公子,进去吧,早死早超生。” 殷九卿:“……” 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己冷静,现在的身体情况,真的不适合生气。 对于重阳这喜欢找死的行为,其余的三人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 他自己要找死,他们也不好拦着不是? 没有再多说什么,殷九卿直接朝着里面走去。 殷家气派却不张扬,华贵当中透着丝丝的内敛。 府里的下人也尤为安静,见她进来,一道道充满同情的眼神在她身上扫过,让她想要忽视都难。 微不可见的叹息一声,她直径来到了殷家祠堂。 见她进来,苏若华那张本就难看的脸在瞬间变得越发难看。 “跪下!”她重重的吐出两个字,掷地有声,中气十足,怒气更是显而易见。 第26章 你要猝死了,殷家就完了 殷九卿挑了挑眉,倒是乖乖的跪了下去。 本以为苏若华会说点什么,谁知道,他直接道:“请家法,杖责一百鞭。” “这……”桃姑为难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殷九卿,低声道:“大小姐,听说公子刚受了伤,这一百鞭下去,他怕是得去掉半条命。” 桃姑是苏若华的陪嫁丫鬟,俩人主仆五十余年,对于她的话,她始终都会给几分薄面,可是如今,她却冷着一张脸道:“给我打!” 桃姑见她坚决,便也没有说什么,当即便请了家法。 眼看那鞭子就要落到自己身上,殷九卿连忙道:“不知道奶奶为什么打我?我可是犯了什么错?” 她这话一出,苏若华当即便冷笑了一声,“犯了什么错?殷九卿,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而你又是怎么做的,不顾身份纠缠太子在前,如今,你居然敢在朝堂上公然得罪丞相,如今,朝局当中最有势力的两个男人都被你得罪了,你死了不要紧,可你非要殷家跟你一起陪葬才满意么!” 苏若华一席话说的很重,字字泣血。 殷九卿眼帘微微垂了一下,而后,红唇轻轻的勾了起来。 “奶奶,我这么做正是为了殷家,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既然你真心为了殷家,便辞官回来继承家业。” 原本指望他在朝局能够帮衬殷家一二,如今,他非但帮不了,还将殷家置于危险的境地。 “我不会辞官的。”不管原来的殷九卿是为了什么入朝为官,可是她,是白兮兮,她身上背着将军府的血海深仇,只有在那个风起云涌的地方才能够有报仇雪恨的机会。 没有想到她居然敢反驳自己,苏若华脸色一变,胸口也剧烈的起伏起来,明显被气得不轻。 一直站在门口的四人也愣住了。 以往,公子最惧怕家主了,对她的话从不敢违逆,怎么如今,居然敢公然抗拒家主呢? 看着情绪激动的苏若华,她眉头轻轻的蹙了一下,“你别激动,你要猝死了,殷家就完了。” “……”整个祠堂内传来一阵诡异的寂静。 桃姑更是仿若见鬼一般的看着她,唇瓣微张,明显被惊的不轻。 公子,这是怎么了? 苏若华被他她一席话气得险些站不稳,手指指着她半天说不出一个字,看着她这摇摇晃晃的样子,殷九卿连忙解释道。 “我知道,以前我的所作所为让奶奶很失望,我对不起母亲,对不起奶奶,更对不起死去的父亲,我一时鬼迷了心窍才会纠缠太子殿下……” “所以你现在醒悟了,就敢在朝堂上公然和殿下叫板得罪顾相么?”苏若华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抹威严,怒气难平。 殷九卿挑眉看了她一眼,继续解释道:“我纠缠太子殿下的行为,看在皇上眼里,恐怕早已经把我当成和他一派的了,而皇上最忌讳的便是皇子臣子暧昧不清,拉帮结派,我之所以在朝堂上公然得罪丞相和殿下,为的就是让皇上明白,我所忠的君,只有他一人。” 第27章 属……属下还小 殷九卿的解释让苏若华的怒火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桃姑眼底闪过一抹意外,这还是往日里那个只知道惹事的纨绔公子么? 见她态度有所缓和,殷九卿重重的松了一一口气,继续道:“如今殷家是树大招风,如果皇上的猜忌到了一定的程度,他最先下手的便是我,然后是殷家,毕竟,如今这天下的主人还是皇上。” 半晌之后,苏若华忽然沉重的叹息了一声,“可是你有想过一旦太子即位,殷家该如何自处?” 闻言,她眼底渐渐浮现出一抹叫做坚定的东西来,“所以,我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的。” 她的话让苏若华猛地震了一下,她不可置信的朝着她看了过去。 眼前的人还是她的孙儿,殷家的公子,可是,有什么地方已经不同了,而她也知道,他这么做到底有多危险,可是也明白,不做,一旦太子即位,百年昌盛的殷家也就到了末路。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疲惫的点了点头,然后,附身将殷九卿从地上扶了起来,“你受伤了?” “呵……呵呵……”殷九卿十分浮夸的笑了几声。 她的整个肩膀都红完了好么?这会儿才注意到她受伤? “我让桃姑给你叫大夫,你有许久没见你母亲了吧,去看看她。” “嗯。”点了点,殷九卿行了一礼,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到门口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个四人,她眼睛在重阳身上扫过,而后,嫣红的唇瓣轻轻一勾,后者虎躯一震,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讨好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又转身走了进去。 而后,她体恤下属的话便清晰又剧烈的传进了重阳的耳朵,“桃姑,你不是有一个侄女儿现在住府上么?重阳对她印象还不错,不如,由您做媒……” 不等殷九卿把话说完,重阳便冲了进来,然后,往殷九卿跟前重重一跪,“老夫人,公子,属下……属下可能还不太需要。” 谁不知道,这桃姑的侄女儿长得有多磕碜,而且脾气暴躁的堪比夜叉,他怎么敢娶? “不需要?为什么?”殷九卿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疑惑,一脸迷茫的看着他。 重阳跪在地上,额头渐渐的流出冷汗。 他自然知道,这是公子的报复,以前的公子根本不是这种记仇又小心眼的人啊。 憋了半晌之后,他才磕磕巴巴的道:“属……属下还小。” “呵!”他这话一出,苏若华倒是笑了,“行了,你是小九的人,你的事情,他做主就好。” 说完,她便率先走了出去。 桃姑无奈的看了一眼殷九卿,也跟上了苏若华的脚步。 直到苏若华走了,重阳才敢抬起头,“公子,属下知错了。” “你哪错了?”她睨着眼睛看着他,红唇噙着一抹嚣张邪佞的的微笑,她明明再笑,可却给重阳一种脊背发凉的感觉,于是,他又默默的低下头。 “属下不该乱说话。” 殷九卿扫了他一眼,然后,一声惊吼忽然响了起来,“那你还不赶快去给我叫大夫。” 随着她的一声惊呼,鲜血又冒出了些许。 “公,公子你别激动,属下这就去。”起身,他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站在门口的三个人清晰的看到了他额头的虚汗。 所以,谁让他嘴贱的。 第28章 她有病么 包扎完伤口,殷九卿便直接去了她那个所谓母亲的住处。 据说她叫锦瑟,以前是殷家的丫鬟,因为和殷少城春风一度所有有了殷九卿。 即便殷家在嫌弃,看在身孕的份上还是答应她进门为侍妾,直到生下身为“男子”的殷九卿在这家中才有了一席之地。 如今,殷九卿便是家中唯一的男子,她本来可以母凭子贵。 偏偏,殷九卿入朝为官,十分混账,倒连累的她遭了不少白眼和嫌弃,十分不受老夫人苏若华待见,也因为如此,没少受其他几房的欺负。 殷九卿深深的叹息一声,抬脚走了进去。 “你来做什么?”殷九卿刚一进门,一个声音便传了过来。 她本能的抬头去看,女人也就四十岁左右的模样,但是保养的很好,只是,那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丝厌恶。 看着她的态度,殷九卿不禁懵逼了一下。 说好的母慈子孝呢? 看她的样子,倒是十分不待见她啊! “我,来看看你。” “滚,我不想见到你。”女人冷冷的开口,那涂着蔻丹的手指指向门外。 如果不是因为她,她又怎么会不被那老太婆待见,又怎么会被那几房的贱人欺负? “呵!”殷九卿冷笑了一声,“好的,这就走,我其实也没有多想见你。” 闻言,锦瑟眼睛不由自主的瞪大,她似乎没有想到,平日里在自己跟前唯唯诺诺的人居然敢这么跟她说话。 “你给我站住。”她猛地拍上面前的案桌,声音沉冷的响了起来。 殷九卿脚下的步伐没有任何停顿,直接大步走了出去。 见她出来,站在门口的四人立即迎了上来,“公子,夫人又骂你了?” 殷九卿冷笑一声,“她有病么?” 重雲重阳:“……” 胭脂珊瑚:“……” 公子……受什么刺激了?为什么这么说自己的母亲? “算了,不管她,我们走吧。” 四人识相的没有说话,默默的跟上她的脚步。 眼看就要过完拱桥马上可以出府了,却被三位衣着华丽的美人拦住了去路。 身后的四人都快要绝望了,真心为公子感到苦逼。 每次回府,先是被家住的家法伺候,然后是夫人的责骂,最后是三位小姐的冷嘲热讽。 看着挡在自己跟前的三位,殷九卿眉头一皱,“给老子让开。” “哟,吃什么了,火气这么大?” “还真的把自己当御前大巫咸了,也不看看自己做的那些混账事,尽给殷家丢脸!” “以为自己是这殷家唯一的男子便无法无天了,殷九卿,你也太天真了,你真的以为这偌大的殷家就真的属于你么?不过一个贱婢的儿子!” 听着这比以前更加过分的言语,殷九卿还没什么反应,倒是身后的四人已经忍不住了。 重阳率先上前一步,直接挡在了殷九卿跟前,“三位殷小姐,公子如今是朝廷命官,不比以前,请你们说话注意分寸。” 在他看来,不管现在的公子怎么强势,可是她始终是个女子,先不论他是不是她的侍卫,就是身为男子,也该保护一个正在受欺负的弱女子。 第29章 这主人不懂事,狗也不懂事了么 “啪!”重阳话音刚落,脸上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殷雪乔甩了甩打痛的手,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尽是阴狠,“这主人不懂事,狗也不懂事了么?” 重阳当即便怒了,却碍于身份不敢多说什么,于是,他希望殷九卿能说点什么。 可是,当他视线看过去的时候却见一袭白衣的少年环抱双臂,正慵懒的靠在桥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明显一副看戏的模样。 重阳险些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以前,不管怎么样,公子虽然没本事,但是他们被欺负的时候她至少会说点什么。 可是…… 现在是怎么回事? 看着重阳一脸受伤的模样,殷九卿这才悠悠的走了过来,然后,轻咳了一声,笑靥如花的看着面前三位美艳的姐姐。 就在四人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息事宁人的时候,她却忽然快如闪电的出手。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三个人脸上已经出现了醒目的五指印,位置,齐的令人震惊。 殷雪乔别可思议的瞪大眼睛,“你……你居然敢打我!” “殷九卿,你这个贱婢生的贱种,你不要命了!”殷雪悠整个人都处于癫狂的状态,从来,还没有人敢这么对自己的。 倒是殷雪妍,只是静静地的捂着脸不说话,只是那眼里的怨毒想让人忽视都难。 一巴掌打完了三人,殷九卿又重新往拱桥上一靠。 “本官乃是皇上亲封的大巫咸,身负振兴国运的重任,如今,区区草民居然敢辱骂大巫咸,是在公然打皇上的脸么?” “殷九卿,别以为你摆出这些臭架子我们就会怕你!”殷雪乔一席话说得咬牙切齿。 “本官的名字也是你这种贱民可以叫的,重阳,掌嘴!” “啊?”重阳愣了一下,茫然的看着殷九卿,公子,这是认真的么? 三位小姐的刁蛮程度整个殷家无人不知,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况且,他一个大男人,打女人,不太好吧? “打!”她漫不经心的吐出一个字,没有丝毫的威慑力,可是,他们却明白,她是认真的。 “可,可是……” “不打就罢了。”见重阳为难,殷九卿悠悠的吐出一句。 殷雪悠冷笑了一声,她就知道他永远都是上个怂包,敢碰她们,他殷九卿又那胆量么? 下一刻,她悠凉的话却犹如催命符一般传入了三人的耳朵。 “本官现在就去奏请皇上,殷家的三位小姐辱骂大巫咸,有破坏国运之嫌。” 三人眼睛不由自主的瞪大,国运和他殷九卿有什么关系? 在经过三人的身边的时候,她脚步微微一顿,“你们先准备一下,相信不久之后便会有人来送你们上路了。”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人依旧是殷九卿,可是,没了以前的那种感觉。 她每说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给人一种深处深渊的感觉。 让人无端的,害怕。 “殷九卿,你敢这么做,奶奶不会放过你的。” “要杀你们的,不是我,是皇上。” “你……” 第30章 这殷九卿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眼看她的身影就要消失在转角,殷雪妍立即道:“弟弟,姐姐们是跟你闹着玩儿呢,你不要当真。” “是啊是啊,我们闹着玩呢。”见此,殷雪乔和殷雪悠也附和着。 “辱骂大巫咸,罪无可恕,但念在你们也是殷家人的份上我姑且饶你们一次。”说着,她指了指拱桥下的荷花池,“看到这个荷花池了么?” “弟弟是想吃莲藕么?姐姐马上让下人准备。”说着,殷雪妍便准备转身走人。 “不,本官的意思是,你们下去淤泥里泡着,相互掌嘴一百,我便饶了你们,还有,别给老子乱攀亲戚,本官可没有你们这种丢人现眼的姐姐,你们配么?” 四人发现,当她说着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十分的明媚,十分的绚烂。 殷雪悠还想说什么,却被殷雪妍制止了,她朝着身边的丫鬟使了一个眼色,目测是要搬救兵了。 她也不在乎,因为经过刚刚祠堂一遭,还有以前他们三姐妹对她的种种羞辱,苏若华绝对不会管的。 “我们先下去,等他走了我们就上来。”殷雪乔提议。 难看着一张脸,三人还是下去了,他们都是殷家的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更别说着肮脏的淤泥了。 可是为了小命,他们暂且忍了。 本以为殷九卿这就走了,谁知道,她却又折了回来,俯视着池子里狼狈的她们,而后,缓缓开口:“重雲,给我搬个凳子来。” 殷雪乔:“……!” 殷雪悠:“……!” 殷雪妍:“……!” 这殷九卿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于是,殷家府上出现了这样一幕,一袭白衣的少年慵懒的坐在兽皮铺就的软榻上,张嘴接过身边丫鬟喂来的水果,一脸兴味的看着池子里互相扇耳光越发重的三人。 刚开始,三姐妹都只想轻轻的打一下做做样子,可是巴掌下去,钻心的疼,都以为对方故意用力,于是,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狠,直到,嘴角都渗出血丝,却依旧不甘示弱。 就连一向不喜欢三姐妹的四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而……他们的公子却看的津津有味,那模样,仿佛谁打扰了她,那么,那人便会加入池子里的三人。 于是,谁也没有说话,直到,老夫人派人过来游说,她这才起身回了府。 重阳默默的赶着马车,满脸的纠结。 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狠辣啊! 可是,他却好兴奋,着是不是说明,以后他们也不会再被人欺负了? …… 殷九卿刚刚回府,管家便急匆匆的忙了上来,“公子,皇上派人来宣你进宫,现在人还在府里呢。” 闻言,她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又叫我做什么?朝中那些臣子都是吃干饭的傻逼么?” 管家艰难的吞了一下口水,警惕的四下看了一眼,这才忧心忡忡的看向殷九卿,“公子,你今日回殷家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殷九卿:“……” 四个人默默的对视了一眼,公子受没受刺激他们不清楚,倒是殷家的三位小姐估计被刺激的不轻。 第31章 老子这苦命的身子,迟早得累死 无奈的叹息一声,她转身重新朝着外面走去,“珊瑚,备马!” 远远的,她抱怨的声音极具穿透力的传入几人的耳朵:“老子这苦命的身子,迟早得累死。” 众人:“……” 公子的确没有以前那般懦弱了,以前的她处事作风都是息事宁人的态度,如今,别说息事宁人,惹到她的人,她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报复回来,现在,就连皇上居然也敢念叨了。 这……真的没问题么? 此时,已经很晚了,灯市却一如开始般热闹,堵得整个街道水泄不通。 殷九卿骑着马来的时候远远的,便看到前面有一辆马车停在路上,周围,全都是妙龄女子。 只看那马车一眼,她便知道,那是丞相府的,那车上的人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本就不是很好的心情,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愈发的不开心了。 泡女人不是他的错,占道泡女人就是他的错了。 此时,马车里的顾青禹脸色也是有些阴沉的,皇上忽然宣他入宫,谁知道,马车行至此地却被这些女子拦住了。 燕京朝一向民风开放,所以这些女子更是没有任何顾忌趁着这个机会表露自己的心声。 殷九卿虎着一张脸骑着马慢慢的往上走,马儿却被女人们身上的脂粉味熏得一直打喷嚏。 于是,隐忍了一天的情绪,在这一刻完全的爆发了。 她猛地扯出腰间的青冥软鞭势不可挡的朝着顾青禹的马车抽了过去。 她力道很大,一鞭下去,直接将马车的壁面给打碎。 于是,整个街上忽然涌起一阵抑制不住的尖叫。 顾青禹脸色当即难看到了极点,他缓缓扭头看去。 只见一袭白衣的少年静静的坐在马背上,当他看过来的时候,嫣红的唇瓣缓缓漾开一抹疏懒的笑意,亦妖亦邪。 一头如水柔顺的发丝弯弯绕绕的垂落下来,铺展在炫目的衣摆上,妖异华美。 顾青禹的侍卫卫黎和卫初对视了一眼,在各自眼中看到了惋惜。 马背上的少年真的很美,即便是最精湛的画师也难将他的容貌描绘出半分精髓,只可惜,这样的一张脸,却属于一个男人,如若她是一名女子,定然倾国倾城,颠倒众生。 偏偏,眼前的大巫咸,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子,却顶着这样一张脸,未免显得娘气了些。 和她对视了一会儿,顾青禹忽然就收回了视线,目光仿佛没有焦距的直视前方。 就在殷九卿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寡淡的声音却清晰的传入她的耳膜,带着一抹清晰可见的寒凉。 “嫌命长?” 听着那威胁的话,殷九卿挑了挑眉,假装没有听到他的话:“顾相风姿不俗啊,引得这么多美娇娘,倒是让我都有些羡慕了。” 夜晚灯火的照耀下,他美如谪仙的脸上缓缓勾起一抹笑容,只是那讥讽之意实在太浓。 微微扭头,他轻蔑的扫过殷九卿,“大巫咸入府意图强奸太子殿下的气魄,顾某倒是羡慕不来。” 随着顾青禹一句话落下,街道上瞬间出现了一阵寂静,一道道视线复杂的落到了她的身上。 第32章 把魔抓伸向他们冰清玉洁的相爷了么 一年前大巫咸深受中伤世人皆知,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受的伤,原来,竟是因为…… 一双双眼睛在她身上扫过,知道大巫咸一向和太子不和,谁知道,竟是因为这种。 殷九卿坐在马背上,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顾青禹。 他和南容……有仇么? 他这话,虽然讽刺了她,可是,受到实质性伤害的,其实还是南容。 他是太子,未来的天下之主,必须清清白白,而如今,经过顾青禹的一番话,他怕是得费一番功夫了,毕竟,民间的谣言足以撼动他在皇上心中本就不够坚定的地位。 而且,他这锅甩的很不错,一旦太子问起,他还可以很无辜的说自己只是在羞辱她殷九卿。 她唇角轻轻勾了一下,好一个披着猪皮的狼。 骑着马,她一步一步的来到顾青禹身边,一双妖娆潋滟的眸子就这样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而顾青禹却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走近一般,依旧寡淡的看着前方。 于是,她缓缓俯下身子,唇瓣停在了他耳畔,在顾青禹反应过来之前,慵懒邪肆的开口:“我这人吧,经不起别人嘲讽,你嘲讽我,我就骂你,你骂我,我就打你,你打我,我就上你。” 顾青禹瞳孔清晰的缩了一下,然后,猛地握住了身侧的剑柄。 眼看他利剑即将出鞘,殷九卿猛地一夹马腹,枣红色的骏马一个飞跃,直接窜出好远,路上的行人早就远远的躲开,给他让了一条宽敞的大道。 卫黎和卫初默默的坐在前面握着缰绳,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去看后面自家主子的脸色。 方才那大巫咸的话,他们可是听的一清二楚。 所以,大巫咸那是什么意思,是打算,把魔抓伸向他们冰清玉洁的相爷了么? 半晌之后,身后才响起顾青禹咬牙切齿的声音:“回府。” 明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提醒他去皇宫,可是,了解他性子的二人还是识相的什么都没有说。 卫黎悠悠的叹息了一声,如果,白兮兮还在那该多好。 主子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才会明白什么叫冷静,只有她在,不管那张嘴有多贱,做的事有多过分,主子都不会真的生气。 只可惜,命运弄人。 皇宫· “殷大人,皇上等你好一会儿了,快进去吧。” 殷九卿点了点头,在张家德的带领下,她快步走了进去。 “皇上,殷大人到了。”张家德规规矩矩的站在一侧。 这个时候,南隐擎才抬起了头,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殷九卿后,“朕有一个任务要给你。” “请皇上吩咐,臣一定万死不辞。” 闻言,南隐擎低笑了一声,似乎是在笑她的严肃,“朕倒不是要你去死,只是要你去接离沧入京。” “离沧?”殷九卿眼底闪过一抹细微的意外。 离沧,这个名字在燕京这个遍植经文的土地上,即便是三岁孩童也知道,他是世人眼中的活佛,是珈蓝人民眼中的救世主。 三年前,他受珈蓝大祭司邀约去往讲经,因此,珈蓝给燕京朝进攻了不少奇珍异宝。 第33章 最好绝了那些对本宫肮脏的想法 只是,离沧不是只去了珈蓝两年么?为什么三年才回来? 对此,殷九卿想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许,是他也舍不得那个地方或是人,所以才多待了一年。 “那,臣该什么时候去接?” “后日午时。” 殷九卿:“……” 既然是后天的事情,明天的早朝不可以说么?非要人大半夜的跑来。 见殷九卿愣着不说话,南隐擎这才将头从奏折上抬了起来,“有问题?” “哦,没有,臣一定完成任务。” 南隐擎点了点头,“退下吧。” 怀着‘日了狗’的心情,殷九卿脸色难看的走出了御书房。 这眼看没几个时辰天就亮了,还睡个毛。 知道她回去的晚,四个人都以为她会起不来,谁知道,她居然起的比往日的任何一天都要早。 因为殷九卿知道,经过昨天顾青禹一席‘无心之失’的话,今日的南容一定会非常的不一般。 果不其然,刚到宫门口,她便看南容一脸暗色的马车上下来。 昨天本就是燕京朝一年一度的灯市,人流之多,所以顾青禹的话自然传得沸沸扬扬。 而顾青禹给他的解释是:当时想要羞辱的人是殷九卿,却不知会连累了殿下。 虽然觉得顾青禹的话不太可信,可是,他如今权倾朝野,他要成功做上那个位子还得倚靠他,对于顾青禹,他一直都在拉拢。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带着担忧的声音忽然就传进了他的耳膜,“殿下。” 他眉头一皱,抬头看了过去。 只见殷九卿站在离他不远处,正小心翼翼的看着他,“殿下,你,你还好么?” 南容本就不畅快,如今见到了这个让他不快的源头,当即便压抑不住了。 “殷九卿,你知道廉耻两个字怎么写么?别说你是个男子,即便你是个女子,本宫也不会多看你一样,你最好绝了那些对本宫肮脏的想法。” 南容在怒气的驱使下,声音格外的大,瞬间便吸引了朝臣的注意,同时,也吸引了刚下马车的顾青禹。 跟在殷九卿身后的四人瞧着自家公子那小心翼翼的模样,除了心疼之外也有点恨铁不成钢。 他们一直以为公子已经放下殿下了,如今看来,倒是他们多想了。 闻言,殷九卿头颅慢慢的垂了下去,肩膀轻轻的抖动着,从后面看去,好像是因为太子一席绝情的话而在哭泣。 顾青禹眉头微微一皱,没有多做停留,抬脚便准备往里走去。 然而,这个时候,她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其中还伴随着一阵忍不住的笑声。 “对不起,昨晚上做梦,梦到殿下被罢黜了,太高兴了,所以忍不住的想来确定一下。” 顾青禹脚步猛地一顿,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即便不去看,他也能想象到南容此刻的神色。 而殷九卿身边的四个人也愣在了原地,显然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出。 看着南容铁青到无处发泄的脸,殷九卿尖锐的笑声又响了起来,回荡在上方,经久不散。 第34章 迷得在下都硬了 南容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捏了气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夜昭和夜梧担心的看了他一眼,再看看那一直笑个不停的殷九卿背影,而后,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现在的情况是,不管殷九卿纠缠殿下还是不再纠缠殿下,能气的殿下失去理智的,都还是他。 众臣诧异的看着这个突然就嚣张起来的大巫咸,眼底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以前的殷九卿什么样他们都很清楚。 就在这个时候,殷九卿忽然抬头,猝不及防的,目光便和顾青禹碰撞到了一起。 后者云淡风轻的收回了视线。 她眉眼轻轻一挑,嫣红的唇瓣缓缓吐出两个字:“顾相。” 顾青禹脚步微微一顿,“何事?” 当这两个字出口的时候顾青禹便有些后悔,殷九卿这样的人,他不应当理会他。 隔着一小段距离,她就这样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仿佛周遭只有俩人的存在一般,随后,慢条斯理的吐出一句:“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一个妖精?迷得在下都硬了!” “……”顾青禹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的捏了起来。 周遭的大臣心惊胆战的看着那一幕,生怕顾相一口上不来。 这大巫咸是闲命长了么,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调戏当朝丞相。 殷九卿依旧云淡风轻的看着他那张在瞬间铁青下来的脸,发出一声慵懒邪肆的笑声,“你的脸色有点难看,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在夸你帅,你没发现么?” 她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特别的记仇。 他真的以为坏了她的名声她也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么。 “呵呵!”顾青禹发出一声阴测测的笑声,一双眸子仿若寒潭,幽深寒凉,“本相还真没发现。” 闻言,她一脸惋惜的摇了摇头,“迟钝不是你的错,放心,你的迟钝丝毫不会影响我对你那张小脸和身段的执着。” 殷九卿说到此处的时候,一些臣子已经看不下去了。 正准备说点什么,就看到她已经走到了顾青禹跟前,然后,手指猝不及防的在他腰上掐了一下,满眼戏谑,“顾相身段都快赶上西苑楼的小倌了。” 顾青禹却因为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整个身子忽然一颤,心头弥漫着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感觉。 是震惊,是愤怒,是身体莫名的……不排斥…… 也正是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不排斥,一向冷静的他怒了。 眼见她就要走远,他本能的出手,却一时不备将她的官袍自肩膀拽了些许。 “……嘶!”就在这一瞬间,整个宫门口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抽气生,就连一直看热闹的南容也惊了一下。 淡淡的光晕之下,少年半个肩膀微微裸露了出来,却格外的莹白,那轮廓,比他们所见过任何一个女子的都要漂亮。 一直站在马车旁边的胭脂珊瑚,重雲重阳当时便震住了,瞬间脑补了很多公子身份被揭穿之后的惨样。 卫黎和卫初懵逼的互相看了一眼,此时此刻,他们只想知道主子的心情。 顾青禹也愣住了,他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的本意,只是想收拾一下他的,谁知道却…… 第35章 这反应她有点承受不来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眉头一皱,他们都是男子,他有什么好紧张的,于是,他淡定的收回了手。 殷九卿在短暂的愣神之后也反应了过来,她却没有慌张,而是风轻云淡的将衣服穿好,而后,淡淡的转身,对着跟前的顾青禹迷之一笑。 只是那笑容里有太多的危险。 下一刻。 “啪!”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她笑的妖冶夺目,众人都以为她那张贱嘴又得说出什么下流的话的时候她却二话不说给了顾相一个耳光。 “你你你,你大胆!”有臣子忍不住的走了上来,“不过是个在朝没有实权的巫咸罢了,你居然敢殴打朝廷命官。” “呵!”她冷冷的哼了一声,“谁还不是个朝廷命官了。” “你……” 没有理会说话的臣子,她又朝着顾青禹看了过去。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真的和以前一般内敛沉静,一般人,被这么甩耳光,估计早就炸了,哪像他,依旧十分的淡漠,仿佛那巴掌抽的不是他一样。 此时,顾青禹看着她,脸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眼底的寒凉满的都快溢出来了。 殷九卿上前一步,离得顾青禹更近,而后,虎着一张脸道:“顾相,你想泡老子就直说,别弄这些幺蛾子,你要脸么!” 殷九卿一席话说的,不只旁人听不下去了,就连她忠心耿耿的四个侍卫都听不下去。 公子如今怎么这么无耻呢? 比起她那些言语上的调戏,以及捏顾相身子的行径,顾相这无心之失算什么呢? 偏偏,她居然还问人家顾相要脸么? 就在她以为顾青禹不打算说话的时候,他却冷冷的吐出三个字:“殷九卿。” 她挑眉看着他,就在她以为他会恐吓她的时候他却吐出一句。 “我能再看一次你的背么?” 殷九卿:“……!” 此时此刻,殷九卿的内心是懵逼的。 这的反应,她有点承受不来。 顾青禹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殷九卿能听到。 所有人都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他们,不知道是同情殷九卿惹了顾青禹这样一号人,还是同情顾青禹和南容有了一样的遭遇。 “好了,早朝时间快到了,进去吧。”南容的声音从后面响起,也打断了还想继续观望的臣子们。 殷九卿明智的没有回答顾青禹的话,快步往里走去。 男人站在原地,就这样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 刚刚无意中拽下殷九卿衣服的时候,他分明看到了那个图案的一角。 虽然大部分被他的衣服挡住,可是……那露出的一角真的和兮兮身上的一样。 以前,她和镇国将军吵架,离家出走来他的府上蹭住,他去找她的时候不知道她在沐浴,推开门的时候便看到了她背上的那个特别图案。 她说,那是她生来便有的,独一无二。 想到白兮兮,顾青禹眼底有一丝失神闪过。 他觉得自己好像病了,自从她死后,从他看到殷九卿的那一刻起,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她,就是一丁点的线索,明知道荒诞,可他还是想要求证。 他竟不知,她在他的心底竟会如此深刻。 第36章 你去安慰一下公子 今日的早朝倒是没有别的事情,殷九卿却站如针钻。 就是不用刻意去看,也能感受到顾青禹那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仿佛要将她剥光一样。 殷九卿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难道,就因为她露了个肩膀,所以……迷到他了?! 好不容易捱到下朝,她快速的走出大殿,直接回府,然后睡个昏天暗地。 因为明日一早,她便要去接离沧入京。 倒是珊瑚和胭脂,一前一后的念叨着:“公子,你如今公然得罪殿下,以他的脾性来说,是不会放过你的。” “公子,你太冲动了,家住如果知道了,又要给你上家法了。” “公子……” 在两个丫鬟无数声的念叨下,殷九卿终于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凉飕飕的看了两人一眼:“看到外面那个树了么?” 俩人扭头看了一眼窗外的苍天大树,茫然的点了点头,“看到了。” “去上面挂着。” “啊?” “去。”重重的吐出一个字,她又重新睡了下去。 两个丫鬟懵逼的对视了一眼,起身默默的走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在俩个丫鬟的催促下,殷九卿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脸色十分的难看,知道她一向有起床气,俩丫鬟识相的没有说什么,一会儿之后,就听见她极其不悦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就是回个京,还非得要人去接,都是出家人了,怎么还这么喜欢装逼。” 珊瑚:“……” 胭脂:“……” 现在,她们不敢说话。 …… 洗漱完毕,殷九卿这才翻身上马,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往城外走去。 然后,一等,便是一个上午。 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下摆着一张软榻,那软榻上铺就着一层厚厚的兽皮,而某个‘少年’则脸色阴沉的躺在上面,唇角那微微勾起的弧度越发的危险,明显就是要绷不住的样子。 于是,重阳轻轻的推了一把重雲,“你去安慰一下公子。” 重雲抬眸扫了一眼脸色阴沉的殷九卿,而后,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公子。” “有话说,有屁放。”殷九卿淡淡的吐出一句,明显在压抑自己的怒火。 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比她还要不守时的人。 “重阳让我来安慰你一下。” 重雲话音一落,站在不远处的重阳整个人忽然一僵,什么叫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就是。 果不其然,殷九卿视线凉凉的看了过来,“你在嘲讽我?” “……”对上她寒凉带着威胁的视线,重阳脸上扯出一抹极其艰涩的笑容,“属下……属下……” 正当他酝酿着怎么解释的时候,一道身影忽然闯入了他的视野,他眼睛一亮,悬在嗓子眼的心也终于落了下去。 “公子,来了。” 殷九卿扭头看了过去。 男人一身素色的僧袍,踏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来,安静的仿佛九天之外的谪仙。 近了,他深深的行了一礼,“久等了。” 那声音就仿佛是天外而来的一般,带着震撼人心的平静。 殷九卿整个人一怔,他竟然就是离沧,那个救了她,并知晓她女子身份的僧人。 一瞬间,她几乎是不由自主的捏住了腰间的软鞭。 第37章 说好的兄弟情深呢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杀气,离沧淡淡的朝着她看了过来。 当看到她的时候,他眼底有一丝意外闪过,却快的让人来不及捕捉,转眼之间便恢复了一贯的沉静。 而殷九卿却知道,他认出她来了。 “贫僧离沧,劳烦施主了。” 殷九卿红唇凉凉的勾了一下,“既然已经出家就应当待在佛寺古刹,为何要入到那风起云涌的京都,怎么,你也如同我们俗人一样迷恋这京都的繁华?” 对于殷九卿一席讽刺的话,他没有任何的恼怒,只是古井不波的陈述道:“皇命难为。” 殷九卿没有再说话,只是唇角的轮廓扩大了些许。 她绝对不能让这个威胁平安的回到京都。 她之前之所以放过他,除了他帮父母收了尸,更重要的,是她以为他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僧侣,一辈子幽居深山,而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殷九卿握住鞭子的动作被身后的四个侍卫深深的看在眼里。 重阳更是紧张的不得了,“你们注意到了么?公子这是因为离沧来晚了,所以想……杀,杀掉人家。” 其余的三人十分凝重的点了点头,如今的公子,是有点丧心病狂。 在殷九卿即将出手之前,重雲一个飞奔跑了上来,然后稳稳的握住了她的那只手,“公子,时候不早了,您上马。” 殷九卿挑眉看着他,那眼睛里,是幽深不可窥探的寒凉还有一触即发的怒火。 看着她的样子,重阳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低声道:“公子,你,你冷静点啊。” 离沧没有再说话,默默的走到马车旁,然后弯腰坐了进去。 然而,殷九卿杀心已动。 她如今要做的事情绝对不能出现一丁点的差错,否则,不但报不了仇,还会搭上整个无辜的殷家。 所以,这个和尚,必须死! “放开!” 她低吼了一声,想要甩开重阳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珊瑚胭脂还有重雲心惊胆战的看着那一幕。 看着她难看的脸色,还有重阳那战战兢兢的模样,珊瑚良心仿佛被重重的戳了一下,然后,试探的问道,“我们要去帮重阳么?” 闻言,重雲一点严肃的摇了摇头头,“牺牲重阳一人,幸福我们三。” 胭脂珊瑚:“……” 说好的兄弟情深呢? 殷九卿显然不想再跟重阳耗下去了。 她如今能做的,便是杀掉离沧还有这里所有的护卫,然后,告诉南隐擎,离沧被一伙江湖人杀了,来个死无对证,她最多是保护不力,罪不至死。 这么一想,她要杀掉离沧的心便越发的坚决了。 她手腕翻转,轻轻松松的摆脱了重阳的钳制,然后,重重的按下鞭子上的某一点,那鞭子在瞬间变成了一把削铁如泥的短剑。 重阳当时便震惊了。 公子如今是怎么了,这么随心所欲让他们这做侍卫的有点承受不来。 于是,在殷九卿转身的时候,他冒死一拳敲在了她的身上。 殷九卿脚步一顿,而后,整个人忽然就倒在了地上。 一刹那,站在一侧看热闹的三人猛地后退一步,异口同声道:“重阳,你一人做事一人当,与我们无关啊。” 重阳:“……” 第38章 刺杀离沧,他怎么敢 殷九卿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此时,重阳正一脸菜色的跪在门口,两旁,是表情严肃极力撇清关系的三人,站的十分正经。 殷九卿坐在床上,后颈还传来阵阵酸痛的感觉。 嫣红的唇瓣轻轻勾起一抹弧度,充满嗜血的味道。 掀开被子,她直接起身走了出去。 听到声音,重阳越发的紧张了,他似乎已经料到被公子责罚的那一幕。 然而,殷九卿却仿佛没有看到他一般,直接往外面一路走去。 门口的四人一愣,眼前的这个情况,是他们没有想到了。 “难道说……公子真的生气了?”珊瑚问道。 重阳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殷九卿身影消失的那个方向。 比起她这个样子,他其实更希望她大发雷霆或者是责罚他。 这样的殷九卿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全身上下透着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寒凉,生人勿进。 殷九卿直接骑马去了离沧的住处。 乐离斋,是南隐擎赐予离沧居住的府邸。 她没有从大门进入,而是直接从后院翻墙跳了进去。 然而,她没有想到是,她才刚刚落到地上,一个声音便响了起来,“你来了?” “……”殷九卿眉头轻皱了一下,抬头看了过去。 月色下,离沧一身素衣显得越发的神圣,他就这样站在不远处,淡淡的看着她。 殷九卿低笑了一声,“你既知道我会来,那一定知道我为何而来。” 离沧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殷九卿已经将软鞭变成了短剑,眼底是一片毁天灭地的决绝。 她没有再多说一个字,提起短剑便刺了上去。 眼看利剑就要刺入他的要害,一只手却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然后,猛地用力,她一个吃痛,手中的剑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殷九卿!” 耳边响起了一道熟悉的,不可置信的声音。 此时此刻,殷九卿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为什么,每次在她想要杀人的时候总有人出现来搅局。 之前是重阳,她的侍卫,现在是顾青禹,她的敌人。 离沧颇负盛名,又刚到京都,刚好他有事情想要问这才在深夜里来,却不想到,会撞见殷九卿持剑行凶的一幕。 他知道如今的她和之前大不一样,却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放肆到这种地步。 刺杀离沧,他怎么敢? 殷九卿在心底深深的叹息了一声,这才抬眸看向顾青禹,他一双眸子深邃黝黑,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好半晌之后,她唇角浮夸的扯出一抹微笑,“顾相也是来和离沧切磋剑法的么?” 闻言,顾青禹唇角讥讽的勾了一下,“切磋?若本相再晚来一步,离沧怕是已经成为你剑下的亡魂了。” “哪能呢?我一直都很崇拜他们出家之人,听说离沧不仅学识渊博,而且武艺非凡,所以,这才想来切磋一下。” 顾青禹冷笑了一声,离沧不会武功的事情天下皆知。 他盯着殷九卿,一字一句却是对身后的卫初卫黎说:“马上传信到宫里,殷九卿企图谋杀离沧。” 第39章 你那么牛逼你倒是让我消失一个来看看 “……”殷九卿眨了眨眼睛,瞧着他那一脸正经的样子,真的想很捡起地上的剑狠狠砍他几十下。 就在卫初和卫黎即将转身的时候,离沧的声音淡淡的传了过来,“大巫咸所言非虚,切磋而已。” 闻言,殷九卿不由得愣了一下,她完全没想到离沧居然会为自己撒谎,况且,她还三三番两次的想要他性命。 他不是出家人么? 撒谎,不就等于破戒了么? 顾青禹眼睛在俩人之间穿梭而过,他自然知道离沧是有意维护殷九卿。 知道自己想问的事情已经问不成了,顾青禹随便寒暄了几句便告辞了。 他刚刚走出几步,似乎是想到什么,脚步一顿,转身,一双眸子幽幽的朝着殷九卿扫了过来。 “殷大人,一起走。” 殷九卿:“……” 瞧着那副仿佛他走了自己就会对离沧下手的模样,殷九卿狠狠的磨了磨牙齿,心不甘情不愿的捡起地上的剑,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出了乐离斋,殷九卿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了。 “顾青禹!”她直接连名带姓的叫了他,甚至没有半点客套。 顾青禹却因为这三个字整个人忽然一怔,一种熟悉又酸涩的感觉在瞬间溢满心上。 从他成为这燕京朝的权相开始,敢连名带姓叫他的人,似乎,也只有兮兮了,而她死后,却再也没有人敢直接称呼他的名字。 如今…… 他转身,一双带着伤痛的眸子就朝着殷九卿看了过来。 殷九卿在气头上,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样子,她大步来到他跟前,虎着一张脸道:“顾青禹,怎么哪里都有你这个贱人,你说你这么喜欢管我的闲事是不是喜欢我啊?” 顾青禹一张俊美的脸不由自主的一僵。 所有由那句熟悉的“顾青禹”所带来的东西在瞬间荡然无存,剩下的,是被他一席话激怒的愤然。 月色下,顾青禹一双黝暗的黑瞳深邃沉静,散发着黑暗的危险的气息。 他声音音尾略拖长,轻渺,这样声音本该极为好听,但是却给人一种异常冰冷的感觉。 “殷九卿,你要知道,在这朝局当中,本相要一个人消失是很容易的。” 他声的音音尾微微拖长了些许,轻渺,淡兮,这样声音本该十分悦耳撩人的,可是此刻,却给人一种异常冰冷的感觉。 就仿佛在无人的子夜,从那幽深摇曳之地悄无声息的伸出一只冰冷苍白的鬼手,想要将你拽入那万劫不复之地。 闻言,殷九卿唇边缓缓漾开一抹疏懒的笑意,闪耀着令人失魂的潋滟波光。 “哎哟喂,你那么牛逼你倒是让我消失一个来看看。” 她一开口,瞬间就破坏了那原本优雅矜贵的气质。 顾青禹一双眸子已经溢满了寒凉,很显然,这一刻,他对殷九卿已然动了杀心。 这辈子唯一能让忍让放纵的人,只有她。 第四十章 这个贱人怎么老喜欢捏她的脖子 京都的天气最是善变的,方才还是月朗风清,这会儿便乌云密布,转眼之间便下起了绵绵小雨。 而俩人却仿佛没有知觉一般,就这样对视着。 一人寒凉透骨,杀气外泄。 一人玩世不恭,满脸嚣张。 就在这一瞬间,顾青禹快如闪电的出手,猛地捏住了她的脖子。 “……”殷九卿眉头紧皱,这个贱人怎么老喜欢捏她的脖子。 一阵呼吸困难,她抬起手想要去捏他的脖子,奈何,身高差距太大,手臂长短差距太大,她根本就够不到。 看着她脸色铁青呼吸不畅的模样,男人非但没有半分的留情,反而越发用力。 殷九卿简直就跟砧板上的鱼肉一般,只能任人宰割。 见他真的是下定决心准备捏死她,殷九卿当下便怒了。 果然是个披着猪皮的狼,没有多想,她一只手快速的朝着男人某个敏感的部位探了过去。 本来只是想让他转移他的注意力,好放开自己的脖子,谁知道,一个用力过猛,直接摁了上去。 在这一刹那,空气忽然就凝固了起来,一阵诡异的寂静在俩人之间静默穿梭。 站在身后不远处的卫初和卫黎当是便震惊了,不可思议的看着殷九卿手所触的地方,眼睛瞪得老大。 这殷九卿,当真腻了太子殿下而看上自家主子了? 此刻,殷九卿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感受着手下的温度和某些变化,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这个禽兽,她现在可是个男的,他居然也能…… 她很想放开,可是,情况却不允许,因为,她的脖子还在他的手里。 他想要杀死他,除非,他想断子绝孙。 这一安静,持续了好长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般长久。 殷九卿还在思考怎么摆脱这尴尬的境地,耳边却忽然响起了男人的声音,“放手!” 下一刻,手腕上传来一阵疼痛,她也将手缩了回来。 在男人转身离开的时候,两个字清晰的闯进殷九卿的耳朵:“流氓!” 闻言,殷九卿当时便怒了,想也不想朝着他的背影便吼道:“卧槽,说我流氓,你还禽兽呢,动不动就摸我纤细优美白皙脖子的变态!” 闻言,顾青禹胸口一窒,明显被气得不轻。 如今的殷九卿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仿佛一夜之间就变得飞扬跋扈,而且,还极其的自恋,就是在骂人的时候也不忘将自己夸上一通。 听探子说,他居然还让自己的侍卫伪装成官家下人到茶楼酒馆去夸自己! 对于他的这些行为,他表示完全不理解。 …… 殷九卿回去的时候重阳还跪在自己的寝殿外,其余的三人也在。 其实,她也明白,他这么做是为了自己,毕竟,杀了离沧,这事儿非同小可。 可是他却不知道离沧掌握着她的身家性命,一个不慎,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今晚本想行刺离沧,谁曾想却被顾青禹撞见,以后,都没有办法在进行行刺了,因为,只要离沧有事,她便会成为头号嫌疑人。 第41章 就是宫里的太监也看不上好么 顾青禹那个龟毛又没品的男人,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唉……”殷九卿十分沉重的叹息一声,只觉得人生如此艰难。 既然不能杀离沧,那她现在能做的,便是有事没事都到乐离斋去与他攀谈,希望他能看在她是他的知己的份上而格外的珍惜她的生命。 “公子,属下知错!”听见殷九卿叹息,重阳这才开口说话。 她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重阳,一双眸子轻轻的闪烁了一下,“没事,我不会与你计较的,我知道你是为了我。” “……”以前的公子说出这样的话他们丝毫不会觉得奇怪,可是如今的公子,居然能说出这么通情达理的话,是他们所没有想到的。 重阳一喜,立即从地上站了起来,“公子明白重阳的心意就好。” “……”看着他那毫不知悔改的模样,殷九卿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绚烂了,嘴角的弧度勾了起来,可是,却给人一种如芒刺再背的感觉。 “公,公子……你怎么了?”重阳实在觉得她这模样有些瘆的慌。 闻言,她忽然温婉一笑,“没事,去吃饭吧。” 被殷九卿这么一说,他确实觉得饿了,点了点头,他道:“那属下就先退下了。” 说完,他便往外走去。 殷九卿就这样静静的站在,负手而立,当重阳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时候她果断扬起手在他脖颈上敲了一下。 重阳整个人一顿,然后,就倒在了殷九卿脚边。 于是,在一旁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三人就见她仿若无事一般的走进了房间,步伐有种说不出的悠然轻松。 三人同情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重阳,让他作死,竟然敢以下犯上敲晕公子,这就算了,他居然还真的以为可以去吃饭了。 经过今晚的这一遭,三人一致决定,以后这种粗活,真的只能重阳来做。 …… 敲晕了重阳,殷九卿一夜好眠。 直到第二天,早早的便被珊瑚叫醒,“公子,殷家来人了。” 听到殷家两个字,殷九卿便无端的一阵烦闷,就连瞌睡也在瞬间荡然无存。 她脸色难看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挑眉看着珊瑚,“又作什么妖了?” 珊瑚看了一眼外面,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老夫人替公子准备了今日皇后娘娘的生辰贺礼。” 闻言,殷九卿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气还没有彻底的松完,又被珊瑚接下来的话提了起来,“殷家的三位小姐也过来了,说是让公子一起带进宫里去见见世面。” “……”殷九卿脸上的表情一僵,而后,低低的“呵呵”了两声,“什么见见世面,不就是想去勾搭个皇子,好让殷家的地位更加稳固,不是我说,就那三人那怂样,别说皇子,就是宫里的太监也看不上好么?” “……咳!”珊瑚尴尬的咳了一声,公子如今的嘴是越发的毒了,就是三位小姐加在一起也毒不过公子啊。 她掀开被子,起身开始洗漱一边交代道:“去,让她们滚回殷家去,别出来丢人现眼,我一点都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有那样的亲戚,影响我的名声。” 第42章公子可能对她自己有点误解 “……”珊瑚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明智的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退了出去。 公子可能对她自己有点误解。 首先,她并没有什么好名声,其次,殷家的三位小姐在外人眼中可是有名的才女,温婉大方,而公子…… 珊瑚深深的叹息一声,不提也罢。 反正公子如今就觉得她是这个世上最完美的人。 殷九卿洗漱完毕出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院子里的三位,殷雪悠,殷雪妍,殷雪乔,三姐妹打扮的一个比一个还要花枝招展。 此时,殷雪乔满脸怀春,“两位妹妹,放心吧,你们那么优秀,一定会得到皇子的青睐的。” 殷雪妍点了点头,脸上出现了一抹女儿家少有的娇羞,“可是,太子殿下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那姐姐,你可有中意的人?”殷雪悠看向殷雪乔问了一句。 “我,我喜欢顾相。” 殷九卿:“……” 嘴角带着一抹嘲讽的弧度,她大步走了过来,然后,在三位面前停住了脚步。 一双妖异的眸子在三人身上扫过,而后,讥讽的低笑一声,“行了,天还没黑呢就做梦,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话洛,她似乎是觉得不够,然后又补了一句:“本官才不会带着你们这三个土鳖去丢人现眼呢,看看你们一个个化的都是什么妆容,跟青楼老鸨似得,别拉低了本官的档次。” 听着殷九卿这一席话,三人当时便怒了。 他们虽然没有出生在官宦之家,但也是出生豪门,何曾被人这样羞辱过,尤其,着人还是昔日里被他们呼来喝去的殷九卿。 “殷九卿,你不就是喜欢殿下,怕殿下见了我爱上我么?可是,谁让你是个男子呢?而殿下,却偏偏没有龙阳之好。” 殷雪妍一句话说的很是尖酸刻薄,如若真正的殷九卿没死,估计会因为她的话而伤心。 只是可惜,如今站在这的,是和南容有着血海深仇的白兮兮。 于是,她低笑了一声,“嗯,只可惜,我这个男子能参加皇后生辰,而你们这三个女子,就只能灰溜溜的回殷家去绣花儿了。” “殷九卿你……” 殷雪乔还想说什么,殷九卿一个冷厉的眼神忽然扫了过去,“在本官还能跟你们好好说话的时候最好不要再挑衅,否则,城边最低档的楚馆就是你们最后的容身之地。” 殷九卿声音轻飘飘的,给人一种极其慵懒的感觉,可是那眼神却寒凉的让人犹如深处冰雪深渊。 让人不由自主的相信,她说的话,必然能够做到。 有一种人,她看似漫不经心,无害而单蠢,然而,她却能在你不经意间将你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殷九卿,让你带我们入宫是奶奶的意思,难道你敢违抗不成?”殷雪妍搬出了一个靠山。 “有何不敢?”她嫣红的唇瓣嚣张的勾了起来,慢慢的踱步到殷雪妍身边,而后,微微俯身,唇瓣轻轻的吐出靡靡之音,“识相的,立刻走,否则,就一辈子都别走了。” 第43章 你以为谁都像你们一样怂 一句话落,她似乎是觉得不够,然后又补了一句:“你以为谁都像你们一样怂!” “你……” 殷雪妍看着她那双邪肆妖异的眼睛,一阵凉意忽然从脚底升起,然后,快速的蔓延至全身,那是一种陌生的颤栗。 她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怔怔的看着殷九卿。 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如今的殷九卿,让她感觉到无端的害怕,还有……陌生。 殷家的三位终究还是离开了,哪怕,有再多的怨气和不甘,可是面对如今的殷九卿,她们却没有反抗的能力。 目睹了整场的经过的四个侍卫悄无声息的松了一口气。 以前的公子不善言辞,不善表达,如今的…… 他们只想说一句,这一年以来,公子吵架,就没有输过。 …… 皇宫·夜宴 因为是皇后的生辰,今夜的皇宫格外的热闹。 就连一向严肃的南隐擎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众位爱卿,家宴而已,大家不必拘谨。” 殷九卿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杯又一杯的品着杯中之物。 这酒名叫春日醉,当年父亲凯旋而归,南隐擎曾赐过几坛,她喝过。 时隔几年,想不到再碰到此酒,已是物是人非。 唇角溢出一抹讥讽的弧度,她抬起了头,却看到了顾青禹。 他仰头喝下一杯酒,然后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表情,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杯子的边缘,那双眼睛没有焦距的看向别处,不知道在缅怀什么。 她眉头皱了一下,没有理会他。 反正这个男人一直以来都这么不正常,她表示已经习惯了。 不远处,古婧瑶静静的坐在古萧寒身边,偶尔抬起头朝着南容看去,然后,相视一笑。 看着这一幕,殷九卿眼睛轻轻的眯了一下。 古婧瑶和南容绝对不能在一起,太子和右都御史联姻,那岂不是壮大了南容的势力。 可是,有一句话叫:怕什么来什么。 皇后掩面娇笑了一声,“皇上,臣妾想做一桩媒。” “什么?” “皇上你看容儿和古家的女儿,是不是很相配啊。” 闻言,南隐擎抬眸看向了古婧瑶,“嗯,太子也该有个正式的太子妃了。” 说着,忽然朝着殷九卿看了过来。 殷九卿和南容的关系本就敏感,南隐擎这一瞥,硬是让殷九卿成为了焦点。 承受着来自四方的眼神,她一脸坦荡,没有半分其余的表情。 倒是南容,脸色很是黑沉,一双眼睛阴鹜的盯着她,仿佛她殷九卿是他一生都难以洗掉的污点一样。 而她却仿佛没有注意到一般,拿起面前的杯子,转身,轻轻在顾青禹酒杯上碰了一下,然后仰头喝下。 于是,顾青禹送到嘴边的酒杯就这样停住了。 下一刻,他却忽然将杯子放了下来,而后,矜贵高冷的吩咐道:“再给本相取一套酒具来。” 殷九卿:“……” 嫌弃她是吧? 南隐擎看向了古婧瑶和南容,问道“你们觉得如何?” 第44章 不就是他自己喜欢殿下么 南容这才收回了那落在殷九卿身上的视线,起身,深深的行了一礼,“全凭父皇做主。” 古婧瑶也乖巧的站了起来,行礼道:“婧瑶谢过皇上,皇后娘娘。” “嗯。”南隐擎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既然如此……” “皇上,臣有异议。” 所有人都安静的等着南隐擎宣布赐婚的圣旨,也预料到了这朝局接下来的变化,一个声音却突兀的响了起来。 殷九卿缓缓起身,一双妖异的眸子轻轻扫过南容,后者眉头一皱,眼底闪过一抹阴霾。 “爱卿有何异议?” “皇上,臣方才算了一下,太子殿下和古家千金的八字相冲,倘若强行结为夫妻,怕是会冲撞了皇上。” 殷九卿这话一出,堂中便一片议论。 “什么冲撞了皇上,不就是他自己喜欢殿下么?” “就是说,他殷九卿对殿下那龌龊的心思谁人不知?” “神棍就是神棍,只知道胡言乱语。” 听着耳边的议论声,殷九卿脸色没有丝毫的改变,只是嘴角的弧度扩大了些许。 而后,她嫣红的唇瓣轻轻开启,“既然各位大臣这么想让殿下和古家千金在一起,臣也无话可说,只是……” 她忽然看向南隐擎,而后,忽然往地上一跪,语气峥嵘,“皇上,为了我燕京的皇图基业,还请早早立下传位诏书,免得到时候……” 她说到这里忽然一顿,然后沉重的叹息了一声。 还不等她继续说话,便已经有臣子按捺不住了,“殷九卿你放肆,你居然敢诅咒皇上。” 不理会说话的人,她道:“皇上,是臣无能,不能劝各位大臣绝了这份心思,而将皇上置于险境。” “你……” 殷九卿一席话,无疑是将所有希望南容和古婧瑶联姻的臣子都给得罪了。 南容衣袖下的拳头更是捏的死紧,他倒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殷九卿居然这么的能言善道。 他的一句话,硬生生将那些支持他的臣子形容成了包藏祸心的不良之徒,只要他和古婧瑶成亲便是不忠不义不孝还有……篡位之心。 好一个殷九卿,不但让支持他的臣子闭了嘴,还能离间他和父皇的关系。 一时之间,偌大的堂内寂静无声,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尤其是刚才一口一个支持联姻的大臣。 谁都知道,皇上尤其的相信道法,对殷九卿更是及其信任。 而那殷九卿今晚的一席话,无疑是将他们置于风口浪尖处,一个不慎,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自古以来,帝王最是多疑且无情。 一阵令人窒息的安静之后,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皇上,臣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桩婚事,还是谨慎为好。” 有人开了这口,附和的人便而愈发的多了。 南隐擎点了点头,“那就依诸位爱卿所言,作罢。” 古婧瑶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原本,只需要皇上一句话,她便是东宫的女主人,而今却…… 她一双眼睛死死的朝着殷九卿看了过去,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 第45章 殷九卿,你当真不怕死么 这个仇,她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殷九卿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南容一直与朝中众臣在私下有往来,南隐擎本就很是忌讳这些,东宫跟右都御史联姻,南隐擎最是不乐意的,只可惜,被皇后在这样的情况下说了出来,而南容和古婧瑶都属意对方,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此举,正中南隐擎所想。 这也是她出大不敬之言而不被株连的原因。 …… 好好的一个晚宴,却让人感觉到十足的疲累。 而殷九卿却觉得十分的轻松,就连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当她准备出宫的时候却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南容脸色阴沉的看着她,眼底散发着肃杀的冷光,“殷九卿,你到底想干什么?” 面对南容冷厉的逼问,她笑的妖冶夺目,就仿佛那开在彼岸的红莲一般,邪肆,却充满了危险。 她上前几步,而后在南容跟前停住了脚步,唇瓣轻轻一勾,吐出撩人的靡靡之音,“我倒是挺想干殿下的,可是殿下好像不太愿意,所以,只能干点别的事儿来刷个存在感了。” “……你!”知道他不要脸,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她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以前的殷九卿虽然对他纠缠不休,让人觉得烦,他却能对付,可是如今的殷九卿,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全完的影响到了他的大计,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猝了毒的利剑,招招致命。 “殷九卿,你当真不怕死么?” 听着南容威胁的话,殷九卿忽然就笑了。 “我当然怕死,只不过……我的命,不是谁都有本事拿走的,尤其是你,殿下!” 妖异的眸子似笑非笑的扫过南容,她从他身边走过。 南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而后,狠狠的憋住。 他想做的事情还没有人能够阻止,他倒是想看看,他们究竟是谁棋高一招。 不远处,顾青禹一袭青衫迎风而立,一双眸子还停留在那处,显然是站了许久的模样。 卫初笑了一声,“殿下估计不会轻易放过殷九卿的。” “是啊,殷九卿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说完,卫黎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他勇气可嘉还是初生牛犊。 许久之后,就在俩个侍卫以为顾青禹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却收回了视线,清清冷冷的吐出一句:“在劫难逃么?” 他的声音很轻很冷也很低,却透着丝丝的玩味儿。 …… 出了宫,殷九卿特意备上了一壶好酒,直接去了乐离斋。 即便今晚心情大好,她依然没有忘记要和离沧套近乎的事。 没有带侍卫,她孤身一人来到了乐离斋,没有敲门,她纵身一跃,直接翻过高墙跳了进去。 刚一进去,她便听到了一阵琴声,这琴音特别好听,仿佛自天外而来,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每一个音节,都足以抚平内心的躁动。 她顺着琴音的方向走去,最终在一个院子里看到了男人的身影。 他依旧是一袭白衣,朴素,不见奢华。 他似乎是听见了脚步声,琴声戛然而止。 第46章 和尚,不装逼我们还是好朋友 殷九卿没有多想,大步走了过去,然后,将酒往他跟前一放,“见你没有来参加宴席,特意给你带的。” 离沧淡淡的看了一眼面前的酒,而后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不喝酒。” “这是果酒,素的。” 闻着殷九卿身上的酒味儿,他眉头轻皱了一下,“当知饮酒有六失,一者失财,二者,生病,三者,斗诤,四者,恶名流布,五者,恚怒暴生,六者,智慧日损。” 殷九卿:“……” 此时此刻,殷九卿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她只是来送坛酒而已,他至于这么诅咒她么?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住内心的暴躁,她道:“你哪里来这么多道理。” “长阿含经,卷第十一,善生经有言。” 殷九卿:“……” 即便内心极其不情愿,可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她还是十分乖巧的应了一句:“明白了,我以后会注意。” 离沧没有再与她纠结酒的问题,而是问了一句:“你今晚破坏了一桩好姻缘?” 闻言,殷九卿脸上的笑容蓦的僵住了,而后,她阴森森的笑了一声,“是不是好姻缘不知道,破坏了倒是真的。” 听着殷九卿的回答,他深深的叹息了一声,脸上尽是不赞同,“佛说,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 听着他的话,殷九卿脸上最后一丁点虚假的笑容也为续不了了。 她好心好意的来给他送酒,他不感谢也就算了,居然还说一堆乱七八糟的话来扫她的兴致。 她今晚就不该来的。 “砰!”她一拳重重的敲在桌上,努力忽略手上的疼痛,她虎着一张脸道:“和尚,不装逼我们还是好朋友!” 殷九卿话音刚落,就见离沧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摇头叹息,接着,他顺手将桌上的几本经书递了过来。 “心的净化,是最高深的禅意,众生之所以烦恼不断,是因为新被望眼浮云遮掩,不得清朗,这本经书,有助于你……” “谢谢。”不等离沧把话说完,殷九卿便一脸不悦的打断了他的话,“我谢谢你全家,你自己留着看吧,老子不需要。” 说完,她直接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她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来跟他套近乎。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离沧摇了摇头,似乎是有些无奈。 正在这个时候,耳边又响了一个脚步声,离沧抬头看去,只见原本已经离开的人又折了回来。 当他以为她已经想明白想要看经书的时候,她却拿走了方才那带来的那坛酒。 而后,又怒气腾腾的离开。 离沧:“……” 殷九卿刚刚回府,还未进门,珊瑚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公子,你可算回来了。” 看着她一脸急色匆匆的模样,殷九卿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谁死了?” “……”珊瑚一噎,“公子,你破坏了人家的姻缘,现在正主找上门了来,正在里面等你呢,说是等不到就不回去!” 闻言,她眼睛轻轻的眯了一下,不屑的吐出三个字,“古婧瑶?” 第47章 殷九卿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珊瑚点了点头,“她看起来很生气。” “呵!”轻哼一声,她大步往里走去,“现在的人,越发的不知好歹了,我好心好意的救她脱离苦海,她不感谢我就算了,还好意思生气。” 珊瑚默默的跟在身后,识相的没有说话。 看公子如今的举动,确实没有那么喜欢殿下了,可是,为什么又要破坏人家的感情,莫非…… 想着,她深深的看了一眼殷九卿,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 殷九卿刚到门口,便听到一声茶具碎裂的声音,接着,是古婧瑶暴怒的声音。 “殷九卿呢?他有本事破坏我和殿下的姻缘,怎么没本事儿出来见我呢!” 她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扫了一眼地上碎裂的茶具,嫣红的唇瓣轻轻勾起一抹弧度。 “一千两,是你亲自送来还是我亲自去取?” “什么一千两?”古婧瑶有一瞬间的懵逼,直到看到她那看向地上碎片的眼神这才反应了过来。 “一千两,殷九卿,你想钱想疯了吧?” “古小姐,殷谋是商人,比较喜欢明算账,这杯子是你打碎的吧?” 古婧瑶眉头一皱,没好气的吼道:“是我打碎的,可是这区区一个杯子凭什么要一千两?” “既然是你打碎的,你赔就是了,为什么要一千两?”看着古婧瑶那张满是怒气的脸,她笑的愈发邪肆嚣张,“我高兴啊。” “你……” 古婧瑶还想说什么,却在紧要关头狠狠的忍住了。 接着,她看了看两旁的下人,“殷九卿,你让他们退下,我有话跟你单独说。” 闻言,她一双妖异的眸子轻轻一眯,嘴角噙着一抹讥讽的笑意,“从古小姐虚假的笑容我可以断定,你特么的想陷害我!” “……”古婧瑶眼底闪过一抹慌乱,想到南容的话又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殷九卿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婆婆妈妈的一点都不干脆!” “呵呵!”她低低的笑了一声,随后往主位上一坐,端的是风姿无双,“不好意思,我这人就是这么婆婆妈妈,不喜欢你可以滚。” 古婧瑶衣袖下的手狠狠的捏了起来,好个殷九卿,以为这样她就没有办法了么? “既然殷大人都无所谓,那我就直说了。”吐出一句,她便朝着殷九卿走了过去。 在走到殷九卿身边的时候,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整个人忽然就朝着她扑了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古婧瑶眼里闪过一抹精光,而后,努力揪住殷九卿的衣领,一瞬间,成了她在下,殷九卿在上的姿势。 站在里面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四个侍卫当时便震惊了。 重阳不可思议的在重雲腿上掐了一下,“这……这古婧瑶是看上我们公子了么?” “殷九卿!”正在这个时候,门口响起了一个十分冷厉的声音。 殷九卿本能的扭头看去。 只见南容正一脸阴郁的看着她,好像十分的愤怒,而他的身边是一袭青衫的顾青禹。 他就这样神色寡淡的站在门口,即便看到她和古婧瑶的姿势,也没有任何的情绪。 所以…… 她这是被陷害了,而顾青禹,就是南容找来的见证者。 尼玛的! 第48章 殷九卿,这是在打他的脸 “殿下!”古婧瑶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将殷九卿的思绪也拉了回来。 看着她那一脸委屈的模样,殷九卿冷冷的笑了一声。 “古婧瑶,你到底是有多希望我非礼你,既然如此……” 看着她眼底的邪笑,古婧瑶瞳孔轻轻的缩了一下,“你想做什么?” 说着,她便准备推开殷九卿,却被她死死地禁锢住了。 下一刻,她的手却忽然覆上了她的高耸,随后,她朝着南容投去挑衅的一瞥,“殿下,我替你验过了,手感果然不错。” “殷九卿!”古婧瑶惊吼了一声,满脸涨红,眼眶也红了起来,现下,才是真真正正的哭了起来。 而殷九卿却依旧一脸轻浮,眼底不见半点柔软,一只手在她的腰际轻轻撩过,“殿下,不如……我再帮你验一下衣服底下的风光如何?” 南容站在门口,死死地看着她,眼底,是足以燎原的怒火。 他只是让古婧瑶来演一出戏,一出可以让他们重新结为夫妻的戏。 如今,戏很成功,可是…… 可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快感,有的,是挥之不去的耻辱感。 殷九卿,这是在打他的脸。 “殷九卿,你适可而止!”南容的一句话,似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般,因为隐忍,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明显的颤音。 至始至终,顾青禹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殷九卿。 一般人,面对这种局面,恐怕早已经慌了神,而他,居然还能这么的云淡风轻,明明已经处于劣势了,却还这么的嚣张。 他该说他不知死活,还是,太过于自信了? “殷九卿,你混蛋!”古婧瑶哭着大吼了一声,一个巴掌便朝着殷九卿打了过来。 后者眉头一皱,一把截住了她的手,而后,红唇邪气的一勾。 古婧瑶也因为她这一笑,心口一紧,下一刻,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咔擦声在屋内响了起来,伴随着的,还是古婧瑶撕心裂肺的吼叫。 缩在角落里的四个侍卫狠狠的一抖,这声音,单是听着就觉得好疼。 不得不说,如今的公子真的是太心狠手辣了。 南容的忍耐是很强的,即便看到自己的女人被这么欺辱也能做到按兵不动。 殷九卿这才站了起来,而后,俯身,微微凑近古婧瑶些许,修长白皙的手指重重的掐住她的下颚,她笑靥如花,娇美动人,可是此刻她,却让人轻而易举的联想到地狱归来的罗刹。 安静的屋内,她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古小姐,说真的,像你这样诗写的这么好,又懂音律,长得好看,柔情似水,如风中柳絮飘扬又温婉的女子,说实话,我一个可以打十个。” “殷九卿,这就是你故意破坏我和婧瑶的原因?”南容站在门口,脸上噙着一抹阴凉入骨髓的笑。 殷九卿脸上的笑容依旧明媚,“殿下,这燕京朝谁人不知道我对你可是喜欢的紧啊,你以其让这女人来还不如自己来,这样,也会更叫人信服不是。” 第49章 可曾见我非礼过古婧瑶了 “……你!”南容脸色越发的难看,“殷九卿,谁给你的胆子,敢如此羞辱本宫!” “羞辱你还需要胆子么?不好意思,这种事,本官,信手拈来。” 听着俩人你来我往的对话,顾青禹始终安静的站在一旁,一语不发。 眼前的殷九卿,真的和白兮兮很像。 只可惜,他们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一个是女,一个是男。 这个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皇上驾到。” 南容嘴角轻轻的浮起一抹弧度,而后,他忽然道:“殷九卿,本宫原本还以为你说的是真的,已经决定忍痛放下婧瑶了,可是,可是你居然敢欺君!” “什么欺君?”随着南隐擎的声音落下,他也走了上来。 殷九卿凉凉的扫了南容一眼,而后道:“皇上圣安。” “说说看,怎么回事?” “皇上!”南隐擎话音刚刚落下,古婧瑶便猛地跪倒在了他跟前,哭得好不可怜,“皇上,臣女到这里本是想问问大巫咸有没有什么办法,既可以让我和殿下成亲,也能让皇上无恙,可,可是……” 一句话未说完,她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可那没说完的话,众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古萧寒上前一步,怒视着殷九卿,“殷九卿,你居然敢对小女无礼。” 对上南隐擎隐晦的视线,殷九卿忽然就看向了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顾青禹。 “顾相,你一直在我府中,可曾见我非礼过古婧瑶了?” 随着殷九卿一句话落下,所以视线齐刷刷的看向了顾青禹。 倒是男人,一脸冷静,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南容冷笑了一声,“呵呵,殷大人真会开玩笑……” 南容一句话未说完,顾青禹清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臣确实未见大巫咸非礼古小姐。” “……”南容不可思议的看向了他,他们明明一起进来的,怎么可能没看见。 “父皇……” 南容还想说什么,殷九卿便凉飕飕的开口:“皇上,臣重新占卜过了,古婧瑶和南安皇子甚是相配。” 闻言,在场的几人都是脸色一变,尤其是古婧瑶,“皇上,臣女,臣女不嫁!” “你是嫌南安辱没了你不成?”南隐擎脸色阴沉的吐出一句,话里已经蕴含了一层风暴。 古婧瑶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没敢吭声,半晌之后,她才道:“皇上,臣女早已经决定,前往国寺抄经为皇上为燕京祈福,哪知今日皇上赐婚便想作罢,竟然如今不能成亲,那臣女还是想遵从原先的决定。” 南隐擎没有说话,只是不动声色的扫过在场的人。 这个时候,古萧寒才站了起来,“皇上,不如,就成全了小女吧。” 南隐擎不曾开口,似乎是在思考。 殷九卿已经在心里想了一系列反驳的话,古婧瑶竟然想陷害她,就得付出代价,她一定得彻底断了南容想要通过联姻壮大自己的意图。 然而,还不等她开口,顾青禹好听的声音便响了起来:“皇上,难得古小姐还有这种心思,不如,就成全她吧。” 第50章 她这人比较喜欢斩草除根 有了顾青禹的求情,南隐擎最终也没有再坚持,而是同意了。 “……”此时此刻,殷九卿的内心是懵逼的。 这个贱人,这个时候他多什么嘴! 一场闹剧,以古婧瑶入国寺抄经而落下了帷幕。 虽然这个结果也算是让南容和古婧瑶自作自受,可是,却让殷九卿这心里十分的不顺畅。 她这人比较喜欢斩草除根。 …… “顾相为何要做伪证?”刚一出了殷九卿的府邸,南容便没有忍住的问了一句。 他和殷九卿的关系有那么好么? 看着南容那张带着愠怒的脸,男人风轻云淡的看着他,好看的眉头微微一皱。 “大巫咸府雕梁画栋,奇花异草,不愧是燕京第一皇商家的公子。” “……你!”南容只觉得有一口气狠狠的憋在胸口,却没有发泄的途径。 他这话的意思是,他从一进大巫咸府邸就只注意着看里面的雕梁画栋和奇花异草了? 这些东西吸引的他连古婧瑶被辱都没有看到! 他倒是不知道,权倾朝野的权相会这么的没见识。 顾青禹刻意帮助殷九卿这个事实,让南容感觉到全所未有的压力。 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多说无益。 冷哼一声,他甚至连最基本的风度都没有维持,直接上马车走了。 顾青禹站在原地,看着那逐渐远去的马车,那双眼睛深邃的如同漆黑暗夜。 南容,当日将军府满门被涉谋反,你到底是怎么做到亲自捉拿的呢?又为什么不为其伸冤? 兮兮,可是他未婚妻子。 当他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得到的消息却是,白兮兮接受不了父母在自己跟前被斩而自尽了,尸骨已经焚化安葬。 抬起头,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如果他不出京,或是,能够再快点回来,是不是就能劝她活下去。 殷九卿出来的时候便见顾青禹双眸紧闭,唇瓣轻轻抿着,此时的他,被一种叫做悲伤的东西完完全全的笼罩了起来。 可是此刻,殷九卿却没有心情去管他的心情如何。 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她特别的愤怒。 因为顾青禹一句话,害的她没法斩草除根,害的一肚子坏主意都付诸东流。 大步走了上来,她想也不想,抬脚便朝着顾青禹的臀部踢了过去。 “……”眉头一皱,顾青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捏住了她那只踢过来的脚,脸色异常的难看。 看着殷九卿,他清冷的吐出两个字,“自重。” “贱人!”看着他那张美的过分的脸,殷九卿忽然吐出两个字。 顾青禹眼眸轻轻一眯,一瞬间变得异常暗沉,显然是动了怒却没力气发泄的模样。 他重重的放下她的脚,转身便朝着前面走去。 下一刻,一道带着冷厉之气的鞭子朝着他打了过来,即便不回头,他也能够感受到那鞭子的凌厉。 截住鞭子的那一刻,他忽然就想到了一件事,于是,他狠狠的拽了一下。 殷九卿一个不慎,整个人就被他连人带鞭子的给拽了过来。 还不等她站稳脚跟,男人的手便朝着她的领口伸了过来。 殷九卿当时便震惊了,这是要脱她衣服的节奏啊! 第51章 顾相,你身材真的不错 情急之下,她一个巴掌朝着他俊美的脸抽了过去。 男人显然已经料到了她的动作,快她一步截住了她的手,他眸色微沉,“殷九卿,你找死!” 敢动不动就朝他脸上招呼的,他绝对是第一人。 殷九卿狠狠的护住自己的衣领,凶神恶煞的瞪着他:“顾相,你是从什么开始爱上我的?” “……”闻言,顾青禹一愣,“我什么时候……” “我告诉你!”她一声低吼打断了顾青禹的话:“虽然你位高权重,人帅钱多,人也长得不错,但是,我太帅了,你配不上。” 顾青禹已经听不下去了,他只是想看看他后背的图案,是不是和兮兮的一样。 他懒得再跟她废话,伸手就准备扒下她的衣服。 见他好像是认真的,殷九卿开始怂了。 “顾相,咱们有话好好说,这还在外面呢,我有点承受不来,如果你喜欢,不如我们先进去,要上要下随便你。” 听着她的话,顾青禹脸色微沉,唇瓣微微开启,缓缓吐出一句:“殷九卿,你能不那么下流么?” 他声线异常的清冷,样子也太过于正经。 如果不是此刻他的手还抓着她的衣领想往下拽,她真的要以为她自己就是那个下流的人了。 见他始终拽着自己的衣服,殷九卿脸色微沉,“你放不放?” 男人面色寡淡的看着她,“殷九卿,你在隐瞒什么?” “……”听着这倒打一耙的话,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竟然从来都不知道这个男人居然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亏得平日里还装的清心寡欲的,现在还不是被她的美貌所迷,一心一意的想要窥探她的肉体。 这个臭不要脸的死变态! 狠狠的磨了磨牙齿,她反手拽住了他衣服的两边,然后,往下狠狠的一拽。 顷刻之间,男人白皙光洁的半个身子便裸露在了月光下,如梦似幻。 听到动静跑出来的重阳重雲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大门口,大庭广众之下,公子双手还拽着顾相的衣服,明显是轻薄人家之后还没来得及收回手的样子。 而顾相,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神色很是寡淡。 俩人默默的对视了一眼,对殷九卿有几分不忍直视。 公子现在都这么丧心病狂了? 还是说忘记了自己的女子身份,居然……居然做出这种道德败坏的事情来。 这要是被夫人知道,又得是一顿痛骂。 “……咳!”殷九卿尴尬的咳了一声,“顾相,你这衣服穿的有点不稳当啊。” 说着,她慢悠悠的将他的衣服重新拉了起来,而后随意整理了一下,“顾相,你身材真的不错。” 闻言,顾青禹眉头轻皱了一下,却没有责怪,只是淡淡的吐出一句,“该你了。” 殷九卿:“……” 这特么的,难怪方才脱他的衣服不躲,原来打的是这种主意。 抬眸,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顾相,看不出来你对我肉体这么执着。” 第52章 不要就扔给狗喝 顾青禹已经听不下去,伸手便准备脱她的衣服,这个时候,重阳和重雲立即跑了上来。 “公子,你该吃药了,晚了该凉了。” “哦,是啊,差点忘了。” 匆匆丢下一句,不顾顾青禹一瞬间难看的脸,她快步跑进府邸。 重阳和重雲朝着顾青禹深深的行了一礼,也连忙跟上了殷九卿的脚步。 殷九卿一路跑到屋里,连续喝了三杯茶这才缓了过来。 “幸好你们俩个出来了,否则就遭了。” 重阳和重雲对视了一眼,识相的没有说话。 而殷九卿看着俩人的模样却是眉头一皱,“你们便秘了?” “咳!” 重阳咳了一声,心虚的瞄了一眼殷九卿,“公子放心,你扒了顾相衣服企图占有他的事情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闻言,殷九卿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就这样阴测测的看着俩人,嫣红的唇瓣轻轻开启。 “我什么时候企图侵占顾青禹了!” 俩人低垂着头,似乎并不准备说话。 他们都已经看到了,公子居然还想狡辩。 “说话!” 她重重的吼了一声,那声音很大,吓得战战兢兢的俩人一个哆嗦,重雲立即道:“公子,是我们看错了。” 闻言,她重重的哼了一声,“知错就好,看在你们眼神不好的份上今晚的事情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多谢公子。”俩人十分违心的吐出四个字。 公子如今是越发的无耻了,居然还能这么颠倒黑白威胁人。 第二天一早,古婧瑶给殷九卿陷害入佛寺的事情就在整个京都传扬开来。 大街小巷,茶楼酒肆,谈论的都是殷九卿如何如何的卑鄙,说什么因为得不到太子殿下,嫉妒古婧瑶便以职务之便陷害人家。 此时,殷九卿正拿着茶往离沧的乐离斋走去。 无论何时她也不会忘记,她的把柄还在捏在他的手上。 他们出家人心肠最是柔软,也重情义,等他们成为知己之后,他还不是乖乖的用命来保护她。 又怎么会想着谋害她的性命。 来到乐离斋,她依旧没有走大门,而是翻墙而入。 熟门熟路的来到离沧的院子,远远的,她便看到了一副犹如画卷一般完美和谐的画面。 一袭素以的男人静静的坐在一棵老槐树下,双手虔诚的捧着经卷,正认真的翻阅着。 跟前的石桌上焚着淡雅的香,面前,还有一串光滑的菩提。 即便是深处京都这个闹市当中,他依旧幽静的仿佛处于山林古寺。 画面安静的让她都有些不忍心打扰了。 而正当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却清晰的传入了她的耳朵,“你又做坏事了?” “……”听着这一声十分恨铁不成钢而且充满了失望的语气,殷九卿眉头一皱。 好好的心境就这样被他无情的击碎了。 大步走了过去,她将茶往他面前的石桌放一放,“诺,这是给你的。” 离沧淡淡的扫了一眼桌上的茶,“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拿回去吧。” “不要就扔给狗喝。”带着情绪的吐出一句,她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第53章 老子凭什么要感谢伤害我的人 闻言,离沧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狗不会喝茶。” “狗不会喝那就你喝。”殷九卿深深地发现,每一次跟离沧相处,她都要憋一肚子的火,而且还不能发泄。 听着她的回答,离沧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最终,他还是没有挣扎茶的问题,而是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 “古家千金正直妙龄,尘缘未了,你却将人害的长伴青灯古佛,实在不该。” “……”殷九卿眼睛轻轻的眯了起来,“和尚,你为什么每次都跟我说教?” 每一次,只要她到这里来,他总有一堆道理要说,初见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多话。 殷九卿深深的叹息了一声,离沧这么管不住自己的嘴,她越发的没有安全感了。 她好怕他什么时候忍不住就把她给出卖了。 这么一想,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 只觉得自己的人头已经别在了裤腰带上,只要离沧一个忍不住,她就身首异处了。 离沧看着她,极其认真的吐出一句:“你虽做了几件坏事,但却不是大奸大恶之徒,贫僧会尽力引你向善。” “呵呵!”殷九卿冷冷的笑了一声,“那你说说你要怎么引我向善?” 离沧双手合十,十分虔诚道:“当知菩萨有一法,能断一切诸恶道苦。何等为一?谓于昼夜,常念思惟观察善法,令诸善法念念增长,不容分毫不善间杂,是即令诸恶永断……” 殷九卿一言不语,就这样默默的看着他,只是脸色有些难看。 在他心里,她到底是多十恶不赦。 “和尚!”她开口,不紧不慢的打断了他的话,“你崇尚佛法,应当知道什么叫因果?” 闻言,离沧微微顿了一下,从她的话,还有此刻的眼神他便知道,是古家千金惹了她? 摇了摇头,他道:“你应当感谢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正是因为他们你才能不断成长,不断进度,变得优秀,更加懂得生活的意义。” 殷九卿嫣红的唇瓣轻轻一勾,端的是邪肆风流,不可一世。 微微凑近离沧些许,她一双邪佞的眼睛就这样盯着她。 她凑的很近,暖暖的呼吸喷洒在离沧的脸上,还有若有若无的香味飘进他的鼻翼,在对上她那双妖异的眸子时,离沧的心仿佛被蛊惑了一般,狠狠一颤。 下一刻,他仿佛受到惊吓一般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接着,就听到她的声音在耳边嚣张狷狂的响了起来。 “老子凭什么要感谢伤害我的人?那些伤害我的人,我希望他们天打雷劈,自食恶果原地爆炸,醉生梦死,死而无墓!” 听着她数的一系列那些伤害她人的下场,离沧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人活在世上,本就有诸多苦楚萦心,你若是不懂的自我调解,终究会被纷呈的世相掩埋。” “哼!”殷九卿十分不屑的哼了一声,“和尚,可是我并不相信你的佛,我每次临时抱佛脚的时候,佛总是给我一脚。” “冥顽不灵。”离沧幽冷的吐出两个字,脸色清淡寡绝,明显是动了怒的节奏。 看着这个样子的他,殷九卿没有来的来了几分兴致。 第54章 她真的是来套近乎的,有人相信么 她这人别的爱好没有,就是喜欢逗的人出现以往不会出现的模样。 比如顾青禹,也比如,眼前的离沧。 于是,她直接半个身子趴在了石桌上,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说真的和尚,你有没有想过还俗娶妻,你这样每日吃斋念佛不会觉得无聊么?” 闻言,离沧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却压抑不发。 殷九卿低笑,而后缓缓吐出一句:“红尘也可以是菩提道场,同样可以修行,同样可以度化世人。” 殷九卿眨了眨眼睛,她敢肯定,这个一向古井不波的男人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只需再来一点微微的刺激。 红唇邪气的一勾,她悠悠的站了起来,低头看着一本正经的他,“红花有绿叶相陪,高山有流水为知己,阳春有白雪作伴,人又岂能孤独于世,独挡红尘碌碌风烟,不如……” 离沧额头已经浮起了点点薄汗,眼底带了几分愠怒,“你今日就是来劝贫僧还俗的?” 看着他紧张的模样,殷九卿低笑了一声,“不如,你娶我好了。” 离沧那捧着经书的手猛地收紧,下一刻,他却忽然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没一会,就有人来送客了。 殷九卿:“……” 她真的是来套近乎的,有人相信么? …… 第二日,殷九卿早早的便起床去上朝了。 今日的京都比起以往显得格外的热闹,早早的,整个大街小巷都聚集了不少人,看起来十分的兴奋。 殷九卿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他们抽什么疯呢?” 珊瑚看了一眼外面,解释道:“昨日宫里派人来通知了,说是今日罗决将军回京,让所有朝臣午后到城门口迎接。” 胭脂点了点头,感慨道:“好大的殊荣啊,不过也是,他可是打了胜战的,这一次,他和他手底下的飞鹰军都得接受封赏,对了,还有他的儿子罗玄,他这次在战场上表现十分出色。” 珊瑚的一席话让殷九卿脸色一变,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似乎就此凝固了起来。 罗决!飞鹰军!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闭上眼睛,那些屈辱的画面在脑海里飞快的闪过。 罗决和南容合谋,害的父亲蒙受不白之冤,整个将军府被株连。 而她…… 则被南容当成奴隶送给了罗决,而罗决,在强暴她之后反手将她扔到了军营,直到,她被飞鹰军蹂躏而死。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那些屈辱的过去竟然已经深深的埋在了她的心里,深入骨髓,侵入肺腑。 看着她通红的眼睛还有里面那足以燎原的杀意,珊瑚和胭脂对视了一眼,然后担忧的看向了她,“公子,你怎么了?” “罗决回京,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公子,昨日你出去了,很晚才回来,你回来之后我们本来想说的,可是你说太累了,我们就没有再打扰。” 殷九卿依旧怒气难平,她现在急需一个发泄口,可是,看着眼前俩个满眼担忧的丫鬟,她又拼进全力将自己的怒火压了下去。 她发誓,罗决的辉煌和整个飞鹰军,都会在她手里彻底的断送。 第55章 我这人特别的卑鄙 珊瑚和胭脂没有再说话,她们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总觉得公子此刻的眼神,仿佛和罗决有着不同戴天的大仇一样。 殷九卿还沉思在自己的世界里,马车的帘子便被重阳掀了起来,“公子,到了。” “公子?”见她没有反应,重雲又叫了一声。 殷九卿怔了一下,点了点头,一语不发的下了马车,然后便往宫里走去。 顾青禹显然也看到了殷九卿,他眉头轻皱了一下,按照往常的习惯,这个人不知道又会用什么下流的语言来激怒他。 就在他已经做好准备接招的时候,就见殷九卿仿佛没有看到他一般,自己一个人默默的往里走去。 今日的她,格外的安静,全身上下透着一股死寂,有一种仿若被全世界抛弃一样的孤寂和无助。 不管以前还是现在,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莫名的,让人觉得有点……心疼。 这想法一出,顾青禹便被狠狠吓了一下,摇了摇头,他快步往里走去。 卫黎和卫初一脸懵逼的对视了一眼,“主子这是怎么了?” 卫初摇了摇头,“不清楚。” 一整个早上,殷九卿都是恍恍惚惚的,直到,南隐擎的声音威严的响了起来。 “原来的御史中丞辞官回乡了,如今,需要在你们之中选出一位来担任御史中丞一职。” 南隐擎话音刚落,整个大殿便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许久之后,南容的声音带着他独有的阴凉在大殿上响了起来,“儿臣认为,大巫咸刚正不阿,很适合御史中丞一职。” 南容话音刚刚落下,整个朝堂之上便响了一阵震天的附和声,“臣附议。” “……”殷九卿眉头轻皱了一下,真是一群落井下石的小人。 御史中丞一职算是一个十分不错的职位了,它负责监督文武百官,百官稍有僭越或是不检点的地方就得呈上给皇上。 也正是因为这样,御史中丞便成了最危险的一职。 随时随地都有被杀死的危险。 这也是上一届御史中丞辞官的原因。 “爱卿,你怎么看?”南隐擎看着她,眼里有明显的赞同。 她脸上扯出一抹十分牵强的笑容,眼睛朝所有人身上扫过,而所有人都在刻意回避着她的目光。 最终,她目光幽幽的落在了顾青禹的身上。 关键时刻,还是得靠他背锅啊。 他可是权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果由他担任着御史中丞,定然不会有人敢不要命的去谋害他。 可是,还没等她开口说话,顾青禹清淡凉薄的声音便缓缓的传入她的耳膜。 “臣也觉得大巫咸很适合这一职位。” 殷九卿连忙摇了摇头,“臣觉得,丞相可能更适合这个职位。” 说着,她扫了一眼南容,“太子殿下可能对我有什么误会,我一点都不刚正不阿,我这人特别的卑鄙,还有一丝丝的公私不分,我怕我真的担任御史中丞,会冤枉了在座的各位。” 殷九卿这话一出,方才十分赞同的人都开始有些动摇了。 这一年以来,这殷九卿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令人不齿了,如果到时候他真的随便冤枉人,那不是很麻烦。 第56章 就看你的命能属于你多久了 南容冷冷的哼了一声,“怎么会呢?大巫咸是父皇看中的人,你的意思是,父皇老眼昏花识人不清?” 殷九卿:“……” 她脸上的笑容一僵,就这样看着南容。 看来,他是铁了心的想让她担御史中丞一职了,既然这样,她太推脱了也不太好不是么? 于是,她向前一步,深深的一拜,“皇上,臣一定会好好监督朝中百官的一言一行,只要他们稍有不妥,臣一定会立即奏明皇上。” 听着她的豪言壮语,朝臣有那么一丝的不自在。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御史中丞这个要命的职位没有落在自己的头上,心里都有些开心,可是,看着这殷九卿,总觉得心里不会太踏实。 相较于别人的担忧,南容唇角则带起了一抹阴鹜的冷笑。 殷九卿,就看你的命能属于你多久了。 一个早朝便这样结束了,南隐擎令百官到城门口迎接罗决,晚上入宫参加特意为罗决准备的接风宴。 殷九卿走出大殿,一个人静默无声的站在门口,向下俯瞰着整个京都。 这所有的繁华,都是她的父亲九死一生拼来的,可如今,谁还记得那个含冤而死的白詹,记得的,都是现下这个卑鄙小人罗决。 而百姓口中相传的神话飞鹰军,也不过是一群披着良善外衣的恶魔罢了。 等着吧,她一定将他们一点一点的送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顾青禹出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站在外面的殷九卿。 他也仅仅是看了一眼,没有要与她多说什么的意思,他抬脚便往下走去。 当他经过殷九卿身边的时候,一道透着沉寂的声音忽然就传入了他的耳朵。 她说:“顾相,就要变天了。” 闻言,顾青禹脚步一顿,抬眸看了一眼天空悬挂的烈日,而后,目光轻轻的从她身上扫过。 而后,一言不发的离开。 殷九卿一站,便是许久。 这天,从她重生归来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在变了。 …… 正午时刻,文武百官都到城门口迎接罗决,可见他的军功是有多么的显赫。 殷九卿静静的站在一侧,身旁,是面无表情的顾青禹。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高悬的烈日,眉头微微一蹙,“顾相,这罗决一直以来都这么能装逼么?还是,从镇国将军没了之后才这样的?” 殷九卿不知道哪句话刺激了他,还是这个时候不该说话,总之,男人的脸色在一瞬间冰寒无比,那双看向她的眼睛透着一股令人无法漠视的苍凉。 下一刻,他又面无表情的移开了目光,“殷九卿,如果你还想好好活着,有些话,有些人,就别随便挂在嘴上。” 殷九卿知道顾青禹的意思。 只是…… 心里很难受,曾近那个战功赫赫为燕京朝打下无数座城池的白詹,居然,连提一下都是忌讳。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没有再说话。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见哒哒的马蹄声传来,而后,一身披盔甲的男人便闯入了她的视野。 在一瞬间,殷九卿的五指猛地并拢,眼里露出了一抹显而易见的杀意。 罗决!飞鹰军! 第57章 如今的你看着真的很老 “恭贺罗将军大胜归来,父皇令我等在这迎接将军。”南容看着罗决,低低的吐出一句。 罗决点了点头,眉宇之间有几分倨傲,“难为太子了。” 极其敷衍的吐出一句,他眼睛在朝臣身上扫过,当经过顾青禹的时候,微微顿了一下。 “一年不见,顾相风采依旧啊。” 罗决的无视,让南容那张秀美的脸上闪过细微的扭曲。 顾青禹一双眸子凉薄的看着他,里面平静的不起波澜,“罗将军倒是苍老了不少。” “哈哈哈哈!”罗决大笑了一声,这才重新看向顾青禹,眼里带了几分轻蔑:“无限瀚漠不比京都,那里纵横的是百丈坚冰,黄沙浩浩,碎石其大如斗,每逢阴历九月便会狂风大吼,吹得黄沙侵天,碎石乱走,自然就没有在京都养尊处优的顾相细腻了。” 罗决这话一出,文官大多都不太满意了。 罗决的嘲讽,浓厚的想要忽略都没有办法。 可是,他位高权重,军功赫赫又手握重兵,他们即便心里不满,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倒是顾青禹,波澜不起的吐出一句:“若你喜欢,本相可以向皇上奏请,收回兵符,让你在京都养尊处优。” 顾青禹一句话让罗决脸上的笑容就这样僵在了嘴边。 他自然知道,他越是立下战功,皇上便会越发忌惮他,如若顾青禹真的向皇上以此进言,那么,他的兵权很可能真的会被卸下。 “顾相说笑了。”阴测测的丢下一句,他抬脚便往宫里走去。 刚走出几步,他似乎是想到什么,脚步又顿住了,视线朝着殷九卿看向了过去。 “大巫咸?” 殷九卿一双妖异的眸子微微一挑,脸上扬起一抹绚丽的笑容,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说点什么讨好的话的时候,她却干脆利落的吐出一个音节,“嗯。” 罗决脸上的表情微微僵硬了一下,为她这不如以往谦卑的态度。 “一年不见,大巫咸似乎越发漂亮了。” 听着罗决的嘲讽,殷九卿面不改色。 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子,不就是将她比喻成了秦楼里的小倌了么? 上前一步,她来到罗决身边,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嫣红的唇角轻轻一勾。 “罗将军,塞外的风沙真的有那么大么?如今的你看着真的很老,恐怕没几年,就得解甲归田了。” 不管是顾青禹还是殷九卿,每一句话都往他的痛处戳。 顾青禹就算了,他殷九卿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跟他说话。 想也不想,他一掌便朝着殷九卿打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就在他的手掌刚打上殷九卿的时候,她整个人忽然往左边摔去。 就这么刚好的扑进了顾青禹的怀里。 感受着扑在自己怀里的,顾青禹身子猛地一僵,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底升起。 众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的有些不解。 下一刻,就听到殷九卿极其虚弱的声音响了起来,“顾……顾相……帮我……传御医……” 一句话说完,她嘴角缓缓流下一条猩红的血迹。 第58章 殷九卿这是想让他保护他啊 “杀人了,杀人了。”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在对上罗决目光的时候又默默的闭了嘴。 这个时候,一直站在罗决身后的少年走了上来。 他来到殷九卿身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而后,猛地执起她的手腕。 就在他指尖即将搭上她脉搏的时候,殷九卿忽然将自己的手抽走,半个身子靠在顾青禹怀里,而后,十分艰难的站了起来。 “罗将军,本官知道你刚立下军功,你这才班师回朝呢就公然袭击本官,本官再怎么说也是皇上亲封的御史中丞,你这是公然打皇上的脸么?” 看着罗决那张愤怒的脸,殷九卿似乎是觉得不够,狠狠的咳了一下,嘴角又流出一条血迹,她又补了一句:“罗将军你军功再高,可这天下,还是皇上的。” 罗决一双阴鹜的眸子狠狠的盯着殷九卿:“你什么时候是御史中丞了?” “今早。”殷九卿头靠在顾青禹胸膛上,‘虚弱’的吐出两个字。 罗决垂在身侧的拳头悄无声息的捏了起来。 此刻,朝臣都在,今日的事情,还有殷九卿的话,若是传到皇上耳朵,定然少不了一番猜忌。 这个时候,他才将殷九卿狠狠的打量了一遍。 一年不见,这个只知道缠着太子的纨绔公子,似乎有心计了不少。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秉持的都是诛心为上。 况且,他方才的一掌,根本就还没有碰到他。 想不到,他戎马半生,今日,居然会被一个纨绔公子设计陷害。 看着罗决吃瘪的模样,南容心里忽然闪过一抹快慰,那被他敷衍无视的愤怒也在不经意间消减了不少。 这个时候,他才正眼看了一眼殷九卿。 他刚刚没有看错,罗决的那一掌根本就没有打到他。 所以,他这是,在故意找罗决的晦气。 是,因为他么? 因为罗决对他这个太子的敷衍,所以他在为自己抱不平。 殷九卿就是不用去看,也能感受到一道停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充满了审视的味道。 她眉头不悦的皱了一下,本能的,这个视线让她感觉极其的不舒服。 “殷大人,刚才是我一时失手,听说殷大人武功造诣极其高,所以才想请教一番,不曾想,竟然伤了殷大人。” 只有罗决自己知道,这话他说的有多么不情愿,不甘心。 而这个罪魁祸首殷九卿,却极其虚弱的摆了摆手,“罢了,从本官成为御史中丞的那一刻,就料到必定得承受一些意想不到的伤害。” 她的一句话,成功的让罗决黑了一张脸。 他的意思是,只要他有点什么事,就是他罗决想杀人灭口,为的,是掩盖某些不能让皇上知道的事情。 罗决只觉得心口憋了一股气,不吐不快,可却不知道该如何发泄。 他算是看出来的,从对他态度敷衍的那一刻起,他殷九卿就一直在计算,为的,就是走到这一步。 殷九卿这是想让他保护他啊! 经过这一遭,必然会闹到皇上那里,可之后,只要殷九卿有事,那么,他这个刚回京便打伤她的人便会成为头号嫌疑人。 而他为了不让自己成为嫌疑人,就必须保护好他。 第59章 哪里又下流了 罗决看着殷九卿,忽然阴测测的笑了一声,“殷大人好手段。” 殷九卿靠在顾青禹身上,弱弱的咳了一声,“什么意思啊?” 罗决:“……” “哼!”重重的哼了一声,他一语不发的朝着宫里走去。 随着罗决的进宫,朝臣也陆陆续续的散了。 临走前,南容将她深深的看了一眼。 经过刚刚的一幕,他忽然觉得,殷九卿或许也不想像表面上看的那样草包无能。 这样有心计的殷九卿,或许,他可以让他加入自己的阵营。 转眼之间,人也陆陆续续的走完了。 就在殷九卿准备起身的时候,顾青禹的声音冷冷的传了过来,“起来。” 听着这极其不耐的语气,她眉头轻皱了一下。 她本来都要起来了,而他居然敢嫌弃她。 于是,原本想要起身的人又重新靠在了男人怀里,“顾相,你抱我回去,我受伤了。” 看着她这娘们兮兮的模样,顾青禹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唇瓣重重的吐出一个字:“滚!” 殷九卿:“……” 殷九卿狠狠的眨了眨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怀疑自己幻听的。 这个谪仙一样的男人,什么时候会说脏话了。 挑眉,她眼睛在他那张冷峻的脸上扫过,“顾相,你有点同情心么?我都受伤了,你不扶我也就算了,还骂我。” 顾青禹低头看着殷九卿,对上她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他忽然微微一笑。 明明是温和的眸光,看上去如沐春风,却还是让人感觉到一阵沉沉的压力。 下一刻,他凉薄的嗓音缓缓响了起来,格外的轻柔,在这一刻,竟带上了几分蛊惑的味道,“殷九卿,你要本相将你装病陷害功臣的事情禀告皇上么?” 殷九卿:“……” “咳!”见已经被识破,殷九卿尴尬的咳了一声,不慌不忙的站直自己的身子。 起身的时候,她顺便在他身上蹭了一下,在他青色衣袍上留下一小滩清淡的血迹。 顾青禹盯着身上的血迹,脸色又些阴郁,他抬眸凝望着眼前笑的没心没肺的殷九卿,黝暗的黑瞳深邃沉静,散发着黑暗的危险的气息。 殷九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顾相,我真的受伤了,你信不看。” 说着,她唇瓣轻轻开启,而后,将自己受伤的舌头伸出了些许。 看着她伸出的一小节舌头,不知道为什么,顾青禹忽然觉得有一丝心虚。 他故作镇定的撇开目光,而后,冷冷的吐出两个字,“下流。” 而后,扬长而去。 “……”看着男人那走的飞快的脚步,殷九卿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她就是让他看一下她受伤的舌头,哪里又下流了? 这男人有毛病吧! …… 殷九卿刚刚回去,就发现殷家的家主居然来了,随行的除了殷九卿的母亲锦瑟还有殷家的三位千金。 此时,苏若华正怒气冲天的坐在主位上,身旁,是幸灾乐祸的殷家三姐妹。 殷九卿有些无奈,她终于知道什么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了。 第60章 我绝对让你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砰!”还不等她说话,苏若华忽然在桌上重重敲了一下,怒视着她:“跪下。” 殷九卿挑了挑眉,云淡风轻的走了过来,“奶奶,这里是巫咸府,是官邸,在这里,我是官,你是民,我怕如若真的跪了传出去会对你不利。” “哟,弟弟如今的官威真的好大啊,连奶奶都不放在眼里了。”殷雪悠讥讽的笑了一声。 闻言,殷九卿眉头轻皱,眼底清晰的闪过一抹不悦。 “你娘平日里就是这么教导你的,怎么这么没修养,这里有你插话的份儿么?就你这样不懂规矩的样子还妄想嫁进东宫,你就是去东宫做个丫鬟都没资格。” 殷雪悠瞳孔轻轻的缩了一下,她没有想到,自己只是随便嘲讽了她一句,而这个殷九卿竟然敢当着家主的面这样羞辱她。 “殷九卿你……” “行了!”苏若华一声怒吼打断了她的话,“出去。” “奶奶!”殷雪悠不甘心的叫了一声。 这个时候,一旁的殷雪妍却道:“奶奶让你出去,你就出去吧。” “殷雪妍你……” “你们三都出去吧,本官看着你们那张丑脸就觉得心烦。”殷九卿慵懒的声音在厅内缓缓响起,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味道。 偏偏是这仿佛与生俱来的漫不经心让三姐妹同时变了脸色。 而坐在一侧的苏若华却明显没有要为她们说话的意思,无奈之下,冷哼一声,她们只有走了出去。 殷雪乔一语不发,只是眼底有太大的阴霾。 就因为殷九卿是殷家唯一的男子,所以,她们女子就活该被欺辱么? 见人都走了出去,苏若华这才重新看向了殷九卿,“听说,你得罪了罗将军?” 随着苏若华一句话落下,站在她跟前的锦瑟轻轻的瑟缩了一下,看向殷九卿的眼睛越发的寒凉。 都是这个闯祸精,让她在殷家受尽排挤。 “……”殷九卿抬眸看着苏若华,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殷九卿,你当真要整个殷家为你陪葬你才甘心么?”苏若华的一句话没有了以往的霸道和犀利,有的,是一览无遗的疲累和心力交瘁。 “唉……”苏若华重重的叹息一声,吩咐一旁的桃姑,“你挑几件殷家最为贵重的礼物给罗将军送去,为这个逆子美言几句。” “是。”桃姑看了一眼殷九卿,眼底似乎也有无奈闪过。 而殷九卿却因为这句话皱起了眉头。 她这辈子,可以对着任何人卑躬屈膝,可以对任何人谄媚讨好,唯独除去罗决和南容。 于是,就在桃姑即将走出门口的时候,一声及其威严冷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站住!” 她简单的两个字,让桃姑脚步下意识的一顿。 她眼睛轻轻的眯了起来,带着一抹让人臣服的霸道,“听着,你们谁敢往罗决府上送去任何一件东西,说任何一句讨好的话,我绝对让你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 随着殷九卿一句铿锵有力的话落下,整个大厅里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第61章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外面那些浪荡子才会的偷窥了 就连紧守本分守在门口的四个侍卫也不由得惊住了。 刚才说话的人,真的是公子么? 她的那句话,警告的人是……家主? 重阳紧张的往里面瞄了一眼,刚好瞧见苏若华暗沉的脸,他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他有预感,公子今日一定会掉一层皮。 “反了!”半晌之后,苏若华似乎才从方才的震惊里回过神来。 她坐在主位上,一双历经沧桑的眸子此时透着足以燎原的怒火。 “你做什么,快跟你奶奶道歉!”锦瑟也被她那大逆不道的话惊到了,一个劲的劝她道歉。 “哼!”殷九卿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过身子,面朝外面。 此刻,她那张倾国绝色的精致面容上闪烁着令人窒息的冷光,长眸微眯,天生的有一种令人臣服的威仪,容不得旁人的半点反抗。 她红唇轻轻开启,不容抗拒的吐出一句:“如若还想保住殷家的百年基业,就别试图忤逆我,否则,我不介意毁了殷家。” 说着,她慢慢的转过身,一双妖异的眸子直视苏若华,“奶奶你应当知道我这人脾气不大好。” 如果说方才还有一丝想法是自己误会了他,那么此刻,苏若华算是彻彻底底的明白了。 殷九卿,是一头狼,白眼狼! 苏若华狠狠的喘息了几下,然后,就晕了过去。 整个大厅瞬间乱成一片,只有她,一语不发的站在原先的位置,眼底竟然平静的不起波澜。 重阳静静的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如今的公子好像背负了很多,也……变了许多。 从前的她,对家主可谓是唯唯诺诺,唯命是从,而如今的她…… 他是该说他不义不孝还是冷血无情? 谁曾想到,中午怒气冲冲出门大有大干一场之气势的殷家家主在短短的几个时辰之内竟会一病不起,被人送回了殷家。 …… 湿润的清风徐徐的吹着,巫咸府后院的景致是京都的一绝。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没有被人刻意的修剪过,显得有些凌乱,但是,却让人感受到一种天生自然,毫无雕琢之感的美丽。 而此刻,殷九卿却全然没有欣赏的心情,她就这样坐在石凳上,一双眼睛仿佛没有焦距的看向别处。 重阳过来的时候远远的便看到了一副画面。 一袭白衣的少年坐姿随便,丝绸一般的千万青丝仅用一根发带绑起,多了几分随意。 只是那双眼睛里,是如同坠入深渊得不到救赎一般的幽暗。 眉头皱了一下,重阳心底有太多的不解,除了被太子打伤,公子没有遭受过任何伤害,可是如今的她,总给人一种历经了这世上最绝望之事的感觉。 就在重阳沉思的时候,一道声音悠悠的传入了他的耳朵。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外面那些浪荡子才会的偷窥了?” 偷窥? “咳!”尴尬的咳了一声,公子如今的嘴也是越发的毒了。 他大步来到殷九卿跟前,“公子,属下只是刚好路过,见你一个在这。” 第62章 这官给你,你做么 殷九卿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所以呢?” “所以……”重阳看着她脸上瞬间消散的荒寒,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属下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呵呵。”殷九卿发出一声及其慵懒的话,而后,她缓缓起身,朝着他投去莫名的一瞥,嫣红的唇瓣轻轻开启,“不该说就给我闭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重阳脸上的表情就这样僵住了。 看着扬长而去的殷九卿,有那么一瞬间他是反应不过来的。 这结果,怎么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 殷九卿没有过多的去想今日发生的一切,换了衣服,她便出了府邸,直接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今日皇宫里夜宴,为罗决接风洗尘,顺便,犒赏。 想到犒赏,殷九卿红唇轻轻的勾了一下,里面,尽是阴霾。 想要加官进爵,也要问她是否同意。 从她重生归来的这天开始,便是他们噩梦的开始,不管是南容还是罗决,甚至是整个飞鹰军,她都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一段时间之后,车帘被人掀了起来,露出了胭脂一张娇俏的小脸,“公子,到了。” “嗯。”点了点头,她起身走了下来。 身后的四个侍卫交完了手中的所有兵器,也随她一起走了进去。 今日的后宫格外的热闹,就连太监宫女都有赏钱,大家做起事来更是十分尽心。 看着这繁华的一切,殷九卿眼眸轻轻一眯,带了几分嘲讽。 “大巫咸?”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眉头微皱,她转身看了过去。 南安大步走了上来,脸上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大巫咸,你还记得我么?” 殷九卿不语,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在殷九卿冷漠的视线下,南安脸上闪过一抹细微的尴尬,“就是那天,我让你帮我算过我能不能登上帝位,你说我,三十岁之后就会习惯平庸了。” “……”想到那天的事,殷九卿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没有半分倜傥了人之后的内疚。 “记得。”淡淡的吐出两个字,似乎是想到什么,她眉头一皱,“六皇子说话一直都是这么口无遮拦的么?” “公子。”珊瑚默默的拽了一下她的衣袖。 为什么他们觉得,口无遮拦的是公子呢? 南安倒是没有介意,只是憨厚的笑了笑,“对了,现在该叫你御史丞了,恭喜殷大人升官。” “……”殷九卿凉飕飕的看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这官给你,你做么?” “呵呵。”南安尴尬的笑了笑,也随她一起往里走去。 一直跟在殷九卿身后的四个侍卫忽然后背一凉,不知道为什么,如今的他们总有一种感觉。 跟着公子,这命感觉有点玄啊。 殷九卿来到自己位子上坐下便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整个人安静的叫人意外。 倒是南容,一双眼睛总是往她身上瞟。 殷九卿不是没有发现,只是懒得搭理。 第63章 如,你娶我好了 许久之后,她发现南容非但没有收敛的意思,看的越发的大胆了。 “啪!”她一巴掌重重的拍到桌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刚刚一起走进大殿的顾青禹和离沧瞬间便被她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巴掌吸引了视线。 在他们看过来的时候,殷九卿也刚好抬头看去。 顾青禹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倒是离沧,眼底明显的闪过一抹心虚,就连殷九卿的眼睛都不敢直视。 只是,相较于他的心虚,殷九卿则十分的淡定,仅仅是扫了一眼,她便将视线落到了南容身上。 冷漠的,仿佛那日的话不是出自她的口一般。 “殿下,有事?” 见被注意到了,南容低笑了一声,遥遥举杯:“这杯酒,敬殷大人。” “呵呵!”她扫过南容施舍一般的举动,那精致到绝美的下颌微微一扬,唇边缓缓漾开一抹疏懒的笑意。 “敬酒,当然是要亲自过来敬了,殿下这是……”她眼睛微微一眯,红唇轻飘飘的吐出三个字:“开玩笑?” 南容脸上的笑容就这样僵住了。 给脸不要脸? “呵呵!”低低的笑了一声,他将手里的酒杯往桌上一放,“殷大人如今架子是越发的大了?” “哪里哪里。”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表情尽是谦虚,“本官架子一直都很大。” 南容:“……” 随着殷九卿这句话落下,一旁的顾青禹唇瓣忽然勾了一下。 那一笑,颠倒众生。 殷九卿眯了眯眼睛,而后微微凑近了他些许,在他耳畔低语,“顾相,你笑起来真好看。” 顾青禹脸上的表情猛地收了起来,下一刻,他忽然起身朝着外面走去了。 殷九卿:“……” 这是害羞还是恼羞成怒? 她不就夸了他一句,至于么? 如果别人这样夸她,她睡觉都会笑醒的好么? 虎着一张脸看向顾青禹座位后站着的两个侍卫,她道:“你们主子这么装逼你们知道么?” 卫初和卫黎站的笔直,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只是嘴角却狠狠的抽动了几下。 敢这么说主子的,除了白兮兮,他还是第一人。 要是一个女人夸主子也就罢了,可……这御史丞作为一个有龙阳之癖的男人夸主子这事情就有点严重了。 殷九卿没有再说话,只是一杯又一杯的饮着面前的酒。 她这人没有别的爱好,除了骂人之外,就喜欢喝酒。 只是,在她抬头的时候,目光却不经意的扫过对面的离沧。 他真的很脱俗,即便身处皇宫这个繁华著锦的地方,依旧淡然的仿佛端坐佛寺一般。 他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品和果酒,而他,却一点未沾。 离沧敏感的察觉到有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抬眸,刚好对上殷九卿那带着审视的目光。 本能的,他又想到那夜她说的话…… “红花有绿叶相陪,高山有流水为知己,阳春有白雪作伴,人又岂能孤独于世,独挡红尘碌碌风烟,不如,你娶我好了?” 第64章 离沧,这是别扭个什么 于是,一向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正大光明的他,再一次的逃避了殷九卿的视线。 看着他的样子,殷九卿好看的眉头微微一簇。 离沧,这是别扭个什么? 不一会儿的功夫,罗决和南隐擎一起来了,足以见得他的殊荣。 而顾青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回到了座位上,身上带着夜晚的凉意,让殷九卿忍不住的瑟缩了一下。 “众位爱卿都不必拘谨,当做家宴便好。” 简单的寒暄之后,便开始了正题。 “罗爱卿此次为我燕京朝立下汗马功劳,朕一定得好好奖励你。” 闻言,罗决脸上闪过一抹掩藏不掉的得意,“皇上,臣不敢居功,这都是飞鹰军上下的功劳。” “哈哈哈。”南隐擎大笑了一声,“飞鹰军在爱卿的训练下,越发的英勇了。” 说到这,南隐擎忽然话锋一转,“听说这次爱卿的嫡子表现也很出色啊。” 听到南隐擎终于提起了自己的儿子,罗决脸上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 殷九卿眯着眼睛,把玩着手里的酒杯。 这罗决,有够虚伪。 “统统都有赏。” 随着南隐擎一句话落下,坐在下面的罗玄眼底闪过一抹激动的光芒。 终于轮到他加官进爵了,这样一来,他在京都这群子弟之间就更加的优越了。 “朕决定……” 在南隐擎开口之前,殷九卿的声音悠悠的响了起来。 “皇上,据说波斯进贡了一块凉玉,这玉可抑制人身体的寒疾,传闻罗将军和夫人恩爱有加,为了治好夫人的顽疾曾重金求医,臣知道这玉很是名贵,可罗将军也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不如,就将这玉赠与他吧。” 南隐擎微微思索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还是爱卿想的周到,来人,取玉。” 罗决脸上的笑容就这样僵在了嘴角。 他要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劳什子凉玉,一个女人的死活又关他什么事,他要的是加官进爵,为罗家光宗耀祖。 “皇上,臣其实……” “罗大人。”殷九卿不慌不忙的打断了他,“你不必有压力,你是功臣,就算凉玉再怎么名贵皇上也不会吝啬的。” “哈哈哈,殷爱卿言之有理啊。” “……”南容还想说什么,可见南隐擎明显十分赞同殷九卿的提议,即便心里憋了很大的火,他还是忍了下来。 为了这个机会,他在战场上没夜没日的厮杀,只想他日凯旋而归可以凌驾于所有文武百官之上,包括,顾青禹。 可谁知道,半路会杀出个殷九卿。 对上罗决阴鹜的双眼,殷九卿微微一笑,对着他遥遥举杯。 如果罗决方才听到殷九卿的话,定然会知道她这‘遥遥举杯’是多么的没有诚意。 罗决冷冷的哼了一声,就算这次他不能加官进爵,至少,还有罗玄。 南隐擎这才看向了罗玄,“罗玄这次在战役中表现非凡,立下战功,朕打算……” “皇上。”殷九卿的声音又在这安静的大堂之上响了起来。 第65章 这还是他们当初所认识的那个殷九卿么 这下,罗决隐隐有了一种想爆粗口的冲动。 他一双满是杀气的眼睛就这样看着殷九卿,他又想做什么? “殷爱卿还有话要说?”南隐擎表情已经不像先前那般和善了。 确实,她今晚的话有点多了,有些事做多了便不好了。 可是,某个人却丝毫没有这点觉悟,她红唇轻轻一勾,“罗玄已到了适婚年龄,放眼整个京都,能配得上罗玄的,恐怕只有皇上的公主了。” 殷九卿这话一出,满堂哗然。 罗决藏在衣袖下的手早已经捏的死紧,明显是气到极致的模样。 而殷九卿却仿佛毫无所觉,“皇上的公主和功臣之子如若能结为姻亲,岂不是美谈一桩。” 南隐擎眼睛轻轻的眯了起来,似乎是在沉思。 对于帝王而言,最怕的便是臣子功高无法掌控,如若真的能和皇家联姻,便会多一层保障。 用一个公主便可以削弱罗家的一部分即将兴起的势力,划算。 只是,如今适龄的公主只有南姒一人,而南姒,是他最宠爱的女儿,让她成为政治的牺牲品,这是他所不愿意的。 只是…… 为了燕京,只有委屈她了。 抬起头,他看向了殷九卿,“那爱卿觉得将哪位公主许配给罗玄合适?” 殷九卿低低的笑了一声,红唇悠悠的吐出两个字,主宰了南姒一生的命运,“南姒。” 当她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顾青禹眉头本能的一皱,离沧眼里也有些不赞同。 罗玄纵然立下了军功,可是,他的名声在京都可是十分响亮的,吃喝嫖赌,整日流连于清楼楚馆。 而南姒,是和古婧瑶齐名的燕京才女,就这样嫁给罗玄是否耽误了一生。 “皇上。”一声温柔却带着焦急的声音响了起来,惠妃慌忙的起身,来到跟前,猛地跪了下去,“还请皇上收回成命,南姒的婚事,臣妾想让她自己做主。” 惠妃是一个十分温婉的女子,十六岁入宫,陪伴南隐擎至今,盛宠未衰。 她一头青丝用蝴蝶步摇浅浅倌起,额间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淡淡的光芒,一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人的心灵,让男人看了,便是忍不住的怜爱。 这个时候,罗决趁机开口:“犬子恐怕配不上南姒公主。” “罗将军说笑了,你的犬子刚刚立下战功,而你罗家一门更是威名赫赫,配公主,还是能的。” 殷九卿的一席话十分微妙,即暗示了南隐擎罗家如今的势力,也提醒了南隐擎应该考量的利弊,更让罗决有了忌惮。 果然,南隐擎狠狠心,“朕意已决,惠妃不比多说。” “皇上……”惠妃还想说什么,在对上南隐擎冷厉的目光之时,还是默默的闭了嘴。 整个大殿内出奇的安静,看向殷九卿的眼睛十分的微妙。 众人摇了摇头,似乎是在为那个名满天下的才女感到惋惜,也对殷九卿这心狠手辣的举动感到寒凉。 这还是他们当初所认识的那个殷九卿么? 第66章 她居然连战士那点军饷都要克扣掉 到底是从什么开始,她退去了往日的懦弱,变得如此……果决。 殷九卿嘴角含笑,只是眼底却不见丝毫的笑意。 通往复仇的这条路上本就一路荆棘,她能做的便是抛下所有的慈悲心肠。 离沧本就是出家之人,心存良善,对于罗玄和南姒还是有所耳闻,对于那样一个无辜的女子,他还是有诸多不忍。 于是,他起身,朝着南隐擎淡雅的行了一礼,“贫僧认为,既然是公主自己挑选夫婿,还是让她自己决定为好。” 离沧必定是享有盛名的僧人,对于崇尚佛法的燕京朝来说,他的话,南隐擎自然有几分考量。 殷九卿却脸色一沉,不悦的看向离沧。 “圣僧从未体会过红尘的男欢女爱,又怎知罗玄不是公主的良配,况且,女子都是娇羞的,怎么好意思于大庭广众之下挑选夫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一直以来都不变的方式。” 殷九卿的话,让离沧不由自主的又想到那晚她说的话。 他想反驳,只是一向能言善道的他,在这一刻,居然犹豫了。 就在他犹豫的这一刹那,皇上已经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南姒指婚于罗玄。 对于这个结果,离沧有诸多的遗憾。 低下头,他悠悠的叹息了一声,不知道是叹息南姒的遭遇,还是叹息自己没能度化眼前执迷不悟的殷九卿。 封赏完了罗家父子,现在便轮到了飞鹰军。 飞鹰军统领张奇亮一直紧张的坐在末座,将军特意给了恩惠,今夜的封赏,让他前来替飞鹰军领下。 南隐擎眼睛在大殿里巡视了一圈,“飞鹰军在这次的战役中个个骁勇善战,朕决定每个人……” “皇上,臣有话要说。” “殷九卿,你又想做什么?”罗决已经彻底的按捺不住了。 他自问跟殷九卿没有什么大仇大怨,可为何她从上次开始就一直在针对他? 看着暴躁的罗决,她笑的云淡风轻,“将军,稍安勿躁啊。” 罗决:“……” 南容静静地品着杯中之物,他忽然觉得,这是他所参加过最后意思的一个宴会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罗决如此吃瘪,怎能不快。 倒是顾青禹,一直冷冷清清的没有什么表情。 “皇上,据说飞鹰军十分体恤百姓,而今年收成不大好。”说到这,她十分惋惜的叹息了一声,“臣已经将殷家无间店铺拿出来救助受灾的百姓了,如若国库这个时候犒赏飞鹰军,他们一定会十分不安的,如若他们不安,以后还怎么打仗。” “殷九卿你……”罗决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她,这是他听到过最好笑的笑话。 战士为什么会参军,不就是为了那微薄的军饷么? 如今,她居然连战士那点军饷都要克扣掉。 偏偏,这些没有上过战场的文官还深以为然的点头,表示赞同。 罗决感觉自己的胸腔有点疼,一口气狠狠的憋在里面,没有办法吐出来。 听着殷九卿的话,南隐擎眉头轻皱了一下,“飞鹰军的心意朕都明白了,只是,该给的还是要给。” 第67章 我喜欢是人是狗一眼看清 殷九卿点了点头,“那就在原来的基础上减半的,另一半分给灾区的百姓用做赈灾,这也是飞鹰军兄弟们的一片心意。” 罗决:“……” 罗玄:“……” 武将:“……” 原本以为会有一笔不菲的封赏,谁知道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果,张奇亮脸色不由得有些难看。 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奸贼,他倒是在皇城里吃香的喝辣的,到头来,还克扣他们的军饷。 偏偏,她的每一句话,都让人找不到辩驳的切口。 此时此刻,他们才真真正正的体会到了什么叫有口难言。 重新回到座位上,她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酒喝下,正当她准备喝第二杯的时候,顾青禹的声音在耳畔缓缓响了起来。 “殷九卿,你这么出卖自己的良知,坏事做绝,不觉得羞耻么?” 听着顾青禹明显的嘲讽,她眨了眨眼睛,满面无辜的看向了他,“这有什么好羞耻的,让我觉得羞耻的是……” 说到这,她忽然神秘一笑,那黑眸仿佛于万夜点亮的一盏琉璃灯,刹那芳华。 她凑近顾青禹些许,慵懒邪魅的嗓音在他耳边蛊惑的响起,“羞耻的是到现在还没睡到你。” 顾青禹握身子一僵,一张俊朗的脸在一瞬间风云万变。 下一刻,他却忽然起身,“皇上,臣身子不适,先行告退了。” 瞧着他脸色难看的样子,南隐擎点了点头,顺便吩咐太监给他传御医。 殷九卿:“……” 至于么? 不就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因为方才的事情,整个大殿气氛都很压抑,殷九卿没有久留,偷偷的溜了出去,透个气也是好的。 出了大殿,她随意的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吹冷风。 一个人没有待多久,身后便传来了脚步声,而后,是南容的声音,“殷九卿,愿意和本宫一起合作么?本宫承诺,登上帝位之时,许你宰辅之位。”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抹少有的认真。 扭头,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他忽然对着南容笑了起来。 一笑之后,她低低的敛下双眸,微醺的容颜在月光下越发的诱人,那殷红的唇瓣宛若晨光下挂着露珠的花瓣,不妖不邪,却是媚得入骨入髓。 南容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眼前的殷九卿真的太过妖媚了,如若是个女子,定然倾国绝色,只可惜他是个男人。 男人长成这个样子,真的就有些丢脸了。 “殿下。”殷九卿慵懒的嗓音缓缓响起,“我这伤刚好了没多久,经不起折腾的。” “……”闻言,南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自然知道她的意思。 短暂的无声之后,他道:“殷九卿,本宫这是诚心的。” “谁知道呢?”她的一句话说的很是缥缈清淡。 “日久见人心,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本宫的诚意。”南容负手而立,笃定的吐出一句。 “唉!”叹息一声,她从地上慢慢的爬了起来,在经过他身旁的时候脚步微微一顿,红唇邪气的一勾,“我这人从来都不喜欢日久见人心,我喜欢是人是狗一眼看清。” 说完,是一声压抑不住的狂笑,而后走远。 南容站在原地,那张俊美的面容有些扭曲。 他要的人,如若得不到,便一定会毁去,可是殷九卿,他还想再给他一次机会。 活命的机会。 第68章 你还真是脱裤子放屁 回到宴席中,殷九卿没有再说话,只是拿起面前的酒一杯又一杯的喝了起来,仿佛,千杯不醉。 南隐擎也借着身体不舒服的苗头离开了宴席,见南隐擎离开,朝臣门也陆陆续续的走了。 只有殷九卿,一个人静静地饮着杯中之物。 对面的离沧看着这个样子的她,好看的眉头轻轻一蹙,那双满是慈悲的眼眸轻轻眯了一下。 他刚准备说什么,就见她已经站起身子,而后在丫鬟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往外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样子的她,一向不知道何为生气的他,在这一刻,居然有些许的愠怒。 他没有再多做停留,也起身走了出去。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他没有办法劝殷九卿向善,也没有办法解救一个即将掉入火坑的女子。 …… 本以为喝了这么多酒今晚必然会很容易入睡,可是,奇迹般的,她居然怎么也没有办法入睡。 醉意朦胧,可是心却清如明镜。 短短的几个一两个时辰,她已经幻想了千百种罗决,南容还有飞鹰军的最后的惨状。 只可惜,只是幻想。 既然睡不着,她便没有再勉强自己,而是起身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京都的朝阳是所有景色中的一绝,自从重生以来,她每一天都过的战战兢兢,今日,她突然想去看一下。 …… 当离沧踏月而来的时候,远远的,他便看到一人坐在土堆上,她的身边,摆放着一壶酒,偶尔拿起来深饮一口。 他无奈的叹息一声,慢慢的朝着她走了过去。 来到她的身边,看着她那张被酒熏的醉意朦胧的脸,他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 他竟没有发现,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皱眉、叹息的次数都已经这么多了。 附身,他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酒,一句明显带着愠怒的声音从那菲薄的唇瓣里吐了出来,“别喝了。” 殷九卿嫣红的唇瓣邪气的一勾,她微微抬眸,朝着他悠然一笑,那一笑,仿若勾魂夺魄。 离沧有些逃避她的视线。 “和尚,大半夜不睡觉,你来做什么?” “采集朝露,烹茶。”他寡淡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越发缥缈。 “呵呵。”殷九卿低低的笑了一声,“脱裤子放屁。” 离沧:“……” 离沧没有理会她的嘲讽,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她。 眼前的她,虽然在笑,可是眼底却无半点欢快,有的,是足以吞噬天地的黑暗和幽寂。 他忽然想起俩人初见的模样,他无意中知晓了她的女子身份,她要杀他的原因竟然不是因为被看了身子,而是因为……想要灭口。 她明明是女子,可为什么会是殷家的公子,会是燕京朝臭名昭著的殷九卿。 在这一刻,一向不理俗世的他,居然想要多了解她一点,于是,一句话,不假思索的便脱口而出。 “你本就该待在闺阁当中,不该将自己卷入朝局这盘乱棋当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醉酒的原因,一向对自己女子身份极其敏感的她,既然没有发脾气。 她低笑了一声,那笑,千穿百孔。 “我并不想做个征战四方的女流氓,可是,谁也没把我当成个小姑娘。” 第69章 跑个什么鬼 “……”离沧忽然就沉默了,不是不想说话,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着她清冷孤绝的侧脸,离沧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半晌之后,他才道:“做奸臣,真的会开心么?” 殷九卿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的看着远处,那个地方一大片亮白,再过不久,朝阳便该升起了。 下一刻,她身子忽然一歪,就这样靠在了离沧怀里。 男人身子猛地一僵,一刹那,仿佛被电流击中,本能的,他想要推开怀中的人,可是,手上却丝毫没有动作。 就这样,他僵硬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任由殷九卿靠着。 许久之后,就在他以为殷九卿睡着的时候,她嫣红的唇瓣却缓缓吐出一句:“为什么,好人成佛需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而坏人成佛只需放下屠刀?” 离沧一怔,他被世人敬仰,他是世人心中的活佛,可以解一切别人难解之题,可是,他却解不了她的疑惑? 此刻的殷九卿,退去了平日的嚣张和不可一世,变得脆弱,让人莫名的……心疼。 当殷九卿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很高了,很明显,她完美的错过了朝阳。 离沧还保持着昨晚她靠在他怀里时的坐姿,就是动也没有动过一下。 殷九卿挑了挑眉,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脑袋,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离沧的声音便在耳侧响了起来。 “饮酒者,堕落、转生于烧热地狱,堕入彼处之有情于数千年中受煎熬,今生饮酒,酩酊大醉者,转生到饮铜汁之地狱……” “……”殷九卿脸上的表情一僵。 她这才刚睡醒,就有人在她耳边说这样的话,她突然感觉到一阵凉意从后背升起。 对于劝她戒酒这事,离沧格外的执着。 “唉……”她十分惆怅的叹息了一声,“说真的,在每一个喝完酒的清晨,那种悔恨,那种自责,那种一定要戒酒的决心我都害怕。” 闻言,离沧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丁点,然而,还没等他说话,就被殷九卿接下来的话将好不容易欣慰了一丁点的心情击的七零八落。 “可是在头一天的晚上,那种狂妄,那种自信,那种一定要赐所有人一醉的气势,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朽木不可雕。”愠怒的吐出一句,离沧猛地站起身子,却因为昨夜保持一个姿势时间过长,脚有些嘛,整个人忽然朝前倾去。 殷九卿一愣,条件反射的勾住了他的腰。 感受着那只放在自己腰上的手,离沧那张淡薄的脸在一瞬间布满了潮红,一双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瞟。 殷九卿收回自己的手,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和尚?怎么了?” 他摇了一下头,而后,跑了。 殷九卿:“……” 不是说佛家都讲究滴水之恩当涌泉想报的么? 她好歹也扶了他一把,他不说谢谢也就算了,跑个什么鬼? 此时的离沧还不知道,从他当日救起殷九卿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之间就注定有了牵扯不断的羁绊。 她是他的心魔,是他修行的障碍,是他此生必经的一个劫。 如若渡过,成佛,如若不过,成魔。 第70章这种粗活,分明比较适合重阳才是 殷九卿刚刚回府的时候,重雲便迎了上来,“公子。” “……”殷九卿脚步一顿,一双眸子朝着他看了过去,“嗯。” “你上次让我跟踪罗将军,发现他最近跟朝中一部分大臣来往过盛,而这几位大臣每天晚上都会到红月楼去。” 顿了顿,重阳又补了一句:“今日,罗将军的家仆还去了丞相府。” 闻言,殷九卿眼睛轻轻的眯了起来,看来,罗决是想要拉拢顾青禹了。 “重雲。”她忽然叫了一声。 重雲浑身一怔,看着殷九卿此时的表情只觉得一阵凉意从背后升起,不是他的错觉,每次公子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倒霉的一般都是他们。 果然。 “你晚上就扮成嫖客,打入敌人内部,看看他们聊一些什么东西。” “……”闻言,重雲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公子,这个是不可能的,属下已经去了,把守十分严密,除了里面知根知底的女子,否则根本就进不去。” 殷九卿沉思了一会儿,“你说,如果皇上知道他位高权重的罗决和朝臣在红月楼相聚,会怎么想?” 殷九卿话音刚落,重雲便一本正经的打断了她的幻想。 “公子,皇上是不会去红月楼的,他的后宫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可是皇上钟爱听琴,如果红月楼出了一位琴艺绝佳的美人呢?” “美人?哪?” 殷九卿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明媚,她将重雲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重雲你的身材真的很不错,属于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如果卖身到红月楼,一定很不错。” “……”重雲脸上的表情在瞬间就僵硬了起来。 让他扮女装也就算了,可问题是,公子不只是要他扮女装,还要让他扮成歌姬。 那画面,只是想想他便有些承受不来。 于是,他果断的在殷九卿跟前重重一跪,“请公子收回成命,属下,属下……不太适合扮成歌姬吸引皇上。” 殷九卿好看的眉头轻轻一蹙,眼底尽是不可思议,“我什么时候说要你去扮歌姬了,你长成啥样自己心里没点逼数么?” 重雲第一次觉得,这种嘲讽的话听在耳里竟是如此的顺耳。 只是…… “那公子的意思是?” “我扮成歌姬,你嘛……”殷九卿眼眸轻轻的在他身上扫过,“扮成龟奴,掩护我。” “……”重雲一怔,就这样静默无声的看着她,这还不如歌姬呢! 下一刻,他忽然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可是公子,如果你的身份因此曝光,便是欺君之罪,这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嗯。”她点了点头,临走前,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这件事,你知我知,如果你敢透露给第三人,就准备在红月楼做一辈子的龟奴。” 重雲:“……”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毫无波动,只是有点想哭。 这种粗活,分明比较适合重阳才是。 “重阳太婆婆妈妈了,不靠谱。”殷九卿的声音自远处传来,而刚刚回府的重阳听到的便是这样一句,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71章好个不知好歹的殷九卿 原来在公子心里,他竟然是这样的形象。 殷九卿刚刚回到房间,还没坐下,外面便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 重阳推开门,一脸郁闷的走了进来,“公子,你刚刚是不是说我婆婆妈妈?” 殷九卿擦脸的动作一顿,“重雲告诉你的?” 一瞬间,她已经想了一揽子收拾重雲这个大嘴巴的办法了。 “属下自己听到的。” 这下,殷九卿越发的紧张了,重阳大嘴巴的程度谁都知道,如果他知道的事情,那么,马上就会有很多人知道了。 “你都听到了?”她一双眸子轻轻的眯了起来,里面,是满满的威胁,仿佛重阳只要说错一个字,等待他的便是万劫不复之地。 看着她的样子,重阳有些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属下进门的时候刚好听到,公子你的声音太大了,吼的整个府里的人都能听见了。” “咳!”殷九卿尴尬的咳了一声,“重阳,你别误会哈。” “属下没有误会,公子就是嫌弃属下唠叨。” 殷九卿将帕子往水里一丢,挑眉看着他,嫣红的唇瓣轻轻一勾,语气是全所未有的温柔,“别瞎想,我哪里只是嫌你唠叨,我还嫌你长得不好看,又没本事还吃得多。” 重阳:“……” 他不该来的。 “还有事?”殷九卿看向他,一双妖异的眸子微微眯着,里面明显写着‘逐客令’三个字。 他弱弱的摇了摇头。 殷九卿没有再说话,只是指了指门外。 重阳识趣的后退一步,走了出去,而后,小心翼翼的将她的门关上。 …… 殷九卿草草梳洗了一番便出府去了东宫。 想让这个消息传到南隐擎的耳中,南容是不二人选。 而罗决近来的嚣张和对他这个太子的无视,也让南容有了想要将其除之的想法。 所以,她只能利用南容了。 …… 当底下人报告殷九卿前来拜访的时候,南容只是轻笑了一声,“本宫知道,他终究会同本宫站在同一阵营,只是……” 只是想到他对自己那些龌龊的思想,心里总是有些不舒坦。 但是,为了大计,他必须得忍一切旁人不能忍之事。 不就是一个殷九卿么? 转眼之间,殷九卿在夜昭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殿下,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 南容讶异于她的干脆,却也没有多做纠结,只是点了点头,“你说。” “罗决拉拢朝臣的事情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当今的淑贵妃是罗决的胞妹,而她的儿子下个月便要回朝了,殿下真的不担心么?” 南容不语,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他拿起面前的茶水轻轻饮了一口,“九卿有什么想法?” “……”殷九卿脸上的表情一僵,“殿下,请注意你的称呼,本官是个严肃的人。” 闻言,南容脸上的表情也不由得僵住了。 好个不知好歹的殷九卿。 “这样,你将红月楼出了琴艺无双歌姬的消息透露给你的父皇,到时候他自然会到红月楼来,如果他亲眼看到他信任的臣子和屡立军功的将军在一起,你说,他会怎么想?” 南容握着茶杯的手不由得一僵。 第72章 他死了也活该 “一旦父皇发现,便会将这些臣子视作和罗决一伙的,从而将其削弱,贬黜,对罗决也会有所有猜忌,而一旦帝王对臣子有了猜忌,下一步,便是除之而后安。” 而罗决的亲信一旦被贬黜,朝中职位空缺,他便可以将自己的人安插进去。 最重要的是,他的太子地位也会更加的稳固,因为父皇绝对不会重用一个被定了罪的叛臣外甥。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他惊诧的朝着殷九卿看了过去,少年一身白衣,红唇带着一抹不羁的笑容,那双清澈的眼底是足以让人望而却步的运筹帷幄。 此刻,他不禁在想,昔日的自己到底错过了怎样一个智谋之人。 殷九卿的谋略,足以令他稳坐这太子之位。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眉头轻皱了一下,“当真有那琴艺无双之人。” 据他所知,天底下琴艺双绝的人都已经在这皇宫当中了。 殷九卿点了点头,“放心吧,殿下,一切我都会准备妥当的,你只需要将皇上带到红月楼即可。” 南容点了点头,忽然道:“你还没用膳吧,正好本宫也还没,就一起吧。” “不必。”殷九卿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我这人内向,喜欢一个人吃。” 南容:“……” 不论是谁,三番两次的被拒绝心底都会不好受,更何况,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从来过的都是人上人的生活,何时有人敢这么不识好歹了。 殷九卿仿若没有看到他那难看的脸色,直接走了出去,甚至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 南容脸色越发的难看,他就这样一语不发的看着殷九卿远去的背影。 他有什么好狂的。 殷九卿一路往外走去,直到出了东宫,她才扭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身后巍峨的建筑。 她红唇邪佞的勾了起来,有一丝阴谋的味道。 南容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他虽然有手段,可到底沉不住气,听到这样一个办法便高兴的忘了重点,急功近利。 她又怎么可能帮助他呢? 当南隐擎猜忌罗决淑贵妃的时候,殊不知,他南容也正在被猜忌。 谁让红月楼有琴艺双绝的歌姬这事是他透露的呢?谁又让他刚好看到罗决和一部分大臣在呢? 他想安插自己的人进去,又怎么可能呢? 只是…… 想到顾青禹,殷九卿有些生气的叹息了一声。 如果他是个聪明的,就不该赴罗决的约,如若他赴约了…… 他死了也活该。 不过,对于顾青禹的了解,她还是有这点自信的,他是绝对不会去的。 …… 在南容的带领下,南隐擎深夜微服出了皇宫,直奔红月楼。 而此时,红月楼内,老鸨正战战兢兢的瑟缩在一旁,旁边穿着龟奴衣服的重雲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此时的殷九卿一身女装,一袭红色拖地烟笼百水裙,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泻绢纱,腰系一条金腰带,将她窈窕的身姿勾勒的撩人心弦。 明明是极其风尘的打扮,可是在她穿来,却硬生生的给人一种矜贵、美艳不轻轻亵的模样。 第73章 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要人身攻击 此时,她正一脚搭在凳子上,俯身看着缩在角落里的老鸨,“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再给你一杯茶的考虑时间。” 看着她眼底的邪气和危险,老鸨没敢再挣扎,立即点了点头,“我配合,配合就是了。” 原本以为这么说,她便会放过自己,谁知道,她却摇了摇头,那嫣红的唇瓣轻轻开启,“我要你将这楼卖给我,然后,我会派人送你离开。” “我……” “你可以拒绝,只是下场嘛就不好说了。”她笑的妖冶,笑的无害,可是,却让人感觉到一阵脊背发麻。 “我答应,我答应就是了。” 闻言,殷九卿这才直起身子,而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现在,你就到巫咸府等我,重雲。” 殷九卿一个眼神示意,重雲点了点头,和老鸨一起走了出去。 直到此刻,这老鸨才知道,原来,眼前的便是燕京朝的大巫咸殷九卿,那个无恶不作的奸佞。 在重雲即将出门的时候,殷九卿的声音又悠悠的响了起来,“送回去之后交代重阳看管,你立即回来。” 重雲看着她脸上那高深莫测的笑,总觉得脊背一阵一阵的发凉,却又具体说不来是什么。 …… 今晚的红月楼格外的热闹,大都是为了这叫白雪的名姬而来。 殷九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唇角勾起一抹寒凉的弧度,拿起一旁红色的面巾轻轻的将那张绝色的容颜遮住。 对着镜子端详了一番,镜中的她只露出一双眼睛,就连额头也被额饰遮挡住,眉心是一颗特意点缀的朱砂,眼睛用浓重的眼影描绘,勾魂夺魄,很符合青楼名姬这个身份。 最重要的是,这样,任何人都不会觉得面熟,从而联想到她。 这个时候,重雲又重新回到了房间,殷九卿淡淡的瞟了他一眼,“挺快的。” “离得本就不远。”他耿直的吐出一句。 殷九卿打开柜子,随便找了一套衣服扔给他,“换上。” 看着面前的女装,重雲整个人都不好了,“公子,不是说好了你扮成名姬,属下扮成龟奴的么?” 看着他一脸懵懂的样子,殷九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明显被气得不轻。 “重雲。”她温柔的叫着他的名字,“你自己长成啥样心里真的没点逼数么?就你还扮名姬!” 重雲:“……” 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要人身攻击? “刚才老鸨被你送走了,由你顶替。” “……”重雲瞳孔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他终于明白这衣服为何看上去会有一丝眼熟了。 这和刚才被他送到巫咸府的老鸨身上的一个风格。 “可是公子我……” “重雲。”殷九卿微笑着,慢慢踱步到他的身边,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肩膀上,“我这人脾气不大好,生气起来连自己都打,你确定?” 重雲:“……” 公子什么时候学会威胁人这一套了? 看着重雲沉默的样子,她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来开门,她大步走了出去。 第74章 这个贱人,算他狠 她所处的房间的顶层,所以,站在门口,下面的一切便一览无遗。 当她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这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沉了下去。 顾青禹,他居然真的来了。 顾青禹清冷,一向最不喜欢与人拉帮结派,最厌恶的便是风月场所,能让他到这个地方来,想必,罗决一定是拿捏到了他的七寸。 只是不知道,那个谨慎的男人到底有什么把柄捏在了人家的手里。 殷九卿猜的不错,顾青禹之所以来,确实是因为罗决的一句话。 当日,罗府的家仆送来口信只有两句话。 其一:白兮兮可能还活着。 其二:将军说在红月楼等你。 尽管知道这是罗决的手段,可是,当听到白兮兮三个字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办法平静,即便知道罗决的目的,他还是来了。 看着顾青禹从踏进这个地方便没有舒展过眉头,卫黎上前一步,在他跟前道:“主子,要不回去算了,罗决的话一定是假的。” 看着这纸醉金迷的画面,顾青禹眉头轻轻一蹙,菲薄的唇瓣极其荒寒的吐出一句:“如果,是真的呢?” 卫黎没有再说话,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道疤痕,只要被人稍稍一揭,便会鲜血淋漓。 而白兮兮,就是主子心上的那一点朱砂。 机智如主子,却还是迈不过心中的那一道坎,即便知道是欺骗,是利用,是手段,却还是要来看一下。 没有保护好白兮兮,估计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和自责。 殷九卿冷着一张脸往楼下走去,在转角的时候拦住了顾青禹的脚步,“这位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顾青禹脚步一顿,目光悠悠的落到了她蒙着面纱的脸上,眉头微微一蹙,“不可以。” “……”殷九卿的笑容就这样僵在了脸上。 这个贱人,算他狠! 脸上重新挂起一抹虚假的笑容,她道:“有位殷大人让我转告你,罗决正在拉拢朝臣,你一旦去了,不管是否同意跟他一派,在大家的眼里,便会成为定局,而那些尚在犹豫的臣子也会因为你的出席而改变风向,不利于朝局稳固。” 她的话,让顾青禹眉头皱的更紧。 他自然知道那位殷大人是谁。 只是,他却非要走上一遭不可。 因为那个人,也因为他走这一遭会让南容损失惨重。 即便将军府蒙冤没有证据证明是他所为,但他没有保护好白兮兮却是事实。 “我的事,与他无关。”冷漠的丢下一句,他抬脚便准备往前,却被殷九卿握住了手。 “殷大人还说了,公子若要执意作死她管不了,只是这红月楼是殷家的产业,不欢迎你,请你立即出去。” “……”顾青禹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这倒像是殷九卿的风格。 他冷哼一声,一言不发的往前面走去。 见他坚决,殷九卿便没有再阻拦,只是脸色有些难看。 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她好心好意的来救他,他居然还不领情,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她没有过多的时间用来浪费在他的身上,她还要去找这琴艺非凡之人。 没有再理会顾青禹,她大步走出了红月楼。 殷九卿快马加鞭,一路来到了乐离斋的后院,然后,熟门熟路的翻墙而入。 第75章 贫僧没有翻墙的习惯 刚一进去,便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儿,寻着香的味道,她很轻易的便找到了男人。 “离沧。”她十分温柔的叫了他一声,不再是往日里粗暴的‘和尚’。 听到声音,离沧抬眸看了过来,当看到自己府中居然有女人出现的时候,他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却无其他的情绪,寡淡的犹如一池死水。 “离沧,我需要你的帮助。”殷九卿大步走了过去,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就这样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施主有何事需要贫僧解惑的?” “我需要为我弹奏一曲,你擅长的曲子便好。” “嗯。”离沧点了点头,没有拒绝,他转身来到案桌前坐下,就在他手即将覆上琴弦的时候,却被人快一步拿走。 殷九卿妖娆邪肆的看着他,“换一个地方弹。” 离沧眉头轻皱了一下,“为何?” “因为……我不喜欢这,怕静不下心来欣赏你的琴声。”殷九卿随便编了一个理由。 闻言,他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似是无奈,“施主,倘若心中藏一汪明月,又何惧世间迷离,不管是清幽小院还是烟火红尘,同样可以静赏落花,闲看白云,施主这么执着听琴的地方,反倒破坏了这其中的韵味。” 说着,他将她手里的琴拿了过来,重新放到了桌上。 殷九卿:“……” 此时此刻,殷九卿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离天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这和尚怎么就这么执拗,就不能乖乖听话么? “施主,纵算一生云水漂泊,亦可淡若清风,自在安宁……” “和尚!”殷九卿一巴掌拍在面前的石桌上,声音里已经蕴含了一阵风暴,“你屁话怎么就这么多!” “……”她对他的称呼,还有她此时的粗鲁让离沧忽然怔了一下。 他目光坚定的朝着她看了过去,而后,唇瓣轻轻开启,吐出一句:“你穿女装不怕招来杀身之祸么?” “……”殷九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狠狠的惊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是我?” 不应该啊,她这装扮可是费了好大力的,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好么? “天下间,只有你会这样称呼我。”他平静的吐出一句话,如若殷九卿仔细听,定会发现里面蕴含着其他的味道。 而她,只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和尚,你吓死我了。” 离沧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的抱上石桌上的琴。 殷九卿会意,立即在前面带路。 只是,当她走出一段距离,发现男人并没有跟上,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和尚怎么就这么难沟通呢?他不是已经答应了么? 虎着一张脸,她又大步追了过来,“和尚,你又作什么幺蛾子?” “贫僧没有翻墙的习惯。”淡淡的吐出一句,他甚至没有看殷九卿一眼,就这样抱着琴往外走去。 殷九卿:“……” 这是嘲讽她呢还是嘲讽她? “哼!”重重的冷哼了一声,她又重新回到了墙角,然后纵身一跃翻了出去,这才重新回到正门去等他。 第76章 稀奇啊,和尚也来逛青楼了 离沧出来的时候便看到一袭红衣的殷九卿坐在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上,就这样低头看着他,而后,霸气侧漏的吐出两个字,“上马。” 离沧站在原地,看了看这唯一的一匹马,再看了看殷九卿,而后,唇瓣轻启:“男女授受不亲,你我同乘一匹恐有失礼数。” 殷九卿脸色忽然就沉了下去,她就这样坐在马背上,一语不发的盯着他。 她这辈子最不喜欢的便是婆婆妈妈又不干脆还捏着她把柄的人,偏偏,离沧全占了。 在她的目光下,离沧忽然觉得有一丝无所适从。 于是,乐离斋门口就出现了一副画面。 一袭红衣妖娆的女子立于马背,满脸煞气的盯着站在地上的男子。 而男子一身素雅的白衣,一手抱着琴,目光游移的看着别处,只是那搭在琴上的手指有些不由自主的收紧。 许久之后,殷九卿这才烦躁的叹息了一声,“你别紧张,在我心里,你就是个女人,所以,上来!” 最后两个字,殷九卿几乎的咬着牙齿吐出来的。 而离沧却惊慌的后退一步,“施主莫要开玩笑,贫僧……” “给老子闭嘴!”在离沧说出一大串道理之前,她率先打断了他,而后,翻身下马。 “上去。” 离沧看了看眼前的骏马,再看了看殷九卿,忽然道:“贫僧若是骑了这马,那你呢?” “……”殷九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微笑,保持理智。 “干你屁事!” 听着她爆出口的脏话,男人眉头又是一皱,“佛说,安忍不动,犹如大地,静虑深谜,犹如秘藏,等至严丽,如妙花鬓,智慧深广,犹如大海。” 殷九卿:“……” “和尚你知道么?跟你维持两个多月的友谊真的很不容易。” 乐离斋门口的守卫已经看不下去,“那个,你们其实可以乘马车去的。” 殷九卿:“……” 离沧:“……” …… 半个时辰后,殷九卿终于带着离沧来到了红月楼。 她没有走前门,而是走了后门。 此时天际有些泛黑了,红月楼也越发的热闹。 当俩人穿过回廊小道的时候,一声声放肆、毫不掩饰的吟哦声清晰的传入俩人的耳朵。 离沧脚步一顿,眼睛朝着四周焦急的看了一眼,见殷九卿没有停住脚步的意思,他急忙叫住了她。 “你听到没有,好像有女子受伤了,听起来好像很痛苦。” 殷九卿默默的停住了脚步,微微侧身,她目光阴森的朝着他看了过来。 只见他眉宇间全是悲天悯人的慈悲,写满了担忧和焦急。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努力保持冷静,“我什么都没有听到,你听错了。” 殷九卿话音刚落,那声音又再次传了出来,比方才越发的高亢。 离沧越发的焦急了,“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离沧话音未落,一道挪耶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呵!稀奇啊,和尚也来逛青楼了。” 那人说完,便揽着怀里的女子走进了隔壁的房间,不一会儿,那声音便响了起来。 第77章 殷九卿就是那执迷不悟的妖 离沧忽然一顿,脸上浮起一丝别样的情绪,纵然他再洁身自好,远离红尘喧嚣,却也知道青楼是干什么的,既然这是青楼,那声音也就不用多说了。 此时此刻,殷九卿只感觉到一丝丝的小尴尬。 尴尬的不是因为那声音,而是因为,此时,和尚正用一种极其失望和不耻的目光看着她,眼底,居然有愤怒。 “……咳!”她尴尬的咳了一声,“那什么,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很正常的,有时间送你几本书,你可以观摩……” 很显然,离沧没有要听她说完的意思,转身便朝着外面走去。 殷九卿一张脸瞬间便冷了下来,“如若你敢离开,我就把你逛青楼的事情说出去。” 离沧抱着琴的手紧了紧,不是因为她的威胁,而是愤怒,失望。 他就这样站在原地,一句话,头也不回的便说了出来,“贫僧原本以为你只是有诸多身不由己才会做出那些坏事,以为你本性不坏,直到此刻贫僧才知道自己有多离谱。” 在离沧的心中,此刻的殷九卿就是那执迷不悟的妖,引他堕落,败坏他的清誉。 殷九卿眼睛轻轻的眯了眯,而后,整个身子往墙上一靠,就这样慵懒的看着他,云淡风轻的开口,“你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这红月楼是我的,只要你乖乖听话,弹完曲子之后,我自会还这红月楼所有的姑娘自由。” “此话当真?”离沧转身,隔着一小段距离,就这样认真的看着她。 瞧着他眼底的动容,殷九卿唇瓣一勾,“我这人一向都是言而有信,说话算话的。” 离沧没有再说话,只是抱着手里的琴重新走了过来。 此刻,殷九卿爱极了离沧这多管闲事又悲天悯人的性子。 …… 今晚的红月楼注定是热闹的。 里面更是聚集了不少身份尊贵显赫之人。 此刻,笑容僵硬的老鸨站在台上,高声道:“各位各位,今晚大家有福了,今晚是我们燕京第一名姬白雪第一次登台演出的日子。” 重雲努力的笑着,娘着,骚着,脸都笑的僵硬了,腰也扭的有些痛了。 这活儿,真的比他练一天工夫还要来的累。 偏偏,他不敢有所怠慢,因为一个不慎便会将公子置于危险的境地,更重要的是,公子如今不只是骂人狠,惩罚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好不容易,他的话说完,燕京第一名姬白雪登场了。 隔着一块垂落而下的轻纱,一道身影隐隐绰绰的出现在了后面,那人极其的优雅,身子曼妙。 她在琴前缓缓落座,嗓音袅袅犹如一缕叹息,“小女子,献丑了。” “铮——” 倏地一声琴弦铿鸣,让在场之人为之一震。 这琴音只一下,短促的那么随意一拨,却像是从天外传来,带着洗涤人心的力量,余韵绵长在红月楼的上空,悠扬回荡,重重的撞击着人的心灵。 雅间里,南隐擎满意的点了点头,“的确不错。” “父皇喜欢便好。”男人微笑着点了点头,心底不由得有些佩服殷九卿。 他居然还真的找到了这琴艺高超之人。 随着琴声的响起,顾青禹眸子朝着那片朦胧的薄纱看了过去。 第78章 顾相是对着叫白雪的名姬有好感了 那人看似坐的端正,双手也在琴弦上游走,可是……声音不对。 她所处的地方过于空旷,而琴音却十分空灵,似乎是从一个幽闭的空间内传来。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唇角轻轻一勾。 而罗决刚好看到他唇角的笑容,他目光若有所思的朝着帷幕看了过去。 看来,顾相是对着叫白雪的名姬有好感了。 扭头,他对着身旁的随从吩咐了几句,那人点了点头,默默的退了下去。 琴声还在继续,此刻已不再像方才一样清灵,而是变得厚重,铿锵有力,仿佛弹奏的不是琴,而是这万里山河。 这浮世华丽万端皆在那一拨一捻之下浑然天成。 一曲毕,众人都还沉醉在其中不愿醒来,而离沧,已经默默的抱着琴离开了。 经过今天的一遭,他深刻的领悟道,离殷九卿越近,他便离心中的大道越远。 …… 当罗决身边的人过来让她走一趟的时候殷九卿只是莞尔一笑,“白雪前去更衣,稍后就来。” 那人见她态度友好,没有半分排斥,点了点头也变率先离开了。 也是,能被当朝丞相看重,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只是,某个人却没有要去的意思,整个身子歪歪扭扭的往软榻上一躺,一只手随意的撑在脑后,抬眸看向一旁满脸僵硬的老鸨:“和尚走了?” 重雲别扭的拉了一下身上衣服,“弹完曲子便离开了,似乎不大高兴。” “嗯。”殷九卿点了点头,仿若没有听到重雲后半句暗示意味尤其严重的话。 反正在她的心里,只分为两种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和不坏她事儿的人。 见她半天没有要离开前去罗决所在的雅间,重雲不由得出声提醒道:“公子,你还不去么?” “不急。”红唇高深莫测的吐出两个字,嘴角邪气的往上微微一挑。 重雲识相的没有再说哈,如今的公子心思诡谲,他根本就跟不上。 不一会儿的时间,房间的门再次被敲向。 “你就是白雪?”一身便衣的张家德站在门口,眼睛直直的朝着殷九卿看了过来,“我们南老爷请你去一趟。” 殷九卿眼睛轻轻一眯,终于来了。 她缓缓起身,朝着门外走去,在经过张家德面前的时候脚步微微一顿,红唇干脆又果决的吐出两个字,“不去。” “……”张家德一双眼睛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 他都已经说的那么明白了,天下间,除了皇室中人,还有谁敢姓南的。 在殷九卿一个眼神的示意下,重雲立即满脸堆笑的忙了上来,“这位客官,不好意思了,白雪已经被三楼一号房的客人先一步约好了,那人身份可是十分显贵的,他说了,谁敢跟他抢白雪便劈了谁,就是皇上见了他都得礼让三分。” “你说什么?”听着这话,张家德没有再逗留,直接回去复命满了。 当南隐擎听到张家德的回复时,果然雷霆大怒。 “哼,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了不起,带路!” 第79章 顾郎,你终于来带我走了 南容一双眼睛轻轻一眯了一下,默默的跟上了南隐擎的脚步,却不忘假惺惺的安慰道:“父皇,这个地方鱼龙混杂,可能只是一时大话,您别动怒,伤了身子划不着。” 南隐擎从小便生在王孙贵胄之家,母亲是一国之母,一路坦途,高贵的血液铸就了此生无上的尊荣,到如今的九五之尊,容不得别人的半分挑衅。 这边,殷九卿前脚刚进雅间,还没来得及做个自我介绍,那紧闭的房门便被人一脚踢开。 罗决刚要发火,就见南隐擎和走了进来,身后,是幸灾乐祸的南容。 “皇,皇上……” 罗决,包括朝臣在内,谁都没有想到本该在皇宫的皇上会出现在这,而且还刚好撞见他们私相授受的画面。 南隐擎脸色暗沉的厉害,那双鹰眸里有犀冷的火光迸现,“各位爱卿好雅兴。” “皇上万福金安。”所在的朝臣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谁曾想到会被帝王撞见这样的画面。 这样倒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顾青禹脸上倒是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只是忽然看向了眼前这个叫白雪的名姬。 今天挡住他的也是她,据说,是殷九卿让转告的。 想到殷九卿,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何皇上会出现在这里,只是不知道她为何会如此针对罗决? “顾卿,你也在?”南隐擎目光隐晦的落在顾青禹身上,那眼神的内容太过于复杂波折,让人没有办法揣测分毫。 罗决额头上已经浮上了一层薄汗,“皇上您怎么会来?” 南隐擎眼睛扫过角落里的‘燕京名姬白雪’“朕为了琴声而来,却听说白雪被你要了,还说谁敢抢便劈了谁!就是朕见了你也得礼让三分!” 最后一句,南隐擎忽然提高了音量,帝王的威严,将整个雅间包裹的密不透风。 “……”听着这大逆不道的话,罗决双腿一软,但多年的沙场沉浮硬生生的让他挺了过来。 “皇上,臣对您肝胆皆冰雪,绝对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今日到这来,也是为了来看一下这白雪是否徒有虚表,见她确实有几分才情,便想献给皇上的,谁知道不只是臣有这份心思,各位大臣居然也有就一起坐了,只是不知道,皇上也来了。” 罗决一席话说的很微妙。 既解了他的为难,还顺带着夸了在座的臣子,得了人心。 殷九卿眼睛轻轻一眯,罗决的意思,是要将她送给南隐擎了。 这特么还得了。 脑子快速的转动着,片刻之后,她忽然就看向了一侧的顾青禹。 他神色冷淡,纵然面对这样的场面也临危不乱。 在罗决开口之前,她忽然往顾青禹身上一扑,十分有技巧的倒在了他的怀里。 “顾郎,你终于来带我走了,我还以为你不要了。”一句话未说完,她已哭得梨花带雨。 站在门口冒充老鸨的重雲当时便怔住了。 公子,这是作什么妖? 不只是重雲被怔住了,就连顾青禹自己也被怔住了,他冷漠的看着怀里哭得凄楚的人,眉头微皱,轻轻的吐出两个字,“自重。” 第80章 你看你又犯病了 殷九卿趴在他的怀里,借机伏在他耳边低声道:“你不想被皇上误会,同样,我也不想被罗决送给皇上,我们做一次交易。” 容不得顾青禹拒绝,她的一只手已经落在了他的要害处,那里,抵着一根猝了毒的银针,仿佛他只要说错一个字便会当场见血封喉而亡。 大家还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殷九卿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五年前,你我西凉湖相见,一贱倾心,晚上,你便急不可耐的要了我的身子,第二日,你说你要上京赶考,还拿走了我所有的细软钱财,说等你高中之后便会回来娶我,许我正妻之位,谁知道,你却自此音讯全无。” 说道这,她又抹了一把眼泪,那通红的眼睛让人看着便心生怜悯。 一时之间,一道道目光充满复杂的落到了顾青禹的身上。 想不到,平日里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顾相,居然还是个欺骗纯情姑娘的负心汉。 顾青禹僵硬的身子,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装逼,那刀削斧刻的深邃面容在烛火的渲染下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一双凌厉眸子巡梭在她身上。 什么叫他急不可耐的要了她的身子!! 什么叫还拿走了她的钱财细软! 什么叫自此以后就没了音讯?! 偏偏,这众目睽睽之下,被她占得了先机。 殷九卿又抹了一把眼泪,百忙之中她抽空朝着男人挑衅的眨了一下眼睛。 顾青禹:“……” 下一刻,顾青禹一只手忽然重重的揽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重重一带,而后,目光深情如水的看着她,温柔的嗓音轻轻响起,带着一种蛊惑的味道:“你看你又犯病了。” “……”殷九卿整个人忽然一僵,不是因为那句模棱两可的话,而是因为此时正强势握住她腰的手。 顾青禹似乎也发现了她的紧张和僵硬,那双黑眸里暗流涌动,他又故意收紧了手掌。 殷九卿:“……” “顾卿,这是怎么回事?”南隐擎开口问了一句。 顾青禹微微额首,“回皇上,她正是臣一直……喜欢了很多年的女子,五年前,臣弄丢了她,经过多番打听听说她流落到了红月楼,臣才特意来寻,却不想会碰到罗将军,将军盛情邀约,臣岂有拒绝之理。” “顾相你……”听着顾青禹这甩锅的话,罗决整个人都不好了。 而某个男人却义正言辞,“白雪是我的人,恐怕不能将之送予罗将军。” “父皇,既然这是误会一场,不如,我们就先回宫了。”南容适时的开口解释道。 顾青禹和罗决联盟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既然如此,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南隐擎点了点头,目光再次落到了‘白雪’身上,美人虽美,却是不利于君臣关系稳固。 “爱卿们也早些散了吧。”丢下一句,他率先离开了红月楼。 尽管今晚看似是有惊无险,可是谁都知道,帝王的心里定会有疙瘩。 而今晚出现在这的人,除了寻爱人来偶遇罗将军的顾青禹,其余的人,恐怕都难逃猜忌。 转眼之间,整个雅间便只剩下了俩人。 第81章 离沧啊,他还是太单纯了 红木几案上,白釉酒杯里,还剩半杯红月楼酿造的月光酒,应当是顾青禹方才剩下的,淡淡酒香扑鼻而来。 气氛有一丝尴尬。 就在殷九卿准备酝酿着说点什么的时候,男人却毫不客气的将她往地上一抛。 “嘶!”一阵闷疼袭来,她撑着案桌站了起来,而后,想也不想一脚便朝着顾青禹踢了过来。 男人闪身躲过,优雅矜贵的坐到了一侧,就这样危险的看着她,“你是殷九卿的人?” 臭毛病都跟他一个样。 “呵呵。”她低低的笑了一声,身子一软便躺在了一侧的软榻上,裸露在外的双腿随意的交叠了起来。 随后,她朝着顾青禹悠然一笑,那一笑,仿佛是日光下肆意绽放的罂粟,毫不吝啬的展示了她所有的风华妖娆。 “顾郎,我是你的人。” 有一种人,她生来便是勾人的妖精,不需要多的言语,不需要多的动作,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便引人沉沦,她是欲海中的火,能够燃烧人的理智。 而也有一种人,他的内心则好像是坚冰铸造的城墙,任你万般能耐,他却能做到波澜不惊。 顾青禹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而后,低低的笑了一声。 一笑之后,他将杯子往桌上一放,起身,随意的瞥了一眼妖娆万千的殷九卿,一句话,毫不客气的便吐了出来,“你配么?” “……”殷九卿脸上的笑容当时便僵住了。 顾青禹这个贱人! 他牛逼个什么东西! 似乎是想到什么,殷九卿脸上的笑容一凝,而后,缓缓的绽放开来。 她忽然觉得,方才那个和顾青禹相遇的版本很不错,相信,燕京的百姓也会很喜欢的。 …… 处理完了事情,殷九卿换下女装,重雲也换了身上的老鸨装,俩人这才一路回了巫咸府。 刚一进去,胭脂和珊瑚便急匆匆的迎了上来,看向殷九卿的眼神有些微妙。 看着俩人的表情,殷九卿一双眸子本能的朝着身后的重雲看了过去。 后者惊慌失措的摇了摇头,“公子,我是无辜的。” “什么事?” “公子,你又怎么惹到离沧了?” “他怎么了?”现在,听到离沧两个字,殷九卿便一阵一阵的头疼,他是她见过话最多的和尚,没有之一。 胭脂叹息了一声,“他在府里等你很久了,说是等你兑现承诺。” 殷九卿:“……” 想到她诱骗他弹琴的时候说的话,殷九卿无奈的摇了摇头,离沧啊,他还是太单纯了,不知世间险恶。 “他在哪?” “就在前厅。” 点了点头,殷九卿大步朝着前厅走了过去。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大部分已经睡下,淡淡的烛光下,男人静静地坐在桌边,合掌而坐,唇瓣轻轻张合着。 殷九卿一身白衣,三千青丝用一根发带绑起,她仿佛踏月而来,有一种长在骨子里的风流不羁。 她大步来到离沧身边,身子随意一歪,十分豪迈的坐了下去。 离沧轻轻的睁开眼睛,当看到她此时的坐姿时眉头一皱,“坐没坐相。” 殷九卿:“……” 第82章 气的老子头疼 她抬眸悠悠的朝着他看了一眼,不为别的,只为这句和父亲一模一样的话,甚至连表情语气都有太大的相同。 想到白詹,她心底瞬间蔓延起一股浓浓的酸涩感。 离沧也注意到了她此时的模样,他想问什么,只是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从和和问起,只得有些挫败的吐出一句:“在外人面前别这样坐,不雅。” 此刻的离沧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的这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你来干什么?刚分开就想我了?”殷九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表情冷漠话语却带着几分倜傥。 离沧惊了了一下,起身,双手合十,“施主严重了,贫僧早已脱离红尘,遁入空门,自然不会……” “行了行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殷九卿不耐的打断了他。 她所认识的男人,一个都不正常,顾青禹,动不动就嘲讽人,生气,嘴居然比她还毒。 至于离沧,她不想多说,公道自在人心。 离沧抿了抿唇瓣,“楼里那些苦命的姑娘,你答应我放了的。” 殷九卿红唇邪气的一勾,“离沧,你对我可能不太了解。” 离沧无言,静默的盯着她,眉宇间全是茫然。 他一只手撑在桌上,下巴随意的搁在手腕,“我这人,一向都是说话不算话的。” 离沧脸上的表情一僵,显然没有想到有人堂而皇之的不守承诺也就罢了,居然还好意思说出来。 “不过……”殷九卿话风一转,“因为对象是你,我愿意对你守承诺。” ‘因为对象是你,我愿意对你守承诺’一句话,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撞击在离沧的心上。 有那么一瞬间,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那颗禅寂了许久的心,忽然狠狠的,震撼的跳动了一下。 殷九卿笑意盈盈的看着他那张清美的过分的脸,“所以,你打算用多少钱来买那些苦命姑娘的自由?” “钱?”他喃喃的吐出一个字,有着诸多不解。 “当然了,我是一个商人,商人,从不做赔本的买卖,我答应过你放了楼里的姑娘,可是,却没说过是免费的。” 离沧:“……” 他好像被骗了! “你要多少钱?”想了想,离沧还是问了一句。 殷九卿红唇邪肆的一勾,凑近了他些许,“你有多少?” “一千两。” “……”殷九卿抬眸看向远处,而后,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和尚,你好歹也是一代名僧,受朝廷俸禄,一千两,你逗我呢!” “钱乃身外之物,贫僧的钱都救济穷人了。” 殷九卿十分悠扬缠绵的叹息一声,一句话,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的便说了出来,“你是不是傻逼?” 离沧眉头一皱,为她这句粗俗不雅的话。 “算了,你走吧,气的老子头疼。” “那楼里的姑娘……”离沧毕竟天性善良。 殷九卿冷笑了一声,“红月楼是燕京第一楼,能在里面消费的客人大多非富即贵,姑娘们早已入了这门,没了清白之身,如若离开,她们自然不能像正常女子一样嫁人,生活自然无法维系,但是在楼里,她们至少衣食无忧,还有成为显贵之妾的可能,她们为什么要离开?” 第83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殷九卿的一席话让离沧怔了一下,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似乎对这个真相很不能接受。 殷九卿没有再理会他,直接大步走了出去。 离沧站在原地,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而后,悠悠的叹息了一声。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楼里的姑娘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她却以这个为要挟他。 他头一次发现,这世间居然会有如此执拗难以度化的人。 …… “公子,那老鸨还在等你付钱。”殷九卿刚刚出去,重雲便走了上来。 殷九卿脚步一顿,眼睛轻轻的眯了起来,她差点就忘了。 “嗯。”她抬头看着上空的浩荡星辰,一双妖异的眸子微微一眯,嫣红的唇瓣轻轻吐出一句,“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杀了,处理的干净点。” “……”有那么一瞬间,重雲怀疑自己似乎是听错了。 公子虽然说比较纨绔,不务正业,却从不会伤人性命,这怎么? “没听清?”见重雲愣着不动,她低低的吐出一句。 “听,听清了,可是……” “执行。” “是。” 重雲还想说什么,可是当看到殷九卿此时冷漠的脸庞还是退缩了。 他们都是公子最忠臣的暗卫,不管公子又什么命令,执行就对了。 “重雲。”在重雲转身的时候,殷九卿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响了起来,“你以为红月楼是如何在这燕京古都屹立不倒的。” “公子的意思是?” “幕后之人便是南容。” 重雲瞳孔微微缩了一下,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凉意从脚底升起。 他看着殷九卿,忽然就想到了一句话:与虎谋皮。 殷九卿没有过多的解释,她知道,重雲能懂。 老鸨换人,南容没有揭穿,必然是知道是她所为,她买下红月楼,将老鸨遣走,南容也没有阻止,他这是变相的将红月楼送给她,作为结盟的礼物。 可是,这个礼物究竟是好是坏还得看她。 所以,这个老鸨必须死,如若留下,有朝一日她和南容翻脸,便会成为她的催命符。 “你的手,一旦染上鲜血就再也回不来了。”离沧的声音在身后悠悠的响起,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凉。 殷九卿唇角轻轻勾了一下,“如若她不死,他日死的就是我,如若是你,你怎么选择?”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离沧看向她的一双眼睛写满了失望,今日,他对殷九卿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而这认识,让他一颗心疼的不能自持。 殷九卿眉头轻皱了一下,“和尚,世事犹如棋局,楚河汉界,泾渭分明,成者为王,败者为寇,通往仇恨的道路,注定是一路荆棘。” 离沧没有再说话,他深深的叹息一声,而后悠悠的朝着外面走去。 在即将走出院子的时候,他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的,一句话,就这样闯进殷九卿的耳朵。 “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你我不必再见。” 殷九卿眉头轻皱了一下,只觉得一团无名火瞬间就在心里炸开,她本想忍住什么也不说,可是,忍不住。 “好,不见就不见,迂腐的穷和尚,傻白甜,你这样的智障,哪天死了我也不会来看一眼。” 离沧脚步一顿,而后,越发快速的离开。 那一夜,离沧彻夜未眠,在佛前静坐到天明。 而殷九卿,骂了离沧后便回了房间,一觉,日上三竿。 直到,南隐擎传来圣旨,她这才起身去了皇宫。 第84章 需要一个人来背锅 皇宫·御书房 “爱卿,昨日之事你听说了么?”南隐擎随意翻阅着案桌上的奏折,似乎是随意的问了一句。 她如今的御史中丞,这件事问她再适合不过。 殷九卿也明白,南隐擎始终会做出处理,只是这件事,始终需要一个人来背锅,而她这个御史中丞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更何况,她和罗决还有南容都不和。 而她,愿意背这个锅。 “皇上,昨日之事臣听说了,只是臣当时不在场,只是道听途说。” 南隐擎扫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臣毕竟不在场,也不好随意妄下定论,但是,这事情实在蹊跷,不如,将罗将军禁足在府,而当时在场的臣子,各降三级,以示惩戒?” “至于顾相,他一向就不喜欢与人拉帮结派,更不喜烟花之地,说他是为了找寻心爱的女人,臣相信。” “哈哈哈哈哈!”殷九卿话音刚落,南隐擎便大笑了起来,“好,就依爱卿所言。” “谢皇上。” 而此时,殷九卿和皇上的谈话内容,已经被人一点不漏的告诉了刚刚来到御书房门口的罗决。 所以,当殷九卿出来的时候就见罗决满面怒容的看着她,“殷!九!卿!” 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一般。 看着他眉宇间的戾气,她笑的妖娆,笑的肆意,“罗大人,你也来见皇上!” “殷九卿,你对老夫有什么不满直说就好,没必要偷偷摸摸的在后面乱嚼舌根,走那些不耻的小人行径。” 闻言,她上前几步,来到罗决跟前,而后,邪肆一笑,“罗将军,本官觉得你年事已高,很是适合颐养天年了,你长得丑,站在朝堂之上简直拉低了我等的颜值,对了,本官还听说,你的儿子罗玄其实是你强了你大嫂之后……” “殷九卿!”她一句话未说完,罗决忽然抬起手,那带着凌厉掌风的手朝着她的胸口便打了过来。 “罗大人。” 就在那一掌即将打在殷九卿身上的时候,一道清冷平静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罗决一只手堪堪的停在了半空。 对上殷九卿那双有恃无恐的眼睛,他瞳孔轻轻缩了一下。 他差点就被这殷贼气得失去理智了,如若此刻他打了他,定然会令帝王震怒,以为他是不满他的处理结果而拿殷九卿出气,实则是挑衅他。 顾青禹上前几步,停在俩人跟前,他低头看了一眼殷九卿,见他无碍才看向了罗决:“何事让罗将军发这么大的脾气?” “哼!”罗决重重的哼了一声,看到顾青禹,他便想到昨日他那一招毫无破绽的甩锅。 既然皇上已经有了决定,罗决便没有再逗留,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殷九卿一双妖异的眸子忽然绽放出一抹极致的杀气。 “无脑!”顾青禹凉薄的声音在耳侧突兀的响起,殷九卿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殷九卿目光依旧停留在罗决离开的方向,对于顾青禹的话她没有什么反应。 第85章 顾相不只是一个负心汉 她自然知道,就算此刻罗决伤了她,以他如今的地位权势来说,皇上也不会轻易动他,毕竟为了一个殷九卿,不值得。 可是…… 帝王心里的疙瘩不就是日积月累而来的么? 一旦积攒到一个度,便是惊天地的爆发,罗决,他焉有命活? 而她,不就是受点伤罢了! “罗决说,他希望我有什么话当面说,不要在背后中伤人,我信以为真,就当面说了,谁知道,他居然想杀我,所以,实践证明,当面说别人坏话,别人会非常愤怒,难堪,所以中伤人一定要在背后。” “……”顾青禹显然没有要与她多说什么的意思,抬脚便往里面走去。 殷九卿眼睛轻轻一眯,在他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一只手忽然就揽住了他的腰,而后,在上面轻轻掐了一下。 “顾相,能有点礼貌么?”她的声音异常的温柔,带着丝丝蛊惑的气息,就仿佛是情人芙蓉帐中的低语。 顾青禹脚步蓦然顿住,整个身子在他的动作下忽然就僵硬了起来。 他忍着满腔的怒火,慢慢的捏住她的手,而后,用力移开。 殷九卿也不恼,笑的没心没肺,“妖精,生起气来都这么迷人。” 顾青禹:“……”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向古井不波的男人险些被他气得崩溃。 而某个人丝毫没有所觉,“顾相,听说你昨晚去嫖了?” 顾青禹一语不发,凉薄冰冷的视线就这样落在了她的身上,“殷大人,不如,今晚一起去,想必,那个叫白雪的名姬也很乐意见到你。” 男人的尾音微微拖长了些许,轻渺淡兮,他的声音本就好听,可是此刻,却无端的给人一种异常冰冷的感觉。 仿佛从那腐朽摇曳的鬼域里,于无人的黑夜,悄无声息地探出一只鬼手,猝不及防的,狠狠捏住你的喉咙。 殷九卿脸上的笑容一僵。 “想不到,顾相不只是一个负心汉,还是一个忘恩负义之徒。” 她的一句话,成功的让顾青禹冷下了一张脸。 想到今日燕京古都流传的那些关于他如何始乱终弃抛弃白雪的各种版本,他一双犀冷的视线狠狠的瞪着殷九卿。 后者悠然一笑。 “顾相,挺住,你是最渣的。” 顾青禹站在原地,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那张倾国绝色的脸,此时仿佛罩了一层冰霜。 …… “殷大人。” 殷九卿一路往宫外走去,却被中途被人挡住了去路。 看着跟前的宫女,她眉头轻皱了一下,“何事?” “我家公主请殷大人去一趟。” “你家公主是谁?” “德善公主,南姒。” “……”殷九卿脸上的表情忽然僵硬了一下,此刻,她忽然就想起一句话,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走吧。” “殷大人请。” 殷九卿一路跟着丫鬟来到后宫,推开门,蓝紫道:“殷大人请,公主就在里面。” 她也没有矫情,大步走了进去。 “殷大人。”殷九卿刚一进去,一道冷漠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第86章 没事别找本官,有事更别找本官 她抬眸看去,只见主位上坐着一女子。 她身上穿着一件浅水蓝的宫装,长发垂肩,用一根水蓝的绸束好,玉簪轻挽,簪尖垂细如水珠的小链,微一晃动就如雨意缥缈。 “公主殿下万福金安。”毕竟是她对不起人家在前,殷九卿也不好意思太过嚣张了。 南姒缓缓起身,朝着她走了过来。 上好的丝绸料子随着她的步伐而微微晃动,宛如淡梅初绽,未见奢华却见恬静。 南姒不愧是京都四大美人之一,眉清目秀,清丽胜仙,有一份天然去雕饰的自然清新,尤其是眉间唇畔的气韵,雅致温婉,观之亲切,表情温暖中却透着几分淡淡的漠然。 “本宫可是何时得罪过殷大人?”南姒开门见山,没有丝毫的委婉。 殷九卿腼腆的笑了一下,“不曾。” “那殷大人为何要向父皇进言,将本宫指婚给罗玄。” “公主不喜欢么?”她脸上露出了一抹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不解,“罗家威名赫赫,罗玄刚立下军功,年少有为,我本以为,公主会喜欢的。” 南姒转身,一双冷漠的眸子就这样看着她,“那本宫再说一遍,本宫早已心有所属,恐怕得辜负殷大人的一番美意了,还请殷大人向父皇说明。” “圣旨已下,不容更改。”看着南姒,她笑的沉着。 “那是殷大人的事儿。”南姒不似一般女子,一般女子要面对这种事恐怕早已经哭天喊地了,哪还会这么冷静的谈判。 “公主可能对本官不太了解,我这人,一向不喜欢被人命令,就算对我说话的声音有那么一丝大,我也会不高兴。” 南姒审视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脸上,随后,忽然道:“殷大人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嚣张,只是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天生的,一般人学不来。”她轻飘飘的吐出一句,“如若公主没事,那本官就先行告退了。” 还不等南姒说话,她已经走了出去。 行致门口的时候,她脚步忽然一顿,“公主,以后没事别找本官,有事更别找本官,男女授受不亲。” 南姒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哼,公主,这个殷九卿太嚣张了,在您面前,居然还自称本官。”蓝紫忿忿不平的吐出一句。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眼睛一亮,“公主,不如请顾相帮忙吧,如果公主开口,他一定会帮您的。” 听到顾青禹,南姒眼底闪过一抹落寞,嘴角苦笑一闪而过。 “本宫不想将他卷进来。” “可是……” “下去吧,本宫乏了。” 蓝紫还想说什么,她已经率先走进了里屋。 …… 告别了南姒,殷九卿一路往宫外走去。 不大巧,她还未走出后宫,天上忽然就下起了大雨。 无奈,她只好随意找了一个亭子避雨。 看着池子里的莲花,殷九卿不禁想到了将军府,镇国将军府,那个她的家,后院里也有这样的莲花,可是如今…… 第87章 如果我一定要带走呢 “十八皇子,昭仪娘娘可是说了,如果你找不到耳环,今天的晚饭可就没有了。” 宦官尖细的声音传进殷九卿的耳朵,她不禁抬眸看去。 不远处的清幽小道上,八岁左右的孩童低头找着什么,旁边,是打着伞满脸不屑的宦官。 他唤他,十八皇子。 殷九卿身子顿时一僵,她慢慢的站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小道上努力找东西的孩子,眼眶,有些湿润。 十八皇子南烨,她的表弟。 南烨的母妃是她的小姑姑,曾经是宠冠后宫的庄妃,谁曾想,随着将军府的没落,她也被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赐了一杯毒酒,膝下唯一的孩儿从此不受待见,丢给了一个极不受宠爱的妃嫔,方昭仪。 她本以为,他是皇子,即便养在了昭仪膝下也定然可以衣食无忧的长大,谁曾想,今日竟会让她看到这样的场面。 南烨眼里的平静漠然生生的刺痛了她的眼。 这样的折磨,他小小年纪到底承受了多少。 “十八皇子,麻烦你快点找,奴才还有去吃饭呢。”见他半天没有找到东西,宦官不耐的催促了起来。 殷九卿仰头,将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憋了回去,脸上挂起温暖的笑容,这才起身朝着他走了过去。 她慢慢的踱步到南烨跟前,他全身已经湿透,却还跪在地上执着的找着昭仪掉下的耳环。 “十八皇子。”她轻轻的唤着他的名字,声音里有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温柔。 南烨动作一顿,木讷的抬起头。 看着她身上华贵的绸缎,再看她风度翩翩,能够在这后宫随意走动的人,身份定然非富即贵。 于是,他朝着殷九卿深深的行了一礼。 殷九卿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这一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居然让他对着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行此大礼,他可是皇子。 殷九卿的心有些难受,世情凉薄,人情险恶,黄昏暮雨中的花儿最容易凋落。 她附身,小心翼翼的将他拉了起来,柔声道:“下雨了,我们去避一下。” “这位大人。”见殷九卿要将南烨带走,站在一侧的宦官开始急了:“没有昭仪娘娘的吩咐,不可以带走十八皇子。” 殷九卿笑的妖冶,笑的邪魅。 她不容抗拒的将南烨拉了起来,朝着跟前的宦官投去嗜血的一瞥,“如果我一定要带走呢。” 见她态度强硬,宦官也不敢随意开罪,“请问大人如何称呼,奴才好禀报昭仪娘娘。” 殷九卿唇瓣轻轻一勾,半敛眼眸,轻飘飘的吐出三个字,“殷九卿。” “……”宦官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的看着她。 殷九卿,就是那个一句话便坏了太子殿下和顾小姐的姻缘,还将德善公主一生幸福断送的殷九卿。 殷九卿没有再理会他,强硬的牵着南烨离开。 南烨木讷的跟在她的身后,视线落在了被她紧紧握住的手上,他竟然觉得,很温暖。 殷九卿身份特殊,不适合在后宫久待,而眼前的孩子明显在发抖,脸色苍白的厉害。 她现在急需一个地方让他取暖,吃饱,可是,这是皇宫,而她,只是臣子。 左右权衡之下,她只好牵着他一路往南姒的宫殿走去。 第88章 顾相,原来你和公主认识 南姒没有想到殷九卿会去而复返,更没有想到他还将南烨带了过来。 殷九卿更没有想到,在这里,居然会碰到顾青禹。 她刚一进去,就见南姒十分娇羞的看了一眼顾青禹,而后,脸红扑扑的低下了头。 看着这一幕,殷九卿一双眼睛轻轻的眯了一下。 在不久之前,南姒还一脸冷漠,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这才过去多久,就露出了这副小女儿的娇憨之态。 她一双眼睛在顾青禹身上扫过,了然的勾了一下唇角。 “公主,本官在后宫偶遇十八皇子,他全身湿透,又饿又冷,还希望公主行下方便。” 她嘴里说着请求的话,可是已经带着南烨势不可挡的走了进来,丝毫没有作为客人,而且还是不受欢迎客人的自觉。 目光落在唯唯诺诺的南烨身上,南姒低低的叹息了一声,“来人。” 随着她一声令下,已经有宫女太监进去伺候了。 看了一眼南烨离开的方向,殷九卿这才收回了视线,“顾相,原来你和公主认识。” 顾青禹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桌上的棋局,和南姒对弈。 见自己被无视,殷九卿也没有多少感觉。 此刻,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南烨身上。 他是白庄的儿子,便注定了他此生都不能得到重视,甚至是最起码的,作为一个皇子应有的尊重。 不一会儿的功夫,南烨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 站在厅里,他眼睛不安的看了几人一眼,最终来到南姒跟前,深深行了一礼,“南烨见过皇姐。” “传膳吧。”南姒专心和顾青禹对弈,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冷漠的吩咐了一句。 眼前这个女人,好像只有在对待顾青禹的时候脸上才会露出点笑容。 “走。”殷九卿上前一步,轻轻的牵起南烨的手,将急促不安的他拉到了角落,“我给你束发。” 南烨怯怯的看向了她,他一双还白分明的大眼就这样定定的看着殷九卿。 眼前的人他不熟悉,但也听过他的名字。 大家都说他是奸臣,残害忠良,构陷忠义,可是…… 他怎么觉得他好像很温柔呢,那双眼睛,给了他一丝熟悉的感觉。 许久没有听到殷九卿的声音,顾青禹眉头轻皱了一下,不禁抬眸看了过去。 只见一袭白衣的少年嘴角带着一抹少有的笑容,那是发自真心的笑。 她退去了往日常挂于脸上的虚伪,阴险,假笑,竟有种如沐春风的温暖。 在德善的寝宫,南烨吃了这一年以来唯一的一顿饱饭,即便,他看得出,他的这位皇姐好像并不喜欢他。 而殷九卿则一直在给他夹菜,偶尔为他拭去脸上的汤汁。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场面,顾青禹竟然觉得有些窝心,冰冷无常的宫殿,这一刻,突然给了他一种家的幻觉。 那个已经不在了的人,她其实也会有这样柔情似水的时候。 看着顾青禹眼底的怅惘和湿润,南姒眼底苦涩一闪而过。 第89章 顾相,你和南姒有奸情 她贵为公主,高高在上,想要什么父皇都会满足她,即便如今被赐婚给罗玄她其实也没有多少慌张。 可真正令她无力的,是顾青禹心底对那个人越发深厚的执着。 她纵使才貌双绝,可要怎么和一个死人争呢? “多谢公主款待,十八皇子就麻烦公主帮忙送回昭仪殿了。”殷九卿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打断了俩人的沉思。 南姒眉头轻皱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她明白殷九卿的意思,如果是她将人送回去,昭仪看在她的面子上至少会有所收敛。 而这南烨,是白兮兮的表弟,想必,他也是希望她能够对白兮兮的表弟多多照顾。 殷九卿告别了南烨,出门的时候就见顾青禹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看着南烨,那眼神,莫名的让她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 就好像是透过南烨看到别人一般。 她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顾青禹,不会喜欢她姑姑吧? …… 殷九卿刚走出皇宫便遇到了南容。 不知道是不是今日不适合出门,她总是能遇到一些自己不想见的人。、 而南容,明显是在等她。 “本宫有事情与你商议。”南容白衣胜雪,风度翩翩,脸上带着适中的微笑停在了她的跟前。 殷九卿挑眉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南容脸上闪过一抹愠怒,想到她最近的性格,终究没有与她计较。 “婧瑶入佛寺抄经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本宫希望你能向父皇进言,将她接回京都。” 殷九卿红唇轻轻勾了一下,原来是为了自己的小情人而来。 “殿下。”她挑眉看着他,红唇轻轻抿了一下,一双妖异的眸子含情脉脉,媚眼如丝。 看着她的模样,南容脸上的表情成功的僵了一下。 而后,就听见她魅惑的嗓音响了起来,“殿下真是好狠的心啊,明知道我对你日思夜想,却还要我将你把小情人接回来,殿下当真以为我不会吃醋,嗯?” 上前一步,她停在南容咫尺的地方,尾音上挑,硬生生的给人一种撩拨的感觉,尤其,她纤细的手指还有意无意的在南容胸膛轻点而过。 南容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样的殷九卿太过于妖媚,太过于美好。 美的,让他有那么一瞬间忽略了她的性别。 “殿下?”她的嗓音又在他耳边蛊惑的响起。 南容急促的喘息一声,转身,大步离开,甚至连一句道别的客套话都没有。 看着他的背影,殷九卿一张脸顷刻之间便冷了下来。 正在这时,一道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带着让人不可忽视的讽刺,“殷大人还当真是风流。” 顾青禹站在不远处,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目睹了她一整场撩拨南容的画面。 他还是觉得,在南姒寝宫的那个他比较顺眼。 “殷大人的情话真是信手捏来。”这不是他第一次见他撩拨别的男人了,包括他…… 想到那些不堪回首的画面,顾青禹脸色难看了几分。 殷九卿回眸,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顾相,你和南姒有奸情?” 第90章 别紧张,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她的一句话,成功的让顾青禹阴郁了一张脸。 “哈哈哈,别紧张,我又不是什么好人,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会随便说出去的,要说,也会在适当的时候。” 肆无忌惮的吐出一句,她大笑着离开。 顾青禹站在原地,看着她那豪迈至极的走路姿态,眉头紧皱,多番隐忍,一句话终究还是脱口而出。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 顾青禹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红月楼。 他想要知道,关于民间那些诋毁他的话,是出自殷九卿还是那个叫白雪的自作主张。 巧的是,殷九卿也没有回府,也是去了红月楼。 因为今日,殷家的三姐妹又到府上来了,为的,不就是希望通过她得到一门好的亲事。 对于那三姐妹,她连应付的心情都没有。 还不如去红月楼里沐个浴,好好的睡一觉再说。 至少,在那里是清净的。 …… 刚一进屋,殷九卿便吩咐珊瑚和胭脂给她备了洗澡水,然后将俩人赶了出去。 此刻,俩个丫鬟躲在房间里,不停的叹息。 “公子私自宿在青楼,如若家主知道,一定又是一顿惩罚。”谁不知道,殷家家主苏若华最恨的就是流连烟花之地的人。 所以规定殷家的人,无论是家仆还是公子,都不得出入那种地方。 此刻,殷九卿正在沐浴,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以为是胭脂和珊瑚,还不等那人说话,她直接道:“进来。” 顾青禹眉头皱了一下,推门而入。 刚一抬眸,他的视线便定格在了浴桶中那人裸露的背上。 女子三千青丝垂落而下,湿哒哒的自胸前垂落而来,那白皙的背部,是一个色泽鲜艳的图案。 是属于白兮兮的。 独一无二。 他僵硬的站在门口,那双一向古井不波的眸子生平第一次浪潮汹涌,翻出无限的震惊和狂喜,眸底隐隐的水汽逐渐显现。 眼睛酸涩的难以忍耐,有什么东西很湿很热很胀痛,而后,不管不顾的从眼眶中滚落而下。 原来这就叫眼泪。 “白……兮兮!”三个字,他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往日寡淡的声音仿佛在这一刻融在了漆黑无边的苍穹深处,和日月星辰一体,而后,剧烈而狂热的爆发出来。 听见那三个字,殷九卿身子猛地一僵,快速的拿过一旁的面纱带上,她抄起浴桶里的水朝着男人打了过去。 在他躲避的瞬间快速的将衣服披上。 她缓缓转身,神色冷漠的停在他的身上,阴凉森然的吐出三个字,“顾青禹。” 顾青禹湿润的眼眶随着她干脆果决吐出的三个字,眼泪再次决堤。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情深处。 他红着眼眶,朝着殷九卿一步一步的走来。 他以为,她会从此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任凭他再怎么努力也找不回来。 可是此刻,她却硬生生的站在了他的面前,不是别人,就是他的白兮兮。 他来到殷九卿跟前停住脚步,而后,颤抖的伸出手指,想要覆上她的脸颊。 就在要碰上之时,手忽然被一个力道握住。 她眼神冷漠,透着危险的寒光,“顾相,自重!” 第91章 顾青禹永远不会真的伤了白兮兮 “是我,兮兮。”他微不可闻的吐出四个字,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惊了她。 殷九卿却因为他的话陡然迸发出杀气。 她不知道顾青禹是怎么知道她的身份,但是,他必须得死。 “我是白雪,不是白兮兮,顾相认错人了。”此刻的她,退去了往日的玩世不恭,每一个字都冷的像是猝了毒的利箭。 顾青禹看着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是殷九卿第一次看到他这种眼神,温柔的仿佛是经年累月沉淀的岁月,让人一不小心便会迷惑在他的双眸里。 “你跟我说过,你背上的图案……” “呵呵。”不等顾青禹把话说完,她忽然嗤笑一声,“顾相是说我身上的图案么?那不是天生的,是守宫砂。” 顾青禹没有说话,就这样怔怔的看着她,眼睛,温柔的仿佛能让人醉死在那一片普天华盖的妖华当中。 殷九卿勾着红唇,悠悠落座,一举一动风情万种,将燕京名姬演绎的淋漓尽致。 “古书记载,守宫喜缘里篱壁间,以朱饲之,满三斤,杀干末以涂女人身,有交接事,便脱,不尔,如赤痣,故名守宫。” 说着,她莞尔一笑,“顾相如若不信,不如与奴家春风一度,之后,它便会消失无踪。” 原本以为像顾青禹这样正直不阿的人,定然会拒绝,谁知道,他却上前一步,而后,忽然将她抱了起来,朝着身后那大床便走了过去。 “……”殷九卿瞪着眼睛,当时便震惊了。 这…… 难道这个男人不是该大骂她一顿,然后破门离开……么? 在男人倾身而下的瞬间,殷九卿一个翻身躲开了他,还没来得及逃开便被他拽住脚踝生生的拽到了跟前。 他严肃的看着她,淡漠的吐出一句,“不是要我要你么?” “……”殷九卿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用一种令人发指的表情看着他,“顾相,你似乎想的有点多。” 顾青禹没有说话,而是忽然附身,唇隔着面纱轻轻的印了上去。 “……”殷九卿瞳孔惊诧的一缩,还没等她做出反应,顾青禹的声音便在耳侧缓缓响起:“如若你不是她,又怎么特意强调这不是生来的?” 顾青禹的一句话,让殷九卿顿时词穷了。 重生以来,她防备了任何人,却唯独没有防备顾青禹。 谁曾想…… 她眼眸轻轻一眯,猛地拿过一侧的佩剑,朝着他要害处便刺了过来。 顾青禹没有任何的躲避,就这样冷眼看着她刺来的利剑。 利剑如体的声音在这暧昧的屋里突兀的响起。 殷九卿瞳孔轻轻的缩了一下,不可思议的朝着他看了过去,她以为,他会躲的。 血迹快速的将他青色的衣袍晕染开来,他一言不发的拔出身上的剑,往旁边轻轻一放。 而后,抚着伤口跌跌撞撞的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的吐出一句:“顾青禹永远不会真的伤了白兮兮。” 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没心没肺的她,良心居然被狠狠的戳了一下。 第92章 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装逼了 听见响动,四个侍卫急匆匆的冲进房间,当看到床上的血迹时,四个人顿时一怔,“公子,怎么回事?” 重阳大步跑到她跟前,看着她衣服凌乱的样子,有些不自在的别开了视线,“公,公子……你……你被……强奸了?” 殷九卿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住杀人的冲动,尽量温和一笑。 “是顾青禹,他企图非礼我。” “这么说,公子女扮男装的事情被他发现了,奴婢去杀了他。”胭脂一脸凝重的吐出一句,看起来相当愤怒。 殷九卿点了点头,“那你快去,他刚走没多久。” 胭脂:“……” 她本来有这种冲动的,可是见公子这么干脆,她忽然就不想去了,感觉有阴谋。 重雲看看床上的血迹,再看看慵懒躺在床上的殷九卿,干咳了一声道:“公子,确定不是你对顾相欲行不轨之事?” “……”殷九卿磨了磨阴森森的白牙,慢慢抬起头,“红月楼老鸨告假了,老鸨由你暂代。” “……”重阳脸上的表情就这样僵在了脸上,他只是问出自己的疑惑而已。 重雲则是幸灾乐祸的看了他一眼,这种感觉,也该让重阳来体会一下,知道他先前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看着胭脂依旧满面愁云的模样,殷九卿叹息了一声,“你放心,他不知道我就是殷九卿。” 闻言,胭脂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 第二日,殷九卿去上朝的时候发现顾青禹告假了,理由是忽染风寒。 想到自己昨晚那一剑,殷九卿不免有些心虚。 想了想,在下朝后她还是去了丞相府。 四个侍卫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这一年来,头一次发现公子居然还会有良心过不去的时候。 不一会儿的功夫,五人便来到府邸。 “公子,属下去叫门。”珊瑚吐出一句便准备去叫门。 “不必。”她摇了摇头,“顾青禹想必不会欢迎你们的,你们在门口等我就是了。” “……”四人忽然就不说话了,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到墙角,然后翻了进去。 谁都没有拆穿她,想必,顾相真正不欢迎的人是她吧。 而他们,是被公子连累的。 殷九卿进去之后,便熟门熟路的朝着顾青禹的房间走去,对于这个丞相府,她熟悉的就仿佛在自己家一样。 来到卧房门口,她丝毫没有犹豫的推门而入。 只见顾青禹眉眼紧闭的躺在床上,脸色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看得出来,他伤的很重。 “出去。”安静的房间内,男人低沉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他即便看起来气若游丝,可是该有的威严还是一点没少。 殷九卿不屑的哼了一声,在床边一坐,“顾相,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装逼了,别说你好着的时候不是我的对手,如今你受伤了,半死不活的,我捏死你就跟捏死蚂蚁一样的容易。” 说完这话,殷九卿舒了一口气。 真特么爽! 男人明显被她气到了,脸色阴郁的不成样子。 “……咳!”殷九卿尴尬的咳了一声。 那什么,她好像是来看他的。 第93章 跟你们主子一样不知好歹 “顾相,你感觉好点了么?”再怎么说他的伤也是拜自己所赐,她觉得,该有的态度还是得有。 然而,就算她态度友善,可是男人明显没有要买账的意思,薄唇轻轻开启,吐出的还是那一个字:“滚。” 殷九卿脸上的表情一凝,“顾青禹,再骂一句信不信老子强奸你?” 她这话一出,男人瞳孔清晰的缩了一下,下一秒,他猛地坐了起来,顺手拿过一旁的佩剑朝着她便刺了过来。 瞧着他这受伤了还逞凶的模样,她讥讽的勾了一下红唇,轻而易举的躲过他的一击,而后,手在他臀部轻轻撩过,极其不雅的吹了一个口哨。 “受伤了都还这么有弹性,不愧是顾相!” 顾青禹黝暗的黑瞳深邃沉静,散发着黑暗的危险的气息,就这样看着殷九卿,唇角却缓缓渗出一丝血迹。 他身体本就极度的虚弱,又挣扎的拔剑教训殷九卿,又被她一番轻薄和言语的嘲讽,早已怒火攻心。 瞧着他的样子,殷九卿挑了挑眉,“叫你别瞎折腾了吧,吐血了吧!我说顾相你都一把年纪了能不作么?” 瞧着她那一脸理所当然仿佛千错万错都是他错的模样,顾青禹脚下踉跄了一下。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此刻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染了鲜红的血迹,整个人看起來给人一种让人不敢逼视阴森诡谲。 他只站那里,就这样阴郁的盯着殷九卿,有一种连阳光都无渗透的阴霾。 “好了好了,你扶你休息吧。”既然人家不欢迎她,她也不想再舔着脸留下来。 殷九卿知道这个男人一向都是不识好歹的,可是没有想到他这么不识好歹。 她好心好意的过来扶他,他居然还想偷袭她。 然后,她一个没有忍住抬脚轻轻的踢了他一下。 当卫黎和卫初推门而入的时候,入眼,便是殷九卿将他们主子一脚踢翻在地的场景。 俩人当时便震惊了,用一种令人发指的眼神看着她。 他们一直都知道御史中丞恶劣,可是不知道他居然恶劣到这种地步。 他们主子身受重伤,他居然潜入府中如此虐待一个重伤之人。 而顾青禹,早在她那一脚下去的时候吐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殷九卿那一脚伤到了他。 看着俩人看向自己那眼神,她尴尬的咳了一声,“你们别误会,本官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小人,我只是来看望一下顾相。” 看了看她无比真诚的双眸,再看看地上不省人事的主子,俩人冷笑。 “殷大人,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卫黎下着逐客令,卫初已经将顾青禹重新扶上了床。 “跟你们主子一样不知好歹。”发牢骚的吐出一句,她大步走了出去。 外面打扫的家仆明显也看到了这一幕,看向殷九卿的表情都是十分的微妙,当中还有挥之不去的愤怒。 他们的丞相一直以来为国为民,做了多少好事儿,而这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却乘人之危。 卫黎和卫初明显被气得不轻。 这殷九卿跟主子到底是有少深仇大恨,居然让他趁着主子受伤入府欺辱。 第94章 看起来,好像更严重了 “公子,怎么样,顾相好些了么?” 殷九卿扫了一眼跟前的四个侍卫,悠悠的摇了摇头,“看起来,好像更严重了。” 四人识相的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他们已经猜到发生什么了,只是有点心疼顾相。 偏偏,某个人还一脸坦荡,脸上不见半分内疚的情绪。 …… 殷九卿没有乘坐马车,都是徒步往府邸的方向走去。 几个人一路静默无言。 重阳默默的跟在身后,看了殷九卿一眼一眼又一眼,终究是没有忍住的问了一句,“公子,女人都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殷九卿头也不回的回了一句:“幽默的。” “呵呵。”殷九卿话音刚落,重阳便克制不住的笑了起来,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后者却丝毫没有觉悟,腼腆的又看了一眼殷九卿:“那……属下岂不是要妻妾成群了?” 珊瑚和胭对视了一眼,默默的离他一段距离,免得被当成一伙的。 “……”殷九卿脚步忽然就顿住了,转身,她视线悠悠的落在了笑的跟抽风似得重阳身上,红唇邪气一勾,云淡风轻的吐出一句:“长得幽默的不算。” “……”重阳脸上的笑容就这样僵在了脸上,公子的意思是……嫌他长得不好看。 “噗嗤!”珊瑚和胭脂没有忍住的笑了出来,就连一向冷硬的重雲脸上也有了些许弧度。 “不过,你这张脸遮住两个地方就完美了。” 闻言,他猛地抬起头,“哪两个地方?” 殷九卿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仔仔细细的看了半晌,就在重阳紧张的等着她的回答时,她却悠悠的吐出一句:“左半边脸和右半边脸。” 重阳:“……” “公子,能不以貌取人么?”重阳很是挫败,他觉得,他一直觉得自己长得很好,很阳刚,可是为什么到了公子那里就这么一无是处了呢? 殷九卿悠哉悠哉的往前面走去,红唇随意的吐出一句:“重阳,老实说,没有认识你之前,我真的没有发现自己有以貌取人这毛病。” “……”闻言,重阳识相的没有再说话。 公子如今这张嘴毒得随时让他怀疑人生,他已经绝望了。 几人一路往府里走去,刚到府邸,还未进门,禁军统领便骑着马朝着这个方向奔跑而来。 殷九卿脚步一顿,看着他凝重的表情,眉头轻轻一蹙。 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传皇上口谕,宣御史中丞即刻入宫觐见。” “什么事?”这南隐擎就是屁事多,有什么事刚不说,偏要在这个时候说。 “本官只负责传旨。”丢下一句,他转身便走。 看着殷九卿一张阴郁的脸,四人识相的没有说话。 半晌之后,她不悦的哼了一声,这才翻身上马,交代了一句:“我自己去就好。” 殷九卿去到的时候,御书房里已经站了很多的臣子,罗决和南容也在。 “不知皇上召见臣所为何事?” “罗爱卿抓到了白詹的副将,找各位来是商量一下如何处置。” “……”殷九卿瞳孔轻轻的缩了一下,心里传来一阵刺痛,她用最短的时间平复好自己的情绪,“是……吴亚成?” 第95章 放长线钓鱼 “哈哈哈。”罗决张狂的笑了一声,“殷大人不学无术,原来还知道这号人物。” “呵呵。”她艰涩的扯了扯嘴角,她怎么能不知道。 吴叔叔是一直看着她从小长大的人,他随父亲数度出生入死,是将军府谋逆被牵连为数不多的幸存者。 她眸子里冷冽一闪而过。 罗决定然是早就抓到了他,一直在囚禁,而这次他被帝王猜测,不得已才将吴叔叔推出来做挡箭牌。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捏了起来,几乎陷入掌心。 她能想象他在罗决手上遭受了怎样的虐待。 “皇上,臣以为,吴亚成既然是叛党余孽,就该五马分尸,杀鸡儆猴,告诉那些别有二心之人,叛国,只有一个下场。” “臣也这么觉得。” “臣附议。” “太子怎么看?” “儿臣觉得,几位大臣言之有理。” 南隐擎点了点头,似乎也是十分的赞同。 正在这时,殷九卿忽然道:“臣觉得不妥。” 她的话让几位大臣都皱了一下眉头,南容视线悠悠的落到了她的身上,“殷大人有何高见?”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唇角轻轻的勾起一抹笑容,和平日里一样的邪肆风流,“众所周知,白詹一案有不少漏网之鱼,好不容易逮到一个,为何不来一招放长线钓鱼呢?” 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席话。 她知道,她的话可能会将尚在安全的人陷入险境,可是,却是唯一救吴叔叔的办法。 只有先拖延,她才能想到计策。 “父皇,儿臣觉得殷大人言之有理。”南容上前一步,附和的说道。 殷九卿就这样静静的站在角落里,一双眼睛就这样看着罗决和南容。 看着这将她亲手推入的地狱的两个人。 “那你们马上放出风去,就说三天后在午门当众斩首吴亚成。”南隐擎一锤定音。 殷九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皇宫的,更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回到巫咸府。 她没有再说过一个字,甚至连晚饭都没有吃,就这样一个人独坐到天黑。 当月亮升上夜空的时候,她眼睛似乎才有了焦距。 没有任何的犹豫的,她拿出夜行衣穿上,然后拿上自己的青冥软鞭,悄无声息的朝着外面走去。 她知道,罗决的地牢定然牢不可破,可是,这一遭,她必须得走。 越凉如水,残月如钩,万家灯火逐渐在夜色渐深之时一盏一盏的熄灭。 一道被黑色夜行衣包裹的人巧妙的引开守卫,悄无声息的进入了森严的大牢。 殷九卿握着手中的软鞭,一路往最里面走去。 对于罗决而言,越是重要的犯人,越是会关在最里面。 随着脚步的深入,一股潮湿的味道扑灭而来。 她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迷药,将守卫迷晕,然后来到最里面的牢笼。 她一眼便看到了倒在枯草上的男人,此刻的他瘦的只有皮包骨,哪里还有以前白家军副将威风凛凛的模样。 眼眶,不自觉的有些湿润。 第96章 他的人头,我要定了 她开锁的声音惊醒了吴亚成,他从草上坐了起来,警惕的看着她。 她没有过多的解释,一把将他拽了起来,“走。” “你是谁?”吴亚成的声音格外的沙哑,一双猩红无光的眸子就这样看着殷九卿。 她一顿,却没有摘下面纱,因为即便摘下,他也不认识她。 唇瓣动了动,她艰涩的吐出两个字,“故人。” “哈哈哈哈哈!”吴亚成忽然就笑了起来,那笑声里的嘲讽满的都快溢出来,“怎么,折磨我也没法知道其余人的下落,开始用脑子了。” 他的一句话让殷九卿一颗心揪得疼了起来,眼眶也逐渐的湿润。 她说,“吴叔叔,我是……兮兮。” “……”陡然听到这两个字,吴亚成显然怔了一下,下一刻,他又笑了起来,“回去告诉你的主子,骗人也稍微高明一点。” 兮兮的死,他是知道的。 想到白兮兮的惨,他眼里有片刻的疼惜。 “吴叔叔,我没死了,我回来了。”她哽咽的吐出一句,“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先走。” 吴亚成对她有明显的戒备,拒绝她的触碰,更不跟她走。 无奈之下,她只好说了几件以前只有自己和他才知道的事情。 吴亚成整个人一怔,目光不可思议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颤抖的伸出手,将她的面巾揭了下来,看着这张完全陌生的面容,却熟悉的眼睛。 一向流血不流泪的铁血男人,在这一刻,哭得像一个孩子。 “吴叔叔,我救你出去。”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大公子,就在里面。” 殷九卿眉头一皱,快速的蒙上面巾,下一刻,罗玄便出现在了门口。 “呵呵。”看着殷九卿,他冷笑了一声,“父亲说的果然没错,你就是白詹旧人吧?” “兮兮,你快走,别管我。”吴亚成压低声音吐出一句。 殷九卿纹丝不动,只是紧紧地握着手里的鞭子。 “听说罗家大公子武艺非凡,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浪得虚名,可敢与我切磋一番。” “兮兮不可!”吴亚成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这种感觉让她的一颗心一暖再暖。 这是亲情的味道。 罗玄笑的嚣张,“区区一个丧家之犬,也敢和本公子比试!” 说着,他已经接过了手下递来的剑,“放马过来。” 殷九卿面巾下的红唇肆意的一勾,下一刻,那鞭子婉若游龙一般的朝着他席卷而去,所到之处飞沙走石,激起尘土无数。 漆黑幽暗的地牢内寒光一闪,一声金属交击陡然响了起来,然后又瞬间分开。 俩人立于两端,就这样看着彼此。 罗玄冷笑一声,眼底竟是狂傲,“谁也不准插手,他的人头,我要定了。” “是。”耳边是士兵有力的回答。 殷九卿面巾下的唇瓣轻轻勾了一下,她手中的软鞭忽然朝着罗玄席卷而去。 罗玄闪身躲过,随着一声巨响,不远处木桌上碎裂成了木块,桌上的茶壶也应声而碎,尖锐的碎片四射而出,几声惨叫,周遭的士兵尽数倒下。 第97章 施主没事吧 罗玄看着殷九卿,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看来,有几下子。” “取你狗命足以。”随着一句话落下,第二鞭再次袭来。 罗玄朝着一侧躲去,而殷九卿却提前一步预估了他的路数,鞭子忽然朝着那方席卷而来。 随着一声皮肉绽开的声音,一声冷笑从红唇溢出:“原来刚刚打了胜战的罗家大公子是个窝囊废啊。” 罗玄眦目欲裂,他何曾被人这样侮辱过。 “放箭。”自知不是殷九卿的对手,他忽然下令。 “……”殷九卿眼底暗芒闪烁,她就知道有其父必有其子,罗玄不是一个光明磊落之人,她之所以这么做,等的,就是这一步。 当密密麻麻的箭矢朝着她射来的时候,她没有迎上去,而是将青冥软鞭变成利剑,朝着身后的吴亚成便刺了过去。 罗玄一惊:“她要杀吴亚成,快阻止她。” 随着罗玄一句话落下,她那柄削铁如泥的短剑一惊刺进了吴亚成身体,只是未伤及肺腑,虽然流血不止,但却不会致命。 看着刺入自己身体的剑,吴亚成瞳孔轻轻的缩了一下,“兮兮?” “我还会回来的。”她低低的在耳边吐出一句。 她必须这么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撇清他们之间的关系,否则,她走以后吴叔叔会很危险。 所以,当罗玄射来暗箭的时候她没有躲,而是硬生生的任由那只剪钉在肩上。 趁着这个当口,她扔下烟雾弹,快速的离开。 吴亚成一手捂着伤口,眼底尽是担忧。 他懂兮兮为何这样做,都是为他这么一个将死之人。 其一,她伤了罗玄,如若抓不到她,罗玄必然会狠狠的折磨他,其二,她刺杀他,也是间接的告诉罗决和宫里那位,他吴亚成,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其三…… 她之所以硬生生挨下那一箭,就是想告诉那些人,她不是故意没把他杀死,只是因为自己受了重伤。 只有这样,他身上的皮肉伤才能得到最有力的解释。 他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兮兮她只是一个女子,何苦来背负这些。 殷九卿一路往长街的方向跑去,身上的伤口流血不止,而她的神经却绷得紧紧地。 无论如何,她绝对不能落入罗玄手里,否则,这一切的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在那,追!” 回头看了一眼就在身后的追兵,她咬咬牙,捂住伤口往前面跑去。 而就在她走后,一道身着夜行衣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道路上,挡住了黑衣人追逐的步伐。 接着,是一顿激烈的混战。 殷九卿不知道为什么身后的追兵没有追上来,可是,她真的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如今这个样子,绝对不能回巫咸府,那里,眼线众多。 看着眼前的高墙,她咬咬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跃而过。 代价便是身上的伤口裂得更开。 这边,离沧便准备入睡,忽然听到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 好看的眉头轻皱了一下,他拿起灯笼朝着那个地方走去。 随着脚步的逼近,他清晰的看到了地上痛苦蜷缩的黑衣人,看样子,是受了不轻的伤。 放下灯笼,他慢悠悠将人扶了起来,淡漠如水的吐出一句:“施主没事吧?” 第98章 你……又去做什么了 “死不了。”殷九卿虚弱的声音传了出来。 离沧脚步忽然一顿,那双瞳孔忍不住的缩了一下,他忽然抬手一把扯下她的面巾。 当看到这熟悉却苍白的脸,他那平静的心狠狠的震荡了一下。 没有任何犹豫的,他忽然将她横抱了起来,然后,快步朝着卧室跑去。 看着他额头浮出细密的汗水,殷九卿虚弱的勾了一下唇角,“不是说要与我恩断义绝么?救我干什么?” 他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依旧小跑着前进。 这是殷九卿第一次发现,这个看似柔弱的男人,原来也有一副有力的身躯。 推开卧房,他将她放在了床上,“我现在为你疗伤,你……别怕,有我。” 嘴里说着,手却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殷九卿嗤笑一声,“和尚,我看现在怕的是你吧!” 离沧紧紧地盯着她肩膀上的伤,而后,似乎是下了好大的决心,“得罪了。” 说着,他颤抖的伸出手,将她的夜行衣脱了下来。 没了夜行衣,白衣上的血迹无比清晰的呈现出来。 离沧又是一怔,眼底的心疼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 他将她的衣服往下拉了些许,然后静静地为她处理着伤口,上药,包扎。 弄完这些之后已经是半个时辰了。 而他,也累得几近虚脱。 肩膀传来的疼痛依旧存在,刺激得她没有办法入睡。 至始至终,她就这样一直静静地看着离沧小心翼翼的为她包扎,还有他眼底的心疼。 心肠冷硬的她,既然奇迹般的觉得有些暖。 于是,一句话,几乎不经思索的便说了出来,“和尚,你看了我的身子,两次。” 离沧一怔,整个人忽然就僵硬了起来,“贫……贫僧……” 这不是他第一次为她治伤了,可是相比第一次的从容,这次,他竟然无法抑制的慌张。 “那你打算娶我么?或者,嫁给我也行。”妩媚悠柔的嗓音,犹如大提琴弹奏出来的音符,又掺杂着一丝丝魅惑的气息。 离沧整个人顿时就僵住了。 看着他紧张的模样,殷九卿低笑了一声,原来,逗弄他真的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跟前,她忽然觉得很平静,也很心安。 “你……又去做什么了?”好半晌之后,离沧才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却没来得及问的问题。 殷九卿眉眼微挑,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唇瓣悠悠的吐出两个字,“行刺。” “唉……”一声为不可闻的叹息溢出唇瓣,“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个道理你要何时才会懂?” 第一次,殷九卿没有讽刺他。 她嫣然一笑,璀璨的笑容令妖媚的容颜空灵而精致,如一朵绝美透明的玻璃花! 她说,“和尚你知道么,这百年来的国家基业,三千里地的秀美河山,耸入云霄的凤阁龙楼,玉树琼枝般的奇花佳木,是将军府拼着九死一生打下来的,而宫里那位看惯了歌舞升平的君王何曾识得干戈!” 第99章 区区一个小白脸也敢在他面前横 “你……刺杀的是皇上?”他深幽如暗礁的眸底流转一抹惊愕,不可思议的吐出一句。 见她唇角的笑容荒寒如同昙花一现,却是没有再说一个字,便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他坐在床边,静默无言地看着她,修长的眼睛里,有很浅很浅,如同水雾的黯淡光芒在闪烁! 许久之后,他似是无奈,似是怅惘的吐出一句:“你要怎样才能让我不再担心?” 清新雅致的房间内染着淡淡的檀香,桌上有几串菩提,还有本本摆放整齐的经书。 一身素衣的和尚就这样趴在床的边沿,眉眼紧闭,似乎,刚刚睡下不久。 殷九卿撑着疼痛的身子看了一眼外面泛着鱼肚皮的天色,撑着身子下了床,拿过一旁的被子给离沧盖上,这才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乐离斋。 肩膀上的伤传来丝丝缕缕的钝痛,可是她却不能安心养伤,如今的她没有这种享受安逸的资格。 翻墙而入,刚刚回到房间,外面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接着,紧闭的房门被推开。 “……”头一次见这么早而且还主动起来的殷九卿,俩个丫鬟都愣了一下,“公子,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昨天,睡的太早了。” 胭脂和珊瑚默默的对视了一眼,公子不是一向都睡得早起得晚么? 梳洗完毕,殷九卿这才故作轻松的朝着外面走去,只有她自己知道到底忍受着怎样的折磨。 殷九卿脸色苍白,就这样坐在马车里闭眼假寐。 马车一路往皇宫的方向驶去,到达的时候天际刚亮,秋季中的风带着些许寒凉和干燥。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一阵冷风袭来,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缓缓伸出一只手,“重阳,扶我一把。” “是。”重阳应了一声,伸手便来扶殷九卿。 因为受伤的原因,她半个身子几乎都倚在了他的身上,却没有注意到他咬牙支撑的模样,还有额头渗出的虚汗。 “我先进去了。”丢下一句,她抬脚朝着宫里走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朱红的宫门口,重雲这才将视线落到了重阳身上,“你怎么了?” “我哪里有怎么?” “……”重雲又将他仔细看了一眼,“方才你扶公子的时候……” “公子现在是一天比一天重了。”他十分草率的吐出一句,有些回避重雲的眼神。 珊瑚和胭脂默默的站在身后,瞧着俩人之间起伏不定的氛围,互相懵逼的看了一眼。 俩个大男人,大清早的就这么腻歪真的好么? …… “殷大人早啊!” 殷九卿刚来到大殿上,身后便响起罗决阴阳怪气的声音。 她眉头微皱,“罗将军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她嚣张的态度让罗决眸子里弥漫了一股杀气,上一个敢在他面前嚣张的人尸骨都怕腐坏了。 比如,白詹! 殷九卿,区区一个小白脸也敢在他面前横。 “呵呵。”他阴森森的冷笑了一声,“昨夜有人入地牢意图行刺吴亚成,老夫记得当初可是殷大人提议用来引出将军府叛党的,看来,这将军府叛党也不是那么看重他骂,还是说,殷大人失算了。” 听着他推卸责任的话,殷九卿红唇恣意的勾了一下。 第100章 这御史中丞今日是喝多了还是没睡醒 “刺客抓到了么?” 闻言,罗决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没有。” “哈哈哈哈!”刹那间,一声抑制不住的大笑就在金殿上嚣张而又狂妄的响了起来,惊得在座的大臣连连侧目。 这御史中丞疯了不成! 罗决被她笑的有些恼火,刚打算发作,她一如既往张狂的声音便响了起来,“罗将军,你真的是太没用了,亏你还自夸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连个人都抓不到,还是说……” 她嫣红的唇瓣轻轻勾起,缓缓勾出一抹疏懒的笑意,“还是说,昨晚来的人武功太过高强罗将军和罗大公子都不是对手,又或许,来人太过于英俊潇洒,她的帅气晃得你们睁不开眼?” “哼,连刀都扛不起来的小白脸,脾气倒是不小!”飞鹰军统领张启亮嘲讽出声。 早在上次殷九卿强行从南隐擎那里将他们的封赏剥去了一半,他们飞鹰军上下对这个奸臣早就恨之入骨了。 他们数度出生入死,为的不过是点俸禄想让家里人过得更好,谁知道,硬生生的被她敬献谗言削去一半。 “啪!”张启亮话音刚落,脸上便狠狠挨了一拳,力道大的直接将张启亮打翻在地。 代价是,肩膀上的伤口再度裂开。 而她却笑得面不改色,精致五官有着超越性别瑰丽,雌雄难辨,她一步一步的朝着躺在地上震惊的半天没有爬起来的张启亮走去。 看着停在自己跟前的殷九卿,张启亮瞳孔缩了一下,他何曾被人这样羞辱过。 刚准备起身,殷九卿一只脚便踏在了他的胸口处,力道大的几乎震碎他的五脏六腑。 她微微附身,眉眼含着七分危险,三分笑意,“张统领,你的主人都不敢跟本官这么说话,你这条狗咬得也太不识时务了。” 说着,脚下猛地用力。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张启亮硬生生的被踩得吐出了一口鲜血。 那高涨的气焰也随着殷九卿这毫不留情的一脚渐渐的熄灭了下去。 末了,她才将脚移开,而后笑意盈盈的看向了隐忍不发的罗决。 她红唇斜勾,斜眼看人,嚣张的不可一世。 接着,就听见她慵懒恣意的声音缓缓响起,“罗大人,你的狗不听话,本官代为管教,你不用谢我,举手之劳而已。” “……”罗决原本已经准备好的话就这样硬生生的堵在了喉咙。 他原本以为,她要说的是:本官代为管教,你应当不会介意吧? 谁知道,她却直接省略了,而来了这么一句。 罗决因为怒火,唇角忍不住的抖动起来,但是,他不能发作。 如今,他正被君王猜忌,如若在这金殿之上收拾这个小白脸,传到帝王耳中,又是对他不臣的猜忌。 而这小白脸能担的罪名顶多就是‘放肆’而已。 他绝对不能着了殷九卿的道。 整个金殿传来一阵诡异的安静,一道道视线复杂的落到了她的身上。 这御史中丞今日是喝多了还是没睡醒,脾气这么大! 一言不合就伤人,说话也是句句带刺,那刺还是猝了毒的。 第101章 男男授受不亲 虽然知道他突然间就和罗将军有点不对盘,但却没有想到,他居然能够这么的狂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在他们印象里不学无术,只知道沉迷太子肉体的大巫咸,已经变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南容从进殿开始就一直注视着她,不得不说,如今的殷九卿真的很狂傲,而这狂傲却不会让人觉得不妥。 仿佛,他本该如此。 “皇上驾到!” 宦官尖细的声音突然传来,也将这不平静的金殿瞬间归于平静。 罗决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睛缓缓浮现出一抹阴毒,喉头传来的腥甜更是让他怒火难散。 而罗决也没有告状,因为知道,皇上不会管。 如今朝野上下谁不知道,这小白脸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 小白脸和所有的朝臣都不一样,她职位敏感,是所有臣子最该忌惮的御史中丞,她又没有什么盘根错节的势力,更没有和他一样震主的功劳,所以,在这朝局当中他唯一能倚靠的人便是皇上。 而皇上想要知道的一切事情,都得指望这个小白脸。 这个道理,所有人都知道,皇上也知道。 所以,他才会这么袒护他,让他如日中天,不过是想多一个人来制衡他罢了。 罗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飞鸟尽,良弓藏。 早知今日,当初还不如不动白詹,打破了这制衡。 对于君王来说,最忌一方独大。 至少白詹是有真本事的,更不会如这小白脸一般肆无忌惮,无耻卑鄙。 南隐擎一双眼睛威严的扫过下面的臣子,眉头轻轻皱了一下,“顾相的身子还不好?” 他话音刚落,南容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回父皇,儿臣昨日去看过顾相,说是本来快好了,可是被无耻小人给偷袭了,这才加重了伤势。” 闻言,殷九卿唇角忍不住的抖动了一下。 他才是无耻小人! 她不就是轻轻地踢了他一脚么? 这贱人什么时候这么娇弱了,这么长时间的养伤,就算是个将死之人也有回光返照在的时候吧。 他装什么逼呢? “被人偷袭?什么时候的事?”南隐擎眉宇间染上了几分凝重,一国丞相被人偷袭,这是藐视他的权威。 “无妨,就是个江湖小贼,已经被杀了。” “……”殷九卿就这样静静地听着,牙齿却磨得咯咯作响。 可以的,这很顾青禹。 “这就好,各位爱卿可有本要奏?” 一整个早上殷九卿几乎没有听进去一句话,整个人都沉浸在顾青禹对南容的那套措辞里,不能自拔。 好不容易捱到下朝,她二话不说便往外面走去。 然而,没走出几步,胳膊便被一只手拽住了。 脚步一顿,她僵硬的转过身子,目光落到握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上,唇角浮现出一抹冷笑。 “殿下,男男授受不亲,麻烦你把自己的爪子从本官矜贵的胳膊上收回去成不?” 看着她脸上真真确确的嫌弃,还有称之为大不敬的话,南容眉头一皱。 第102章 你这是用肾过度了 “殷大人最近脾气似乎真的很大!”他眉宇间透露出一缕清寒之气,纤长的眉轻蹙,棱角分明的五官俊美却也蕴含着说不出来的阴骜与深沉。 “殷大人,本宫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他极薄的唇危险的扬了起来,鹰一般的眸子,就那样阴沉而充满威胁地望着她。 殷九卿忽然就笑了,那笑还是一如既往的张狂,丝毫没有收敛。 一把将南容的手甩开,她凑近了他些许。 随着她的凑近,一股淡淡的香味忽然传入鼻翼,让南容有一瞬间的失神,失神之后是无法抑制的恶心。 就连看向殷九卿的一双眼睛也变得嫌恶起来。 一个大男人,虽然长得娘里娘气了一些,可终究还是个男人,这身上涂脂抹粉的也不嫌恶心。 殷九卿唇瓣停在他的耳侧,慵懒魅惑的声音缓缓响起,“殿下,虽然我以前暗恋过你,但是,你知道,人嘛,总有眼瞎的时候,所以殿下不要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万人迷,你真的,没有那么牛逼好么!” 说完,她后退些许,看着南容那张瞬间降至冰点的脸,她温婉一笑,一双眸子像雨后的湖波,清透而又带着醉意的朦胧,充满了无尽的诱惑! 狠狠的,撞击了南容的心灵。 什么叫人都有眼瞎的时候? 他这是在骂他! 看着那翩然走远的身影,南容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的捏了起来。 殷九卿,本宫看你是活腻了! …… 殷九卿刚刚走出宫门,在门口候着的四个侍卫便走了上来,“公子,回府还是去别处?” “回府!”干脆利落的丢下两个字。 无意间瞥见脸色难看的重阳,她眉头轻皱了一下,抬手顺势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你这是用肾过度了?” “噗!” 随着殷九卿这一巴掌下去,重阳忽然吐出一口鲜血。 一瞬间,整个宫门口传来一阵诡异的寂静。 此时正是下朝时间,宫门口有不少的同僚,一双双眼睛就这样不可思议的落到了殷九卿的身上。 他们一直都知道如今的御史中丞很是恶劣,可是没有想到,他居然连身边的人都下得去手,随随便便就给人打到吐血。 不只是别人这么想,就连重雲、胭脂珊瑚也愣住了。 “公,公子,重阳可是做错什么了?”珊瑚紧张的问了一句,他们好引以为戒,以后不要犯同样的错误。 否则,重阳的牺牲就白费了。 “……”听着耳边怯生生的声音,她一脸懵逼的眨了眨眼睛,视线不可思议的落到了重阳身上,“卧槽,你碰瓷呢!” 她就这样轻轻的拍了他一下,他居然敢当众吐血! 此时此刻,殷九卿忽然感受到之前冤枉罗决时他的感受。 真的,不太好。 “咳!”重阳轻咳了一声,抬手顺势擦去嘴角的血迹,“没事的公子,我就是血太多了,吐点出来。” 重阳这话一出,宫门口看热闹的大臣们不约而同的一阵摇头叹息。 不容易,这真的太不容易了,都被打到吐血了还得顾全主子的名声。 其他随行在侧的别家随从侍卫不由得在心底暗自庆幸,幸好他们的主子不是殷九卿。 否则,凭他们这样的小身板,根本就耐不住打啊! 第103章 顾青禹那个杀千刀的他没有病吧 “……”殷九卿眨了眨眼睛,一把握住他的脉,而后,将他深深的看了一眼,“你先上车。” “公子属下……” “你信不信我把你送去小倌楼?” 随着她一声低吼,重阳默默的闭嘴爬上了车。 马车缓缓朝着府邸的方向驶去,殷九卿一双眼睛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落在他的身上。 饶是重阳一向脸皮厚还是被眼神看得有那么一丝心虚。 嘴角牵强的扯出一抹浮夸的笑,“公子,属下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不知道啊,我又不是大夫。” “……”瞧着她一脸真诚的样子,重阳是懵逼的。 “那你刚才还一脸凝重?”吓得他以为公子是不是发现昨晚跟踪她,并替她阻挡追兵的人是他了。 不得不说,重阳确实想多了。 对于追兵没有追上来这件事,殷九卿十分肯定以及确定,是自己轻功太好,跑得太快才将人甩掉的。 “我只是看你脸色不大好,回去找个大夫看看。” 吐出一句,她便闭着眼睛假寐。 方才骂罗决骂得太兴奋,都忘记自己是一个有伤在身的人了。 …… 回到府邸,殷九卿吩咐胭脂给重阳请大夫,珊瑚送她回房,重雲去了红月楼继续扮演老鸨。 可是,她这才刚睡下没多久,门外便传来了重雲火急火燎的声音,“公子,大事不好了。” 忍着肩膀上的伤,她脸色难看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进来说话。” 重雲推门而入,至始至终他一双眼睛都没往床上瞟,头埋得低低的,没有半分越矩:“公子,顾相到红月楼找白雪,称见不到人便要以窝藏罪犯的名义查封红月楼。” “啥?”一个激动,肩膀上的伤口又裂开了些许,疼痛让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偏偏,不能够请大夫。 “顾青禹那个杀千刀的他没有病吧?” 重雲嘴角轻轻的抽搐了一下,“这个……属下不太清楚。” “……”殷九卿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尽量强迫自己淡定下来,“算了,给我找套女装,顺便让那个杀千刀的到这里来找我。” 反正他知道白雪是殷九卿的人,在殷府并没有什么不好解释的。 以她如今的身体情况,真的已经不能再过多的奔波了。 重雲点了点头,规规矩矩的退了出去。 …… 殷九卿换上重雲找来的女装,然后将自己的脸描绘的妖娆万千,带上面纱,这才重新回到床上躺下。 她脸色阴郁的厉害,这捡来的命,迟早被要那杀千刀的给作掉半条! 不久之后,门口突然传来了重雲的声音,“白姑娘,人到了。” 随着重雲极其装逼的一句话落下,门忽然就被推开。 随着一缕淡淡的龙涎香随风纠缠而来,若有似无,转眼,他人已经来到床边,快速的执起她的手,把脉。 殷九卿一袭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 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而下,挽迤三尺有余,将整张大床铺满,异常华丽。 第104章 这……憋坏了吧 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流苏发簪,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妩媚。 此刻,她就这样懒洋洋地侧卧在床,唇角带着似笑非笑的笑容:“顾相这是又想作什么妖?” 他放下她的手,眉宇间有着一抹全所未有的凝重,“衣服脱了。” “……”殷九卿眨了眨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是反应不过来的。 这个杀千刀的到底是有多久没有碰过女人了,这……憋坏了吧! 瞧着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他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我帮你治伤。” 男人此刻的温柔与沉静与对待男装时的她那种恶毒阴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当听说白詹副将被捕的时候他便知晓她可能会有动作,谁曾想,她居然那么冲动,幸好,全身而退了。 在得知她受伤的时候他便借故身子不适未去上朝,而是直接去红月楼找她。 闻言,殷九卿忽然低笑了一声,眼眸清寂“顾相有病吧!” 顾青禹眉头轻皱了一下,忽然出手点住了她的穴道,而后,低沉的吐出一句:“还是和以前一样执拗!” “顾青禹你……” 知道她说不出什么好话,他顺道连她的哑穴也一并点了。 他缓缓转身,目光落到她带着面巾的脸上,眼波微微闪烁了一下。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都带着面纱,但是,没有她的允许他绝对不会主动去窥探。 他一言不发,手轻轻的落到她的腰间,轻轻一勾,那丝质上好的外袍便从肩膀两端滑下。 “……”殷九卿瞳孔轻轻的缩了一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杀千刀的,居然来真的。 他几乎的没有犹豫的,将她的中衣退下。 现在,殷九卿身上便只剩下一只薄如蝉翼的里衣了,她不禁有些颤抖。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紧张,男人清冷寡淡的嗓音缓缓响起:“别害羞,迟早都是我的人。” “……”他这话落下,殷九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臭不要脸的贱人!鹤顶红吃多了吧! 似乎是觉得不够,他又默默的补了一句:“我也不是第一次看你的身子了。” 偏偏,这貌似调戏的话,他却说的一本正经,严肃至极。 殷九卿已经彻底的暴走了,如若不是被他偷袭点了穴道,她非站起来扇死他不可。 就在她走神的瞬间,身上的最后一件衣服也滑落而下。 只有一件肚兜可怜兮兮的遮住胸前的风光。 当看到她肩膀上的伤口时,男人动作一顿,深邃的眸中悄无声息地掠过一丝沉冷如水的冷光。 稍纵即逝。 他冷着一张脸,转身拿过先前带来的药,小心翼翼的帮她上了上去。 云烟似的墨黑长发好比最上等的丝绸,轻渺的拂过一缕垂在胸前,遮住了他的面庞,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与此刻的神情。 可是他的动作异常的轻柔,不管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殷九卿都从未见过他这般轻柔谨慎的模样,仿佛是在对待一件极其珍视的珍宝。 第105章 你为什么要骂离沧 “还痛么?”冷淡的声音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关怀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这气氛,硬生生的让殷九卿出了一身虚汗。 怪尴尬的。 半天没有等到回答,他忽然抬起头,俩人刹那间近在咫尺,呼吸几可交闻,空气里的温度节节攀高! 也许是许久未见,又或许的失而复得,如潮水般的思念席卷着他,他快要思念的海洋里灭了顶! 情不自禁的,他食指缓缓抬起,隔着面纱,勾勒着她嫣红的唇瓣,眸光与她深深纠结,就仿佛他们是几生几世的恋人一般! 殷九卿紧张的看着他,这个杀千刀的不会对她起什么色心吧?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么下流又没品呢? 顾青禹的脸蒙上了一层浅浅的红,眉角,眼尾都掠过一缕春情,眼神越发深沉! “兮兮……”一向清冷的声音在此刻忽然变得格外的沙哑,“救人的事,有我,你不要……” 顾青禹话音未落,门忽然被人推开。 眉宇间透露出一缕清寒之气,纤长的眉轻蹙着,他快速的拿起被子将她包裹了起来,而后,不悦的朝着门口看去。 看着房内的场景,离沧微楞了一下,握着药瓶的手在这一瞬间忽然就紧了起来。 今早,他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走了。 因为不放心她的伤他特意趁着她下朝的时间来看她,谁曾想,竟会看到这样一幕。 她和顾相…… “贫僧走错路了,叨扰。”他有些不知所措,如有一汪起伏波浪的海水溢满心口,似要将他溺毙其中! “滚!”顾青禹凉薄的声音霸道的响起,他字音极重,透露着傲人的气势,像是无人敢违抗。 离沧那握住药瓶手指已经没有丝毫的血色了,重新抬起头,想要看向殷九卿,可是想到什么,他又惊慌失措的低下头,白皙的脸庞上爬满了浓浓的失落。 连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失落。 他无声地扯了扯发涩的唇角,木然地扯出了一个僵硬的弧度。 一向讲究风度的他,居然连一句告辞的话都没有说,转身便走了。 “……”殷九卿一脸懵逼的看着这一幕,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和尚对于她而言,是心中一个柔软的存在。 在她失去家人,性命垂危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都是他,而他,也是唯一一个知晓她秘密的人。 而顾青禹这个杀千刀的居然将人给骂走了! 门被重新关上,他将被子重新拿开,而后,面不改色的将她的衣服一件一件穿上。 至始至终,目不斜视。 做完一切,她才将她的穴道全部解开。 得到自由,殷九卿一个巴掌便朝着他脸上招呼而来,而他似乎早就料到了,伸手截住了她的手。 好看的眉头紧紧地蹙着,眼底,尽是不赞同,“担心伤口裂开。” 殷九卿:“……”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强行挤出一抹笑容,她道:“你为什么要骂离沧,对待出家人,你能不能有一丁点最基本的友善呢?顾千刀!” 第106章 一年没我在身边,变得肤浅了 顾青禹没有再说话,一双眼睛就这样静静的停在了殷九卿的脸上,“你关心他。” 菲薄才唇瓣淡淡的吐出一句,温温淡淡的眼睛敛着没有温度的暗色寒芒。 “……”一句‘是’就要脱口而出,可是对上男人视线的瞬间,她又默默的把话咽了下去。 男此时的目光太过于寒凉,充满深不可见的危险,仿佛只要她说错一个字,离沧马上就会被他弄死。 “没有。”她十分违心的吐出两个字。 闻言,她那如峡谷般深邃的眸底忽然浮起一抹满意的笑,微微牵起一侧唇角淡淡笑着,那笑容却能颠倒众生,只是说出口的话却不那么和谐。 “收拾一下,我带你回家,你身为我的女人住在殷九卿府上不合适。” “……”闻言,殷九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我就喜欢住这,况且,我并不是你的女人。” 她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个杀千刀的还有这么霸道的一面。 他眉眼轻佻,漫不经心的扫了她一眼,“殷九卿那个人你不了解么?” “我……” “无德无才又无耻!” 不等殷九卿把话说完,他便言简意赅的概括了她。 殷九卿狠狠的磨了磨牙齿,原来自己在这个杀千刀的心中居然是这种形象。 “我想你是误会了,殷大人是我见过世间最正直,最有风度,最有学识,最有气魄,棋艺最高的男人,最重要的是,他那张脸生的十分俊美。” “白兮兮。”他凉薄寡淡的叫着她的名字,甚至连视线都没给她一个,仿佛从里到外都渡上了一层冰霜,他淡淡的开口:“你是瞎了么?” 殷九卿:“……”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贱人就是对她有偏见。 “总之,为了时时刻刻看见到迷人的殷大人,我死也不会离开巫咸府。” 这个杀千刀的不是觊觎她的美貌么?那她偏要气死他! 他低垂着头,眼眸半阖着,羽扇一般的长睫低敛着,掩住了原来冰雪般清寒的一双眸子,淡漠的吐出一句:“一年没我在身边,变得肤浅了。” 他不惊不怒,整个人冷淡的仿佛只有一具躯壳,偏偏是这寡淡无波将对殷九卿的不屑演绎的淋漓尽致。 “自从遇见殷大人,我才知道以前都是白活。”殷九卿火上浇油的吐出一句,往死里夸奖自己。 他收拾起一旁的瓶瓶罐罐,“啪”的一声,将箱子盖上,微微扭头,一双冰雪般的眸子就这样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长眸轻轻一眯,深深的看了一眼,然后大步走了出去去。 直到他走后,殷九卿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然后就这样重新躺了下去。 现在,她真的很累,很想睡。 可是,殷九卿并没有睡多久,那紧闭的房门再次被人推开,顾青禹又折了回来。 这次,不只是他,身边还有一个老者。 表情狰狞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将被子死死地裹在自己身上,朝着男人投去十分牵强的一抹笑容,“你又来干什么?” 第107章 殷九卿……很俊美么 顾青禹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就是看也不曾看一眼,转身对着身边的人说道:“去看一下。” “是,顾相。”老者走了上来,伸手将她的眼睛扒开,仔细看了半晌,他一脸茫然道:“顾相,这位姑娘的眼睛并没有什么问题。” 闻言,他眉头深深的皱了一下,似乎很不愿意相信。 “看看脑子。”低低沉沉的嗓音,犹如大提琴弹奏出来的音符,又掺杂着一丝丝冷贵的气息。 殷九卿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她算是看出来了。 这杀千刀的就是来嘲讽她的。 老者手指轻轻搭上她的脉搏,一会之后他摇了摇头,“这位姑娘的脑子也没有任何问题。” 于是,就见男人眉头皱的更紧,似乎十分不高兴。 老者脸上懵逼一闪而过,行医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况,这顾相看起来很关心这姑娘,可是,听见她没有病的时候却一脸不高兴。 此时气氛有那么一丝的怪异,老者尴尬的咳了一声,“顾相,若是没事,老夫就先走了。” 这毕竟是御史中丞的府邸,民间传说,最近殷大人脾气很大,喜欢一言不合就杀人,一会遇上就不好了。 男人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双眼睛依旧深深的看着殷九卿,明明是温和的眸光,看上去如沐春风,却让人感觉到一阵沉沉的压力。 “既然眼睛和脑子都没事,怎么会看上殷九卿?”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殷九卿不停的在心里提醒自己冷静,不跟这个杀千刀的一般见识。 “顾相没事了就走吧。”吐出一句,她直接往床上一躺,闭上眼睛,没有再理会房间内的一切。 临走前,顾青禹将案桌上的檀香熄灭,“不喜欢檀香还点了做什么。” 他没有等她回答,而是转身走了。 直到房间内只剩下她一个人,殷九卿眼睛才睁开。 以前不喜欢,可是现在喜欢了。 因为,每次在生死边缘徘徊,直到清醒,桌上都燃着檀香,还有那个和尚关切的眼神。 …… 辘辘的马车声如雨水敲打着晶莹的汉白玉,金色阳光中,地上悠悠掠过一辆线条雅致的马车倒影。 卫初和卫黎坐在最前方,不是他们的错觉,自从主子从御史中丞的府邸出来之后便一直格外的阴沉。 那紧皱的眉头没有半刻的松懈。 许久之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撩开了帘子的一角。 “主子,可是有吩咐?”卫初疑惑的问了一句。 顾青禹眉宇之间敛着深不见底的疑惑不解。 他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在两个侍卫紧张的目光之下,低低的吐出一句:“殷九卿……很俊美么?” “……”卫初和卫黎险些被他吓得从这马车上跌下去。 主子这是什么情况? 去了一趟巫咸府,居然问出了这种问题,难道…… 俩人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说!” “咳!”卫初尴尬的咳了一声,“主子,殷九卿确实很俊美,但是他的俊美又和大多数人不一样。” 当卫初说出殷九卿俊美的瞬间,男人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 第108章 以为他对殷九卿也有什么想法 而某个护卫还有丝毫的觉悟,依旧在滔滔不绝,“其实,殷九卿也不能说是俊美,他应当是那种阴柔妩媚的,看起来有点娘气,可是通过他的行事作风,还有那张扬猖狂的模样又让人无法将她与娘形容在一起,反而会觉得很有感觉,总之,殷九卿的美……” “砰!”卫初话音未落,整个人忽然就被踢得从马车上飞出了好远。 卫黎战战兢兢的驾着马车快速离开,就连余光都没敢给一个。 “……”卫初一脸懵逼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茫然的看着那华丽的马车渐渐的消失在自己眼底。 这是什么情况? 听见他夸殷九卿,主子……吃醋了?以为他对殷九卿也有什么想法? 这念头一出,卫初率先抖了抖。 …… 这一夜,殷九卿睡的很是安稳,以至于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很多。 早早的她便起床,然后来到庭院里站着,这一站,便是一个时辰。 直到珊瑚和胭脂来叫她起床。 “公子,你怎么又这么早起来?”胭脂小跑着过来,眼底有一抹别可思议。 公子极其的爱赖床,这是谁都知道的。 她目光悠悠的落到俩人身上,里面,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半晌之后,她悠悠的叹息一声,“胭脂,珊瑚,你们去把重阳和重雲叫来,我有话跟你们说。” 瞧着她凝重的样子,俩个丫鬟都有些担心,却还是听话去叫来了重雲和重阳。 殷九卿的卧房内,内四处皆装饰以梨花形饰物,重重幔帐垂落而下,北靠墙一张宁式红木大床,挂有白色蛸帐,吊双鱼赤金帐钩,铺刻丝百鸟锦褥,所有的什物都极尽奢华。 上好的梨花木圆桌旁,四人正襟危坐。 殷九卿目光在四人脸上轻轻扫过,嫣红的唇瓣淡淡的吐出一句惊天之言:“我不是真正的殷九卿。” 四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那模样,就仿佛已经习惯了一般。 “相信你们都知道,一年半前,镇国将军府满门被屠,殃及颇深,而我,是将军府嫡女白兮兮……” 殷九卿将这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和盘托出。 末了,终于看到四个人脸上出现了平静以外的表情。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所以,你们原本的主子已经死掉了,而我如今我要做的事情很凶险,如果你们愿意跟在我身边就跟,如若不愿意,可以到账房领黄金千两,从此离开燕京,永生不得归来。” 房间内的檀香还在淡淡的燃烧着,里面却格外的安静,只听见清浅的呼吸声。 在四人考虑的中途,殷九卿拿起面前的茶水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们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每天防着,多有不便,况且,她要的做的事情必须得有人帮忙。 如若他们愿意就好,如若不愿,她也只能,杀! “公子,重雲愿意效忠于你,生生世世。”重雲率先起身,单膝跪地,语气峥嵘。 殷九卿微楞了一下,她没想到重雲竟是第一个同意的,她还以为,知道这个消息,重雲会是第一个不服气的。 第109章 以后,我再也不嫌弃你丑了 毕竟,四个人当中,他是被她欺负的最惨的。 对于重雲而言,他宁愿刀枪剑雨,也不甘于平庸,况且,在公子的威逼下他早就已经和她同流合污了。 连君都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公子,珊瑚和胭脂也愿意跟随。”以前,他们跟在公子身边,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忍耐,忍耐,然后还是忍耐。 自从一年半前,一直让他们忍耐的公子忽然变成了那个最不能忍的,就是别人斜着眼睛看她一眼,她也能冲上去将人教训一顿。 他们还以为公子有了计算,原来,竟是换了一个人。 他们从小习武,想要的,不只是默默无闻的跟在谁身后去忍耐,他们也想像个男人一样的战斗。 而如今比男人还要男人的公子,不正是她们姐妹一直想要跟的人么? 殷九卿点了点头。 “知道了。” 于是,四双眼睛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坐在桌边狼吞虎咽的重阳身上,看着被他消灭一空的点心,殷九卿眉头一皱。 “重阳就算了,直接拿上钱走吧,我养不起你。” “啪嗒!”手中的点心应声而掉,重阳整个人都懵逼了,“那什么公子,我就是昨晚没吃饭。” 殷九卿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茶,并不理会他。 三人笑了笑,知晓她是在逗他。 而重阳却以为殷九卿是真的觉得他没有什么用,他道:“其实公子,属下的功夫还是非常不错的,以一当十完全不是问题。” 殷九卿眨了眨眼睛,“我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你装逼。” “真的,那天晚上你被人追杀,就是我……” 未说完的话被他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殷九卿视线慢慢的落到他的身上,忽然之间,她就想到了一件事。 难怪那天在宫门口,她就是轻轻地拍了他一下就吐血了,原来…… 在这一刻,说不清是个什么感觉,心里有些难受,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站起身,她拍了拍他的肩膀,“重阳,以后,我再也不嫌弃你丑了。” 吐出一句,她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从他们四个的眼神和表情她能够看出,他们都是真心的。 这样一来,她便可以放心的谋划救出吴亚成的事了。 这一次,她不只要救出吴亚成,还要罗玄用命来偿还那一箭。 在此之前,她得去一趟皇宫,去跟南姒谈一场交易。 重阳嘴角还沾着糕点的碎屑,就这样看着殷九卿的身影淡出视线,下一刻,他却猛地站了起来就要往外冲,却被珊瑚一把拽住,“你又要作什么死?” “凭什么公子要了你们就要抛弃我?”明明他本事那么好,公子一定是还没有发现。 三人深深的叹息一声,已经被他的智商感动了。 “相信我,如果你现在追上去,公子才是会真的抛弃你。” 刚准备冲出去的重阳脚步一顿,有些云里雾里,扭头,看着屋内的三人,他道:“你们的意思是,公子要我了?” 胭脂觉得,跟重阳说话是最累的,没有之一。 第110章 真的是求人该有的有态度么 青云殿,大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 殷九卿在丫鬟的带领下默默的往里走去,脚步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悠闲,哪里还有当初那个大巫咸唯唯诺诺的模样。 刚一进去,一阵悠扬的琴声便传入耳膜,似高山流水,琴音醇厚动听。 轻纱珠帘逶迤倾泻,帘后,一抹妙曼的身影渐渐发浮现出来。 她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 当是听着,便让人沉醉其中不愿醒来。 可,也有不识风月之人,就比如殷九卿。 “行了公主,别弹了,我不爱听琴。” “铮!”的一声响,琴声戛然而止。 南姒一袭宫装,从帷幔后走了出来,“殷大人登门,有何事?” 她不亲自坐,拿起面前的茶轻轻饮了一口,“公主不是不想嫁给罗玄么?我或许可以帮忙。” “呵呵。”南姒低笑了一声,只是那笑却没有丝毫的温度,“先前本宫求殷大人的时候,殷大人可是十分坚决的告诉本宫,圣旨已下,不可更改的么?” “她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茶杯,风轻云淡的吐出一句,公主,本官没有仰视人的习惯。” 南姒也不恼,来到座位上坐了下去,“殷大人想与本宫交换什么?” “呵呵,本官就喜欢跟公主这样的聪明人说话。”她忽然就笑了起来,那笑,妖娆邪肆。 “我可以让公主不嫁罗玄,但是,我需要公主像皇上进言,让我做十八皇子的老师。” 闻言,南姒微微一愣,不解的看着她,“为何?” 谁都知道,十八皇子母亲是叛臣白詹的妹妹,因此不受皇上待见到了极点,在后宫,地位尴尬的还不如皇后身边的大宫女。 她嫣红的唇瓣不紧不慢的勾了起来,抬眸,缓缓朝着她看了过去,“公主,本官这人不喜欢别人打探我的私事。” 始终站在一旁的宫女蓝紫已经看不下去了,这,真的是求人该有的有态度么? “行,本宫会去找父皇说,但是,他同意以否本宫就不能保证了。” “公主必须保证。”南姒话音刚落,她便掷地有声的吐出一句,很是坚决,“我一定会让公主不用嫁给罗玄,公主也必须得保证做到。” “……”南姒不言不语,视线冷漠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真的很好奇,这个殷九卿哪里来的自信! 半晌之后,她似乎无奈的叹息一声,“知道了,本宫一定做到。” “嗯。”唇瓣轻轻吐出一个字,起身,她大步走了出去。 “公主,他太放肆了。”殷九卿刚走,蓝紫便替南姒抱起了不平。 “呵呵。”南姒唇角溢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身为皇家的公主,享受了旁人不能享受的锦衣玉食,自然就得承受旁人无需承受的代价。” 自古以来,公主不都是政治的牺牲品么? 第111顾青禹给的情书 殷九卿刚回到府邸,准备谋划救人的事,胭脂便将一封信递了过来,“公子,这是方才丞相府的卫初送来的,说是交给白雪。” “……”看着她递来的信,她眉头轻皱了一下,“情书?” “咳!”胭脂尴尬的咳了一声,“这个属下不太清楚。” 接过信打开,只见上面苍劲有力的写着一行字,“行刑之前,必将人救出。” “呵呵。”唇瓣缓缓溢出一声低笑,她反手将信放到胭脂手里,“既然有人帮我们救,那就先且静观其变。” 她倒是很想知道,那个一向循规蹈矩的人要怎么从守卫森严的罗府地牢救出一个重犯。 “胭脂,你派人去监视着顾青禹,看他要怎么做?” “好的,公子。” 殷九卿没有再说话,抬脚便往里走去,她太过于了解顾青禹,那个男人说好听一点是有原则,说得难听点就是愚忠。 他又怎么可能会做出什么他礼教外的事情。 …… 此刻,艳阳高悬,万厄山中,宁静的旷野一改往日的平静,传来一阵阵马蹄声,似要将天地万物包裹。 万厄山地势复杂,小道缠绕,山顶有一个寨子,是远近闻名的马贼,他们各个骁勇善战,逼得近处百姓民不聊生,朝廷也多次派人清缴,却都是无疾而终。 此刻,一名身材矮小的男子快速朝着山寨跑去,“大当家的不好了,山下来了一群官兵。” “来就来了,你慌什么?”主位上的一人一脸不屑,从他们成立之初,有多少官兵来过了,结果呢,他们不是依然好好的在这。 “可是,他们已经破了我们的阵,现在已经快要到门口了。”小个子气急败坏的低吼出声,明显被吓到了。 “什么?”被唤做大当家的立即从主位上坐直了身子,眼底闪过一抹凝重。 这个时候,门外又走进了两个人,“大哥,这次来的官兵和前几次都不一样,看起来不像是府衙的差役官兵,倒像是训练有素的铁骑。” “铁骑?可知是谁?” “不知,来人很是面生,文文静静的。” 整个寨子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正在这时,门口缓缓走进一道人影。 一道道视线朝着他看了过去,见男子一下白色长衫,外面罩着一层轻薄的青衣,他眉目清寒,薄唇紧抿,眼底有的是深不见底的冷漠,寒凉。 他走了进来,眼睛轻轻扫过在座的三位当家,而后,薄唇亲启:“帮我做一件事,以你们的名义将罗决之子罗玄绑来。” 他一字一句,透着一股让人臣服的霸道。 寨子里传来一阵诡异的静默,一道道视线懵逼的落到这个不速之客身上。 这人到底哪里来的自信,闯入他们的营地不说,居然第一句话就指使他们做事,而且还是那么危险的事情,态度嚣张的简直无法无天。 罗决手握兵权,战功赫赫,而罗玄又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们区区一个山寨,如何与罗决的飞鹰军抗衡。 这不是自找死路么? 第112章 好歹也是一代贤臣 罗决手握兵权,战功赫赫,而罗玄又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们区区一个山寨,如何与罗决的飞鹰军抗衡。 这不是自找死路么? “呵!”大当家冷哼了一声,看向顾青禹的一双眼睛充满了危险,“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也敢指使我等!” 他面无表情,就连眼神也没有半分的游移,“你们没有拒绝的资格,如若不然,三千铁骑将会荡平万厄山,寸草不生。” 他淡淡的嗓音透过万厄山冷硬的风,飘飞而来,清澈犹如山间不沾染尘埃的清泉。 瞧着他这出口即是的威胁,还有一身不凡的气度,三位当家不由得凝重了起来。 “你到底是谁?” 在众多马贼的注视下,他冰薄的唇瓣轻轻开启,淡漠无波的吐出三个字,“顾青禹。” 哔——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双双眼睛不可思议的落到他的身上。 传说当朝丞相清逸俊美,满腹才学,是个不可多得的将相之才,是迄今为止最有贤德的贤臣。 可是如今,这个举世闻名的贤臣居然亲自带着铁骑冲上万厄山,威胁他们去绑架屡立军功的将军之子。 “呵呵,顾大人,这个……恐怕我们做不到,不如你另请高明!”大当家斟酌了一下,尽量用一种谦卑的语气开口。 居然他是顾青禹,人品保证,他们都这么为难了,他应该也不至于太过于偏执。 “嗯。”他淡淡的吐出一个音节。 众山贼也齐齐松了一口气,不愧是丞相,这气度就是不一样。 然而,下一刻,一声嘶鸣忽然划破宁静! 紧跟着,凌乱的马蹄声冗杂而来,马蹄疾驰,夹杂着兵器交击的尖锐声响,不时有人厉声大喝,嗓音中杀气沉沉,将郊野的宁静破坏殆尽。 短短的一会,一名浑身是血的马贼连滚带爬的摔了进来,“三位当家的,弟兄们快顶不住了,对方太凶悍。” “顾青禹,你好歹也是一代贤臣,做出这种殷九卿都做不出的勾当不觉得羞耻么?”一直沉默的三当家终于忍不住了,拍案而起。 男人依旧寡淡的犹如一池死水,他唇瓣轻启,“杀!” 转眼之间,外面的厮杀越发的严重。 此时此刻,他们才真真正正的体会到了什么叫传闻不可尽信。 听着外面的吼叫声,兵器交接声,大当家的沉重的闭上眼睛,“我答应,我答应就是了。” 闻言,顾青禹脸上依旧不见半点表情,仿若对马贼的妥协早已预料,他轻轻的抬起手,卫初走了出去。 转眼之间,外面归于平静。 整个山寨的温度似乎已经降低,只有顾青禹沉沉的嗓音在空气中流动。 “你们即刻前往追月楼,将罗玄绑来,之后修书一封给罗玄,让他在一个时辰之内用吴亚成来换,否则,就杀了罗玄。” “……”听着这无耻又很绝的话,众马贼不可思议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罗决不换呢?” 他眼眸半阖着,转身朝着外面走去,到门口的时候,一个字,清晰的传入众人的耳膜:“杀。” 众马贼:“……” 第113章 顾青禹真的是表里不一啊 夕阳西沉,暮色墨淡,阳光清浅如碎金,铺洒在了光滑的后院下方,宽敞洁净的大理石坪上,折射出一道纤细优雅的身影。 胭脂走了进来,轻轻的摇醒软榻上的人,“公子,顾相带着他自己的人去了万厄山,短暂的打斗后就收手了,而后,一队马贼就下山了。” 殷九卿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两下,而后漫不经心的睁开,露出一双迷蒙的眸子,“他想干什么?” 胭脂摇了摇头:“属下也不清楚,公子你说,顾相靠谱么?” 殷九卿没有再说话,眼睛出神的盯着上方垂落而下的桐花,半晌之后,嫣红的唇瓣忽然一勾,“走,我们去杀人。” “杀人?”就在胭脂愣神的瞬间,原本躺在软榻上仿佛奄奄一息的人立即就站了起来,大步往外面走去。 …… 清辉的月光下,风起林动,簌簌的枝叶摩挲声中夹杂着高低起伏的谈话声。 “人老夫已经带来了,我儿呢?”罗决的声音透着一股杀气。 区区马贼,他不收拾他们,他们竟然还找上门来了。 他已经布下了重兵,只要他们交出玄儿,他便一声令下荡平这万厄山,再带走吴亚成。 “呵呵,罗将军不必着急,人,我们已经给您藏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只要罗将军交出吴亚成,并且将你所有的人退出万厄山,我们便会让您儿子安全回家。” “你们当老夫傻么?”罗决当即便怒了。 吴亚成可是朝廷重犯,万万不能丢。 “罗将军,你没有谈条件的资格,你若愿意就做,不愿意,那么您的儿子可就危险了。” “你……”罗决眦目欲裂,可是没有办法,罗玄是他罗家唯一的儿子,绝对不能有闪失。 “放人。” “将军,这……” “放人!”见他态度坚决,张启亮也没有再阻拦,默默的将人给放了。 “那么,还请罗将军先回去。”大当家笑眯眯的开口,实则整个人都是心惊胆战的。 可是没办法,顾青禹承诺会保他们安全,在这件事完之后就让他们离开,重新占山为王。 “你们最好别动小儿一根头发丝,否则,我要你们的狗命。”怒气腾腾的丢下一句,迫于无奈,罗玄只有带上自己的人退出了万厄山。 区区山贼,到底是怎么知道他在这布下了重兵的。 看着罗决灰头土脸离开的样子,殷九卿眼睛眯了眯,“这顾青禹真的是表里不一啊。” 同样躲在她身边的四人识相的没有说什么。 也不知道顾相这么做是为了谁! “公子,热闹也看完了,人也救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了?”重阳伸手拍了一下胳膊上的蚊子,一脸为难的开口。 公子真的是太丧心病狂了,居然让他卷起胳膊让蚊子吸血,居然只是为了转移蚊子的注意力,不咬她而已! “急什么,不是还有罗玄么?”她可是答应了南姒让她可以不嫁给罗玄的。 圣旨已下,想要解除婚约,自然只有一方去死了。 第114章 杀人这种事,我一向喜欢自己动手 “公子你的意思是……”珊瑚惊悚的看着她,她似乎已经猜到了主子的意图。 她点了点头,“这里是下山的必经之路。” 在罗玄给他一箭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了。 她这人吧,别的优点没有,就是格外的记仇。 珊瑚点了点头,“主子,属下一定会杀了罗玄的。” “不用。”她悠悠的吐出两个字,眼里凶光闪烁,“杀人这种事,我一向喜欢自己动手。” “呵呵。”四人尴尬的笑了笑,“公子你高兴就好。” …… 在后半夜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传来了过来,“罗公子,这就是下山的必经之路,走吧。” “哼!”罗玄冷哼了一声,眼底阴鹜闪过。 就在两名马贼转身的瞬间,他忽然抽出其中一人腰上的佩剑,朝着其中一人身后捅了进去。 其中一人刚刚转身,只见眼前冷光一闪,脖子已经开了好大的口子,而后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这罗玄还真的是心狠手辣。”胭脂有些气闷的开口。 重阳拽了拽她的衣服,然后用眼睛看了殷九卿一眼一眼又一眼,暗示她更心狠手辣的人就在眼前。 胭脂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作死的样子,不说话。 看着地上的尸体,罗玄冷笑一声,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正在这个时候,一支利箭忽然划破宁静的夜空,穿膛而过。 “唔!”罗玄闷哼一声,不可思议的低下头,看着胸口上的箭矢,瞳孔轻轻的一缩。 那箭矢上刻着一个字:容。 似乎是想到什么,殷九卿放下弓箭就准备出去,却被重雲一把拽住,“公子要做什么?” “出去嘲讽他。”她说理所当然。 重雲无奈的摇了摇头。 殷九卿身影一跃而出,可是当她去到罗玄身边的时候他已经断气了,只是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惋惜的叹息一声,她将他胸膛上的利箭拔出,将上面的血迹擦干,而后朝着不远处的树干狠狠的投掷而去。 这箭是她从南容那里偷来的,如若直接将箭留在罗玄的身上,很容易就让南容脱罪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嫁祸。 可如果南容的箭‘不下心’留在了现场呢? 追杀嘛,总是会有不留神射偏的时候。 远处的四人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由得有些佩服,到底是要多缜密的心思才能想的那么远。 她分明就是让南容退无可退,即便他有办法力挽狂澜不受惩罚,那罗决会怎么想呢? 这可是杀子之仇啊! 果然不如殷九卿所料,吴亚成被救走,南隐擎大发雷霆,却在这个时候得知罗玄的死讯,南容嫌疑最大,即便他极力撇清,却还是受到了不少的波及。 南隐擎心中更是已经确定罗玄为南容所杀。 但如今南容是太子,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能稍稍惩戒了一番,也顺带原谅了罗决丢失重犯的责任,算是弥补。 而此刻,殷九卿正一脸狰狞的听着珊瑚传来的口信。 “顾相说,人已经被他送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等你……”看着殷九卿难看的脸色,她尴尬的咳了一声,“顾相说,等你眼睛和脑子好了再去见。” 第115章 原来公子还有落井下石这毛病 “这个贱人!”半天的隐忍之后,她爆了一句粗口。 说这不是报复,谁特么信! “公子,其实,你不见也是好的,现下正是敏感时期,不易多生事端。”珊瑚斟酌的吐出一句。 殷九卿没有再说话,眼睛仿若没有焦距的看着别处,一会儿之后,她忽然一笑,“带上一份薄礼,我们去看一下悲伤的罗决。” 珊瑚:“……” 原来公子还有落井下石这毛病。 今日的天气格外的阴沉,天上一直下着延绵不断的大雨,罗玄灵堂尚在府邸,前来祭拜的人络绎不绝,大多是为了攀附罗决的权势。 随着一声“御史中丞到”整个大殿呈现出了一瞬间的静默。 今日是罗玄的丧礼,全来祭拜的人都是一身素衣,以示尊重。 可是这姗姗来迟的御史中丞却一改往日里的素白衣服,一身红色华服,就连往日里用一根发簪绾起的发丝居然也换上了红色的发带。 脸上那炫目的笑容,还有那走的几乎能起飞的步伐,不由得让人怀疑,今日是他的大喜之日。 看着她那模样,罗决一张脸在瞬间便阴沉了下来,没有半分的亮光。 转眼间,他便走进了大堂,朝着罗决微微一笑,“罗将军,本官知道你儿子死了,你节哀顺变,哈哈哈!” 众人:“……” 笑点在哪? 一道道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有些复杂。 这御史中丞到底和罗将军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即便再怎么也好歹会做做样子。 可是这人…… 他们已经不想描述了。 “殷九卿,这里不欢迎你,滚!”罗决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地捏了起来。 今日是玄儿的日子,他不想搅得他不得安生。 瞧着罗决眼底的痛色,殷九卿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明媚,弧度也愈发的大。 罗决,心狠手辣如你,原来也会痛苦么? 可是怎么办,这样还不够呢。 “既然罗将军不欢迎本官,那本官也就不强留了,毕竟今日是罗将军的大日子。” 看着罗决阴沉嗜血的眼睛,她嘴角的弧度妖媚而张狂,嫣红的唇瓣缓缓开启,轻轻吐出一句:“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是挺让人惋惜的。” 周遭安静的厉害,没有半点的声音。 这御史中丞是来找茬的吧,这一字一句,就仿佛是一把利刃,刀刀往人心上扎。 “罗将军,那本官就先走了,你保重,毕竟你已经没有儿子了,如果再有三长两短,可就连送终的人都没有了。” 一句话说完,她翩然转身,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指过一旁的绑着红绸的礼品,“这是本官给你死去儿子的一点心意,拿去烧了吧,好多纸钱呢。” 跟在她身后的侍卫头埋得低低的,真的,不是一般的尴尬。 “老子不稀罕,全部拿走!”一句话,罗决几乎是咬着牙齿说出来的。 闻言,殷九卿脚步一顿,微微扭头,她朝着罗决邪肆的勾了一下红唇。 看着她的模样,撑伞的胭脂一顿,公子又想做什么? 第116章 认错人了 “重阳,重雲。”她低低的叫着两个侍卫的名字,轻柔的让人产生幻觉,而两个侍卫却同时一怔,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望着众人呆愣的目光,她勾唇一笑,“既然将军不稀罕,那么,就将这一堆,那一堆,全部带走吧,本官倒是稀罕得很。” 淡淡的嗓音,透过淋漓的雨水声飘飞而来,重重的撞击在人的胸膛上。 重雲重阳目光呆愣的朝着那一堆堆旁人送来的东西看了过去,嘴角齐齐一抽。 老实说,他们真的有点下不去手。 可是看着某人唇角徐勾,眼底清寒的模样,俩人只好硬着头皮上。 脸这种东西向,从公子变成白兮兮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便已经不敢指望了。 此刻的罗府一片寂静,原本沉默严肃的场景因为殷九卿的到来变得箭弩拔张。 罗决再也忍不住了。 “老夫今日就替你那早死的爹好好教训一下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随着罗决话音落下,被大雨覆盖的将军府被一道道凌冽的光影瞬间割裂开来,转而又重重叠叠覆回去,剑芒所过之处,碎石断木不留痕迹。 殷九卿唇角一勾,锋锐的目光掠过罗决手里的利剑,红唇邪肆一勾,腰间的鞭子赫然出鞘。 红色妖娆的身影随着鞭子而动,像是海浪在飓风卷掠下猛然竖起厚重如巨墙,横亘于大堂之前,刹那压下步步压下罗决汹涌而来的杀戮之声。 在罗决逼近的瞬间,缠绕的鞭子忽然变成一把削铁如泥的短剑抵在了他喉咙不到半寸之处。 罗决脚步猛地停了下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抵在自己跟前的短剑,瞳孔轻轻一缩。 “你……” 前来祭拜的朝臣也震惊了。 殷九卿的武功何时变得如此精湛了,竟然连战功赫赫的战神罗决都败在了她的手下。 一道道视线不可思议的停在殷九卿身上。 这个只知道缠着太子殿下,胸无点墨又无能的草包,何时居然有了这样的风采。 看着罗决震惊的眸光,她灿然一笑,“罗将军,得罪了。” “带上东西走。”悠悠然的丢下一句,她率先朝着门外走去。 重阳和重雲尴尬的咳了一声,众目睽睽之下,硬着头皮的抬走了别的臣子送给罗决的东西,只是留下了殷九卿送来的冥币。 罗决站在原地,身子因为极致的怒气而微微颤抖了起来,喉头传来一阵腥甜,却被他死死地压住。 殷九卿,今日之辱,他记下了。 …… 殷九卿回去的时候,远远的便看到一个背影在她的府门口徘徊。 那人一身素衣,光头。 她眼睛轻轻一眯,还以为他那日之后生气了呢。 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她迈着大步朝着那人走去,近了,脚步微微一顿,下一刻,她却忽然抬起脚朝着男人屁股踢了过去,“要进去就进,在这里瞎转什么呢!” 那人一怔,慢慢的转过身,而后,露出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对不起对不起,小僧只是想来化缘,以后再也不敢了。” 殷九卿脸上的笑容就这样僵住了。 认错人了! 第117章 和尚居然在套她的话 身后,不远处的四个侍卫就这样一脸懵逼的看着她。 “嗯,以后注意点。”心虚的吐出一句,她转身朝着府里走去,留下门外一脸茫然的和尚。 重阳无奈的叹息一声,走了上来,在他的碗里放了几块碎银子。 殷九卿往府邸走了几步,而后又折了回来。 “公子你去哪?” “乐离斋。” “公子!”重阳小跑着来到她跟前,脸上带着一抹讨好的笑,“属下刚刚给那和尚打赏了三两碎银子,你是不是还一下。” 殷九卿脚步刹时一顿。 微微扭头,眸子噙着三分笑意七分危险,“嗯?” “……”瞧着她脸上的表情,重阳嘴角的笑容就这样僵住了,“那什么,公子您慢走。” 其余的三人默默的将从将军府拿来的东西往里面搬,如果重阳哪天被公子打残了,他们丝毫不会感到意外。 …… 大雨刚过,此刻整个京都都笼罩在一片湿意当中。 当殷九卿来到乐离斋的时候,很意外的,居然见离沧站在门口。 此刻,他正出神的盯着门前来来往往的行人。 不得不说,离沧真的是长得极其俊美的,就好像是绘画大师笔下最精心描绘的一幅画。 仿若远山一般的眉目,挺秀的鼻,微微紧抿的绯色的唇瓣,精致的五官生来就有让人痴迷的能力。 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盛满了极度美丽风情的颜色,望着你的时候,无需言语,就仿佛在诉说着无什么。 殷九卿无奈的摇了摇头,做和尚,真的可惜了。 “和尚,在想什么呢?”她来到他跟前停住脚步,有些气软的吐出一句。 男人眉眼微微一闪,目光依旧停留在过往不停的来人身上。 他从小便遁入空门,六根清净,更深知自己的使命,原本以为这一生都会这样下去。 可是……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颗禅寂的心,居然慢慢的淡了。 是否是因为一个人过久了安稳的生活,才会向往门前那些匆匆往来的背影,会……莫名的期望自己人生也可以有变数,不被岁月枉自蹉跎。 可是这些想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唉……”悠悠的叹息一声,他仿佛没有注意到殷九卿一般,直接转身走了回去。 站在门口,她一脸懵逼的眨了眨眼睛。 不是说出家人都很豁达的么? 他哪里来这么大的怨气,再说了,骂他的人是顾青禹那杀千刀的又不是她,干啥要迁怒她呢? 虎着一张脸,她默默的跟上他的脚步,一路来到他住的院子。 刚刚坐下,他冷淡的嗓音便响了起来,“你又杀人了?” “……”殷九卿送到唇边的茶杯就这样僵住了,眉头皱了起来,她不可思议的朝着他看了过去,“你跟踪我?” “罗玄果然是你杀的。” 殷九卿:“……” 所以,和尚居然在套她的话! 离沧深深的叹息一声,眉宇间的皱褶深的不可思议。 “所谓水满则溢,月满则亏,世相有迷离,宿命有玄机,因果有报应,你要什么时候才能不再枉造杀虐。” 殷九卿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每一次在她杀人之后苦口婆心的劝告。 第118章 和尚,你能说人话么 仰头将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茶杯被她重重的放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我说,你一次不训我能死么?” 他蹙眉看着她,用一种看扶不上墙的烂泥巴一样的眼神。 “好吧,人我已经杀了,你如果不高兴,那你去皇上那里举报我。” 离沧又是一声叹息溢出唇瓣。 “你明知道不管你做了什么坏事我都不会伤害你,为何还要这样为难我。” “……”听着这无限怅惘又无可奈何的话,殷九卿眼睛轻轻的眨了眨,有那么一瞬间,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觉,心底某个地方仿佛在瞬间便填满了起来。 所以,和尚是在关心她么? 见她半天没有说话,离沧抬眸朝着她看了过去。 一眼,便撞进了她深邃妖娆邪肆的眸子深处,莫名的,心狠狠跳动了一下。 下一刻,他又心虚的别开了目光。 “以后,别再杀人了。” “我怕我忍不住。” “你……” “我跟你说,我从不信命,更不信因果报应,只信,事在人为!” 从将军府三百多条人命一夕殒没开始,从她被心心念念的良人充为军妓,蹂躏而死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已经不信命了。 她的命,只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她眼底浮起一抹离沧从未见过的凉薄,嫣红的唇瓣轻轻开启,“即便你所谓的命运可以掌握因果,掌握生死,可是,它却挡不住阳光下寸草的潦生,挡不住这漫漫山河的沉浮起落。” 离沧不知道她心底到底有多大的怨,多大的恨。 她是第一皇商殷家的大公子,是当朝君王身边的大红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是,她却仿佛背负了很重很重的仇恨,而这仇恨,只能用一条一条的人命来平息。 他枉为一代名僧,却度化不了一个执迷不悟的她。 亘古的沉默中,他薄唇轻轻吐出三个字,“殷九卿。”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而且还是连名带姓的叫。 她不言不语,就这样挑眉看着他,似乎是在等他接下来的话。 “我不希望你有危险。”他看着她,眉宇之间是一片内敛的沉静,那藏在衣袖里的拳头早已经不自觉的捏了起来。 似乎说出这句话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听着他的话,殷九卿轻轻的眨了眨眼睛,“放心吧,遇上我,有危险的一般都是别人。” 他低低的叹息一声,“人生一局棋,关于输赢,总是无能为力,迷惘之时,多半在局内,当你了悟的时候,人已在局外,这世间的欲求总是太满,只是再满的欲求也不能填补虚空,因为,欲求本身就是一种空芜,你追求的时候,它突然消失,你淡然的时候,却已经拥有。” 殷九卿就这样看着他,眉头越皱越紧,“和尚,你能说人话么?” “……”离沧一顿,有些无奈。 她是举世皆知的奸臣,他本该远离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纵使知道她坏事做尽,根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可是对她,他却终究不能从心底里去厌恶。 “我跟你说和尚,我这人脾气不太好,你以后再这么说一下我听不懂的话……”她红唇邪肆的勾了起来,忽然凑近男人,在他耳边轻轻的吐出一句靡靡之音,“我就亲你。” 第119章 有人想要陷害你很正常 “……”离沧瞳孔轻轻的缩了一下,那张倾绝寡淡的脸在瞬间就红了起来。 下一刻,他一语不发的朝着外面走去,脚步有一种说不出的仓皇。 而殷九卿今日短短的三个字,或许是玩笑,却成为了他此生再也挣脱不开的魔咒。 …… 殷九卿刚回到府邸,却发现南容居然来了,而且,一等便是一个下午。 见到殷九卿进来,他微微抬眸,将手中的茶盏放了下去,“看不出殷大人平日里还这么繁忙。” “呵呵。”一声低笑溢出唇瓣,她来到他对面坐下,“殿下不是因为杀了罗玄而正在禁足么?就这样跑到我府里来不怕皇上知道了怪罪。” “本宫没有杀罗玄。”他沉着一张脸,极其不悦的吐出一句。 殷九卿不说话,一脸微笑的点了点头,在南容看过来的眨了一下眼睛。 南容:“……” 将心底的不悦憋了回去,他道:“本宫来正是为了这件事,这明摆着是有人陷害本宫,你怎么看?” 她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杯子,红唇恣意的勾了起来,未见媚态却略有妖意,“殿下,你做了那么多坏事,有人想要陷害你很正常,你不该这么惊讶的。” “殷九卿!”他一掌重重的拍到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注意你的措辞!” “不好意思。”她看着南容,笑的漫不经心,眼底有着一抹玩世不恭的戏谑,“殿下,请原谅我说话直接还自带嘲讽,既然你不喜欢听,大门在那!” “……你!”南容面色阴沉的盯着殷九卿,他是高高在上的东宫之主,高贵的血脉铸就了他此生无上的尊荣,何时被人这么毫不留情的轻视过。 无视他阴沉的模样,她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 “殿下,我劝你还是好好的回去面壁,不管这件事是不是被人陷害,在罗决和皇上的眼里,你就是凶手,你以其在这里猜测是谁陷害的你,不如想想怎么扳倒罗决,否则,倒的就是殿下你了。” 殷九卿一席话让南容脸色越发的难看。 他岂会不知道罗决定会将罗玄的死算在他的身上。 只是,他这辈子就没有吃过这样的亏,如若不将那背后之人找出来,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咽不下这口气。 出门前,殷九卿妖娆妩媚的扫了他一眼。 南容一直以为她对他还有那意思,以为她是真心的辅佐他,定然想不到,陷害他的人就是她。 殷九卿独自一人在后院坐了许久,她还是想见一下吴亚成,也不知道被顾青禹安置在什么地方。 看来,她还是得去一趟丞相府。 刚刚起身,没走出几步她又折了回来。 顾青禹对她的厌恶真的是不能再明显了,如若这么去了,估计连府门都进不去。 想了想,她还是重新换上了一套女装,这才偷偷摸摸的从后门走出去。 她原本以为,顾青禹是十分厌恶她的,毕竟,她曾经那么欺负他,可是他如今对待白雪的态度,却格外的和善。 第120章 一年不见,顾相都这么猥琐了 难道是良心发现了。 她一路骑马来到丞相府,而后,直接翻墙而入。 进了府,她熟门熟路的朝着顾青禹的院子走去。 刚一进去,便见他一人与自己博弈。 毛病还是从前一般。 她大步走了上去,到他对面一坐:“吴叔叔呢?我要见!” 男人执着黑子的手微微一顿,唇角缓缓浮起一抹微不可见的笑,矜贵如同雪原的格桑花,神秘而高冷。 在殷九卿的注视下,他缓缓吐出一句:“赢了我,就让你见。” “……”殷九卿视线悠悠的落到棋盘上,而后冷笑一声,“顾青禹你是没输过是吧?” 男人挑眉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无声的诉说着什么。 殷九卿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面纱下的唇角不停的抽搐着。 她知道他那眼神什么意思,不就是嘲讽她棋艺不如他么? 轻哼一声,她拿起白子落到棋盘上,原本一派死相的棋局忽然就柳暗花明。 他抬眸扫了她一眼,那唇角又若有似无的勾了一下。 殷九卿:“……” 俩人就这样在棋盘上厮杀,这一杀就是将近两个时辰。 直到殷九卿拿着棋子却不知该下往何处的时候。 盯着棋盘,瞧着对面男人悠然自得的模样,她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特么的,还是比不过。 “要认输了么?”男人低低的的开口,嗓音一如既往的冷漠,不见半点情绪。 殷九卿拿着棋子的手紧了紧,下一刻,她却忽然打了一个喷嚏,然后手十分‘不经意’的打翻了棋盘。 而后,她十分淡定的看着他,满脸无辜,“你说什么?认输?可我不是没输么?” 说着,她仿佛才刚刚看到翻了的棋盘,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惊讶,“呀,棋盘怎么翻了,我都快赢了的,这下好了,白白的便宜你了。” 顾青禹:“……” 顾青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而后站起身子朝着房间走去,转身的时候,一句近乎于呢喃的话便这样吐了出来:“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无赖。” 殷九卿狠狠的磨了磨牙齿,然后跟上他的脚步,一路到他的房间。 刚一进去,殷九卿便被墙壁上悬挂的丹青吸引住了视线。 画中,白衣女子嘴里叼着一根草,十分慵懒的躺在草地上,一手撑着后脑,那双眼睛神采奕奕的看着别处,带着点点的松懈。 这,显然是曾经的她。 一个大胆的假设忽然就在脑子里炸开,她不可思议的看向正在优雅喝茶的顾青禹,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你……暗恋我?” 这她的丹青都挂在卧房了,说不是暗恋她,她都不相信。 “白兮兮,你是没有脑子么?”男人迷人的嗓音就仿佛那尘封许久的酒,清澈醇厚,萦绕在她耳际,挥之不去! 只是那内容实在是太过于刺耳。 不暗恋就不暗恋,骂什么人! 她又看了一眼墙壁上的丹青,眉头皱的死紧,不是暗恋还挂她的丹青是几个意思。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面纱下的小脸变幻莫测,半晌之后忽然道:“一年不见,顾相都这么猥琐了。” 顾青禹送到唇边的茶杯就这样停住了。 第121章 主子,白雪姑娘说关你毛事 瞧着她那一脸猥琐的模样,顾青禹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轻轻一放:“你脑子都装着什么?” 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坐下,她神秘兮兮的笑了一下:“才华。” 顾青禹:“……” “言归正传,我要见吴叔叔。” “嗯。”男人点了点头,薄唇微不可见的吐出一个音节。 瞧着他这干脆的模样,殷九卿眨了眨眼睛,以她对这个杀千刀的了解,就算是微如指甲壳那么小的事情他都不可能这么干脆,一定还有下文。 果不其然,男人高冷矜贵的朝着她看了过来,在殷九卿忐忑的注视之下,他缓缓吐出三个字,“取悦我。” “……”殷九卿脸上的表情就这样僵住了。 她知道他可能会提一些要求,但是,都是她能做到却有点不情愿的,谁知道,这杀千刀的一来就提这么重口味的。 根本就做不到好么! “砰!”她一掌拍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龌龊,下流,臭不要脸的,你到底是憋了多久,那么饥渴你去嫖啊!” 越听,顾青禹眉头便皱得更紧。 许久之后,直到殷九卿骂的词穷了,他才悠悠的吐出一句,“我还没有说取悦我的方法,你激动什么?” “咳!” 尴尬的咳了一声,殷九卿默默的将视线扭向一边。 所以,是她误会了。 瞧着她眼尾泛起的潮红,男人唇角轻轻的勾了一下,刹那倾城。 “白兮兮,你在想什么?” “关你毛事!”极其心虚的吐出一句,她连正眼都不放在男人身上,扯着嗓子吼道:“别婆婆妈妈的,说条件!” 他抬眸,朝着殷九卿慢条斯理的看了过去,薄唇轻启:“求我娶你。” 男人声音温柔得令人如沐春风,只是,说出口的话却让殷九卿狠狠的打了一个寒颤。 然后,一声冷笑溢出唇瓣,“做不到,换一个!” 求他娶她? 她有毛病还是他有毛病! 闻言,男人俊美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在殷九卿的视线下他低低的开口:“卫初,送客。” 殷九卿:“……” 这个杀千刀的真的是她见过最难沟通的人,没有之一! 卫初推开门,尴尬的看着悠然自得的自家主子,还有一旁狠狠压抑自己怒火的女子,于是,他尴尬的咳了一声,“白雪姑娘,我们爷请你出去。” 殷九卿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告诉你家爷,他这种人在戏里最多只能活半刻。” “咳!”卫初尴尬的咳了一下,战战兢兢的看向脸色难看的顾青禹,“主子,白雪姑娘说你这种人……” 在对上自家主子阴沉充满危险的眸子时,他默默的闭了嘴,改而患上一副坚定的态度,“白小姐请你出去。” “告诉你家爷,以后他请我来我也不会再来!” 吐出一句,她便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就在她即将出门的时候,男人清冷的声音淡淡的响起,不见任何情绪,“告诉她,没事少在出家人面前晃荡。” 卫初往边上让了让,瞥了一眼殷九卿此时的模样,十分为难的开口,“白姑娘,我家主子说……” “告诉他,关他毛事。” 吐出一句,她直接大步走了出去,脚步没有半分的迟疑。 卫初额头默默的浮起一层虚汗,却还是硬着头皮道:“主子,白雪姑娘说关你毛事!” 他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卫初,那张美如妖孽的俊颜覆裹着一层冰霜,深邃如峡谷般的长眸微眯起,浑身散发出一抹危险的讯息。 在卫初心悸的注视下,他低低沉沉的吐出一句:“谁让你将她撵走的!” “……”瞧着一脸阴沉,听着这兴师问罪的话,有那么一瞬间卫初是反应不过来的。 他不是在执行主子的命令么?怎么到头来,全成了他的错! 第122章 情债难清,情劫难逃 经过两个时辰的赶路,离沧来到了檀华寺,这个从小长大学习的地方。 这是一座十分辉煌壮观的寺庙,格外的干净,庄严,香客络绎不绝。 站在门口,便可听到一声声清脆的钟鸣声,还有那袅袅的香火味儿。 没有多想,他抬脚走了进去,离沧的到来立即让寺里热闹了起来,多少闻得人大名的沙弥慕名而来。 年迈的和尚双手合十,眉宇间有着显而易见的慈祥,“回来了。” “师父,有一事困扰了徒儿许久,想请师父解惑。” 闻言,清风低低的笑了一声,“你如今已是天下闻名的一代僧人,还有什么道理是你悟不透的。” 他有些难堪的低下头,脸上浮起一抹从所未有的纠结。 半晌之后,他才挣扎的吐出两个字:“情爱。” “……”清风一顿,一时没有注意到手上的力道,让那串佛珠散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可是此刻,他却没有去捡起来的心情,而是震惊的看向离沧。 许久之后,他沧桑而沉重的叹息一声,“为师问你,人为何受轮回之苦?” 他道:“人食五谷杂粮,生老病死乃是常态。” 一声叹息溢出唇瓣,清风深深的摇了摇头:“是因为七情六欲太重了,被七情六欲所迷等同于为了财色名食,烦恼也就而至,业也就这样造出来了。” 离沧静静地看着他,那双眸子已没了最初的淡然,有的,是铺天盖地的挣扎。 “可是师父,情债难清,情劫难逃,如若遇见,便会一生注定为情所困。” 因为那个人的出现,让他禅寂了许久的心突然有了一丝悸动。 因为那个人的一句话,他冲动的想要放下所有的功名利禄,也是因为那个人的一个笑容,让他,想要背弃信了许久许久的佛。 看着犹如困兽一般的离沧,清风眼底浮出一抹淡淡的惋惜。 他明白,他的到来并不是想要真的解惑,而是希望他能够支持他。 可是…… “离沧。”苍老的声音无力的溢出唇瓣:“如果情执不断,纵使你阅便万卷经书,念念还是堕婆娑,如果恳切至诚,放下万缘,那么,一念之间,便能到达西方,万缘牵扯,割舍不下,那么,百年还是万年,你依旧驻足不前。” 离沧一双眼睛仿若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静谧得宛如幽潭,那一张足以令全天下的男女都为之癫狂的绝美容颜此刻布满了深深的怅惘。 他说:“师父,你们是因为看破人世间的爱别离而出家的,所以,出家便忘了家,而我从小便长于佛寺,我以为,这就是我的使命,直到……” 他唇角浮起一抹苦笑,“师父一直教育我,一个人修行,在自渡间,必须衣、食、名、利、世间情爱种种均得放下,看得破,才可以无挂碍,可以自处解脱,而不受羁绊,不受缠缚,才算是自身已了,才可以出来度业,接受供养。” 说到这,他坚定的抬起头朝着清风看了过去,那一双黑曜石般的瞳眸透着深深的执着。 “可是如今,我身在其中,心有挂碍,再也度化不了他人。” 第123章 无病呻吟 “离沧,你魔障了。”他看着离沧不可思议的吐出一句,这是他用尽毕生心血教出来的得意弟子。 他让天下臣民敬佩,让君王赏识,他是游走在世间的活佛,可是如今,他却为了一个女人甘愿堕落。 离沧扯了扯唇瓣,似乎是想到什么一双眸子熠熠生辉,他说,“师父,她跟我说过红尘也可以是菩提道场,同样可以修行,同样可以度化世人。” 清风唇角狠狠的抖动了几下,下一刻,他忽然将眼前的东西挥翻在地,而后,重重的吐出两个字,“妖女。” 情爱是毒,它是一切痛苦的根源,会让人堕落,让人生不如死,唯有出家方可解脱。 他,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 如此,他怎么还能让离沧去步他的后尘。 离沧一怔,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见师父如此失态的模样。 一场谈话,终是以失败告终。 离开前,清风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她:“你是燕京朝百年难得一见的高僧,对帝王而言你的作用不可小觑,可是那女子呢?她不过是君王眼中的一个蝼蚁,你难道要让她因你而死。” 清风的一句话让离沧心口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钝痛。 他,原本就不该奢望么? 可是,过久了温暖的生活,他竟然不愿意再回到那个高处不胜寒的地方。 回去的时候,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等他回神的时候人已经来到了巫咸府。 看着这座巍峨的府邸,离沧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这华丽的府邸就仿佛一座叫做仇恨的牢笼,将里面的人牢牢锁著。 胭脂回府的时候远远的便看到离沧站在门口,瞧着他那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胭脂叹息一声。 不知道又怎么被公子荼毒了。 于是,她将人带了进去。 此刻,殷九卿正躺在后院的软榻上,双眼仿佛没有焦距。 就连胭脂和离沧进来她也没有挪动过一下,整个人就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然后,胭脂就见原本还一脸淡然清寡的和尚用最快的速度来到殷九卿身边,眼底的关怀显而易见。 “怎么了?” 闻言,殷九卿眼睛轻轻的眨了一下,手重重的覆上心口的位置,“我的心好痛。” 离沧瞳孔轻轻的缩了一下,下一刻,立即执起她的手腕,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搭在她的脉搏上。 许久之后那紧皱的眉头才放松开来:“你没事。” “真的特别痛。”一句话,她说的咬牙切齿。 瞧着她的表情,离沧第一次怀疑了自己的医术。 于是,他看向一旁一脸淡然的胭脂:“麻烦施主传个大夫。” “……”胭脂张了张嘴,识相的没有说话,她实在不想告诉他,公子这个样子已经持续一整天了。 有一个词叫什么来着,无病呻吟。 离沧第二次搭上她脉搏的时候,半晌之后,他收回手,“你真的没事。” 殷九卿极其狰狞的看了他一眼,“我有事,心有事,顾青禹那个杀千刀的真的是欺人太甚!” 第124章 和尚,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离沧动作一顿,眼底有一抹淡淡的无奈闪过。 他还以为,她又受伤了,原来竟是…… 离沧没有再说话,默默的往边上一坐,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别处。 此刻,他竟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见他许久没有说话,殷九卿抬脚朝着他踢了踢,“和尚,你来找我有事么?” “没事。”低低沉沉的嗓音就仿佛是高山流水,醇厚清冽。 “……”殷九卿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难道,她又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被他发现了? 亘古的沉默中,就在殷九卿隐隐有些睡意的时候,男人淡淡的嗓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你说,让我娶你是认真的么?” “……”酝酿了许久的睡意突然就这样被他一句话吓得魂飞魄散,睁开眼睛很久,殷九卿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和尚的话太过于轻柔,轻柔的容易让人产生幻觉。 殷九卿眨了眨眼睛,而后一脸懵逼的看向他,“啥?” 离沧仅仅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而后,再没有了下文,仿佛那句话真的是殷九卿的幻觉一般。 “和尚,你是不是……”殷九卿慢慢的凑近他,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丝毫的情绪,“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离沧似乎被吓到了,他猛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贫僧心里从不曾有这些想法。” 殷九卿挑眉看了他一眼,还想说什么,他却匆匆的丢下一句“告辞”然后便走了。 “离沧。”殷九卿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他的脚步,竟然再也挪动不了分毫。 僵硬的转过身子,隔着一段距离,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此刻,她褪去了往日的玩世不恭和慵懒,眸子中多了一抹少见的认真。 她说:“你眼前的我是红尘万丈,我眼里的你化外一方,若,你跳的出去且安心做你的和尚,我只取你当初的模样,白衣胜雪,才冠三梁。” 离沧仿佛被什么东西往心口上重重的击了一下,刹时变成了一片荒芜! 她看着他,红唇忽然就勾了一下,声音温柔的令人如沐春风,“如若你跳不出去,那么便与我于红尘里相爱一场。” 看着呆愣的离沧,再看看笑的一脸荡漾的公子,胭脂仿佛受到了重击,忍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 公子可以喜欢上任何人,但是唯独不能喜欢上离沧,自古以来,僧者的爱情终将要以悲剧来解读,更何况,眼前的人是帝王重视的一代名僧,而公子,是女扮男装的一代权臣。 离沧眼底突然就有些湿润,一句话即将冲出喉咙,却被他死死地压住。 半晌之后,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往日的寡淡平静,眼底不起波澜,冷静的就仿佛是一潭死水。 他看着殷九卿,双手合十,冷漠至极,“贫僧心系佛门,怕是要辜负施主一片厚爱了。” 一句话说完,他淡然转身,而后稳稳地走了出去。 “……”殷九卿脸上荡漾的笑就这样僵住了。 第125章 人生第一次撩男,被拒绝了 人生第一次撩男,被拒绝了! 这…… 怎么回事? 难道她命中注定天煞孤星。 当初暗恋南容,然后就被他杀了全家充为军妓。 如今看上了一个让她感觉很温暖的和尚,人家心里只有佛门,这……真的不是一般的尴尬。 瞧着一旁胭脂怪异的表情,她尴尬的咳了一声,“那什么,我其实是开玩笑的。” 胭脂不语,脸上的表情是明显的不信。 殷九卿:“……” 此刻的离沧还不明白,情感的火焰越是压抑,反弹起来便愈发的猛烈。 在殷九卿跟前,他的拒绝和闪躲苍白如纸,沦陷,是必然的。 他口中念念有词的经文,数年修行的定力,不能抵抗殷九卿一个眼神,一个微笑。 这一夜,他一人在佛前诵经至天明。 …… 潇潇暮雨遍洒燕京,雨水洗去了京都往日的燥热,秋风渐冷渐急,异常寥落,夕阳斜射而下,四处红衰翠减,万物凋败。 “公子到了。”重雲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殷九卿睁开眼睛,随意的打了一个哈欠,这才下了马车。 刚一抬头,她就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眼睛轻轻一眯,人未动,声音已经提前一步响了起来,“和尚。” 前面的人听着那到清晰传入耳朵的声音,身子顿时一僵,下一刻,他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快速的往前走去。 殷九卿一张脸在瞬间便沉了下来。 一直以来都是她无视别人,什么时候居然也有被人无视的那天了。 于是,她气势汹汹的追了上去。 四个侍卫无语的看着这一幕。 重阳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眼底满是不解,“公子这是怎么了?” “……”胭脂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说。 她怀疑,公子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和尚。 “离沧!”重重的两个字从她嫣红的唇瓣里吐了出来,她顺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男人这才停住了脚步,转身,双眸冷静寡淡的落在她的身上,他双手合十,后退一步,让殷九卿的手从肩膀滑落,态度冷漠疏离。 “施主有何事?” 离得近了,殷九卿清晰的看到他憔悴的面容,眉头不禁一皱,“你没睡好么?” 离沧眼眸微微闪烁了一下,“如若没有其他事,贫僧先行告退了。” 他依旧冷漠,疏离的仿佛对待一个路人。 殷九卿没有再追上去,甚至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离沧对她的有意疏远她自然看在眼里。 她或许也明白,是昨天自己那番话的原因。 这个和尚,在刻意的回避她,或者说,因为她有点喜欢他,所以,他连朋友都不想要和她做了。 唇角似有若无的勾了一下,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殷九卿重新朝着里面走去,身后,一声紫色官服的男人似乎是站了许久,那紧皱的眉头半天没有疏松的意思。 不过一个和尚而已,到底哪里来的魅力。 殷九卿对他态度不同也就算了,毕竟他那么肤浅,只要是个稍有姿色的男人就把持不住,可是白兮兮居然也…… 想到那日这个和尚到殷九卿府邸来看望白兮兮的场面,还有白兮兮言辞间对他的维护,男人一张脸越发的阴沉。 第126章 这个杀千刀的他就是故意跟她过不去 南隐擎坐在皇位上,目光扫过众臣,最终落到了殷九卿的身上,“朕打算给十八皇子找一先生教导他,不知哪位爱卿愿意?” 昨日,南姒亲自到御书房,提议让殷九卿做十八皇子的老师。 谁都知道十八皇子身份特殊,是谁都不想沾染的特例,而南姒却希望殷九卿来做他的先生,想必也是因为当初殷九卿提议让她嫁给罗玄而一直耿耿于怀,想要小小的报复一下。 南姒是他最宠爱的公主,他自然不会拒绝。 整个朝堂上安静的厉害,殷九卿静静地站在一侧,不言不语。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毕竟,谁都不想和叛臣白詹扯上任何关系。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响了起来,“臣,愿意教导十八皇子。” 随着他一句话落下,一道道视线诧异的落到了他的身上。 顾相居然…… 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怎么哪里都有这个杀千刀的,人人都避之不及的烫手山芋,他居然还巴巴的往上凑。 “皇上,臣觉得,御史中丞文韬武略,是最适合做十八皇子老师的人。”罗决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阴谋的味道。 而殷九卿却第一次觉得他的声音是如此的悦耳。 众目睽睽之下,她面露难色,“臣,恐怕不能胜任,臣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学识渊博,才华横溢,博古通今,出口成章,满腹经纶,风华绝代,卓尔不群,踔绝之能,但是,臣其实都是装的。” 虽然她最终的目的就是想成为那个孩子的老师,这个世上,也只有她会真心待他,因为,那是她的表弟,可是,目的这种东西太过于直接了反倒引人怀疑,适当的表现出不情愿,方为上策。 谁知道,她话音刚刚落下,顾青禹冷漠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难得御史中丞还有点自知之明,臣深以为然,为了不耽误了十八皇子,臣愿意担起这个责任。” 十八皇子是白兮兮的表弟,如果她知道了定然会很放心的。 “……”顾青禹一席话成功的让殷九卿冷下了一张脸,她狠狠的磨了磨牙齿。 这个杀千刀的他就是故意跟她过不去! 一直静默站在一侧的离沧低低的叹息一声,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竟然已经这么了解她了。 从她的言行之间他知道,她想要成为十八皇子的老师,虽然他不知道她为何要假装不愿。 以她的性格来说,如若是真的不愿,定然早就干脆的拒绝了,怎么还会如此不客气的夸自己。 她对自己那些一口一个的赞美都不是表面的,如何能够假装。 于是,从不参与朝政的他第一次破例开了口,“皇上,贫僧也觉得殷大人很适合做十八皇子的老师。” 闻言,殷九卿愣了一下,本能的朝着他看了过去。 而他却目不斜视,一如今晨的冷漠。 她唇角讥讽的勾了一下,不就是想要恩断义绝么?有必要这么做么! 即使这正中下怀,可是和尚此举还是让她寒了心。 此刻,一道道视线便落在离沧的身上,而后,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殷九卿,充满了同情。 这殷九卿人缘到底是有多差,连一向与世无争的离沧都这么不喜欢他,否则,怎会明在他不愿的情况下将他往火坑里推。 第127章 连生起气来都这么美 于是,整个大殿上响起震天的声音,“臣附议。” 殷九卿:“……” 虽然这是她的最终目的,可是看着这群小人落井下石的嘴脸,这个心里怎么就这么不畅快。 顾青禹还想说什么,南隐擎便宣布道:“从即日起,殷九卿正式兼起教导十八皇子的重任。” 闻言,她深深的叹息一声,将那明明不情愿却不得不如此的样子演绎的淋漓尽致。 “臣,遵旨。” 南隐擎点了点头。 “皇上,为了方便,臣可以接十八皇子住到府里么?” 对于这个问题,南隐擎没有考虑的便点头同意了。 老实说,他并不想见到十八皇子,他总是会让他想到他过世的母妃,还有那些不愿面对的东西。 殷九卿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顾青禹,只见他一种极其不悦的表情看着她。 那模样,就好像在说,十八皇子交到她的手里定然成了不气候,仿佛她就是那误人子弟的庸才。 殷九卿体内的暴戾因子又蠢蠢欲动起来。 解决了一桩事,南隐擎目光这才看向了离沧,“古家千金已在国寺抄经许久,也该回来了,刚好太后要到国寺礼佛,离沧同去,顺道接古家千金回京。” 离沧行了一礼,不卑不亢,“离沧遵旨。” 殷九卿眉心一挑。 心里极度的不高兴,但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宜阻止。 下了早朝,殷九卿便直接去了昭仪宫,她要把那孩子带回府里,再也不会让他在这宫里时尝遍寒凉。 怜昭仪不是很得南隐擎的欢心,寝宫有些偏僻,却不失雅致。 带路的宫女怯生生的看了她一眼,“大人,这便是昭仪娘娘的寝宫,奴婢这就去通报。” “不用了。”阻止了要通报的宫女,殷九卿一路往里走去,门口的丫鬟想要说话,却被她阻止了。 殷九卿刚一进去便听到一声东西碎落的声音,接着,是怜昭仪震怒的声音,“你怎么回事,废物,这点小事你都做不好,罚你今晚不许吃饭。” 南烨被她狠狠一推,整个人刚好摔倒在了那碎裂的瓷器上,大腿一片猩红。 殷九卿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残戾的笑,她面含微笑,“美人不愧是美人,连生起气来都这么美!” 听到声音,怜昭仪看了过来。 当看到殷九卿的时候显然愣了一下,她也是当初还得盛宠的时候陪在皇上身边见过一次这个大巫咸。 据说,她如今已经是御史中丞了,是皇上最信赖的人,如果他愿意帮自己,那么…… 思及此,她脸上扬起一抹微笑,“原来是殷大人,快请坐。” 殷九卿轻哼一声,却是来到南烨身边,俯身,她将地上的人扶了起来,目光扫过地上的血迹,她唇角的弧度又扩大了些许。 瞧着这一幕,怜昭仪艰涩的扯了扯嘴角,“烨儿,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来人,传御医。” “不必。”殷九卿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 “十八皇子的伤势本官自会医治,不劳怜昭仪费心。” 第128章 公子,这是你的私生子 一句话说完,她俯身抱起南烨便往外走去。 南烨缩在她怀里,一双眼睛怔怔的看着她。 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要救他呢? “殷大人请留步。”怜昭仪上前一步挡在了殷九卿跟前,“这十八皇子如今寄养在我的膝下,您就这样带走恐怕……” “怜昭仪。”殷九卿此刻的声音异常的温柔,可是那双眼睛却有着深不见底的寒凉。 她说,“明日之后你便会是个死人,还怎么养皇子呢?” 她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特别的护短。 她的人,只有她能骂能打,旁人,就是看一眼也不行。 她的一席话让怜昭仪忍不住的后退一步,“你想杀我?” 一句话说完,她反倒先笑了起来,“殷大人是不是太过于嚣张了,这可是后宫,我是皇上亲封的昭仪,岂容你放肆!” 殷九卿唇瓣轻启,缓缓吐出的一句低语,却像是催命的符咒:“虐待皇子,见本官倾城之姿便企图染指,这两条罪名,随便一条都能让你死无全尸。” 怜昭仪瞳孔忍不住的缩了一下,不可置信的朝着她看了过去。 “我什么时候要染指你,你血口喷人。” 殷九卿笑的依旧妩媚,眼波流转间带起无尽的妖异,“敢赌么?皇上会信我。” 云淡风轻的吐出一句,不顾怜昭仪死灰的脸色,她就这样抱着南烨走了出去。 刚刚走出几步,殷九卿一抬头,视线便和男人不期而遇,他似乎在这站了许久,甚至,目睹了全部。 隔着一小段距离,他就这样看着她,那双没有任何温度的眸子里是满满的凉薄,还有一些殷九卿所看不懂的情绪。 此刻的顾青禹心中有很多的疑惑。 以殷九卿这势力的性子,无需多想,他根本就不会真心待南烨,做他的先生,不过是迫于压力,而南烨,只是朝臣勾心斗角中的一个牺牲品。 所以,他才会不放心的过来看一下。 可是,当他看到他将南烨抱在怀里,不惜要怜昭仪命的时候,他第一次开始对他有了一丝不解。 “……咳!”亘古的沉默中,殷九卿尴尬的咳了一声,“怎么,怜昭仪是顾相的老相好?” “……”顾青禹眉头微皱,脸色有些难看。 “你就是这么教导十八皇子的!”他凉薄的开口,眼里却没有多少责怪。 殷九卿挑了挑眉,他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不就是她信口开河冤枉怜昭仪的事情么? 她轻哼一声,没有要与他多说的意思,抬脚便往外走去,在经过男人身边的时候,她脚步微微一顿,红唇轻轻的吐出一句:“听着,你要敢坏我的事,我就断了你的命根子!” 男人俊美的五官一下就沉了下去,面沉如水的盯着她的背影,唇角却勾勒出冷硬的弧度。 口无遮拦! …… 四个侍卫一直在宫外等着殷九卿。 许久之后,却见她抱着一个男孩子走了出来。 上马车的第一句话便是:“传大夫。” “公子,这是你的私生子?”一句话,重阳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便说了出来。 第129章 公子不是那种草菅人命的人 几乎是同一时间段,在他说完着句话的时候,一个拳头迎面而来。 重阳第一反应就是躲开,可是想到殷九卿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却硬生生的挨住了。 可是那落在脸上的拳头却不见丝毫痛意。 他用一种贱兮兮的表情朝着殷九卿看了过去,“公子,属下懂的。” “……”殷九卿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滚!” 重阳:“……” 坐在马车上,南烨有些不安,“没有父皇的旨意,我不可以随意出宫的。” 殷九卿看着眼前过分脆弱的男孩,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目光坚定而柔和的看着他,“你听着,从今以后我便是你的老师,我会倾我所能教导你,巫咸府便是你以后的家,而我,会是你唯一的亲人。” 看着殷九卿,南烨眼睛轻轻眨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人明明是奸臣,可是,在他面前,他却格外的安心。 他,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在殷九卿的注视下,他狠狠的点了点头。 反正他的人生已经这么遭了,在宫里的日子已经很明显了,就算跟在他身边……也不过是另外一场地狱,他已经习惯了。 瞧着他眼底的情绪,殷九卿不禁有些心疼。 这个孩子,已经这么懂事了。 可是这懂事却让她无比的扎心。 马车一路往巫咸府驶去,在这里,南烨忐忑不安的度过了第一夜。 第二日,怜昭仪被皇上一杯毒酒赐死。 即便如此,殷九卿陷害后妃的事情还是在朝野上下传扬开来,一时之间,后宫妃嫔更是人人自危。 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这个殷九卿,被她到皇上面前一通诬陷,也步了怜昭仪的后尘。 阳光明媚的午后,殷九卿整个慵懒的躺在软榻上,眼睛时不时的看向不远处看书的南烨。 站在一侧的四个侍卫目光不停的在她的身上游移。 许久之后,珊瑚终究还是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来到殷九卿跟前,她试探的开口:“公子,听说……怜昭仪的死与你有关?” 她抬眸朝着珊瑚看了过去,轻轻的眨了眨眼睛,“她是被皇上一杯毒酒赐死的。” 四个侍卫深深的松了一口气,他们就知道,公子不是那种草菅人命的人。 重阳走了过来,满脸疑惑,“可是皇上为什么要赐他毒酒?因为……十八皇子?” 她眉眼微微一挑,似笑非笑的朝着重阳看了过去,看着她脸上的笑,重阳有一瞬间的怔然,她足以承担起一个名词,倾城倾国。 在四人的目光下,她嫣红的唇瓣轻轻开启,吐出靡靡之音,“因为我跟皇上说她虐待皇子,枉顾皇家尊严,还意图勾引本官给皇上蒙羞。” 重阳脸上的惊艳就这样僵住了。 其余的三人也愣住了。 一道道视线就这样木讷的落在她的身上,那眼神,完全透露着四个字:令人发指。 而她却仿佛没有注意到四个侍卫的表情,朝着南烨看了过去,声音带着三分随意,七分慵懒。 第130章 相不记得何时用那种眼神看过你 “听着,这世间险恶,你得随时掌握主动,当发现别人对你有敌意的时候就得先下手为强,不能给自己留下后患。” 南烨看着她,一双大眼忽闪忽闪的,而后重重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重雲重阳:“……” 胭脂珊瑚:“……” 此刻,他们才真正的了解到‘误人子弟’是个什么意思。 瞧着十八皇子那认真聆听的样子,四人只觉得一阵悲从中来。 公子真的是太丧心病狂了。 “大人,丞相来访!” 奴仆的禀报让殷九卿睡意全无,整个人猛地从软榻上坐了起来,眉宇间透着几分烦躁,“他又来干什么?” “咳!”胭脂轻咳了一声,“估计是来找白雪的。” 殷九卿倾城的脸上没有半分情绪,半晌之后,她又重新躺了下去,“告诉顾相,白雪已经离开这里了。” 闻言,前来禀报的小厮僵硬的扯了一下嘴角,“那个……大人,可是丞相已经进来了。” “进来了就赶出去,谁不知道他丫的是来泡美人的,平时装的一副好像很禁欲的模样,其实就是个好色之徒,你你们是没看见他看我那眼神,就好像随时都要扑上来撕碎我的衣服。” 每次当她穿上女装成为白雪的时候,还要面对这个禽兽,她压力真的很大好么! 瞧着不远处男人越发阴沉的脸色,四个侍卫一声一声的大咳,提醒某个正在说人家坏话的人收敛一点。 可是,就算他们嗓子都咳哑了,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一片阴影忽然挡住了阳光,殷九卿眉头皱了一下,不悦的睁开了双眼。 男人一身青衣,静默无言的站在她跟前,随着一阵轻风刮过,那桐花飘落而下,将他挺拔的身姿衬的犹如三月烟雨里绽放的一树清丽夜樱。 四目相对,殷九卿嘴角一抽。 顾青禹就这样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寒凉至极,绯色的唇瓣轻轻抿着,一双黑眸就这样寡淡无波的看着她,“本相不记得何时用那种眼神看过你。” 看着顾青禹这仿佛在说她有妄想症的表情,殷九卿有那么一瞬间的词穷。 半晌之后,她才默默的从软榻上坐了起来,而后,十分坦荡的看向男人,“你没有么?” “没有。”顾青禹无一丝情绪的眸子落在她的身上,两个字说的是斩钉截铁。 殷九卿:“……” “算了,本官不和你计较。”她摆了摆手,明显不是再继续这个话题。 顾青禹也没有再纠缠,只是问了一句:“她呢?” “谁?” “白兮……”似乎是想到什么,即将出口的话被他硬生生的压了下去,改而吐出两个字,“白雪。” “呵!”殷九卿冷哼了一声,看向他的一双眼睛越发的不善,她就知道这个杀千刀的对她有那种不良企图。 “她已经走了。” “去哪?” “不知道。” 顾青禹没有再说话,只是视线危险的朝着她看了过来,薄唇噙着一抹锋芒过盛的弧度。 在殷九卿的注视下,他缓缓开口,“明日是最后的期限,如果见不到她,本相就向皇上如实禀报你陷害怜昭仪的事情。” 第131章 公子难道不知道自己打不过顾相么 “你这个贱……” “公子,冷静!冷静!”胭脂和珊瑚手忙脚乱的将冲上去的人又拽了回来。 公子难道不知道自己打不过顾相么? 相较于殷九卿的暴躁,男人则一如既往的冷静,而后,矜贵高冷的扫了她一眼,走了。 殷九卿差点被气得一口气上不来。 她知道顾青禹这个贱人卑鄙,从上次救吴叔叔她就发现了。 可是没有想到,现在,他居然威胁她! 这么一想,殷九卿才突然发现,她已经有那么多把柄落在他的手上了。 这真的是…… 重阳瞧着她那变幻莫测的脸,轻咳了一声,“公子,如果你被顾相气死了,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 他话音刚落,殷九卿一脚就飞了过来,“你们全都死了我也不会死!” “那公子你打算怎么办?”珊瑚疑惑的问了一句。 闻言,她重重的哼了一声,“还能怎么样,让白雪去见他。” 不远处的南烨仰头看着她,“先生,这是不是就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殷九卿唇角狠狠的一抽,现在,想杀人的冲动怎么就这么强烈。 四个侍卫刚想放声大笑,当对上她那双眼睛的时候默默的憋了回去。 公子也有踢到铁板的时候。 殷九卿满身暴躁,临走的时候扭头看了一眼南烨,“以后叫我公子,先生听起来好像在叫个男人似得。” 殷九卿走后,整个后院还呈现着一种诡异的静默。 几个人面面相觑,难道,公子听起来就像女的么? …… 下午的时候殷九卿被殷家的家主苏若华叫了回去。 她的所作所为早就在京都传的沸沸扬扬,相较于先前那些令人不耻的八卦,如今的传闻却是真正的令人害怕起来。 殷家的三位小姐没有再找她的麻烦,一改以前的趾高气扬,一个个变得无比的客套起来。 苏若华坐在主位上,眼睛从她的身上扫过,见她一袭白衣,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对她这个奶奶也还算是可以,对于她之前的放肆也便没有多少放在心上。 只当她是一时头脑不清醒。 “小九。”苏若华的声音响起,整个宴席便安静了下来,一道道目光看向了她。 殷九卿点了点头,“奶奶有何吩咐?” 殷九卿毕竟还是殷家的人,她如今用着人家的身子,该有的礼仪还是得有,前提是,不踩到她的底线。 她谦和有礼的态度让苏若华脸上浮起了一丝微笑,“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殷家也就只有你一个男丁。” 说着,她抬手指过上座的人,“他们都是和我们殷家有生意往来的千金,个个知书达理,温婉贤惠,你看着挑一位做你的正房,剩下的如若你喜欢全都可以充做侧室。” “……”殷九卿脸上虚假的笑容就这样僵住了。 什么家宴,这分明是鸿门宴。 殷九卿的生母锦瑟一听,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她诧异的抬起头,如果成亲,那么她女扮男装的事情不就暴露了,到时候,家主一定会重罚她。 第132章 就她吧,我挺喜欢的 “娘,小九还小,娶亲是不是早了一点?”锦瑟一席话说的很是谨慎,完全没有那日在殷九卿跟前嚣张跋扈的影子。 “砰!”她话音刚落,苏若华一拳便重重的敲在了桌上,“还小!像他一般大的公子个个都已经做爹了,就他还连个侧室都没有,都是你这个做娘的不上心。” “……咳!”殷九卿尴尬的咳了一声,“那什么,三位姐姐还待字闺中,我先成家恐怕不大好吧。” “事情就这么定了,你不选,我选!”苏若华严厉的开口,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殷九卿目光僵硬的朝着几位美人看了过去,当他看过去的时候人家身体颤抖了一下,然后惊慌的低下头,那模样,仿佛她是什么魔鬼一般。 “就她吧。”半晌之后,殷九卿指着角落里至始至终一言不发的美人开口。 苏若华朝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明珠生晕,美玉盼兮,秀眉之间,隐约一股书卷的清气。 着一身红色的衣裙,袖口处有金丝绣着朵朵绽放的牡丹,银丝勾起几片祥云,举止之间尽显尊贵之气,衬着头上的雕工精致的梨花发簪,凤华绝代。 “站起来我看看。” 闻言,她眉头皱了起来,眼底尽是不情愿。 身边的中年男子低头说了句什么,她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站了起来。 “走几步。”苏若华淡淡的开口,这些女子的家的生意都是全靠殷家在支撑,对于她要找孙媳的要求,大家自然是不敢懈怠。 所以,互惠互利,她自然没有要客气的意思。 女子不情愿的走了几步,那模样,似乎有一种想要暴走却狠狠忍耐的感觉。 殷九卿唇角轻轻勾了一下。 这样有性格的美人,放在红月楼里招揽生意定然可以大赚一笔。 想着,她便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于是,那正在走路的女子脚步一顿,一双美眸犀利的朝着她看了过去,充满了怨怒。 殷九卿笑的更欢了。 苏若华却是当即沉下了一张脸,不悦的瞪了殷九卿一眼。 这女子,她是半点看不上,身为女子却比小九高出许多,身段看上去一点都没有女子该有的柔软,僵硬的不像话,还有那脾气,根本就配不上他们殷家。 “换一个。”苏若华淡淡的开口,对她极为不满。 殷九卿清晰的看到,当苏若华说出‘换一个’的时候,她松了一口气。 她收住脸上的笑,目光清冷的落在女子的身上。 她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嫌弃了,她那么完美,那么有钱,长得又好看,而且还位高权重,她居然敢来嫌弃她! 于是,她轻轻勾了一下唇角,“就她吧,我挺喜欢的。” 苏若华眉头一皱,为她的审美感到心累,“她哪里好?” 殷九卿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从脸一点一点的往下挪,最终落在她高耸的过分的胸前,不动了。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如此用眼神亵玩,女子眼底一片燎原的怒火,就这样势不可挡的朝着她看了过来,似乎是十分的不服气。 殷九卿低笑一声,“她长得丑,站在我身边刚好可以衬托我的美。” 第133章公子,你真的打算娶了秦家小姐 “……咳!”重阳在她身后默默的咳了一声,提醒她注意形象。 瞧着她那一脸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殷九卿笑的更欢了。 四个侍卫都觉得,此刻的公子就好像是那游戏花丛的风流公子,真的有些不忍直视。 苏若华还想说什么,她又悠悠的开口,“在遇到她之前,我一直都喜欢男人。” “……”苏若华即将出口的话戛然而止,他纠缠太子的事情半她如今还耿耿于怀。 半晌之后,她叹息一声,摆了摆手,“罢了,择吉日完婚。” “不急。”拿起面前的酒轻轻的饮了一口,两颊沾染了几分绯色,妖冶惑人,她道:“先到我府里住一段时间吧,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成亲之后我又不喜欢了,再休妻还挺麻烦的。” 殷九卿这话一出,整个宴会传来一阵一阵的窃窃私语。 这……人被他带回府里,难道还会是清白之身?如果他又不喜欢了,跟休妻有什么两样。 重阳和重雲默默的后退一步,离得她有点远。 瞧着公子这一副渣男的模样,他们真的很怕被人误会自己和公子是一样的人,以后会孤独一辈子。 “你觉得如何?”苏若华直接看向一直谄媚笑着的中年男人。 闻言,他急不可耐的点了点头,“一切听殷当家和殷大人的。” 对于殷家小公子喜欢男人而且纠缠了太子许久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幸好他聪明直接将这侄子扮成女人带来。 果不其然,殷家小公子就看中了他。 反正他养了他那么多年,是该他给点回报的时候了。 男人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这样一来,殷家公子就能娶了他的侄子,既可以洗清他不是断袖的传闻,又可以和男人在一起,殷家公子又怎么会拒绝。 殷九卿拿着酒杯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停住,微微仰头,她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将手里的酒递了过去,“叫什么名字?” “秦牧予。”他低低的吐出三个字。 殷九卿眉头轻皱,将递过去的酒收了回来,自己仰头喝下,“我说美人,你身段不柔也就算了,居然连名字都这么难听,名字难听也可以不计较,穿得艳俗可以忽视,可你这嗓音……” 微微停顿了一下,瞧着他愈发难看的脸色,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坦荡的补了一句:“叫起床来销魂么?” “……你!”秦牧予猛地一怒,那只手险些掐上她纤细的脖子,后又死死地忍住了。 母亲还在那个人府上,他能做的便是听他的话,来取悦这个恶心的权臣。 “回府。”吐出两个字,殷九卿向苏若华和锦瑟告别之后,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殷九卿的淡出视野的背影,锦瑟震惊的坐在位子上,唇瓣微张。 小九这是怎么了,这种话,她一个女儿家怎么能说的这么毫无顾忌,她以前可绝对不会的。 回到府里,殷九卿让胭脂随便给秦牧予找个住处,自己则去沐浴。 珊瑚给她加着水,犹豫再三还是问了一句:“公子,你真的打算娶了秦家小姐?” 殷九卿整个慵懒的靠在浴桶边缘,听着珊瑚的话,轻轻的睁开眼睛,“珊瑚,等秦牧予沐浴的时候你去偷看一下。” 第134章 为什么要让他打扫那个奸臣的院子 “……”珊瑚动作一顿,眉心突兀的跳了一下,“公子你想干什么?” “我怀疑他是男的,比我都高,嗓音比我的还性感,这不科学。” 珊瑚:“……” “公子,你这都怀疑是个男的了,为什么还要奴婢去偷看,奴婢还是个清白的姑娘。” 闻言,殷九卿一下子就笑了出来,两指轻轻的挑起她的下颚,“你和胭脂跟在爷身边这么久了,在外人眼中,你们早就爬上爷的床了,哪里还有清白。” “公子!”珊瑚娇嗔的瞪了她一眼。 “乖,没事就去看看,如果真的是个男的就给你了。” 珊瑚:“……” 无奈的叹息一声,她道:“公子,她是秦家的二小姐,据说还是一个才女,在诗词方面造诣很高的,回程的时候重阳特意查过。” “嗯。”她慵懒的点了点头,“所以说上天是公平的,给了她快赶上我的美貌和可能不及我的文采,就会给她一个不咋滴的名字和其他。” 听着这一系列自我夸奖的话,珊瑚默默的没有搭话。 公子这自恋的毛病怕是改不过来了。 而殷九卿即便心里有疑惑却还是没有再执着这个问题,反正人无完人嘛,重阳都查过了。 此刻,殷九卿忘了,重阳那人不靠谱的程度。 …… 这一夜,秦牧予住在殷九卿的府上,脑中回荡的全是她喜欢男人的事情,一整晚,他几乎不敢闭一下眼睛,就这样醒了一夜。 第二天,管事的拿了一套丫鬟的服装给他,“在和我们大人成亲之前,大人院子里的打扫就交给你了。” “……”拿着管事的塞来的扫帚,秦牧予表情有些狰狞。 为什么要让他打扫那个奸臣的院子! …… 这边,殷九卿换上女装,蒙上面纱,来到丞相府,她直接翻墙而入,然后熟门熟路的朝着顾青禹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一股淡淡的清香传入她的鼻翼,是顾青禹的味道。 她没有半分犹豫直接来到顾青禹床前。 天色尚早,加上男人昨儿熬到深夜,这才睡下没多久。 看着床上男人眉眼紧闭的睡颜,殷九卿再一次的不平衡了。 她天不亮就起来梳妆打扮,而这个杀千刀的却是睡的舒服。 眼睛在房间里环视了一圈,最终落到了不远处燃烧的红烛上,似乎是想到什么,她唇角忽然就勾了起来。 走过去,她直接将烛台拿了过来,然后放在了一侧。 俯身,轻轻的掀开了男人的被子。 她的发丝落在男人的脸上,扫过眉眼,让他心底猛地悸动了一下。 早在她推门而入的时候顾青禹便已经醒了,之所以不睁眼就是想看看她想干什么。 下一刻,顾青禹就感觉到自己的里衣被人从两边拉开,直到,露出了整个上半身。 那只手有无意义的在身上扫过,让他不由得有些冲动。 殷九卿奸笑了一声,顺手拿过烛台,刚要下手,她眉头又皱了一下。 一手直接将被子全部拿开,手来到了男人裤腰的地方,就要往下拽。 第135章 你放开老子 一直在装睡的顾青禹再也装不下去了,关键时刻,他一把拽住了她的手,目光落到她手里的烛台上,他忽然就明白她想要做什么。 “你……” “……”殷九卿嘴角一抽,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醒来,早知道就不脱他裤子了,直接滴。 将她的手拿开,他就这样在她的注视下面无表情的将衣服穿好,裤子整理整齐,之后,清冷不含半点感情的眸子落到了她的脸上。 “白兮兮你……” “别误会,我拿烛台是因为我怕看不清。” 殷九卿话音刚落,男人挑了一下眉,而后默默的撇开了视线,那张清逸俊美的脸上浮起一丝可疑的红晕。 短暂的愣神之后殷九卿便反应了过来。 大清早的,她准备脱他的裤子,抬着烛台说看不清,这…… 让人不误会都不行啊。 此时此刻,她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 “……咳!” 亘古的静默中,她心虚的咳了一声,“你别误会哈,我不是要看你那什么,我只是,眼睛有点花。” 顾青禹仿若没有听到她无力的解释,默默的掀开被子下床,穿衣服。 当卫初端着水进来看到她的时候眼底有一抹意外闪过,而后,本能的朝着床扫了一眼。 殷九卿:“……” 男人静默无声的洗漱。 在出门的时候他头也不回的吐出一句:“求我娶你,让你看个够。” “……”殷九卿瞳孔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然后快步追了出去,“顾青禹你给我站住,你那是什么意思,说的我好像在肖想你的肉体一样,我是那样的人么?你这是诽谤!” 大清早的,整个丞相府都是忙碌的下人,当看到一个女子从相爷房里出来,还说着这种令人误会的话,大家都有那么一瞬间的怔然。 顾青禹回眸,看着她,矜贵高冷的吐出一句:“你不是么?” 殷九卿:“……”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殷九卿提醒自己冷静。 再这样跟这个杀千刀的相处下去,她迟早得被他气死。 “陪我去用膳。”寡淡无波的吐出一句,他朝着前面走去。 走出几步,却没有听见声音,他扭头看了过来。 朦胧的清晨,女子一身嫣红色的衣裙,露出里面粉白色的领口,绣着曼陀罗的腰封将纤腰束的不盈一握,裙摆长可曳地,犹如一朵桃花开在了三月里,娇不可言。 有多久,他没有好好的看过她了。 从重逢以来,她便一直带着面纱。 可即便如此,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深深的刻在脑海中,只是,他真的很想她。 殷九卿抬头看去,目光便和他撞在了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男人此刻的眉目居然格外的温柔,溢满了铺天盖地的深情。 一阵熟悉的香味传入的鼻翼,下一刻,她整个人便被他横抱了起来。 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放开老子!” 顾青禹目不斜视的往前面走去,明显不想理会她。 她挣扎了几下,却被他禁锢的纹丝不动。 第136章 还是和以前的一样的不解风情 殷九卿放弃挣扎,目光狰狞的落在他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你这样抱着我,我感觉很尴尬,别人会以为我是个残疾人的。” 顾青禹:“……” 还是和以前的一样的不解风情。 …… 来到饭桌前,男人才将她放了下来。 目光扫过桌上的菜品,殷九卿愣了一下,都是她喜欢吃的。 她还在神游天外,男人已经拿过自己的碗,将她面前一盘肉里的胡萝卜全部挑了出去。 她不喜欢吃胡萝卜,一直都不喜欢,和以前一样,每一次有胡萝卜的时候,他都会帮她捡走。 她想,他估计是太喜欢吃胡萝卜了。 捡完胡萝卜,他将肉推到她跟前,“吃吧。” 她也没有客气,下筷子便夹了一块吃起来,末了,她道:“我说顾相,你这对待客人真的是不太尽心,明知道我不喜欢吃胡萝卜还总是弄在我喜欢的肉里,你要喜欢吃,就让厨房给你一盘胡萝卜了。” 闻言,顾青禹的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眼底似乎有一抹淡淡的悲伤闪过,快的让人来不及捕捉。 顾青禹食欲似乎出奇的好,这是殷九卿第一次见他吃这么多。 诧异的挑了挑眉,她道:“我说顾相,你这么能吃都快赶上我了。” 男人又吃了点,这才放下了碗。 “还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的?” 闻言,她一脸懵逼的眨了眨眼睛,“啥?” “以后,就住这。”他凉凉的吐出一句话,透着一股不容忤逆的气势。 “……”殷九卿默默的放下筷子,十分认真的看着他,而后,摇了摇头,“我不。” 他眉头微皱,“殷九卿无才无德又无耻,你在那里不安全,你待在我身边我才能更好的保护你。” “你别逗了,你要是能保护我,我当初会被充为军妓,被罗决的飞鹰军欺辱而……”似乎是想到什么,她即将出口的‘死’字戛然而止。 他瞳孔猛地一缩,震惊的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艰涩沙哑的吐出两个字:“军,军妓?” 殷九卿沉默不语,甚至不敢去直视他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让他知道曾经烙在她身上的那些肮脏和绝望,这样,会让她真正的觉得屈辱。 别人给她的所有伤害,她都会加倍还回去,可是…… 曾经的她不可一世,高门贵女,在他面前趾高气扬的白兮兮,最终却落得那样一个下场,他会……嘲讽她吧! 顾青禹一双拳头不由自主的捏紧了起来,寂静无声的大厅内,骨骼碎裂的声音格外的清晰。 他平静寡淡,不起波澜的眸光平生第一次浪潮翻涌,翻出无限的疼痛和窒息,眸底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聚集。 一双眼睛酸胀难耐,喉咙发紧,无法发出一个音节唯有一颗颗的眼泪像是那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决堤。 殷九卿被他这称得上夸张的反应吓了一跳,那无法掩藏的悲伤强烈的让她震撼。 在得知她死讯的那一刻,他仿佛生了一场药石无医的大病,他以为他已经尝过了人世间最毒的毒药。 他以为,自那以后便再也不会这样痛了,可是,宿命还是没有仁慈,让他将淬骨断筋的痛再一次尝遍。 第137章 因为主子说,白兮兮以为他喜欢吃 “那什么……你要不要控制一下,你这个样子我会以为你在喜极而泣。”不忍见到一向站在巅峰的男人露出这种脆弱的样子,殷九卿试图暖一下气氛。 下一刻,殷九卿就见他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而后走了出去。 诺大的大厅如今只剩下她一人,脸上牵强的笑慢慢的消失不见。 曾今那些晦暗绝望的日子,似乎已经深深的印在了骨子里,一碰便会疼的不能自持。 可是顾青禹,也会看不起这样肮脏的自己吧。 这边,卫初和卫黎刚刷完马回来,就见顾青禹步履蹒跚的样子,俩人刚上去,还没来得及询问,他便狠狠的吐出一口鲜血,然后,便陷入了昏迷。 昏迷中,他口中一直回荡着三个字:白兮兮。 卫黎来到饭厅的时候就见殷九卿静静的坐在桌边,她蒙着面纱,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见她进来,她扬了扬眉,“有事?” 卫黎皱着眉头,指了指桌上残余的胡萝卜:“你知道主子为什么明明不喜欢吃胡萝卜却依旧每顿饭都要胡萝卜?” 殷九卿没有说话,仅仅是抬了眼皮,“他不是喜欢吃么?” 卫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没有半分情绪,“因为主子说,白兮兮以为他喜欢吃。” 眼波轻轻的闪了一下,她目光落到了盘子里的胡萝卜上。 第一次在桌上出现了胡萝卜,她又不好意思浪费粮食,便直接夹给了男人,而他,没有半点拒绝的吃了。 自那以后,不管别人怎么说,她始终坚信,他是喜欢吃胡萝卜的,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眼睛很酸,很胀,有什么东西就要落下来。 而她,在落下来之前毅然起身离开了丞相府。 不管怎么样,如今的她不再是白兮兮,而是殷九卿,是他当朝丞相顾青禹最看不得的殷九卿。 无才无德又无耻。 如若他知道曾今的白兮兮成了这个样子,想必,会很失望的。 而殷九卿不知道的是,不管是身为殷九卿的她,还是白兮兮的她,其实,性格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无才无德又无耻。 也是因为这种性格,在殷九卿无数次挑衅的时候,顾青禹才会格外的留情,否则,她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次了,他又怎么会包庇她所做的那些坏事。 …… 殷九卿到红月楼换回了男装,这才回了府。 秦牧予还在打扫,就见殷九卿走了进来,他在第一时间便站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生怕被他注意到。 直到她近了,他才发现,眼前的人没有昨天的意气风发,也没有昨天的玩世不恭。 此刻的她,浑身上下透着一种叫做心如死灰的气息,那双眼睛毫无波动,整个人僵硬的仿若一具行尸走肉。 回到房间,她拉开被子躺了下去。 闭上眼睛,两行清泪睡着眼尾流进发丝里,不见了踪迹。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顾青禹知道了她那些肮脏的事情而感到欺辱,还是因为想起那些伤,那么痛,总之,此刻,她一双眼睛总是忍不住的流泪。 殷九卿一觉睡到天黑,醒来之后,只是一个人默默的到后院,喝酒。 她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打扰。 第138章 听着,是南容配不上白兮兮 “胭脂珊瑚,你们俩一天陪在她身边,发生什么事了?”重阳有些暴躁,看向珊瑚和胭脂的眼神充满了责怪。 “公子早上去了丞相府,见了顾相,之后回来就这样了。” “一定是顾青禹对她做了什么!”似乎是想到什么,他惊诧的抬起头,“难道……” 三个人默默的看着他脑补,他们敢断定,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果然…… “难道,公子被顾相给……强了!” 胭脂珊瑚:“……” 重雲:“……” “不行,我去问一下。” 重雲一把拽住不管不顾去作死的重阳,面色严肃,“你让公子自己静一下,你没发现今日的反常和以往都不一样么?” 甩开重雲的手,他烦躁不减,“所以我才更要去了,她这样喝下去会出事了,作为侍卫,你们好意思贪生怕死。” 重雲嘴角一抽,他倒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担当了。 “不如……”珊瑚犹豫的看了看三人,“让秦牧予去试试,她毕竟是公子未过门的夫人,还是个弱女子,估计公子会留情的。” 最重要的是,如果公子发脾气,也不至于迁怒到他们啊。 三人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她的身上,神色各异。 “好吧,当我没说。” “我去找秦姑娘。”听了珊瑚实力甩锅的办法,胭脂便直接去找秦牧予了。 她好歹也是公子未过门的夫人,提前熟知一下公子的脾气性格也是挺好的。 …… 半个时辰之后,秦牧予在胭脂的带领下,一脸不情愿磨磨蹭蹭的来到了后院。 听到脚步声,殷九卿抬起头。 清冷的月色下,她那张本就倾国角色的脸此刻沾染了几分嫣红的色泽,一双湿润的眼睛带着七分迷离,三分慵懒。 秦牧予眉头皱了一下,男人长成这个样子,难为他了。 “你没事吧?”来到桌前,他冷漠的问了一句。 “呵呵。”红唇勾起,一声低笑泻出唇瓣,她目光幽幽的落在秦牧予脸上,“滚。” “你!”秦牧予冷哼了一声,“不知好歹!” 秦牧予冷着一张脸走了过来,刚一走近,珊瑚一声:“不成气候的东西”便闯入了耳膜。 他脚步一顿,朝着珊瑚看了过去,眸子凉浸浸的像落在井水里的月亮:“他能怎么样,不就是得不到太子而买醉,他也不想,太子连白兮兮都不要,还会要一个男……嗯……” 秦牧予话音未落,背上忽然就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伴随着的,还有一声皮开肉绽的声音。 秦牧予直接被打的酿跄了一下才稳住了身形。 他扭头看去,只见一身白衣的少年就这样站在不远处,自手中垂落而下的鞭子昭示着她就是罪魁祸首。 狠狠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朝着殷九卿吼了一句:“你耍什么酒疯?” 他一句话落下,那落在地上的鞭子忽然间就像有了生命一般,朝着他席卷而来。 这一次,却是直接卷上了他的脖子。 狠绝一拽,秦牧予整个人被她拽了过去,顷刻间,他就被甩在了一棵大树上,磨得后背伤口一阵刺痛。 还没等他从那刺痛中恢复过来,她纤细的五指就势不可挡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居然有这样的力道。 呼吸越发的困难,胸腔的空气越发的少,窒息的感觉格外的强烈。 在他难受的难以自持的时候,她残戾的声音在耳畔凶狠的响起,“听着,是南容配不上白兮兮!” 第139章 就是方才差点被我捏死的女人 离沧刚刚回京便听说殷九卿要大婚的消息,一向不理俗世的他,竟然耐不住心底的挣扎,还是来到了巫咸府。 她明明是个女子,要如何大婚,他想知道,她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或许,他能帮上忙。 在小厮的带领下,他一路来到后院。 刚一进来,便看到她将一个‘女子’一脚踩在树上,一手凶悍着捏这她的脖子,那模样,大有要将人捏死的意思。 他一惊,顾不得几个侍卫的阻止快步跑了过来。 “小九。”淡淡的嗓音,透过夜晚寒凉的风,飘飞而来,清澈犹如山间不沾染尘埃的清泉。 殷九卿眼眸轻闪了一下,捏住秦牧予脖子的手依旧没有任何的松懈。 离沧瞧着她此刻的神情,心口仿佛被撕扯一般的疼痛,他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 仿佛正在经历什么巨大的绝望一般,莫名的,让人心疼。 “小九,一切都会过去的。”他手轻轻握住她捏着秦牧予脖子的手,慢慢的往下移。 得到呼吸,秦牧予整个虚弱的缩到了地上,咳个不停。 不远处的四个侍卫深深的看了彼此一眼,幸好离沧来了。 他本该去看一下地上的女子如何了,是否该及时施救,可是看着这样脆弱的殷九卿,他无暇去关心旁人,整个眼里,心里,都是她。 甩开他的手,殷九卿后退了一步,神情冷漠,“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 卷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在她眸底沉下一片暗影,“看过了,出去。” 一句话说完,她已重新回到桌边,拿起方才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离沧深深的叹息一声,来到她跟前坐下,伸手,一把将她的酒拿了过来。 而后,停顿了一下,眸底是深不见底的挣扎,半晌之后,他闭上眼睛,将杯中的烈酒仰头喝下。 殷九卿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又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一杯酒,依旧被他拿走,然后仰头喝下。 “呵!”一声冷笑溢出唇瓣,她讥讽的看着他,“出家人,你破戒了。” 离沧抿唇不语,只是那握着酒杯的指尖在隐隐发颤。 看着他的样子,殷九卿低首浅笑,之后,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刚送到嘴边却被一只手拿走。 看着眼前的酒,他眼底有痛色闪过,那是一种近乎于自暴自弃的绝望。 下一刻,他又仰头喝了下去。 “贫僧早就破戒了。” 殷九卿挑眉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心底到底是有恻隐,她没有在再倒酒,否则,到时候喝多的不是她,而是这个和尚。 “我累了,你回去吧。” 离沧抬眸看着她,瞳孔如黑夜般的深邃,“你为何要娶妻,可是有什么难处?” “没有。”她凉凉的吐出两个字,“家里让娶,便娶了,就是方才差点被我捏死的女人。” 离沧瞳孔轻轻的缩了一下,震惊的看着她,“你……” 一声低低的叹息传入殷九卿的耳膜,她眼神清冽的扫了他一眼。 第140章 出家人,你破戒了 “小九,我们都是人间萍客,没有谁注定可以一生安稳,不是过到下落不明,就是老无所依,一个小小的土丘会是我们共同的归宿,你又何苦这样为难一个女子。” 看着和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她云淡风轻的吐出三个字,“我高兴。” “你冥顽不灵。” “我高兴。” “你草菅人命。” “我高兴。” 离沧:“……” 一时之间俩人相对无言,殷九卿静静双手搭在桌上,一双眼睛仿若没有焦距的看向别处。 离沧在她的对面,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一双眸子里痛色翻滚。 许久之后,他低低的开口,“你还在因我拒绝你的事而生气么?” “……”殷九卿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这淡淡的尴尬是怎么回事? 这听起来也太损她的名声了,说得她好像很小心眼一样。 于是,她轻哼了一声,“我气的是,你和那些庸俗的朝臣一样,让我做十八皇子的老师。” 离沧微微挑眉,眼底闪过一抹疑惑,“我以为,这是你想要的。” 闻言,殷九卿一愣,怔怔的看着他。 所以,他当时是知道她想要做南烨的先生,才那么说的。 这一刻,心情莫名的就好了很多。 “……咳!”轻咳一声,她脸上缓缓扬起一抹微笑,“其实,我那天说的话是开玩笑的,你不要太当真了。” 既然她的喜欢会让他感觉到痛苦,那就当她从未说过那样的话,她本就是一个不会有未来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谈爱这种东西呢。 眼前的这个和尚太过美好,他不食人间烟火,干净无暇,她实在不该将他拖入自己这已经烂透了的人生。 “……”离沧没有说话,只是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只是那张倾绝的脸上闪过一抹自己都无法察觉的苦涩。 原来,只是一个玩笑么? 这样也好,他们本就不会有结果,如果一定要痛,那就让他一个人痛好了。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忽然抬眸朝着殷九卿看了过去,“酒对人百害而无一利,当知饮酒者……” “知道那么多害处,那你还喝。” 殷九卿的一句话成功的让他闭了嘴。 低低的垂下头,男人脸上呈现出了一抹叫做难堪的东西。 许久之后,他才极其尴尬的吐出一句:“贫僧以后会注意。” 殷九卿:“……” 起身,她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瞧着他脸颊上淡淡的绯色,她嫣红的唇角轻轻勾了一下,“天色已晚,今晚就在这里歇息吧。” “嗯。”离沧点了点头,今晚,他也不太放心她。 让胭脂带他去客房,殷九卿便自己回了房间。 此刻,身受重伤的秦牧予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就在一个时辰前他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他只知道殷九卿不是个好人,又有恶心的龙阳之好,他虽然玩世不恭却不会草菅人命,谁知道…… 感受着背和脖子传来的疼,他才发现,有的人,表面上好像不是个好人,其实,他远比你想象的还要狠辣阴毒。 方才,如若不是那个和尚突然到访,恐怕他如今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如果他死了,那母亲怎么办? 这个想法一出,秦牧予想要活下去的决心便越发的坚定了。 为了母亲,他要努力活下去,即便,是用身体是取悦那个恶心又阴毒的殷九卿。 第141章 真病了他还有力气骂老子 第二天,殷九卿去上朝的时候才知道顾青禹没有来,据说是告了病假,病得很严重。 瞧着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失神,南容眼睛轻轻眯了一下,低声道:“你似乎知道顾相生病的内情?” 耳边响起的声音让她眉头一皱,渐渐的生出一种不悦。 转身,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身后的南容,嫣红的唇角轻轻扯出一抹炫目的微笑,“顾相如今的身子是越发的虚弱了,缺乏锻炼啊。” “……”南容脸上的笑容就这样僵在了脸上。 在殷九卿转身准备走的时候他又一次的叫住了她。 “殷九卿,本宫哪里让你不满了?” 南容的声音威严当中透着丝丝的愤怒。 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在面对他的时候从来都是极尽讨好之能事,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变得不那么谦卑了。 看向他的眼神不再是从前的仰视,而是如今的俯视,就仿佛,除了他自己之外,所以都是蝼蚁。 他这优越感是哪里来的? 殷九卿脚步一顿,朝着南容透着妩媚的一瞥,“殿下什么时候让我满意过了?” 她眼尾无意掠过的风情让南容瞳孔深邃了几分。 “殷九卿,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么?” 闻言,她一声毫不掩饰的低笑溢出唇瓣,“殿下,等你真的坐上那九五之尊之位再说这句话也不迟。” 一句话说完,她转身便走。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脚步又顿住,转身,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她就这样看着他。 “殿下,古婧瑶回来了,你还准备联姻么?” “这是本宫的事,与你无关。” 她也不恼,只是低低的笑了一声,”那我再提醒一下殿下,最好绝了对古婧瑶的心思,江山美人,孰重孰轻,以免让君王对你有所猜测,误了你的……“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南容懂。 站在原地,他看着那抹渐渐淡出自己视野的身影。 有些时候,他似乎都要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殷九卿? 一个人到底要怎样才能变得如此彻底,和过去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 殷九卿本来想要回府,可是想到顾青禹,又有点于心不忍,再三挣扎之下还是去了丞相府。 可是…… “殷大人,我们主子说了不需要你猫哭耗子,让你……离开。”瞧着眼前面目有些狰狞的人,卫黎默默的将那句‘滚’字给篡改了。 闻言,她眉眼微微挑了一下,“你们主子是不是装病啊?” “殷大人,主子是真的病了。”而且还是这世间最难治愈的心病。 “真病了他还有力气骂老子!”重重的吐出一句,她直接上前一步,一脚踢开卫黎身后虚掩的大门,而后,在所有的下人的注视下大摇大摆的走了上来。 瞧着她这嚣张的样子,卫黎当时便不乐意了。 这可是丞相府,主子如今身子又不好。 他没有忘记当初主子受了剑伤是被他怎样对待的,那一脚,差点没要了主子的命。 他大步追了上去,“殷大人,如果你再不离开,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闻言,殷九卿脚步就这样顿住了。 第142章 还要对我不客气么 半晌之后,她慢慢的转过身子,那双邪气肆意的眸子漫不经心的落在卫黎的身上,脸上的笑容慵懒而又危险。 “你要怎么个对我不客气?”随着一句近乎芙蓉帐内低语的话吐出,她忽然抽出腰间的青冥软鞭。 卫黎眉头一皱。 好个嚣张的殷九卿。 “殷大人,得罪了。”一句话吐出,他猛地拔出身上的佩剑,朝着她便刺了过去,没有半分的留情。 瞧着卫黎这自掘坟墓的举动,殷九卿缓缓按下柄把的上的某一点,顷刻之间,鞭子变成了一柄削铁如泥的短剑。 当卫黎持剑抵达身侧的时候,她的身影忽然消失,刹那间,又从另外一侧袭来。 卫黎瞳孔不可置信的缩了一下,好快的速度。 一股淡淡的随着清风袭来,还不等他回神,肩上忽然传来一阵疼痛。 直到那颀长的身影收起长剑停下来,四周的草木才开始缓缓摇动,顷刻间像是风暴来袭崩塌殆尽,折断府内名贵的花草,墙边的一棵竹子沿着两边分散开来,一直逼至卫黎跟前。 强大的剑气扑面而来,他被重重撞击在了墙壁之上,而后滑落在地。 “锵”的一声,那短剑破空而来,目的是他的…… 千钧一发之际,他快速的分开腿,就见那柄短剑定在了腿间的地上,深入三分。 他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怔怔的看着那短剑,方才,如果不是他及时,此刻,他大概已经和宫里的太监无异了。 他不可思议的朝着殷九卿看了过去。 讶异于她武功的同时也在愤怒。 这个人,到底是哪里来的有恃无恐,他好歹也是一国丞相的侍卫,她居然……差点废了他的命根子。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她慵懒的往一侧靠着,朝着地上的卫黎邪气一笑,“还要对我不客气么?” “……”卫黎抿了抿唇,只觉得十分的难堪。 可是,他却不敢反驳。 “把剑给我送回来。” 卫黎:“……” 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私闯别人府邸,被阻止后还拔剑相向,如今,居然还好意思让一个刚刚被她伤害了的人把凶器送回去。 可是,瞧着她那阴森森的模样,他还是默默的将剑送了回去。 后者一脸嚣张的接过,然后,熟门熟路的朝着顾青禹的房间走去。 即便心里有了阴影,卫黎还是迅速的跟了上去。 他得去保护主子,免得被这个殷九卿欺负了。 推开门的刹那,一股酒味扑面而来。 而本该躺在床上养病的人,此刻却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房间里,是散落了一地的酒壶。 男人面颊通红,眼底却含着一种深不见底的绝望。 殷九卿眉头一皱。 他这是…… 因为她那天说的话么? 抿了抿唇瓣,她慢慢的来到他跟前,而后,伸出一只脚轻轻的踢了踢他,“顾相这要死不活的样子是怎么了?” 卫黎刚到门口听到便是这样一句奚落。 他脚步猛地一顿,一张脸在瞬间就难看了起来,这个殷九卿果然和他所想一样,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就知道落井下石。 第143章 这个杀千刀的嘴里就吐不出一句好话 他一共来过丞相府两次,第一次,主子身受重伤,他一脚过去差点让主子去掉半条命。 第二次,便是这次,是得知主子生病而来,这第一句话就是赤裸裸的嘲讽和奚落。 说他不是故意的都没人相信。 见顾青禹不说话,她又踢了踢,“离沧说,饮酒者,堕落、转生于烧热地狱,堕入彼处之有情于数千年中受煎熬,今生饮酒,酩酊大醉者,转生到饮铜汁之地狱……” 顾青禹轻轻的抬了抬眉眼,一双眼睛仿若没有焦距的看向别处。 许久之后,他苍凉至极的嗓音缓缓响起,带着一股少有的沙哑,“殷九卿,你经历过绝望么?” “……”闻言,她脸上的表情轻轻的僵硬了一下。 怎么没有呢?将军府满门被屠,她亲眼看着往日的至亲一个又一个的死在她的面前,而她却无能为力,被人凌辱致死,也不曾有人伸出援手,直至死亡。 一刹之后,她忽然收起了脸上的情绪,红唇一勾,笃定果断的吐出两个字,“没有,绝望这种东西,一般都是给懦弱无能之人的。” 一如以前的她,高门贵女,高高在上,就连皇朝公主也得礼让三分,谁曾想,她也会有跌入泥泞的那一天呢。 如今,她是一代权臣,依然高高在上,玩弄权术,可是,却不会再和以前一般无知,怀揣善意。 “呵呵。”顾青禹忽然就笑了,笑的两个肩膀都在抖动,笑的整个眼眶都湿润了起来。 手中的酒壶被他重重的摔在地上,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四分五裂。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种人都可以一世安然,而她那么好的人却偏偏得经历那些蚀骨的绝望。” “……”殷九卿眉头不由自主的蹙了起来。 什么叫‘你这种人都可以一世安然’! “我说顾青禹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偏见,谁一世安然了,我被太子差点打死的事情你不知道么?” 闻言,他抬眸讥讽的扫了她一眼,“那是你活该。” 殷九卿:“……” 她觉得,她不应该来安慰他的。 这个杀千刀的嘴里就吐不出一句好话。 轻哼一声,她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扭头看向门口一脸难看的卫初,“进来把这些收拾了,邋里邋遢的。” 卫初:“……” 这个人到底还有没有一丁点作为客人,还是不受欢迎客人的自觉啊? 心里虽然不悦,他还是命人将房间用最快的时间打扫完。 一时之间,房间内便只剩下了顾青禹和殷九卿,安静的只有清浅的呼吸。 殷九卿目光落到顾青禹身上,眸子轻轻的眯了一下,她道:“顾相如今是打算就这么醉死么?” 闻言,他抬了抬眸,菲薄的唇瓣却是吐出一句:“本相如何,如你无关。” 此时此刻,殷九卿很想将眼前的桌子砸他身上,让他嚣张。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努力将自己的暴戾因子压下,这才道:“只有懦弱的人在面对打击的时候才会用酒来麻痹自己,既然顾相这么颓废,那我多说无益。” 第144章 你就这么想做我的女人 吐出一句,她便起身朝着门外走去,行至门口的时候她脚步微微一顿。 “顾相或许到鬼门关走一遭便会知道活着和时间有多珍贵了。” 一句话说完,她已没有半分留恋的离开了丞相府。 屋内,顾青禹长睫轻轻的颤动了几下。 殷九卿的话让他想到了白兮兮。 那个经受了灭门惨祸之后还努力笑着的白兮兮。 卫初很震惊,他已经叫好了大夫,等殷九卿一走便进去为主子诊治,可是,主子居然就振作了。 看着恢复往日矜贵的男人,卫初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滞。 这殷九卿,终于有点用了。 殷九卿回到丞相府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脱去衣服,她整个身子泡进浴桶里。 顾青禹如今萎靡不振的模样,明显是因为那天她的一席话。 可是,她不记得那句话刺激到他了,她总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他在同情她,心疼她。 想不通,她便没有再想,轻轻的闭上一双眼睛靠在浴桶边缘想事情。 这个时候,紧闭的房门被人轻轻的推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殷九卿眉头轻蹙了一下,“不用伺候,出去吧。” 她以为是胭脂或者珊瑚。 那人脚步一顿,就这样站在屏风外,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半晌之后,他才有些僵硬的吐出一句:“我来伺候你。” 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殷九卿整个人睡意全无? 扭头,她朝着外面看去。 屏风外,那人一袭黑衣,素面朝天,三千青丝仅仅用一根玉簪绾起,这…… “是谁?” “秦牧予。” “……”殷九卿一张脸瞬间便黑了下去,“滚出去,不需要你伺候。” 闻言,他非但没有出去,反而一步一步的朝着里面走来。 直到绕过屏风,整个人停在了殷九卿沐浴的不远处,“或许,你会需要。” “……”殷九卿整个人往水里沉去,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这府里果然还是不适合住别的人,尤其还是不知死活的人。 “秦牧予,你就这么想做我的女人?”她有些讥讽的开口,这女人莫不是有病,之前还无比的抗拒,这突然之间想伺候她了。 莫不是,那天被她打了一顿,所以被她的英姿深深的吸引了? 听着她讥讽的话,秦牧予唇瓣狠狠的抖动了几下,明显是生气了。 “是。”半晌之后,他突然坚定的吐出一句。 他不想死,他想活下去,为了母亲好好的活下去。 闻言,她嫣红的唇瓣就这样勾了起来,半晌之后,唇瓣轻轻开启,“你先出去候着,我马上来。” 秦牧予点了点头,默默的转身走了出去。 至始至终,他都是目不斜视,没有往殷九卿那边看过一眼,厌恶之情不言以表。 半刻之后,殷九卿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袭白色的衣袍,头发用发带束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沐浴过的原因,脸颊透着淡淡的绯色。 她直径来到秦牧予跟前。 随着她的逼近,男人本能的颤了一下。 瞧着他的反应,殷九卿唇角勾了一下,“衣服脱了。” “……”秦牧予皱着眉头,僵硬的抬起手,解开腰带,让衣服自双肩脱落。 接着是中衣服。 只要再脱掉里衣,那他便真的会一丝不挂了。 他站在原地,即便不看也能感受到殷九卿那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是何等的戏谑。 “脱。”她凉凉的吐出一个音节,透着一股不可违逆的强势。 秦牧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狠狠的将眼睛闭上,快速的将里衣的脱下。 “……”看着面前这具充满男性气息的躯体,殷九卿眼睛眨了眨。 这他妈就很尴尬了。 第145章 离沧只会将公子带入万劫不复之地 没有再说什么,她一溜烟的走了。 半天没有听见动静,秦牧予这才试探的睁开眼睛,本以为会看到一张欲色的脸,谁知道,偌大的寝殿,却空无一人。 有那么一瞬间,秦牧予是反应不过来的。 正在这个时候,房间的门被推开,重阳脸色难看的走了进来。 即便秦牧予用最快的速度拉起里衣,却还是被重阳看到了。 “公子说,既然是男子那以后就别穿女装了。” 看着重阳的目光,秦牧予感觉到深深的耻辱,他道:“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呵呵!”重阳一声冷笑溢出唇瓣,“公子说了,人生在世,谁还没有点特殊嗜好。” 吐出一句,他便转身朝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脚步一顿,扭头,目光锐利的朝着秦牧予看了过去。 “以后,少衣衫不整的出现在公子面前,她没有功夫看你耍流氓。” 重阳只觉得十分的愤怒,可是这种愤怒却又不能用语言来描述。 他觉得,作为侍卫,他没有保护好殷九卿,让她一个弱女子被秦牧予非礼了。 …… 而此刻,他口中的弱女子正躺在红月楼里喝着花酒,身边围着四个美人,一个捏肩,两个捏腿,还有一个专门为她吃水果,斟酒,好不享受。 此时此刻,殷九卿的心情很复杂,难道苏若华是故意安排个男子给她,就是为了让她满足什么需求。 想到这,她又狠狠的摇了摇头,绝对不可能,以苏若华的脾性来说,只会杜绝,不会支持。 那既然这样,就只有一个解释,秦牧予男扮女装便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了。 殷九卿一壶酒未完,胭脂便出现在了红月楼。 瞧着她那一副浪荡公子游戏人间的模样,她唇瓣狠狠的抽了一下,“公子,离沧方才到府里找你了,说是给你送本去恶从善的经书。” 殷九卿:“……” 她在他心里到底是有多恶。 “嗯。”有气无力的吐出一个音节,她还能说什么,他高兴就好。 “可是……”胭脂弱弱的看了她一眼,“奴婢一个不小心就说了公子在红月楼喝花酒,然后……” 殷九卿送到嘴边的酒杯就这样顿住了。 “然后?”她扭头朝着胭脂看了过去,脸上的笑容有些狰狞。 后者尴尬的笑了笑,“然后,他就生气的走了。” 殷九卿:“……” 她发现这个和尚如今的脾气是越发的暴躁了,动不动就生气,出家人也会生气? 看着她一脸茫然的模样,胭脂眉头轻皱了一下,公子对感情有着天生的迟钝,幸好她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离沧此举是吃醋了。 如若不然,这将会是一场无法收拾的惨剧。 这样也好,就让公子以为自是单相思,从而绝了对离沧的那些想法。 比起离沧,她更觉得公子和顾相在一起更为合适,他们本就认识,而且关系匪浅,顾相又位高权重,可以帮到公子。 而离沧,只会将公子带入万劫不复之地。 第146章 她难道忘记这道预言出自谁之口了么 瞧着胭脂看着自己时而摇头,时而叹息,神情严肃的模样,殷九卿轻咳了一声。“还有事?” “没了公子。” 殷九卿:“……” “大人,这位姑娘说的离沧就是那个容貌俊美倾绝,满腹才华的天下第一名僧么?” 听着这比自己还多的一系列形容词,殷九卿嘴角抽搐了一下,“不是。” 美人:“……” 南容刚一走进红月楼便见阁楼之上斜卧的殷九卿,以及那尽心伺候她的四个美人。 “殿下,这殷九卿什么时候改喜欢女人了?”一句话,夜昭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便说了出来。 闻言,南容脸色微沉。 后者后觉的夜昭这也才反应了过来,对于殷九卿喜欢男人这件事,殿下可是深受其害。 “是属下失言了。” 南容没有言语,直接朝着殷九卿所在的阁楼走了上去。 其实,当南容进来的那一刻,殷九卿便看到了。 她所处的位置是二楼的阁楼,在这里,可见将下面的事物尽收眼底,门口来来去去的人更是一目了然。 所以,当南容出现在阁楼的时候她没有半分意外,仅仅是挑了一下眉眼,“殿下也来逛妓院啊。” 南容皱着眉头看了过来,见她将一女子揽在怀里,手顺着人家的曲线轻轻滑动,极尽撩拨。 “滚下去。”在她手即将到达美人胸口的时候他忽然怒斥了一声。 四个美人没敢逗留,起身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的离开了。 殷九卿也不恼,仅仅是挑了一眼眉眼,红唇恣意的勾了一下,“殿下把我的美人轰走,这是想自己伺候我么?” 南容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本宫就怕你无命消受。” “殿下这是在挑衅我么?” 知晓如今的她是何等的口无遮拦,南容没有再与她多做纠结,而是道:“本宫想与婧瑶成亲,你有何办法?” 闻言,殷九卿脸上的笑容在顷刻之间便冷了下来。 抬眸,她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眼底一片寒凉。 当日,他也是为了和古婧瑶成亲而害了将军府三百多口人。 “呵呵。”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殿下对古婧瑶还真是情深不悔,是不是只要能和她成亲,你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 瞧着她一脸不怀好意的模样,南容眉头皱得更紧,“你有什么办法?” “你跟古婧瑶之所以不能成亲不过是因为一道预言罢了,如果你到皇上跟前去表明,你愿意放弃太子之位,皇子身份,甘愿降为庶民,这样一来,预言便会不攻自破,你便能娶她了。” “殷九卿!”南容脸色阴沉的吐出一句,“你当真以为本宫不敢治你吗?” 她难道忘记这道预言出自谁之口了么? 面对南容的怒火,她依旧笑的没心没肺,“不是殿下你让我想办法的么?我才疏学浅,只能想到这种。” “哼!”南容冷哼一声,没有逗留,直接起身离开。 临走前,还顺手踢翻了一旁的椅子。 夜昭和夜梧对视了一眼,殿下什么时候这么不冷静了。 殷九卿也不恼,只是淡淡的吩咐道:“胭脂,将这损坏的椅子送到东宫,顺便把价钱给太子殿下报一下。” 第147章 这世间为何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走出没几步的南容脚步一顿,心里怒气未消,又被殷九卿这一句气得险些失去了理智。 …… 看着天色,已经很晚了,到处被烛火点缀起来,凉风丝丝的吹着。 殷九卿没有再逗留,起身回了府邸。 回去的时候就发现秦牧予在她的卧房门口,看样子,似乎是在等她。 他终于脱下了那身女装,换上了一身男装,一头犹如丝绸般的墨发全部束在脑后,在月光下,给人一种出尘绝世的感觉。 殷九卿走了上来,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红唇轻勾了一下,“有事?” 秦牧予看着她,想到方才的事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转瞬即逝。 “如你所见,我是男人。” “所以呢?” 殷九卿的话让秦牧予脸色又难看了几分,火气也有些压抑不住了,“殷九卿,你是在羞辱我么?” 殷九卿:“……” 她……特么的是背锅侠么? 仰头,她倾绝的脸上缓缓勾出一抹笑容,那双眸子略有妖意。 她缓缓靠近秦牧予,魅惑的嗓音低低的响了起来,却带着一抹令人无法忽视的寒凉。 “听着秦牧予,以后跟我说话最好谦卑一点,我这人受不得惊吓,别人就是声音大一点也会吓到我,我被吓到,就喜欢杀人。” 秦牧予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地捏了起来。 就因为他家道中落,就因为他寄人篱下,就得承受这种羞辱么? “没事就走开。”吐出一句,她抬脚便往屋里走去,她很记仇,别人若是惹了她,说了她的坏话,她能记上许久。 推开门,殷九卿一只脚踏了进去,似乎是想到什么,而后又折了回来。 秦牧予还站在原地,那张秀美的脸庞因为隐忍有些扭曲。 夜色中,他便这样一言不发的看着殷九卿,薄唇紧抿。 殷九卿眉眼微挑,显露无疑的媚态当中含着一抹无法轻易察觉的算计,她道:“下个月便是一年一度的科举考试,你不妨试一下。” “呵!”她话音刚落,秦牧予便讥讽出声:“科举,那不过是让你们这些富家子弟进入朝堂的一个表演罢了。” 秦牧予话落,就见殷九卿用一种极其不屑的目光看着他,充满了鄙夷。 还不等他发问,她便率先说了出来。 “看你那没出息的怂样!没本事就没本事,瞎找什么理由,老子有钱招你惹你了!” “……你!” “你什么你,我才说了对我说话要谦卑,你的谦卑呢?” 秦牧予:“……” 这世间为何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总之,我会帮你的,你尽管考就是了。” “为什么帮我?”在殷九卿即将进入卧房之时,秦牧予的不解的问了一句。 后者脚步一顿,唇角慢慢的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自然是要你欠着我人情,日后要还的。” 此时的秦牧予完全没有料到,有朝一日他居然能居高位,更没有想到这世间居然还会有还不清的人情,以至于让他和某个奸臣同流合污,被迫谋害忠良。 第148章 御史丞还是一样的爱开玩笑 第二日一早,殷九卿便去上朝了,之后,她得单独见一下南隐擎,希望他把这次的科举交给她来负责。 可是,有人却不想让她好过。 此刻,罗决满脸沉痛,“皇上,如今冷南一代遭逢了百年不遇的风暴,百姓几乎没有任何收成,而驻守便将的战士需要军粮,需要过冬的棉衣棉被,臣和几位大臣想了所有的办法,也不够啊。” 南隐擎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那就先从国库拨吧。” “皇上不可,今年皇上可是免了很多地方的赋税,如若动了国库的银钱,恐有不妥,万一此刻他国来犯,我们便毫无还手之力了。” “那罗爱卿可有什么办法?” 闻言,罗决嘴角浮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办法嘛,臣倒是有一个,只是不知道御史丞愿不愿意?” 殷九卿眉眼轻轻挑了一下,并未开口说话。 早上这个眼皮就一直跳,果然是没有什么好事。 她被人算计了。 “皇上,众所周知,殷家乃是天下第一巨贾,财力雄厚,如若殷家愿意稍微给予支援,定然能够让驻守在边疆的飞鹰军度过这个冬天。” 殷九卿静静的听着,脸上没有一丝其余的变化。 她的钱,她宁愿仍了也不会给飞鹰军,不会给罗决一个子。 “殷爱卿可愿意为将士伸出援手,解了朕的燃眉之急呢?”南隐擎看向殷九卿,出口的话好似询问,实则,不管她愿意还是不愿意,这笔钱,殷家出定了。 殷九卿朝着罗决深深的看了一眼,而后,上前一步道:“只要是为了皇上,臣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南隐擎满意的点了点头,“朕就知道没有看错你。” 殷九卿:“……” “哈哈,御史丞,老夫就替飞鹰军谢过你了。” “罗将军客气,这是我该做的。”一句话,她说的平静无波,却暗藏杀意。 罗决笑的更加畅快了。 “各位爱卿可还有本要奏?”南隐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殷九卿收了收心神,“皇上,今年的科举能交给臣来办么?” 殷九卿话音刚落,南隐擎还为说话,罗决便急急忙忙的开口。 “皇上不可,御史丞从未接触过科举,而且,文采上也有一定的瑕疵,怕会埋没了人才。” 殷九卿不语,只是一双眸子轻轻的眯了一下,里面凶光毕露。 科举是一个安插自己人最好的机会,而这个机会,一直都在罗决手中。 此刻,她十分的不悦,原来的殷九卿为何这么草包,当真是胸无点墨,看来,她的形象得抓紧建立了。 “罗大人,谁跟你说本官胸无点墨,本官要的才学,在整个天下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好么?” “哈哈哈哈!” 殷九卿话音刚落,整个朝堂之上便传来一阵窃窃私语,还有压抑不住的笑声。 就连一直安静的仿佛不存在的顾青禹也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看着怎么就叫人这么的不舒服呢? “御史丞还是一样的爱开玩笑!” 第149章 顾青禹,借我点钱 “放肆!”罗决话音刚落,殷九卿极具侵略的一句话便响了起来,带着一抹独有的王者气概,她道:“本官乃是皇上亲封的皇子太傅,如今罗将军却当庭至于本官的才学,你是在讽刺皇上有眼无珠么?” “……”罗决一阵,慌张的看了一眼南隐擎,“皇上,臣绝无此意。” 他倒是差点忘了,如今的殷九卿卑鄙无耻,能言善辩。 “行了,这次的科举由顾相负责。”他一锤定音。 殷九卿:“……“ 罗决脸色在瞬间就难看了起来,谁不知道顾青禹位高权重,而且铁面无私,软硬不吃,想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安插人,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不过,这也总好过是殷九卿这个卑鄙小人。 下了朝,殷九卿脸上饮酒笼罩着一层阴郁的神色。 “殷九卿!”南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可是,她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于是,她就假装没有听到,一路往宫外走去。 南容眼睛不悦的眯了一下,下一刻,夜昭便硬着头皮追了上去,“殷大人,我们殿下有话要说。” 脚步微微一顿,她脸色异常冰冷,“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刚刚走上来的南容听到的便是这样一句极其不敬的话,脸色微沉,可是他到底没有发脾气。 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快要被殷九卿气得没有脾气了。 “罗决这明摆是借着殷家来打压你,如果你没有那么多钱,本宫可以出一份力。” 闻言,她低低的冷笑一声,“殿下,你这样对我示好,莫不是喜欢上我了?“ 随着殷九卿一句话,南容瞬间就沉了一张脸,身上有忍不住的寒气蔓延。 半晌之后,他冷哼一声,“殷九卿,本宫只是觉得如今的你够资格辅佐本宫。” 吐出一句,他便走了。 殷九卿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神色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罗决手握重兵,难以撼动,她如今要做的便是和南容合谋扳倒罗决,之后,才是他们的战争。 收回视线,殷九卿本能的往后看了一眼。 顾青禹一袭紫色官袍,似乎在身后站了许久,他眉头微蹙。 在她看过来的时候他才面无表情的走了上来,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凉薄的吐出一句,“南容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如果不想死的话就离他远一点。” “顾青禹,借我点钱。”殷九卿快速追上他的脚步,笑靥如花。 男人眉头一皱,“不借。” 殷九卿:“……” “顾相,我原本以为你是那种会慷慨解囊的人,谁知道你居然如此的一毛不拔。” “本相与你不熟。”男人淡淡的陈述着,当真是冷漠至极。 “科举的时候会有一个名叫秦牧予的人,顾相能不能帮着推举一下?”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本相只会举荐有真材实料的人。” 殷九卿:“……” 要他顾青禹承受有真材实料,恐怕也只有离沧了吧。 行至宫门口的时候他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低头,他认真的朝着殷九卿看了过去。 第150章 父皇为什么不喜欢我 “即便你辅佐他成为帝王,你也绝对得不到好处,因为,你是殷九卿。” 这似乎是殷九卿第一次听见男人这么认真的和她说话。 而她又怎么不明白,对于南容而言,她是他的人生污点,作为帝王,他绝对不允许她的存在。 只是…… “我的命,不是谁都能拿走的,更何况,罗决不但污蔑老子胸无点墨,还害我殷家损失了这么多钱财,不让他吐出来我不能心安。” 看着她身上那一股迷之自信,顾青禹眉头轻皱了一下,用一副极其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扫了她一眼。 “名与身孰轻?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故而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殷九卿不言不语,就这样用一种近乎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瞧着她的神情,顾青禹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便想走。 他倒是忘了,以殷九卿的才学来说,确实领悟不了,而他,也懒得说得更明了了。 不远处的四个侍卫将顾青禹的话听在耳里,见他走了,便才上前询问,“公子,顾相那是什么意思?” 只见她脸上缓缓出现一抹狰狞的神色,吐出口的话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为什么离沧喜欢教训我,如今连这个杀千刀的也这样?” 珊瑚一脸懵逼的眨了眨眼睛,“奴婢,不懂。” 殷九卿看了她一眼,不语。 而珊瑚却在其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嫌弃。 已经坐上马车的顾青禹听着那句咬牙切齿的声音,唇角却不自然的浮起一抹微笑。 胸无点墨么? 看来,不见得。 …… 殷九卿回去的时候就见南烨一个人坐在院子里,脸上的表情有些没落。 瞧着他这个样子,她眉头轻皱了一下,而后朝着他走了过去,“想什么呢?” 听见声音,南烨站了起来,“先生,你说父皇为什么不喜欢我?” 闻言,她眼波轻轻闪了闪。 为什么? 因为你的舅舅被害谋逆,满门被诛,你母亲也牵涉其中,而你作为叛臣之后,自然不受待见。 可是,这些话,她没有勇气说出来,南烨年纪还小,她不想让他背负那么多。 可是,他注定得背负。 即便皇家肮脏不堪,危险至极,而她也要让他登上那九五之尊之位,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活着。 她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玩世不恭,透着一丝淡淡的落寞,她轻声道:“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为天下谷,常德乃足,复归于朴,朴散则为器,圣人用之,则为官长,故而大制不割。” 南烨仰着脑袋看着她,一双大眼忽闪忽闪的。 看着这双和自己很像的眼睛,殷九卿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知道什么意思么?” 闻言,他重重的点了点头,“先生的意思是,知道荣耀的好处,却能安于卑辱的地位,这样就可以成为天下的山谷,成为天下的山谷就能得到众人的归顺,而秉持的道德才会完备,而又回复到质朴的状态,质朴的状态破坏之后,就会成为具体的器皿,圣人依循这个原则。建立了领导体制,所以,在完善的体制中是不会有强者割裂之事发生的。” 第151章 公子这是怎么了 殷九卿红唇恣意的勾了起来,一双眸子有灼灼的妖意掠过,“还不算太笨,孺子可教。” 南烨:“……” 此时的他隐隐有些明白为何殷九卿会有意无意的交给他帝王术,只是,有些不敢深想。 他不过是一个父皇都不要的皇子而已。 “好了,去读书吧,明日带你出去玩儿。” 闻言,南烨眼睛一亮,“先生,真的么?” 再次听见这两个字,殷九卿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以后,你叫我殷九卿就行了。” “可是……” “没有可是。” 瞧着她态度坚决,南烨这才点了点头,朝着书房走去。 南烨走后不久,目睹了全场的秦牧予便走了上来,而后,轻咳一声,似乎是为了引起某个人的注意。 而那人却连头也不曾抬过一下,就仿佛不知道有人来一般。 秦牧予脸上掠过一抹尴尬,“你刚刚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殷九卿挑眉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一声低笑溢出唇瓣,“听到又能如何,与你又没有关系。” “殷九卿,你说话一定要这么尖酸刻薄么?” “是。” “不可理喻。”重重的吐出四个字,他转身便走了。 殷九卿是他见过最难接近,最难相处的人,原本,他对他除了厌恶便再无其他,可是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还有他方才的那番领悟很深的话,他觉得,他或许只是一个隐藏很深的人,可是…… 秦牧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世间就是有一种人,自我良好到飞起来,好似旁人全都是蝼蚁一般。 …… “公子,殷家来人了,叫你回去一趟。”胭脂神色复杂的走了上来,吐出一句,又小心翼翼的瞄了殷九卿一眼。 “是不是罗决那个穷逼的人在殷家?” “……咳!”看着她杀气腾腾的样子,胭脂尴尬的咳了一声,“是。” 原本以为她会大怒,谁知道,当自己吐出这个‘是’之后,她脸上居然露出了一抹久违的,发自内心真心实意的笑。 这一笑,直接将胭脂弄的懵逼了。 于是,四个侍卫一路忐忑不安的陪着她去往殷家。 而她,这种笑,就没有停止过。 安静的马车内,偶尔会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笑。 重阳使劲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公子这是怎么了,怪瘆人的?” 重雲扭头朝着马车看了一眼,“不知道。” 他只知道,以她如今这狠辣的性子来看,这笔钱,罗决怕是无福消受了。 一个时辰后,马车在殷家门口停了下来。 此刻,殷家门口已经布满了罗决的人,将殷家里里外外的围的水泄不通。 正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两个大字‘殷府’。 随着身影的走近,窗内灯火摇曳,窗外细雨横斜,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 轻轻拂去衣衫无意间洒上的雨滴,她翩翩如玉的走了进去。 此刻的殷家算是箭弩拔张,飞鹰军统领张启亮坐在主位上,神色嚣张,“殷老太太,我劝您还是快点将银子给在下,这可是圣旨。” 第152章 殷九卿,你真够卑鄙的 苏若华脸色阴郁,手不断的绞着手帕,不停的朝着门口张望,当看到殷九卿的时候眼底才一亮。 殷九卿默不作声的走了进来,悠然落下,拿起丫鬟端过来的茶水轻轻饮了一口,一举一动间贵气自然流露。 不知道是不是雨天的原因,她看上去,玉质纤纤的,就好像是无害优雅深闺之人,那长长睫羽微微垂着,在她脸颊上烙印下了幽暗阴影,让她看起来有一种难以揣测的危险。 “御史丞来了?”张启亮仿佛才看到她一般,轻浮的开口。 殷九卿慢慢的将手里的茶盏放下,目光悠悠的落到张启亮身上。 她没有忘记这个人当时是怎么对待她的,那些耻辱的画面,历历在目。 思及此,她红唇轻扬,刹那惊华。 “奶奶,将银钱准备好给张统领带走。” “殷九卿!”苏若华低吼出声,那么庞大的一笔钱,是要将整个殷家的整个资金链断掉么? “奶奶,这是圣旨,不可违抗。”她淡淡的陈述着,脸上没有半分情绪,很是寡淡。 苏若华闭上眼睛,深深的叹息一声。 殷家到底是做了什么孽? “你看着办吧。”有气无力的吐出一句,她在桃姑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的往外走去。 行至门口的时候她脚步一顿,“一会儿我会让桃姑将殷家的家主令给你送来,以后,这个殷家就交给你了。” “好。” 听着她那毫不推阻的‘好’门口的侍卫一阵汗颜。 不知道的还以为公子这么做是在夺权呢。 “哈哈哈。”张启亮大笑一声,“那,恭喜御史丞了。” 殷九卿看着她,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开口的话却不是对着他说,“重阳,命人将钱拿到门口去数,数好之后亲自送到罗将军府邸。” “咳!”重阳尴尬的咳了一声,“公子,外面人多眼杂,万一……” “没有万一,老子就是想单纯的炫富。” 重阳:“……” 殷九卿低笑一声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她就是想让百姓亲眼看着这些钱送到罗决的手里,之后,这些钱出了事,或者是没有到达边疆,她是要追究的。 殷家出钱支援飞鹰军,在门口盘算了七天,将大额金银送往罗决府邸,百姓有目共睹,一时之间津津乐道,都在称颂殷九卿的大义之举。 罗决打着支援边疆的名声,将钱默默转移。 成为殷家新一任家主的殷九卿,她身边的四个侍卫突然就忙碌了起来,每天每天的,累成狗。 而她却比以往更悠哉惬意。 此刻,她和南容约在了追月楼。 眼睛的冬天极其的寒冷,她身上披着厚厚的衣服,整个人窝在凳子上,看上去极其的慵懒。 南容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她小脸通红的样子,眼波流转之间带起无尽的妖异。 眉头一皱,他将视线移向别处,不去看她那张妖媚的脸,“什么事?” “你有什么办法让边疆打一次战,而且要输?” “你想干什么?” “只有飞鹰军输了,皇上才会知道那些钱并没有到他们手里,殿下你认为呢?” 南容沉思了一下,嘴角忽然浮起一抹冷笑,“殷九卿,你真够卑鄙的!” 第153章他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的掐死他 “……”闻言,她脸上的笑就这样僵在了嘴边,这个贱人,她好心好意的帮他巩固太子之位,他却嘲讽她。 “办法是有,现下正是冬天,那些蛮人个个骁勇善战,如果他们知道飞鹰军得了大批钱粮和棉被棉衣,定然会来抢,本宫飞鹰军里有人,到时候只需要下点药,飞鹰军便能溃不成军。” 殷九卿红唇轻轻一勾,似笑非笑的看向南容,“殿下还真够卑鄙狠辣的,为了自己的目的,竟然能够下手毒杀为你南家守护边疆的的军人。” “殷九卿!”南容警告的眸子朝着她瞥了过来,“注意你跟本宫说话的态度。” “不好意思,我这人就是这样,说话直接还自带嘲讽。” 南容:“……” “哼!”冷哼一声,他起身便想走,这个时候,殷九卿懒洋洋的声音却响了起来,“殿下,你对我态度最好谦卑一点,否则,我们很难达成共识。” “……”南容瞳孔不可置信的缩了一下,震惊的朝着她看了过来,“你再说一遍!” 让他东宫太子对他谦卑! 他不要命了? 本以为他这么说,她会有所收敛,谁知道,她居然一字不漏的重复了一遍,“殿下,你对我态度最好谦卑一点,否则,我们很难达成共识。” 南容喉头传来一阵腥甜,明显被气得不轻。 因为极致的怒气,身子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下一刻,他却忽然出掌,朝着殷九卿的胸口打了过来。 “雾草!”吐出两个字,她险险的避开南容那掌,“南容,我知道你一直觊觎我的美色,但是,你能不能不打我胸肌的主意。” 听见打斗声,夜昭和夜梧冲了进来,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颠覆性的话。 一时之间,雅间气氛很尴尬。 许久之后,南容这才平复了过来,咬牙切齿的看着她,“殷九卿,你是本宫见过最无耻的人。” 闻言,她十分腼腆的笑了一声,扭扭捏捏的开口,“殿下,我就喜欢你这种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南容:“……”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一语未发的大步离开。 他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的掐死他。 殷九卿确实有能力,所以,现在他还不能动她,等他日登上帝位,他一定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殿下。”殷九卿的声音响起,让他脚步成功的一顿。 微微侧目,他道:“何事?”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殷九卿就这样灼灼的看着他,眼底,是少有的认真。 她道:“殿下,我真的很羡慕你。” 难得见她这番认真的模样,南容倒是有些难以挪动脚步离开了,于是,他转身准备折回来。 “羡慕本宫什么?” 她看着他,一双黝黑的眸子风云变幻,羡慕什么? 当然是羡慕他做了那么多坏事,却还毫无愧意的妄图成为天下之主,哪里来的脸? 她忽然就笑了,那笑,颠倒众生,嫣红的唇瓣轻轻开启,“羡慕你年纪轻轻就认识了才华出众,帅气逼人的我。” 第154章走开,挡着道了 南容还未到桌边,便被他接下来的话气得险些一口气上不来。 他发誓,如果再待下去,今日一定会被殷九卿气死。 重重的哼了一声,他大步离开。 从他成为太子那日起,所有人都在恭维他,即便是罗决也会给三分薄面,如今,却被一个殷九卿弄的…… 他已经不想再想下去了。 …… 殷九卿回去的时候就见四个侍卫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样,有气无力的瘫在门口。 走了上来,她抬脚踢了踢他们,“走开,挡着道了。” 重阳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公子,罗决拿了殷家这么多的钱,你就真的甘心么?要不要属下去教训教训他?” “对啊公子。” 其余三人也爬了起来,这几天,他们真的是被压榨的不轻啊。 殷九卿摇了摇头,“你们要豁达,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不要看得太重。” 重阳重雲:“……” 胭脂珊瑚:“……” 瞧着四人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她摇了摇头,“你们就是太小心眼了,不就是点钱么?这几天你们休息一下,到时候我会给你们安排人,你们去将钱全部劫走,之后蛮人会入侵边疆,而吃了药的飞鹰军自然会溃不成军,到时候,一向所向披靡的飞鹰战败,因为身为御史丞的我自然是要查的,查了之后便会发现飞鹰军之所以战败,是因为饿的,冻的,而我的钱也给了罗决,还出现这种情况,就很说明问题了。” 闻言,四个人狠狠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到底是谁小心眼? 如若飞鹰军一站真的败给了蛮人,必然会成为其余三国的笑柄,而对于极其爱面子的皇上来说,必然会雷霆大怒,而那个最终被牵连的人,必然是罗决无疑。 拿着殷九卿俸禄的四个人忽然觉得压力好大啊。 所以,她现在得换上女装,以白兮兮的身份去见一下顾青禹,让他带她去见吴亚成,因为这件事,需要将军府旧人帮忙。 …… 今日丞相府迎来了一位顾相最在意的客人,一位许久没有到府里的女子。 今日的她却披着一件柔美至极的衣裙,一举一动带动着银丝闪烁成一种流动之感,衬着白璧无瑕的肌肤,娇美的五官,风华绝华,微风轻卷,玉带飘举,红裙袅娜。 她端着是静秀安然之美。 看着眼前温柔的过分的美人,卫初和卫黎一脸懵逼的眨了眨眼睛,“白,白姑娘?” “嗯,是小女子。” “……”俩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白兮兮,她有病吧! “顾相呢?我找他,有事。” 俩人僵硬的指了指方向,就见她婀娜多姿的走过。 远远的,顾青禹便见一美人身段婀娜,那走路的姿态更是……他已经不想看下去了。 “赶出去。“淡淡的吐出三个字他便收回了目光。 他一向最不喜这种故作矜持的女子,尤其是那些心怀目的朝臣送来的女人,他更是避之不及。 听着那简单粗暴的三个字,殷九卿脚步一顿,面纱下的脸在瞬间就狰狞了起来。 这个杀千刀的,给他点颜色他还开起染坊来了! 第155章 殷九卿是刨他祖坟了么 于是,当下人过来赶她的时候,她直接将人一把推开,然后气势冲冲的来到顾青禹跟前,“杀千刀的,你居然让人将我赶出去!” “……”顾青禹一怔,目光这才从书上移开,而后缓缓抬头。 当看到眼前的殷九卿时,他不由得一怔,“白兮兮?“ 目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男人脸上浮起一丝微不可见的红晕,“你……你打扮成这样做什么,你如若想勾引我很容易,没必要弄这些幺蛾子。” 殷九卿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她难得大家闺秀一次,他居然还嘲讽她! “你是不是皮痒了?”她就这样站在他跟前,低头看着他,眸色有几分不悦。 顾青禹放下手中的书,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轻轻的往她身上一批,包裹住那诱人的身躯,“白兮兮,你还知道什么叫矜持,什么叫妇德么?打扮成这副鬼德行!” 闭上眼睛,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己冷静。 她现在是有求于人,不能太强硬了。 于是,她低下头,假装十分害羞的在他腰上戳了一下,“嗯,人家知道了。” “……”顾青禹脸上的表情一僵,“你怎么了?” 说着,带着凉意的大掌轻轻的覆上她的额头。 之后,似乎是想到什么,他脸上浮起一丝愠怒,“叫你没事少跟殷九卿待在一块,弄得如他一般娘们兮兮的。” 这下,殷九卿脸上的笑容是怎么也维系不了。 她那么英明神武,风度翩翩,学富五车,见多识广,出类拔萃,德高望重,高风亮节,万民称颂,义无反顾,正气凛然,贫贱不移,威武不屈,襟怀坦白,舍己为人,温文尔雅,钟灵毓秀、倾国倾城,风华绝代,他居然说她娘! 娘! “呵呵!”她阴阳怪气的笑了几声,“顾相都不照照镜子么?” 闻言,顾青禹眉头轻轻一蹙,挑眉,目光缓缓的朝着她看了过去:“现在都敢嘲讽我了,嗯?” 他尾音上挑,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犹如春风拂过,带着几分撩拨的意味。 看和眼前这美的颠倒众生的脸,殷九卿皱着眉头,“妖孽,离爷远点!”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他丫的想勾引她。 她是那种贪图美色之人么? 看着她的他样子,顾青禹唇角悄无声息的泛起一抹微小的弧度。 这个时候,殷九卿才起她的正事,差点被他气得忘记了。 “那什么,我想见吴亚成。” 男人默默的来到桌旁坐下,重新拿起书看了起来,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他的耳。 殷九卿皱着眉头,伸出一个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杀千刀的,我要见吴叔叔。” 男人依旧充耳不闻。 瞧着他那极其装逼的样子,殷九卿一张脸瞬间就冷了下来,“说吧,你的条件。” 闻言,男人唇角勾了一下,“搬过来住,离殷九卿远点。” “……“此刻,她真的很疑惑,殷九卿是刨他祖坟了么?他为什么就是看她不顺眼。 “办不到,我喜欢殷九卿,他是我最喜欢的男人,没有之一。” 第156章 她竟然这么在意这个和尚了 闻言,顾青禹脸上的表情就这样冷了下去,直到变成不可窥探的寒凉。 抬头,他冷漠的朝着她看了过去,“你是认真的?” 迎着男人森冷的目光,她坦荡的点了点头,“认真的,我最喜欢的人就是她,因为她帅气又有才华,对我又好。” 顾青禹没有再说话,只是重重的合上书本,而后,起身离开。 临走前,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殷九卿,那目光充满了无尽的同情,还有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然后,没多久卫初便来了,“白小姐,主子让你……咳……滚。” 殷九卿:“……” 这个杀千刀的,一言不合就赶人。 而且,他为什么每次都要说男装的她的坏话。 他不嘴贱不就没那么多事了么? 看着殷九卿远去的背影,卫初无奈的摇了摇头,主子,燕京第一相,居然吃一个断袖的醋。 还有,这白兮兮莫不是眼睛真的有问题,放着主子这种正常完美的男人不喜欢,而去喜欢殷九卿! 出了丞相府,殷九卿去往红月楼换下一身女装,这才转身去了乐离斋。 好久没有见到那个和尚了,据说那天来找她,知道她去了花楼,然后生气的走了。 来到后院,她直接翻墙而入。 奇怪的人,此刻他并不在院中。 皱了皱眉头,她朝着屋里走去。 刚到门口,便闻到一阵淡淡的香味,知道他喜欢焚香,殷九卿便猜想他一定在里面,于是,她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听见声音,离沧本能的抬起头,当看到殷九卿的时候整个人一怔,然后,快速的拉起里衣。 即便如此,他胸前的红果还是落入了她的眼底。 瞧着和尚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她将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行了行了,遮什么遮,你们出家人不是常说什么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么?” 说着,她来到桌前坐下,微微侧目,她那水遮雾绕的眸子朝着他投去挪耶的一瞥,“和尚,修行不到家哟。” 离沧:“……” 用最快的速度将衣服穿好,来到她跟前的时候脸上还是潮红未退。 看着他这个样子,殷九卿一扫心中的阴霾,笑的很是欢快。 仰头,她笑眯眯的看着他,“和尚,你身材不错。” “……咳!”尴尬的咳了一声,离沧微微移开了与她对视的目光,“贫僧还以为你就此宿在红月楼了。” 殷九卿眨了眨眼睛,还不等她开口,男人严肃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淫为万恶之首……” “嗯?”殷九卿身子一颤,惊诧的朝着他看了过去,“那什么,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这特么说的也太严重了。 离沧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吐出一句,“贫僧没有。” 殷九卿:“……” “和尚啊,其实,我就是去喝了酒而已,而且,我是个女子,又不能对那些姑娘做什么,你说是吧?” 他不语,脸上的不赞同却依旧存在。 “那我以后不去了。” 闻言,他才舒展了眉头。 殷九卿:“……” 从什么时候开始,特么的,她竟然这么在意这个和尚了。 第157章 你在骂贫僧么 “听说你出了很多钱给驻守在边疆的飞鹰军?” “嗯。”殷九卿点了点头,“真的是出了很多。” 她本想着,这个和尚会安慰几句,谁知道,他却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你广结善缘,与人共成十方难事,必然会有所福报的。” “呵呵!”她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她实在不忍告诉他,她会把那些钱原封不动的弄回来,还会赔上飞鹰军上千条人命。 这事儿,如果他知道了必然又要和她断交了。 思及此,殷九卿脸上闪过一抹心虚,一脸正经的看向男人,“你说的对,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离沧脸上缓缓扯出一抹笑容,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感觉,很是温暖。 “……”殷九卿觉得,自己的良心仿佛被狠狠的戳了一下。 这个和尚也太特么单纯了,怎么她说什么他都信。 有些话,连她自己都不信的好么? “那什么,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殷九卿刚走出一步,手便被他握住,那是一种出自本能且没有经过思考的动作,就这样急匆匆的做出来了。 脚步顿住,她目光落在被他握住的手上,眼睛轻轻眨了眨。 离沧似乎也才反应过来,猛地放开她的手,而后双手合十,“罪过罪过。” 殷九卿:“……” 在听他念了许多遍‘罪过’之后,他终于意识到旁边还有人,他脸色微红,有些不自在,甚至不敢直视殷九卿的眼睛。 “贫,贫僧一会儿自己做斋饭,你没事的话……可以留下。” “可是我喜欢……”吃肉两个字被她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她点了点头,“好吧,看在你盛情难却的份上,我就留下来尝尝。” 离沧唇角轻轻的勾了起来,淡淡的,为不可闻的吐出一个音节:“嗯。” 殷九卿跟上他的脚步,俩人一路安静的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有沙弥见此,眼底闪过浓浓的疑惑,佛家讲求过午不食,可离沧这是……要去厨房? 殷九卿默默的跟在他身后,还记得,初见的时候他安静的就仿佛天界误入凡尘的仙灵,无悲无喜,那个时候,她要杀他灭口,他却连眼帘都未曾抬过一下。 似乎是想到什么,殷九卿偏头看着他,“和尚,你如今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离沧脚步一顿,“你在骂贫僧么?” “……咳!”她轻咳一声,“我的意思是,以前的你没有人气,就是那种提线木偶,没有喜怒哀乐,可是现在的你,充满生气。” “充满生气。”他低低的呢喃着这四个字,心底有一瞬间的怅惘。 是啊,现在的他居然会有喜怒哀乐,这是不是说明,他离心中的大道越来越远了呢? 短短的功夫,离沧做了很丰盛的一桌子素菜。 亲手给她盛了一碗饭,“尝尝。” 殷九卿接过,也不矫情,直接大口朵颐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瞧着她吃着自己做的饭菜,心里,竟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这种感觉,是无上经书都不能够给他的。 第158章 被他的媚态迷住了 满桌子的菜,几乎全下了殷九卿的肚子。 许久之后,她才放下碗筷,“和尚,你厨艺真的挺不错的,你下次可以多做点,我减肥。” “减肥?”离沧眼底闪过一抹不解,“你都吃了六碗饭了。” “不先吃饱哪有力气减肥。” 离沧十分明智的忽视了她,默默的收拾起了碗筷。 “你这里不是有很多下人么?干什么还要自己收收拾?” 她话音刚落,就见男人用一种十分不赞同的目光看着她。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世间所有都是平等的……” “是的,你说的很对。”殷九卿最怕的便是和尚的碎碎念,所有现在,只要他说道理的时候,即便心中是日了狗的,她依旧会附和他,这样,他便会停住。 可是此刻,他却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势必要将殷九卿心中的阶级观念给除掉,让她做到众生平等。 “一切众生皆有佛性,于未来世皆成佛……” 殷九卿站起身子,一手轻轻的摁住他的后脑,而后,猛地一勾,仰起头,红唇轻轻的印了上去。 “咣当”手中的碗应声而碎,他整个身子似乎就此僵住。 他后退一步,惊诧的看着殷九卿,“你……” 对上殷九卿那双妖异的眸子时,他又惊慌的移开了视线,唇瓣轻轻的抖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他浑身僵硬,一袭白色僧袍衬的他身子有些单薄,双目却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但是此刻,那出尘灵动中颇有几分勾魂摄魄之态,让人忍不住不魂牵梦绕。 至少,殷九卿此刻就被他的媚态迷住了。 这是介于清雅和暗欲之间的风情,却又不会让人觉得矛盾。 殷九卿看着他,一双眸子在此刻格外的深邃,在烛火的映照之下,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美艳不可方物。 红唇轻轻开启,吐出靡靡之音,“和尚……” “天色已晚,施主请回。”火急火燎的丢下一句,也不等殷九卿回答,他便率先走了出去。 看着那仓皇到极致的背影,殷九卿有一瞬间的无语。 她发现,很多次离沧都是这样仓皇离开的,她,有那么可怕么? 不就亲了他一下,而且还没深入,就‘施主’都用上了,至于么? …… 殷九卿回去的时候就见卫初在府门口鬼鬼祟祟的,看上去十分猥琐。 皱着眉头走了上来,她想也不想,抬脚朝他屁股狠狠踢了一脚,”做什么?“ 卫初眉宇间露出些许不悦,却没有多说什么,“主子让我来见一下白小姐,有事要跟她说。” “说吧,我替你转告。” 卫初怀疑的看了她一眼,这个世界上,如果说最不可信之人,那无疑就是殷九卿了。 只是此刻,他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 “咳!”将目光从她握住短剑的手上移开,他道:“主子说,让白小姐晚上到丞相府,有故人相见。” 第159章 既然来了,今晚就住这吧 “知道了。”淡淡的吐出三个字,殷九卿转身走了进去。 估计是那个杀千刀的想清楚了,同意让她见吴亚成了。 早知道他这么不靠谱,当初她就自己救人了,也不至于被他藏这么久。 回到府里,换上一身女装,殷九卿这才重新去了顾青禹的府邸。 本以为男人又是一番折腾,谁知道,这一次,他却完全没有阻止她和吴亚成见面。 以至于她很轻松的便见到了人。 “吴叔叔,我需要你的帮助。”殷九卿没有任何的客套,单刀直入。 瞧着她眉宇之间的严肃,吴亚成点了点头,“兮兮……小九有事情尽管吩咐。” “我需要你召集幸存的将军府旧人帮我做一件事,殷家出了很多金银支援飞鹰军,实际上,罗决这是中饱私囊,这几日,他会把钱运往乡下的一个据点,我需要你带人去把钱悄无声息的偷出来给我,能拿多少拿不少,拿不了的,就别管。” 吴亚成诧异朝着她看了过去,似乎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的要求。 这是不是就说明,她想为将军洗清冤屈。 双膝一软,他重重的跪在他跟前,语气峥嵘,“镇国将军旗下幸存三百八十六人,人人训练有素,武功高强,全凭少主吩咐。” 殷九卿俯身,轻轻的将他扶了起来,语气却有几分严肃,“这件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吴亚成重重的点了点头,“属下一定不辱使命。” 殷九卿没有久留,只是走前交代了一句,“顾青禹一直不让我见您,以后如果有事,就到红月楼找我。” “小九。” 在她出门前,吴亚成叫住了她,“顾相之所以不让你见我,是因为那段时间我受伤了,最近刚好。” “……”殷九卿有一瞬间的怔然,她还以为…… “知道了,我先走了。” 打开门,她身影迅速的隐没在了夜色里。 来到墙角,她纵身一跃,还未彻底的上去,脚却被人拽住,然后,猛地往下一拉,她一个不慎便掉了下来,被男人伸手稳稳当当的接入怀里。 “我丞相府是没有门么?”清冷禁欲的男人低头看着怀里眸子有些狰狞的女人,面容寡淡冷漠,可是那双黝黑的眸子却似含了无限缱绻。 殷九卿唇角狠狠的抖动了一下,“男女授受不清,放开老子。” 顾青禹放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 感觉到他明显的力道,殷九卿难得的老脸一红,“你干啥?” 她堂堂的御史丞,殷家家主,如今被一个男人这样抱着,传出去她的脸往哪里搁。 顾青禹看着她如同刺猬一般的模样,唇角缓缓勾出一抹笑容,竟有种如沐春风的尊贵。 微微俯身,他唇瓣停在离她咫尺的地方。 在殷九卿的注视下,他唇瓣轻轻开启,低低的吐出靡靡之音,“既然来了,今晚就住这吧。” “……”殷九卿瞳孔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禽兽。” 说着,她便准备偷袭他,可是,她的每一个招式他似乎都已经预料到,并且全部一一化解。 等殷九卿被放下来的时候她已经是在他的房间了。 第160章 又作什么幺蛾子 此刻,房间内燃着淡淡的熏香,婢女送来沐浴的水,然后,朝着殷九卿暧昧的笑了笑,这才走了出去。 看着这堪称诡异的一幕,她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那什么,我其实还有事,我……” 男人慵懒的扫了她一眼,修长的手指轻轻挑开衣带,“过来伺候。” “……”殷九卿差点就没有忍住的爆了粗口。 这个贱人是使唤人使唤惯了吧! 屁事那么多! 站在原地,她冷冷的哼了一声,“你怎么不伺候我!” 闻言,顾青禹解衣服的动作一顿,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而后,又将自己的衣服穿上。 眸子朝着殷九卿投去宠溺的一瞥,“过来。” “干什么?” “伺候你。”他音色清润犹如玉珠滚盘,带着淡淡的蛊惑、扑面而来。 殷九卿当时便震惊了。 一年不见,这个男人尺度变得有点大啊。 “咳!”尴尬的咳了一声,她错开与他的目光接触,“我还有事,你自己洗吧。” 一阵清寒的气息忽然袭来,下一刻,她便被男人圈在了怀中。 他的嗓音带着独属于他的魅力在耳畔响起,“要么我伺候你,要么,你伺候我。” 殷九卿狠狠的磨了磨牙齿,手已经开始不安分了,可是,她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那什么,听说这次的科举是你负责?” 他点了点头。 “那……能帮我举荐一个人么?” 顾青禹眼睛轻轻的眯了眯,果决的吐出三个字”秦牧予?“ 殷九卿:“……” 这淡淡的尴尬是怎么回事? “又是为了殷九卿?”男人此刻的话里已经蕴含了一股浓郁的寒凉,侵蚀千里。 在他森寒的目光逼视下,殷九卿坦荡的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他很有……真材实料……唔……” 一阵天旋地转,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整个人已经被顾青禹顺势压在了房间唯一的一张圆桌上。 他冰凉的唇瓣势隔着一层面纱势不可挡的印了上来,一路凶猛的攻城略地,没给她半分反抗的余地。 另一只手已经解开了她的腰带,外袍轻轻散开。 此刻,殷九卿仰面躺在圆桌上,在烛火的衬映下,纤长的眸子紧张的睁着,因为男人的此刻的动作,让她脸颊浮起了一阵潮红。 一张脸俏而妖艳,眸子更是水遮雾绕的,宛如有一层层的媚意荡漾开来。 看着身下如此妖娆魅惑的人,顾青禹觉得,他大概是病了,而眼前的女人,是解救她唯一的良药。 顾青禹的眼里的殷九卿妖娆魅惑,犹如盛开在彼岸的曼珠沙华。 可是,下一刻,顾青禹却淡定的扶起她,而后,在她一脸懵逼之下将她的衣服整理完毕。 大掌轻轻的揽住她的腰,行至门口,开门,将她推了出去,再关门,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因为动作太过于迅速,让殷九卿忽略了他悄悄泛红的耳尖。 站在门口,感受着夜晚微凉的晚风,殷九卿眨了眨眼睛,脸上全是茫然。 这杀千刀的又作什么幺蛾子呢? 看了一眼里面已经熄下的灯,她没有多做停留,快速的离开了丞相府。 她就在想,顾青禹,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疾? 想到此,她脚步不禁变得凝重起来,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 她是不是就可以以此来要挟他了。 寂静无声的夜晚,连狗吠声都不曾有,此刻,却传来一声声诡异而响亮的奸笑,令人听之,毛骨悚然。 第161章 御史丞是不良于行么 因为知道顾青禹不举的关系,殷九卿这一夜很兴奋,而导致的结果便是醒到了天明,导致她面容有些蔫蔫的。 在胭脂的搀扶下,她慢悠悠的从马车上下来,而后悠悠打了一个哈欠,这才抬脚往宫里走去。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脚步顿住,转身,眸子扫过四人,“去看一下殷家各个店现如今的情况。” 四人点了点头,自从公子接管殷家之后,他们真的就再也没有闲过了。 就在殷九卿走入宫门的那一刻,一道紫色的身影闯入了自己的视野,她本能的看了他一眼,“早啊顾相。” 顾青禹一言不发,仿佛没有看到她一般,目不斜视的朝着里面走去,直接将她漠视成了空气。 唇角忍不住的抖动了几下,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现在真的特别想知道,这个男人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一会这样,一会那样! 比个娘们还要善变! 冷着一张脸,她大步往里走去,直接将顾青禹超过。 瞧着走在前面嚣张的殷九卿,顾青禹眉头不由自主的微皱了一下。 白兮兮,瞎得不轻! 此刻的殷九卿还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当成了情敌,依旧自我感觉良好到起飞。 这几日,罗决说是要亲自将物资送往边疆给飞鹰军,所以不在朝中,因此有了短暂的宁静。 而南容更是趁着这段时间笼络朝臣。 此刻,便设宴在了追月楼。 殷九卿亦在邀请范围之内。 下了朝,受邀的朝臣便直接去了追月楼。 出了宫,殷九卿在忽然想起来,她似乎没有交通工具了,因为,四个侍卫都被她吩咐去做事情了。 恰在此时,见一袭紫色官袍的顾青禹从里面走了出来。 于是,她道:“顾相,你要去追月楼吧,带我一起?” 男人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眉头微皱,“本相走路去。” 殷九卿:“……” “那算了,本官不想走。”她目光悠悠的朝着宫门口的臣子看了过去,似乎在找能带她去的人。 “这么点路也需要车马,御史丞是不良于行么?” 男人嗓音清单犹如空谷山涧的溪流,丝丝清凉,阵阵悦耳,只是那其中的讥讽之意实在是太重了。 殷九卿眉头一皱,扭头朝着他看了过来,妖异的眸子轻轻一眯,“你是在侮辱我么?” 迎着她不悦的眸子,他矜贵清冷的哼出一个音节:“嗯。” “……”殷九卿差点被气得一口气上不来。 如果不是打不过他,她早就和他翻脸了好么? “有本事,就跟上。”他冷艳高贵的瞥了她一眼,率先往追月楼的方向走去。 卫初和卫黎静静的站在马车旁,瞧着他一系列为难殷九卿的举动,俩人懵逼的对视了一眼。 看来,主子是势必要从体力上碾压这个情敌了。 况且,殷九卿看起来文弱纤瘦的,皇宫到追月楼,路途可真的算得上遥远了。 他们一直觉得,这样对待一个殷九卿,真的是小题大做了,杀鸡焉用牛刀。 主子都徒步了,俩人也只好默默的跟在身后,却刻意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 第162章 你就是这样勾引女人的 燕京古都,有着胭脂朱粉堆砌的繁华。 富人富得流油,比如权贵,比如王孙,也比如富甲天下的殷家,而穷人则穷的只能上街行乞,大多是到了走投无路。 在殷九卿和顾青禹经过一条街区的时候,忽然走上一名乞丐,然后朝着俩人颠了颠缺了一口子的碗。 殷九卿脚步忽然一顿,目光朝着街边正向她颠碗的乞丐看了过去,眼底慢慢的浮出一抹凶光,透着丝丝忍耐不住的躁动。 瞧着她的一样,顾青禹微微眯了一下长眸。 看不出来,殷九卿居然也会因为穷人而心生怜悯,怒污吏。 可是下一刻,却见她抽出了腰间的青冥软鞭,而后,势不可挡的朝着乞丐抽了过去。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鞭子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乞丐看了看自己脚边的裂痕,再看看杀气腾腾的她,没敢再逗留,迅速的离开了。 “你做什么?”男人眸色深沉如夜,此刻正不悦的看着她。 亏他还以为,她有一颗良善之心,知道为百姓的穷苦而难受,为贪官污吏的不作为而愤怒,谁知道…… 殷九卿皱着眉头看向他,脸上怒气未平:“这个乞丐我忍他很久了,我每次从这条街经过都会遇见他,每一次,他都向我抖一下碗里的钱,这是再向我炫耀么!” 顾青禹:“……” “这次算他走运,我没真的打他,下次再敢跟我炫耀,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真打!” 卫初卫黎:“……” 他们真心觉得,主子在殷九卿跟前,完胜。 顾青禹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墨黑的瞳孔眼波流转,之后,一声讥讽的冷笑溢出唇瓣。 他清冷华贵的嗓音缓缓吐出靡靡之音,却带着挥之不去的醋意,“你就是这样勾引女人的?” 话落,也不等殷九卿反应,他便率先朝着前面走去。 殷九卿:“……” 刚刚顾青禹这个贱人是在嘲笑她么? 虎着一张脸,她怒气腾腾的往前面走去,故意超过他走在了他的前面。 瞧着她这娘们兮兮的动作,男人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下一刻,她就见殷九卿朝着一间古董铺子走了进去。 他顺着她看去,却发现两个眼熟的身影。 南容,古婧瑶。 “主子,太子殿下向您打招呼呢。”本想假装没看到,南容却在此时朝着他看了过来,隔着一段距离,微笑的点了点头。 转眼之间,夜昭已经走了上来,“顾大人,殿下说,不妨进去稍作片刻,之后一起前往追月楼。” 想要拒绝的话,在看到殷九卿那不怀好意的微笑时,转而点了点头。 他差点忘了,这古月阁,是殷家的产业。 此刻,古婧瑶正把玩手中的手镯,明明喜欢,却因为殷九卿眼底含了几分刻薄。 “这东西,上乘么?” “呵!”一声冷笑溢出唇瓣,她往旁边悠然一坐,“古小姐放心,上个月马家的千金买了一只,从悬崖上摔下去都没坏,只是人死了。” 第163章 殷九卿,本相看你不顺眼很久了 “……你!”她的话让古婧瑶一阵恼怒,可是,又找不到挑其毛病的地方,更何况,南容还在,她得维持她的形象。 “这……不会是赝品吧?”心有不甘,她还是从中挑刺。 殷九卿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皮肤白若霜雪,透着点点绯色,瓜子脸上凤眸微眯,朝着古婧瑶轻轻一瞥。 矜贵中透出一股不自知的妖冶,其色骄若冬梅,艳胜春花。 让在座的俩个男人眸色暗了暗。 嫣红的唇瓣一出一声冷笑,“真的我都舍不得卖。” “哼!”古婧瑶这才冷哼一声。 再看向南容的瞬间,立刻成了小鸟依人的模样,不慎娇羞,“殿下,瑶儿就要这个了。” 南容点了点头,夜昭自动上前付钱。 殷九卿命人将镯子包起来,红唇诡异的勾了一下。 末了,这才一路往追月楼走去。 在殷九卿即将出门的时候,男人凉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那镯子,是假的。” 殷九卿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如果她打得过他,她一定会翻脸的。 回眸,瞧着顾青禹那一脸不忍直视的模样,她笑的没心没肺,“顾相,我说了,真的我都舍不得卖,所以,我临时让人替换成了假的。” 顾青禹没有再说话,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奸商。”半晌之后,他云淡风轻的吐出一句,清越的声音似水涧清澈。 殷九卿站在原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己冷静,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他没有单场拆穿她已经很识相了。 可是,真的忍不了了。 上前一步,她一只脚横在了他跟前,绊住了他的一只大长腿。 男人眸色微沉,“让开。” 瞧着他阴郁的脸,她红唇一勾,妖冶如狐,而后微微凑近他耳畔,“顾相你再有事没事针对我,我就将你不举的事情公之于众。” 顾青禹顿住,锐利眸子微微眯起,带着幽幽冷光就这样落在了她的脸上,“你说……谁、不举?” “哼!”她嘲讽的哼了一声,看向顾青禹的一双眼睛更是充满了深不见底的鄙视,“顾相,你这人有点虚伪啊,不举就不举,还不准别人说了。” “呃!”猝不及防的,男人大掌重重的卡在了她的脖子上,而后,慢慢的将手收紧。 卫初和卫黎紧张的站在身后,这殷九卿莫不是真的不怕死。 因为白兮兮的关系主子本就看他不顺眼了,如今他还敢污蔑主子不举,不举…… 说到不举,俩人默不作声的朝着顾青禹的裤裆瞄了一眼,主子这么生气,莫不是真的…… 俩人只觉得腿一软,已经不堪再想下去了。 此时此刻,殷九卿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这个贱人这喜欢掐人脖子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 艰难的抽出腰上的青冥软鞭,还不等她将其变成软剑,手腕忽然一麻,鞭子便掉在了地上。 此刻,俩人近在咫尺,男人清冷寒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出口的话更是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杀气。 “殷九卿,本相看你不顺眼很久了。” 第164章 是想我将顾相不举的事再说一遍 殷九卿:“……” 所以,这就是他要杀她的理由么? “想杀……老子……你做……梦!”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她一脚勾起地上的青冥软鞭,左手捏鞭。 顷刻之间,鞭子化为一柄泛着寒光的利剑。 而后,朝着顾青禹捏住她脖子的那只手刺了下去。 又是这一招! 及时缩回自己的手,男人眉头皱了一下。 一时之间,俩人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殷九卿虎着一张脸,那架势,好似随时都想冲上去和与其大战一番。 卫初和卫黎无奈的摇了摇头,主子方才明显是没有用力的,否则,这殷九卿恐怕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这个时候,南容才走了上来,“顾相,御史丞,怎么了么?” 其实,他走出一段距离发现俩人没有跟上便又折了回来,并且亲眼目睹了顾青禹想要杀掉殷九卿的一系列举动。 这是他所乐见的,如此,殷九卿才会真真正正的为他所用。 殷九卿虎着一张脸将短剑收了起来,冷笑一声,“殿下不是在那个位置站了很久了么?还明知故问,是想我将顾相不举的事再说一遍?” 顾青禹:“……” 南容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因殷九卿的话慢慢的消失不见,知道成为深不见底的暗黑。 而某个人却仿佛没有知觉一般,“这饭老子也不吃了,气都气饱了。” 说完,也不顾几个人难看的脸色,自顾自的绝尘而去。 顾青禹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脸上寡淡冷漠,不见丝毫的情绪,只是整个人寒的如同高山草甸终年不化的雪山一般。 白兮兮,是这么认为的么? 他不举? 顾青禹仅仅是朝着南容微不可见的点了一下头,而后便沿着丞相府的方向走去。 南容却知道,这顿饭,他也吃不了。 看着在努力压抑自己怒火的南容,古婧瑶眼底泛起一抹淡淡的心疼,上前一步,她轻轻的握住他的手,“殿下,你还有瑶儿呢。” 古婧瑶一双含着水光的杏眼,就这样楚楚可怜的看着南容,外加一张荷花般娇艳红晕的脸,身上穿着浅绯色的绣罗裙,削肩细腰,身段惹眼。 而此刻,南容却丝毫没有欣赏的心思。 他的怒火,已经被殷九卿彻底的点燃了。 …… 京都之外。 “砰”罗决一拳重重的敲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张启亮双腿一软便跪了下去。 “属下办事不利,还请将军责罚。” 罗决慢慢的抬起头,沉重的吐出一口浊气,“那么多钱,怎么会在一夜之间消失无踪的!你们那么多人是怎么看守的,废物,全都是废物!” 张启亮跪在地上,整个人忍不住的颤抖着。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一怔,立即道:“将军,您说,这会不会是殷九卿干的,当初向殷家要那么多的钱,连苏若华都有微词,可是殷九卿那么干脆。” 罗决没有再说话,只是悠悠转动了眼珠。 半晌之后,他摇了摇头,“不可能,殷九卿没有那么大的本事,除非……” 第165章 公子有时候会克扣我们的工钱 “不好!”罗决沉沉的吐出两个字,脸上露出了几分难得的凝重,“殷九卿和南容一党,这件事南容定然参与其中,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将那些钱在短短的时刻偷走,也只有他有针对老夫的动机。” “那将军,现在怎么办?” “南容那小儿下一步定然会找借口巡视军营,到时候,皇上便会发现,那些钱并没有到达飞鹰军手上,那就难以收场了,现在,只能将老夫的钱先拿出来抵上,日后再找他们算账。” “可是,将军可以禀报皇上,钱粮被劫。” “废物!”张启亮话音刚落,罗决便鄙夷愤怒的吐出两个字。 “如今无凭无据,你以为皇上会相信,况且,这个地方可不是去往边疆军营的过道。” “是属下思虑不周。” “哼!你现在去拿钱送往军营,如若再出事故,决不轻饶。” “属下多谢将军宽恕之恩。”没有再敢逗留,张启亮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一时之间,屋内便只剩下了罗决,他一手捂住胸口,‘咚’的一声坐了下来,喉头传来一阵腥甜。 南容,殷九卿,老夫与你们势不两立。 …… 殷府。 “什么?”苏若华不可置信的看向前来报信的重雲,满脸的不可思议,“你说,那些交给朝廷的钱已经回到殷家钱庄了?” “公子说,这件事家主知道就行了,之后,还会有一笔进账的。” “小九,做了什么?”苏若华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的笑容,看来,把殷家交给他是对的。 “公子还说,还从来没有人能从她手上拿走一个子,叫您放心,殷家,必然会屹立不倒。” “好好好。”苏若华一脸说了几个好,因为激动,眼睛有了些许的湿润。 “桃姑,扶我去祠堂。”她要去向殷家的列祖列宗禀报,如今的小九,长大了。 看着苏若华那激动的样子,重雲嘴角轻轻的抽搐了一下。 他实在是不忍心告诉她公子将这钱弄回来的过程。 想必罗决现在已经气到吐血了吧。 当然,他最记恨的人估计也是太子殿下了。 此刻,殷九卿正躺在软榻上,享受着美人的伺候,听着吴亚成的汇报,她红唇恣意的一勾,“给我劫了,之后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他囤钱的地方,扳倒罗决,就全靠它了。” 吴亚成点了点头,“小九,你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 她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这一次,他们全都死了我都不会死。” 吴亚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朝后面挥了挥手,转眼之间便走上一袭劲装手握长剑的女子。 他指了指她,“这是听音,白家隐藏的暗卫之首,以后便供你差遣了。” 红唇微开,接过美人喂来的橘子,她美眸微挑,朝着那劲装的女子看了过去,“倒是个英姿飒爽的。” 上前一步,她在殷九卿跟前单膝下跪,“听音全凭少主差遣。” “起来,在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安心便可。”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重阳突然道:“公子有时候会克扣我们的工钱。” 殷九卿眉心突兀的跳了一下,“那是你太能吃了。” 重阳:“……” 谁能告诉他,他堂堂七尺男二,一顿只能吃五碗饭是什么意思? 吴亚成没有多做停留,悄无声息的隐没在了人群中,只是留下了听音。 听音隐藏技巧几号,暗杀技术更是一绝,为了留着重用,殷九卿便让她秘密训练白家暗卫,不露面于人前。 第166章 他不想就这么浪费了 …… 七天后,边疆传来消息,蛮人来犯,一向骁勇善战的飞鹰军却是轻轻松松便被对方击的溃不成军。 此刻,殷九卿正尽心尽力的尽着自己作为御史中丞的职责…… 于朝堂之上弹劾罗决。 “皇上,臣要弹劾罗决诓骗钱财,中饱私囊,玩忽职守,欺君犯上!” “殷大人,本将军……” “罗将军,你拿我殷家巨款,不支援飞鹰军却将钱藏入自己囊中,以至于,让飞鹰军在严寒中作战,轻而易举被蛮人击败,你可有想过,他国一旦得知便会以为我燕京朝图有虚表,飞鹰军刚刚受挫,如若此时三国举兵来犯,我燕京必定立于无可翻身之地。” 殷九卿的一席话让整个大殿呈现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从无败绩的飞鹰军战败,这可是从未有过的。 如今,这燕京朝第一神兵败了,势必会引来其余三国的猜测和进攻。 南隐擎眼睛冷厉的朝着罗决看了过去,“好,很好,朕最信任的将军,居然背着朕做出这样的事来,当真是好得很!” 随着南隐擎一句话落下,手中的弹劾奏折被他重重的扔到了罗决跟前。 整个大殿上无一个声音,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 半晌之后,罗决故作冷静的的声音这才响了起来,“皇上,钱粮即将送到飞鹰军边疆的时候被一伙蒙面人劫走了。” “一派胡言。”不等南隐擎说话,殷九卿的声音便十分愤怒的响了起来。 “据我所知,我殷家出的钱,全都被罗将军放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殷九卿,你休要血口喷人。” “皇上!”不理会罗决的垂死挣扎,她上前一步,“当得知飞鹰军战败臣便觉得事有蹊跷,臣身为御史中丞,必然得为皇上分忧,揪出朝中蛀虫,所有命人前往罗决家乡查探,发现罗家祠堂有暗门,暗门之后,是相当于燕京十年的税收。” 殷九卿一席话激起千重浪。 罗决这才终于慌乱了起来,“殷九卿,老夫知道你一直看老夫不顺眼,可是老夫没想到,你竟然会如此冤枉老夫……” “皇上如若不信,可以亲自命人到罗决的老家查探。” “殷九卿,这一去一回,数天的路程,到时候,别说查探,足够你做任何证据了。” 殷九卿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这的确是她的疏漏之处,让罗决借着路途的遥远为自己开脱,反而污蔑是她冤枉了他。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议论纷纷。 南容也不禁有几分着急,这可是扳倒罗决最好的机会,他不想就这么浪费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顾青禹忽然开口:“皇上,请恕臣的期满之罪,前些日子,臣表面在养病,实则,是和御史丞去了一趟罗将军老家青州,证实,御史丞所言非虚。” 顾青禹一席话,不只是罗决,就连殷九卿也愣住了。 顾青禹这话,分明就是伪证,可是,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忠臣么? 第167章 他竟然敢威胁他们 罗决也有那么一瞬间的怔然,他虽然没有拉拢顾青禹得逞,但是,却也没有得罪过他,他为何会站在了殷九卿那边? 顾青禹在朝局一向没有拉帮结派,为人公证,一丝不苟,对于他的话,帝王更是深信不疑。 “丞相为何会去我青州老家?莫非也存了陷害我的心思?”罗决看着他,神色阴鹜的吐出一句。 他自问没有得罪过他顾青禹。 男人面色不见半丝冤枉了人的愧疚,一本正经的开口,“飞鹰军战败,你隐瞒不报,御史丞发觉事有蹊跷,便来找了本相走了一遭,却不曾想,罗家真是富可敌国。” 他的一席话,再次点燃了南隐擎的怒火。 “罗决,你好大的胆子!” “皇上,臣是冤枉的,臣不知情啊,臣是冤枉的。”罗决跪在大殿上,头一下一下的磕在地上,直到流出嫣红的鲜血。 可是南隐擎依旧冷漠的看着他,脸上不见半丝的暖意,明显已经是动了怒的。 对于帝王而言,他可以饶恕他的贪污之最,却不能饶恕他因贪污而让燕京陷入危险之中,不能让他的名声受到波及。 罗决磕头的空档,朝着跪在末尾的张启亮投去威胁的一瞥,后者猛地怔了一下。 片刻之后,张启亮忽然上前一步,“求皇上饶恕,将军命末将押送钱财,是末将鬼迷心窍,将钱藏进罗家祠堂的。” “呵呵!”张启亮话音刚落,殷九卿一声低笑便溢出唇瓣,“张统领,那么多钱,我们殷家可给不起。” “皇上,一直以来,拨给飞鹰军的钱将军都让属下负责分配,是属下偷偷藏进罗家祠堂的,本想在适合的时机搬走,却不曾想,会被御史丞发现。” 殷九卿眼睛眯了眯,“偷了钱,却藏入罗家祠堂,我该说你是智障还是逆思维?” “殷大人没有必要什么脏手都往罗将军身上泼,罗将军这些年为了燕京朝,连回乡祭祖的时间都没有,自然不会发现里面藏有大额钱财。” 说着,他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皇上,所有的一切都是罪臣所为,罪臣愿意一并承担。” “皇上,罗将军一直以来忠心耿耿,为官清廉,想必这件事也于他无关。” “皇上,不如就处置了这张启亮吧。” “皇上……” 听着一个又一个为罗决求情的人,殷九卿眼底慢慢的浮出一抹冷光。 “求情的各位,莫非也得了这民脂民膏的好处,本官倒是得好好查探一番了。” “你……” 殷九卿的一席话成功的让方才为罗决说话的臣子冷下了一张脸。 他竟然敢威胁他们? 威胁他们这些老臣? “好了。”左右权衡之后,南隐擎还是决定轻罚罗决,如今燕京朝内忧外患,经不起折腾了。 “罗决管教属下不利,削去骠骑大将军封号,罚俸三年,张启亮,赐死。” “臣多谢皇上。”罗决深深的行了一礼,后又道:“皇上,不知可否将张启亮交由臣处理,是臣管束不利,想亲自行刑。” 第168章 他对他都是礼让三分的不是么 殷九卿红唇恣意的勾了一下,别以为她不知道罗决想打什么主意。 如若张启亮落到他的手上,还会死么? 她这次扳不倒罗决,难道连一个区区张启亮也弄不死么? “皇上。”她嫣红的唇瓣轻轻开启,那双妖异的眸子悠悠的落到张启亮身上,透着侵入骨髓的寒凉,让他成功的抖了一下,心里生出一抹不好的预感。 “张启亮之罪不可轻罚,臣身为御史丞,督查不利,才会让皇上名声受损,让燕京陷入随时都有让外族入侵之可能,所以,臣有责任亲自行刑。” 殷九卿一席话看似是在诉说自己的罪责,实则是在提醒南隐擎如今所面临的窘境,再次点燃他的怒火。 谁都知道,这些,是南隐擎的软肋。 果然…… “就依殷爱卿所言。” 罗决还想说什么,可是当看到殷九卿那阴森可怖的模样,即将出口的话硬生生的噎在了喉咙。 安静令人窒息的朝堂之上,一直沉默的男人寒凉的嗓音缓缓响了起来。 “张启亮此罪,按照当朝律法,应当,诛九族!其部下分部飞鹰军,全部编入前锋营。” “顾相,老夫到底与你有何深仇大恨?” 罗决从未想过顾青禹会和殷九卿南容站在同一战线,对他步步紧逼,一直以来,他对他都是礼让三分的不是么? 飞鹰军可是他一辈子的心血,就算是分支也是不容舍弃的,可是如今,就因为一个贪污案,就要将他的左膀削去,这怎么行。 飞鹰军分支一旦入了前锋营,焉有命在,最重要的是,他的势力便会被削弱,这对他可是极其不利的。 顾青禹微微抬眸,就连一个余光也没有落到罗决身上,就这样看着南隐擎,刚正不阿的开口,吐出的话却如同低于归来的恶鬼,句句索命,“请皇上下旨。” 随着顾青禹一席话落下,朝堂之上响起震天的声音,“臣附议。” 见众臣皆是如此痛恨这将燕京朝陷入陷阱的张启亮,南隐擎便没有再坚持,点头同意了。 殷九卿诧异的出好着他瞥了一眼,顾青禹不是一向不理会朝堂争斗么?为何却在这关键时刻推波助澜? 收回疑惑的目光,她上前一步,语气峥嵘的吐出一句,“皇上,臣不臣,国动荡,臣觉得,有必要杀鸡儆猴。” “殷九卿,你还想做什么?”罗决险些咬碎一口牙齿,今日,是他棋差一招落入了她和顾青禹还有南容的全套,他日,必当奉还。 殷九卿妖冶的眸子轻轻一眯,仿佛于瞬间绽开了这世间所有的风华妖娆,她语气轻柔的开口,“九尺邢台,特邀众臣参礼。” 她话音刚落,朝堂上便发出一声声不屑的轻哼。 在座的,谁手上还没点鲜血,难道还会怕看砍几个头而已。 “准了。” 顾青禹清晰的捕捉到了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残戾嗜血。 男人好看的眉头轻轻蹙了一下,他有预感,明日,似乎不会那么简单。 第168章 以后便可以为我当牛做马了 如果他没有看错,他在殷九卿的眼里看到了恨,那种恨,深刻而又执拗,至死都不休的地步。 对方不过一个区区统领,他是殷家的公子,高高在上,如今又是御史丞,他实在想不到俩人之间会有什么深仇大恨。 这个时候殷九卿忽然扭头从好着他看了过来。 那停在她身上的视线一时之间来不会收回,在对上她那双黑眸的瞬间,莫名的,他居然有一丝心虚。 “看什么看,没看过美男么?” 顾青禹:“……” 出了殿门,殷九卿一路往宫外走去。 南容站在大殿门口,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唇角缓缓地扯出一抹笑容。 不得不说,这个殷九卿的智谋真的很不错,环环相扣。 以前,倒真的是他识人不清了。 差点埋没了这样的人才。 …… 殷九卿回去的失控后秦牧予便已经在她房间门口等候了。 见到她,他立即走了上来,脸上带了一种久违的微笑,“殷九卿,我中了榜眼。” “嗯。”她点了点头,脸上挂着一抹漫不经心的微笑,“恭喜你,以后便可以为我当牛做马了。” “……”秦牧予脸上的笑容就这样慢慢的僵在了脸上。 殷九卿倒是没有丝毫顾虑他的感受,“我说过的,欠我的人情是还的。” 吐出一句,她便往房间走去。 秦牧予一个人站了一会,似乎是想猛然间想到什么,立即追了上去,“你明日真的要抄了张启亮九族么?” 说着,他用一种令人发指的表情看向她,“今日朝堂之上的事情我都听说了,皇上本来处死张启亮便好,你和顾相却要抄他九族,偏偏皇上还同意了,我听说,张启亮刚添了第三个孩子。” “呵!”她红唇轻轻的溢出一声冷笑。 他张启亮无辜,那她白兮兮就是活该么? 她百家九族就是罪该万死,那些孩童就罪有应得么? “出去。” “我……” “刷”的一声,缠在腰上的鞭子被她抽了出来,黝黑的眸子朝着秦牧予投去凉凉的一瞥。 “你该庆幸你和罗决张启亮都没有关系,否则,你早已经下黄泉了。” 秦牧予:“……” 在遇见殷九卿之前,他从来不知道这世间有一种人。 翻脸比翻书还快,嚣张的仿佛他就是天王老子,谁敢逆了他的意就得死! 看了看她手里的鞭子,秦牧予最终也没敢再坚持,默默的转身走出去。 这一夜,殷九卿睡的很是安稳。 明日一早,她便可以杀掉张启亮了,包括他的九族。 可以稍稍告慰镇国将军枉死之人的在天之灵。 …… 第二日,上至一品大员,下至九品芝麻都到了九尺邢台,观刑。 九尺邢台之外,是人山人海的百姓。 此刻,九尺邢台之上到处是一片张启亮家属的喊冤,殷九卿坐在桌前,漫不经心的擦拭着手中的短剑。 顾青禹瞧着她那阴森森的模样,眉头轻皱,却未多说什么。 老实说,这燕京朝的朝局如何,真的与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他,有更重要的使命。 第169章 他殷九卿哪里来的胆量 午时三刻一到,她忽然就停止了擦拭的动作,抬眸,她朝着罗决悠悠的看了过去。 回应她的,是罗决的满脸阴鹜。 “咳!”重阳尴尬的咳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公子此刻给人一种好像很恐怖的感觉。 起身,她姿态慵懒的来到张启亮跟前,抬起一只脚,重重的踩在他的背上,一双眸子邪佞的扫过周围的臣子。 “张启亮之罪,当受千刀万剐之刑。”满意的看着张启亮一瞬间苍白的脸,她笑的邪妄,微微俯身,削铁如泥的短剑落在他的下巴,将他整个头抬了起来,“张统领,行刑前你想说点什么?” “殷贼,你会遭报应的,你不得好死!” 面对张启亮的咒骂,她笑的越发温柔,下一刻,只听见一声痛苦的呜咽,张启亮一只耳朵便被她手中的短剑给削了下来。 武将还好,文官们则是不由自主的一颤,皆被她这残戾的手法吓到了。 珊瑚拍了拍惊魂未定的胸口,“吓死人了。” 满意的看着张启亮疼痛的样子,她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拭过刃口,“所谓千刀万剐,便是从罪犯身上割万刀,本应三天割完,可是,时间紧迫,本官又容易累,想一个时辰割完,你就多担待吧。” “殷九卿,你会不得好死的。”跪在一旁的张启亮夫人痛苦的咒骂出声,因为极度的愤怒,声音已经有了丝丝的沙哑。 殷九卿仿若没有听到,只是手起刀落,将张启亮的一根手指砍了下来,而后,漫不经心的开口。 “将她的舌头拔了。” 随着她一句话落下,人群里发出一声不可抑制的抽气声。 就连顾青禹都忍不住的侧目了。 他知道殷九卿狠毒,可是却不知道,他能狠到这种地步,朝一个妇孺下手。 “殷九卿,皇上允你诛了张启亮九族,却没允许你对他使用这千刀万剐之刑,更没有说过你可以对其家人下手。” 张启亮跪在地上,因为疼痛,整个人颤抖了起来,“殷贼,要杀要剐,冲我来,为难一个妇人算什么本事。” “呵呵。”她低笑一声,微微俯身,短剑深深的刺入张启亮皮肉,“我不是,正在冲你来么?” 离得张启亮近了,他身上的鲜血溅在她的脸颊上,可是,即便脸染鲜血,也未曾折损她半分的美貌,却仿佛令人看见盛开了彼岸荼蘼的曼珠沙华,在漆黑不见五指的夜里一齐盛放,绽开了这尘世之间所有的风华妖娆…… 她就仿佛是地狱归来的罗刹,带着血腥的残戾,嗜血的震撼。 这时,她才看向罗决,回答了他方才的问题,“昨夜,本官夜赴皇宫,皇上命本官,执行这千刀万剐之刑,罗将军可是要代为受过?” “……”罗决没有再说话,只是胸膛狠狠的起伏着。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竟会被一个晚辈逼到这个境地,就连当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且手握重兵的白詹都不敢如此对他,他殷九卿哪里来的胆量! 第170章 御史丞,当真是狠绝之人 南容落座在一旁,满意的看着罗决的模样,心底别提有多畅快了。 他身边需要的就是这种有勇有谋,心狠手辣没有妇人之仁的人。 随着张启亮夫人的一声尖叫,整个舌头被人拔了下来。 重阳整个五官几乎都皱到了一起,有几分不忍直视,其实,这就是他一直不敢跟公子翻脸的理由。 “夫人!”张启亮猛地叫了一声,眼角终于流出了一行清泪。 可是这看在殷九卿的眼里只觉得十分的讽刺,在她面前扮演什么深情形象。 “殷九卿,你杀了我,杀了我!” 她蹲下身子,微笑的看着张启亮,吐出的话温柔的仿若能让人产生幻觉,她道:“只要你如是说出贪污案的真相,本官便求皇上赦免你的家人。” 殷九卿的话让他有一瞬间的迟疑,可是想到什么,他又猛地摇了摇头。 “殷贼,你不会得逞的。” 殷九卿脸上的笑容忽然就收了起来,她慢慢的直起身子,手中短剑如同乱花飞逝,张启亮几乎发不出一个完整的声音,在几身短促的喘息中整个人奄奄一息的躺在了地上。 带着腥味的鲜血缓缓流动,地面是堆了一地的肉。 此刻的张启亮已经没有了人的模样,唯有一双眼睛绝望的转动着。 随着殷九卿的一声令下,整个九尺邢台再无生机。 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又一个的倒下,看着自己的爱妻爱子一个一个离开,张启亮终于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一个脚步声渐渐朝着他走来。 那人似乎是在他身边蹲了下来,她发出一个带着讥讽的笑声,“还记得白兮兮么?” 那一刹那,他猛地睁开眼睛,“你是谁?” 殷九卿笑的妖冶,在他震惊的眸光中,她轻轻的吐出三个字,“白兮兮。” 随着三个字落下,还不等张启亮说话,那短剑忽然割下,张启亮噎着还未说出的话,死不瞑目。 起身,她掏出随身的手绢慢条斯理的擦过浸着鲜血的短剑,红唇轻轻开启:“还请各位大臣引以为鉴,不要犯和张启亮同样的罪,否则,后果便是如此!” 此刻,几声闷雷响起,转眼之间便下了倾盆大雨。 云白光洁的九尺邢台倒映着鲜血般嫣红的水晶珠光,空灵虚幻,美景如花隔云端,让人分辨不清何处是实景何处为倒影。 众臣怔怔的坐在邢台之上,即便大雨倾盆而下也没有挪动分毫。 他们整个脑海里回荡着的,都是那个少年邪妄的模样,御史丞,当真是狠绝之人。 他表面说是好像是张启亮贪污,实则,是在警告众臣,不要觊觎他殷家的财产,否则,便会和张启亮一样。 因为大雨的缘故,百姓渐渐散去,殷九卿将青冥软鞭缠在腰上,抬眸间,忽然和一个目光碰撞在了一起。 大雨中,他的身影显得格外的单薄,不知是因为这场杀戮,还是因为雨水的缘故,此刻,他的脸苍白无比。 第171章 你不打算度化我了么 隔着一段距离,他震惊的看着她,瞳孔紧缩,里面是令人窒息的痛苦。 离沧从未向这一刻这般绝望,他们之间仿佛隔了一条永远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是魔,是从地狱归来的恶鬼,势要将这天下翻覆。 殷九卿见他唇瓣开开合合,却听不到一个音节。 他的声音仿若融在了绵绵密密的大雨里,融在了寒凉刺骨的冷风里,不可窥探分毫。 他一双眸子凉凉的,像浸在井水里的月亮,没有任何一丝的温度。 这一刻,他似乎才真正的认识了殷九卿。 雨更大了,邢台,街道上,溅起一层白蒙蒙的雨雾,宛如缥缈的白纱。 一阵风猛刮过来,那白纱袅袅地飘去,雨点斜打在街面的积水上,激起朵朵水痕。 离沧转身,身子酿跄了一下,而后,跌跌撞撞的离开。 他们终究,不是一类人。 看着那抹逐渐消失在雨中的身影,殷九卿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的捏了起来。 当初只想着报仇,却忘了,这轰动的场面或许也会被那个和尚看到。 …… 殷九卿来到乐离斋的时候,离沧远门紧闭,唯有一声声木鱼声传入耳膜。 他,在为今日九尺邢台的张家人超度。 仰起头,她深深的叹息一声,任由雨水打在身上,带来蚀骨的凉意。 一撑着伞的小沙弥来到她跟前,双手合十,“施主请回吧,离沧不愿见你。” “可我想见他。”她目光仿若没有焦距的盯着那到紧闭的大门,一句话,说的及其平静。 小沙弥摇了摇头,临走前,还是给她留下了手中的伞,可惜,她并未领情。 这里大多有博取同情的成分,一直以来,那个和尚最受不得她受一丁点的苦楚了不是么? 可是这一刻,离沧前所未有的执拗,似乎,真的已经失望了。 头顶的天空中一道耀眼的、惊人的闪光冲破了黑暗,把天幕划开了一条银蛇般的裂口,紧接着一声霹雳,震得地动山摇。 敲着木鱼的离沧手猛地顿住,微微睁开眸子,“她,还在外面么?” 小沙弥点了点头,“还在雨里站着。” 他眉头又是一皱,一声叹息带着深深的怅惘溢出唇瓣。 下一刻,他又开始为今日死去的亡灵超度。 殷九卿站的笔直,任由冰冷的雨水侵蚀。 如果,能够从来一次,她依旧会选择这般去做。 夜幕已经来了,仓促过往,等再一次迎来黎明,那昭昭日月下的世界里,便再也觅不见昨日的那片猩红。 九尺邢台,会是死一般岑静。 而属于她殷九卿的时代,也会在黎明时分,到来。 今夜的雨似乎格外的大,大到让离沧没法专心诵经。 许久之后,他终究是挫败的放下了手中的木鱼,起身,走了出去。 暗夜里,她已浑身湿透,发丝贴着脸颊,那张脸,异常惨白。 他站在门口,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看着她,“你回去吧。” “你不打算度化我了么?我又杀人了。”她沙哑的嗓音,飘忽而来。 第172章 佛度有缘人 离沧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错开她的目光对视,唇瓣低低的吐出两个字,“不了。” “佛度有缘人,不是所有的人,手捧经卷,耳听梵音,就食髓知味,性空了悟。” 殷九卿慢慢的朝着他看了过去。 跟以前的失望不一样,此刻的他,全身上下笼罩着一种叫做无望的东西。 她知道他善良,可是,她身在凡尘,怎能不做凡尘之事。 他看到的是她在杀人,看不到的,是她在为民除害。 张启亮和罗决勾结,抢占土地,房屋,纵容亲戚行凶,搜刮民脂民膏,而他的那位夫人,背地里不知道将多少清白的丫鬟卖入青楼,毁其一生。 这些,他都看不到,看得到的都是她十恶不赦,罪大恶极。 可是,她却不想解释,所有的解释在她要灭张启亮九族的原因面前都已经无足轻重了。 “如若你再执迷不悟,你的秘密,我便不会再守。”这是离沧转身时说的一句话。 行至门口的时候,他脚步微微顿住,头也不回的吐出一句:“回头是岸。” 殷九卿因他的话整个怔在了原地,她不可思议的朝着他看了过去,却只来得及触及他决绝的背影。 他说‘如若她再执迷不悟,她的秘密,他便不会再守。’ 她就这样怔怔的站在院子中,一时之间,心中百味陈杂。 一门之隔的离沧,早已哭得泣不成声,那只纤细苍白的手此刻正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不发出一丁点声音让门外的她察觉。 他只是,想要她不再造杀虐而已,为什么,就这么难? 许久之后,殷九卿忽然就笑了,那笑,千疮百孔。 她目光讥削的扫过那道紧闭的大门,红唇轻轻开启,又似是自言自语,“回头是岸?可何处才是我要停泊的岸?” 她轻轻的闭上眼睛,之后再度睁开,深深的看了一眼那道紧闭的大门,她蓦然转身,渐渐的融入漆黑的夜色。 在殷九卿离开后,那紧闭的门也随之打开。 一袭僧袍的离沧怔怔的站在门口,目光沉痛的看着那堵高墙,眼底弥漫着一望无际的伤痛。 天空的大雨依旧没有停歇的趋势,电闪雷鸣,一声声尖锐的声响划破夜空。 夜晚的街道上,唯独一抹白色的身影失魂落魄仿若没有焦距的行走着。 殷九卿脸上蒙了一层清晰可见的寡淡,往日嫣红的唇瓣在此刻变得格外的苍白,湿透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将她的腰身勾勒的有几分轮廓。 恰在此时,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传来,由远及近。 短暂的片刻之后,一声马鸣在耳边响起,接着,是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你这人怎么走路的,没有看到马车来么?” 卫黎一手捏着缰绳,因为夜晚雨夜的原因,他看得不太真切,险些撞了人。 “什么事?”一道寡淡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殷九卿听得出,那是顾青禹的。 “没事主子,差点撞到了人。” 卫黎应了一声,便看向了雨中狼狈的她,“你,让开!” 第173章 主子为什么要这么折腾人 殷九卿眉头轻轻的皱了皱,手不由自主的捏住了腰间的青冥软鞭。 卫黎顺着她的动作看了过去,当看到她腰间的软鞭时,双腿不由得一软,“殷,殷大人?” 此时此刻,卫黎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殷九卿记仇又狠毒,整个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他哪里又会想到,白日里不可一世的殷九卿,居然会变得这么狼狈,所以才言语冒犯了。 正当他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补救一下的时候,她却双腿一软,整个人栽倒在了雨里。 卫黎嘴角轻轻的抽搐了一下,“主子,是御史丞,晕倒了,要不要……” “走。”马车里传来一个干净利落的音节,一如今夜的气候一般寒凉。 卫黎又看了一眼雨中的殷九卿,最终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赶着马车往边上走去。 顾青禹坐在马车里,骨节分明的手随意的翻阅着手中的书籍,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一段距离之后,他忽然就合起了手中的书。 抬起头,他有些挫败的开口,“把他抬上来。” 卫黎:“……” 他现在只想问一句,主子为什么要这么折腾人? 雨下的这么大,刚才直接将人扶进来就好,也不至现在还要折回去救他。 “是,主子。”即便心中有话要说,卫黎也没敢说一个字,默默的调转马头折了回去。 如卫黎所想,回去的时候,殷九卿依旧躺在雨里,只是,脸色相较于方才越发的苍白了,身子更是冰凉的厉害。 叹息一声,他将人扶进了马车。 随着殷九卿的进来,带起一阵凉意,正在看书的男人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并未多说什么。 “主子,是将人送回巫咸府还是带回丞相府?” “通知他的侍卫来接人。”顾青禹绯色的唇瓣轻轻开启,明显没有要浪费时间送她回去的意思。 卫黎点了点头,驾着马车默默的往丞相府赶去。 丞相府一到,便有人撑伞将顾青禹接了进去。 卫黎为难的看了一眼尚在马车里的殷九卿,他本想任他自生自灭,可是想到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还是将人扶了进去。 多余的,他也不敢做,怕被主子责罚。 毕竟,因为白兮兮的缘故,主子对殷九卿十分的不满。 可是,一向心肠冷硬的顾相,却还是吩咐丫鬟去为她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 可是…… 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有丫鬟惊慌失措的跑上来禀报,“主子,不好了,梅香,被殷大人给杀了。” 正在与自己博弈的顾青禹一顿,拿着棋子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神色寡淡,生不出多余的情绪,唯有一双墨色瞳孔暗潮涌动。 “什么?”有那么一瞬间,卫黎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主子好心好意的救他殷九卿,他不领情也就算了,居然还把主子的贴身丫鬟梅香给杀了! 半晌之后,顾青禹手中的棋子才落到了棋盘上。 “是何原因?” “回主子,奴婢,不清楚。” 顾青禹没有再说话,依旧静静的与自己博弈,直到,棋盘上呈现出平局这才作罢。 起身,他大步朝着客房走去。 第174章 有些人,去死和我都没有关系 客房内特意添了碳火,暖暖的,可是,却让人无端的感受到一阵阴寒。 少年已经换上了干爽的白衣,此刻,她面无表情的坐在桌边,脸上没有往日的不可一世,有的,是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无力和苍白。 而她的脚边,是已经失去了生机的梅香,她瞪着一双眼睛,放佛死不瞑目一般。 她脖子上有一条细细的痕迹,看得出,是被极其锋利的利器一刀毙命,没有任何的犹豫和拖泥带水,几乎没有任何的考虑便出手了。 “原因?”顾青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凉凉的吐出两个字,一双眸子像是浸泡在水里的月亮,清透淡漠。 她挑眉,漫不经心扫了一眼顾青禹,“本官再怎么说也是清清白白的良家男子,岂能被女人随意窥探冰清玉洁的肉体。” 听着她的解释,卫黎和卫初只想将这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赶出去,梅香好心好意的为他换下湿透的衣服,她居然还把人家杀了。 偌大的寝室中,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丝丝蔓延,如同笼罩了寒霜森冷一片。 “这就是你杀人的理由?” 殷九卿起身,慢慢的踱步到顾青禹跟前,一双妖异的眸子溢满了嘲讽,“是!我就喜欢杀人,你不是看到了么?” 如若不杀梅香,那她女扮男装的事情就会成为她的威胁,说不定哪一天,便会成为催命符,所以,她必须杀了她! 顾青禹不语,因为有那么一瞬间,他清晰的看到了她眼底的湿润。 他想,眼前的人,或许不是表面所见的那般。 “顾相不是看到了,今日的九尺邢台,对于我而言,杀人只是爱好,从不需要理由。” 顾青禹眼眸微微眯了眯,薄唇轻轻开启,“殷九卿,这便是朝局,每一次的权利交替,每一次的排除异己都将鲜血累累,白骨成山,如若你不能坦荡视之,便趁早远离这是非之地。” “……”殷九卿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有些意外的朝着男人看了过去。 她原本以为,他也会和离沧一般认为她此举阴诡毒辣,认为她杀人不眨眼,谁知道…… 她忽然就笑了,她说,“顾相,我发现,我们是一样的人。” 闻言,男人眉头微皱了一下,眼底清晰的闪过一抹嫌弃,“本相没你那般厚颜无耻。” 殷九卿:“……” 这个不识好歹的贱人! 卫初和卫黎看着这阵仗,主子是明显不想追究殷九卿的罪责了。 于是,命人默默的把尸体抬了出去。 一时之间,房间内便只剩下了俩人。 似乎是想到什么,殷九卿问了一句,“顾相,你有没有特别想杀的人和特别想珍惜的人?” 闻言,男人眸底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情绪。 半晌之后,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有些人,去死和我都没有关系,有些人,死了我都放不下。” 瞧着他这突然伤感的模样,殷九卿安慰道:“死都让你放不下的人我是帮不了你,可是,我可以帮你杀掉死了都和你无关的有些人,就当做是还你那贴身丫鬟的性命。” 第175章 他凭什么觉得主子不如他的 他唇角含笑,眸光悠悠的落在了她的身上,明明是温和的眸光,看上去如沐春风,可是此刻,却让殷九卿感觉到一阵沉沉的压力。 “本相最想杀的人,是你!” “……”殷九卿脸上的笑容就这样僵在了脸上。 她真的发现,跟这个杀千刀的就是不能愉快的相处。 她到底哪里惹到他了,他一直想杀她! “唉!”她沉沉的叹息一声,“我明白的顾相,你想杀我不就是因为我抢了你的风头么?我比帅,比你白,腰比你细,文采比你好,还很有钱,因为有我,你都不受姑娘们待见了,自然会嫉妒我,放心,我不会怪你的。” 顾青禹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 抬眸,眼眸凉薄的在她身上扫过,“送客。” 沉沉的吐出两个字,他便走了出去,只是留给殷九卿一个倾绝的背影。 殷九卿:“……” “咳!”卫初尴尬的咳了一声,“请吧。” “你们主子真的很小心眼,不就是被我说到了痛处么?至于这样没风度?” “……”卫初识相的没有说话。 他也不明白,殷九卿这自我感觉到底为什么会这么良好? 他凭什么觉得主子不如他的? 殷九卿被卫初卫黎“请”出去的时候,重阳重雲刚好驾着马车来到了门口。 见她安然无恙,俩人齐齐的松了一口气。 “公子,你今日去哪里了,忽然就不见踪影了?” “去见了离沧。”整个人慵懒的往马车上一趟,她随意的吐出一句。 “那你为什么会在丞相府?” “晕倒了。” “为什么会晕倒?” “……”头痛的揉了揉眉心,殷九卿道:“干你屁事!” 重阳:“……” 重雲无奈的摇了摇头,对重阳这话多的性子有几分不忍直视。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扭头看了一眼帘子后的殷九卿,“对了公子,下个月便是顾相的生辰,你想好送什么了么?” 殷九卿怔了怔,明日? 是了,下月初是顾青禹的生辰,她差点就忘记了。 往年,他生辰的时候她都会特别没有诚意的给他送一枚玉坠子,今年……她不再是白兮兮,所以,便不能送玉坠子了。 “给他拿一千两白银去吧。” 重雲重阳:“……” 还能送的再寒酸敷衍一点么? 马车一路平缓的往巫咸府的方向驶去,殷九卿慵懒的靠在车里,目光仿若没有焦距的看着外面。 复仇的这条路,真的走的很艰辛,幸好,她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 一月后。 今日的丞相府格外的热闹,本就巍峨的府邸因为朝中众臣,皇亲贵族的到来,而变得越发高不可攀。 随着一声尖锐的“德善公主驾到”整个热闹的大殿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南姒在宫人的簇拥之下面带微笑的走来。 她一身月白色与淡粉红交杂的委地锦缎宫装,裙摆与袖口银丝滚边,袖口繁细有着淡黄色花纹,浅粉色纱衣披风披在肩上,裙面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紫鸯花,腰间扎着一根粉白色的腰带。 第176章 德善公主好大的手笔 奇异的花纹在带上密密麻麻的分布着,足登一双绣着百合的娟鞋,周边缝有柔软的狐皮绒毛,两边个挂着玉物装饰,分外精致,玉般的皓腕戴着两个银制手镯,尽显皇家风范。 “公主金安。” “平身。”她缓缓吐出两个字,目光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而是直接来到面色寡淡的顾青禹跟前,在视线与他相对之时面上浮起一丝晕红。 “南姒特来恭贺顾相生辰之喜。”说着,她接过丫鬟手里的礼物打开。 当看清盒子里的礼物时,周围发出一声嘘嘘。 德善公主好大的手笔。 殷九卿带着南烨来的时候,看到的画面便是南姒脸颊微红,欲语还休的看着顾青禹,一看,便是郎情妾意的模样。 “呵呵。”邪气的吐出一声低笑,她大步走了进来,“还以为公主一直都是拒人于千里,想不到,对顾相倒是格外的优待啊。” 如果说南姒的到来使朝臣羡慕,而此刻殷九卿的到来则是让人畏惧的。 九尺邢台的画面历历在目,眼前的少年看似无害的纨绔子弟,实则,阴诡毒辣,杀人不眨眼。 “御史丞。” 众臣纷纷退避,给她留了宽敞的道路。 她仿佛没有看到朝臣对她的惧怕,妖异的眸子在群臣中间扫过,而后一声不屑的轻笑溢出唇瓣,“罗将军不来给顾相祝贺么?” 她这话一出,罗决一党的人首先便按捺不住了。 谁都知道张启亮是罗决的心腹,朝中上至皇子都会给其几分颜面,却被殷九卿当众千刀万剐,这分明是在打罗决的脸。 被人这样羞辱,怎么可能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还前来祝旁人生辰之喜,更何况,这其中,顾相可是出了不少力的。 “本宫如何,恐怕与御史丞无关。”南姒一改方才羞涩的模样,顷刻之间便得冷漠起来。 仿若又恢复了往日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模样,眉目宛然,清清艳艳。 殷九卿也不恼,只是自己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有丫鬟为她上茶,途中却一直不停的手抖,偶尔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畏惧。 上月,梅香姐姐便是被御史丞杀死的,听说,仅仅是因为梅香姐姐不小心碰了他的手。 瞧着眼前抖得如同筛糠的丫鬟,殷九卿眉头微皱,“下去。” “哐当”殷九卿话音刚刚落下,丫鬟手中的茶壶便掉落在了地上,整个人战战兢兢的匍匐在她脚边不停的求饶,“奴婢知错,请殷大人恕罪。” 殷九卿:“……” 整个大殿异常的安静,一道道视线复杂的落在了那悠然的人身上。 “下去。”亘古的沉默中,顾青禹沉沉的吐出两个字。 丫鬟仿佛得到特赦一般飞快的离开。 瞧着男人看向自己那目光,殷九卿深深的发现了一个事实,她好像,不太受欢迎。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要离开的自觉,而是悠悠的开口:“顾相,这是本官送你的礼物,一千两白银。” “嗯。”他惜字如金的吐出一个音节,命人收下。 第177章 殷九卿嘴角轻轻的抽搐了一下,他难道都不会觉得这礼送的寒酸了点么?这么不在意? 这个时候,南烨才走了上来,仰头看着他,“顾相,这是我送你的……生辰贺礼。” 话未说完,他倒是先红了脸。 就算他在宫里不受宠,但是也知道,这玉坠子,真的挺不值钱的,他有点不好意思送给顾相。 可是先生说了,顾相会喜欢。 闻言,顾青禹侧目看了过去。 桤木的托盘里,是一小块通透的玉坠。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眼睛猛地一亮。 白兮兮! 是了,一定是她不方便来,特让南烨前来,一来,让他多为照顾南烨,二来,将这每年一块的玉坠子给他。 原本以为,今年,怕是再也收不到了。 瞧着他眼底的情绪变化,南姒美眸里闪过一丝苦涩。 她都已经死了多久了,可是为什么,每一次只要见到跟她有关的东西,他便总能这么轻易的乱了心神。 纵使他寻遍天下为他找来美玉,却也得不到他半点的目光。 而那个叛臣之女却…… 南姒深深的叹息一声,将眼底的情绪全部隐藏了起来,“皇弟送的礼真是别致。” 南烨怯怯的看了她一眼,转而求救的看向殷九卿,只见后者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仿佛没有看到他一般。 无奈之下,他只得硬着头皮开口,“让皇姐见笑了。” 一句话说完,他默默的来到殷九卿跟前。 在殷九卿抬眸的时候,清晰的看到了他眼底显露出来的委屈。 瞧着他这样子,殷九卿唇角忍不住的往上扬了几分,这个孩子,现在都敢给她甩脸子了。 自从宸妃宫中自缢之后,他突然间便不爱说话了,对谁都充满了戒心,而如今却…… 似乎是想到什么,殷九卿沉沉的叹息一声。 她倒是希望他的戒心一直都在,哪怕是对她。 他终究是要继承大统为国之君的人。 至始至终,南姒的目光都痴痴的缠在顾青禹的身上,里面的爱慕无言以表。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忽然就响了起来,“太子殿下到,恭贤王到。” 殷九卿送到嘴边的酒杯微微一顿,恭贤王? 罗决胞妹淑妃的儿子,如今最能威胁到南容太子之位的恭贤王。 本来在两月之前他便要回来了,只因罗决和臣子在清楼私相授受的画面被南隐擎撞见,从而迁怒耽搁了回程。 今日,却刚好在顾青禹生辰回来。 看来,是来拉拢这个男人的了。 她目光悠悠的看向身旁的南烨,心中有点累,这个孩子母亲背着谋逆的罪名,不受君王待见,也没有半点势力,唯一能依仗的便是她这个御史丞。 跟旁人一比,他好像全无胜算,是那种不会让人看在眼里的人,可是,她却非要让他登上那个至尊之位。 “哈哈哈,顾相生辰,希望本王没有来晚才是。”南舒脸上挂着过分热情的笑,只是那眼底却有着一抹挥之不去的算计。 “无妨。”顾青禹唇瓣轻轻开启,淡淡的吐出两个音节,没有因为太子殿下和恭贤王的到来而有半分惊喜。 第178章 本官确实有事要和顾相说 整个大厅里,除了简单的寒暄,便再无其他,而某个男人丝毫没有拿出一个主人家该有的热情,冷漠的让人无端尴尬。 “顾相一直以来兢兢业业巩固我燕京朝天下,真是劳苦功高,本王代这天下子民谢过顾相。” 南舒这话一出口,南容便不悦的皱紧了眉头。 他南舒一个王爷,凭什么代天下子民说出这个谢字? 他这是在向他宣战。 顾青禹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他并不没有心思卷入这皇权争斗当中。 目光在大厅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殷九卿身上。 “你不是有事要与本相说?” “……”殷九卿一顿,茫然的看向他,而后,摇了摇头,“并没有。” “你有。”男人果断的吐出两个字,还不等殷九卿反应已经率先走了出去。 一旁的南姒见此,也默默的跟上了他的脚步。 一时之间,一道道视线便落在了殷九卿的身上,充满了审视。 南舒更是将她从上到下狠狠打量了一遍,在他看来,并没有发现这个草包有何不同,不还是和原来一般的愚钝。 顾相此举分明是想借他之名离开,而这草包还不明所以。 母妃和舅舅都高看他了。 想着,他一丝冷笑浮上唇角,“这不是御史丞么?” 殷九卿忽然起身,目光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半分,而是直接牵起跟前的南烨,“本官确实有事要和顾相说。”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她一手牵着十八皇子,脸上带着妖异疏离的笑,目不斜视的走出了大厅。 南舒还站在原地,就连姿势也没有半分的变幻,唯独那俊美的脸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 看着这一幕,南容不由得发出一声低笑,伸手在他肩上安慰的拍了拍,而后转身离开。 这段时间以来,他每一次都被殷九卿这嚣张的态度气到不能自持,可如今见旁人受了他从前受的气,心里却忽然明朗开怀了起来。 殷九卿牵着南烨熟门熟路的往顾青禹的后院走去,南烨仰头看了她一眼,“先……殷九卿,你好像对顾相的府邸很熟。” 殷九卿点了点头,“来过几次。” 当初她还是白兮兮的时候,一天之中大半时间都在这丞相府度过了。 那个时候,她因性情太过活跃又坦诚所以没有什么朋友,因为遇见了顾青禹,恰巧填补了生活中的空白,让她有了消遣,现在想想,从前,真的是有够无聊的。 没走几步,便听到一阵华丽的琴声传来。 殷九卿眼睛眯了一下,便牵着南烨朝着琴音的方向走去。 转过几条崎岖的小道,便见一袭宫装的南姒端坐青石之上,对梅抚琴。 雕花桐木古琴安放膝上,白玉纤指在弦间上下翻飞,朱唇微启,几瓣红梅簌簌飘落,及满裙襟,恍若天人。 不远处,是一袭青衣安静冷淡的顾青禹,他正出神的看着墙角一株盛开的梅花,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着这一幕,南烨抓住殷九卿的手不由得一紧。 第179章 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他眉目深邃的看着南姒,失神的开口,“以前,兮姐姐还在世的时候也喜欢到丞相府游玩,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和顾相在一起,而今,一切如旧,可是兮姐姐却没了,想必,他也不记得了吧。” 顿了顿,他似不甘的又吐出一句:“负心汉!” “……”听着南烨这一一席忿忿不平的话,殷九卿面上闪过一抹尴尬。 这个孩子,对她和顾青禹的关系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咳!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 “我只是为兮姐姐感到不值得。” 瞧着南烨小小的身子却坚韧的眼神,她不禁有些心酸。 “你很想她么?白兮兮?” 她的话,在他耳边轻轻的响起,这一刻,一向坚强的孩子眼眶忽然一红,涌起丝丝湿润。 而后,在殷九卿的目光注视之下狠狠的吐出两个字,“不想。” 殷九卿:“……” 不想还弄出这种表情,这不是在欺骗她的感情么? 忍着扎心的感觉,她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你教过我,男子汉大丈夫绝对不能有柔软心肠,不能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否则,便会被他人利用,然后给我造成难以估量的毁灭。” 南烨的话让殷九卿眼底闪过一抹细微的震惊和心疼。 没有人比她更心疼他,更想好好的保护他,可是,因为他的身份,他不得不放下该有的童年,早早的接触这些残忍的事。 “我丞相府后院何时成为你散步的方便之所了?”琴声刚刚落下,男人清悦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此刻,南姒也才注意到了殷九卿的存在。 她眉头微皱,这是她和他难得的独处,却总有一些不合时宜的人前来打扰。 殷九卿面上不见一丝尴尬,悠然的走了上来,随意的往梅花树上一靠,成功的抖落几片花瓣,男人脸色又是一阵阴沉。 “我来,是想送一句诗给顾相。” “不需要。”三个字落下,他已转身。 “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男人充耳未闻,眼看身影便要淡出后院,殷九卿慵懒带着蛊惑的声音缓缓响起,“这句诗,充分描述了某些男人有心无力的悲催心境。” 顾青禹脚步猛地顿住,原先还觉得只是描述景色,虽然有点不合时宜,可是如今看来,是在嘲讽他了。 瞧着男人停驻的身影,她满意的勾了勾唇角。 她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格外的记仇,他上次掐点捏死她的事情,他以为她能忘? 一旁的南姒早已经羞红了脸,虽然贵为公主,到底还是女子。 她羞怯的看了一眼顾青禹,“我,本……本宫先回去了。” 殷九卿美眸流转,态度轻佻,“恭送公主。” 顾青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身,锋利的黑眸势不可挡的朝着她看了过来。 她慵懒的坐在石凳上,红唇徐勾,一脸嚣张。 顾青禹看着她,片刻过后,他忽然就笑了,只是那笑,没有半分温度,长眸微微眯起,无端的给人一种臣服的威仪。 第175章 为什么,公子会这么冷漠 一笑过后,他便漫不经心的朝着殷九卿走来。 瞧着他那样子,殷九卿已经做好了护住自己脖子的准备。 可是,这一次,他的手却没有搭上她的脖子,而是俯下身子,将她圈在石桌上。 殷九卿身子往后半仰,态度轻浮,就这样邪妄的看着他。 他清澈的眸与她相视,绯色的唇瓣微微勾起,缓缓漾的疏懒的笑意,宛如夜色里最为致命的妖精,引人堕落。 他凑近她耳侧,缓缓开口,“殷九卿,你回去告诉白雪,本相很好,她若不信,随时可来验证,看看她来的时候,本相到底惊不惊!” “……”殷九卿诧异的朝着他看了过去。 “人都说上流的贵族都喜欢做点下流的事,起初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说着,她一指轻轻的抵住他的肩膀将他撑开,满眼嫌弃,“你真下流。” “呵呵。”他一声低笑溢出唇瓣,缓缓直起身子,那挺拔的身姿犹如三月烟雨里绽放的一树清丽夜樱,亦如高原之上的格桑花,神秘矜贵。 而后,他讥讽的目光朝着她看了过去,“你不就是例子么?” “……”殷九卿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她自然知道他是指她喜欢男人的事情。 真的是,哔了狗了! “送客。”沉沉的吐出两个字,他率先走了。 殷九卿:“……” …… 出了丞相府,殷九卿便打算带南烨去逛一下街,他始终还是一个孩子。 可是,这还没走,珊瑚和胭脂便走了上来,“公子,有消息传来,离沧病重。” 闻言,她脚步微微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诧异,“病重?风寒?” 珊瑚沉重的摇了摇头,“据说,是中毒了,御医说是一种十分罕见的蛇毒。” 殷九卿点了点头,一路往前走去,脸上的情绪有几分冷漠,“既然有御医那他无碍了。” “不是啊公子,关键的一味药引前几日被淑妃拿走了,现在离沧,生命垂……” 珊瑚话音未落,胭脂便掐了她一下,示意她闭嘴。 公子对离沧的心思,她们是看在眼里的,如今他危在旦夕,公子又怎会袖手旁观。 “什么药引?” “龙涎香。” “呵呵!”她凉薄的扯了扯嘴角,“龙涎香虽然不可多得,可宫里没有,难倒这偌大的京都也没有。” 珊瑚摇了摇头,“龙涎香极其难得,价格又高,除了是上品药材,更是难得的香料,据说淑妃用了后,很得皇上欢心,因此,数月前,这京都的龙涎香便被罗决收集拿进宫给淑妃了。” “哦,那是他命该如此,死了也算是成全圆了他那颗禅寂的心。”云淡风轻的丢下一句,她牵着南烨一路往最繁华的地段走去,“想要什么,随便买。” 南烨点了点头,看着殷九卿如今的表情,他就算有想要的也不敢买啊。 跟在身后的胭脂和珊瑚当时便震惊了。 她们现在只想知道,公子和离沧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公子会这么冷漠? 第176章 我特么是不是有毛病 还说那种貌似是落井下石的话? 不过想来也是,公子已经一月有余未去乐离斋了,以前可是经常去的。 “殷九卿,龙涎香很矜贵么?”南烨仰头看着她,好奇的问了一句。 她目光寡淡的看着京都的繁华,听见南烨的话,这才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嗯,它是海鱼从体内排出来的,漂浮在海上浸泡几十年方成,一般为外域进贡到宫廷,当然民间也会有,但是极少,因为它价格十分昂贵。” 南烨了然的点了点头,“我以前听我舅舅跟母妃说过,他行军的时候发现在与西南朝的交界之外有一片深海,十分辽阔,也荒无人烟,因为那里野兽环伺,凶险万分,很少有人去,如果马不停蹄抄小道而去,不过三日的路程……” 闻言,殷九卿脚步一顿,重重的吐出两个字,“南烨。” “……”瞧着她脸上忽然的严肃,南烨也是一怔,那拽住她衣角的手也慢慢的松开,就这样怯怯的看着她。 殷九卿面色严厉,“听着,在你舅舅和你母妃洗清冤屈之前,你不可以随便提起他们,免得招来灭顶之灾,其次,不管你与谁有着怎样的交情都不可轻易以身涉嫌,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南烨低低的垂下头,硬生生的将眼里的泪水憋了回去,“我知道了。” “珊瑚胭脂,将人带回去,我去红月楼,带着他不方便。” “公子……” 胭脂还想说什么,就见殷九卿已经朝着红月楼的方向走去。 俩人无奈的叹息一声,公子每次生气,心情不好都会去红月楼里待着。 看着殷九卿远去的身影,南烨挫败的低下头,“我是不是又惹他生气了?” 珊瑚摇了摇头,“公子只是心情不好,与你无关。” 南烨没有再说话,只是不知所措的看着殷九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底。 他真的很喜欢殷九卿,因为,他身上有和兮姐姐一样的味道,他们也有一样的性格,除了,喜怒无常这点。 最重要的是,殷九卿也相信舅舅并没有要谋逆! …… 殷九卿踏进红月楼,没有多坐一下,直奔后院骑上马便绝尘而去。 虽然不知道那个智障怎么就中了蛇毒,可目前明显不是究其原因的时候,那个危险的海域,她必须去一次。 …… 夜晚黑黑的,月光幽幽的,刺骨的寒风侵袭而来,苍茫的大海中,一只小船正摸索着前进,风帆船被风吹得微微晃动,透出殷切的期望。 一抹白色的身影立于船头,正在在海中寻觅着。 因为寒冷的缘故,脸颊,裸露在外的手都浮起一层绯红,可是她仿佛不知道寒冷一般,不停的在水中捞着。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寒风袭来,小船在海上颠簸起伏,最终还是被海水覆灭,连人一同沉入水中。 海浪起起伏伏,片刻之后,一颗脑袋从水里冒了出来。 殷九卿一手扶着早已破碎不堪的小舟,面目有些狰狞,“我特么是不是有毛病?” 第177章 和尚的命,是她的 离沧如果死了她的秘密便不会有人知晓,她也可以高枕无忧,而她,居然还巴巴的来为他找龙涎香救他的狗命! 这……病得不轻。 嘴里念叨着,她却依旧努力的朝着一块漂浮在海上的东西游去。 这里的海水真的很冷,冻的她骨头都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那东西明明就近在眼前,可是她游了很久,却依旧无法触到。 那个男人,就算用最名贵的药材续命,也不过七日的时间,她必须得在七日之内将龙涎香带回。 否则…… 想到那天,她又拼命的游过去。 她从来都不信命,只信,人定胜天! 和尚的命,是她的! 巨浪仍在翻卷,她却不管不顾的朝着那目标游去,终于,一把将那东西握住。 看着手里的东西,殷九卿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微笑,转身朝着岸边游去。 幸好有翻滚的海浪,她没有怎么用力便被一浪一浪的往边上拍打而去,只是,头很重,眼睛也不由自主的闭了下去。 她一路来到这里,披荆斩棘,躲过了凶悍野兽的袭击,却不想,会死在这能救和尚性命的大海里。 就在她奄奄一息之时,有隐约的声音传来。 她虚弱的睁开眼睛,只见一艘帆船由远及近的驶来。 殷九卿眼睛在刹那间一亮,没有任何思考,便扯着嗓子吼道,“救命啊,救命……” 帆船上的人也终于注意到了她,却仅仅是扫了一眼,并没有要救她的意思,十分冷漠。 可是殷九卿并没有因此放弃,而是卯足了劲的朝着帆船游了过去。 现在离岸边还有好远,她就是不被冻死,也会累死。 “砰!”安静暖和的房间之内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苏沉央将书重重的放在桌上,不悦的开口:“何人喧哗?” 凌阳走了进来,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回主子,是有人不知何原因落海了,正在求救。” “呵呵!”苏沉央往榻上一躺,重新拿起被他仍在桌上的书看了起来,妖媚的面容精致而危险,“孤从不相信巧合。” 凌阳似乎早已料到他的反应,点了点头道:“属下明白,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这个时候,隐隐约约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是燕京朝御史丞殷九卿,若得阁下相救,他日定报今日之恩。” “慢着!”在凌阳即将走出房间之时,苏沉央忽然坐了起来,“你听清了么?” 看着他眉宇之间那莫名的兴奋,凌阳踌躇的点了点头,“属下听清了,那人说自己是殷九卿,可是,殷九卿位高权重,怎会一人落入海里,这里又和燕京相隔甚远,估计有诈。” 苏沉央没有再说话,只是起身走了出去。 在那一刹那,凌阳清晰的感觉到周围的温度都被降低,只有沉沉的嗓音在空气中流动。 “过去看看,如果当真是他……” 殷九卿还泡在水里,当看到那帆船朝着她驶来的时候她终于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这个看权的时代,幸好她权和钱都有。 否则,这小命便交代在这了。 第178章 孤倒不要你涌泉相报 随着帆船近了,殷九卿又往前些许,“多谢各位的救命之恩,快拉我上去。” “真的是你!” 正当殷九卿庆幸的时候,头顶响起一道透着妩媚的声音,有一丝熟悉。 眨了眨眼睛,她努力的仰起头。 一袭黑袍的男人慵懒的站在上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唇角缓缓浮起一丝微笑。 “知道什么叫天道好轮回么?”他声音音尾略拖长,轻渺,这样声音本该极为好听,但是却给人一种异常冰冷的感觉,寒彻骨髓。 殷九卿嘴角狠狠的抽了抽,她自问平时也没有做那么多的坏事我,为何此刻,会让她在这危急关头遇见这苏沉央。 短暂的失望之后,她脸上呈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惊喜’。 “天呐,西南朝君主?自上次一别,你知道我有多思念你么?毕竟,你是我见过最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运筹帷幄,厚德载物,出类拔萃,文韬武略,独当一面,大义凛然,助人为乐,刚正不阿,高风亮节,气度恢弘的人。” “呵呵。”他突然就笑了,那一笑,仿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在殷九卿期盼的目光之下,他挪耶的吐出两个字,“继续。” “……”殷九卿脸上牵强的笑容就这样僵住了。 这个贱人,这分明是落井下石,刚才夸他的那些话都是她平日里用来夸自己的好么?他真以为自己这么好? 天真! “所以,英武不凡的西南君主是否能救我一命呢?您的救命之恩,他日一定涌泉相报。” 苏沉央看着她,纤长的凤目微微眯着,眼角上翘,在夜色的点缀之下,俏而妖艳,水遮雾绕的,宛如有一层层的媚意荡漾开来。 在殷九卿的注视之下,他慵懒的开口,“孤倒不要你涌泉相报。” 闻言,殷九卿微楞了一下,在她的印象里,这个男人不像那么好说话的人才是。 果然…… “当然,孤也不救你。” 殷九卿:“……” 收起脸上的笑容,她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自己便朝着岸边游去。 看着这一幕,男人俊美的五官一下就沉了下去,面沉如水的盯着水中艰难游动的她,唇角却勾勒出笑容的弧度。 他以一种施舍的口吻开口,“答应孤一个条件,孤便救你狗命!” 远远的,殷九卿中气不足的声音传了过来,“我谢谢你,谢谢你全家,但是,我反悔了,不想要你救。” 她深知,苏沉央并非善茬,况且,他们还有恩怨。 以其在这里浪费过多的力气,她不如自己拼一把。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寒冷,水里的温度低的连呼吸都是痛的。 一阵冷风刮来,带起海浪,飘入珠帘,浸湿了罗曼,也浸湿了男人华贵的衣服。 苏沉央也收回了目光,折返屋里,进门之时,不容置嗦的吐出两个字,“救人。” “是。”凌阳应了一声,命人下去救人。 虽然心有疑惑,可是到底没有多问,对于苏沉央的话,他一向只管执行。 即便,殷九卿先前害得他被责罚。 第179章 殷九卿会找这东西救谁 殷九卿被扶到帆船上的时候,已经快被冻的没有知觉了,脸色也是前所未有的苍白。 此刻,她就像一滩烂泥一样的被扔到了甲板上,而苏沉央,坐在柔软的榻上,一手撑着脑后,就这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眉宇之间的幸灾乐祸浓的想要忽略都很难。 殷九卿颤抖的坐了起来,拢了拢身上的衣服,“送我到岸边。” 苏沉央目光落到她手边的东西,一声不屑的嗤笑溢出唇瓣,“别告诉孤,堂堂的御史丞,位高权重,一人之下,差点没了性命仅仅是为了这龙涎香。” “是。”迎着苏沉央妖冶魅惑的眸子,她没好气的吐出一个字。 苏沉央也不恼,性感的的薄唇轻抿,没有多余的动作,便道尽香艳洒脱,出尘若妖,“为了什么?” 他很好奇,有什么了不得的理由要让他亲自到这个地方来,还险些丢了性命,他可不认为,殷九卿会找这东西救谁? 苏沉央的话让她眼波微微闪烁了一下,里面闪过一抹难言的情绪,一闪即逝。 即便如此,却还是被苏沉央看在眼里,让他有了一瞬间的神思。 “还一个人情。” “原来让殷大人欠人情这么好,既然如此,孤岂不是更要救你了。” 殷九卿不语,只是眉头狠狠的皱了一下。 她坐在地上,身上水滴不停的落下,她觉得此刻自己整个人都快要凝结成冰了,真的很冷。 有几缕潮湿的发丝贴在她尖俏的瓜子脸上,摇曳出妩媚的弧度。 瞧着她这个样子,苏沉央面色忽然就沉了下来。 移开目光,他不再看她,带着些许怒火的开口,“靠岸歇息。” “……”殷九卿有些意外的抬起头,瞧着他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却丝毫没有不悦,“苏沉央,你今日的恩情,他日我一定会报答的。” “滚下去,把自己收拾妥当了再和孤说话,以免污了孤的眼睛。” 于是,殷九卿好不容易对他升起的一点好感,就这样被他扼杀了。 脸上的笑容也于瞬间收了起来,想说点什么,可是又怕惹怒了这个阴晴不定的人而多生事端,她只好怀揣着满满的怨气出去了。 凌阳给她拿了一套衣服换上,又给她拿了点吃的。 她也没有丝毫客气的意思,自然的仿佛就在自己家一样。 喝下一口烈酒,才感觉身上的寒凉好了点。 挑眉,她扫了一眼满脸怨念的凌阳,“给我准备一些盘缠、衣服和干粮,我这到京都还有三日的路程,我怕我会饿着冻着。” 凌阳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这个人,这么厚的脸皮到底是怎么修炼来的,他难道没有看出来这里没有人欢迎他么? 想到先前和主子到燕京时他的那态度,凌阳又不平静了。 冷冷的哼了一声,他道:“主子如今救了你,你难道就不该说点什么么?” 殷九卿吃着馒头的动作一顿,而后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语重心长的开口,“你家主子真懂事。” 凌阳:“……” 第180章 很久没有见过这么不知死活的人了 “船靠岸了,殷大人请。” “把我的盘缠衣服和干粮给我。”起身,她十分自然的吩咐了一句。 凌然不语也不动,就这样盯着她,希望她能够有点自觉。 可是,他明显高估了她。 “快点呀,我还得赶路呢,耽搁了人命你来偿么?” 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凌阳转身走了出去,短暂的片刻,又将她要的东西交到了她的手上。 临走前,他一脸严肃的说道:“殷九卿,别忘了主子的救命之恩。” “放心,等你主子以后有难,我一定会救他的。” “你走吧。”凌阳深深的觉得,跟殷九卿是不知好歹的,主子救了他,而他竟然还诅咒主子会有难。 见殷九卿下了船,凌阳这才回到了苏沉央的房间。 男人还在看书,甚至凌阳进来也没有看一眼,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走了?” “嗯。”点了点头,纠结过后,凌阳还是问了一句,“殷九卿这样的人,不值得主子救。” “孤,很久没有见过这么不知死活的人了。”他语气淡淡地吐出一句,眼眸半阖着,羽扇一般的长睫低敛着,掩住了那双妖娆溢满妩媚风情的眸子。 他一共见过他两次。 初见时,他还是谁都可以踩上一脚的大巫咸,顶着觊觎太子的断袖之名,却敢不怕死的将他玩弄于鼓掌之间。 这次,他分明性命垂危,却还铁骨铮铮不向他求救,他眼底偶尔闪过的执拗让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殷九卿相救。 他从来都不觉得那个少年会是什么仁慈之人。 他就是想看看,他在燕京朝究竟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或是,棋差一招死在那个皇权漩涡当中。 …… 经过数日的赶路,尽管带着一身的病,殷九卿还是将龙涎香带到了乐离斋交给御医。 拿着殷九卿递来的龙涎香,御医眉宇之间闪过一缕凝重,“殷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说着,便伸手过来打算为她把脉。 避开御医的手,她面色严肃,“本官无事,去救人吧。” 吐出一句,她便准备离开,刚刚转身,门便被人打开,一袭粉色衣裙的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而后,楚楚可怜的开口,“大夫,您快来看看离沧,他面色越发不好了。” “……”殷九卿脚步一顿,一双妖异的眸子朝着粉色衣裙的女子看了过去,“你谁?” 闻言,女子这才看向殷九卿,怯生生的开口,“我是同关山下的农户之女,名唤籽桑,前几日上山安葬过世的父母,被毒蛇咬伤,是离沧圣僧救了我。” “所以……”殷九卿眸子眯了眯,就连笑容都带了愤怒的气息。 她起初以为他中蛇毒是因为上山采药不小心被咬了,如今看来,事情并不是这样啊。 “所以,圣僧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留下来照顾他……”说到这,她将头低低的埋了下去,脸上浮起一丝红晕,“一生一世。” “呵呵!”她唇瓣凉薄的扯了一下,浑身散发出暴戾的气息。 第187章 他啊,是你我都惹不起的人 “滚!你……”一句话未说完,身子一软,整个就倒在了地上。 御医没敢怠慢,立即命人将她抬进屋里。 籽桑看了一眼被抬进屋的殷九卿,疑惑的看向御医,略带嫌弃,“这人是谁啊,好生暴躁。” 御医无言的看了她一眼,“他啊,是你我都惹不起的人。” 闻言,籽桑唇角浮起一抹微不可见的轻嘲,不管他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还不是一样为了讨好离沧而费尽心思,而她,有离沧护着,此生足矣。 有了殷九卿及时带回来的龙涎香,离沧的毒马上便解了,人也已经醒来,只是身子尚有虚弱。 籽桑端着一碗药来到床前坐下,伸手便要去扶他,却被他避了过去,“贫僧自己来。” “不。”避开离沧伸过来的手,她娇嗔的瞪了他一眼,“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有义务照顾你,更何况……” 说到这,她无助的低下头,“我父母都死了,我如今也只有你了,如果你不收留我,那我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离沧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想说什么,却无从说起。 见此,籽桑脸上浮起一丝笑容,重新将药喂到他嘴边,就在勺子即将触碰到他唇瓣之时,他却本能的将头扭开,躲过了她喂来的药。 籽桑一顿,那张娇俏的小脸浮起一丝受伤,“你很嫌弃我么?嫌弃我出身贫寒?嫌弃我……” “我们公子在哪?”籽桑一句话未说完,门外便响起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 “这位公子,这里是圣上御赐的乐离斋,还请……” “我们公子呢?”小沙弥话音未落,重阳暴怒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一只手已经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重阳你冷静点,让他说。”珊瑚将他的佩剑拿走,脸上扯出一抹笑容,“抱歉,他只是太担心公子。” 小沙弥又看了重阳一眼,这才指了指隔壁的房间,“御医正在诊治。” 推开小沙弥,四人快速的朝着房间跑去,还未进去,便被闻讯出来的御医拦住了去路。 “殷大人现在身子尚虚,不可打扰。” 里面的离沧当听到‘殷大人’三个字时,那纤细的手指忍不住的颤抖了一下,而后,便不顾自己虚弱的身子下了床,而后跌跌撞撞的朝着外面走来。 “离沧!”籽桑焦急的唤了一声,也匆匆忙忙的跟上了他的脚步。 一手扶着门,他虚弱的看向御医,“她……出什么事了?” “哼!”重阳冷哼一声,甩给他一个冷傲的背影,公子如若不是为了他,又怎么会昏迷不醒。 感受着这尴尬的氛围,御医轻咳了一声,“殷大人在冰冷的海水里浸泡了太久,不过好在她内力深厚,没有伤及根本,只是得了伤寒,几贴药下去也就好了。” 闻言,离沧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因为紧张,他甚至忘了收敛自己的神色。 “没事便好。”半晌之后,他劫后余生的吐出四个字,眉宇之间全是庆幸。 第188章 我看你怎么就那么不顺眼呢 “哼!”重阳一声冷哼溢出唇瓣:“你说的倒是轻巧,如果公子不是为你去找那龙涎香,至于在冰冷的海水浸泡那么长时间么?你知不知道公子受不得寒!” 看着重阳这出乎意料的怒火,其余的侍卫三人懵逼的对视了一眼。 重阳这是……忘了吃药? 看着离沧自责的样子,籽桑咬了咬唇瓣,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你们不要怪离沧,要怪,就怪我吧,如果不是为了救我,离沧便不会中毒,你们家公子便也不会得伤寒了。” 籽桑这一席话说的算是十分高明了,表面在自责,实则,是在嘲讽殷九卿,她和离沧的性命微不足道,她殷九卿的便矜贵无比了? “我就静静的看着你装逼。” 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众人闻声看去。 少年环抱手臂,慵懒的靠在门扇,垂眸看着底下楚楚可怜的籽桑。 因为伤寒的原因,让她看上去弱质纤纤的,就仿佛是无害柔弱的深闺佳人,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 当看到殷九卿的那一瞬间,离沧脸上浮起一丝惊喜,几乎是不由思考的便迈出了一脚,后,似乎是想到什么,整个人蓦然僵住,那迈出去的一只脚也悄无声息的缩了回来。 “公子你没事吧?”重阳上前几步,让殷九卿将身子的重量倚在他的身上。 “无妨。”沙哑的嗓音淡淡的吐出两个音节,她慢悠悠的踱步到籽桑跟前。 她低头看着她,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略带苍白的唇瓣徐徐勾着,而后,缓缓吐出一个字,“滚。” “啊!”籽桑仿佛是受到了惊吓,惊叫一声,而后十分本能的躲到了离沧身后,怯生生的抓着他的衣角,“离沧,我怕!” 殷九卿一双阴郁的眸子轻轻的眯了眯,“姑娘,我看你怎么就那么不顺眼呢?” “她,她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在殷九卿冷厉,阴晴不定的声音下,离沧淡淡的解释了一句。 “我府里恰巧需要一名丫鬟,不知圣僧可否割爱?”她将圣僧两个字咬得极重。 离沧衣袖里的手紧紧的捏了起来,面上却是寡淡沉静的看不出一丝表情,唯独那不敢停留在殷九卿身上的视线暴露了他此时的紧张。 “你可否愿意?”微微侧目,离沧询问出声。 “籽桑不愿,籽桑只想在圣僧身边伺候一辈子。” “伺候。”殷九卿喃喃的吐出两个字,不见多余的表情,唯独长长睫羽她脸颊上烙印下幽暗阴影,让她看起来有一种诡谲危险。 下一刻,一声及其讥讽的轻笑溢出唇瓣,她抬眸看向四个侍卫:“把我平日里需要的东西拿过来,我身体不适,不能移动,这段时间,住这。” 说着,她忽然扭头朝着籽桑看了过来,脸上过分妖异的笑让人心底一阵发毛。 果然…… “我是离沧的救命恩人,便是你的救命恩人,让你伺候我这个救命恩人也不算难为你吧?” 第189章 我们也觉得公子身子还很虚 “我……” “既然要伺候人,便拿出一点伺候人的样子来,在我面前,请自称奴婢,还有,我脾气不太好,跟我说话的时候要谦卑,否则,我很容易不开心。” 一句话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她便转身朝着屋里走去。 来到虚掩的门口,脚步微微一顿,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霸气的,狂躁的,一脚踢上门,而后,那门左右摇晃了一下,轰然倒塌,后者霸气侧漏的踩着门往里走去,威严不容抗拒的声音传了出来:“伺候人的,把门修好。” “……咳!”亘古的沉默中,御医率先扛不住的轻咳一声,昧着良心开口:“殷大人身子尚虚,需要静心修养,住这挺好,老夫来诊治也方便。” “嗯,我们也觉得公子身子还很虚,我们去搬东西。” 说完,四个侍卫默契的走了。 离沧还站在原地,目光扫过那没了门的房屋,郁闷了多日的心情忽然就明朗了起来,仿佛在阴郁的风雪天里,突然渗进一抹阳光,暖到了骨子里。 可是,看到她,他也同样会想到那一天血腥残戾的九尺邢台,想到,暴戾残忍的她。 他目光怅惘的看向那屋子,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溢出唇瓣,自己是否还生她的气? 他不知道,只知道,这段时日,他度日如年,见她因他受苦,心痛难捱。 师父说过,对于出家人而言,情爱是毒,未染之前或许还是清白的,沾染之后,它会侵入骨髓,连同思想都被腐蚀。 东宫· “婧瑶知道殿下最近为皇上分忧没有好好休息,特意做了冰糖百合马蹄羹给殿下品尝。” 古婧瑶面色含春,举止落落大方不落温婉,将汤轻轻的放到案桌上,举手投足之间带起一阵淡淡的罄香,沁人心脾。 南容点了点头,抬眸看去,今日的古婧瑶一袭簇新的天青色衣袍,下面穿着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戴着朝阳璎珞圈,再挽了时下少女都喜欢的圆锥髻,簪了一支金色仿蝶翅翠玉华胜,整个人透着一股杨柳初春的妩媚动人。 让人看之荡漾。 “辛苦你了。” “能为殿下分忧,是婧瑶的福分。”说着,她便来到南容身后,殷勤的为他捶肩捏背,将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演绎的淋漓尽致。 佳人在侧,南容不免也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捉住肩膀上乱动的手,微微用力便将人拽入了怀里。 古婧瑶娇嗔一声,拽进了他胸前的衣服,脸颊泛起一阵绯色,软糯勾人的嗓音妩媚的吐出两个音节,“殿下!” 南容目光深邃,一只手熟练的在她身上撩拨,逐渐深入…… 古婧瑶气息不稳,就这样急促不安的躺在他怀里,洁白的牙齿咬紧了红唇,偶尔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吟,更是惹得南容浴火高涨。 有什么东西即将冲破,夜昭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殿下,离沧已苏醒,是殷九卿为其寻来的龙涎香救了性命。” 殷九卿三个字闯入耳膜,南容动作霎时一僵。 第190章 情感,是最没用的东西 她当日说过的话毫无预兆的在耳边响起:‘那我再提醒一下殿下,最好绝了对古婧瑶的心思,江山美人,孰重孰轻,以免让君王对你有所猜测,误了你的锦绣前程’。 原本浴火高涨的他,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让他彻彻底底的冷静了下来。 起身,他将自己的衣服打理整齐,背对古婧瑶,有些凉薄的开口,“你回去吧,从今以后……非召不得入东宫半步。” “……”古婧瑶不可思议的抬起头,却只能看到他冷漠的背影。 他的绝情让她一颗心瞬间疼得扭曲了起来。 “殿下,你说什么呢?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南容眉头皱了一下,没有再说话,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他绝情的样子让古婧瑶眼角滑落一行清泪,她有些崩溃的低吼道:“整个京都都知道,我和殿下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而殿下也处处对婧瑶多番维护,这看在世人眼中,我早已是东宫的人无疑,因此,无人敢上门提亲,殿下可知,婧瑶已年过二十,却还未出阁,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在背地里羞辱我的么?” 南容脚步微微顿了一下,一声叹息溢出唇瓣,归于无言。 “殿下!”见南容即将出门,古婧瑶急切的喊了一声,目光恳切,泪光点点。 “他日我荣登大宝,你会是本宫唯一的皇后。”离开前,他如是承诺了一句。 古婧瑶没有再说话,只是捏紧了拳头,眼底出现了一抹愤恨。 都是殷九卿! 如若不是他向陛下胡乱进言坏她姻缘,今日的她早已经是这东宫的太子妃,何须受他人委屈,又有何人敢在背后议论她! 转眼之间,便有宫女走了进来,为她穿戴整齐,“古小姐,殿下让您快点离开,免得招惹是非。” “啪!”宫女话音刚落,脸上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古婧瑶起身,涂着嫣红蔻丹的手指狠狠的掐住说话的宫女下颚:“你是什么东西,敢跟我这么说话。” “古小姐饶命。”宫女双腿一软,重重的跪在地上,“奴婢也只是传达太子殿下的旨意而已。” “你是在拿殿下压我么?”她美艳的的脸上缓缓呈现出一抹阴狠。 冷哼一声,她将目光从地上瑟瑟发抖的宫女身上移开,缓缓开口:“给我打!” 一同进来的几个宫女面面相觑,斟酌着到底要不要动手。 一人,是她们昔日的好姐妹,一人,则是这东宫未来的女主人,即便她不是,可她也是右都御史的千金,身份尊贵,捏死她们这些奴婢,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左右权衡之下,她们还是动手往那宫女身上招呼而去。 在这个宫里,情感,是最没用的东西。 看着说话的宫女脸颊红肿,嘴角流出血迹,古婧瑶愤怒的内心才慢慢平复了下来,起身,走出了东宫。 第191章 人是她杀的,关他毛事 殷九卿一觉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白天被她踢倒的大门也重新被修好,看那一如从前精致的模样就知道,定然出自能人巧匠之手,而不是籽桑,她也没有过多的计较。 她站在门口,有小沙弥经过,嘴里议论着:“籽桑姑娘给离沧端进去的饭菜,又被端出来了。” “唉,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饭了,也不知道这样下去身子受不受得了?” “他这是在为亡灵斋戒呢,不过,以其说斋戒,不如说在惩罚自己。” 闻言,殷九卿舒展的眉头一点一点的皱了起来。 这件事,在他的心上到底留下了多大的阴影,以至于让他到现在还在耿耿于怀,虐待自己。 人是她杀的,关他毛事! 虎着一张脸,她大步朝着他的房间走去,却遇到了重新把饭菜热好端过来的籽桑。 她面无表情的扫了她一眼,“进来。” 籽桑心又不悦,可是看着她此刻阴沉的模样到底没敢多说什么,只是抬着饭菜默默的跟上了她的脚步。 反正离沧不吃,他以为他来离沧就能吃了么? 推开紧闭的房门,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扑鼻而来。 浅淡的月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照在他的身上,多了一丝清冷孤寂的味道,他坐在蒲团之上,嘴里念着殷九卿晦涩难懂的经文。 “善男子!譬如一灯,入于暗室;百千年暗,悉能破尽。菩萨摩诃萨菩提心灯,亦複如是;入于众生心室,百千万亿不可说劫,诸烦恼业,种种暗障,悉能除尽。” “别念了!”殷九卿不悦的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伸手接过籽桑手里的饭菜,重重的往他跟前一放,发出一声尖锐的声音。 离沧口中的经文戛然而止,一双清浅的眸子睁开,看着眼前的饭菜,微微闪烁了一下,“贫僧不饿。” 殷九卿面无表情的来到桌前,随意的拿起一本古书翻阅,目光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半刻,嫣红的唇瓣不容抗拒的吐出一个音节,“吃。” 站在一侧的籽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 这个殷九卿对待离沧的态度为何如此恶劣! 离沧抬眸,视线落在了对面翻阅古籍的殷九卿身上,短暂的片刻之后,他微不可见的叹息一声,拿起筷子静静的吃了起饭。 籽桑瞳孔轻轻缩了一下,有几分不可置信。 这饭菜,她不知道热了几遍了,可是不管说什么,他依旧在诵经,可是这殷九卿仅仅一个字,他便吃了。 她视线探究的落到殷九卿身上,轻轻咬了咬唇瓣,眼底有明显的懊恼。 “丫鬟,出去。”即便不看,殷九卿也能感受到籽桑此刻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有些凉薄的开口。 籽桑一顿,本能的看向离沧,却发现,他寡淡的就仿佛一副山水画,安静清贵的让人觉得多看一眼也是对他的亵渎。 收回目光,她终究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出去。 一时之间,整个房间内便只有殷九卿和离沧的存在。 第192章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一人安静的吃饭,一人专心看书,竟是没有在说一句话。 明明是安静到令人窒息的场面,可是身在其中的二人却丝毫没有觉得尴尬或是不合时宜。 亘古的沉寂中,一碗饭忽然就放到了跟前,离沧有些别扭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你也吃。” 殷九卿仿若没有听到,目光依旧在古籍上跳跃。 离沧抿了抿唇瓣,“佛佑众生,众生向佛,佛从来都不惩戒众生,更不会抛弃众生,只是把那些走失迷途的人引入正途,让修持不够的人重新捧读经文,参悟菩提。” 说着,他抬眸匆匆的看了她一眼便迅速移开目光,“贫僧不会因为你执拗顽固便不度化你的,上次,是贫僧修持不够,失言了。” 殷九卿淡淡的翻阅了一篇书籍,依旧没有搭理他,唯有红唇勾起一抹弧度,娇美若初阳。 突如其来的冷场让离沧面上闪过一抹尴尬,轻轻的抿了抿唇瓣,还想说点什么,却见她合起了书籍,那双灵动的眸子带着贱气四射的玩谑,就这样朝着他看了过来。 莫名的,离沧脸上浮起一丝红晕,在她的视线之下,竟有几分无所适从。 殷九卿红唇轻勾了一下,起身,而后漫不经心的走了出去。 就在她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口的时候,殷九卿透着蛊惑的嗓音缓缓响起,“出家人,你脸没必要这么红。” 闻言,离沧明显的慌了一下,他有些语无伦次的开口:“贫,贫僧……热的……” 殷九卿唇角的弧度越发大了,她回眸朝着他莫名的笑了一下,男人紧张的错开她的目光。 殷九卿走后,偌大的房间瞬间便安静了下来,那寒冷丝丝缕缕的侵蚀着他,他叹息一声,来到佛前跪下。 出家人不妄语,是戒律,是佛陀为成佛时持的不妄语戒,佛陀以持不妄语戒之功德,当愿众生知道说实话之心的安详。 可是,就在刚才,他犯戒了,妄语! …… 殷九卿回到房间,刚刚睡下,门外便响起了小沙弥的声音,“殷大人,有人来访。” “谁?” 短暂的沉默之后,门外响起了一道中气不足的声音,“秦牧予。” 听着他那声音,殷九卿眉头皱了一下,“进来。” 听着她的声音,男人眉宇间闪过一抹挣扎,“可以在外面说么?” 他话音刚刚落下,里面便传来了一声狂躁的声音:“爱进就进,不进滚蛋。” “……你!”她一如既往不客气的态度让秦牧予脸上浮起一丝怒气,挣扎了一会儿,他还是起身走了进去。 推开门,秦牧予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殷九卿,他第一反应便是想折出去,可是想到还在叔叔宅子里的母亲,他又狠狠的忍住了。 殷九卿躺在床上,一手撑着脑后,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如若仔细看,便会发现她眼底有丝丝努力压抑的怒火。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打听到,皇上明日可以能下圣旨,让我去平县做县令。”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去了平县,天高皇帝远,你可以得到自由,可以为民伸冤,成全你满腔的正义,最重要的是,这样便不用为我牛马了。” 第193章 没事就滚,我要睡了 秦牧予看着她,一时之间有些词穷,这确实是他梦寐以求的,可是,那个地方是平县,秦家在那里势力不容小觑,如若他去了那里,又怎么会高枕无忧,甚至,会被他那个叔叔逼着做一些他不愿意的事情。 他不怕死,唯独怕不能好好保护娘。 “我不想去平县,我想留下来,留在燕京,我想位极人臣!” “呵呵!”殷九卿发出一声低笑,带着点点的轻嘲,她道:“不是所有人都和本官一样贪慕权势的,起码你秦牧予就不是,我不管你有什么隐私,我会让你留在京都,算是我送给你这个榜眼的恭贺礼。” 她声音轻魅,看似漫不经心,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抚平了他焦灼的内心。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他就这样震惊的看着她。 自从知道叔叔用钱买通朝中臣子说服皇上让他去平县那一刻开始,他不知道求了多少人,走了多少路,可是却唯独没有一个人不问他为什么? 他如实相告,可得到的却是一句:说的冠冕堂皇,不过是不想去平县做一个碌碌无为的县令,贪慕这京都的繁华,朝堂的权势罢了。 来求殷九卿,不过只是想碰碰运气而已,谁曾想,他最不报希望的人,却给了新生。 甚至,不问一句,为什么。 “没事就滚,我要睡了。” 秦牧予怔怔的点了点头,唇瓣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最终只能无力的吐出两个字,“谢谢。” “把门带上,以后半夜没事少来找本官,有事更别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的男宠,传出去对本官的名声有损。” 第一次,秦牧予没有因为她那张贱嘴而生气。 有一种人,她看似强大、残酷无情,其实她的内心却是薄冰筑就的城墙,遇火则化,一推即倒。 有了殷九卿的承诺,这一夜,秦牧予过的格外的安稳,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在这个巫咸府,原来也可以这么舒心。 第二日,他早早的便去了皇宫,今日,是赐封的日子。 他站在宫门口,远远的便看到一辆格外华丽的马车驶来,他知道,那是殷九卿的马车。 九尺邢台之后,有讨好他的臣子特意打造的,极尽奢华。 帘子被丫鬟拉开,她缓缓走出马车。 今日的她,不知道是不是风寒的原因,面色有些憔悴,身上的紫色的官服将他衬的有些娇。 她一路走来,目不斜视,甚至经过他跟前的时候也没有一个眼神。 秦牧予心里忽然就紧了一下,答应他的事情,他莫非,忘了? 就这样,怀揣着忐忑的心情,一路往宫里走去。 …… 这是自九尺邢台之后殷九卿第一次看到罗决,他似乎苍老不少,看向她的眼神也阴狠了许多。 她勾着红唇,在众臣的簇拥之后往里走去。 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任人都可以踩上一脚的大巫咸,如今的她,是燕京朝赫赫有名的御史丞,她抓贪官,扁污吏,铁血手段令人敬畏。 第194章 只可惜,有作弊之嫌 “皇上驾到……” 宦官尖锐的声音让金殿于瞬间安静了下来。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朝拜的声音一如往常震撼,笼罩在整个金殿之内久久不散。 “众卿平身,可有本要奏?” 南隐擎话音刚落,便有臣子道:“皇上,臣有本要奏。” “准奏。” “此次科举为我燕京选拔到了不少的人才,其中,状元罗袭凌,榜眼秦牧予,探花温子然颇为出众,我燕京平县地广物博,而榜眼秦牧予才思敏捷,可为平县县令。” 秦牧予一惊,本能的看向殷九卿,却见她低垂着一双眸子,仿若睡着了一般,对周遭的一切充耳我问,他不禁有些着急。 果然还是所托非人了么? “皇上,臣觉得,状元罗袭凌出类拔萃,可留在京都……” “罗袭凌的文章本相看过。”顾青禹凉薄的声音在金殿上缓缓响起,成功的让一只为罗袭凌开口说话的臣子闭了嘴。 “文章属上乘,确实算得上出类拔萃。” 闻言,罗袭凌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多谢丞相夸奖。” 一句话落下,他朝着罗决看了一眼。 顾青禹仿若没有听到他的话,清清冷冷的嗓音继续响起:“只可惜,有作弊之嫌。” 顾青禹一句话可谓是惊起千层浪。 罗决率先耐不住性子了,“顾相,说大话可是要有实证的。” “皇上,这篇文章是本相当年闲暇之时所写,之后被大学士收入库中,想要证真假,查阅档案便可。” 罗决眼神阴鹜的朝着罗袭凌看了过去,后者羞愧的低下头。 他不知道那众多竹简中的书竟然有一本是顾相的。 查阅的速度很快,短短的片刻证据便被陈列于君王跟前。 “哼!”南隐擎冷哼一声,“好一个新科状元,好一个罗袭凌,亏得朕还以为你是个可造之材,当真有如此见识,谁知道,竟然是抄袭了朕的臣子的文章。” “皇上,草民一时糊涂,还请皇上降罪。” “皇上,想必其中必有隐情,还请皇上给臣时间,臣定然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复。”罗决跪于君前,言辞恳切。 他罗家一门子嗣单薄,而罗袭凌已经是唯一的年轻男丁了,如若他都没了,那他罗家是真的就要绝后了。 南隐擎看着地上的罗决,身为君王,他何曾不知道他的想救罗袭凌一命。 “皇上,求您看在老臣往日的功绩上,饶恕了罗袭凌,他也只是一时糊涂。” 南隐擎悠悠的叹息一声,罢了…… “罗将军。”还不等帝王开口,一道妖娆魅惑的嗓音慵懒的响了起来,“不知道是你罗家风水不好,还是因为你自持功绩,导致门下的人都敢随意欺君罔上,先有张启亮,后有罗袭凌。” “殷九卿你……” “罗将军不必激动,本官也只是陈述事实而已,更何况,你战功赫赫,百姓谁不知道燕京朝的天下都是你罗决的飞鹰军打下来的,不管你的门下放了何罪,想必皇上都会网开一面的。” 第195章 他此举,是在向殷九卿示好 偌大的金殿安静的厉害,谁能想到,昔日里那个不可一世的骠骑大将军,横扫边境所向披靡的战神,有朝一日,竟然会匍匐在君王脚边求为自家留下一个血脉。 谁又能想到,昔日里那个无所事事的纨绔,竟然会位极人臣,立于朝堂巅峰,不可撼动。 她总是在关键时刻开口,一点一点的将旁人求生的欲望轻易打破,偏偏,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表面仿佛在分析局势,实则,是将人往深渊里推。 自古以来,哪个君王能够容得下功高震主的臣子。 南隐擎还在犹豫,生死皆在君王一念之间,恰在此时,顾青禹寡淡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说:“如若欺君都能够宽恕,那朝堂还有何礼法,皇家威严何在。” 南隐擎终是在此刻下了决定,这些年来,罗决占着自身功绩,做了不少不利于燕京的事情,他一味的放纵并没有让罗决稍有收敛,反而越发的变本加厉。 或许,是该给他小惩大诫了。 “传朕旨意,罗袭科考舞弊,凌欺君罔上,明日午时三刻处以极刑,罗决管教不利,罚一月俸禄。” “皇上,请您念在……” “罗将军,你往昔功的能抵你如今的种种过么?”顾青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极其冷漠的吐出一句。 殷九卿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顾青禹,如今的他对罗决,对飞鹰军赶尽杀绝,她似乎知道是为了什么,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那个男人,居然会为了她白兮兮做到这种地步。 “众卿可还有本要奏?” 南隐擎的话将她拉回了现实,上前一步,她道:“皇上,臣同意方才刘大人所说,京都确实需要人才,可是平县也需要县令,臣仔细研读过榜眼秦牧予和探花温子然的文章,臣觉得,秦牧予文采有余,却不够果决,而温子然却反之,而平县,确需要这样的人才。” “所以,臣觉得,温子然可为平县县令,而秦牧予,可留翰林院任职。”殷九卿平缓的嗓音缓缓响起。 “父皇,儿臣觉得,御史丞此言有理,更何况,如今翰林院缺一名侍讲。”南容适时的开口,推波助澜。 如今,他越发的觉得殷九卿是个可塑之才,有了他的帮助,他一定可以问鼎那个至尊之位。 “皇上,秦牧予只是榜眼,入翰林院是否有不妥之处。”几个老臣相互推脱了很久,终于由一人说出了这反对之词。 殷九卿面无表情的朝着说话的老臣投去隐隐的一瞥,“孙大人心中的状元郎非那个欺君的罗袭凌不可?” “皇上,老臣绝无此意,臣只是觉得翰林院……” “父皇,儿臣也觉得秦牧予可入翰林院。”一直沉默的恭贤王南舒淡淡的吐出一句。 随着他一句话落下,南容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 他此举,是在向殷九卿示好? 似乎是想到什么,南容难看的脸色慢慢的好了起来,以殷九卿对罗决的敌意程度,怎么会帮助恭贤王呢?毕竟,罗决可是他的舅舅。 第196章 我们是一伙的不是么 “好了。”南隐擎打断了他们的争论,“秦牧予入翰林院侍讲,正六品。” 耳边响起君王的话让秦牧予整个人一怔,原本以为,前途多舛,却没想到,殷九卿真的让他留在了这京都。 …… 早朝结束,顾青禹率先走出了大殿,而罗决也默默的跟上了他的步伐。 罗决在殿外赶上了顾青禹,而后单刀直入的问道:“顾相,老夫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对老夫多番打压?” 顾青禹倒戈帮助殷九卿和南容的事,到现在都还让他耿耿于怀。 男人目光清贵的看着前面,竟然就连正眼都未曾放到他的身上,他凉薄的开口:“白兮兮。” “……”罗决瞳孔轻轻的缩了一下,忍不住的后退一步。 当初,白家九族被诛,白兮兮是南容送来讨好他的,而他和白詹向来不对,那白兮兮又太过于娇美,便接受了,最终让她死在了军营士兵的身下。 他以为,这件事,是没有人知道的。 毕竟,这关系到他飞鹰军将士和他的名声。 他震惊的看向顾青禹,瞧着他眼底浮现的杀气,第一次,他开始后悔了起来。 当初白家被诛之时他并不知道顾青禹和白兮兮的关系,直到白兮兮死了才有人说出这件事。 他也才恍悟了过来,南容送来白兮兮,不是因为想要讨好他,而是……他早已知晓顾青禹对那女子的情谊,为的,就是给他埋下一个名为顾青禹的陷阱。 所以,当时他便极力封锁了白兮兮一死的消息,却不想,还是被顾青禹知晓了。 而这个消息,定然是南容透露的无疑。 顾青禹转身,一步一步的逼近他,眼神冷厉,“罗决,我定要你罗家满门和整个飞鹰军来陪葬!” “顾青禹,这还是金殿,你敢威胁朝廷命官!”罗决将声音压得很低,就用俩人听得到的音量开口。 “本相想杀的,就是你这个朝廷命官。” 南容一直站在不起眼的角落,一双眼睛透着深深的诡谲,就这样看着顾青禹冷厉的面容,还有罗决的苍白。 就在南容得意的时候,耳边响起了殷九卿轻柔的声音,“殿下想要隔岸观火,但是就不怕罗决说陷害白家的事你也参与其中么?” 南容瞳孔忍不住的缩了一下,本能的朝着身后的人看了过去。 殷九卿双臂环抱于胸前,深深望着他,修长妖冶的眼睛里,有很浅很浅,如同水雾的黯淡光芒在闪烁! 而南容却没有心思去欣赏,而是低声道:“你可知道污蔑太子是什么罪?” 殷九卿上前一步,脸上的笑容扩发了些许。 微微踮起脚尖,她红唇凑近他的耳畔,缓缓吐出靡靡之音,“殿下莫非忘了一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殷九卿!” 南容咬牙切齿的吐出三个字,面容青白交错,胸中腾腾的怒意狂肆奔流而出。 “殿下不要激动。”她修长的手指在他胸前掠过,“我们是一伙的不是么?” 第197章 你是不是觊觎离沧的美色 “所以,我希望殿下对我坦诚一点,否则,我们很难有默契。”她一双眼睛微微眯着,令人看不出太多的情绪,那白皙的面容却浮现一朵漂亮的犹如桔更花般的淡笑。 莫名的,令人觉得她高深莫测,醒悟时,已在局中。 南容看着她,不禁捏紧了拳头,无暇在顾忌罗决和顾青禹。 眼前的人,明明美如白莲,偏偏心如蛇蝎,比毒蝎子还毒。 片刻之后,他突然就笑了,“放心吧,罗决不会说出真相的,除非,他不想活了。” 殷九卿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稍纵即逝。 她道:“那就祝殿下好运了。” 一句话说完,她便朝着宫门口走去,只是脸上再无笑容。 南容,罗决殒命之日,也是你的将死之时。 殷九卿憋着一肚子火往宫外走去。 来到马车跟前,她刚准备上车,脚步却忽然顿住,而后,朝着边上拿着一块黑糊糊不知名的东西吃着的重阳。 重阳正吃的津津有味,却忽然被珊瑚撞了一下,这才注意到殷九卿的视线。 瞧着她不太好看的脸色,他不禁有些脊背发凉。 “那什么……你要吃么?”说着,他将手里不知名的东西递了过去。 于是,本就不太开心的殷九卿越发的火大了。 “拿走!”重重的吐出两个字,她抬脚跨上了马车,而后,四个人就听到她发牢骚的声音传了出来。 “别人家的侍卫,一表人才,武艺非凡,一肚子谋略,在看看老子的,一肚子稻草,不是只知道吃就是面瘫,有两个颜好的丫鬟智商还不行。” 闻言,四个侍卫霎时一僵。 所以,他们这是被公子嫌弃了? 怎么感觉有一丝丝的扎心呢。 一时之间,三道视线纷纷落到了重阳身上。 胭脂:“一颗老鼠屎。” 珊瑚:“搅坏一锅汤。” 重雲:“……” 重阳:“你们看我做什么,看路!” 马车一路往乐离斋的方向驶去,期间,重阳终于放过了手中的不知名食物,隔着帘子问道:“公子,我看得出来你根本就没病,所以,没必要赖在乐离斋吧,孤男寡女的也不太方便你说是吧?” 闻言,其余的三分惊悚的看了他一眼。 孤男寡女? 他不说他们都快忘记公子是女的了,亏他还记得! “……”坐在马车里幻想怎么弄死罗决和南容的殷九卿听见这一席话,忍着将他一脚踹飞的冲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我想静静,别说话。” “公子你实话跟属下说,你是不是觊觎离沧的美色,人家是出家人,你这个样子不……” “红月楼缺一个卖唱的丑姑娘,你打扮一下去吧。”他话音未落,殷九卿明显压抑着着怒火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重阳惊了一下,还想说什么,重雲眼忙手快的捂住了他的嘴巴,而后乖巧的回了一句:“属下会好好打扮他的。” 重阳:“……” …… 到了乐离斋,重雲默默的将重阳带走,只有珊瑚和胭脂跟上了殷九卿的脚步,一路走了进去。 殷九卿本想回屋睡觉,可是,才刚进去,就听到一声格外矫情的笑声,接着,是做作入骨的声音。 第198章 他们忽然就有些心疼公子 “没有了,离沧对我那么好,我就想多做点食物给他补补身子,这是我应该做的,谁让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看着眼前知世贤惠温婉的女子,小沙弥开心的点了点头,“离沧看到这些,一定会很有食欲的,这样,也就不必因为殷九卿的过错而惩罚自己了。” “你放心吧,我会帮助他走出阴影的,呵呵。” 瞧着她那羞涩的低头一笑,殷九卿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脸上的表情阴云莫测。 珊瑚和胭脂默默的站在一侧,不说话。 籽桑整理了一下头发,将那躲鲜艳的鲜花的戴正了,这才端着食物朝着离沧的院子走去。 殷九卿眯了眯眼睛,一语不发的跟了上去。 院子中,离沧焚着味道好闻的果香,低头翻阅着手中的经书,直到籽桑将满满的糕点放到桌上,他才抬起头。 瞧着籽桑头上的鲜花,他眉头本能的一皱。 瞧着他那样子,殷九卿没忍住的勾了一下唇瓣。 “一切众生都有生存的权利和自由,人类害怕受伤,畏惧死亡,众生无不皆然。” 他的一席话让籽桑有一瞬间的怔然,她茫然的摸了摸头上的鲜花,“可是,这只是植物而已。” “无情众生也有生命,怎可随意剥夺众生性命?” 站在殷九卿身后的胭脂和珊瑚当时便震惊了,此刻,他们忽然就有些心疼公子。 和这离沧保持这长达一年多的友谊,真的不容易,就连他们无数次闹翻,在这一刻她们对那理由忽然就不好奇了。 籽桑羞愧的将花朵从发髻上拿了下来,“嗯,我记住了,以后再也不会犯了,希望你不要生我的气。” 籽桑楚楚可怜的看着离沧,那双明亮的眼睛甚至还渗出了点点泪痕,看上去好不凄楚。 只可惜,离沧目不斜视,冷的就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看着他身上从里到外透出的荒寒,籽桑咬了咬唇瓣,目光落到了案桌上的茶杯。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眼底有一抹暗流闪过,而后,她拿起了案桌上的茶水,微微俯身,“离沧,你喝茶。” 话音刚落,她手中的茶杯便掉在了离沧身上。 出乎意料的,离沧依旧淡漠若仙,不起半丝波澜,更没看她一眼。 “呀,都湿了,你帮你擦擦吧。”籽桑仿若自责的吐出一句,便拿出随身的手绢去替他擦拭。 就在她手刚伸过去的时候,殷九卿轻轻的捏住了她的手腕,将那只意图染指离沧的手拿开。 她在桌边坐了下来,唇缓缓漾开一抹疏懒的笑意:“籽桑姑娘不只手巧,照顾人也是颇有心得,当真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好不一样。” 听着这一如既往慵懒却暗藏危险的话,离沧的目光这才有了焦距。 籽桑羞怯的低垂着头,当听到殷九卿的话时,诧异的仰起头,“真的么?殷大人也觉得籽桑和外面那些女人不一样?” 说着,她娇羞的看了离沧一眼,而后仿佛受惊一般的低下头,怯生生的问道:“离沧也这么觉得么?” 男人眉头微皱,不语。 殷九卿漫不经心的勾了勾红唇,一双乌黑的眸子晶亮如墨画,闪耀着令人失魂的潋滟波光。 在籽桑期盼的目光之下,她缓缓吐出一句:“你只是贱货,并不妖艳。” 第199章 不是告诉过你有事更别找我么 闻言,籽桑脸上的笑容就这样僵在了唇边。 哦!她差点忘了,眼前的殷九卿是喜欢男人的,这段时间,关于他的传闻他听过不少。 对于一个喜欢男人的人,又怎么会懂的欣赏她的美,只要离沧觉得好便可以了。 珊瑚和胭脂生无可恋的站在一旁,公子你这样毫无顾忌的吃醋真的好么? 气氛一时之间忽然就变得尴尬起来。 原本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离沧也有几分坐如针钻的味道。 亘古的沉寂中,他尴尬的轻咳一声,脸颊浮起一层红晕,“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贫僧和籽桑姑娘……并没有什么。” “嗯。”籽桑一脸红晕的点了点头,“我们并没有什么。” 她嘴里说着没什么的话,可是表情却丝毫不像那么回事。 殷九卿两指有节奏的在桌上敲击着,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嗯,你们只是朋友。” 还不等籽桑开口,离沧一句话便不假思索的说了出来,“贫僧只有你一个朋友。” 珊瑚和胭脂互相看了看,离沧不圆滑,这么不会聊天,不怕籽桑难受? 果然,籽桑那张晕红的脸因为他的一句话瞬间就消失不见,眼底是楚楚可怜的受伤。 殷九卿诧异的挑了挑眉,朝着他深深的看了一眼。 不知道是她的眼神太过赤裸,还是离沧太过心虚,在她看过来的时候他猛地站起身子,有些语无伦次的吐出一句:“贫僧还有事。” 然后,有些惊慌的离开。 殷九卿一手撑着下颚,目光悠悠的落到了对面被他绊倒而不自知的椅子上,红唇悠然的勾了一下。 和尚,心乱了。 有了这一认知,殷九卿便忍不住的笑了出来,笑的双肩都在抖动,一看就是十分快乐的样子。 “咳!”在她笑了许久没有停歇的趋势之后,珊瑚硬着头皮的咳了一声,“公子,时候不早了,你还有殷家的账务要看。” 最重要的是,公子自己不注意形象,坏了之后又得让他们伪装成百姓到酒楼里去夸她,每次看百姓看他们的眼神都感觉好受伤。 “殷九卿。”就在殷九卿笑的乐不思蜀的时候,头顶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于是,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收了起来,就连坐姿也这正式了不少。 仰头,看着突然出现在这的秦牧予,她妖娆的眸子微微一眯,“不是叫你没事别来找我么?” 瞧着她那十分不待见的自己的样子,秦牧予不悦的皱了一下眉头。 他也并没有那么想见到他的意思。 “我有事!”他没好气的吐出一句。 “不是告诉过你有事更别找我么?到底是你为我牛马还是我为你牛马!” “我想知道,像我这种六品官员,有什么办法能够快速得到一万两白银么?” 殷九卿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而后缓缓起身,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 抬手,她在他肩上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六品官员怎么快速得到一万两白银的方法,都已经被史官记录在册了,对了,刑部也有,张启亮就是其中一个范例,你有需要可以去查看。” 第200章 公子,你高兴就好 秦牧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就不应该来这里问他的。 恼怒的哼了一声,他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瞧着他那怒气腾腾的样子,殷九卿眯了眯眼睛,随口问道:“这是怎么了?我好心好意的帮他解决问题,他不感激我也就算了,居然还好意思生气,这个年头,像我这么懂的感恩的人真的已经没了。” 珊瑚和胭脂默默的对视了一眼,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公子,你高兴就好。” “他这个态度我实在高兴不起来啊。” 珊瑚:“……” 胭脂:“……” …… 将军府。 “将军,如今,我们怎么办?” 罗决坐在主位上,看着府中的门客,眉宇间是一派惊天的冷光。 半晌之后,他莫测的吐出一句:“临南县盗贼昌盛,已经连续三年大旱,今年更是颗粒无收,百姓苦不堪言,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不知道殷九卿和顾青禹要如何解了百姓的燃眉之急。” 罗决话音未落,其中一人忽然眼睛一亮,“将军可趁着顾青禹和殷九卿外出的这段时间在京中扩充自己的势力,扶持恭贤王。” “人脉势力之事恭贤王需自己谋划,老夫会转移南容的注意力,好让他有足够的时间。”罗决一双眼底是满满的谋算和雄心壮志。 既然皇上已经忌惮他了,甚至已经不重视他了,那么,他便一步一步拔去他的羽翼,扶持新皇登基。 到时候,他依然会是那个权倾天下的将军。 “为了以防万一,将军可派杀手暗中监视,可在关键时刻落下致命的一刀,到时候,皇上也只会把罪责怪在那群刁民头上,谁又知道将军在这幕后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嗯。”罗决为不可闻的吐出一个字,似乎是想到什么,眉头微微一皱,“如何说服皇上让殷九卿和顾青禹一同前去治理临安县,这是一个问题。” 毕竟,皇上对殷九卿的宠信可是人人有目共睹的。 “将军不必忧虑,我等已经为将军写好了奏章。”说着,门客将奏章递了上去,而后解释道。 “这奏章上分别陈述了临安县的危急情况和对燕京朝的影响,再褒奖了顾青禹和殷九卿的不可或缺的两种能力,缺一不可,如若皇上真的在乎这燕京朝的名声,一定会让他们一同前去治理,到时候,将军可让宠冠六宫的淑妃娘娘从旁推波助澜,此事方成。” 合起奏章,罗决满意的点了点头,眼底是满满的兴奋,“这一次,临南县一定会是殷九卿和顾青禹的葬身之地,不只如此,就是他提拔的那个翰林院里的六品侍讲老夫也不会让他安生待在这朝中。” “将军英明。” 整个罗家大堂响起了一道恭维的声音,大有朝拜君王的架势。 …… 此刻,殷九卿还在乐离斋。 夕阳落下,逐渐迎来夜幕。 她整个慵懒的躺在院中的软榻上,珊瑚胭脂帮她捏肩捶腿,而边上,是四名一脸不情愿的小沙弥。 第201章 真想把他给糟蹋了 一人心惊胆战的给她读着殷家厚厚的账本,而一人,则负责记录着,还有俩人,一人给她剥着水果,一人则将剥好的水果极其不情愿的递到他的嘴边。 而她,则半眯着眼睛,整个昏昏欲睡。 恰在此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离沧缓步走入院子,清绝的他沐浴在月光下,寒凝带露,如一帘清远的幽梦。 白色的长衫随风轻舞,如水月色轻轻穿过,回映着明月的清辉。 殷九卿眸子微微凝固了一下,就在这一刹那,万物都在月色中丰盈灵动起来,俗世的喧嚣与浮躁,犹豫与彷徨都消融在那清绝的身影当中。 近了,离沧这才注意到她此刻的姿态,就是帝王也不曾如她这般享受。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他眸色微沉。 瞧着他那不悦的小模样,殷九卿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这才坐直了身子。 目光扫过跟前的四名和尚,她一脸为难的开口,“都说不用帮我,我自己能做,你们非是不听。” 说着,她面带苦恼的看向离沧,“你也知道,我这人就是不太忍心拒绝别人。” 四个小沙弥当时便震惊了,本能的朝着她看了过去。 这御史丞,赖在这不走也就算了,随意的差遣他们也算了,谁让他是客人,可是,他居然还倒打一耙! 珊瑚和胭脂低低的垂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对于公子这般信手拈来的无耻,她们真的已经习惯了。 离沧挥了挥手,让四名小沙弥退下,这才来到她身边。 递上一摞厚厚的经书,他道:“这是我为你精心挑选的,自己用心读。” 接过他递来的经书,殷九卿随意翻看了几下,《般若经》《华严经》《法华经》《涅槃经》《胜鬓经》《解深密经》《楞伽经》等…… 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她不悦的朝着他了一眼,“这么多。” 离沧面色寡淡的看着她,轻轻的点了点头,“佛会告诉你众生善因得善果,众生平等成佛,离一切苦得大自在,与人为善并不是损伤自己,而是成就自己。” 于是,殷九卿本就牵强的笑就这样僵在了嘴角。 她觉得自己很善良,可是为什么在这个和尚眼中就是十恶不赦呢? 她将经书往桌上一放,整个重新慵懒的躺了回去,而后,妖娆魅惑的嗓音缓缓响了起来。 “或许,我们该聊一些孩童不宜的东西来活跃一下气氛。” 离沧脸上在一瞬间浮起一层浓郁的红晕,就算有夜色作为掩护也没有丝毫的作用。 仓皇的转身,他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瞧着他那小模样,殷九卿啧啧了两声,“真想把他给糟蹋了。” 闻言,走在前面的男人身子猛地一僵,下一刻,健步如飞的离开。 珊瑚和胭脂生无可恋的站在一侧,对于公子而言,脸是什么东西她大概已经不知道了。 算了,她高兴就好。 她们只是有些心疼离沧,每次信心满满的教导她,每一次都惊慌失措的离开,这一代名僧也有碰壁的时候。 第202章 闭嘴,你这个无耻老贼 自从遇来到京都,再遇殷九卿的那刻,离沧就没有好好的睡过一个觉,今夜依旧是如此。 没心没肺的她一夜好眠,离沧则彻夜失眠,在佛前一坐便到天明。 第二天,殷九卿被珊瑚和胭脂从被子里抓了起来,梳洗打扮之后才上了马车,而后继续睡。 谁知道,刚到宫门口,一个声音便响了起来,“丞相,御史丞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日临南县盗匪猖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颗粒无收,朕心不忍,丞相文韬武略,有惊世之才,定能解救临南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御史丞一同前往,治理临南县。” 圣旨的内容惊的殷九卿睡意全无。 看着她狰狞的样子,珊瑚安慰道:“公子,或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殷九卿狠狠的磨了磨牙齿,目露凶光,“凭什么,凭什么这样夸顾青禹,而到了老子,就只有一同前往,这是歧视,是偏见!” 珊瑚:“……” 重点呢? 相较于殷九卿的暴躁,顾青禹则安静的立于一侧,整个人静静的沐浴在晨曦之下,菲薄的唇瓣轻轻吐出一句:“臣,遵旨。” 见殷九卿不动,张家德目光朝着她看了过来,“御史丞,接旨吧。” “呃……本官觉得此事不妥,我和顾相关系不太好,一起去容易吵架,发生分歧,这样一来,别说是救灾了,弄不好,我和丞相会因为内斗发生不测,尤其是丞相,看他弱不禁风的样子,我怕我下手没个轻重,伤了他就不好了。” 卫初和卫黎抿了抿嘴,有些蠢蠢欲动,这种挑衅主子也能忍? 什么叫主子弱不禁风怕伤了主子,怕是担心主子伤了他个小白脸吧! 一席慷慨陈词说完,她才轻咳一声,做出了最后的总结,“不如,就让顾相一人前去,我在京中为他呐喊助威。” 此刻正是早朝十分,宫门口臣子来来往往,因为圣旨的原因众人都驻足了。 当听到殷九卿那一袭明显的推脱之词,老臣们‘哔’的一声便炸开了锅。 作为皇上最信任的臣子,拿着高额的俸禄,居然这么拈轻怕重,再看看顾相,明知道那是个虎狼之地,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接下圣旨。 两者对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哈哈哈哈!”罗决畅快的笑声在宫门口回荡起来,“御史丞不要挣扎了,这是老夫特意向皇上请旨的,皇上交代了,二位即刻出发,不得有误。” 殷九卿眸底冷光乍现。 看来,这一趟她是非去不可了。 满意的看着她脸上的阴霾,他转而看向顾青禹,在他耳边低声道:“顾相,即便是你,跟老夫作对同样没有什么好下场,为了一个叛臣之女开罪老夫,值得么?” “闭嘴,你这个无耻老贼!” 殷九卿和顾青禹离得有点近,所以,罗决的一席话完完全全的落入她的耳朵,还不等男人开口回答,她便义愤填膺的吼出一句。 整个宫门口瞬间便安静了下来,一道道视线不可思议的落在她的身上。 第203章 老子脸生的白长得帅是错么 不愧是御史丞,就是刚! 竟然敢公然辱骂功臣,而且,还用那么大的嗓音。 顾青禹意外的挑了挑眉,目光清幽的落到她的身上,一扫而过,平寂的眸子不起波澜。 罗决戎马半生,谁也不敢开罪,偏偏,被殷九卿如此肆无忌惮的挑衅,当下便压抑不住了。 “殷九卿,老夫今日就替你那早早去了爹教训你教训你,何为尊卑!” 说着,他拔出身上的佩剑,目光凌厉的朝着殷九卿看了过来。 “公子!”重阳警惕的看着罗决,在她耳边低声道:“你上次在海水里冻了许久,还未彻底恢复,不是罗决的对手,别战!” 殷九卿红唇邪妄的勾了一下。 白家组训犹在耳,怎可不战而逃。 “哼!”她冷哼一声,嚣张的不可一世,“你是什么品种的,这么凶?还敢大言不惭的替家父教训老子,是忘了曾是我的手下败将了么?” “殷九卿,老夫今日就让你这小白脸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一句话落下,他举着剑便朝着殷九卿刺来。 她握住腰间的青冥软鞭,还不待抽出,身边便想起了男人清冽的声音,“巧了,本相一直很想知道何为天高,何为地厚。” 寡淡无波的吐出一句,他反手将殷九卿推开,就这样空无一刃的往前走去。 殷九卿见缝插针的吼了一句:“老子脸生的白长得帅是错么?难道你又黑又丑你还光荣了!” 罗决捏着佩剑的手狠狠捏了起来,没有理会殷九卿的挑衅目光就这样落在了顾青禹的身上。 顾青禹是文官,没有足以匹敌他的功夫,众所皆知。 可是既然他找死,那他便无所顾忌了。 “顾相,刀剑无眼,你可想清楚了。” 男人看着他,那双黑眸里涌出丝丝缕缕的杀意,他凉凉的吐出一句:“同样的话,本相也送给罗将军。” “……你!”罗决压抑住怒火,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了手中的佩剑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南容的声音恰好响了起来,“上朝的时间到了,诸位都进去吧。” 这一战,罗决势在必行,顾青禹也乐意奉陪。 自从知晓白兮兮被如此对待之后,心中的大业,身负的重任都敌不过想要将罗决和整个飞鹰军挫骨扬灰来的重要。 “这里可是天子的家门口,罗将军可是要让父皇认为你拥兵自重而有不臣之心。” 南容的话让罗决有了些许松动。 半晌之后,他才收回佩剑,隐晦莫名的看向顾青禹,“想要领教,老夫等顾相归来,哈哈哈……” 他高声笑着,朝着那巍峨的宫里走去。 顾青禹站在原地,周身萦绕着一股让人不敢逼视的荒寒,明眸如星,黑发如墨,一身冷傲的气息,俊美得让人不敢逼视。 殷九卿懵逼的看着这一幕,眨了眨眼睛。 下一刻,男人忽然出手,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声响,卫黎腰间的佩剑已经被拔出,而后,势不可挡的朝着罗决扔了过去。 第204章 天下人都夸顾相君子之风 “舅舅小心!”一直注意着这边动静的南舒及时惊呼,即便罗决反应灵敏,那剑还是从脖子左侧穿过,带出一条细细长长的血痕。 南舒诧异的看了一眼顾青禹。 莫非,那件事被他知晓了,否则,一向颇有风度的顾相怎会不惜做出这等暗箭伤人之事。 罗决转身,扫了一眼地上的佩剑,冷笑一声,“顾相,如若不是恭贤王提醒,老夫可就死在这利剑之下了。” 男人迎风而立,神色寡淡,不起波澜,看着罗决阴郁的脸,他从薄唇里轻轻的吐出一句:“本相看到了。” “……”罗决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从来不知道这顾青禹还有这无耻的一面。 “天下人都夸顾相君子之风,今日看来,不过尔尔。” 男人温温淡淡的眼睛敛着没有温度的暗色寒芒,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微微侧目,对着身旁的卫黎缓缓开口,“佩剑都已经拿不稳了么?” 吐出一句,他云淡风轻的转身离开,仿若没有看到罗决的怒容,就连半个字的歉意都没有。 “……”有那么一瞬间,卫黎是懵逼的。 主子这甩锅的行为,怎么看都有些眼熟,就仿佛…… 他若有所思的朝着殷九卿投去一瞥,他想,他知道这似曾相识的无耻是来自于哪里了。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罗决摸了摸脖颈上的血痕,阴鹜的朝着顾青禹逐渐走远的背影看了过去,如若方才不是南舒,他现在已经不能站在这里了。 那剑的力道和精准力,如若没有十年以上的功力根本就做不到。 南容真的,给他下了一个不小的套。 “公子,顾相这么做,真的没有问题么?”重阳疑惑的问了一句。 如果这件事是公子做的,他们毫无意外,因为已经习惯了,可是,顾相怎么居然也有这种习惯。 殷九卿红唇冷漠的勾了一下,“只要是正义的一方,无论手段多么卑鄙都可以被原谅,况且,人家丞相机智,总能面不改色的找到脱罪之词。” 重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所以,公子你一直被臣民诟病,得不到原谅,是因为你是邪恶的一方,又不机智,不能为自己找到脱罪之词,而顾相名声在外,不管做了什么,人家都相信他是清白的,正义的。” “……”殷九卿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本能的握住了腰间的软鞭。 脸上扯出一抹妖艳到极致的笑容,她道:“你再说一遍。” “属下说……唔……” 一句话未说完,重雲果断的捂住嘴将他拖走。 珊瑚和胭脂默默的没有吭气,重雲真的无数次拯救重阳于危难之中。 “咳!”胭脂尴尬的咳了一声,“公子,顾相看起来已经前往临南县了,我们要一起出发么?” 闻言,她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 “我睡觉时,别人在练精进武功,我逛街时,别人在拼命看书,我大晚上欣赏月色的时候别人在写治国之策……” 珊瑚和胭脂默默的对视了一眼,公子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颓废,打算奋发了么? 这莫名的感动是怎么回事。 然而,没等俩人感动完,她的声音又悠悠的响了起来,“这就是别人二十多岁便猝死在家,而我皮肤好,气色好,精神好的原因。” 第203章 公子,属下去喂马了 珊瑚:“……” 胭脂:“……” 她们不该奢望的。 “所以公子,现在你要干什么?” “皇上圣旨说即刻启程,我们先去途中找个酒楼吃饭睡觉,差不多了再去找顾青禹。” 俩人识相的没有再说话。 …… 五人上了马车,一路前往临南县。 殷九卿在中途便找了一间客栈住下。 胭脂送饭来的时候她问了一句:“顾青禹到哪了?” 胭脂一顿,为难的看了她一眼,“顾相此刻,应该尚在京都。” “什么?”殷九卿差点没有惊的从凳子上掉下来,“我拼死拼活的赶路,他丫的居然还在京都享乐,亏的在人前还装出一副挺积极的样子。” “公子,顾相确实已经去往临南县了,可是中途不知为什么又折了回去,如今,就在你的府里。” “……”殷九卿抿了抿唇瓣,有一瞬间的怔然。 “他或许是想跟……白兮兮道别吧,可惜,他见不到了。”殷九卿踱步到窗前,看着窗外黄昏的街道,渐渐的出神。 从前,她总是无所顾忌的对他多番捉弄,而他也是腹黑的偶尔‘回敬’她一下,就这样你来我往的,长达三年之久。 可是她从不知道,白兮兮在他的心里竟是不同的。 当年,白家被害谋逆,父亲一代忠臣,明明可以抵抗,却束手就擒,期望可以面圣澄清,谁曾想,没有等来那个高高在上的君主,却等来了一道诛九族的圣旨。 那一天,罗决和南容带着铁骑从正门入侵,镇国将军府顷刻间血流成河,父亲和母亲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以血肉之躯挡利刃,最终,双双殒命。 可笑的是,她最终也没能逃脱。 她垂在身侧的拳头不由自主的捏了起来,命运弄人,罗决和南容就是怎么也想不到,她白兮兮会在一个女扮男装的纨绔身上重焕新生。 “公子,你在想什么?”见她出神了许久,胭脂打断了她的思绪。 回眸,她红唇恣意的勾了一下,“我在想,活着,真好。” 她的话让胭脂怔了一下,公子这是想起曾今的事情了。 似乎是想到什么,胭脂面露挣扎,许久之后,她还是说道:“公子,你有想过告诉顾相,你便是白兮兮么?” 殷九卿看着她,用一种宛如看一个智障的的眼神,“顾青禹对殷九卿的印象如何你心里没点逼数么?我现在告诉他我是白兮兮,他不但不会信,还会徒手劈了我!” 一句话落下,似乎是想到什么,她突然沉沉的叹息一声,“有时候,人长得美也是一种罪,想不到,顾青禹竟然会那么倾慕我。” 闻言,胭脂嘴角狠狠的抽了几下,“公子,属下去喂马了。” 殷九卿:“……” 这一夜,一向殷九卿睡的极其不安稳,梦中,总是出现血淋淋的画面,梦到故去的父亲和母亲,还有白家族人。 一夜的噩梦导致她早早的便起床了。 当四个侍卫见她的时候不由得愣了一下,以往,公子是绝对不会这么快起来的。 “出发吧。”淡淡的吐出三个字,她率先翻身上马。 一夹马腹,那枣红色的骏马便朝前飞奔而出,四个侍卫见此也默默的跟上了她的脚步。 第204章 突如其来的虚弱 晨曦微现时分,在雾霭的轻轻缭绕下,远郊半里亭中隐隐晃动着几个身影。 一袭青衣的顾青禹站在亭子里,一双眼睛仿若没有焦距的看着别处,当听到马蹄声的时候他这才扭头看来。 枣红色的骏马上,白衣的少年表情寡淡,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就这样看着他。 顾青禹眉头轻皱了一下,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翻身上马,离去。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卫初和卫黎骑马跟在身后。 经过一整天的赶路,在夜幕十分,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小镇上。 一路的颠簸让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就仿佛一滩烂泥一样的被珊瑚和胭脂扶了下来。 一侧的顾青禹冷艳高贵的看了她一眼,眼底流露出一抹嫌弃。 然而,在顾青禹前脚刚进去之时,原本半死不活的人突然就活了起来,突如其来的精神吓得珊瑚胭脂一跳。 “怎么了公子?” 她神秘莫测的勾了一下红唇,“还有三天的路程便要到临南县了,那个地方蝗灾很是严重,最重要的是,盗匪猖獗,罗决肯定还有后招,我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胭脂眨了眨眼睛,这两者有什么关系么? “你们说,当顾青禹看到我这么累,这么可怜的时候,他还忍心让我待在这种地方么?” “呵呵!”俩个丫鬟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她们现在真的很心疼顾相,带着公子一同前往,就仿佛到了一个拖油瓶,而且还是会气死人的拖油瓶。 殷九卿大步往客栈走去,俩个丫鬟亲眼看着虎虎生风的她行至门口的时候突如其来的虚弱。 进门便差点摔倒,狠狠稳住身形之后跌跌撞撞的来到顾青禹所在的桌边,整个人直接瘫了下去,趴在桌上气若游丝的喘着气,整个人看上去奄奄一息。 俩个丫鬟当时便震惊了。 如果不是她们提前知道,此刻真的会以为公子是不是得了什么大病。 看着她这模样,顾青禹也不禁愣了一下,探究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唇瓣轻轻开启,“没死就起来。” “嗯。”极其虚弱的吐出一个微不可闻的音节,她困难的伸出一只手撑着桌子,而后想要起身。 不知道是不是表演的太用力的原因,脸上居然还浮出了一层薄汗。 然后,起到一半,整个人又无力的趴了回去,眼眸半眯着,她虚弱的开口,“我……我这是……怎么了?感觉……使不上力。” 顾青禹一愣,本能的伸出手想要为她号脉,可似乎是想到什么,他又把手缩了回去,高冷矜贵的吩咐道:“去找个大夫,然后传书信回京,告诉皇上他的情况。” 闻言,殷九卿唇瓣微不可见的勾了一下。 她终于可以继续回去找罗决的晦气了。 喂完马的重雲和重阳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趴在桌上气若游丝的殷九卿,俩人一怔。 然后,就见重阳大步冲了过来,“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啊?公子,你怎么了?” 第205章 搂搂抱抱也不嫌丢人 重阳面露着急,拼命的摇晃着殷九卿,连带着桌子也摇晃了起来。 “公子,你不要死,不要死啊……” “……”殷九卿整个人被他摇的差点吐出来,想要说点什么阻止一下又没有机会。 “公子,属下带你去找大夫!”说着,竟是要将殷九卿拦腰抱起。 她瞳孔轻轻缩了一下,她堂堂御史丞,要是被一个男人抱了,那她的形象何在。 “放开,不用管我,我趴一下便好!”轻轻的避开重阳伸来的手,她越发虚弱的吐出一句。 此刻,客栈人不算多,却也不少,一双双目光看戏一般的朝着他们看来。 身边已经响起了议论声。 “那小公子不会是得什么传染病了吧?” “什么呀,这种富家公子一看便是缺乏锻炼,受不得苦!” “什么富家公子,瞧他那站都站不起来的样子,分明是被人折腾得不轻的模样,说不定,是哪家楚馆里的粉头呢!” “呸!俩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搂搂抱抱也不嫌丢人。” 闻言,殷九卿瞬间便炸了! 一把推开重阳,她站起身子,缠在腰上的青冥软鞭刷的一声抽了出来,重重的甩在了隔壁的桌上。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那桌子立刻四分五裂开来。 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的隔壁桌的人一怔,随其而来的是不可压抑的恼怒。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素质?”方才说话的其中一人质问道。 “呵呵!”嫣红的唇瓣皮笑肉不笑的勾了一下,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她抬脚,霸气侧漏的踢翻了跟前的桌子。 顾青禹想要拿茶水的手就这样顿住了,眉心突兀的跳了两下,他缓缓抬眸,朝着殷九卿投去淡淡的一瞥,而后吩咐道:“将卫初叫回来。” 卫黎点了点头,大步追了出去。 殷九卿脸色阴郁的朝着隔壁桌走了过去,邪妄的眸子闪烁着令人胆寒的残戾,手腕翻转,那鞭子在顷刻间婉若游龙一般的活了起来。 卷住说话人的脖子,猛地拽进,她微微俯身,邪佞的盯着他,“你说谁是粉头,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是小的眼拙,是小的眼拙!” “说,谁是粉头!”随着她一句话落下,缠在男人脖子上的鞭子紧了紧。 男人被迫仰着头,在她目光的逼视下,心惊胆战的伸出手,朝着坐在地上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的重阳指了过去。 她眼睛眯了眯,低低的吐出两个字,“错了。” 男人惊悚的看了她一眼,狠狠心,朝着桌边举止高雅矜贵的男人指了过去。 见此,她脸上才露出一丝弧度。 刷的一声抽回鞭子,她舒心的笑了笑,“你还真是眼拙,那位可是权倾天下的当朝丞相,你竟然敢说他是粉头,呵呵……” 听着那幸灾乐祸的一笑,男人艰涩的扯了扯嘴角。 几个人当中,分明就他最像粉头,唇红齿白,皮肤比他们这个小镇上的女人还要细腻,离得近了,身上还有淡淡的的香味。 而那位,虽然长得俊美,却不阴柔,立于简陋的客栈却依旧透着一股贵气,就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一般。 偏偏…… 他怯怯的看了一眼已经回去了的殷九卿,他真的是被逼的。 回到位子上,殷九卿招呼老板重新摆上一张桌子,瞧着男人阴郁的脸,极其开怀的笑了一声。 “顾相,别介意啊,一介草名而已,没见过什么世面才会将你认成楚馆里的粉头,哈哈哈哈哈哈!” 第206章 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没出息的怂样 此刻,别说旁人了,就连她的四个侍卫都已经看不下去了。 公子,你为何会如此厚颜无耻! 顾青禹也不恼,只是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淡淡的饮了一口,他云淡风轻的朝着她看了过去。 “知道欺君之罪该当如何么?” 闻言,殷九卿脸上的笑容的就这样僵住了。 她看着他,暗暗地磨了磨牙齿,“你想冤枉我,谋害我!” “皇上圣旨已下,你却装病逃避救灾,不是欺君,那是什么?” 殷九卿:“……” 她发现,顾青禹这个人真的是十分不好相处了,她不就是不舒服了一下下么? 下一刻,却见她义正言辞的开口,“顾相,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只是骑马累了,想安安静静的趴会,你自己非要张罗着禀报皇上,要说欺君,也该是你啊。” 顾青禹看着她,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一下。 接着,在殷九卿目光的注视下,凉薄的开口:“白雪是瞎了么?” 他不知道殷九卿是不是知道白兮兮的真实身份,他只能用她在红月楼里的名字来称呼她,以免为她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吐出一句,也不等殷九卿反应,他直接起身往楼上走去,只留下淡淡的清香。 殷九卿看着他的背影,虎着一张脸吼道:“把饭钱结了再走!” 男人脚下未有丝毫的停歇,就仿佛没有听到一半,彻彻底底的把她漠视成了空气。 “他怎么那么难相处?” 四个侍卫默默的看着她脸上那恰到好处的茫然和不解,不说话。 在他们看来,这句话该顾相说才是。 “公子,属下去喂马。” 殷九卿:“……” 经过殷九卿这一装病失败,一路上,不管她作什么幺蛾子,顾青禹都将她无视了,并且,没有给过她丝毫的好脸色。 而某个人似乎没有发现顾青禹在生她的气。 一个途中休息的午后,她慵懒的靠着枝繁叶茂的大树,终究是没忍住的开口,“顾相,你能不能不要一天板着脸,特别影响老子的心情你自己不知道么,知道什么叫……” “砰”只听见一声沉重的声音响起,她背靠的大树轰然坍塌。 她僵硬的转过身子,只见头顶上方有一个很整齐的切口,是被极其锋利的利刃斩断的。 她敢肯定,如若方才凶器向下些许,那此刻身首异处的便是她了。 四个侍卫已经抽出佩剑警惕的看着顾青禹,见此,卫初和卫黎也做出了防备的状态。 一时之间,郊外小道上的气氛很是诡异。 顾青禹静静的坐在一侧,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的翻阅了一页书籍,绯色的唇瓣轻轻开启:“再对本相不敬,这便是你的下场!” 闻言,殷九卿火气瞬间便上来了,她一把握住腰间的青冥软鞭,还未来得及抽出,重雲冷静的声音便在耳侧响起。 “公子,你打不过他。” 殷九卿眉头一皱,嫌弃的瞪了他一眼,“重雲,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没出息的怂样。” 第207章 所以,这殷九卿有什么用 后者挑了挑眉。 瞧着她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四人无奈的叹息一声,看来,公子和顾相今日的一战是免不了。 下一刻,就见她郑重的点了点头:“嗯,我以后会尽量对你温柔的。” 重雲重阳:“……” 胭脂珊瑚:“……” 他们就想问,公子的脸难道都不会痛的么? 听着这话,顾青禹不悦的皱了一下眉头,却没有多说什么。 这么一路以来,他已经快被殷九卿气的不知道什么叫脾气了。 被顾青禹这么一吓,一路上,殷九卿不少,再也没有作出什么幺蛾子。 经过几天的路程,几人终于来到了临南县。 岁月在云卷云舒间剥蚀了临南县最原始的繁华,如今、到处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哀嚎遍野,百姓战战兢兢,破败不堪。 那伴着暮春靡败的风景,仿佛正诉说着这地方已经落幕的繁华。 因为生人的到来,所有的人用一种警惕的目光看着他们。 临南县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座没有生气的死城,看着这一幕,殷九卿心底说没有触动那是假的。 曾经父亲行军在最困难危急的时刻,是这个临南县给予了他们生的希望,而父亲也还了他们一个盛世,可如今,哪里还有当初京都第一大县的模样。 “想不到,京都居然也会有这样颓败的地方。”胭脂忍不住的惊呼出声。 殷九卿嫣红的唇角轻轻勾了一下,勾出几分嘲讽的味道,她道:“哪有什么体面的太平盛世,君王荣誉的背后不过是有人在替他负重前行,当坐拥天下之时,谁又记得他们。” 她的一席话,让四个侍卫不禁沉默了起来。 她的故事,她的痛,他们都懂,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顾青禹目光幽幽的落在她的身上,不得不说,殷九卿,当真是迷一般的存在。 他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没心没肺中又带着一点忘恩负义,可是,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他总是露出一些表情,仿佛,背负着不足外人道的千种烦忧。 这个时候,卫初走了上去,向以百姓问道:“衙门在哪?” 随着卫初一句话落下,街边颓废不堪的人皆是一哄而散。 不过片刻的功夫,不远处便传来一阵嘈杂,然后,是去而复返的百姓,所有人手里皆拿着农作的工具,气势汹汹,满脸怨愤,看样子,来者不善。 殷九卿眯了眯眼睛,“怎么回事?” 顾青禹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头也不回的吩咐道:“殷九卿你先走。” 半天没有听到回应,他扭头看了一眼,却见原本还在自己跟前的人已经走出好远了。 “……”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有几分不忍直视。 珊瑚和胭脂尴尬的咳了一声,“我们去看看公子,你们保护顾相。” 丢下重雲重阳,俩人快速的朝着殷九卿追了上去。 看着那对贪生怕死的主仆,卫黎嘴角狠狠的的抽搐了一下,所以,这殷九卿有什么用? 百姓渐渐逼近,眼底凶光毕露,男人依旧一身月华,淡然若水,“我是当朝丞相,顾青禹……” 第208章 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人 “哈哈哈,你想骗谁呢,顾青禹会到这个地方来,告诉你吧,这里,已经被朝廷抛弃了。” “就是,看你们的衣着,定然又是和衙门里那些一伙的吧。” “大伙别跟他们废话了,将这些鱼肉我们的刽子手打死。” “打死他们,打死他们……” 临南县为曾今辉煌的第一大县,即便如今颓败不堪,可人口依旧众多。 当殷九卿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百姓们蠢蠢欲动的样子。 她眯了眯眼睛,一手拖着身后心惊胆战的县令往前走来。 来到百姓跟前,她将人重重的往前一推,“县令赵宇交勾结盗匪,鱼肉百姓,辜负了皇上的信任。” 话锋一转,她一双美眸灵动的看向顾青禹,“顾相为百官之首,如此蛀虫是否杀之以儆效尤。” “丞相,您就饶了卑职吧,卑职也是被逼无奈啊。”鼻青脸肿的赵宇交一步一步的爬到顾青禹跟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求饶。 他原本在县衙好好的和美人玩耍,而这个妖里妖气的男子却突然闯进来,二话不说便是将他一顿胖揍,然后就用鞭子将他捆到了这里。 顾青禹一双清眸淡淡的扫过殷九卿。 臣子不得私自处决犯错官员,即便是御史丞也得先禀报皇上,可眼前的情况,只有这县令死才能让这些箭弩拔张的百姓相信他们不是一伙的。 所以,她便将这锅甩到了他的身上? 瞧着顾青禹了然的眸子,她笑的一脸坦荡,“顾相,你刚才是不是以为我抛弃你了,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人。” 顾青禹目光寡淡的落在她的身上,脸上神色清寡,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另外的一只手却快如闪电的抽出身旁卫黎的佩剑。 寒光闪过,仅仅一刹,赵宇交的头颅便滚到了她的脚边。 “锵”的一声,剑被他稳稳当当的插回了剑鞘。 至始至终,他的视线都是停留在殷九卿身上,没有丝毫的偏移。 殷九卿当时便震惊了。 他知道顾青禹这杀千刀的脾气可能不大好,可是没有想到居然这么的不好。 明明还一副清心寡淡的样子,却转眼间将人的头颅砍下,就连眼睛都不曾眨过一下。 满意的看着殷九卿呆掉的样子,他上前一步,手中的金牌缓缓呈现于人前,他低低的开口,“本相奉旨前来,治理临南县。” 整个街道上呈现出一阵诡异的寂静,下一刻,是百姓放下凶器的声音。 “还请丞相为我等做主。” “……”殷九卿艰难的转过身,脚步有些飘,“快,扶我一下。” “公子怎么了?” “我有点慌。”顾青禹刚刚看她那眼神是怎么回事?而且,这个男人不止一次表示看她不顺眼了,这天高皇帝远的,他不会想要谋杀她吧? 珊瑚:“……” 一直以来都是公子让人慌,这难得有人也能让她慌了,心里这隐隐的小兴奋是怎么回事? 顾青禹在百姓的簇拥之下去往了临南县府衙,殷九卿则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越是相处,她越是觉得这个男人很危险啊。 第207章 你什么时候有这技能了 回到府衙,顾青禹立即查看了粮食,竟然只够百姓吃上一天的。 殷九卿环抱着双臂站在一侧,“赈灾粮食迟迟未到,甚至可以说,不一定会到,顾相打算怎么度过这个难关?” “你有什么看法?” 闻言,她红唇轻轻的勾了一下,未见媚态,略有妖意。 于是,男人一张脸瞬间就沉了下去,看向她的眼神是各种不友善。 殷九卿轻咳一声,“不是说盗匪猖獗么?他们那么猖獗,想必,粮食布匹之类的怕是囤积了不少。” 闻言,男人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 她的意思是,去抢盗匪的? 瞧着他那一脸纠结的样子,殷九卿一张脸顷刻之间便冷了下去,“我只有这个办法,你要不满意就自己想。” “嗯。”矜贵高冷的吐出一个音节,他目光悠悠的看向吃着粥的百姓,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殷九卿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也一点一滴的收了起来,不是为宫里那养尊处优的君王,仅仅是为了报当年搭救父亲和将士们性命的恩情,她会和顾青禹一起努力,让临南县重拾当年的辉煌。 因为好几天的舟车劳顿,几个人都以为殷九卿会睡到晚上,谁知道,她中午便起来了。 “公子,这么早?”重阳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疑惑的问了一句。 “嗯。”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她道:“居然被饿醒了,果然帅不能当饭吃。” 重阳:“……” 当他什么话都没说。 “顾青禹呢?” 重阳指了指那一道紧闭的房门,“进去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到现在都没出来。” 点了点头,殷九卿直接朝着房间走去。 推开门,一股淡淡的清香传来,桌前,男人正专心的捣鼓着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殷九卿一脸懵逼的走了过去,“你这是做什么?” 说着,她便准备拿起桌上的瓶子嗅一下,还未送到鼻子前,男人凉薄的嗓音便缓缓响了起来。 “妒夫人,只需一滴,便可让白人沉睡十日,若无解药,可全身瘫痪。” “……”殷九卿动作一顿,而后默默的将瓶子放了下去,警惕的看了他一眼一眼又一眼,“你出门还带着这些毒药是想干什么?” 一瞬间,殷九卿想了很多。 瞧着她那小心眼的样子,卫初叹息一声,“这些都是我家主子研制的,对付盗匪的。” “啥?”殷九卿诧异的朝着他看了过去,他们认识好几年了,可是她从来都不知道他会研制毒药。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以前她还是白兮兮的时候,给他茶里下泻药,他会不知道,而且还喝了下去。 “你什么时候有这技能了?” 男人凉凉的扫了她一眼,“根治蝗虫的药材此地全都枯萎了,得想其他的办法,目前需要解决的便是粮食。” 似乎是想到什么,殷九卿眼睛猛地一亮,“我有办法。” 一句话说完,她便转身走了出去。 顾青禹看着她的背影,眼波微微闪烁了一下。 第208章 你论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等顾青禹配完药出去的时候,见殷九卿和她的四个侍卫都在院子里,只是,四个侍卫看向他的眼神有几分微妙。 而这种微妙,也在殷九卿接下来的话里得到了验证。 “咳!”殷九卿上前一步,将一个包袱递了上来,“顾相,你先将衣服换上,之后,珊瑚和胭脂会替你梳妆。” “……”梳妆? 听着这两个字,不只顾青禹,就连卫初和卫黎也怔住了。 梳什么妆? 看了她一眼,男人缓缓将包袱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套颜色十分鲜艳的女装。 眉头一皱,他将衣服扔回她手里,转身便要走。 “顾青禹。”殷九卿上前几步挡住了他的去路,“我知道你的毒药很牛逼,可再牛逼也得要有下药的机会吧。” 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她继续道:“到时候,你扮作我妹妹,我是你哥哥,我们一起去山上晃荡,假装是落难兄妹,而那些盗匪看到这么美艳的小娘子,定然会将你抢回去做压寨夫人,这不就是你下药的最好时机么?” 殷九卿一席话成功的让顾青禹冷下了一张脸。 卫初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一句话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殷大人,要说美艳,整个京都你论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作为一个男人,被夸美艳,没有人会觉得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卫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了被打一顿的觉悟了。 然而,她却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需要你强调么?老子倾国绝色谁不知道,只可惜……” 说到这,她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将一侧的脸颊转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突然长了很多痱子,严重影响了我的美貌,所以,只能让顾相上了。” 瞧着她脸上黏了许久的花椒壳,四个侍卫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 公子,你高兴就好。 “一个大男人别婆婆妈妈的,快点去换上,如果不是我脸出问题了,我早就自己上了,为百姓,我在所不辞。” 几个人静静的听着她的慷慨陈词,并不打断她。 许久之后,顾青禹目光才凉凉的放在她的身上,“你脸上的痱子,本相帮你祛除。” 殷九卿:“……” 知道他已经识破了自己脸上的痱子,殷九卿立即便沉下了一张脸。 这个时候,卫黎忽然道:“胭脂姑娘和珊瑚姑娘不就是现成的。” 他一句话落下,俩个丫鬟的佩剑差点就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殷九卿不悦的扫了他一眼,“真因为他们是姑娘所以才不涉险。” 她的一句话,让顾青禹有一瞬间的错愕。 在那个达官显贵云集的京都,侍卫的存在便是拼死护主,并没有人会多在意他们的生死。 可是如今,这些话,却从一个看似最残暴无情,最惨无人道的殷九卿嘴里说出来。 说不出是个什么感受,心中,似乎有些乱。 有那么一刻,他似乎明白了白兮兮喜欢殷九卿的原因。 “是我失言了。”卫黎自觉惭愧,也因殷九卿的话有几分震撼。 第209章 你这么做都是为了属下 殷九卿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句话在几个人的心上掀起了多大的波澜,也没注意到胭脂珊瑚眼眶泛红的模样。 她突然问道:“你们已经一天没吃饭了,难道不饿么?” 被她这么一说,几个人霎时感觉到一阵饥饿,唯一的粮食昨日便分给百姓了,如今府衙里,一粒米都没有。 瞧着几个人的表情,她满意的勾了勾唇角,“顾相负责扮美人,我负责你们的吃。” 顾青禹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这如今的临南县,他倒是也找不到任何粮食了,而和盗匪周旋不可缺少的便是力气,如果不吃饭,怎么会有力气战斗。 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第一次,屈服在了殷九卿的利诱之下。 而此刻如若能预料到后果,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扮美人这损人不利己的办法。 而此时的顾青禹万万没有想到,她找吃的方法,竟是如此厚颜无耻,让他好长一段时间没敢暴露于人前。 见顾青禹没有再反对,她红唇勾出一抹炫目的笑容,“既然顾相同意了,那我带你们先去吃饭。” 带着怀疑的心情,几个人一路跟着她往南边走去。 她记得,来的时候,途中有一个寺庙,看样子,香火有点旺盛,想必,他们八个人吃的饭还是有的。 只是,临南县灾荒如此严重,他们也不曾伸出援手,想必,想要吃到他们的饭有点难啊,得好好的筹划一下。 经过一个时辰的赶路,几个人终于来到寺庙门口。 殷九卿远远的看着矗立在眼前的庙宇,而后,忽然将自己的头发弄乱,将衣袍扯的十分不整齐。 做完一切,几个人才一路走了过去。 顾青禹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心中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刚准备发问,却见她已经停住了脚步,原本还神采奕奕的样子忽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死寂,她眸子空洞,就仿佛一具没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这突如其来的样子,惊了顾青禹一下。 下一刻,就听见她没有生气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要见方丈。” 门口的僧人愣了愣,见他们衣着皆是不俗,只是眼前的公子太过于悲伤,便问了一句:“见方丈做什么?” 在几个人七脸懵逼之下,她生无可恋的吐出两个字,“出家。” 门口的和尚不禁又多看了他一眼,果然如此。 “施主稍等。”吐出一句,他便转身走了进去。 “咳!”重阳轻咳一声,悄悄的拽了拽她的衣袖,低声道:“公子,不过是一顿饭,没必要这么拼吧。” “走开,你自己多能吃心里没点逼数么?” 闻言,重阳整个人一怔,一种难以言说的感动瞬间便在心里翻腾了起来。 “公子,你这么做都是为了属下?” 一旁的顾青禹没忍住多看了这个侍卫一眼,突然有些佩服起殷九卿来。 如若身边的卫初和卫黎这般…… 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殷九卿没有理会他。 就在这个时候,方才去通报的合上走了出来,双手合十,“施主,里面请。” “嗯。”拖着沉重的步伐,她跌跌撞撞的往里走去,将一个被世俗纷扰伤透了心的人演绎的淋漓尽致,单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心疼。 第210章 顾相的手臂挺嫩的 一路来到大殿,还不等带路的合上介绍,她便一下子跪倒了蒲团上,然后,对着佛深深的扣了三个头。 “方丈大师,我已经明白了,世间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功名利禄都是尘与土,我已经看透了这世间的一切,请你允许我遁入空门,以后常伴吾佛。” 听着她这一句句颇有心得的话,方丈点了点头。 “准备剃度。” “方丈大师,他们都是我的家人,送我前来出家,一路到这还水米未进。” “带几位去用点斋饭吧。” 瞧着她这一脸憔悴的样子,方丈心有不忍,“不如,你也用点再来剃度吧。” 抬眸,她一双清透的眸子轻轻闪烁了一下,“既然方丈大师如此盛情,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方丈:“……” 顾青禹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说的找吃的,竟然是这么找的。 趁着旁人不注意的空档,她对着男人眨了眨眼睛,“怎么样,我聪明么?” 男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明显被气得不轻,“所以,御史丞是真的要剃度出家了?” “呵呵。”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然后,几个人吃完饭,亲眼见她仰望着掠过枝头的青鸟,了悟的开口:“方丈大师,我想好了,原来我一直追寻的禅境,无须跋山涉水远赴此地,无须剪断三千烦恼丝,甚至无须迈进这道幽静的门槛,就在红尘中,最烟火的人世便可。” 闻言,方丈愣了愣。 一直以来,都有不少被世俗情爱伤透的年轻人到这里剃度出家,却没有一个人有如他一般的悟性。 这样的人,无论是身处庙宇还是红尘,都能度化他人。 瞧着方丈一脸感动的样子,一向寡言的重雲都忍不住的抽搐了一下嘴角。 公子整日和离沧在一起,看样子学的还真不少。 这一套一套的禅理,皆是信手拈来。 就是不知道离沧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方丈点了点头,语重心长的开口,“没有谁生来就是佛,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佛性,即便是再平凡的人,也可以用慈悲去感化他人,你去吧。” “谢方丈。”她点了点头,而后沿路返回。 几个人一路往山下走去,却不想,中途便下起了大雨,无奈之下,只好在亭子里避雨。 谁知道,这雨一下便持续了整整一天,直到天黑。 殷九卿摸了摸肚子,发现自己又饿了。 她转过身,远远的眺望着那道庙宇,“我……” “本相不饿。”不等她把话说完,顾青禹抬脚便走。 然而,刚刚走出一步,整个人却被殷九卿拽住。 她一时没有注意手下的力道,只听见一声锦帛碎裂的声音传来。 寂静无声的亭子里,传来了一阵诡异的寂静。 看着手中的布料,再看看男人掉了一截的衣袖,她尴尬的咳了一声,“顾相的手臂挺嫩的。” 挺!嫩!的! 他想,任何一个男人听到这样的夸奖心里估计都不会太好受。 “……”男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己冷静。 第211章 在逗殷九卿还是在逗他们 “……”他清凉的目光缓缓落在她的身上,在她期盼的目光之下缓缓吐出一句,“本相不去。” 说着,他便往山下走去。 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最不喜欢的便是他这点,脸不过是身外之物,可要可不要,他那么看重干什么。 磨了磨牙齿,她虎着一张脸朝着他的背影吼道:“还是老子出家,去不去?” 本以为以他的脾性,一定是会拒绝的,而她也是意思意思。 谁知道,他却转过身,点了点头,“去。” “……”殷九卿被气的差点一口气没有上来。 他的脸呢?也不要了么? 卫初和卫黎一脸懵逼的跟在男人身后,主子这是……在逗殷九卿还是在逗他们? 这突如其来的画风,让他们承受无能啊。 怀着日了狗的心情,殷九卿气势汹汹的走在最前面。 “哼!天没有降大任于我,依旧苦我心志,劳我筋骨!” 瞧着她那狂躁不堪的样子,男人嘴角忍不住的勾了一下,却是连自己都未曾发现。 于是,庙宇之内又出现了这样一幕。 “方丈大师,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参悟菩提,度化救人,清淡自居,可自从离了这里的晨钟暮鼓,熏香烟火,我才发现,身处尘寰的我,根本就无法做到清明澄澈,所以,我还是想出家。” 六个侍卫头埋的低低的,这种难以言说的尴尬,他们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 偏偏,俩位主子却一脸坦荡,丝毫没有半点羞愧。 她的再次归来,方丈亦是满心欢喜,张罗着给她剃度。 “那什么,方丈啊,我觉得此刻天色已晚,因我出家,家人送我前来,一路上滴水未进。” 闻言,方丈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下,“又滴水未进?” “嗯。”她狠狠的点了点头,“没办法,因为出家心切,没来得及吃。” 瞧着她殷切的眼神,方丈甩出心中的疑惑,“那,今夜便在这里用些斋饭,宿下吧。” “好的好的。” 方丈:“……” 这个时候,一直在边上看热闹的男人却突然道:“既然弟弟你这么出家心切,便先剃度吧,我带他们去吃饭。” 闻言,殷九卿脸上的笑容就这样僵住了。 这个贱人,见不得她好是吧? “既然如此,那便剃吧。”这么些年了,从未见过为了出家而如此风尘仆仆不顾一切的人。 “咳!”她僵硬的咳了一声,“方丈大师,我一到晚上就头晕,容易瞌睡,怕亵渎了佛祖,不如,明日在剃?” 思及此,方丈也就点了点头,“施主方便就好。” “好的好的。” 狠狠的瞪了一眼顾青禹,她熟门熟路的朝着厨房走去。 殷九卿吃完便直接睡了,这一睡,直接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吃完饭,她还想着怎么拒绝方丈,就见有和尚前来传话,“这位施主,方丈说了,你可能不太适合出家,没有弟子可以睡到日上三竿,连大钟都叫不醒的。” 不等她说话,珊瑚和胭脂反倒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殷九卿:“……” 尽管这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可是为什么听人这么说,心里会这么的不舒服呢。 即便如此,她还是说道:“嗯,替我谢谢方丈大师的招待,这世上果然还是有好人的。” “阿弥陀佛,施主慢走。” 点了点头,几个人一路往山下走去。 第212章 别为难我美貌的妹妹 回到府衙,殷九卿便张罗着让顾青禹换上女装,然后,再让胭脂和珊瑚给他画上一个美美的妆容。 看着那一直紧闭的房门,殷九卿眉头一皱再皱,“怎么还没好,再不出发晚点又该饿了。” 重雲和重阳对视一眼,识相的没有说话。 就在她等的已经十分不耐烦的时候,房门终于打开,一袭女装的顾青禹缓缓走了出来。 有那么一刹那,殷九卿被惊艳了。 男人一身白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百褶裙,身披薄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眸含凉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簪,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 她眯了眯眼睛,这个男人穿起女装来,真骚气! 本就十分不悦的顾青禹在看到她那眼神时,瞬间就沉下了一张脸。 后者没心没肺的笑了笑,“不错,看的我都硬了。” 男人眉头一皱,本能的握住了身侧卫初腰间的佩剑。 殷九卿一惊,那日他也是拔下他侍卫的佩剑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杀掉那不作为的贪官的。 于是,她怂了。 “顾相,你这个样子,一定可以成功的将那些盗匪毒倒,将他们的钱粮劫走。” “……”听着她这话,顾青禹并没有多高兴。 作为一个男人,居然用美貌去…… 他已经不堪再想下去了。 只是,既然已经上了她的贼船,一时半刻便很难下去了,而且,如今似乎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你们不必露面,在暗处接应即可。”临走前,他不容忤逆的吩咐了一句。 卫初和卫黎恭敬的应了一声,和重阳重雲,胭脂珊瑚暗处接应。 五鬼寨。 整个山坡,都是苍翠欲滴的浓绿,大雨过后,没来得散尽的雾气像淡雅的丝绸,一缕缕地缠绕在山腰上,阳光把每片叶子上的雨滴,都变成了五彩的珍珠。 此刻,一身白衣的的公子揽着身侧的女子,十分做作焦急的开口:“怎么办小妹,我们好像迷路了,找不到去姨娘家的路了,仆人也跑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听着耳畔一声比一声做作的声音,男人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脸色越发的难看。 可越是这样,他看起来便越发的清冷绝美。 躲在暗处的盗匪皆已经心痒难耐了。 这样的美人,这样的绝色,当真是此生未见。 “我苦命的小妹啊,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却在深山老林里迷了路,这可怎么办啊?” 顾青禹:“……” 殷九卿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林子周围,低声道:“顾相,一会如果你被人占便宜了,我可能不会救你,因为这样会生出一些麻烦事,所以,你就忍耐一下吧。” 闻言,他唇角不屑的勾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就见一直藏在暗处的劫匪冲了出来。 此刻,顾青禹才真正的意识到什么叫戏。 只见她一把将他拉过,好像是要保护他,可是,她却躲在了他的身后,唯独露出一个脑袋。 “你们想干什么,有事冲我来,别为难我美貌的妹妹。” 说着,还将他往前推了推。 顾青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己冷静,这个时候不能生气。 第213章 我最近身子有点虚 “大哥,这美人不错,刚好可以给你做第二十六房小妾。” “哈哈哈哈。”那人话音刚落,为首的一人便笑了起来,看向顾青禹的眼神越发的炙热。 瞧着这一幕,殷九卿适时的开口,“这位大哥看起来英姿飒爽,风流倜傥,看上舍妹,也是舍妹的福气。” “……”顾青禹瞳孔轻轻的缩了一下,先前似乎不是这么说的。 瞧着男人眉头紧皱的样子,她勾了勾红唇。 顾青禹啊,还是太年轻了。 “算你小子识相!”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先走了。”说着,她还将顾青禹往前推了一步:“妹妹,祝你幸福。” 暗处的卫初卫黎当时便不淡定了,殷九卿这是把主子卖了呀! 然而,还没等她走出几步,方才说话的一人却忽然开口说道:“那什么……大哥,你知道兄弟我……呵呵……” 他十分含羞腼腆的笑着,看向殷九卿的眼神那叫一个荡漾。 “兄弟我,觉得那小公子挺好的,我喜欢。” “哈哈哈哈,赏给你了。”为首的一人狂妄的开口。 “……”闻言,殷九卿表情就这样僵在了脸上。 身侧,是眼尾浮起一丝笑意的顾青禹。 殷九卿完全没有想到,现世报,来的这么快。 “咳!”在顾青禹一副‘你活该’的表情下,她心虚的轻咳一声,“你别误会,我没想独自离开,我不是那种人。” 顾青禹没有再理会她,他发现,越是和她相处,便越发想生气。 就这样,她和顾青禹一道被带到了五鬼寨。 …… “摆酒,上菜,今夜老子要和美人一醉方休。”刚回到山寨,方才为首的一人便狂傲的吩咐道。 说完,他转身看向顾青禹,瞧着他眼眸冰凉的模样,他大笑了一声。 “老子这里二十六位夫人,却还没有一位有这种美貌,这种气质的。”说着,一只手便朝着他的腰摸了过来。 殷九卿站在一侧,心惊胆战的看着这一幕。 她真的很慌,她很怕这个男人一时冲动把人给杀了,他们双拳难敌这里千号人啊。 于是,在他手即将搭上顾青禹腰的时候,殷九卿适时的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的动作。 “呵呵,我这小妹毕竟是大家闺秀,你这还未曾拜堂,怕是会让小妹觉得委屈,想必,大当家的也不想让美人因你而垂泪吧。” 见殷九卿说话,另外一匪也附和道:“大哥,你就依了吧,反正,美人迟早是你,不差这一时半刻。” 大当家的眼睛在顾青禹身上流连而过,这才道:“老子给美人这个面子。” 顾青禹一袭女装,娇美若初雪,只是一双眸子太过于寒凉,没给任何人好脸色。 殷九卿顶着那一眼又一眼的凉薄,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还是找时间下药吧。 “来,喝酒!今晚,一醉方休!”随着大当家一声令下,所有人开怀畅饮。 殷九卿趁着这个空档,凑到顾青禹身旁,“顾青禹啊,咱能不冲动行么,我最近身子有点虚,不方便动刀动枪的你知道么?不就是轻薄你一下,又不会少块肉,没事学着点我。” 第214章 他这是想干什么 男人凉凉的扫了她一眼,绯色的唇瓣幽幽的吐出两个字,“走开。” 殷九卿:“……” 她狠狠的磨了磨牙齿,如果不是打不过他,她现在早就和他翻脸了。 “来,小公子,陪我喝一杯!”那个被唤做二当家的人抬着一杯酒走了过来,往殷九卿身边靠了过来。 瞧着他那色眯眯的样子,殷九卿当时便想给他一脚,可是想到自己身为大哥,要给身为小妹的顾青禹做榜样,她又狠狠忍住了。 于是,她轻启朱唇,笑靥生辉,“嗯,好的。” 说着,她接过酒,一饮而下。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她白皙的脸颊此刻浮上微微的绯色,眼波流转之间带起无尽的妖异。 让人莫名的,喉头一紧。 “我他妈忍不了了,真是比秦楼楼里的小倌还勾人。”吼出一句,他整个便朝着殷九卿扑了过来。 于是,原本笑意盈盈的人一张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一道寒冷的银光闪过,下一刻,那人便睁着一双眼睛惊恐的倒了下去。 殷九卿凉薄的看着地上的人,红唇勾起一抹邪邪的弧度,“不知死活。” 在世为人,她绝不容许任何人随意欺凌。 曾今的那些遭遇,一次便够了。 顾青禹抬眸看着她,见她那双妖异的眸子里噙着一抹令人震撼的寒凉,她勾着红唇,仿若在笑,可却给人一种无法逼视的荒寒。 她的眼睛,很像一个人。 只是,说好的隐忍呢?说好的身子虚不方便动刀动枪的呢? “不好了,二当家死了!”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惊恐的吼了一句,整个山寨立即安静了下来。 殷九卿出手的速度太过于迅速,迅速到让人看不清这其中的动作,直到二当家的脖子上流出泊泊的鲜血,盗匪们这才反应了过来。 “你,你这和小白脸竟然敢杀我我兄弟!”确认过二当家的确实死了之后,大当家的便一把拿过武器朝着殷九卿便砍了过来。 她眉目冷冽的看了过去,红唇勾起一抹不屑的讥讽,“就凭你这三脚猫功夫也敢在老子面前班门弄斧!”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声响,那缠在她身上的鞭子已经被他抽了出来,气势腾腾。 大当家的扫了一眼,当看到那鞭子时,整个人忽然就僵住了,“青冥软鞭!你是……” “殷九卿?”他不可置信的说出这令人震惊的名字。 即便他们远在临南县,可是,两个月之前九尺邢台的一幕,他们都是知道了。 可是却没有想到,那个心狠手辣的御史丞,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看似弱不禁风仿若兔爷的少年,更没想,他不待在京都锦衣玉食,却跑到临南县这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地方。 他还杀了二当家的,他这是想干什么?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忽然看向顾青禹,“她不是你妹妹?” 她微微垂眸,朝着顾青禹隐晦的投去一瞥,在对方不悦的目光逼视下,轻轻的吐出三个字,“顾青禹。” 第215章 她的美貌不如顾青禹 于是,本就受了不少惊吓的大当家再一次的震惊了。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顾青禹,他忽然不是很懂现在的人。 “哈哈哈哈哈,真是想不到,德才兼备的当朝丞相,居然男扮女装来勾引老子,你们朝廷都是吃干饭的么?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也想得出来。” 随着他一声话落,盗匪们哄堂大笑。 男人眉目清寒,脸上凉薄如水,唇瓣轻轻开启:“我此番前来,是向诸位借一样东西。” “哈哈哈哈,丞相居然向老子一个强盗借东西,这还没喝呢,就多了。” “大哥,殷九卿杀了二哥,我们杀了他们报仇!” “不急。”大当家极其轻松的吐出两个字,他们千人,难道还会怕区区两个文弱书生。 他走到顾青禹跟前,一手挑起他的下颚,“说说看,美人需要借什么?” 顾青禹缓缓抬眸,黝暗的黑瞳深邃沉静,散发着黑暗的危险的气息。 在大当家轻浮的举动下,他漫不经心的吐出一句:“你们山寨所有的粮食,和……你的命!” “……”大当家的有一瞬间的凝固,而后,便放肆的笑了起来,“两位还当这里是京都么?死到临头了也不自知!” 说着,他忽然吩咐道:“将这个殷九卿杀掉,至于顾青禹,老子照样收做第二十六房小妾。” “……”闻言,殷九卿眨了眨眼睛。 这意思是说……她的美貌不如顾青禹? 这是在侮辱她! 然而,还不等她发作,耳边便响起了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 她僵硬的抬眸,只见那只企图染指男人的手,被他硬生生的折断,那声音,当是听着就觉得好疼。 她复杂的看了一眼顾青禹,这个男人如今是越发的血腥暴戾了,一言不合便动手。 想到自己以前作死的一系列举动,殷九卿真的好怕他一个不悦就把她也给杀了。 有了这一遭,大当家的也怒了,当下便吩咐道:“杀了,给老子将他们全都杀了,顾青禹,你不是想要救临南县么?等杀了你和这个小白脸,老子便去屠了整个临南县。“ 男人看着他,双眼睛似乎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静谧得宛如幽潭:“你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弟兄们,上!” 随着一阵其实奔腾的吼声响起,接着,所有人无力的瘫倒在地。 大当家的努力撑起身子,却是徒劳无功,“你……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男人俊美的缓缓勾勒出笑容的痕迹,云淡风轻的吐出三个字:“妒夫人。” “……!”大当家瞳孔狠狠的缩了一下。 妒夫人,这不是青北朝皇室不外传的毒药么?燕京朝的丞相为何会有? 他也是曾经在青北朝大牢的时候侍卫说起过。 “你到底想干什么?” “本相方才便说过了。” “哈哈哈!到底是我是强盗,还是你们是强盗?”自从逃出大牢,他便一直在此地占山为王,一直以来,从未有人敢惹,却不想,会栽了这样一个跟头。 第216章 顾相最近似乎有点暴戾啊 殷九卿嘴角牵成了一弯妖冶的弧度,微微俯身,她满脸笑容的吐出一句:“知道何谓王道么?” 大当家的恶狠狠的看着她,没有说话,今日,是他低估他们了。 “对手不乖,便从他身上碾过。” 六个侍卫匆匆而来的时候,听到的便是这样一句。 几个人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 环顾大厅,只见所有人的皆已倒下,这妒夫人虽说只会让人无力,重者昏迷,可如果没有及时得到解药,便会全身瘫痪,形同废人。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道:“好,粮食,我给就是了。” 闻言,殷九卿眯了眯眼睛,瓜子脸上凤眸微眯,“知道何谓霸道么?” 一句话吐出,不等对方回答,她率先说道:“乖的,也碾过。” “……你!”男人差点被气的一口气没有上来,他都已经妥协到这种地步了,他到底还要怎么样? 这个时候,顾青禹缓缓起身,冷然启唇:“临南县蝗虫成灾,百姓已然食不果腹,你却占山为王,烧杀抢掠,夺人妻女,今日,用你的命来救你所有的部下。” “凭什么?凭什么老子要用自己的性命来救这些没用的人,老子就……” 男人话音未落,头颅便滚到了殷九卿脚边,瞪着一双眼睛,死不瞑目。 “……”殷九卿当时便震惊了,她忍不住的倒吸一口凉气,看着大当家那脖颈上整齐的切口,一瞬间,有些腿软。 僵硬的转过身子,她目光忐忑的扫过男人。 只见他一脸寡淡,不起波澜,冷傲的吩咐道:“将他头颅悬挂于城墙,张贴布告,以儆效尤。” “是!”卫初和卫黎冷静淡然,仿佛已经习惯了一般。 “命人将粮食搬回去分给百姓。”淡淡的交代了一句,他转身走了出去。 一举一动,皆是透着一股令人不敢忤逆的王者之气。 殷九卿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顾青禹武功高强,在用毒方面更是个中高手,表面霁月清风,实则残戾冷酷,容不得旁人半点忤逆和挑衅,那么…… 原先她还是白兮兮的时候,他是如何容忍她的? 就连重生之后,她对他也是多番挑衅,他……不会记仇吧? “公子,顾相最近似乎有点暴戾啊。”胭脂惊魂未定的吐出一句。 “嗯,我看得见。”她以后一定要和他保持距离,免得被殃及了。 山寨囤积的粮食足以让百姓可以度过这个难关了,可也是治标不治本的,想要彻底的根治蝗虫,还需要再想办法。 殷九卿怀着忐忑的心情一路往山下走去,在她看来,顾青禹并不是最近才变得开始暴戾起来。 而是,骨子里本就是这样的人。 想到自己以前一系列的作死行为,她默默的怂了,她由衷的觉得,跟这个男人,很有必要保持关系的友好。 正在这时,一阵风刮过,带着一股腥味儿,殷九卿眉头轻皱了一下,这是……鲜血的味道。 还不等她反应,一声嘶鸣忽然划破宁静的郊外! 第217章 他们想杀的人是你 紧跟着,嘈杂的马蹄声冗杂而来,马蹄疾驰,夹杂着兵器交击的尖锐声响,不时有人厉声大喝,嗓音中杀气沉沉。 殷九卿快速追了上去,只见顾青禹和卫初卫黎已经和一伙来路不明的黑衣人扭打在了一起,场面十分的混乱。 “公子,帮忙么?”看着那一幕,重阳凝重的问了一句。 闻言,殷九卿凉凉的扫了他一眼,“你说呢?” 如今身在临南县,她和顾青禹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覆巢之下无完卵。 红唇缓缓的勾起一抹残戾嗜血的笑,腰间的青冥软鞭忽然出鞘,势不可挡的加入了那混乱的打斗当中。 顾青禹在百忙之中回眸看了她一眼,眉宇间出现了一抹意外:“这次不跑了?” “顾相,跟你说了,我不是那种没有义气的人!”随着一句话落下,她鞭子赫然朝着黑衣人席卷而去。 “你这是得罪谁了,这么多人想要你的命?”她就知道,跟顾青禹在一起,可以说是十分危险了。 男人微皱,却未答话。 下一刻,便听到其中一名黑衣人低吼道:“这个穿白衣服不男不女的便是殷九卿,杀了他,主上重重有赏。” 闻言,殷九卿脸上的表情一僵。 杂乱的战场上,她尴尬的看了顾青禹一眼,后者凉凉的扫过她,并未说话,仿佛早知这些人是针对她而来。 “小心!”就在殷九卿不备之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 重阳和重雲想要来搭救,却被缠的分身乏术,即便顾青禹及时握住了利箭,可那锋利的尖端还是刺入了她的肩膀。 见此,黑衣人没再恋战,快速的便撤了。 “有毒!”收起软剑,顾青禹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瞧着他那云淡风轻的样子,殷九卿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老子知道。” 先不说她此时感觉到一阵一阵的头晕,单从黑衣人没有伤及她的要害便撤退的行为来看她便已经知道有毒了。 “殷大人不必担心,我家主子在用毒方面也是各种高手,或许可以以毒攻毒也不一定。”卫黎在一旁淡淡的解释。 “不用了,我的伤无碍。”吐出一句,在胭脂和珊瑚的搀扶下,她艰难的站起身子。 瞧着她那扭扭捏捏的模样,顾青禹眉头轻皱了一下。 “衣服脱了。” 殷九卿:“……” “我没事,顾相以其关心我的伤,还不如查一下这些来历不明的黑衣人为什么会想杀我们。” 瞧着她明显的回避,男人淡淡的陈述道:“他们想杀的人是你。” “……”站着身子,殷九卿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晕,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 “殷大人,你的毒,再不处理会有生命危险的。”卫初实在看不下去了,虽然说着殷九卿娘了一点,可好歹也是爷们,怎么会如此扭扭捏捏的。 “公子,怎么办?”搀扶着她,珊瑚低声问了一句,她能感受到公子此刻的强撑。 能怎么办? 如果此刻让顾相看伤口,公子女扮男装的事情便会暴露,这可是欺君重罪。 如若不医治,公子真的有性命之忧怎么办? 第218章 你死了也干净 四个侍卫都懂的她的顾忌,却和她一般不知道如何取舍。 “殷九卿,你想隐瞒什么?”亘古的沉寂中,顾青禹凉薄的嗓音缓缓响起,带着一股洞悉人心的力量。 “顾相,看了我的身子是要负责的,你确定要看?”她整个身子倚靠在丫鬟身上,有些轻佻的开口。 果然,随着她一句话落下,男人立即沉下了一张脸。 “你死了也干净。”冷漠的吐出一句,他转身直接朝着山下走去。 就在他身影消失在眼前的时候,殷九卿双膝一软整个跪倒在了地上。 “公子,属下带你去找大夫。”重阳走了上来,作势就要背起她。 “这毒很霸道,也很贵,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莫名的,她想到了临行前罗决那一席充满暗示意味的话,如果没有猜错,这些黑衣人,是罗决的人。 “解毒丹给我。”抬眸,她面色苍白的朝着重雲投去一瞥。 后者冷硬的脸上缓缓出现一抹细微的震惊,“你应当清楚,殷家的解毒丹并不能解你身上的毒,只能暂时压制不发,且一日不根除,你便会一日痛如淬骨重练。” “半个月,足够回到京都了。”一句话,她说的云淡风轻,仿若那些疼都不是在她身上一样。 这样的痛苦,即便是男子汉也难以忍受,更何况还是一个女子。 重雲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最终也没有再坚持,将一整瓶解毒丹给了她,“一日一粒。” “知道了。” 此刻,谁都没有说话,他们懂她为何会如此,背负着血海深仇,唯有御史丞这个身份才可以为白家洗刷冤屈,自然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 有了这批粮食,百姓在这个没有收成的季节算是可以无忧了。 只是,蝗灾尤其严重,如果不彻底根治,临南县的百姓依旧会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 而那些盗匪,也会在他们走后重新卷土重来。 距离中毒已经过去一天了,一整天里,她不是面目狰狞便是咬牙切齿,吓得百姓硬是没敢靠近。 终于,在第二天临近黑夜的时候,她皱着一张脸,有气无力的开口:“去将顾青禹叫来。” 闻言,重阳眉心突兀的跳了一下,“公子准备让他治伤了么?” “是。” 重阳面露纠结,却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属下这就去。” 许久之后,就在殷九卿等的都快睡着的时候,门才被推开,一股熟悉的冷香传入鼻翼,一袭青衣的男子冷漠的走了进来。 殷九卿坐在桌边,衣服穿的好好的,只是从边上拉下去了些许,露出那受伤的肩膀。 在烛火的照耀下,肌肤泛着一层莹白的色泽,格外的皙润。 瞧着她那媚态横生的模样,顾青禹眉头轻皱了一下,第一反应便是离开,可是想到她的伤,还是硬生生的停住了脚步。 他冷着一张脸来到她跟前,垂眸,目光寡淡的落在她受伤的肩膀上,那里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只是,毒素未清。 第219章 天知道他有多不想救这个殷九卿 “你吃了什么?”亘古的沉默中,他绯色的唇瓣轻轻开启。 “解毒丹,殷家的。” 顾青禹没有再说话,只是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还以为你有多硬气。” “……”殷九卿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如果不是他一开始就让她脱衣服,她早就让他看伤口了好么? 精通用毒的人,即便不会医,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将毒血吸出即可。”男人语气淡淡地说道。 然而,下一刻就见殷九卿快速的拉起衣服,“我不要你吸,男男授受不亲。” “……”仿若没有看到她激动的样子,男人垂眸,掩住了冰雪一般的眸子,下一刻,却见他拿出了一只瓶子。 隔着瓶子,殷九卿见里面有一只通体碧绿的蟾蜍。 这个时候,男人才凉凉的扫了她一眼,他一个字未说,可那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咳!”尴尬的咳了一声,殷九卿这才重新坐了下来,而后,慢慢的将衣服往下拉了些许,唯独露出受伤的肩膀。 瞧着这谨慎的过分的模样,顾青禹眸色微沉。 天知道他有多不想救这个殷九卿。 走了过来,他将瓶口对着她受伤的肩膀,而后,那通体碧绿的蟾蜍便爬了出来。 瞧着这绿的过分的东西,殷九卿有一瞬间的迟疑,“顾青禹,这东西靠谱么?” “天下剧毒之物。”他不悦的吐出一句。 于是,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不靠谱,养个癞蛤蟆也不靠谱,这剧毒之物居然拿来她肩膀上蹭。 “我不吸了。”低吼出一句,她挣扎着就要起身。 “别动。”顾青禹一手拽住她那只准备拉起衣服的手,因为力道过大,身子微微往前倾了几分。 一时之间,四目相对,衣衫不整,一阵诡异的尴尬缓缓升了起来,没有半点停歇的趋势。 正在这个时候,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丞相大人,我们是来感谢……” 百姓们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 御史丞衣衫不整,脸颊绯红,被顾相强势的按在桌上,目测是准备做些什么孩童不宜的事情。 此刻,好事被打扰,俩人面露不悦的朝着他们看了过来,眼底似乎满是责备。 短暂的震惊之后,百姓们丢下一句:“叨扰了。”而后,将门重新关上。 想不到,这丞相大人和御史丞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十分的不和,关系很紧张的样子,谁知道,私底下居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年轻,果然是好。 空旷安静的室内,除了彼此的呼吸声,便再没有其他的声音,安静的令人窒息。 顾青禹放开她,往后退了些许,“它可以吸尽你身上已经浸入血液的毒。” 殷九卿拉起衣衫,老脸难得的一红,“这东西挺牛逼的,我现在已经感觉好多了。” 顾青禹:“……” 男人没有再多说一个字,拿起自己的东西,转身走了出去。 出了房门,他脚步忽然顿住,回眸,神色凝重的朝着身后的屋子看了一眼。 方才,在与殷九卿对视的过程中,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跳声,一种全然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就仿佛……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自嘲的摇了摇头。 他估计是被殷九卿气到了,所以才会生出这种荒唐的想法。 第220章 她的四个侍卫呢 经过几天的休息,殷九卿身子大好。 而她也发现,顾青禹这个人似乎很神秘,很高深莫测,他拥有的许多东西,都不像是燕京朝的东西。 “公子,有吃的么?”重阳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子一软便摊到在了殷九卿脚边,有气无力的吐出一句。 殷九卿嫌弃的踢了他一脚:“饿死你算了。” 重阳:“……” “公子不好了。”正在这个时候,珊瑚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有百姓说见到之前烧杀抢掠的山贼了。” 闻言,她唇角换换勾起一抹弧度,“在哪?” “外面,已经被卫初和卫黎带着衙门的人抓回来了。” “我们去看看。”临走前,她又踢了一脚地上的重阳,“走。” 后者哀嚎一声,拖着疲惫的身躯默默的跟上了她的脚步。 出了院子,往前面走去,还隔着一段距离,殷九卿便听到山贼的哀嚎声传来。 她大步走了进来,目光扫过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山贼,嗤笑一声,“怎么,这么快就想重操旧业了?” “殷大人,我们没有这个意思,因为我们的钱粮被你和顾相洗劫一空,我们实在太饿了,没有办法这才下山来,想到田地里去弄点蝗虫烤来吃,不信你看。” 说着,其中一名山贼默默的从兜里拿出几条烤过的蝗虫。 盯着他手里的蝗虫,殷九卿眼睛轻轻的眨了眨,“好吃么?” 瞧着她脸上莫名的兴奋,山贼懵逼的点了点头,“好吃。” 接着,一声毫不掩饰的大笑忽然就响了起来,丝毫没有停歇的趋势。 房间里刚刚歇下的顾青禹生生的被这震天的笑声从梦中吓醒,然而,还不等他起床,那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踢开。 殷九卿虎虎生风的走了进来,“我有办法根治蝗虫了。” 他微微挑眉,不语。 殷九卿早已经习惯了他这三捶打不出两个冷屁的样子,直接道:“偌大的临南县饥荒成灾,其主要还是因为蝗虫太多,可如果别个县的人也知道这蝗虫是一道美味佳肴,那这蝗虫岂不是很快便灭绝了。” 闻言,顾青禹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 抬眸,他目光深深的落在殷九卿的身上,眼前的少年,依旧和当年一般无二,可是骨子里却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被他赤裸的眸光盯得毛骨悚然,殷九卿尴尬的咳了一声,“我去让你的侍卫粘贴布告去。” 顾青禹:“……” 她的四个侍卫呢? …… 盗匪金盆洗手,蝗虫逐渐减少,又有水流引入,新任的县令也已经任职,原本颓败的临南县忽然变得生机勃发。 远在京都的南隐擎得知这一消息,大为喜悦。 而罗决却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殷九卿,竟然没有死! 这次她和顾青禹去往临南县,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他绝对不会让他活着回来。 他和顾青禹,必死一人。 …… 七日后。 在天际泛黑之时,几个人终于来到了一个凉亭,这是他们先前路过的地方。 殷九卿从马上下来,伸了一个懒腰,“前面不是有一个小镇么,今夜我们就住那的客栈去,明天再赶路回京都。” “不太平。”沉寂中,男人菲薄的唇瓣轻轻开启。 第221章 公子你不必太感动了 殷九卿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她讨厌眼前的男人一副运筹帷幄,好像世间之事全都在他的洞悉之中的样子。 不到片刻,前去探路的卫初便面色凝重的走了上来,“主子,因为前几日的暴雨,前面路段坍塌,一时半会好不了,目前,只能走半山腰的桥了,可是那桥十分狭窄,下面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殷九卿复杂的看了一眼顾青禹,他深邃的眸中悄无声息地掠过一丝沉冷如水的幽光。 如今的情况,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前进或许会有一线生机,可如果后退,便会正中那个无耻老贼的下怀,死的不明不白。 “走。”顾青禹冷静的吐出一个音节,自己率先朝前走去。 “公子,怎么办?”重雲看着她,他们都知道罗决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悠悠的叹息一声,妖异的眸子凝重的看向四人,“别怕。” 瞧着她眸底的坚定,几个侍卫点了点头,正想说点什么鼓励的话,却见她又吐出一句:“我会躲在你们身后的。” “……” 半山腰的小桥太过于狭窄,破旧的木板随意的铺着,由几根粗壮的铁链顺着山壁固定起来,走的时候,身子还擦着凸出的石头树木。 如此情况,只能弃马前行,顾青禹一路警惕的盯着四周,却莫名的,对殷九卿多留意了几分,甚至,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一路上,几个人都是高度戒备的状态。 眼看马上便能抵达对面,随着一声巨响,上方有延绵不断的巨石滚落而下。 尽管此刻十分危险,可几人终究不是普通人,也还算勉强能应对,快速的朝着前面跑去。 正在这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目标,是殷九卿。 躲过砸来的巨石,殷九卿忍不住的爆了一句粗口,“又是想杀老子的!” “锵”的一声,利箭被她弹开,她躲着巨石前进。 四个侍卫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虽然公子表面上说让他们保护她,可实际上,这一路上,都是她在护着他们。 所以,当一块石头掉下来的时候,重阳果断的往前凑了一步,“小心。” 他扶住殷九卿的肩膀,狠狠挨了一下,当场便吐出一口鲜血。 殷九卿皱着眉头,不可思议的朝着他看了过来,“你干嘛?” “呵呵。”他牵强的扯出一抹笑容,抬手擦去嘴角渗出的血迹,“公子你不必太感动了,这是属下该做的。” “……”殷九卿差点被气的一口气没有上来。 她本来可以躲开的,而他也不会被砸到,他却偏要自己凑上来,凑上来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抓着她不放,差点连累了她也被砸到。 后面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卫初卫黎当时便震惊了。 这一刻,忽然有些同情殷九卿。 而某个侍卫还丝毫没有半点自觉,“放心吧公子,我没事,可以保护你。” 珊瑚和胭脂一脸懵逼的看着他,其实她们早就怀疑了,这重阳的脑子在娘胎里的时候都分给重雲了吧。 第222章 殷九卿,你为何要救我 “殷九卿,走!”顾青禹的声音沉冷的响起。 她顺着他的目光朝前看去,却见桥的尽头出现了几名黑衣人,看样子是想将锁链斩断,让他们一起葬送在这万丈深渊当中。 罗决,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黑衣人举起刀,还未来得及放下,忽然就倒了下去,离得有点远,殷九卿不知道命中了什么地方,只知道,顾青禹的暗器使得出神入化。 趁着这个空档,她一把将重阳往前一推,稳稳当当的落到了地面。 几个人奋力的往前走去,桥晃荡的厉害,可以看出,另外一端有人在砍锁链,这桥马上便会不堪重负。 几个人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地面,还不等殷九卿回过神来,差点便被卫初的一声惊呼吓掉半条命。 “主子!” 殷九卿转身看去,小桥本就摇摇欲坠,可男人不但没有往前走,却后退一步,骨节分明的手朝着山间一株花草伸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随着一声响,桥由另外一端断裂。 殷九卿瞳孔轻轻一缩,来不及多想,手中的鞭子赫然出鞘,狠狠的卷住男人的腰身。 突如其来的力道,直接将她身子坠离了地面,俩人一路往下滑去。 顾青禹愣了一下,他显然没有想到,殷九卿会在这个危急关头失以援手,而且,是那种丝毫没有经过思考便做出来的下意识举动。 “顾青禹,你是不是有毛病?”殷九卿想,就算今日摔死了,她也定然要骂他一顿,明明可以逃生,他却非要作死,去摘花! 顾青禹另一只手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深深的刺入石壁当中,缓解了俩人下坠的危险。 一瞬间,成了他在上挂着,殷九卿在下吊着的模样。 殷九卿还来不及舒口气,就见男人火急火燎的看向另外一只手的花,见那花草安然无恙,他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殷九卿差点没有被他这举动给气得一口气没有上来。 这里没有半点落脚处,而他只能抓着匕首,而她……呵呵,只能依靠缠在他腰上的鞭子。 他垂眸,神色寡淡的看着她,“殷九卿,你为何要救我?” 从小到大,除了母妃,从未有一个人会如此不假思索,不计后果的救他。 他生于富贵,长于皇室,见过太多的丑恶,人心就是一把利刃,那浸染着血迹的刃口,永远都不会慈悲。 殷九卿吊在半空,听见他的声音,她无声地扯了扯发涩的唇角,僵硬木然地扯出了一个讥诮的弧度,简单粗暴的吐出三个字。 “我有病!” 闻言,一向冷漠的男人忽然就笑了,那笑,没有半分的勉强,是发自内心的,真真实实笑了出来,在他一袭青衫的衬托下,却无端透出几分寂静孤绝的味道。 殷九卿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时候,她觉得,这个男人似乎也不是表面所见的那般冷硬歹毒。 就如此刻…… “徘徊花,她最喜欢的一种花,恰巧看到了,想为她带回去。”他淡淡的嗓音缓缓传入她的耳膜。 第223章 你又想作什么幺蛾子 殷九卿整个人一怔,瞳孔微不可见的缩了一下。 这只是她随口的一句念叨而已,他却用命去冒险,为的,只是将这花给她带回去。 殷九卿忽然就沉默了,心里说不触动,那是假的。 只是,浴火重生,她已经不是当初的白兮兮了,如今的她,背负着血海深仇,况且…… “哦。”亘古的沉默中,她敷衍的哼出一个音节,“看不出来顾相还挺会装逼的。” 闻言,男人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第一次没有因为她这种态度这张嘴而生气。 “殷九卿。”他沉郁冷佞的声音响了起来,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峻。 “面具戴太久就会长到脸上,想要再揭下来,除非伤筋动骨扒皮。” 闻言,她脸上的神情悄然无息间染上了一层影影绰绰的朦胧与迷离。 如今的她都已不再是她,还介意戴着面具生活么? 正在这个时候,那匕首微微松动了一下,目测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男人目光缓缓看向她,低低的开口,“本相,从不欠人人情。” “……你!”殷九卿眸色一紧,“你又想作什么幺蛾子?” 他面色如水的拽住她的一只手,就要往上提。 “主子!”千钧一发之际,卫黎腰间系着绳索摸索而下,将一条绳子的另外一端扔了过来。 殷九卿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殷九卿再上去的时候,只见悬崖边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黑衣人尸体,几十个训练有素的人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开口禀报,“主子,没有漏网之鱼。” 而她的四个侍卫,三个一脸懵逼的站在边上,还有一人坐在地上。 这么一对比,殷九卿当时便觉得自己真的是太掉档次了。 顾青禹点了点头,命他们退下。 之后,他朝着她投来隐晦的一瞥,就在殷九卿以为他会说点什么警告的话的时候,他却道“回去了。” “……”殷九卿一脸懵逼的眨了眨眼睛。 以这个男人的性子,难道不是掐着她的脖子警告无论见到什么都不许说出去的么? 他是太过于相信自己,还是根本就不在乎? 殷九卿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多想,一路往京都的方向走去。 …… 好不容易回到府邸,殷九卿正打算大吃一顿然后睡个天昏地暗。 然而,还没有吃,便有人匆匆忙忙的来禀报,说是门外有一个妇人想要见她。 虎着一张脸,她道:“什么妇人?就不能让人消停点么?累死我你很开心么?” 闻言,前来禀报的小厮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那什么,他只是依照规矩来禀报一下的。 “那,大人可以不见的。” “你都禀报了,我怎么能不见,万一是要给我介绍美人的媒婆呢?” “……”小厮忍不住的多看了她一眼,“小的去将人带进来。” “去吧。” 不一会的功夫,一妇人便在小厮的带领下了走了进来,她一身素衣,举止端庄,唯有一双通红的眼睛说明她来此,是有事相求。 第224章 谁都把她当成救世主了 “民妇拜见殷大人。”走上前来,在给殷九卿行了一个大礼。 后者眉心一挑:“我们似乎不认识。” “求殷大人救救我儿,民妇愿意为奴为马报答殷大人。” 殷九卿看着她,眨了眨眼睛,难道她英武的名声已经传的这么快了,所以,谁都把她当成救世主了? “你儿子犯了什么罪?”虽然没想救,可她还是八卦的问了一句。 “轻薄当朝十六公主。” “哦,那他死定了。”慵懒的躺在软榻上,她神色淡淡的看着底下的妇人,云淡风轻的吐出一句。 而妇人却在一瞬间激动了起来,“民妇敢用性命担保,我儿是绝对不可能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他为人正直,饱读圣贤书,况且他入翰林院不久,正感激圣上恩德,怎还会轻薄十六公主。” 殷九卿准确的抓到了她话中的关键,她缓缓起身,目光朝着妇人看了过去,“你儿子……是谁?” “民妇之子,名唤秦牧予,曾今承蒙殷大人恩德才得以留在京都,成为翰林院侍讲。” “过程给我说一遍。” “是。”那妇人点了点头,即便很着急,却还是保持着该有的礼仪,没在她面前失了礼数。 她道:“那日,有人邀请他到酒楼一聚,因为是朝中同僚,他不方便拒绝便去了,谁知,十六公主也刚好在酒楼,之后,我儿便被罗将军的部下带走,罪名是轻薄十六公主,皇上已经下令,三日后便要处决,民妇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找殷大人帮忙。” 殷九卿脸上的神色渐渐的冷了下来,罗决这是想斩断她的羽翼啊。 虽然秦牧予那人暂时还没有什么卵用,但是,她的人,旁人休想动一下。 “知道了。”她目光看向妇人,神色阴郁的吐出一句。 而后,起身走了出去。 那妇人忧心忡忡的看着她的背影,希望,他能够救出牧予。 殷九卿刚出门,便和迎面而来的离沧对上。 瞧着她风风火火满面怒容的模样,离沧好看的眉头轻轻一蹙,眼底闪过的担忧竟是连自己都未曾发觉。 “你这是出什么事了?” 眼前的和尚和往常一般,一身素衣,只是眉宇间却没了往日的云淡风轻,反而添了几分忧愁。 看着他,殷九卿体内的暴戾因子渐渐地平息,上前一步,她来到他跟前站着,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娇若三月桃花。 “和尚,你到这来是想我了么?” 说着,手轻轻的覆上他的右掌,在他掌心画着数字轻轻撩过,仿佛一只羽毛从心头掠过,带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悸动。 男人惊的后退一步,红着一张脸将视线移向别地,气息不稳的吐出三个字,“请、请自重。” “呵呵呵。”闻言,她发出一声低低的淡笑,一双妖异的眸子闪耀着令人失魂的潋滟波光,在男人不知所措的目光下,逼近,再逼近。 离沧一路往后退,最终被她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她抬眸看着他,红唇恣意的勾了一下,微微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畔,缓缓吐出靡靡之音,“我有多重,出家人你不是很清楚么?” 第225章 殷九卿,你回来了 一刹那,离沧脑海里闪过的是当初她身受重伤将她抱回房间的画面,一张脸,几乎是没有任何前兆的便红了起来。 “贫僧……” 他想说什么,可是,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她暖暖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侧,身上独有的香味萦绕在他的鼻翼,挥之不去。 “贫僧……要回去了。” 他将头扭向一边,不敢去眼前的她。 瞧着他这别扭的小模样,殷九卿溢出一声低笑,“回去吧。” 嘴里说着这样的话,可是她却没有丝毫的后退,只要离沧一放松身子,便会和她贴在一起。 此刻,他正努力将绷直身子,紧紧的贴着身后的墙壁。 “……”听见她这般说,却没有丝毫的动作,离沧抿了抿唇瓣。 “麻烦,让贫僧一下。” “你求我啊。”她看着他,戏谑的吐出一句。 离沧:“……” 当重阳回府的时候,看到的画面便是殷九卿企图轻薄离沧的画面。 他瞳孔忍不住的缩了一下,快速的跑了上来,“公子,你这是做什么?人家一个和尚,你别为难人家,有什么,你冲属下来。” “……”听着耳边响起的声音,殷九卿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 回眸,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走开。” “唉!”重阳深深的叹息一声,突然出手将殷九卿往后拉了一步,空出了距离,这才看向脸上红潮越发浓重的离沧,“离沧圣僧,你先回去吧。” 离沧匆忙的点了点头,临走前,还是没有忍住的抬眸看了一眼殷九卿,却对上她邪妄的一双眸子。 他仿佛一只受惊的兔子,收回视线,急急忙忙的离开。 瞧着往日里高不可攀,淡漠疏离世人敬仰的活佛露出这番模样,重阳不禁皱了一下眉头,“公子,你对人家做了什么?” 殷九卿不说话,只是缓缓扯出一抹笑容。 下一刻,她猛地抬起脚,毫不犹豫的踢上了他的臀部。 重阳没有想到她会来这么一招,整个人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 抬起头,他一脸懵逼的问了一句:“公子,你干什么这么对属下?” “滚!”霸气侧漏的吐出一个字,殷九卿直接翻身上马,而后一夹马腹,朝着皇城的方向走去。 重阳:“……” …… 殷九卿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到天牢,问了秦牧予所在的牢房之后直接走了过来。 秦牧予一身囚衣,狼狈的坐在牢房之内,眼神有一丝的空洞。 他不怕死,只是,如若他死了,母亲怎么办? 她一个人无依无靠,叔叔又不会善待她,还有叔叔那些夫人更是视母亲为眼中钉,肉中刺。 突然之间,一声脚步声传入他的耳膜。 他木讷的抬起头,一眼便看到了牢房之外的殷九卿。 她一身白衣,风姿无双,一门之隔,她负手而立,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只是她的眼底深处有一丝难以发觉的怒气。 “殷九卿,你回来了?”没有深究她眼底的情绪,他连忙起身,就连声音都沾染了几分自己未曾发觉的惊喜。 第226章 所以,你不是来救我的 “殷九卿,我没有轻薄十六公主,你相信我。” 殷九卿不语,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 一时之间,静谧无言,就在秦牧予以为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她的声音才幽幽的响了起来。 “秦牧予,就你这智商,恐怕吃屎都很难抢到热的!” 秦牧予:“……” 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要人身攻击? 再者,他为什么要吃屎? “没用的东西,尽拖老子后腿。” “……”听着这一声声嫌弃的话语,秦牧予有些愠怒,“我是被人设计陷害的!” “如若你稍微有点脑子,谁能陷害你!”她虎着一张脸,说出口的话毫不留情。 秦牧予盯着她,“所以,你不是来救我的?” “本官,从不需要无能的人,看来,你的能力也就只有这点了。”吐出一句,殷九卿转身,毫不犹豫的朝着外面走去。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秦牧予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地捏了起来。 果然,这世间便是如此,人一旦没了利用价值,便会被上位者弃如敝履。 更何况,眼前的人可是殷九卿,燕京朝赫赫有名的御史丞,她何时会有良善那种东西,有的,不都是满腹阴诡权谋。 他顺着墙壁无力的滑了下来,整个瘫坐在地。 果然,即便入了翰林院,有些东西,他也依旧逃不开。 …… 出了牢房,殷九卿整个人沐浴在骄阳之下,抬起头,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她真的被秦牧予气到了,一个人,智商要低到什么地步才会被这种拙劣的陷害置于死地。 如若是她,她自然有办法为自己化险为夷。 忍着折回去抽他一顿的冲动,她这才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这件事,还是需要南容帮忙。 然而,她没有见到南容,只有夜昭传来他的口信,“殷大人,我们殿下说了,他最近不太方便管那些事,至于秦牧予,已是一颗弃子,没有必要管。” 殷九卿眼眸一紧,冷冽的眼神,一闪而过。 果然,这就是南容,对自己没用的人,便只有一个下场,一如当初的将军府,白兮兮。 “那麻烦你转告你们贪生怕死的殿下,将十六公主南若的行踪告诉我,如若不知道,便去查。” 听着她这形容和理所当然的吩咐,夜昭不悦的皱了一下眉头,“殷大人,你没有资格差遣殿下,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呵呵!”殷九卿发出一声低低的笑声,妖媚的眼眸微微眯着,唇瓣勾起一抹凉薄的笑。 她上前一步,停在夜昭咫尺的地方,“所以,你在警告我。” “夜昭只是做了一个侍卫该做的。”他目光严谨的看着前方,低低的吐出一句。 “砰!”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夜昭整个人就狼狈的栽倒在了地上,鼻子流出嫣红的鲜血。 用手轻轻一碰,瞧着指尖的猩红,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殷九卿,他怎么敢? 在夜昭不可置信的视线之下,她缓缓上前,犹如地狱归来的恶鬼,偏偏脸上带着令人沉醉的微笑,妖冶若狐。 第227章 是个人都忍不了好么 来到跟前,她一脚踩上他的胸膛,微微俯身,就这样邪佞的看着他,“小侍卫,连你的主子都不敢跟我这么说话,你哪里来的胆子!” 一句云淡风轻的话落下,她脚下微微用力。 夜昭差点没有被他踩得吐血。 忍着身体传来的剧痛,他皱着眉头吐出一句:“殷九卿,你这么狂妄,会让殿下看不顺眼的。” 以前,他最看重的便是殿下对他的看法了,不是么? 本以为他搬出殿下,他便会有所收敛,谁知道,他却直接从他身上踩过,而后漫不经心的停住脚步,眼眸微眯。 “看老子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你们殿下算老几?”她一字一句,透着地狱般深入骨头的寒颤。 夜昭:“……” “听着,日落之前,我要知道十六公主南若的行踪。”话落,她又折了回来,从他身上悠然自得的踩过,这才真的走了。 夜昭也直接吐出一口鲜血,他只是来传个话,恍恍惚惚的便差点去掉半条命。 对于殷九卿而言,她从来都不怕得罪南容,如今,她对南容有用,无论他对自己有多少不满,在达到目的之前,他都不会下杀手。 当他对她有了杀心之时,恐怕,他已没了这个能力。 谁让满朝文武之中,只有她敢对付罗决呢? 出了皇城,她直接去了乐离斋。 方才和尚急匆匆的来,大概是知道她回来了,十分想念她,可是又不好意思表达。 所以,她决定去看看他。 殷九卿还未到乐离斋,便被一个僧者吸引住了目光。 不为其他,只因他一路打探乐离斋的位置。 皱了一下眉头,殷九卿走了过去,伸手从后背拍了他一下,待那老者转过身来之时,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方,方丈?” 那老和尚将她打量了一番,见她一身锦衣,容光焕发,不禁一愣,“施主比起半月前圆润了不少。” “……”殷九卿脸上的笑容就这样僵住了。 圆润? 这个老和尚居然用这个词来形容她,是个人都忍不了好么? 她日日风餐露宿,食不果腹,明明已经快瘦成狗了,他居然说她圆润了不少。 突然的冷场让老和尚尴尬了一下,他讪讪的笑了笑,“施主现在还想出家么?” “不想,谢谢。” 方丈:“……” “那,施主知道乐离斋的位置么?” “跟我走吧,算是还你的两饭之恩。” 方丈:“……” 什么两饭之恩,他之前不是要出家的么? 清风一路跟着殷九卿往乐离斋的方向走去,先前,离沧的话让他知道他动了凡心,有还俗的念头。 可是,如今的他已是世人敬仰的活佛,是珈蓝人民心中的信仰,是他们臣服燕京的唯一理由。 如若离沧一旦还俗,他们将会背离燕京朝,这样一来,天下必定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他绝对不能让那一天到来。 他要守在他的身边,直到他摒弃凡尘俗念方可。 “诺,到了。”殷九卿的声音淡淡的响了起来。 清风道谢之后准备敲门,却见她抬起脚,只见将门踹开,而后,面无愧色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清风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跟着她的脚步默默的走了进去。 第228章 爷想杀人,怎么办 途中,没有忍住的,他还是问了一句:“施主为何会对乐离斋如此熟悉,难道,你出家不成,拜了离沧为师?” 殷九卿脚步一顿,回眸,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清风,“我是殷九卿,当朝御史丞。” “……”清风脸上的笑容就这样僵在了脸上。 殷九卿,这个名字,即便他身处庙宇也是如雷贯耳。 所以,当初她到寺里来并不是要出家,只是因为临南县灾荒严重,饿了。 看着他备受打击的模样,殷九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方丈,既然来了,就住下吧,有什么需要,尽管找爷。” “阿弥陀佛,多谢……” 方丈的话音戛然而止,目光似乎被什么吸引住了视线。 瞧着他的样子,殷九卿眉头轻皱了一下,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只见一袭粉色衣裙的籽桑正满面娇羞的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偶尔发出一声轻笑。 殷九卿一张脸瞬间就沉了下去,体内的暴戾因子止不住的躁动。 “方丈老哥,爷想杀人,怎么办?” “跪下!” 耳边响起的声音吓得殷九卿一颤,她拍了拍惊魂未定的胸口,这方丈脾气有点大啊。 她不过是说说而已好么? 所以,和尚都这么怪的么? “师父,弟子不知所犯何错。” 离沧的声音在不远处寡淡的响起,带着一丝淡漠疏离,一如初见那般。 殷九卿转身,只见一袭白衫的离沧静静的跪在青石小道上,双手合十,眉目清寒。 很显然,方丈的那声跪下是对离沧说的。 这个时候,籽桑却忽然跑了过来,她道:“你虽然是他师父,可是他是皇上御封的使臣,你没有资格这么对他。” 看着眼前的籽桑,清风胸膛狠狠的起伏了几下,明显被气的不轻。 离沧,就是被这样一个没有修养的女子乱了修行么? 如今,还在皇上的御赐的府邸,他竟然公然将人接到这里。 “老衲现在就进宫面圣,将你这个蛊惑离沧的妖女处死!” 殷九卿眨了眨眼睛,这方丈脾气有点火爆啊,用离沧的话来说就是修行不到家。 不过,他的话,她倒是很赞同。 于是,她狠狠的点了点头,“那你快去。” “哼!”方丈重重的哼了一声,当下便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还未出去,离沧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师父,弟子与籽桑姑娘清清白白,绝无半点有辱佛门之事,还请师父明鉴。” “离沧!你还记得自己的使命么?”清风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 闻言,他本能的抬眸看了一眼殷九卿,而后,迅速的低下头。 羽扇一般的长睫低敛着,掩住了原来冰雪般清寒的明眸,半晌之后,他才艰涩的吐出两个音节,“弟子从未敢忘。” “那便让她离开。”清风看着他,格外认真的吐出一句。 说他没有悲悯之心也好,修行不到家也无所谓,他只想离沧好好的,不被女色耽误。 他的一生已经这样了,直到捡到他,才开始变得不一样。 这是他一辈子的心血,他更肩负着珈蓝和燕京朝和平的重任,他绝对不会让人毁了他。 第229章 你是不是忘记自己动杀念的时候了 “我不会离开的,离沧对我有救命之恩,况且,我已没了父母,更何况……”说到这,她忽然看了一眼殷九卿,“籽桑曾今得罪过殷大人,如若离了这里,焉有命在,出家人不都是讲求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么?难道方丈就忍心将籽桑往火坑里推!” “……”殷九卿听着这话,火气蹭的一下便冒了起来。 “听着,丫鬟,如若本官真的想杀你,如今,你的坟头草都该有和你一样高了。” 方丈本能的看了一眼跟前的殷九卿,关于御史丞的恶行他是听过的,连最凶悍的盗匪都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他还是昧着良心道:“殷大人乃是朝廷命官,为人……岂是你说的那般无道!” 殷九卿:“……” 为什么要把夸她的话省略掉? 这让她很不开心。 “哼!”籽桑冷哼了一声,仗着离沧的良善,她有些有恃无恐,“殷大人权势滔天,杀死一个人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她曾今亲口对我说过,如果不是有离沧的庇护,她早就挑断我的手筋脚筋扔到乱葬岗了。” “……”殷九卿瞳孔忍不住的缩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向籽桑。 她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臭不要脸的!”殷九卿当时便炸了,她手持短剑,目光森冷的朝着她走了过去,“既然你这么想断手断脚,爷成全你!” 见离沧跪在一侧,不为所动,似乎没有看到殷九卿的举动,籽桑不禁有些心慌。 可是,她却强撑着,执拗的看向方丈,“难道就因为我是女子就罪该万死么?如果是,那方丈尽管禀报皇上处死籽桑。” 殷九卿已经听不下去了。 就是殷家的三朵白莲花也如这般能颠倒是非,厚颜无耻啊。 “师父,弟子向神佛起誓,和籽桑姑娘绝无私情,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若违此誓,天诛地灭,永坠阿鼻地狱,不得轮回。” 籽桑那楚楚可怜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细微的苍白,心口一阵撕扯的疼痛,她呆滞的看向离沧。 他竟然这般……决绝! 方丈看着他,不禁有些微楞。 先前,他还有还俗的念头,如今,便放下的这么彻底。 他发的毒誓暂且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可是,看向籽桑的目光依旧不太友好。 殷九卿扫过男人膝盖下的青石不禁有些心疼。 于是,她在清风耳边低声道:“方丈老哥,我见离沧也挺认真的,毒誓都发了,况且,他的眼光应该不会这么差的,你若不放心,我帮你盯着,若日后这个籽桑敢生事,我便替你杀了她。” 闻言,清风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阿弥陀佛,不可妄动杀念。” 殷九卿:“……” 你是不是忘记自己动杀念的时候了? “这段时间,老衲会住在这。”吐出一句,清风在小沙弥的带领下朝着客房走去。 殷九卿眸光深深的落在籽桑身上,一步一步的朝着她走去,而后,在她跟前停了下来。 伸手,她重重的捏住她的下颚,将她整张脸都抬了起来。 第230章 这突如其来的感动是怎么回事 瞧着籽桑瞳孔紧缩,满面害怕的的样子,她嘴角牵起一弯淡然的冷弧,指尖猛地用力,直接将她整个下巴捏的脱臼。 耳边响起籽桑压抑不住的吼叫声,她也依旧没有丝毫的放松。 因为疼痛,籽桑泪水滴落在了她的手背上,身侧的离沧依旧静静的跪在地上,仿若没有听到这边的动静,安静的犹如一座雕塑。 殷九卿扫过手背的泪水,目光看向籽桑因疼痛扭曲在一起的脸,狐眉妖冶一笑,美若出世妖姬,“这是污蔑我的小小惩罚。” 随着一句话落下,殷九卿这才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籽桑不堪重负的跌坐在离沧身侧,她哭着拽住离沧的衣角,“救救我,离沧……救救我,殷九卿,他会杀了我的。” 离沧跪的笔直,目光没有半分停留在籽桑的身上,他疏离又淡漠的吐出一句:“籽桑姑娘若想安全的活着,就别随意污蔑她。”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她,脾气不太好。” 闻言,籽桑脸上的泪水流得越发凶猛,“殷九卿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你怎的就确定是我污蔑了他,九尺邢台的那一幕你都忘记了么?” “她很懒。”离沧淡淡的开口,声音清澈犹如山间不沾染尘埃的清泉,“她如若真的要杀一个人,便不会说那么多没有用的话,如若她不想杀人,便不会主动与之多说半句。” 籽桑愣愣的看着他,甚至忘了哭泣。 他为何,会这般了解那个满腹阴诡,玩弄权术的殷九卿。 “籽桑姑娘,这是最后一次,如若再有下次,贫僧便不会再收留你。”疏离的吐出一句,他没有再看籽桑一眼,甚至对她的哭泣充耳未闻,他双手合十,静静的跪在青石之上诵经。 他知道,他辜负了师父。 可是,他的心,就像一艘船,解开了绳索,卷入滚滚的尘浪当中,已经沉的太深,走得太远,想要唤回,又岂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 那颗因她而乱的心,是他无法抗拒的劫数。 …… 怀着日了狗的心情,殷九卿一路来到追月楼,毫不顾忌的点了一桌子菜。 瞧着她阴郁的样子,胭脂和珊瑚识相的没有说话,默默的为她剥着水果。 什么都不用说,公子这番模样定然是又被人给气到了。 “南容还没把南若的行踪给我送来么?”她语气不好的吐出一句,嗓门格外的大。 不远处的重阳和重雲默默的对视了一眼,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 “公子,其实,属下可以为您调查的。”想了想,珊瑚还是吐出一句。 “南容的人闲着做什么?” 珊瑚:“……” 这突如其来的感动是怎么回事? 主子这是怕他们累着么? 正在这时,楼下的街道上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殷九卿皱着眉头往下看去,只见所有人都挤在一个摊位前,在抢一本书。 “去看看。”不知什么书这么受欢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让重阳去买了一本。 第231章 喊打喊杀有辱斯文 她整个懒洋洋的躺在座椅上,脸上的阴郁不减。 胭脂目光无意间扫过某一点,忽然一怔,她示意殷九卿,“公子,是顾相。” 抬眸,她顺着胭脂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隔壁桌,是一袭青衫的顾青禹,身侧,站着卫初。 她朝着他看了一眼,有气无力的开口,“顾相,过来一起坐啊。” 她也是意思意思的开口,因为知道,以顾青禹对她的讨厌程度,定然是不愿意的。 而她,也没有很愿意和他坐在一起,尤其是看过了他那杀人不眨眼的样子,她害怕。 男人抬眸,清寒的目光朝着她看了过去,后者仿佛没骨头一般歪在椅子上,一手撑着面颊,一手随意敲击着面前的桌子,眉头紧皱,看上去有几分怒火难消的模样。 在殷九卿的目光下,他起身,云淡风轻的走了过来,落座。 “……”殷九卿脸上的笑容一僵。 她其实只是意思意思,这个男人不会是想蹭饭吧。 “你这是什么表情?”顾青禹很少见到她这一脸不快的模样,一时没有忍住,询问的话脱口而出。 边上的卫初本能的朝着他看了一眼。 自从断桥之上殷九卿不顾生死的救了主子之后,他对殷九卿的态度便全然变了。 以前,丞相府连殷家的东西都不可以出现,更何况是提殷九卿了,那是禁忌。 谁都知道,主子深爱的女人,被殷九卿勾了魂。 “唉……”一声悠远绵长的叹息溢出唇瓣,她无力的趴在桌上,“你身边有没有那种挑拨离间的贱人,哪怕一个都好,安慰我一下。” 男人看向她,墨黑的瞳孔眼波流转,在她期待的目光之下,他低低的吐出两个字,“没有。” 拿起面前的清茶饮了一口,他云淡风轻的补了一句,“这种人在本相面前,只有死路一条。” 殷九卿:“……”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的往边上移动了些许,“咳,我们都是文官,喊打喊杀的有辱斯文。” 瞧着她的样子,顾青禹唇角浮起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 他想说什么,卫黎却出现在了桌前,将一本书递了过来,“主子,买到了。” 同一时间,重阳也将书递给了殷九卿,同时也成功的堵住了她的某些话。 翻开书籍,俩人眸色一沉,脸色同时一变。 片刻之后,那本书籍在顾青禹掌中化为了碎末,他沉冷肃杀的吩咐道:“将作画之人找出,千刀万剐!” 卫黎懵逼的点了点头,不知道主子哪里来的怒火。 而后,男人十分凉薄的看了一眼殷九卿,眸中满是愠怒,还有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带着怒火,他起身离开。 这一系列的举动,看得几个侍卫越发不解。 直到,殷九卿狂躁的将书扔到桌上。 临走前,卫黎忍不住的瞄了一眼,只见上面画着的,是栩栩如生的主子和殷九卿的……情事! 卫黎狠狠的惊了一下,终于知道主子为何会这般恼怒了。 顾青禹带着怒火离开,还未下楼,殷九卿愤怒的声音便传入了耳膜。 “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把老子画成下面那个,找出来,老子非要教他做人不可!” 男人脚步一顿,凤眸里暗流涌动。 第232章 他是上辈子欠殷九卿的么 这是重点么? …… “殷大人,这是我们殿下让给你的。”夜昭脸色难看的走了进来,将一张纸条递给了她。 殷九卿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而后,默默的将视线移向别处。 夜昭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他从来不知道,殷九卿这么记仇。 感受着令人窒息一般的沉默,重阳默默的接过夜昭手里的纸条,看过之后,他说道:“公子,太子殿下说,十六公主每日都会到城郊的一个马场去赛马。” “她有心仪之人了么?”她随意的问了一句,却是问夜昭。 不知道她为何这么问,夜昭还是老实的回答了一句:“十六公主心高气傲,普通的大臣才子她都看不上眼,她喜欢的是在沙场驰骋的英雄。” “英雄。”她轻轻的呢喃着这两个字,似乎是想到什么,她红唇轻轻一勾,心里当下便有了算计。 “夜昭有心仪之人了么?” “……”心里划过一抹不好的预感,瞧着她那一脸算计的模样,夜昭果断的点了点头,“有。” “不知是谁家千金?”她状似心不在焉的问了一句。 夜昭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可是瞧着她那充满算计的样子,他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一个往日里关系算好的丫鬟名字。 “那就好。”她缓缓起身,一双眸子闪耀着令人失魂的潋滟波光,她道:“我需要你去勾引十六公主,如若做不到,我便将你的爱人杀了。” “……”夜昭表情一僵,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如若没有,他则顺理成章的勾引十六公主,可是有心仪之人,又刚好给了她威胁自己的筹码。 偏偏,那丫鬟和自己关系也还可以,即便没有男女之情也不可随意害人性命,而他则相信,殷九卿,绝对会说到做到。 “殷大人,夜昭身份卑微,恐怕不能入了十六公主的眼睛,若是到时候再落得一个调戏公主的下场,让殿下为难。”夜昭一席话说的言辞恳切。 而殷九卿却一手慵懒的撑着脑后,就连半点目光也未曾停留在他的身上,只是这样淡淡的开口:“明天一早,马场等你,打扮的好看一点,到时候我教你怎么做。” 吐出一句,她便起身朝着楼下走去。 夜昭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却不知该如何发泄。 殷九卿又不是他的主子,凭什么这么命令他? 可是,他同样也知道,殷九卿如今对殿下有用,如若他向殿下要求,殿下也必然会让他听从他的命令。 这么一想,夜昭便觉得一阵悲从中来。 他是上辈子欠殷九卿的么? …… 顾青禹回到府邸的时候南姒已经在等候他了。 见到他,她脸上浮起一抹绯色,“听说你途中遇险,你受伤了么?我带了御医,给你检查一下身子。” 南姒一双眼睛紧张的停留在他的身上,担心之情不言语表。 第233章 我这个人,不喜欢被拒绝 男人面上无一丝多余的情绪,淡淡的摇了摇头,“劳烦公主挂心,无碍。” 他吐出的公主两字,让南姒眼神有一瞬间的黯淡。 “我们相识许多年了,你与我还是这么生疏。” 男人眉头轻蹙,并未多说什么,而是直接朝着府里走去。 看着他倾绝的背影,南姒无奈的叹息一声,默默的跟上了他的步伐。 还是这样,不管以前还是现在,他的心里,只有白兮兮,对她,哪怕是多说一个字都仿佛是牵强。 她贵为公主,本该不应如此谦卑,可是,顾青禹,是她这辈子唯一想要嫁的男人。 也只有他,才配做她南姒的驸马。 在南姒想要跟进顾青禹院子的时候,卫初硬着头皮凑了上来,“请公主恕罪,我们主子休息了。” 南姒脚步一顿,嘴角缓缓的溢出一抹苦笑,“知道了。” 吐出一句,她眷恋的看了一眼那座有良人的院子,恋恋不舍的离开。 公主的骄傲让她不许自己如一般市井妇人一般不顾身份。 房间里,顾青禹一言不发的盯着花瓶里鲜艳的徘徊花,这是她最喜欢的花,不知道她看到会不会很惊喜。 想到这,男人唇角不可抑制的勾了一下。 …… 京都城外开满了琼花,起风时,大朵大朵的花如云般飘落下来,很美。 此刻,一身白衣的殷九卿叼着一根草,慵懒的靠着一棵树,目光朝着马场上的身影,幽幽的开口,“你过去,纵身一跃跳上马背,环抱住南若的腰,无论怎么样,你都不可放,除非,我让你放。” 闻言,夜昭差点一口气没有上来。 殷九卿这是想要他死么? 他不就是见他对殿下不敬多说了几句,至于这么报复他么? “这种事,夜昭做不来。” 她凉薄的眼神不带一丝感情的落在他的身上,“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我这个人,不喜欢被拒绝。” 夜昭:“……” 目光扫过她指尖轻轻滑过的刃口,夜昭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自暴自弃的朝着马场走去。 他就不信他这么唐突,十六公主南若便会喜欢上他。 怕是要让殷九卿失望了。 来到马场,看着在马背上驰骋的南若,夜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她过来的时候,他猛地一跃,稳稳当当的落在马背上。 随即,狠狠心环住了她的腰。 南若猛地勒住缰绳,瞪着一双美眸,“何人,胆敢放肆!” 夜昭不语,依旧紧紧地抱着她的腰。 如若殷九卿不能护他周全,到了皇上跟前他便将事情和盘托出。 见他敢如此放肆,南若当时便生气了。 卷起马鞭,反手就是一鞭。 夜昭一颤,他似乎感觉到背部裂开了。 不远处,一袭紫衣的南容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一幕,眼底高深莫测,难以看出他在想什么。 倒是边上的夜梧已经看不下去了。 “殿下,这殷九卿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夜昭再被抽下去会出事的。” 见夜昭死活不放,南若不由得怒了,她怒斥道:“还愣着做什么,将他给本公主拽下来,抽筋拨皮!” 第234章 都怪我,长得太帅 夜梧一颤,“殿下?” 南容不语,他依旧静静的看着那一幕,他想知道,殷九卿,要如何救出秦牧予。 轻薄公主,处以极刑,圣旨已下,除非让南若承认,是她自己污蔑的秦牧予方可,可是,皇家颜面,公主名声,怎么都比一个秦牧予重要。 南若身旁的侍卫蜂拥而上,夜昭眉头紧皱,他不能打公主,可是侍卫,那就不一定了。 作为南容的贴身护卫,他的身手自然不在话下,轻而易举的便将南若身边的人制服。 没想到来人这般放肆,还有这等身手,南若越发的怒了,想要下马,却被禁锢的不能动弹。 正在这时,夜昭忽然被一股力量打落,随着马的一声嘶鸣,南若稳稳当当的落入了殷九卿怀里。 她惊恐的抬眸,却在一瞬间对上一双妖异的眸子。 眼前的少年,一袭白衣,墨发飘飘,那双眸子似乎带着一抹少见的诱惑,看得久了,会被吸进其中,不能自拔。 “姑娘,没事吧?”她的嗓音透过郊外冷硬的风飘飞而来,给人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恍惚感。 南若怔怔的看着她,她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男子,就是身为女子的她,容貌也不能与他匹配分毫。 “我,没事。”稍稍撤离了殷九卿的怀抱些许,她低垂着头,娇羞的吐出一句。 被殷九卿踢飞躺在一侧的夜昭当时便震惊了。 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简直,不要脸到了极点。 让他冒着生命危险轻薄当朝公主,还被打成这个样子,仅仅是为了让她自己有一个华丽的出场。 就连至始至终在一侧观看的南容都忍不住的抽搐了一下嘴角。 一个人,到底要有多无耻才能一脸坦荡的做出这种事。 不远处,四个侍卫一脸平静,内心毫无波动,他们能说,早就猜到了么? 当初,重阳不就是被这么坑的。 南若难得收敛起了身上的骄横,就连站姿也收敛了不少,就仿佛一个误入马场的深闺佳人。 她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日后也好报答一二。” “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不得放在心上。”她格外装逼的吐出一句,临走前,红唇勾起,露出一抹倾城绝色的笑容,而后,转身离开。 却给南若留下了无限的幻想和依恋。 她目光依恋的追逐着殷九卿的身影,逐渐出神。 颠倒众生,身手不凡,见义勇为,不求回报,这样的男子,不正是她一直想要求的驸马么? 几个侍卫一路跟着她往回走,对她这出卖色相的事情有几分不忍直视。 “公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让太子宴请朝臣,顺带叫上南若,到时候,我自有办法让皇上免了秦牧予死罪。” 珊瑚抿了抿唇瓣,一句话,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的问了一句,“公子,哪里来的自信?” 后者红唇邪妄的勾了一下,“你们难道没有看到她看我那眼神么?都怪我,长得太帅还有钱。” 珊瑚:“……” 当她什么都没说。 第235章 不就是想求他放过秦牧予么 “公子,一个秦牧予而已,死了就死了,何必为他出卖色相。”重阳碎碎念的声音在耳侧响起,殷九卿充耳未闻,直接将他无视了。 重阳:“……” …… 南容速度很快,第二天中午便宴请了朝臣,毕竟,明日,便是要处决秦牧予的日子了。 当罗决接到南容邀请的时候,他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南容想做什么,不就是想求他放过秦牧予么? 他为了那个佞臣殷九卿,可是什么都愿意做的,偏偏,他不会给他们如愿的。 秦牧予的命,便是他送给他们的第一件礼物。 南容宴请朝臣所用的理由是别院的荷花开的极好,不敢独自欣赏,特意邀了众臣,其中,其中,还有皇室中的几位女眷。 别院落在到清幽之地,面朝湖泊,是南容成年之时,皇上亲赐的,湖中九曲桥横,画船迤逦,勾栏外绕着绿水红鲤,一片露角荷叶长势正盛,直蔓延到隔岸的杨柳堤上去,细水低回,潺潺留韵。 所有人一进来便被这鬼斧神工一般的景色所吸引住了视线。 南若和南姒自然也不例外,只是比起南若的兴奋,南姒则多了几分内敛,不苟言笑。 瞧着她这个样子,南若不悦的哼了一声,“皇姐,我独自去那边看看,你别跟来。” 她最看不得的便是她这故作清高的模样。 南姒淡淡的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南若一路往前走去,当转过一个回廊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印入了她的眼底。 那人一袭白衣,对湖独饮,看上去,心情似乎很沉闷。 没有过多的思索,南若大步走了过去,“公子。” 听见声音,殷九卿缓缓抬眸,当看到跟前的南若时,她艰涩的扯了一下嘴角,“原来是姑娘。” “你还记得我。”南若羞涩的吐出一句,似乎是想到什么,她疑惑的看向她,“这里不是一般的别院,你怎会在此,难道你也是朝中臣子或是太子哥哥的至交好友?” “嗯,我是他的好友。” 南若松了一口气,“公子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么?怎么会如此闷闷不乐?” “唉!”一声悠远绵长的叹息溢出唇瓣,她道:“我有一个知己,他轻薄了当朝十六公主,明日就要被处以极刑,我没有办法救他,唉……” 随着一句话落下,他猛地抬头狠狠灌了一口酒。 酒水顺着她白皙的下巴低落,带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妖冶。 南若忍不住的吞了一下口水,“其实,我就是十六公主。” 闻言,她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震惊,而后,一声苦笑溢出唇瓣,“原来是公主。” 瞧着他这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南若有几分煎熬。 这人以后会是她的驸马,她怎能看他如此伤怀。 于是,她拍了拍胸脯,“放心,人,我帮你救!” 殷九卿苦笑着摇了摇头,“公主不必为难,皇上圣旨已下,怎可随意更改。” 南若抿了抿唇瓣,她前些日子一直在找冰蚕丝做马鞭,可是冰蚕丝很珍贵,不可多得,恰巧,罗决为她寻来,只需要她在演一出戏即可。 如果早知道那个被她陷害入狱的人是这位公子的知己,她便会下手轻点了。 第236章 你压着老子隐形的翅膀了 “放心吧,我自有办法。”南若似是保证的吐出了一句。 “如若真的能够救出他,我定当报答公主。” 瞧着那张无比真诚又深邃的眸子,南若红着脸点了点头,“希望公子不要忘记今日的承诺。” 吐出一句,她起身大步跑了出去。 揉了揉假装悲伤装到僵硬的脸,殷九卿慢慢的站了起来。 “还是一样的厚颜无耻!” 还不等她转身,耳边便突兀的响起了一个声音,突如其来的惊吓,让她脚下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着湖里扑去。 顾青禹眉头轻皱,在她快要跌入水里的时候,极其不情愿的抓住了她后背的衣服,将人提了起来。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殷九卿第一反应便是想踢他一脚,让他没事吓她。 可是想到他最近的暴戾,高涨的怒火又默默的熄灭了下去。 “我一直都是这么厚颜无耻,你不是早就习惯了么?再说了,秦牧予身陷囹圄,她可是帮了大忙的,她如今,也只是赎罪而已。” 男人低头看着她,眸底闪着淡淡的嫌弃,这人,到底是如何做到这般坦然的。 “我明日来看她,让她等我。”吐出一句,也不等殷九卿说话,他便朝着外面走去。 站在原地,她一脸懵逼的眨了眨眼睛。 她自然知道他指的‘她’是谁? 所以,她明日还得扮个女装,蒙上面纱等他! 怀着日了狗的心情,她虎着一张脸朝着外面走去。 此刻时间已晚,大部分臣子已经告辞离开。 刚刚走出别院,殷九卿便看到有女子春心荡漾的看着顾青禹。 “殷大人,你的相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可是和顾相在一起,就是没有他受女子欢迎。” 殷九卿刚准备上马车,便被身边挪耶的声音气得停住了脚步。 于是,那只准备上马车的脚又默默的缩了回来,她扭头,朝着说话的大臣扯了扯嘴角。 瞧着她阴郁的目光,说话的臣子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大步离开。 殷九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明显被气到了。 恰在此时,一提着花篮的卖花女闯入了她的视线。 于是,在四个侍卫懵逼的目光下,她给了人大大的一锭银子,让她追上她再给花。 女子拿着银子连忙道谢,可是殷九卿已经朝着前面走出了好远。 来到顾青禹身旁,她脸色难道的瞪了他一眼,“让一下。” “……”顾青禹瞧着她这别扭的样子,知道他定是因为他明日要来看白兮兮,所以吃他的醋了。 “路很宽。”他寡淡的吐出三个字。 “你压着老子隐形的翅膀了!” 顾青禹:“……” 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男人一句话终究是没有忍住的吐了出来,“跟个娘们一般。” 随着顾青禹一句话落下,随行的臣子没有忍住的看了他一眼一眼又一眼。 谁都知道顾相矜贵冷漠,君子之风,何时,竟也会这般…… 这个时候,一女子忽然闯入人群,“公子,这是给你的……” 第237章 公子,你为何如此厚颜无耻 “姑娘,我知道我风度翩翩,相貌堂堂,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美如冠玉,出水芙蓉,冰肌玉骨,国色天香,衣冠楚楚,绰约多姿,花容月貌,仪态万方,风华正茂,十全十美,无懈可击,全天下再也找不出如我这般帅气美貌的之人,但是,我不是和其他人一般随便的人,不会随意接受别人的鲜花,拿走!” 义正言辞的吐出一系列,临走前,她充满暗示意味的扫了一眼顾青禹,而后,上马离开。 提着花篮的女子当时便怔住了。 这花不是他自己买的么? 她只是按照他的吩咐送过来……而已…… 四个侍卫看着这一幕,纷纷躲到了马车后面,不让人知道他们和殷九卿是一伙的。 公子,你为何如此厚颜无耻! …… 第二日,秦牧予被推到了邢台之上,他母亲在台下哭得肝肠寸断。 却在关键时刻,十六公主突然出现,将自己如何被罗决引诱威胁秦牧予的事情和盘托出。 大庭广众之下,臣民尽知,即便是南隐擎也不好加以包庇。 皇家名声受损,他迁怒罗决,却因罗决手握重兵,军功赫赫而从轻发落。 可是,却也因此,让南隐擎坚定了想要除掉罗决的决心。 …… 此刻,殷九卿正虎着一张脸坐在院子里。 她着一身白色的衣裙,袖口处有金丝绣着朵朵绽放的曼珠沙华,银丝勾起几片祥云,举止之间尽显妖娆之态,衬着头上的桃花发簪,凤华绝代。 转眼的功夫,顾青禹便熟门熟路的走了进来。 今日的他,不难看出特意打扮过的痕迹。 他长得本就俊美,如此打扮过后,竟给了人一种惊艳的感觉。 他修长的身躯挺直如松,丰神俊貌中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与优雅,随着他走动的步伐,带起他一缕长发,增添几抹别样的气息。 他到了殷九卿跟前,瞧着唯独露出一双眼睛的她,眼眸微微闪烁了一下。 “给你的。”他微微俯身,将瓶子连带着花一起递了过去。 目光落在他手里的花上,眼睛心里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当日,他便是差点为了此花,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还差点连累了她! 他是顾青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而为了一句她都遗忘的话,差点,命归黄泉。 可是…… “顾青禹。”她轻轻的叫着他的名字,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轻柔又认真的叫他,她的眼底有浅浅的水雾在流转,“我爱上别人了,怎么办?” 男人瞳孔轻轻的缩了一下,俯身,他轻柔的环抱住她,“无妨,你活着就好。” 他对她的爱,是无谓于过去,不惧于将来,只将一颗心交付,彼此在凉薄中温暖,在苦愁时愉悦。 她活着,于他而言,便是最大的恩赐。 如果殷九卿是她想要的幸福,他会为她守住。 她从不知道,这个男人会有如此脆弱柔软的一面,让她忍不住的心酸。 一向冷硬的她,眼眶难得的湿润。 抬手,她轻轻的擦过眼睛,却没注意到此时的力道,面纱寂静滑落在地。 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顾青禹瞳孔剧烈的一缩,一时之间忘了反应,就这样怔怔的看着她。 第233章 怕你看到了吃醋 “主子。” 卫初的声音将他从梦中惊醒。 看着眼前这熟悉的场景,顾青禹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还好是梦。 瞧着他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卫初不解的皱了一下眉头,“出什么事了主子?” “噩梦。”他淡淡的吐出两个字,顺手接过了卫初递来的巾帕。 闻言,出卫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主子什么时候居然会被噩梦所吓,于是,他不假思索的便吐出一句:“主子梦到什么了?” “……”看着顾青禹凉凉的一瞥,卫初刚准备请罪,却听到他寡淡的嗓音不见起伏的传来,“殷九卿。” 卫初:“……” 这确实是个噩梦。 熟悉之后,拿上桌上的徘徊花,顾青禹这才朝着殷九卿的府邸走去。 来到府门口,看着牌匾上巍峨霸气的字,他好看的眉头轻轻的蹙了一下。 那个梦,一直到现在,就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纠缠着他,就连眼皮也一直跳个不停。 叹息一声,他大步走了进去。 因为知道顾青禹要来,殷九卿早早的便起来扮女装,将自己打扮的连爹都不认识之后这才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轻轻的推开,一袭青衣白衫的男人步履平缓的走了进来,直径来到桌边坐下。 整个房间里,刹那之间萦绕起了一股徘徊花浓郁的香味。 顾青禹目光落在了熟睡中的人身上,毫无预兆的,昨夜那个梦又闯入了他的脑海。 犹豫了一番,他起身来到她身侧,手朝着她的领口伸去。 当日,他看见殷九卿身上也有如同白兮兮一般的图案,只是还来不及仔细求证,白兮兮便出现了,从此,他便也忽略了。 可是,从白兮兮再次出现的那一刻起,她脸上总是蒙着面纱,就连那眉眼也用厚厚的眼影涂抹,让人看不清原本的样子。 就在他准备将自己衣服往下拽的时候,殷九卿忽然醒来。 她往边上挪了些许,而后,用一副令人发指的表情看着男人。 “顾青禹,我知道你守身如玉二十多年不容易,可是,我没想到你竟然饥渴到丧失了人性,居然想趁着我睡着的时候想脱我衣服,欲行不轨之事。” 顾青禹:“……” 男人收回手,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殷九卿呢?” 闻言,她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往日里,就是她在他面前提一下‘殷九卿’他都会各种发脾气。 今儿,是怎么了?居然主动问起她来了。 “不知道,可能是出去了。”她语气不好的吐出一句。 男人抬眸,隐晦莫名的将她看了一遍,“你似乎,从没和殷九卿一起出现过。” “嗯,怕你看到了吃醋。” 这个时候,顾青禹却忽然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逼近她,直到将她逼入角落。 殷九卿抬手准备推开他,他却握住了她的手。 他微凉的手在她掌心刚刚结痂的疤痕上轻轻的摩挲着,一双眼睛却没有丝毫闪躲的落在她的脸之上,仿佛要透过那层面纱,看到最真实的东西。 第234章 他难道不该问她点什么么 她掌心有疤,殷九卿掌心也有疤,这是在断桥之上为了救他,被鞭子勒出来的。 瞧着他的眼神,殷九卿有些心虚的将头扭向一边,“顾相,你这样调戏我,我很害羞啊。” 男人唇瓣凉薄的勾了一下,下一刻,他忽然一把扯掉了她脸上的面纱。 他动作很快,快到让殷九卿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如远山似的黛眉,妖娆惑人的眸子,挺翘的琼鼻,花瓣般嫣红的唇瓣,这一笔一划都好像是老天爷精心勾勒出来的,俨然是曾经自己再讨厌不过的模样! 下一刻,他忽然就笑了。 只是那笑,没有丝毫的温度,仿佛撕破了温润如玉的表皮,露出了最暴戾残忍的真面目。 他慢慢的伸出手,重重的覆上她的面颊。 他力度很大,顷刻之间,她的肌肤上便通红一片。 男人望向她的一双眼睛似乎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静谧得宛如寒潭,那一张足以令天下人都为之癫狂的绝美容颜上缓缓浮起一抹清晰可见的荒寒和杀意。 殷九卿看了一眼地上的面纱,而后,缓缓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那啥,其实……” 顾青禹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听她说话的意思,直起身子,他冷漠往外走了出去。 至始至终,没有再说过一个字。 殷九卿坐在原地,懵逼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他难道不该问她点什么么? 此刻还是艳阳高照,可是顾青禹却感觉很冷,比往年的任何一个冬日都还要冷。 当初失而复得的惊喜,当初无限的庆幸,像是被上苍有意愚弄的笑话,让人不知所措,不知所措到无言。 原来,白兮兮,她真的已经不在了。 这段时间里,他以为的幸福,他抱在怀里的人,她亲吻的人,其实,都是殷九卿,一个男人。 是该怪他认错了白兮兮,还是该怪他太柔美,竟将他抱在怀里也不曾发现,他,是一个男人,而不是白兮兮。 …… 卫初和卫黎正在院子里练剑,却见原本打扮的风姿无双出门的主子失魂落魄的回来。 那模样,就仿佛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全身上下被一种叫做绝望的东西笼罩在其中,不得解脱。 在经过他们身侧的时候,男人吐出一句,“邀罗决。” 卫初没敢犹豫,快速的收起剑走了出去。 直觉告诉他,主子这个样子,肯定是和白兮兮有关。 …… 听到顾青禹送来拜帖的时候,罗决显然愣了一下,因为白兮兮的事情,顾青禹明显将他视作仇敌,如今,却主动相邀,莫不是…… 因为上次的刺杀,让他有了危机感,已经想通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如此与他为敌,想要握手言和。 思及此,他没有多做考虑便去了丞相府。 他是光明正大去的丞相府,任凭顾青禹如何,也不敢对他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 在卫初的带领下,他一路走了进来。 刚进院子,一声空灵的琴声便响了起来。 那琴声激越时如万马奔腾,坦荡时若明月清风,飘逸时如玉泉流泻,沉静时若秋水长天,如此琴音,足以匹配当时出现在红月楼里的名姬白雪。 第235章 怪只怪,他动了白兮兮 “哈哈哈哈!”罗决发出一声大笑,大步朝着顾青禹走了过去,“皇上素爱听琴,却不知,顾相琴艺竟是如此出神入化,如同天外梵音。” 男人面无表情的朝着他投去一瞥,过分的冷漠让罗决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下。 他命丫鬟收起琴,指了指桌上的酒杯,“请。” 罗决目光落在酒杯上,有了一瞬间的迟疑,可是这种迟疑也在瞬间便被他否定了。 凭借他如今的身份和地位,顾青禹也不敢给他下毒,除非,他想担上谋杀将军的罪名。 于是,他坐了下来,拿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末了,他又斟了一杯,“这杯,老夫敬顾相,我们以前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 “呵呵!”男人凉凉的吐出一声低笑,那声音太过于清冷,让人陡然的觉得后背发凉。 在罗决疑惑的目光中,他漫不经心的开口,“红颜醉,世间无解。” “……”罗决快速的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酒杯,而后,重重的砸到地上,碎片飞溅,“顾青禹,你敢给老夫下毒,你就不怕皇上治罪于你!” 相较于罗决的愤怒,男人则显得十分平静。 “中毒者,从此之后将不能人道!” 闻言,罗决瞳孔不可置信的缩了一下,额头青筋暴起,显然已是怒到了极致。 “顾青禹,你别欺人太甚。” 男人缓缓起身,轻蔑的扫过他,“听说,罗大人最近买了许多有姿色的女子,甚至嫁做人妇好生养的也买了回来,恐怕,今后将无福消受了。” “砰!”罗决一拳重重的砸到石桌上,因为怒火,眼眶都浮起了一层猩红,“老夫与你势不两立!” 走出几步的男人脚步一顿,回眸,轻轻扯了一下嘴角,“罗将军尽可到皇上面前去告发本相,说本相给你下毒,害你不举,和太监无异。” 满意的瞧着罗决气到不能发泄的脸,他唇瓣一勾,走了。 卫初和卫黎静静的看着罗决,心里忽然有点同情他。 主子如今是越发的腹黑了,肯定是在白兮兮那里受了气,所以才将罗决找到发泄。 如果他下的毒是别的,罗决定然会闹到皇上那里,事情也不会那么容易收场。 偏偏,主子给他下的是红颜醉。 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将军,更是树敌无数,怎么可能将这屈辱的事情拿到明面上说呢? 如若让人知道,燕京所向披靡的战神罗决,竟然和太监无异,那,他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怪只怪,他动了白兮兮。 所以这个哑巴亏,他只能往肚子里咽。 …… 卸下一袭女装,恢复了往日风度翩翩的模样,殷九卿这才走出了房门。 她准备,去找顾青禹解释一番,有些事,终究是不能瞒他的。 让重阳牵来马,她刚刚骑上,刚准备走,面容憔悴的秦牧予便挡在了跟前。 她眉头一皱,红唇毫不客气的吐出两个字,“走开!” “殷九卿,我来是想谢谢你的。”看到她来牢里说的那番话之时,他真的以为,自己的一生就会这么结束。 可是,他没有想到,她为了救他,谋划了那么多,而他,却还埋怨她,以为她和其他权臣一般,冷漠无情,对于没用的棋子,便只会舍掉。 第236章 真的要被他气哭了 闻言,她微微俯身,红唇勾起一抹邪妄的笑,“若不是你母亲跪在脚边哭着求我,我又怎么会理你这个没用的废材!” 话音落下,她一夹马腹,枣红色的骏马快速的飞奔而出。 秦牧予站在原地,看着她逐渐消失在视野的身影,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他看不懂殷九卿,明明是个好人,明明为了救他煞费苦心,到头来,却非要恶语相向,难道就不会好好的说话么? 殷九卿来到丞相府的时候便被卫初挡在了门外。 他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殷大人,我们主子说,如果你来了,让你……滚。” 最后一个字,他音调放的很低,就连口齿都不是那么清楚。 然,却还是被殷九卿听了进去。 眉头一蹙,她本能的握住了腰间的青冥软鞭,“你再说一遍。” 目光扫过她腰间的鞭子,卫初默默的后退一步,硬着头皮道:“殷大人,我也是奉命行事,你能不能不要为难我?” “不能!”重重的吐出一句,她一把推开卫初,熟门熟路的走了进去。 远远的,卫黎便见殷九卿气势汹汹的走来,那模样,就仿佛主子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般。 他连忙走了上来,“殷大人……” 她好像没有看到他一般,直接绕过他朝着顾青禹的房间走去。 眼看她就要进门,似乎是想到什么,卫黎瞳孔轻轻的缩了一下,“殷大人,主子在沐……” 话未说完,她已经一脚踢开门走了进去。 卫黎整个人霎时便僵住了,站在原地,他木讷的看着那已经关上的门,“完了,主子的清白……” 殷九卿显然没有想到顾青禹大白天的在沐浴,男人也没有想到,殷九卿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的房间。 四目相对。 男人英俊的五官一下就沉了下去,面沉如水的盯着她,薄唇开启,“滚。” 瞧着他那暴戾的样子,殷九卿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她慢慢的走了过来,趴在了浴桶边缘,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好吧,我承认,我不该隐瞒你一些事实。” 男人凉薄的看着她,“滚。” “……”殷九卿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不跟他计较。 “我以前不知道你这么爱慕我,所以才隐瞒了你的,其实,我是殷九卿的身子,白兮兮的灵魂,所以,我实际上也是白……兮……兮……” 在男人阴冷的目光压力下,她断断续续的说出了最后三个字。 “殷九卿。”他叫着她的名字,“本相能容忍你所有的挑衅,但是,你不该冒充已故之人欺骗本相。” 他一字一句,透着地狱般深入骨头的寒颤。 他想,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失而复得四个字的痛。 如若不是断桥之上她那不管不顾想要救他性命的举动,就算是十个殷九卿也早已经是尸体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住暴走的冲动,殷九卿道:“我背上的图案便是最好的证明。” “仿造,易如反掌。” 殷九卿真的要被他气哭了。 第237章 不好意思,脚滑了 她不指望他抱着她的大腿哭泣、忏悔曾今对她做过那么多些过分的事情,只希望接受现实好吧。 殷九卿挫败叹息一声,“不信算求。” 这种事,本就有怪力乱神的嫌疑,他不信,也情有可原,易地而处,如若有人这么跟她说,她绝对打的他怀疑人生。 “出去,本相不想见到你。”随着一句话落下,他突然从浴桶之中站了起来,赤脚踏出。 瞧着眼前的躯体,殷九卿眨了眨眼睛,一句话,不假思索的便吐了出来,“顾相,你身材不错。” 男人脚步一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从此以后,本相将不再视你为友。” “……”闻言,殷九卿懵逼的眨了眨一下眼睛,所以,他的意思是,这一直以来已经把她当成朋友了么? “顾青禹,你是什么时候被我征服的呀?”起身,她朝着顾青禹走去,想要再问一问。 可是,却没注意到脚下的水渍,整个人一滑,身子猛地朝前扑去。 有些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的凑巧。 男人拿起衣服,还未来得及穿上,整个人便被她从后面扑倒。 听见声响的卫初和卫黎连忙推门而入。 满室的凌乱,头发微湿、不着寸缕的主子正被殷九卿摁倒趴在屏风之上,似乎是因为他们闯进来的原因,他惊慌的回头看了一眼,脸色绯红。 看着这一幕,卫初和卫黎整个人都不好了。 主子,居然还脸红了,这是……这是…… 俩个侍卫已经不堪再想下去了,却不知,顾青禹是憋着多大的火气才克制住一掌劈死殷九卿的冲动。 “……咳!”诡异的寂静的中,她轻咳一声,然后站直了身子,“不好意思,脚滑了。” 男人已经拔出了一侧的佩剑。 瞧着他这样子,殷九卿立即转身走了出去,来到门口的时候,她脚步微微一顿,扭头,不满的瞪了一眼男人,“咋滴,你还能光着身子追出来砍我不成?” 顾青禹握住佩剑的手猛地收紧了起来,美如妖孽的俊颜覆裹着冰霜,深邃如峡谷般的长眸微眯,浑身散发出危险的讯息。 而后,他一字一顿的开口,“传令金麟卫,将他碎尸万段!” 殷九卿一怔,她差点忘了,这个男人身边似乎有一股隐藏的势力,上次断桥的时候出现过,连罗决亲自调教的士兵都不是其对手。 现在,那么多人来追杀她一个? “咳!”她轻咳一声,趴在门口心虚的吐出一句:“顾相,以前不知道你这么厉害,对你态度不太好,我们重新认识一下,以后还是朋友,互相包容。” 卫初卫黎:“……” 眉眼间点点凝聚的戾气以及眸底深处即将要喷出的火焰让殷九卿没敢停留,快速的走了出去。 看着自家主子那拼命隐忍的模样,俩个侍卫不禁有些心疼。 自从殷九卿受伤归来之后,整个人就都变了,以前连正眼都不敢看主子,每次都是唯唯诺诺的,如今,却能轻而易举的将主子气得失去理智。 第238章 这个和尚是又准备说教了么 东宫。 “太子哥哥,你快说,上次到别院来的公子是谁,就是穿白衣服,长的很漂亮那个公子。” 瞧着眼前兴奋的南若,南容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一下,“我,忘了。” “不可能,他说他是你的至交好友。” 南容:“……” 在南若期待的眼神之下,南容艰难的吐出三个字:“殷九卿。” “……”闻言,南若脸上的笑容就这样僵住了。 殷九卿? 殷九卿? 就是那个先前一直纠缠着太子哥哥的无耻断袖,如今狠辣歹毒的御史丞?! 南若震惊的后退了一步。 “怎么可能?” 那样的风姿无双,那样的风华绝代,怎么可能会是殷九卿? 瞧着南若备受打击的模样,他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他不是你的良人。” “我知道,我就算眼睛再瞎,也不会喜欢上一个断袖之癖。” 到了此刻,她再反应不过来自己受了欺骗,就真的不配这个公主之尊了。 …… 出了丞相府,殷九卿骑着马往乐离斋的方向而去。 她现在,无比需要和尚的安慰,顾青禹那个杀千刀的,吓到她了。 走进乐离斋,殷九卿朝着离沧的院子而去。 刚一进去,便见清风警惕的盯着籽桑,那模样,仿佛已经盯了许久。 不解的皱了一下眉头,她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离沧静静的看着经书,边上,是一边添香,一边倒茶的籽桑。 远远看去,真是和谐的不得了。 这小日子,连她都开始羡慕了。 殷九卿发现,本就不太好的心情,在这一刻,越发的不好了。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可是,瞧着籽桑那做作的模样,火气噌的一下便上来了。 于是,她想也不想,一脚踢上了眼前刚成年不久的梨花树。 “哎呀!”随着一声惨叫,殷九卿一怔。 那边的离沧也看了过来。 只见原本还站在自己跟前的清风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树下,此刻,刚好就被她踢倒的树砸到了。 瞧着他那狼狈的模样,殷九卿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方丈老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这风大,树是很容易被折断的。” “师父,你没事吧。”离沧走了过来,将他上下看了一遍,见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清风在殷九卿的搀扶下爬了起来,狠狠的瞪了一眼籽桑。 “哼!老衲无事。”低吼出一句,他转身走了出去。 一时之间,便只剩下了三人。 离沧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梨花树,再看了看殷九卿,而后,无奈的叹息一声。 “小九……” “……”殷九卿虎着一张脸瞪着他,这个和尚是又准备说教了么? 瞧着她一脸郁闷的模样,离沧唇角忽然就勾了一下。 “跟贫僧来。” 殷九卿不语,默默的跟上他的脚步。 这个时候,始终站在一侧的籽桑却突然道:“殷大人,听说,有一乞丐向你乞讨,被你抽了一顿,没多久便过世了,是真的么?” 第239章 殷九卿,你当真还要再造杀孽么 殷九卿脚步一顿,离沧脚步也一顿。 慢慢的转身,殷九卿凉薄的视线落在了因心虚而错开与她目光对视的籽桑。 她妖异的眸中悄无声息地掠过一丝沉冷如水的幽光,下一刻,她纤细的五指忽然掐上她的喉咙,而后,猛地收紧。 窒息的痛感传来,籽桑一张脸因为窒息迅速变得通红。 她挣扎的想要移开殷九卿的手,却是撼动不了她分毫。 从籽桑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她便看她不顺眼,就如同顾青禹看她不顺眼一般。 她对她的所有忍耐,都是建立在离沧的良善之上。 可是,她却三番五次的污蔑于她,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窒息的痛感清晰的传来,这一刻,籽桑才真正的感觉到恐惧,殷九卿,就是魔鬼,一言不合便要人性命的魔鬼。 “小九,放手。”离沧走了上来,轻轻的握住她的手,想要将她的手移开。 她犀冷的目光落在籽桑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坚定的摇了摇头。 那掐住籽桑脖颈的手越发的用力,慢慢的收紧,瞧着籽桑越发痛苦的模样,她凉薄的勾了一下嘴角。 “想死,很容易。” “殷九卿,你当真还要再造杀孽么?”见籽桑挣扎的幅度渐渐减少,离沧也不由得着急了起来。 这可是一条鲜活的性命。 “你不相信我?”她目光不可置信的看向他,那掐住籽桑脖子的手猛地用力,指甲陷进了她的肌肤里,血肉里,指甲边缘渐渐泛出了淡淡的红色痕迹。 离沧的沉默,让她心口刹那一片荒芜,心碎,不过如此! “呵呵!”她扯了扯嘴角,将烂泥一般的籽桑随手扔到地上。 她甚至没有再看离沧一眼,转身离开。 走出院子,来到门口,却和清风撞在了一起。 “那个籽桑还和离沧在一起么?” 殷九卿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他,“在。” “这个妖女,她会毁了离沧的。”清风沉重的吐出一句,当初,他不该放任他入这红尘中的。 如若当初不入这罪孽深重的红尘当中,他或许不会成为帝王看重的名僧,不必背负这么大的责任,更不会,坠入这尘网当中。 “什么意思?” “唉!”清风又是一声叹息溢出唇瓣,“孽缘,都是孽缘啊,离沧,对那个叫籽桑的动了情。” 殷九卿瞳孔轻轻的一缩,“方丈,说话可是要讲求证据的。” 闻言,清风白了她一眼,“老衲这么大年纪了,还会闲着没事骗你,这是离沧亲口向我承认的,他还想还俗娶那女子,只是老衲没同意。” “……”就在这么一瞬间,殷九卿清晰的感觉到了自己气血在翻涌。 她一直都认为自己不是一个霸道的人,可是此刻,她真的怒了。 她能容忍他的不信任,谁让她确实杀人无数,诛人九族,还恰巧被他目睹了呢? 她缓缓抬起手,扶住方丈的双肩,而后,猛地用力。 方丈:“……” 刚想询问她为什么掐他,可是,她却狐眉妖冶一笑。 第240章 怎么就没长脑子 那妖媚森冷的笑容,让方丈颤抖了一下。 就是这么一下迟疑,她又原路返回了。 殷九卿脚下生风直奔离沧房间。 一脚踢开门,她怒气横生的走了进来。 此刻,籽桑正躺在门口的软榻上,估计是为了急救,他连跑到床前都没有。 听见声音,他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仍旧专心的拿着药往籽桑脖子上抹,而后,为她缠上一层纱布。 这悉心照料的举动,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长眸微微一眯,俯身,粗暴的扯着他的衣领直接将人拽了起来,接着,一脚将门踢上。 没有顾忌躺在软榻上的籽桑,她将离沧重重的摔在床榻上。 似乎知道她想做什么,离沧瞳孔轻轻缩了一下,挣扎着想要起身。 瞧着他挣扎的举动,殷九卿嫣红的唇瓣溢出一声浅浅的冷哼,似乎是在嘲讽他的不自量力。 “小,小九?” 她望着他,红唇微微挑起,明明在笑,可却让他感觉毫无一丝温度,仿佛面上笼着绝美的画皮,让人很难看清他某些真实的情绪! 在离沧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她忽然将他僧袍之上的腰带抽出,就着腰带,将他双手举过头顶捆绑了起来。 “小九,不要……” 离沧话音未落,她便重重的捏住他的脸颊,力度很大,直到被迫张开了嘴。 看着身下的人,殷九卿眼眸微微一眯,“既然已破两戒,不如,这关键的一戒也一起破了。” “……唔!”离沧身子猛地颤了一下,还未来得及说话,她红唇便狠狠的印了下来,辗转深入。 “嗯……不……不要……”离沧拼命的想躲过这令他沉醉的快感,可是,她却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离沧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陌生,变得,仿佛不受自己的掌控。 软榻上躺着籽桑,还有他喉间抑制不住的声音,让他感觉到羞耻。 “小九……”他颤抖的嗓音叫着她的名字,希望她能停下来。 殷九卿动作微微顿住,却未离开。 “……”唇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他却一声不吭的挨了下来,顷刻,唇齿之间弥漫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他知道,他的唇,被她咬破了。 殷九卿手指抚摸着他被鲜血染红的唇瓣,如芙蓉帐内情人呢喃一般的的嗓音缓缓响起。 她说。 “和尚,难道这世间真的有一把明镜,可是照澈是非善恶,可以将浑浊的世象,叵测的人心看得清清楚楚。” 随着她一句话落下,她缓缓拉开他的衣袍,露出了里面的里衣。 “小九,我……不要这样……” 殷九卿不理会他祈求的眼神,将他的里衣自肩膀两侧退下。 此刻的离沧,面颊色泽红艳如桃花,唇上沾了如胭脂般血色,那带着祈求的眉目竟是如画一般的不真实。 “你是一代名僧,学识渊博,见多识广,怎么就没长脑子,嗯?”她尾音上挑,最后一个音节拖得长长的,徒增了几分魅惑。 “小九……别……” 殷九卿冰凉的手势不可挡的覆上了他没有一丝赘肉的腰际,正一路往下延伸…… 第237章 我得不到的,旁人也休想得到 就在殷九卿即将突破某些防线的时候,他却突然停止了挣扎。 眉头轻轻一蹙,她抬眸看去,只见他将头偏向一侧,绝美的面颊上,眼泪悄无声息的滴落而下。 殷九卿一语不发,短暂的停顿之后,她将他的衣服有条不紊的穿上,最后,解开了绑住他双手的腰带。 在离沧茫然不解的视线中,她微微抬起他的腰,将腰带系好。 做完一切,她起身朝着外面走去,来到门口的时候,她脚步忽然顿住。 她目光冷漠的看向软榻上昏迷的籽桑,嫣红的唇瓣凉薄的开启,“我得不到的,旁人也休想得到。” 回眸,她隔着一段距离,朝着床上的离沧勾了一下唇角,“要么,毁了你,要么,毁了她!” 闻言,软榻上的籽桑明显的抖了一下,却没有逃过殷九卿的眼睛。 “既然醒了,还有必要装睡么?”她一声轻嗤溢出唇瓣,她敢陷害她,就该做好万劫不复的准备。 半晌之后,软榻上的籽桑再也忍不住,她坐了起来,红着一双眼睛瞪着殷九卿。 “你这个无耻断袖,不要脸,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鬼样子,还想肖想离沧,你殷九卿就是全天下……” “籽桑,住口!”不等她将话说完,离沧一句怒斥便吼出唇瓣。 末了,就连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出家人,最忌嗔怒。 殷九卿脸上妖媚的弧度一点一点的扩大,她妖冶的就仿佛盛开在彼岸的曼珠沙华。 下一刻,她手中的短剑没有任何停顿的朝着籽桑脖子上招呼了过去。 “小九不要!” 离沧一句话落下,籽桑已经瞪着一双眼睛倒了下去,脖子上,是一条细细的血痕,被锋利的利刃一刀毙命。 此刻,那嫣红的鲜血正泊泊的流出,将软榻染得鲜红。 她面无表情的收起软剑,长腿一迈,彻底走出了房间。 在关门的瞬间,离沧听见她的声音冰冷的传来,“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再见,亦成路人。” 倾刻间,离沧恍若觉得自己的世界天崩地裂,墙摧瓦倾。 看着那道紧闭的大门,一种苍茫如同溺海般的情绪瞬间深深地包裹住了他,离沧的心,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住。 他的心,为何,会这般的疼痛难捱? …… 近段时间,朝堂压抑的厉害。 不知怎么的了,攻无不克的战神罗将军每日郁闷难平,怒火冲天,经常听得见他训斥下属的声音。 就连一向寡淡冷静的丞相也仿佛一具行尸,不见任何生气,就是旁人跟他打个招呼也会受到极其冷漠的眼神。 最奇怪的,当属一向没心没肺的御史丞。 她一改先前的嚣张邪妄,变得越发暴戾无道,也不如以前那般爱笑了。 前几日,公孙家的公子就是不小心赢了她一两银子,她差点卸了人家一条胳膊,直接将嗜赌成性的人吓得从此没有再敢上赌桌半步。 然,朝臣所不知的,尚在乐离斋的离沧也同样饱受煎熬。 几日以来,他滴水未进,一直不停的在诵经。 清风一面欣慰籽桑已死,内心十分感激殷九卿,可是,瞧着离沧这悲伤过度的样子,又恐他伤了身体。 第238章 痛下杀手,不必留情 这日,他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踏进了离沧的院子。 瞧着他清瘦的模样,清风悠悠的叹息一声,“人生一世,如同浮云流水,过往是覆水难收,人死如灯灭,你该看开一些,你们,本就不会有结果的。” 离沧眼眸轻轻闪烁了一下,知道清风误会了,可是,他却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怕给那个人带来麻烦。 半晌之后,他沙哑无力的声音缓缓响起,“师父,我很钦佩那些为爱低首,为爱不顾一切的人,只有他们敢于将内心的潮湿拉到太阳底下,狠狠的晾晒,可是为什么,我不能?” 他甚至不敢对师父坦白,他,爱上了殷九卿,爱上了那个心狠手辣的佞臣。 “因为,你是珈蓝人民的信仰,如若有一天,他们的信仰坍塌了,则不会再臣服燕京朝,到时候,天下必然大乱,烽烟四起,难道你真的忍心看天下百姓因你而流离失所么?” “离沧,放下执念,万般自在,爱一人,是小爱,爱天下,才是大爱。” 他跪在佛前,眼角寂静无声的落下一滴清泪,“师父你说过,佛有情,佛可以度万物,度世间一切执迷不悟,陷入执念中的人,可为什么,度不了我和她?” “读经万卷,你终有一日会参透其中禅理的。” 情之一字,果然胜过世间种种剧毒,它可以侵蚀一个人的思想,理智,甚至,是灵魂。 离沧抬首望佛,佛一如既往的平静,祥和,可是,他的内心却已不如当初那般坚定。 清风深深的叹息了一声,他原本以为,凭借着他清远的悟性,即便深入到这拨不开的尘埃当中,亦可将这红尘万丈化作菩提道场,却不想…… 他闭上眼睛,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当中,心不动,则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一句话说完,他转身朝着外面走去,在转角的时候,他脚步一顿,苍老的声音沉重的响起。 “离沧,你好自为之。” …… 在湛蓝的天空下,巫咸府那青色的琉璃瓦重檐屋顶,显得格外静谧。 此刻,殷九卿正慵懒的躺在软榻上,目光没有什么焦距。 不远处的门口,一颗脑袋在那里探头探脑的探了许久,最终,他似乎才鼓起勇气走了过来。 “殷九卿,这里我看不懂?”说着,他将书怯怯的移到她跟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目光落在书本上,她眉头微微一皱,“什么?” 南烨抿了抿唇瓣,“书本上说,将者,智信仁勇,将领乃一军之长,具备这五项方可成就王者之师,可是,仁该做何解释,你不是一直教育我说,绝对不能有仁慈之心的么?” 边上的四个侍卫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着十八皇子就是有勇气,这个时候了,还敢来找公子问问题。 不过,他们更好奇,公子该如何解释。 殷九卿缓缓闭上眼睛,嫣红的唇瓣轻轻开启,“仁,乃附众之本,仁者,体恤下士,身先士卒,则众士归附,对可用之人,施以恩惠,委以重任,对敌对之人,痛下杀手,不必留情。” 第239章 我轻薄了顾相 闻言,南烨狠狠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嗯。”她轻轻的哼出一个音节,便再没了下文。 四个侍卫相互看了看,为什么,他们居然会感觉到一丝丝的赞同? “殷九卿,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啊?”想了想,南烨还是问出了这几日最想问的问题。 “嗯,只要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我心情不好。” 南烨:“……” “大人,德善公主来了。”管家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通传。 还不等殷九卿拒绝,南姒便已经走到了跟前,那端庄中还透着一丝愠怒。 转眼之间,她便已经走到了她跟前,“殷九卿,你对顾相做了什么?” 听着这兴师问罪的话,殷九卿眼眸轻轻眯了起来,“我轻薄了顾相,怎么,公主也想效仿?” “……你!”南姒一怒,显然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厚颜无耻的话。 顾相自从那天来了这巫咸府之后,便一直萎靡不振,就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她一听便知道这殷九卿对其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还请殷大人放尊重一点,难道忘记了先前太子殿下给的教训?” 闻言,殷九卿眸子一凛,她缓缓起身,一步一步的逼近南姒。 她靠近她,“公主殿下,有没有跟你说过,本官,脾气不大好。” 南姒瞳孔不可置信的缩了一下,天子脚下,她一介臣子,竟然敢威胁她。 “殷九卿……” “公主,我这巫咸府,谁都可以来,但是,却不是谁都可以活着出去,这次,本官给你个面子,希望,没有下一次。” 她一席话,说的很轻,说的很淡,那微微上翘的红唇,仿佛有一种光丽艳逸,眉目宛然,气定神闲。 就连公主至尊在她面前也体现不出丝毫的尊贵。 南姒离开后,她又重新躺了下来,南烨好半天才从这一幕里回过神来。 皇姐在宫里一向都是备受宠爱和尊敬的,从来不敢有人敢如此对她,可是今日…… 他目光崇拜的看向殷九卿,似乎是想到什么,他又走了过来,“殷九卿,我知道你是因为离沧圣僧才心情不好的,我把我的甜点分给你,你别难受了好么?” “……”南烨的话让她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忽然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尴尬。 轻咳一声,她道:“别胡说,没有的事情。” “你别想瞒着我,重阳都已经告诉我了,你轻薄离沧不成,生气了,但是我知道,肯定不是这样的。” 殷九卿:“……” “……”站在一侧的重阳高大的身子猛地晃了一下,他就知道这十八皇子不靠谱。 “无妨,我已经没事了。” 其实,她很明白,人生,便是如此,有些人来了又去,有些人去而复返,有些人近在咫尺,有些人远在天涯,有些人擦身而过,有些人一路同行。 或许在某两条路的尽头相遇,结伴同行了一段路程,又在下一个分岔路口道别,无论如何,终免不了曲终人散的下场。 …… 秦牧予刚刚处理完政务回来,刚到门口,抬眸间,一抹清丽的身影便闯入了他的视野。 那人一袭冰蓝色的对襟齐胸宫装,长长的裙摆起伏如同站在海上波涛之中的仙子,端庄高贵,文静优雅,粉黛未施的面容上一双凤眸透出云雾般的光彩,整个人纤尘不染,竟让他瞬间觉得高不可攀,却又心生起旖念。 直到那抹身影坐进马车,消失在了眼前,他才问道:“这是谁?” 门口的守卫看了他一眼,解释道:“当朝八公主,南姒,今儿,到府上怕是有事找大人。” 秦牧予本能的看向那马车消失的方向,心底,有一道失落闪过。 原,竟是最得皇上宠爱的德善公主。 第238章 殿下知道该如何做了么 秦牧予进来的时候,直接去了殷九卿的院子。 她整个仿佛没有生气一般的躺在软榻上,那双妖异的眸子轻轻眯着。 整个人看上去从里到外透着一丝疲惫。 走了上来,他在她跟前停了下来,“今日上朝,罗决没有再为难我,翰林院中的那些人也不曾再针对我。” 闻言,她眉头轻轻一蹙,事情反常必有妖。 微微睁开一双眸子,她漫不经心的扫过他,“下个月便是皇上的寿辰,到时候,各国君主都会前来祝贺,即便不能亲自前往,也必会命有声望的皇子前来,那时,场面必定会很混乱,你别再出岔子,否则,我是不会救你的。” “……”秦牧予嘴角狠狠的的抽搐了一下,“你放心,即便到时候我被人陷害,也绝对不会连累你的。” 殷九卿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缓缓坐起了身子。 她道:“我发现你这人真的是有点狼心狗肺啊,完全不会知恩图报,老子发现,就是养条狗也比你好。” 秦牧予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的捏了起来,因为怒气,双肩都在颤抖。 半晌之后,他突然冷哼一声朝着院子外走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南烨歪着脑袋看向他,“殷九卿,你明明是在提醒他注意安全,别被有心人陷害了,为什么他还生气了?” 闻言,她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并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聪慧的。” 南烨小脸微红,“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站在一侧的四个侍卫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 这十八皇子,跟公子住在一起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连她的毛病也学到了。 “大人,太子殿下来了。” 听着管家的禀报,殷九卿红唇轻轻勾了一下,“今日,似乎找我的人很多啊。” 说完,她伸手摸了摸南烨的脑袋,“去,做功课。” 南烨点了点头,起身快速的离开。 转眼之间,南容便风度翩翩的走了进来。 “本宫听说你最近心情不太畅快,故此,特来探望一二。” 张嘴接过胭脂喂来的水果,她面无表情的开口,“下个月便是皇上寿诞,殿下是想问我该送什么礼物比较能从众位皇子中脱颖而出吧?” “哈哈哈,不愧是殷大人,全都猜到了。” 她眸光幽幽的落在他的身上,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神秘诡谲,在南容的目光下,她红唇轻启:“当今天下,谁能对皇上的心思了如指掌?” 南容看着她,短暂的思虑之后,他毫不犹豫的吐出一句:“父皇身边的贴身太监,张家德。” “把他纳为己用,自此,你将一路顺遂。” “呵呵。”南容低低的笑了一声,那笑,掺杂了一抹讥讽,“张家德跟随父皇许久,忠心耿耿,最不愿意参与皇子间的争斗,本宫可不想收买不成反被他告到父皇那。” 她唇角含笑,顺手拿过一侧的白釉酒杯,她端起酒壶,斟了一杯酒,执着酒杯,又慢慢向后靠在了卧榻上。 九香扑鼻,她淡淡的酌了一口,这才道:“我让人调查过了,张家德在入宫之前曾娶过妻,育有一子,而这儿子,是他们张家的唯一血脉,他极其看重,所以,殿下知道该如何做了么?” 第239章 殿下,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南容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 半晌之后,他忽然吐出一句:“殷九卿,如若你不是断袖之癖,本宫或许会和你成为知己好友。” 殷九卿低低的笑了一声,可是,那笑却未达眼底。 在南容的目光注视之下,她身子微微前倾,“殿下,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闻言,南容脸色微沉,却终究没有发泄。 起身离开。 重雲自从殷九卿说出那个办法之后便一直眉头紧皱,“公子,你本就不是真心助南容,如今,为何却要帮助中他拉拢张家德,这样,对我们以后的事情岂不是很不利?” 闻言,她挑眉看了他一眼,唇角浮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后者眉心一挑,他不该问的,公子,从来都不是会吃亏的主。 …… 第二日,殷九卿早早的便去上朝,经过昨日南容的事情,她心情好了很多,只是顾青禹和罗决却一如既往的阴郁。 早朝的时间,只是讨论了一下一个月后的生辰。 下了朝,殷九卿特意带着南烨去了一趟御书房,让他向南隐擎展示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所学。 而她则在外面随便走走。 直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闯入眼底,红唇勾了一下,她快步走了上去,“张公公。” 闻言,张家德看了她一眼,“殷大人。” 她点了点头,脸上浮起一抹人畜无害的笑,“瞧着张公公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是出什么事了么?” 闻言,张家德眼底有一瞬间的失神,而后,他又摇了摇头,“无事,只是近日身子不太利索。” 殷九卿也不勉强,只是点了点头,清越的声音似水涧青石一般响起,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以前,因为太子的事情,张公公没少帮我在皇上面前美言,我一直铭记在心,不敢忘记,如果公公有需要,尽管开口,我一定竭尽所能。” 瞧着她一脸真诚的样子,还有那番推心置腹的话,张家德不由得一愣。 “十八皇子还在等我,我先走了。”吐出一句,她转身便朝着前面走去。 这个时候,张家德的声音却在身后急切的响起,“殷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脚步一顿,她脸上露出一抹得逞的微笑,却在转身的时候变成了一脸的不解的迷茫,“怎么了么?” “殷大人请。” 跟随着张家德的脚步,一路去到隐秘的地方,还不等殷九卿发问,张家德双膝一软便跪在了她的脚边。 “还请殷大人救救我儿。” “你有儿子?可你不是……”她为难的看了他一眼,脸上的震惊被她演绎的淋漓尽致。 “唉……”张家德深深的叹息一声,“没有谁生来便是太监,可是,那是我唯一的儿子,太子为了要挟我为他办事,竟然用我儿的性命来威胁我,我想求殷大人救救我儿。” “他身为太子,竟然做出此等卑鄙之事,何曾有未来一国之君该有的模样!”她义愤填膺的低吼出声,“你告诉皇上了么?” 第240章 殷九卿是刨你家祖坟了么 张家德摇了摇头,“平白污蔑太子,那可是死罪,况且,我没有证据,如此一来,只怕我儿会……” “真是太卑鄙了,竟然如此用你唯一的儿子来威胁你为他所用,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救出儿子。” 张家德又重新跪了下去,“如若殷大人真的能救出我儿,我愿为您孝犬马之劳。” “放心吧,太子此举简直天怒人怨,为人所不耻,我一定会帮你的。” “殷大人,我不知道你竟是这么正义的人。”张家德由衷的吐出一句,见过她对张启亮九族赶尽杀绝,见过她污蔑怜昭仪,见过她克扣飞鹰军军饷,原以为她是大奸大恶之徒,却不想,还有一颗纯净善良的心。 “唉……”她深深的叹息一声,“世人对我误解颇深,不过,我不在乎,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 “那犬子,就麻烦殷大人了。” 殷九卿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 南容身处皇家,从小便养成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却不知,情之一字可以毁灭一个人,也可以成就一个人。 张家德只有那么一个儿子,从来都宝贝的不行,如今,却被南容拿来做威胁他的筹码,他心里,岂会没有怨言。 而她这个在他最无助之时出现的恩人,而且还是不求回报的恩人,他岂能不尽心尽力的衷于她呢。 只是,只能委屈南容为她做嫁衣了。 …… 殷九卿一路带着南烨往宫外走去,他一路上闷闷不乐的,一句话不说。 殷九卿知道他为何如此,却没有多问。 南隐擎对他心存芥蒂,甚至连正眼都不愿意看,更何况,如今南容和南舒两个皇子争奇斗艳,他又怎么会在意还在成长中的南烨。 在殷九卿和南烨即将出宫门的时候,却和迎面而来的顾青禹遇上。 他目不斜视的看着前面,视线没有半分的偏移,明显将殷九卿漠视成了空气。 瞧着他这样子,殷九卿眉头皱了一下,装什么逼呢? “顾相。”在顾青禹经过身旁的时候,南烨居然叫了他一声。 于是,高冷矜贵的男人脚步一顿,目光复杂的落在了南烨脸上,久久没有移开。 瞧着他这个样子,殷九卿轻咳一声,拍了一下南烨的后脑勺,低声道:“去马车上等我。” 南烨很听话,甚至没有问一句原因便走了出去。 而顾青禹的眼睛,却始终追随着南烨的身影,直到他走出宫门,他才道:“殷九卿,把南烨交给我,你不配为人师!” 听着这毫不掩饰的嫌弃和嘲讽,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顾相,殷九卿是刨你家祖坟了么,你一直这样针对她?” “殷九卿,你男扮女装假扮白兮兮欺骗本相的事情,你以为本相能忘?” 一刹之间,周围的温度仿若都被降低,只有男人沉沉的嗓音在空气中流动,一字一句的敲击着她的耳膜。 她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上前一步,她不悦的看向他,“你说谁男扮女装?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长得像男人了!” 她的美貌,无人敢与之匹敌,而他,居然说她像个男人,这,是个人都忍不了。 闻言,男人用一种‘你有病’的眼神在她身上扫过,里面的讥讽之意实在太浓。 她这个月,月事都已经推迟了,先前还不知道原因,现在看来,定是被这个男人气的。 她又上前一步,停在了他咫尺的地方,“你好好看看老子是女人还是男人?” 说着,她仰起头,示意他看她有没有喉结。 他低头看着她,眸光带着一抹阴骜,却又有一种用笔墨难以形容的犀利,仿若整个人在他深沉眸光的洗礼下,无所遁形。 殷九卿眉头皱了一下,见他似乎不太想看她喉结,便准备走人。 然而,男人却突然伸出手,覆上了她的胸。 感受着手下的触感,他瞳孔似乎不可置信的缩了一下,而后,五指轻轻并拢。 第241章 不是她让他试的么 “……”殷九卿瞳孔轻轻缩了一下,她僵硬的抬起头,目光不可思议的落在他的脸上。 而后,她一把抓起那只依旧放在她胸前的手,狠狠一拧,一个响亮的耳光清脆的响起。 “臭不要脸的,你那么饥渴你去嫖啊!” 吼出一句,她转身大步朝着宫外走去。 顾青禹站在原地,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目光悠悠的落在自己手上,那颠倒众生的面容之上忽然就浮起一抹淡淡的绯色。 不是她让他试的么? 可是…… 殷九卿是女人,这怎么可能? 她是天下巨贾殷家的公子,怎么突然之间便成了女的? 这天下间,有哪个女人敢女扮男装入朝为官,短短一年,便将朝中众臣得罪了一个遍,一般人,哪有这种本事。 况且,这可是不容辩驳的欺君之罪。 莫名的,他想到了她后背的图案,和她先前说过的话。 怀着疑惑的心情,他转身朝着外面走去,有些事情,始终需要查一下。 …… 细密如银毫的雨丝轻纱一般笼罩天地,雨露拂吹着挺秀细长的凤尾竹,汇聚成珠,顺着幽雅别致的叶尾滑落而下,水晶断线一般,敲打在油纸伞上,时断时续,清越如仕女轻击编钟。 瞧着墓碑上‘镇国将军白詹之墓’的字,她眼眶逐渐湿润了起来,那握住伞柄的手也慢慢的收紧,直到骨节泛白。 一年了,罗决依旧身居高位,南容依旧是东宫太子。 闭上眼睛,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沙哑的嗓音沧桑的响了起来,“爹,娘,你们放心,孩儿一定会洗清将军府的污名,替你们报仇雪恨!” 雨越下越大,可她依旧站在墓前,眉目清寒。 不远处,一人瞳孔紧缩,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因为过度的震惊,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僵硬的状态。 直到她转身,他才闪身躲到了树后。 原,只是好奇她下雨天出门,去的方向又奇怪,便跟了上来,却不想,会看到这样一幕。 她竟然,叫犯了谋逆大罪的白詹为父! 因为淋了雨的缘故,殷九卿晚上便发起了烧。 此刻,屋外依旧大雨蓬勃,吵得叫人难以入眠。 闭着眼睛,她烦躁的翻了一个身,窗外突然响起一阵雷鸣,一道刺目的白光划破了夜空。 恰在此时,一直冰冷的手轻轻的搁上了她的喉咙。 殷九卿猛地睁开眼睛。 空气中,两道目光于黑夜中交汇,火花四溅…… 突然之间,外面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而后,重雲的声音传了进来。 “公子,外面的皇城禁卫军,说是在追捕今夜企图盗走九城防布图之人。” 殷九卿冷然的目光看向跟前的男人。 对上她的目光,他妖娆一笑,而后,直接将她从床上拽了起来。 殷九卿眉头一皱,还来不及发个脾气,就见他已经躺了下去。 他仿佛没有骨头一般的躺在她的床上,一手撑着面颊,一手随意地拨弄垂落在肩膀的发丝。 妖媚,浑然天成。 第242章 御史丞,是不想活命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殷九卿短剑势不可挡的抵在了他的喉咙,“西南朝君主偷偷入我京都,还企图偷走九城防布图,真是好有雅兴,就是不知道,我皇知道了该作何感想?” 闻言,他黑眸中似有金芒一闪,幽光凛冽,随后,懒洋洋的挑眉看了她一眼,“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殷大人就是这么对待你救命恩人的?” 殷九卿突然就笑了,那笑,没有丝毫的收敛,狷狂笑声回荡在房间内,道不尽的嚣张邪佞。 门外等着她回答的重雲懵逼的皱了一下眉头,“公子,你怎么了?” 殷九卿没有理会他,目光嚣张的落到了床上的男人身上,“西南君主可能不太了解我,我这人说话,一向都是不算话的。” “……”苏沉央脸上的笑容一僵,他差点忘了,眼前的人,连一只狐狸都能利用冤枉,又怎么会记得他的救命之恩。 “重雲,通知禁卫军……” 殷九卿话音未落,一颗药丸便扔进了她的嘴里,还来不及吐出,便被男人抬住她的下颚,不容抗拒的将那颗药丸拍了进去。 “咳……咳……”她使劲咳了几下,却依旧没把那药丸咳出来。 “呵呵。”耳边,苏沉央慵懒低沉的笑声缓缓响起,“如果你不要命了,便尽管让人把孤带走。” 殷九卿:“……” “公子,通知禁卫军什么?”重雲的声音无奈的响起,公子今儿是怎么了?一句话竟然要间隔那么久。 漫长的沉默之后,她轻咳了一声,“告诉他们,府里没有可疑人,不必搜了。” “是。”应了一声,重雲退了下去。 “人我已经打发了,解药给我!”她怒气腾腾的看向占着她床榻的男人,她这辈子,就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占着她的床不说,还给她喂毒,简直不要脸到了极点。 “孤,不给你。”在她的目光之下,他云淡风轻的吐出一句。 看着殷九卿一瞬间沉下来的脸,男人那双如狐狸狭长的眉眼中缓缓浮现出一抹挪耶。 “啪!”青冥软鞭被她抽了了出来,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便朝着床上的男人抽了过去。 轻而易举的截住她甩来的鞭子,瞧着她炸毛的模样,他唇瓣轻勾,妖娆魅惑,仿佛于瞬间绽开了世间所有的风华妖娆。 “不男不女!”瞧着男人这番模样,一句话,她不经思索的便说了出来。 一瞬间,男人美艳的五官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就这样面色如水的看着她。 “御史丞,是否看不见自己什么样子?” 殷九卿:“……” “让开,老子要睡了。” 苏沉央一双眸子轻轻眯了一下,锋芒毕露,“御史丞,是不想活命了。” 听着他话里的威胁,殷九卿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大家都生的美,美貌之人何苦为难美貌之人呢?你说是吧?”她语气淡淡的吐出一句,眼眸半阖着,羽扇一般的长睫低敛着,掩住了那双盛满了不满与愤怒的眸子。 第243章 你信不信老子撕了你的嘴 苏沉央如水的眸子轻轻闪过一抹笑意,“可是,孤还是不想给你解药。” 殷九卿:“……”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提醒自己冷静,这个时候,不能生气,毕竟,这个臭不要脸的给她喂了毒。 “贱人!”重重的吼出两个字,她直接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然而,手还未摸到门,男人蛊惑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不准走。” “腿长在老子身上,老子想走就走,你这个蛇蝎美人管得着。” 苏沉央也不恼,他漫不经心的拢了拢身上的被子:“这是你的房间,你如若现在出去,很容易被人怀疑。” 说着,他云淡风轻的瞟了她一眼,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口吻道:“你睡地上。” “……”殷九卿一张脸在瞬间变得狰狞起来。 亏他还记得这是她的房间,那他凭什么这么理所当然的睡在她的床上,还让她一个弱女子睡在地上。 眸子微微眯了一下,她大步朝着床榻走来。 苏沉央眉头微挑。 她二话不说,整个直接往床上躺了下来。 男人一怔,在她躺下来之时快速的起身。 嫌弃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孤没有与人同塌而眠的嗜好,尤其还是一个男人。” 顿了顿,他目光复杂的扫了她一眼,“孤忘了,你姑且算得上半个男人。” “你信不信老子撕了你的嘴!”一句话,她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般,一字一句,慷锵有力。 苏沉央:“……” “虎落平阳被犬欺!”低低的吐出一句,他起身下床。 躺在床上,殷九卿狠狠的磨了磨牙齿,一句话,终究还是没有忍住,“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砰!”随着殷九卿一句话落下,她房间内,最贵,最显眼的摆件应声而碎。 她猛地坐了起来,目光落到地上碎成渣渣的摆件上,心都快凉完了。 这个贱人,他知不知道这个东西有多贵!有多贵!有多贵! “下次,孤可不敢保证这掌还会落到这些死物上。”他迷人的嗓音是那尘封许久的酒,清澈醇厚,萦绕在她耳际,挥之不去,只是,内容实在是太令人火大。 殷九卿只觉得有一肚子的火气憋着,就是不知道要如何发泄出来。 在外面,顾青禹气她,回到了府里,重阳气她,这回到自己的房间,远在千里之外的苏沉央居然跑到她的房间里来气她。 他们把她月事都气的不调了,到底还要怎么办? “被子。”考虑到她断袖之癖的事情,苏沉央决定睡地上。 他可不想跟一个短袖躺在同一张床上。 “柜子里,自己拿!”不悦的吐出一句,她直接用被子将头蒙了起来,她就是听到他的呼吸都会十分不舒服。 这注定是个难眠的夜晚,雷声霹雳,震耳欲聋,直至午夜,磅礴大雨依然没有丝毫收敛的倾向。 豆大的雨珠无情地冲刷而下,苏沉央在狭窄硬梆梆的软榻上,本能地又翻了个身。 “爹……娘……我好痛,好痛……” 一声细小微弱的呜咽声突兀的传进了苏沉央耳膜,那是一种隐忍克制的声音,夹杂着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悲伤。 他坐起身子,目光落床上的人身上,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踢开,此刻,她正蜷缩着身子,将自己紧紧地环抱起来,给人一种无助绝望的感觉。 一时间,苏沉央心中涌起莫名的情愫,夹杂着一点酸涩,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给那孱弱的肩膀一点力量。 第244章 你这御史丞当的有点窝囊 起身,他慢慢的朝着床前走去。 她蜷缩着身子,那张往日里嚣张的不可一世的脸,格外的苍白,上面,似乎还有一层浅浅的汗水。 皱着眉头,他慢慢的朝着她将手伸了过去。 当他的手即将碰到她脸的时候,她却突然睁开眼睛。 那一双幽深的瞳眸透着淡淡的光芒,没有半点朦胧惺忪,隔着一段距离,她就这样警惕的看着他。 “你想对我做什么?” 瞧着她那仿佛在看一个猥琐之徒的目光,苏沉央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 “孤,离魂症犯了。” 殷九卿:“……” 她就静静的看着他装逼,他刚刚那样,明显是企图非礼她,别以为她不知道。 她手轻轻的抚上面颊,果然,人长得美就是麻烦,睡个觉也不能安生,总有无耻之人想轻薄她。 苏沉央没有再理她,他默默的回到软榻上躺了下去。 一个人,到底要有多强的戒备心,才能在这个时候从梦魇中醒过来。 殷九卿,到底有什么样的过往。 “殷九卿,孤饿了。”寂静无声的夜里,男人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 黑暗中,殷九卿狠狠的磨了磨牙齿,假装没有听到他的话。 “殷九卿……” “我发热了,你这样为难一个发热的人好意思,难道你良心就不会痛,你还有没有一点作为客人的自觉了,你以为这是你的皇宫么?你以为本官是你的奴才么?饿死你算了!” “……”听着这一句一句丝毫不带停顿的话,苏沉央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 他,竟然连一句话都没有插进去。 况且,他只是说了一句饿了,她哪里来的那么多怨言。 “听人说你很像个娘们,起初,我还不信。”他的声音低低的响了起来,带着一股淡淡的魅惑之气。 殷九卿:“……”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烦躁的翻了一个身,“桌上有水果,你找个没坏的吃。” 闻言,男人嫌弃的皱了一下眉头,“你这御史丞当的有点窝囊。” “你不窝囊需要自己来偷九城防布图!” “孤是想亲自看看着京都的守卫比我西南如何?” “桌上的烂水果,爱吃不吃。” 吐出一句,殷九卿便没有再说话。 苏沉央也直接将她漠视成了空气,云淡风轻的打开门,然后,大步走了出去,那悠然自得的模样,仿佛这是他的后宫一般。 一阵晕眩伴随着头痛的感觉袭来,殷九卿没有多做支撑便睡了过去。 今日的祭拜,直接把她给淋病了。 …… 翌日,殷九卿还在睡梦中的时候便被珊瑚和胭脂叫了起来。 又是早朝的时间到了。 她本能的看向软榻的方向,却发现那里已经没有了苏沉央的身影。 只是,她疑惑的皱了一下眉头。 她昨天不是病了么,本来打算今日告假的,可是,现在感觉完全好了。 难道,她的身子已经强壮到连病可以自愈了。 “公子,有什么不对么?”瞧着她一脸茫然样子,胭脂不解的问了一句。 她摇了摇头,“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黑色的?” “没有。” “那就算了。”熟悉之后,她起身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那个蛇蝎美人,终于走了,如果再待下去,不是他疯,便是她疯。 第245章 其实,我睡的也不好 丞相府。 “主子,我们已经查过了。” 卫初带着黑眼圈走了进来,汇报道:“殷九卿没有别的身份,她确实是殷家儿子,属下连他小时候上过的私塾都走了一遭,并且问了当时的学子,说是殷九卿此人从小就不学无术,打架斗殴……” 顾青禹没有再听下去,长腿一迈走了出去。 是殷九卿没错,不是白兮兮,即便她是女的,却也只是殷九卿。 …… 今日早朝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因为,离沧居然来上朝了。 “公子,离沧在看你。”殷九卿刚准备进宫,重阳便偷偷摸摸的走了上来,在她耳侧低声吐出一句。 瞧着他那仿佛做贼一般的模样,她忍住将他弄死的冲动,牵强的扯出一抹笑容,“干你屁事。” “公子,我看离沧似乎有些憔悴,这才多久没见,就消瘦了那么多,果然,吃素什么的最伤身体了。” 说着,他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鸡腿。 殷九卿拼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将他打死的冲动,毕竟,这是宫门口,同僚众多,不能让人误会她是那种残暴的人。 嫌弃的瞪了他一眼,她大步朝着宫里走去。 “御史丞早。” 一路上,不乏跟她打招呼的人。 如今的御史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若能够搭上她,加官进爵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殷九卿一路往宫里走去,离沧的目光也随着她一路移动。 然而,在她到达他跟前的时候,她却目不斜视的走过,至始至终,目光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半分,甚至,连余光也没有。 离沧缓缓低下头,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溢满心头。 她是因为他那日的怀疑,所有才这般对他的么? 可是,一直以来,他们之间发生过许许多多的误会,矛盾,可是,她却没有一次如这般决绝。 他很想问她,是否还在生气,可是,他又有什么立场。 师父的话,言犹在耳。 他怎么能为了自己的私欲,而让天下战乱四起。 深深的叹息一声,他跟随着人流一路往里走去。 殷九卿去到大殿的时候,顾青禹已经站立在那了,他身子笔挺,眉目清寒,在她进来的时候,他目光复杂的落在她的身上,许久没有挪开。 瞧着他那样子,殷九卿心里划过一抹不好的预感,他不会,想要把她的女子身份揭穿吧。 这么一想,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于是,她慢慢的挪到他跟前,脸上扬起一抹谄媚的笑,“顾相,昨晚睡的好么?” “不好。”他神色寡淡的吐出两个字,那停留在她脸上的表情神秘莫测。 “……”殷九卿尴尬的轻咳一声,“其实,我睡的也不好。” “顾相,你摸我胸的事情我已经忘了,你没必要放在心上,还是睡眠重要啊。” 她认真的看着他,郑重的吐出一句。 她都这么关心他了,只要是个人,都不会丧心病狂的告密吧。 如果不是他一天因为她的死郁郁寡欢,她至于冒这个险么? 尴尬的是,险冒了,胸也被摸了,这男人居然不相信她。 第246章 这个贱人!他倒是忘的快 在殷九卿殷切的目光之下,男人缓缓移开视线,耳尖悄无声息的泛起一层红晕,而后,有些冷硬的开口,“本相已经忘了,你却又提起。” 闻言,殷九卿脸上的笑就这样僵住了。 这个贱人!他倒是忘的快! “皇上驾到!” 宦官尖锐的声音响起,让整个大殿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殷九卿冷着一张脸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整个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顾青禹这个男人,她算是看清了,衣冠禽兽一个。 殷九卿不知道的是,她和顾青禹交谈的样子,被离沧一点不漏的收进眼底。 而他,也清晰的看到了顾青禹耳尖泛起的红晕。 站在朝堂之上,离沧紧紧的捏住自己的手,皇权富贵,一代名僧,这些旁人渴望的东西,如今,在他看来,却仿佛一座牢笼,生生的将他囚禁起来。 南隐擎坐在那象征着权利地位的龙椅之上,目光威严的扫过群臣,最终,停在了离沧身上。 “离沧圣僧,朕知道你一向不喜宴会场合,可,那天各国皇室权贵使臣都会到访,所以,需要圣僧到场。” “离沧遵旨。”他上前一步,双手合掌,音色寥寥的吐出一句。 南隐擎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见他面容憔悴,身形消瘦,眉头轻皱了一下。 下朝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进贡的珍稀药材和温补之物赐予他。 “京都的安全,就交给罗爱卿了,不得有误。” “臣一定誓死护卫京都,不让皇上烦忧。”罗决一席话说的慷锵有力,可是在殷九卿听来,是在觉得刺耳的厉害。 而后,南隐擎目光幽幽的落在了顾青禹身上,“顾卿早已过了及冠之年,可却还未娶妻,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燕京朝亏待了顾卿,南姒已到了婚嫁之龄,和顾卿更是郎才女貌,朕有意撮合,不知顾卿是何意见?” 整个大殿之上安静的厉害,皇上虽然表面在征求他的意见,可是,一般人,又怎么敢拒绝,这可是天子赐婚,是多大的恩宠。 顾青禹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半晌之后,他忽然朝着殷九卿看了过来,那眼睛,蕴含了太多的东西。 她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默默的移开了视线,假装没看到。 “顾卿?”见他半天没有回复,南隐擎不禁催促了一声。 顾青禹虽是文官,却位高权重,足以和罗决抗衡,加上殷九卿,在朝中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 殷九卿为御史丞,却没有什么实质的权利,全靠他的信赖,所以,她的衷心他不会怀疑。 除非,她傻到自毁前程。 而顾青禹便不一样,如果他成了驸马,对于皇权的巩固百利而无一害。 因此,当南姒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他没有过多的考虑便同意了。 他缓缓抬眸,不卑不亢的开口,“前段时间在京都流传的关于臣与御史丞的画本,想必皇上是看过了。” “朕已经查过了,不过是临南县百姓的无知之作。” 殷九卿眼珠轻轻的转动了一下,心里划过一抹不好的预感。 果然…… 安静的朝堂之上,男人清冽矜贵的声音缓缓响起,“画本之上,却属事实。” 第247章 说话她坏话是吧 哔!的一声,整个朝堂瞬间炸开了锅。 一双双眼睛复杂的在俩人之间穿梭来回。 瞧着众人的反应,离沧眼底闪过一抹茫然。 大殿之上,即便朝臣使劲压抑着议论的声音,却还是清晰的传入了殷九卿的耳膜。 “早就觉得顾相和御史丞之间很奇怪,想不到,居然有这种关系。” “耻辱,我京都的耻辱!” “御史丞长得妖里妖气的,顾相家中又无姬妾,难怪会把持不住自己。” 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是背锅侠么? 从来不知道这个男人这么不要脸,为了拒绝的南隐擎的赐婚,竟然睁着眼睛说瞎话,他黑自己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她也要一起黑? 公主的夫婿,可以不是人中龙凤,可以不貌比潘安,但是,得是正常的男人,能够传宗接代,而如今,这个男人公然说和自己有那种关系,自然可以从南隐擎的赐婚当中全身而退。 可是她呢? 她的一世英名就这么没了! 他不要脸,可是她要啊。 “咳!”南隐擎轻咳一声,整个大殿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顾青禹清冷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响了起来:“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爱卿,顾卿此言当真?”南隐擎话锋一转,直接朝着殷九卿看了过去。 一时之间,所有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当中,最为炙热的当属离沧。 顶着众多眼神的压力,她轻咳一声,“回禀皇上,臣是上面那个。” 顾青禹:“……” 南隐擎颇有几分不忍直视的的感觉,虽说燕京朝民风向来开放,但是,朝中两位重臣公然…… 他已经不堪再想下去了。 一场赐婚,终是这么不了了之。 散朝后,殷九卿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眸子朝着男人瞪了过去,“顾相,我真是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厚颜无耻的人。” 男人云淡风轻的看了她一眼,而后收回目光,目不斜视的朝着外面走去,一句话,极其寡淡的吐了出来,“你喜欢就好。” 殷九卿:“……” 她想打死他可以么? …… “顾相。”顾青禹刚刚刚刚走出去,便被迎面而来的南姒挡住了去路。 今日的南姒着一身浅紫绣折枝梅宫装,挽着白底绿萼梅披风,衬得肌肤更加晶莹剔透,头上挽着的双罗髻,中间簪着粉色碎花琉璃带细小碎钻流苏钗,好似将所有的阳光都汇聚在了上面,夺目耀眼。 此刻,她那一双眸子里有浅浅的水雾在流转。 他当众拒婚的事情她已经知晓了。 “你若不愿意娶我,大可直说,怎能如此玷污自己名声,那殷九卿……” 她叹息一声,没有再说下去,可是,话里的意思却不言而喻。 殷九卿站在不远处,听见南姒的话,她轻轻挑了一下眉头。 说她坏话是吧? 顾青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那双冰薄的眸子噙着一抹凉薄,“本相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南姒瞳孔轻轻的缩了一下,他的拒婚已经令她颜面尽失,可是如今,他非但没有安慰她,却还出言警告。 第248章 南姒,你在找死 她,就让他这么难以忍受。 数度的隐忍在这一刻爆发。 她上前一步,停在他咫尺的地方,“你还在想着白兮兮,你知道她怎么死的么?她被罗决扔在军营里被蹂躏而死,她就算死了,也是一个肮脏不堪的女人,就你还当个宝。” 南姒的话清晰的传入的殷九卿的耳膜,她微抬下颚,眼间凝聚起一层戾气。 她猛地握住腰间的青冥软鞭,下一刻,那手却渐渐的松了下来。 这里是皇宫,如若她在这里打了南姒,绝对会惊动南隐擎,而南姒,可是他最宠爱的女儿。 这样一来,虽然能逞一时之快,却也会给自己带来不可估量的麻烦,一个不小心,便是魂归九天。 “呃……”一声压抑的闷哼将她的的思绪拽了回来。 当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殷九卿瞳孔轻轻缩了一下,满脸的不可置信。 男人一手掐住南姒的脖子神情严峻,满眸阴戾,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危险,“南姒,你在找死!” 南姒一句话也说不出,边上的宫女蓝紫早已经被吓得怔在了原地,不知所措,从来没有敢这么对待公主。 更何况,这里还是皇宫。 南姒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指尖划过掌心,一道红痕怵目惊心,青砖上阳光折射的映像,是她那张狰狞微红的玉容。 边上有臣子议论纷纷,却碍于他的权势地位不敢上前。 殷九卿眉头皱了一下,这个男人这是想把南姒捏死么? 如果真的是这样还得了。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阻止,一道身影却快速的跑了上去,“顾相,她是德善公主。” 顾青禹仿佛没有看到旁边的满脸焦急的秦牧予,那握住南姒的五指慢慢一松,直接将人扔到了地上。 得到自由,南姒剧烈的咳了起来。 蓝紫这才反应了过来,“来人呐,来……” “住口!”南姒低低的呵斥了一声,成功的堵住了她的话。 “公主,你没事吧?”秦牧予蹲了下来,目光心疼的落在南姒身上。 南姒不语,只是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眉目清寒的男人,果然,白兮兮三个字便是他此生的逆鳞,谁也不能触碰。 “呵呵!”正在这时,一声低笑缓缓传入众人的耳膜,“各位同僚看戏可还看的开心?” 殷九卿红唇微勾,带着淡淡的疏离,就仿佛是误入凡尘的谪仙,又好比那林中高仕,偏偏优雅高洁中带了几分嚣张的邪气,如仙,如妖。 她目光漫不经心的扫过周围还在的臣子,红唇轻轻开启,吐出的话像是无人敢违逆,“今日所见,希望各位最好烂在肚子里,否则,本官不介意帮你们一把。” 闻言,众臣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殷九卿,她竟然敢威胁朝廷命官。 她缓缓来到南姒跟前,微微俯身,直接握住她的双肩将人提了起来。 “公主,没事吧?”随着她一句话落下,那握住南姒双肩的手突然用力。 南姒脸上表情全都皱到了一起,她抬眸朝着她看去。 第249章 一百年后有一大劫 见她唇角含笑,举态儒雅良善,偏生给人一种阴戾如冰感觉,迎上这样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南姒目光一凝,竟觉得背脊生凉。 “送公主回去。”吐出一句,她目光冰冷的扫过蓝紫。 还在的大臣也没敢停留,快速的离开,今日的这一幕,可谓是大逆不道,必然会传入帝王耳中,他们可不想成了替罪之人,被某个毒辣的人误会了。 南姒僵硬的转身,一步一步的朝着后宫的方向走去。 殷九卿,怎么敢这么对她? 她可是公主。 偏偏,在旁人的眼里,是她十分好心的将她扶起来,就算她告状,以那卑鄙之人的性子,定然会说,青禹因喜欢他而拒婚,所以,是她这个公主心里不平衡而冤枉陷害她? 殷九卿分明是算准了她不会告状,才如此肆无忌惮。 最让她寒心的,则是他。 想到顾青禹,南姒一口一阵疼痛,脚下的步子猛地酿跄了一下,也是这么一下,秦牧予立即冲了上去,小心翼翼的扶住了她。 “公主!” 南姒眉头一皱,无情的甩开他的手,大步离开。 瞧着那一幕,殷九卿红唇一勾,而后,伸手拍了拍顾青禹的肩膀,“别低头,帽子会掉,别哭泣,奸夫会笑。” 顾青禹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你为何掐南姒?” 她那小动作,逃得过旁人的眼睛,却逃不过她的。 闻言,她眨了眨眼睛,抬眸,茫然的看着他,“我什么时候掐南姒了?” “本相看到了。”悠悠的吐出一句,他一路往宫外走去。 “顾相,众目睽睽之下,你这样甩锅真的好么?明明是你掐的南姒,我为了你的狗命还威胁了朝廷命官,没想到,你却倒打一耙,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呢?” 男人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一下,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更何况,他竟然敢做,便不怕南隐擎的追究。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神秘的笑了笑。 “顾相,你说,哪个男人不爱姹紫嫣红,温香软玉,唯独您老,燕京朝独一份,你这个死断袖!” 听着她这毫不掩饰的奚落和嘲讽,男人脚步一顿。 微微扭头,他目光静静的落在她的脸上,而后,唇瓣微微扬起,这一笑,如花阁云端,流光飞逝。 殷九卿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 妖孽! 他没有再说什么,就这么走了。 殷九卿站在原地,瞧着他远去的背影,那笑,怎么就那么令人发毛呢。 感觉,哪里怪怪的! 怀着懵逼的心情,殷九卿坐上马车回了府邸。 今日的事情,南隐擎一定会知晓,毕竟,那可是皇宫,而那男人做出的事情又太出格。 “公子,到了。”珊瑚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随即,帘子被人缓缓拉开。 她下了马车,一回头,就见重阳满脸生无可恋的站在一侧,拉耸着肩膀。 瞧着他那仿佛死了爹一样的表情,殷九卿不禁多看了他一眼,“你这是怎么了?” “唉……”他一声叹息溢出唇瓣,“前几日,属下路过一条街,有一个算命收了我十两银子,然后给算了一卦,说是我一百年后有一大劫。” 重阳话音落下,其余的三人惊悚的看了他一眼,他是不是忘记自己今年几岁了? 殷九卿点了点头,“你坟让人给刨了?” 重阳:“……” 第250章 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殷九卿忍不住的又瞧了他一眼,她很怀疑,这个侍卫怕不是个傻子。 想了想,她决定给他测一下脑子。 于是,她问道:“假如你不幸辗转到了大漠中,极度缺水,快渴死的时候你面前有两杯水,一杯是尿,一杯是毒,你喝哪一杯?” “属下喝尿!”想也不想,重阳便应了一声。 殷九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而后看向三人,“你们呢?” “嗯。”重雲点了点头,“为了活下去,属下也选择喝尿。” “奴婢宁愿喝毒,直接死了算了。” 珊瑚赞同的点了点头,“对,以其喝尿,还不如喝毒好了。” 闻言,殷九卿身子猛地酿跄了一下,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她原本以为,只有重阳脑子有问题的,现在看来,是她错了。 瞧着她大受打击的模样,胭脂不解的皱了一下眉头,“公子,那你喝什么?” 不等殷九卿回答,重阳便道:“那还用说,以公子贪生怕死的性格来说,一定是选择喝尿了。” 殷九卿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她眸子阴鹜的扫过重阳,“我喝那两杯水。” 吐出一句,她懒得在看几个人一眼,大步往府里走去。 四个侍卫呆呆的站在原地,脸上渐渐的呈现出一抹僵硬。 所以,他们放着两杯水不选,分别选了尿和毒! 几个人相互看了看,在各自脸上看到了尴尬。 他们想再解释一下,公子会听么? …… 殷九卿生无可恋的回到房间,还未来得及坐下,便被软榻上风情万种的人吸引住了目光。 他半躺在软榻上,见她进来,轻笑一声,慵懒挑了一下眉眼,纤长莹白的食指在扶手上轻轻敲着,一下一下,极有规律。 “你怎么在这?” 此时此刻,殷九卿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直到此刻,她才知道什么叫做阴魂不散那。 “在西南队伍正式入京之前,孤都住这。” “不方便,去住客栈。” “那些粗鄙之人怎能服侍好孤?” 殷九卿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一个人,到底要无耻到什么地步,才能这么随心所欲,他们熟么? 更何况,他还给她喂了毒! 想到毒,殷九卿又怂了。 于是,她稍微放软了口气,“那你去住客房,我要睡了。” 说着,她慢慢的挪到床榻跟前,还未来得及躺下,他慵懒魅惑的嗓音便响了起来,“生前何必久睡,死后必定长眠。” 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她慢慢的站直了身子。 她是上辈子刨她祖坟了么? “放宽心,不下几日我西南队伍便正式入京了,你只需要在期间内伺候好孤,孤自会给你解药。” 随着他一句话落下,一丝杀气倏地凝起,正执起茶盏的男人动作一顿,复又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现。 下一刻,殷九卿忽然转身走了出去,而后,她带着怒火的声音响了起来:“回殷家。” 他微微挑了一下眉眼,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 转眼之间,各国使臣已经来到了京都,全程戒严,今日,便是南隐擎的生辰。 第251章 这盒子是不是太粗糙了 燕京朝作为四大国之首,威名赫赫。 殷九卿也早早的便从床上爬了起来,南烨早已收拾妥当,只是脸上不见笑容。 见到殷九卿,他抿了抿唇瓣,“我可以不去么?我怕扫了父皇的兴。” 殷九卿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将一个木盒子递给了他,“这是你要送给你父皇的礼物。” 目光落到做工有些粗糙的盒子上,他疑惑的将其打开,只见盒子里赫然呈现的是几株异常丰满的稻谷,色泽金黄。 “这是什么?” “你吃的米饭便是此物。”殷九卿悠悠的吐出一句,“宴会上,你以你的名义将这个礼物呈上去。” 临南县连年灾祸,盗匪猖獗,虽然之前已经根治,可并未有实质性的好消息传来,这是今年的第一波收成,作为帝王,又是在各国面前,收到这样一份礼物,他定然会大力褒奖南烨。 这是属于他的第一步。 “可是殷九卿,这盒子是不是太粗糙了?” “南烨,你是不受待见的皇子,无权无势更无钱,自然不能像你那些皇兄一样极尽奢华,如果你用了好的盒子,岂不是在告诉你父皇,你过的很好么?如此,怎么勾起他的内疚之情。” 闻言,他乖巧的将盒子收了起来,仰起头,他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她,“殷九卿,谢谢你,自从那场变故之后,便再也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 殷九卿扯了扯嘴角。 一切,都会变好的。 …… 尚云殿,是专门接待重要客人的地方,位置宽敞可容纳千人。 这里不仅宽阔,而且还很华丽,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殿的四角高高翘起,优美得像四只展翅欲飞的燕子。 这些大殿的内柱都是由多根红色巨柱支撑着,每个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分外壮观。 琉璃瓦顶,恰似一座金色的岛屿,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不绝于耳。 殷九卿牵着南烨而来的时候刚好和姗姗来迟的苏沉央遇上。 他眯着眼睛扫过她跟前的南烨,一声低笑溢出唇瓣,“早啊,御史丞。” “不早了,宴会快开始了。”她脸上不见丝毫笑容,把那对苏沉央的不待见体现的淋漓尽致。 凌阳不满的看了她一眼,他就知道,殷九卿这个人就不该救,主子怎么说也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就是这么对待主子的? 似乎是想到什么,殷九卿眸子微微眯了一下,“我一直想谢谢你先前的救命之恩,可是一直没有机会,直到那日回了殷家,才意外得知,有人送了一柄匕首,削铁如泥,宝刀赠英雄。” 说着,她将匕首递了过来。 苏沉央接过匕首随意的扫了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意外。 这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匕首,配得上他。 只是…… 他唇瓣微微往上扬了些许,以其相信殷九卿会以礼报答救命之恩,不如相信猪会打战。 “既然西南皇喜欢,那不如,就顺便把解药给我吧。” 第252章 那药,是治高热的 她真诚讨好的眸子没有任何杂质,让苏沉央最后一点怀疑也消失殆尽。 原来,是为了解药。 云淡风轻的收起匕首,他低低的笑了一声,充满了挪耶,“那药,是治高热的。” “……”看着他逍遥远去的身影,殷九卿眸子神秘的眯了一下。 当真以为她会坐以待毙么?她已经找了大夫看过,知道自己并没有中毒,只是没想到,这药竟然是治高热的。 她还以为,那夜的病,是自己痊愈的。 可是,她不喜欢被人威胁,即便,是善意的威胁。 不给他点教训,当真以为她是人人拿捏的软柿子了。 红唇恣意的勾了起来,她和南烨缓缓走了进去。 各国使臣纷纷呈上礼品,各个皇子更是出尽了心思。 南舒送的是一美人,琴艺双绝,倾国之姿,甚得南隐擎欢心。 南容送的,是训练有素的一支铁骑,在各国面前当真是出尽了风头,收到了不少的赏赐。 一个宴会,皇子公主的礼物成了一个看点。 直到,宦官的声音高高的响起,“十八皇子上前献礼。” 南烨抱着手中的锦盒默默的走到中央,恭敬的行了一礼。 张家德将锦盒接了过去,打开递到了南隐擎跟前。 即便十分的不待见这个皇子,可是各国使臣面前,该做的功夫还是要做。 可当看到盒子里的稻谷时,南隐擎微微一愣。 此稻谷颗粒饱满,色泽金黄,今年,必然大有收成。 “这是哪里的?” “回父皇,这是临南县的稻谷。” “临南县。”南隐擎呢喃着吐出三个字,虽然知道那个地方的灾乱已经平息,却不想,竟会有如此收获。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个孩子,竟会别出心裁的送出此物。 作为帝王,他不缺奇珍异宝,只想看到天下调顺,五谷丰登,百姓安居。 他五指摩挲着粗糙简陋的盒子,深深的看了一眼南烨,这两年以来,因为白家的谋逆案,他可以冷落了他,却不想,他还有一颗赤子之心。 放下稻谷,他宣布道:“十八皇子南烨俊秀笃学,颖才具备,礼学德,甚恭,事长,甚孝,事行,甚端,今,封为庄亲王。” 随着南隐擎一席话落下,众皇子皆是一怔。 他们之中,有些已经到了及冠之年,只因没有功绩,迟迟未被册封,唯一的亲王便是恭贤王南舒。 可是,那也是他一点一滴拼来到。 可是南烨,凭什么小小年纪,甚至还为成年,便被封为亲王。 瞧着众多皇子嫉妒的嘴脸,殷九卿红唇忍不住的勾了一下。 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殷九卿抬眸,视线和顾青禹不期而遇,他似乎看了她很久,那一双如深潭古井的眸子永远别想让人看出情绪。 似乎是想到什么,殷九卿忽然道,“皇上,臣有一个问题想请西南皇解惑。” 苏沉央执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向了她,“什么?” “我朝明令禁止携带任何武器进殿,西南皇却故意无视,携带匕首觐见,知道的,是西南皇无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行刺呢?” 殷九卿话音落下,一道道警惕的视线便争先恐后的落到了苏沉央的身上。 第253章 殷九卿是白家的公子 苏沉央差点被气得爆粗口,这匕首,明明是她送给他的,说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如今,却公然反咬一口,那字字句句隐藏着不见血的利刃,矛头直指他,可说歹毒非常了。 瞧着他冷凝的脸,殷九卿朝着他投去嚣张的一笑。 她就知道,以这个男人多疑的程度,一定怀疑她别有用心,所以,她便假借换取解药之由,成功的将匕首送给了他。 苏沉央脸上装饰的笑再也维持不了,他这辈子,当真没有见过这般厚颜无耻的人。 卑鄙到了那么一个境界。 顶着众多视线的压力,他将匕首拿了出来,“这是孤想要送给燕京皇的特殊礼物。” 说着,他将匕首扔进丫鬟的托盘里,而后,凉凉的瞥了一眼殷九卿。 宴会继续,一扫方才的紧张,丝竹之声响彻整个大殿。 罗决拿起酒杯轻轻饮了一口,朝着对面的臣子使了一个眼色。 下一刻,就见那人站了起来。 一道突兀的声音打破了原本的宁静。 “皇上,臣有事起奏。” 南隐擎面色微沉,“什么事,之后再说。” “皇上,此事,事关重大,臣不可不说。”段鹏面色严肃,直接跪了下来,“皇上,事关白詹谋逆一案的余孽,臣不得不禀。” 各国使臣跟前,不宜说国事,更何况,还是此等重要之事,南隐擎面色瞬间便沉了下来。 “此事,容后再议。” 段鹏不动声色的看了眼罗决,却见罗决摇了摇头。 殷九卿和南容害的他的儿子惨死,害的他被皇上猜忌,这个仇,他怎能不报。 即便现在暂时动不了南容,他也绝对要让殷九卿在各国之前颜面尽失,他要让他尝一下从云端到泥沼的感觉。 “皇上,御史丞便是白詹余孽。” 段鹏一语惊起波澜一片,整个大殿轰的一声便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顾青禹清寒的眸子有一缕杀气悄无声息的掠过。 殷九卿捏住杯子的手猛地一紧,杯子在掌心化为碎片,深深的扎进血肉,顷刻之间,鲜血便流了出来。 一直注意着她的离沧蓦然见她指缝流出的鲜血,那双清雅的眸子掠过一抹心疼和着急。 “段卿,说话可得有证据。”南隐擎微微眯起的眼睛透着一丝老沉的危险。 “皇上,白詹和他夫人蓝淋的坟墓就在寒山,而且,有人亲眼见到御史丞跪在坟前叫其爹、娘,说是定要灭了整个燕京朝,杀光皇族中人为其陪葬。” 酒樽落于桌面,打破了满堂死一般的静默。 “你的意思是,殷九卿是白家的公子?” 不等段鹏回答,顾青禹一声轻斥便溢了出来,“简直是笑话,殷九卿乃殷家长子,众所周知,白詹满门被屠之时,她尚在京中,何以就成了白詹的公子?” 男人淡淡的质问,杀气腾腾,阴冷的视线环视一周,让满堂人浑身一僵,缩着脑袋假装吃起了桌上的食物。 段鹏一阵语噎,求救的看向罗决。 罗决扫了他一眼,起身来到中间,“皇上可还记得当初吴亚成被劫一事?” 第254章 也不能打皇上脸不是么? 南隐擎点了点头,“朕记得,就是因为你的疏忽,才让吴亚成逃跑。” 罗决脸上闪过一抹僵硬,“当时臣也认为是自己的疏忽,可是,难道大家不觉得这件事太过于巧合了么?恰好是御史丞提出要放长线钓大鱼,然后地牢被劫,不成功之后我儿子又被万厄山盗匪绑走,盗匪不要钱财,却唯独要吴亚成,最后,我儿却被杀了。” 说起罗玄,罗决眼底有几分湿润。 “皇上,臣还有一条线索。”罗决步步紧逼,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仿佛是猝了毒的利刃。 “当时我儿和蒙面人在地牢对峙之时,发现那人拿的武器是青冥软鞭,只是当时太黑,看的不真切,况且御史丞又是提议处置吴亚成的人,便没有多做怀疑,只以为是普通的鞭子。” 南隐擎不语,一手摩挲着酒樽的边缘,似乎正在揣摩。 罗决一个眼神,有人又站了出来。 “皇上,臣曾听说过,有医术高明的神医可以对照着旁人的模样,淬骨重练,重新做出一模一样的脸,为了谨慎,也不冤枉了御史丞,臣恳请皇上答应验明正身,一辩男女。” “臣附议,御史丞大病归来行事作风便和以前大不一样,恐有人谋害了真正的御史丞,混在朝中搅弄风云,乱我朝纲。” 南容缓缓抬眸,朝着殷九卿投去深深的一瞥。 这,可能么? 似乎是想到什么,顾青禹猛地一怔,不可思议的朝着她看了过去。 脑中,一句话毫无预兆的响了起来。 ‘我是殷九卿的身子,白兮兮的灵魂。’ 顾青禹只觉得脑袋传来一阵轰鸣,有什么东西就要破土而出,内心深处却又不敢再去挖掘,他怕,怕等来的惊喜,最终又会归于梦幻泡影。 “殷卿有何话要说?”南隐擎看向她,眼底带了几分锋利。 闻言,她缓缓抬眸,眉目温润含笑,锦衣玉带,月白青竹,薄唇微扬勾出一抹恣意邪妄的笑。 “当日接下御史丞一职,臣便做好了被众臣针对的觉悟,但是,臣身为皇上的御史丞,岂能让人随意怀疑,甚至查看身体,若各大臣不放心,大可将殷家之人招来,滴血验亲,一试便知。” “御史丞何必如此麻烦,只需入后殿,让太监查验即可。” “罗将军,本官身为皇上的御史丞,岂是谁能侮辱便侮辱的,即便不为自己,也不能打皇上脸不是么?” “……你!”罗决目光阴鹜的盯望着她,他知道她绝对不会是白兮兮,可却不知道她为何要叫白詹为父,也或许,是那个人听错了。 他已经买通了内侍监,到时候,即便他不是女子,也会成为女子。 这大庭广众之下,各国使臣面前,就算他想脱衣服也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 如此一来,任凭他殷九卿巧言令色,也难逃一死。 南隐擎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转了千百回。 殷九卿对罗决的针对他是知道的,而他也有放任的意思在里面。 第255章这不是公然违抗皇上圣旨是什么 可是,殷九卿确实是在修养一年后回朝复职才性情大变的。 这世间,是否真的有如此出神入化的神医? 短暂的停顿之后,他忽然宣布道:“传,其母,及三姐妹。” 这段时间内,大殿中的人内心起起伏伏。 其中,最煎熬的当属顾青禹,他那张平静寡淡的面容下,岩浆奔涌不息,一双眸子紧紧的停在殷九卿的脸上,没有丝毫的错过。 片刻之后,殷家三姐妹和锦瑟都被传来。 第一次入宫廷便是如此阵仗,殷家三姐妹虽然紧张,却比不过锦瑟。 因为殷九卿说过,如若她的女子身份曝光,殷家责怪她是小,最重要的是,她犯得是欺君之罪,得诛九族。 所以,从一进殿开始,她便一直在颤抖。 瞧着她的模样,殷九卿眉头轻皱了一下。 下一刻,她却突然笑了起来,声音平缓,语调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她道:“母亲,三位姐姐,现在有人怀疑我是叛臣之女白兮兮,怀疑我女扮男装入朝欺君,犯了诛九族的大罪,特请你们来滴血验亲。” 听到诛九族三个字,三姐妹狠狠一抖。 殷雪乔双膝下跪,“皇上,御史丞确实是民女的弟弟,殷家所有奴仆都可以作证,他从小和我们一块长大,欺君之罪,真的不存在的。” 南隐擎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宫女端来清水。 一验之后,发现其确实是殷家的血脉。 “罗将军,看得清楚么?”她挑眉看着他,红唇徐勾,一脸嚣张。 迎着她的目光,罗决诡谲的笑了一下,禽满了铺天盖地的阴鹜,他道:“是臣听信小人之言误会了殷大人,只是……” 他突然话锋一转,“皇上当年已经下了圣旨,任何人,不得为叛臣白詹收尸,而御史丞,不但为其收尸,还立了坟墓,牌位,这不是公然违抗皇上圣旨是什么?” “罗将军有何证据能够证明是我为其收尸的,又怎么证明,那坟墓里的人,确实是白詹和蓝淋呢?” “皇上,臣已命人将坟墓掘开,长歌剑是当年皇上御赐之物,众所周知,白詹死后也紧握此剑,此刻,那剑便在坟墓里,还有蓝淋身上的物什,皆是皇上御赐之物。” 殷九卿望着他,唇角弯起嫣然的弧度,不同于平日的狂肆邪佞,此刻却带着森凉的感觉。 她刚要辩驳,罗决又道:“即便这些御史丞都可以说是老夫制造的,那么,牌位上的字,一查便知。” 闻言,她猛地抬头,对上他的眼睛,罗决露出一抹冷笑。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是为将之道,她每天往乐离斋跑当真以为他不知道么? 离沧手抄经文遍布天下,他的字迹,只要稍稍一看便能记住。 他就想知道,殷九卿是要保自己,还是离沧? 她缓缓低下头,细长的眉眼中闪过丝阴鸷,她低低的叹息一声。 如若牌位暴露于众人跟前,南隐擎必然会知道,收尸的人是离沧,那他…… 罢了,从遇上他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已步步都难走。 第256章 主子对殷九卿什么时候这么上心了 见她没有再解释,南隐擎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殷卿?” 离沧猛地站了起来,“皇上……” “臣,无话可说。”在离沧说出不可挽救的话之前,她寡淡的吐出一句。 顾青禹看着她,眸光沉得很深,像往常一样带着一丝让人完全看不透的情绪。 南隐擎终是怒了,他一拳重重的拍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整个大殿安静的厉害,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本是来恭贺燕京皇上寿辰之喜,却不想,亲眼目睹了一代权臣的陨落。 苏沉央眉头轻轻一蹙,这不像是他认识的殷九卿。 他不是那种轻易认输的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束手就擒了呢? “传朕旨意,御史丞藐视圣旨,为叛臣收尸,暂压大理寺,三日后于东门着车裂之刑。” 殷九卿不哭不闹不辩驳,一路平缓的往外走去。 她微微侧目,朝着离沧投去一瞥,她唇瓣开开合合,却没有一个音节吐出。 离沧惊惧的看着她微微开启的唇瓣,她说,‘好好活着,因为我们都会死很久。’ 殷九卿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重重砸在离沧的胸口。 刹那之间,他只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像是被什么狠狠碾压过一般疼到骨髓里。 她不是和自己恩断义绝了么?却又为什么,要这般维护于他。 因为殷九卿的事情,整个宴会草草的便结束了。 …… “主子,殷九卿为什么会替白将军收尸?”卫初疑惑的问了一句。 顾青禹不语,他一路回到房间,一个人坐在卧房的圆桌前提着个酒壶面无表情的自斟自酌。 殷九卿和白兮兮没有交情,和白家也不曾有交情,却这般维护于白家,不惜,赔上自己的性命。 烛火在琉璃灯罩的照耀下,将颜色渲染的很通透,映在他颠倒众生的脸颊之上,勾勒出他脸部几近完美的轮廓。 “砰!”酒杯被他重重的放在桌上,发出一声尖锐的声响,卫初卫黎推门而入。 “我有办法救出她了。” 俩人对视了一眼,主子的意思是,要救殷九卿? 所以,他从回来便将自己闷在房间,只是为了想救她的办法,可是,这件事非比寻常,一旦出了丝毫差错,将是万劫不复。 卫黎复杂的看着他,“主子,青阳公主来了。” 他仿佛没有听到卫黎的话,只是将一张纸递了过去,“按照上面的做,在天亮之前部署好。” “可是主子……” 卫黎还想说什么,却在对上他凉薄的眸子时默默的熄灭了下去。 “属下知道了。” 在俩人即将走出房门的时候,男人声音犹如鬼魅般的传来,“如若砸了,提头来见。” 卫初卫黎:“……” 主子对殷九卿什么时候这么上心了? 这一夜,顾青禹几乎是彻夜未眠,天刚刚亮便去上朝了。 然而,今日离沧也来了。 南隐擎立于王座,或许是因为昨夜的事情,让他没有休息好,眉宇之间有些疲惫。 “众位爱卿可有本要奏?” 顾青禹脚步微微一动,还未来得及走上前,离沧便已开口,“寒山的坟墓,是贫僧亲自所设,白将军和白夫人也是贫僧亲手所埋,与御史丞无关。” 第257章 放心吧,我会让你们活下去的 离沧一席话,瞬间激起千层浪。 “离沧,老夫知道你与御史丞向来交好,也知道你心善,可不能为了朋友之谊而欺君。” 顾青禹不可思议的朝着他看了过去,他的计划,全被他毁了。 离沧立于朝堂,不卑不亢,他轻缓却有力的嗓音,缓缓飘荡在朝堂之上,“御史丞正是为了朋友之谊才替贫僧担下了全部的罪名,如若皇上不信,尽可查看牌位,上面的字,是贫僧亲手所题,皇上一看便知。” “离沧!”罗决眦目欲裂,他的苦心谋划,居然被一个和尚给毁了。 牌位上的字很快被文官做了比较,确定是离沧无疑。 不过短短的一夜,便出现如此变故,弄的人心惶惶。 南隐擎怒气勃发,整个朝堂之上,没人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离沧关押大理寺,听候发落,殷九卿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责二十。” 离沧静静地看着前面,冷情疏离,“此事皆因离沧而起,离沧愿替御史丞受杖刑。” 顾青禹深深的叹息一声,殷九卿本可以从这件事中全身而退,任何人都不必受罚,偏偏…… 离沧,太冲动了。 南隐擎眸光冰冷异常,他低头看着下方的离沧,这,还是曾经那个干净不惹尘埃的圣僧么? “既然你想,那朕准了。” “皇上不可,离沧身子素来羸弱,杖责二十,焉有命在!”有文官谏言。 “求情者,同罪论处!”威严赫赫的吐出一句,满堂百官,鸦雀无声。 …… 看着死气沉沉的大理寺牢房,再看看同处一室的四个侍卫,她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 此刻的她,退去了往日的玩世不恭,眉宇之间多了一丝认真。 这两年的时光,已是天之馈赠,她不怨任何人,只怪她太无能,迟迟不能为将军府洗清污名,不能将罗决和南容杀死。 珊瑚摇了摇头,“公子,自从决定跟着你一起复仇的那一刻开始,我们便已经生命交托于你,生生死死,其实,已经没有那么在乎了。” 三人符合的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重阳忽然道:“只是,我们死不足惜,公子背负着将军府一门的血海深仇,你要替将军洗清污名,如若这么死了,属下会……心疼的。” 最后三个字,他说的很轻很淡,淡的没有办法听清楚。 再度抬起头,他坚定的看着她,“我们四个会拼死掩护你的,以公子你的身手,逃走不是问题。” 殷九卿突然就笑了,那笑,没有任何杂质,单纯而美好。 她道:“放心吧,我会让你们活下去的。” “公子,我们不怕死,即便活着,也不会有作为,更不能为公子做什么,所以,我们想救你出去。” 这似乎是殷九卿第一次听到重雲一口气说出这么多的话。 她还想说什么,外面却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牢房被打开,一个身影被士兵毫不留情的推了进来。 殷九卿本能的扶住他,当看到他奄奄一息的模样时,她瞳孔剧烈的缩了一下。 第258章 她,是为了他在哭么 “殷大人,皇上已经查明,此事为离沧所为,你该受的二十杖刑离沧也替你受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滚!”她目光惊惧的看着满面苍白的离沧,冷冽的吐出一个音节。 “公子……” “你们先走。” 四个人叹息一声,跟随着侍卫走了出去。 一时之间,牢房内便只剩下了他们。 “小九,没事了。”他露出一抹劫后余生的笑,轻轻睁开了一双眸子。 刹那间,殷九卿仿佛在里面看到了万盏琉璃灯。 他的僧袍被一片灼目的鲜血染得通红,因为疼痛,汗水顺着额头缓缓流下。 殷九卿忽然俯身,将他牢牢的抱进怀里,哽咽的声音低低的传来,“我不是让你好好活着么?” 感受着脖子传来湿热的感觉,他眸子有一瞬间的呆愣。 她,是为了他在哭么? “我不值得你救你知道么,和尚,你这个傻子,傻子……”起初的隐忍,呢喃,渐渐的变成不可抑制的哭泣,咆哮。 感受着脖子上越来越多的湿热,离沧缓缓抬起手,他无数次想要抱住她,却又无数次的垂下双手。 最终,他终于抬起双臂,轻轻的环住她,仿若珍宝一般的抱紧。 他可以沧海桑田不问春秋,亦可以石烂松枯不记年岁,却唯独不能对身陷囹圄的她不闻不问。 “小九,往后的一山一水,一朝一夕,都需要你一个人走完,我,再也不能陪着你了。”他沙哑虚弱的嗓音在她耳侧低低的响起,很轻很淡,也很眷恋。 这一次,他没有再自称‘贫僧’ 殷九卿离开他的怀抱,双手颤抖的捧住他的脸,“我杀人无数,必下地狱,你慈悲向善,必登青天,如若你死了,那我……该到何处寻你?” 她喉管像是被刀割了般,吐出的句子破碎不堪。 他直视着她的眸子,脸上露出了一丝温和而平静的笑,他坚定的开口,“如若你下了地狱,那我便到地狱寻你。” 心突然一阵痉挛,疼的不能自持,她狠命用雪白牙齿咬住唇,唇瓣上的血色迅速散开。 不管你被着世间人,世间事伤的有多深,总会有那么一个人的出现,让你原谅生活之前对你所有的刁难。 可是现在,这个人,就要没了。 从此以后,谁在她暴怒的时候来抚平她的心,又有谁在她受伤的时候为她医治,不问原由。 又有谁,会苦口婆心的劝她向善? “小九,别哭。”他抬起手,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温和而儒雅的开口,“这世上,任何地方都可以生长,任何去处,都是归宿,我只是,换了一个地方而已。” 瞧着他如此不在乎生死的模样,殷九卿心底浮起一抹细微的怒意。 “你如此,是为了救我,还是想念籽桑?” 他伤痕累累的躺在她的跟前,所有的结果都已经清晰明了了,她知道此刻问出这番话,是何等的狼心狗肺。 可是,她就是介意,该死的介意。 想要听他亲口说出否认的话。 这段时日以来,清风的话,就如同魔咒一般的在她脑海奔涌不息。 他说,他曾今想要还俗娶了籽桑。 闻言,他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风华绝代。 第259章 不忠不义为奸佞 在殷九卿呆愣的目光下,他忽然在她脑门弹了一下,有些宠溺,“籽桑于我而言,不过是善因,随手救起的人罢了。” 就在这一刹那,仿佛拨开了黑密的乌云,有温暖的日光渗透了进来,照的全身都暖洋洋的。 殷九卿从来不曾想过,有那么一天,会有那么一个人,让她觉得暖心,让她感觉找到了归宿,让她那颗漂泊的心第一次有了想要靠岸停泊的感觉。 当年,将军府还在,父亲还是威名赫赫的镇国将军,一代战神,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她还是高高在上的高门嫡女,不是公主,却是公主都不敢轻易得罪的存在。 后来,父亲告诉她,皇上为她指了婚一门婚事,是当朝太子南容。 那个时候的她,天真单纯。 太子名声远播,容颜俊美,才华横溢,哪个少女不怀春。 那个时候,她以为,南容会是她的良人,她以为,只要对方完美,无可挑剔那便是爱。 却不想,现实狠狠给了她一个教训,代价是将军府满门覆灭,背上谋逆的污名。 本以为她就会这样含恨而死,幸得上苍垂怜,再许一世。 这一世,她只想杀尽前世负她害她之人,却不想,生命里,会出现一个叫离沧的和尚。 他话很多,大道理很多,也很唠叨,她嫌弃极了。 可正是这样一个唠叨又婆婆妈妈的人,让她那颗已经彻底坠入黑暗的心,看到了一丝亮光。 让她感觉,不那么冷了。 可是如今,他却要因她而死。 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生来便是不祥的人,将军府因她被灭,父母因她而死,如今,就连离沧也因她伤痕累累,甚至,性命不保。 瞧着她难以收住的眼泪,离沧再度抬起手,颤抖的为她拭去泪痕。 “小九,别哭……”他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那双眸子闪过一抹细微的怅惘,他说,“岁月更迭,王朝易主,多少风云霸业,最终都会在时间长河里被淹没,名利不过是过眼云烟,你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我想要你,好好活着。” 他似是交代遗言一般沉重。 “人生不过百年,没有必要厮杀争夺,拼得德血肉模糊,此时你踏着尸骨坐享天下,明日谁又来为你收拾那惨落的棋局。” 闻言,她忽然就笑了,笑得眼泪再次决堤,眉目竟是如画一般的不真实。 “小九……”离沧艰难的抬起手,想要为她擦去眼泪,只是轻轻用力,腰际又渗出了大片的猩红。 在离沧心疼不解的目光之下,她怅然一笑,难以言尽的苦涩溢满其中。 “立于庙堂,位极人臣,不忠不义为奸佞,在你眼里,这都是因为贪欲,才会如此执迷不悟的走向断崖险峰,做了权的奴隶,可你知道我将军府三百多条人命无辜枉死,家父蒙受不白之冤丧命于当朝储君剑下,我区区一介女子被罗决部下蹂躏而死的恨么?” 殷九卿的一席话,震撼的不只眼前的离沧,还有外面阴影处站了许久的男人。 第257章 我不会让你死的 离沧怔怔的抬起头,那落在她脸上的眼眸渐渐的湿润,有什么东西,正在不受控制的往下掉落。 他淡色的唇瓣开开合合,却是半天没有吐出一个音节。 喉咙一阵一阵的发紧,他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是,最终只能拼尽全力的吐出三个字:“你,是谁?” 殷九卿目光落在他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庞上,嫣红的唇瓣轻轻开启,极其寡淡的开口:“镇国将军府嫡女,白兮兮。” 一刹那,离沧仿佛被抽干了力气。 他有诸多的不解,也有诸多的心疼,所有的情绪像是一只冰冷苍白的鬼手,狠狠的捏住了他的喉咙,他没法再说出一个字,唯有眼泪像是坏了的闸,轰然决堤。 殷九卿脸上浮起一丝浅浅的笑意,她双手轻轻的握住他的双肩,指腹擦去他脸上的泪痕,柔声道:“连黄泉阴司都不肯渡我这走投无路,恨意漫天的恶鬼,你,还要渡我么?” 离沧颤抖的低下头,双肩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她的话,如同一把锋锐的刀,刺得他心口疼得一抽一抽的,没想到她经历了那样不堪的过去。 曾今那些劝她向善的话,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无比讽刺,也无比苍白起来。 光阴是刀,所以这世间没有一段不被宰割的人生。 在这一刻,他才突然理解她那强烈而执拗的恨意,即便背上奸佞的名声也势要翻覆这天下的决心。 离沧慢慢的蜷缩起身子,五脏六腑间,仿佛都涌起丝丝点点的钝痛。 殷九卿移开目光,有些坚定的开口,“我不会让你死的。” 吐出一句,她彻底的离开了牢房。 大理寺最底层的牢房,用来关押放了重案即将处斩的犯人,这里,异常的潮湿,没有半点阳光可以渗透进来,只是燃着星星点点的烛火,除了最外面的侍卫,不见任何人。 离沧蜷缩着身子,目光怔怔的看着她的身影一步一步的消失在他的眼前。 他,不会再渡她了,因为,不忍心。 这一刻,他突然有一种想要替她杀尽那些负她伤她的人。 明镜蒙尘,人心向背! 就在这一刻,他似乎才真正的明白,他离佛,似乎,真的已经很远了。 …… 顾青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大理寺地牢的。 他仿佛一具行尸走肉一般走进了府邸,卫初和卫黎的声音没有半点传入他的耳膜,他僵硬的推门而入。 卫初和卫黎不解的对视了一眼,主子不过去了一趟大理寺,怎么回来就是这般模样。 俩人刚准备进去,便听到一声压抑不住的哭泣声传了出来,那是一种拼尽全力隐忍却最终失败的声音。 原来,那个他以为已经不在的了人,一直都在自己身边,而他,却一直肆意的伤害着她。 她平静不起波澜的一席话,就仿佛一片薄薄的利刃在他的心瓣上划出一道细长的血口子。 她真的回来了,带着满身的伤痕再一次的站在他的面前,他不但没有认出她,有几次,却是真的对她生出了杀意。 第258章 他这个样子,让她心里有点慌 他‘咚’的一声,她跌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心里涌起的波涛骇浪,仿佛一潭再也望不到见尽头和彼岸的水,满溢心上。 “主子,殷大人来了。” 殷大人三个字传入耳朵,男人的哭声戛然而止,他迅速的擦干脸上的泪痕,又恢复了往日那翩翩公子的模样。 片刻之后,房门被人打开,一袭青衫的男子却是主动走了出来。 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他眉头一皱,眼里在瞬间浮起一层戾气:“在哪?” 瞧着自家主子突如其来的怒火,卫初僵硬的指了指外面,“殷大人说,她在外面候着。” 他们也很疑惑,这殷九卿什么时候这么守规矩了,以往都是直接横冲直撞闯进来的。 难道,这一次的牢狱之灾真的吓到她了? 卫初话音落下,就见男人急匆匆的朝着外面走去。 院子之外,殷九卿一身白衣,上面却染了斑驳的血迹,她一双眼睛格外的通红,微湿的睫毛她添了一丝柔若之感,却丝毫不觉得突兀,冷峻之中凸显几分柔媚。 隔着一段距离,顾青禹脚步猛地僵住,他眸子紧紧锁定着那双眼睛。 渐渐的,和记忆里的她重叠。 从她大病之后的第一次相遇他便觉得她有一丝熟悉的感觉,可是…… “顾相。”殷九卿的声音缓缓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她道:“我对你的救命之恩,你可以还我了么?”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我需要你替我救离沧。”见他半天没有说话,她便率先开了口。 离沧两个字闯入耳膜,就犹如一阵冷风刺醒了他涣散的意志,让他感觉到了噬骨的疼痛。 她来找他,仅仅是为了……那个和尚? 殷九卿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静默无言地看着他。 他也深深望着她,修长的眼睛里,有很浅很浅,如同水雾的黯淡光芒在闪烁。 瞧着他这个样子,殷九卿不解的皱了一下眉头,这是……哭过了? 思及此,她又忍不住的将他看了一遍,她没有想到,顾青禹居然也会有这么娘的时候。 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大白天的躲在房间里哭。 一阵诡异的安静在俩人之间穿梭,一时之间,静默无言,就在殷九卿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他却淡淡的吐出一个音节,“好。” “……”殷九卿诧异的挑了一下眉头。 这么识相? 她本来还准备了一箩筐的阴谋诡计逼他就范呢,可是,她的诡计还没用上,他就同意了。 她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这可不太像他平日里的作风。 可是,他好歹已经同意了。 带着怀疑的态度,她点了点头,“顾相,那你得快点啊,离沧现在受了重伤,大理寺地牢太潮湿,也没有御医敢去诊治,不能久待。” 听着她一句一句的离沧,他唇瓣抿了抿,半晌之后,却只能吐出一个字,“好。” 殷九卿:“……”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吐出一句,她一脸懵逼的往外面走去。 他这个样子,让她心里有点慌。 第259章 皇上就不怕天下人笑话么 此刻,心慌的不只是殷九卿,还有亲眼目睹了他态度大转变的两个侍卫。 似乎是想到什么,卫初立即上前一步,“主子,那件事,不是我们没有办妥,是因为离沧突然将所有的责任往身上揽,才办砸了的。” 他记得,主子当时说过,这件事如果办砸了,让他们提头来见。 顾青禹目光没有在俩人身上有过半分的停留,他唇瓣轻轻开启,“传令回去,让人带兵骚扰珈蓝和附近的部落,待他们集结兵力即可。” “是,这次属下一定办妥。”卫黎和卫初十分坚定的保证到。 一直以来,主子交代他们的事情就没有一件是办砸了的,这次这件事,足以让他们惭愧一年。 …… 事情涉及白詹,朝中众人谁也不敢轻易为离沧求情。 更何况,殷九卿和离沧先后承认是自己为其收尸的,已经触怒了南隐擎作为帝王的威严。 他仅仅打殷九卿二十大板,不过是还想利用他来牵制罗决,否则,一个欺君之罪便够整个殷家受的了。 本以为一代名僧便会就此陨落,谁知道,第二天的早朝,当朝丞相顾青禹却公然提出释放离沧的话。 南隐擎拳头猛地捏紧,他目光阴沉的落在他的身上,“顾卿,朕说过了,任何人不得求情,否则,同罪论处,你当朕的话是耳旁风么?” 说着,他猛地抓跟前的物什。 一直注意着他的动作的殷九卿,在他抓起极具伤害性的东西时,本能的往边上躲了躲,免得南隐擎失手不小心砸到了她。 最终,那物什也没有丢下来。 顾青禹却是缓缓抬眸,下颚线如同犀利的刀锋,声音沉郁冷凝:“皇上莫非了忘了如今的盛世王朝是如何建立起来的,又是否忘了曾经不休的战乱是何人止戈的?” 此刻,南隐擎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轻轻抖动着,俨然是一副气得不轻的表现。 顾青禹虽然位高权重,朝堂势力更是盘根错节,可是一直以来,没有任何不臣之心,也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可是如今,他竟然敢公然在朝堂之上质问他。 “是离沧。”安静的朝堂之上,顾青禹寡淡沉冷的声音缓缓响起,“是他只身入珈蓝,讲经受法,传扬善恶果报,历时整整三年,经历磨难无数,在生死边缘徘徊数次,这些险恶,是皇上所不能想象的。” 殷九卿眸子颤了颤,她从来不知道,珈蓝和燕京朝握手言和,竟是因为那个和尚。 顾青禹眸光沉得很深,像往常一样带着一丝让人完全看不透的情绪,唯有凉薄冷情的声音回荡在这朝堂之上。 “如今,却只因为他的一时善念,便要他死,皇上就不怕天下人笑话么?” “放肆!”南隐擎剧烈的吐出两个字,手里的物什终究是没有忍住的砸了下来。 男人侧身躲过,那东西重重的砸到了身后的大臣的额头之上,顷刻间,便有泊泊的鲜血流了出来,却是连擦都没敢擦一下。 第258章 顾相今儿是怎么了 “呵呵。”南隐擎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好啊,好个顾青禹,好个丞相,当真是好得很啊。” 整个朝堂安静的厉害,顾青禹的话在每个人心上都划了一下,生出一种挥之不去的内疚之心。 他们又如何不知这天下和平的由来,只是…… 白詹一案,牵涉甚广,是皇上的逆鳞,不可触碰。 只是没有想到,往日里寡淡,事不关己的丞相,居然会管这等敏感之事,甚至,当庭与皇上冲突。 这朝堂的风向,怕是又要变了。 如若顾相要反…… 他们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男人仿佛没有看见南隐擎的怒火,面无表情的说道,“如今,珈蓝和边境的部落已经集齐兵力,只怕皇上刚处死离沧,他们便会入侵我燕京了。” 随着顾青禹一句话落下,原本安静的朝堂轰的一声便炸开了锅。 南隐擎眉头越皱越紧,因为怒火,额头甚至浮起了青筋,“顾卿,这是在威胁朕了?” “臣只是将局势分析出来,具体怎么做,还请皇上定夺。” “请皇上赦免离沧死罪!”一声震天的声音在朝堂之上回荡,久久不散。 南隐擎一双眼睛嗜血的盯着顾青禹,许久之后,他终于开口:“免除离沧死罪,幽禁山禾别院,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违者,诛九族!”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着耳边响起的声音,殷九卿唇角缓缓的浮起一抹凉薄的笑容。 如此,也好。 等他再次出来的时候,她一定还他一个没有仇恨的殷九卿,一个,美好的太平盛世。 “若无事,退朝。” “臣还有事启奏!” 随着顾青禹一句话落下,不只是南隐擎,就连朝臣都看不懂了。 顾相今儿是怎么了? 南隐擎狠狠的稳住内心的暴躁,压着性子问了一句,“顾卿还有何事?” “镇国将军戎马一生,为燕京朝立下汗马功劳,虽说身上背着罪名,但过往功绩却是掩盖不住,人已死,却还挖人坟墓,搅得亡魂不得安宁,知道的,是皇上威严,不知道,还以为皇上忘恩负义,苛待一个死去的有功之臣。” 殷九卿眼睛眨了眨,目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心中顿时五味陈杂。 她身份敏感,刚刚从这件事从退身,不宜再起风波,而罗决的人定然会在暗中观察她,所以这件事,她不能管,甚至不能去看一眼。 因为一个不慎,便会彻底输德一败涂地,却没想到,顾青禹会冒如此大不讳。 “请皇上,下令厚葬镇国将和其妻。”他言语铮铮,铿锵如铁。 轻缓的嗓音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响起,带着不容违逆的犀利,让所有人俱是一怔,神色各异。 “放肆!放肆!” 南隐擎眦目欲裂,从未有有天会被人如此逼迫。 要他下令厚葬白詹夫妇,岂不是逼他变相的承认将军府没有谋逆么? “顾相,将军府谋逆,辜负皇上圣恩,此等滔天重罪都能行厚葬之礼,那我燕京皇室脸面何存?你身为当朝丞相,不为皇上分忧,却为一介叛臣多番请命,莫非,丞相当年也参与其中?” 南容冷笑森森,满目凛然。 第259章 小心被人打死煲汤 一时之间,整个朝堂安静的厉害,没有人敢多说一个字,只有浅浅的呼吸在流动。 殷九卿眉目轻魅,低低的垂着透露,她尝尝的睫毛倾斜而下,挡住了那双眼底的情绪,让人无法窥探她此时的想法。 南容一顶谋逆的帽子扣了过来,本以为,他便会如此收手,谁知道,他却顺驴下坡,“如此,臣恳请皇上下旨,重新彻查当年镇国将军府谋逆一案,好还臣一个清白。” 他缓缓抬眸,无情的冷眸犹如天边的寒星,厉芒闪烁。 顷刻间,朝堂之上再一次炸开了锅。 这下,不只南容,就连罗决也开始慌了。 上前一步,他道:“皇上,白詹虽然谋逆,但曾今的功绩也不可磨灭,如今厚葬也好彰显皇家恩德。” 见罗决都同意厚葬白詹,大臣们便都动了心思。 南隐擎左右权衡之下,却也同意了,白詹一案非同小可,如若彻查,定然会牵扯出一些其他的东西。 “厚葬白詹。”沉沉的吐出四个字,他起身离开,临走前,目光森冷的扫过南容。 殷九卿好看的眉头微微一皱,以南隐擎的性子来说,在这件事上,他绝对不会那么容易便妥协。 他之所以妥协,却是因为不想让顾青禹重新查当年一案? 所以,他再害怕什么? 是怕此时牵扯到这一国太子的南容么? 亦或许是……父亲功高震主,此事,全凭他授意? …… 殷九卿怀着满满的疑惑走出大殿,一脚刚刚踩到楼梯,一只手便被人拽住。 抬眸,顷刻间便对上了男人一双深邃的瞳孔。 目光满满的落在他那只抓紧自己的手上,她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顾相,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影响不太好。” “我不在乎。” “我在乎。” 说着,她便想将自己的手拽出来,可是,拽了几下,却是没有什么反应。 他牵起她的手,然后,在殷九卿不忍直视的目光之下,五指相扣。 “……”殷九卿当时便震惊了。 两个大男人,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他……这个臭不要脸的断袖! “你放开老子,你这断袖之癖!” 听着身后响起的声音,顾青禹脚步一顿,目光复杂的在她身上扫过。 她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是个女儿身了。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顾青禹如清泉流泻一般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 “我自有主张,只是到时候,还想请顾相帮衬一二。。” 男人不语,只是牵着她的手一路往外走去,对周遭的视线仿若未见。 俩人之间悄无声息的弥漫起一股令人尴尬的静默。 眼看就要到宫门口之时,她轻咳一声,“到时候,还想请顾相帮衬一二。” 瞧着她一脸谄笑的样子,男人唇角轻轻勾了一下。 转身,他低头凝视着她,在殷九卿的目光之下,他缓缓开口,“你以身相许,什么都好说。” “……”闻言,殷九卿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收了起来,“顾相,做狗不要这么嚣张,小心被人打死煲汤。” 第300章 殷九卿,你还是本宫的人么 吐出一句,她猛地甩开他的手大步离开。 瞧着她逐渐消失在自己视野的身影,男人唇角轻轻的勾了一下,刹那芳华。 …… 离沧被士兵从大理寺带了出来,御医草草诊治之下便被人推上马车,一路去往了山禾别院的路。 山禾别院是皇家的一处别院,人烟稀少,围墙却铸的很高,守卫也很多。 如若没有皇上的令牌,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同样也进不去。 殷九卿一路骑着马不紧不慢的跟着,其实,她想进去也有办法,只是,她不敢冒险。 她不想因为自己,又将那个和尚陷于陷阱。 离沧坐在马车上,听着不远处哒哒的马蹄,眼波轻轻闪烁了一下。 他知道,她来了。 远远的,马车停了下来,一袭僧袍的男人动作吃力的走出马车。 在他即将走进那华丽却清冷的牢笼时,他忽然扭头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殷九卿立于马背,静静的站在一棵桃花树下。 隔着一段距离,俩人目光于空气中交汇,经此一别,不知何年再见? 金色的阳光穿过树木朦胧而下,洒在他孤冷的远影上,如临仙境的落叶飞花,竟让人产生了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恍惚感。 在士兵的催促下,离沧这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脚步沉重的踏了进去。 朱红色的大门慢慢的关上,彻底的阻隔了她的视线。 从此以后,外面的世界,她得一个人走完。 殷九卿缓缓抬手,轻轻的握住身侧垂落而下的桃枝,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那桃枝被她生生的折断。 罗决,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如以前一般傻傻的等待时机。 帝王的忍耐,她永远也猜不透,既然猜不透,那么,便让她来结束这一切,结束,罗决轰轰烈烈的一生。 “驾!”调转马头,她迅速的闯入林间深处。 …… 殷九卿回到府邸的时候,南容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他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怒火,在她进来的时候,他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到桌上。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上好的青花瓷茶盏应声而碎。 殷九卿挑了挑眉,“五十两银子。” “殷九卿,你还是本宫的人么?” 她来到桌边坐下,红唇缓缓勾起一抹绚丽的笑容,“殿下,何出此言?” “本宫竟是不知你何时成了顾相一派的?”他一字一句,透着一股深不见底的阴沉。 她缓缓起身,来到他跟前,一手轻轻挑起他的下颚,“只要殿下的花容月貌在一日,那,我便一直都是你的人。” 眼前这一双一场妖异的眸子,干净澄明的若清澈见底的流泉,透着丝丝缕缕的炙热,那停留在他脸上的目光,一目了然,任谁也不会以为她在撒谎。 她暖暖的呼吸喷洒过来,带着一股淡淡的香甜。 南容的心,诡异的震荡了一下。 下一刻,他仿佛受到惊吓一般的挥开她的手,“注意你的态度!” “呵呵。”殷九卿低笑出声,“殿下若是没事,留下五十两银子便离开吧。” “……你!”南容怒目而视,一个区区的杯子,何以需要五十两白银? 第259章 幸好属下身手敏捷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懒得再计较什么,让夜昭放下银子,而后大步走了出去。 顷刻之间,殷九卿的笑容便彻底冷了下来,变成一派不可窥探的寒凉。 南容是所有皇子之中最有本事的人,生母又是当朝皇后,贵不可言,他自是觉得任何人都是蝼蚁。 哪怕是南舒,在他眼里,也依然不配成为他的对手。 可是,就是不知道,等无权无势又年幼的南烨坐上那个位子之时,他会作何感想。 想到那一幕,她便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胭脂珊瑚:“……” 公子你高兴就好。 殷九卿笑的正开心,重阳便心事重重的走了进来,瞧着她脸上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笑容,不禁愣了一下。 “公子,殷家那边传来话,让你带着……秦姑娘回去一趟,找个时间给你们把婚事办了。” 闻言,殷九卿脸上的笑容就这样僵住了。 珊瑚忍不住的扯了扯嘴角,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乐极生悲。 “秦牧予呢?” “翰林院有事,刚走,估计一时半会不会回来。” “嗯。”她点了点头,“你去告诉传话的人,我晚上会将未来夫人带回去的,让他们放心。” 听着信誓旦旦的话,重阳没好意思告诉她,秦牧予生病晕倒在了翰林院,估计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 “知道了。”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他转身走了出去。 如今,殷家的那边的人还不知道秦牧予其实是男儿身,更不知道他已经入了翰林院,而秦家那边的人自然也没敢说。 殷九卿这么一等,便是一个下午,直到晚上,依旧没有见到秦牧予的身影。 就在她快要绷不住的时候,重阳轻咳了一声,“公子,我一直没告诉你,秦牧予他生病了,现在还躺在翰林院呢。” “……”殷九卿差点被气得一口气没上来。 她在这里等了一个下午,而他,到现在才告诉她秦牧予病倒在了翰林院。 眼神凶悍的朝着他瞪了过去,她顺手拿起桌上的茶壶扔了过去。 重阳身子一跃,那茶壶便落在了地上,碎裂成渣。 心有余悸的瞧了一眼地上还冒着热气的茶壶,他拍了拍胸口,“嘿嘿,幸好属下身手敏捷。” “……”殷九卿真的被气得不轻,那扶住桌子的手狠狠的发紧,她现在只想将这桌子扔他身上,砸死算了。 “打碎的茶壶,从你下半年的月钱里扣!”神色阴郁的吐出一句,她转身走了出去。 其余三人默默的跟上她的脚步,不理会已经僵在了原地的重阳。 殷九卿刚走出大门,便见一袭青衫的男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目测,是来找她的。 眉头轻轻一蹙,“有事?” 瞧着她这正准备出门的模样,顾青禹点了点头,“嗯。” “我有事要回一趟殷家,等我回来再说。”吐出一句,她便朝着马车走了过去,还未上车,男人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恰好,本相也想去拜访殷老家主一番。” 第260章 你不是断袖之癖么 他低低沉沉的嗓音,犹如最上好的古琴弹奏出来的音符,又掺杂着一丝丝冷贵的气息。 还不等殷九卿反应,他已经率先坐上了她的马车,而后,朝着不远处两脸懵逼的卫初卫黎交代了一句。 “你们先回去。” 殷九卿:“……” 卫初卫黎:“……” 两个侍卫脚下仿佛有千金重量,怎么也挪动不了。 主子这是……被殷九卿迷住了? 青阳公主借着燕京皇寿辰才能到京都一趟,大半夜的来看他,可是,他却为了救殷九卿将人忽略了。 那可是他的嫡亲姐姐。 而今晚,又不管不顾的来到了这里,还是为了殷九卿。 一瞬间,俩人想了很多,只觉得,事情似乎越发的麻烦了。 …… 傍晚,西天的落日轻盈的洒下一层绯红的薄纱,将整个繁华京都笼在一片明辉艳光中。 马车一路往殷家的方向驶去,轱辘撵在地上,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声音。 马车里,富丽堂皇,有流离灯盏装饰,铺就着白色的毛绒兽皮,殷九卿此刻便慵懒的侧卧在兽皮之上,一手随意撑着脑后。 顾青禹一双眼睛落在她的脸上,便再没有要移开的意思。 饶是一向脸皮有些许厚的殷九卿,在他灼灼的目光注视下,也有几分不自在起来。 “咳!”尴尬的咳了一声,她轻轻坐了起来,“顾相,我知道我生的美,你沉浸在我的美貌之中不可自拔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可不可以不要用这种色眯眯的眼神。” 瞧着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男人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颇有几分不忍直视的感觉。 “给你。”男人的声音清浅的响起,在耳边缓缓流动。 殷九卿抬眸看去,目光落在他手心的发钗上,心,莫名的跳动了一下。 紫鸢钗,是母亲最珍视的陪嫁物,可是,这东西不是随着母亲一起葬入地底了么? 她唇瓣轻轻的抖动了一下,而后,假装不在意的收回目光,“顾相送礼还能再没有诚意一点么?我一个大老爷们,你送我女人才会戴的发钗,娘不娘?” 顾青禹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不要算了。” 说着,他便准备收回手,下一刻,手心的发钗被人快速的拿走。 对上男人深邃的眸光,她红唇勾了一下,“这东西看上去成色不错,倒是可以留下来以后送给我喜欢的姑娘。” “……”顾青禹真的已经听不下去了。 果然,男装穿久了是会忘了自己性别的。 半晌之后,他还是没有忍住的吐出一句:“你不是断袖之癖么?” “你才是断袖之癖,你全家都是!”殷九卿一句话几乎没有思考的便低吼了出来。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将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顾相,我知道我很完美,是个人都会被我迷倒,可是,我不是断袖。”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我跟你不一样。” “……”顾青禹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他靠着边闭眼假寐。 果然,能随便一句话就将他气到的人,也就只有她了。 第261章 你太荒唐了 不一会的功夫,马车便在殷家门口停了下来。 几人一同往府里走去,此刻,殷家满堂坐满了人,似乎,只在等她了。 “奶奶!”进了门,殷九卿礼貌的打了一声招呼。 然而,还不等她坐下,苏若华便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沉声道:“畜生,想不到你竟然是这种人,简直丢光了我殷家的脸。” 苏若华明显被气到了,胸膛不停的起伏着,瞧着她带回来的男人,只觉得仿佛吃了个苍蝇一般,心里别扭的不是滋味。 即便那秦家姑娘不是她理想的媳妇人选,可是,只要他愿意娶个女人,她也就同意了,谁知道,让他带秦家姑娘回来商量喜事,他却带了一个容貌不俗的男人回来。 简直是想气死她! 看着苏若华突如其来的怒火,殷九卿懵逼的眨了眨眼睛,她目光扫过边上眉头微蹙的男人,赶紧解释道:“奶奶你一定是误会了,我怎么可能既是畜生又是人呢!” “小九,你太荒唐了,还不快给你奶奶道歉!” “是啊,你前阵子刚闹出差点被车裂的事,如今,便带个男人回来,也不怕你奶奶伤心。” 殷九卿扫过说话的两个男人,这时,她才注意到,今日,殷家似乎多了许多以前都没有见过的人。 眉头轻皱了一下,她道:“你们谁?” 随着她一句话落下,一声声指指点点的声音便嘈杂的响了起来,说的,无非是她不懂礼数,不敬长辈之类的。 “小九,莫不是当了官,便把我们这些叔叔都给忘记了?”男人的声音透着一丝无法忽视的阴阳怪气。 殷家家业庞大,任何人都想一揽大权,谁知道,最终这大权却落在了一个纨绔子弟身上,换做是谁,心里都是不平衡的。 瞧着这一幕,重阳悄无声息的走了上来,在她身后低语,“公子,他们是你的大伯,三叔,四叔,还有五叔,因为一直在外经营生意,到处奔走,并不住府里。” 闻言,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是应该还有一个二叔么?莫非……是死了?今日,便是他的忌日?” 她抬头看了一眼主位上脸色难看的苏若华,肯定的点了点头,“难怪奶奶脸色那么难看。” “……”重阳当时便震惊了,张了张嘴,他很想告诉她,家主之所以脸色难看,是被他气的,最终,他一字未出,默默的退到了边上。 “……咳!”殷九卿轻咳一声,刚想出言安慰一下苏若华,顾青禹透着一丝复杂的声音便在耳侧响起,“如果,本相没有猜错的话,你所谓的那个二叔,便是你父亲。” “……”闻言,殷九卿脸上的表情便僵住了。 她忘了! 于是,她果断的扯开了话题,“介绍一下,顾青禹。” 随着她一句话落下,整个殷家大堂出现了一瞬间的静默,一双双眼神在俩人值之间穿梭,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复杂。 苏若华脸色更是一下子难看到了极点,甚至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第262章 你不装逼我们还是好朋友 难怪她一直看这个男人觉得有几分眼熟,原来,竟是当朝顾相,前些日子无意间见到那不堪入目的画本时,她还斥责了府里的人,说那是无稽之谈。 可是现在,居然连人都领进府里来了。 瞧着这一张张神态各异的脸,殷九卿当时就懵逼了,这是怎么了? “顾相,他们怎么了?” 瞧着她疑惑的脸,男人唇角轻轻的勾了一下,一本正经的吐出一句:“估计,是被本相的风姿震到了。” 殷九卿:“你不装逼我们还是好朋友。” 顾青禹:“……” “奶奶,顾相说,到府里来是为了拜访你,便和孙儿一同来了。” 闻言,苏若华咳嗽的动作一顿,满堂人也是一怔,轻咳一声掩饰了脸上的尴尬。 “顾相前来,是我殷家失了礼数,快快请坐。”瞧着苏若华一瞬间客气到近乎谄媚的举动,殷九卿又是一怔懵逼。 只觉得,今晚这家宴,参与的很不是滋味。 “秦家姑娘呢?”安置好顾青禹之后,苏若华还是斟酌的问了一句。 说起秦牧予,殷九卿眸子微微眯了一下,“哦,他生病了,在府里躺着呢,那女人,身子太弱了,经不起折腾。” 顾青禹抬眸,目光幽幽的在她身上扫过。 秦家姑娘? “……咳!”苏若华尴尬的轻咳一声,“这孩子,还没成亲呢就……”话未说完,她倒率先笑了起来。 殷九卿:“……” 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对了,不知道顾相可有心仪的女子了?”如今殷家的三位小姐都未婚配,而顾相如今却主动来拜访,明显是有要结交的意思。 自古以来,结交最方便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一直都是联姻不是么? 随着苏若华一句话落下,殷家三姐妹一下子便沸腾了。 早就听说顾相俊美无双,更是满腹才学,今日一见,身姿傲岸,挺拔如松,即便不言不动也遮挡不住周身的凌厉气势,果然是风姿无双。 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终于抬起头,而后,眉目荡漾的朝着殷九卿投来一瞥。 殷九卿抬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颤。 这个幺蛾子想干什么? “你殷家公子不错,甚得我心。” 闻言,苏若华脸上的笑容顷刻之间便僵住了,整个大堂里传来一阵诡异的静默。 瞧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殷九卿唇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她的名声,算是彻底的没了。 “这是上好的陈酿,用积雪融化所酿,然后封存在寒冰下数十年,味道极好,顾相尝尝看。”苏若华尴尬的扯开了话题,没敢在提殷家三姐妹的事情。 一个家宴,殷九卿吃的压力很大,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她说要回去,苏若华看了一眼边上的顾青禹,也没有再留的意思。 殷九卿一脸复杂的走出殷家大门,抬首望着天际的一轮明月,她低低的开口,“顾相,如果你喜欢我,一定要说出来。” 闻言,他唇角弯起柔和的弧度,不同于平日的冷漠总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殷九卿的声音便再次响了起来,“不被拒绝一下,你还当真以为自己是个香饽饽了。” 第263章 她说话为什么那么欠打 吐出一句,她率先离开。 顾青禹:“……” 她说话为什么那么欠打? “顾相。”马车的帘子忽然被掀开,露出她一张妖艳绝色的小脸,她笑的一脸谄媚,“你说,陷害一个人该用什么办法?” 男人面无表情的上了马车,而后,低沉的嗓音轻轻的回荡在马车内,“罗决势力盘根错节,如若不先将这些势力铲除,即便是帝王也难以撼动他分毫。” 殷九卿没有再说话,一双眼睛仿若没有焦距的看着别处。 顾青禹说的没错,罗决的势力确实是盘根错节,朝中,多少人是他的,多少人不是,甚至没有人能弄清。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红唇缓缓勾起一抹邪佞的笑。 “如果,是让罗决自己将那些对他忠心耿耿的人杀了呢?”她眸光很沉,沉的让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绪。 “顾相,明日朝堂之上,我需要你和我一起联合,向皇上进言,将罗决的亲信全部加官进爵。” 闻言,男人缓缓抬眸朝着她看了过去,那眸子温和竟像是经年累月沉淀进他骨髓中,永不磨灭。 他在等她的下文。 安静的马车,除了她冷静谋算的声音,再没有其它。 她长长的睫羽垂下浓浓的阴影,将那潋艳的眸子都遮去了几分的光芒,“不管皇上同意以否,罗决心里的刺已萌芽生根,如若在这个时候,他恰好就知道南容宴请了那些提名加官进爵的人呢?” “南容身为太子,那些人定然不会拒绝他的宴请,万一,将来问鼎天下的人当真是他呢?” 顾青禹声线低沉、浑厚、充满了诱惑力,如山林间的冷泉一般清冽缓缓回荡在殷九卿耳边。 她莞尔一笑,一双眸子渐渐的浮上一层嗜血的寒光,“罗决这个人多疑且心狠手辣,这样一来,定然会主动将那些人除之而后快,何须我们动手!” 顾青禹静静地望着,眼睛里的光束渐渐变成了漆黑暗涌如潮水般汹涌。 被他狂热的眸光盯得毛骨悚然,殷九卿眉头皱了一下,考虑到还需要他,她便忍住了心底的不悦。 她红唇勾起一抹森凉的笑,“看到同样对罗决忠心耿耿的人居然得了这么个下场,那些隐匿在暗处的罗决党不需要我们去找,便会主动找来寻求庇护的。” 她的眉眼淡淡的,笑容淡淡,就连神情,好似都没有波澜,唯有声音透着一丝凉入骨髓的寒凉。 “功高震主,罗决没了那些支持他的势力,皇上便会马上除了他。” 顾青禹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那颗心,忽然就狠狠揪了一下,尖锐的疼痛侵袭而过。 曾今的她,无忧无虑,单纯天真,不谙世事。 可是,经历了灭门惨案之后的白兮兮,她不得不拿起屠刀,只身入朝堂,步步为营,谋划计算,心狠手辣,成为了天下人心中那个坏事做尽的大奸臣。 人生,最残忍的事情莫于长大,从此,笑不再纯粹,哭不再彻底。 突然之间,他狠狠将她拽入怀抱,狠狠的抱紧。 脸猝不及防的贴上他的胸膛,男人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有力的传来,殷九卿当时便震惊了。 第264章 你曾经说对本相一见钟情 她这说着正事,这个臭不要脸的是想干什么? “殷九卿,你曾经说对本相一见钟情。”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丝蛊惑的味道。 “……”她眨了眨眼睛,想了好久,脑海中才出现了这么一句貌似有点流氓的话。 重生归来,皇庭相遇,她说:这位公子,我一见你就想上你,他们斯文人把这叫做一见钟情。 抬眸,她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他,“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 瞧着她脸上的茫然,顾青禹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马车一路往府邸的方向驶去,夜已经很深了,街道上偶尔传来几声犬吠的声音,便再无其他。 在马车转进一条街道时,忽然传来一阵声音,四个侍卫敏感的戒备了起来。 殷九卿轻轻的掀开车帘,白名黑衣人浩浩荡荡的奔涌而近,弓箭手开路,势如破竹。 而后,在冷风漫漫中铺天盖地的涌过来,他们动作敏捷,招式狠辣,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 殷九卿一把握住腰间的青冥软鞭,双眸嗜血的看着正在逼近的黑衣人,红唇扬起,她透着一丝兴奋的声音响了起来,“顾公子,别害怕,爷保护你。” 闻言,顾青禹抬眸看了她一眼,不语。 四个侍卫在百忙之中还抽空看了她一眼,公子这话说的,仿佛顾相是何等的身娇肉软一般。 都不用说,这一定是还在为了画本的事情耿耿于怀。 “放箭!”随着一声令下,密密麻麻的箭雨朝着他们便射了过来。 都不用猜,殷九卿便知道,这些人,定是罗决的无疑。 他苦心筹谋一场,最终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心中肯定是不平衡的,这不,派杀手来杀她了。 今夜的殷九卿,似乎格外的嗜血。 手中的青冥软鞭在这一刻成了世间所向披靡的神兵利器,她在鞭子和短剑之间来回切换。 当一黑衣人举剑朝着她看来的时候,她红唇勾起一抹明媚的笑,手中的短剑重重的刺入其胸膛,一剑毙命。 她白皙的皮肤如清水芙蓉般娇嫩,妖异的双眸仿佛是地狱归来的罗刹,朱唇与肌肤相衬,那禽在嘴角的一瞥一笑,如山水画般绝美。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短剑被她干脆利落的拔出,“我见过很多狗,可你们家主子却是最嚣张的那条,一把年纪了,还敢谋害爷!” 黑衣人没再恋战,迅速的撤离。 殷九卿眉头不解的皱了一下,罗决这次找的杀手,看上去似乎比上次的还要强,可真正打起来,却是不堪一击。 她目光疑惑的落在软鞭之上,难道,她一段时间不练武,还进步了? 恰在此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一支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几个侍卫都没有发现。 眼看就要刺进她的要害,顾青禹快速的出手,由于身上没有任何可以阻挡的兵器,他硬生生的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接下了那一箭。 殷九卿目光落在他右肩,那箭刺的很深,顷刻之间,青涩的衣袍便被鲜血染红。 第265章 本宫不是在夸你 她握住短剑的手狠狠的收紧了起来,漆黑如夜的瞳孔深处,一抹强烈的杀意幽然乍现,她红唇勾起一抹近乎残戾的弧度,说不出的森然邪妄。 顾青禹面无表情的将利箭拔出,瞧着她眉头紧皱极力隐忍的模样,他的心里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没事,没有伤及要害。” “怎么可能没事!”她的声音有点发颤,带着一种掩藏不住的愤怒:“如果不是你倒霉,现在肩膀有个窟窿的就是我了。” 就在这么一瞬间,顾青禹突然觉得肩膀很疼,浑身都疼,被气的。 四个侍卫默默的没有说话,公子是他们见过最忘恩负义的,没有之一。 …… 因为被罗决气到了,殷九卿连夜叫人去约了南容在追月楼见面,而后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南容唇角勾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一手把玩着手中的杯子,听到殷九卿的话他抬眸看了她一眼。 “殷九卿,你当真一点都没有辜负你这个姓,真的很阴。” 闻言,她妖娆魅惑的面容上泛起丝丝红晕,她朝着他眨眨眼睛,小脸浮起一丝淡淡的羞涩:“殿下过奖了。” “……”南容把玩杯子的手不由得僵住,“本宫不是在夸你。” 这明明是一句讽刺,怎么到了她的耳朵里,就硬生生转化成了赞美? “殿下不用不好意思,崇拜我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她笑盈盈看着他,一挑眉梢邪妄又嚣张。 “殿下!”殷九卿还想说什么,门口却突然想起一声及其娇弱的声音。 她扭头看去,只见古婧瑶楚楚可怜的站在门口,双眼凄楚的看着他,又含着无限的思念。 她着了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模样。 只一眼,殷九卿便知道,这是有备而来。 她没有再说话,而是转身坐到了一侧静静的看着他们。 无论如何,她绝对不会让古婧瑶和南容在一起,一旦得了右都御史古萧寒的帮助,南容将会如虎添翼。 她绝对不会让这来威胁到南烨。 “殿下,你真的在这。”她莲步微移,慢慢的走到南容身侧,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 殷九卿当时便震惊了,着眼泪,当真是说来就来。 难怪她到现在都没有个男人喜欢,原来,是因为不会哭么? “婧瑶,此刻天色已晚,你为何会在这?” 听着这闻声软语一改先前刻薄的声音,殷九卿唇角浮起一抹寒凉的笑。 对她这个满肚子谋略的人却尖酸刻薄,完全不知道讨好,面对美人的眼泪却毫无招架之力,这样的人,当真是不配做她的对手。 此刻的殷九卿完全不知道,在南容的心里,她不过是一个痴狂于他的人,他算准了她一定会帮助他。 “殿下,你不让婧瑶入东宫,你却是许久没来看过婧瑶了,我……想你。”说着,眼角又流下一行清泪。 南容叹息一声,眼底闪过一抹柔情,伸手,将她拉入怀中,柔声道:“别哭,我喜欢看你笑。” 第266章 根本就不是殷九卿的对手 “殿下,你娶了婧瑶吧,父亲说至于预言的事情,他会想办法破除的,等殿下和婧瑶成亲以后,他会……” “嘶!”古婧瑶话音未落,耳边却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话音戛然而止,俩人一同扭头看去。 她静静的缩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眼底有浅浅的水雾在流转,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点点苍白,就仿佛一只被人抛弃的小兽,引人生出同情。 此刻,她仿佛才注意到南容和古婧瑶投来的视线,她‘慌张’的擦了一下眼角,仓皇的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呵呵,这杯子……不太牢固。” 话落,她又狼狈的收回目光,那玫瑰花瓣娇嫩欲滴的双唇似乎被咬得破皮,她仿佛在极力隐忍着什么痛苦的事情。 男人目光落在桌上碎裂的酒杯之上,见有点点血痕,她的手掌,是一道红痕怵目惊心。 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底,突然生出一种不忍。 同为男子,殷九卿对他的痴缠谁都知道,他对她的厌恶亦是谁都清楚,可是这一刻,瞧着她明明痛苦,害怕,却极力隐忍的模样,那即将脱口应下的亲事,就好像被什么堵在了喉咙,吐不出来了。 心思千百回转,他不动声色的推开怀里的古婧瑶,“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吧。” 古婧瑶瞳孔猛地一缩,不可思议的朝着他看了过去。 “殿下,你说什么呢?” “天色晚了,你先回去吧。”他有些凉薄的开口,语气里有一丝显而易见的烦躁。 古婧瑶双目通红,里面有燎原一般的怒火在燃烧,下一刻,她却突然将矛头对准了殷九卿。 “都是你,你这个不要脸的断袖,身为男子却无耻下贱的勾引殿下,我今日就杀了你!” 古婧瑶歇斯底里,浑身颤抖,盛怒之下全然顾不上什么名门闺秀应有的温婉端庄,朝着殷九卿便撕扯而来。 “古小姐,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对殿下……对殿下……”她抬眸,楚楚可怜的看了他一眼,眼中有千般眷恋,万般无奈。 “你还装,你这个不要脸的!”说着,她便扬起巴掌朝着殷九卿抽了过来。 眼看巴掌就要落到她的脸上,却被南容一把截住,“够了!” “放开我,我要杀了她!”古婧瑶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头顶歪歪斜斜的朱钗配上狰狞的样子像一个泼妇,令南容厌恶的皱了一下眉头。 南容的耐心终究是用完了,他狠狠的放下她的手,沉着一张脸吩咐道:“将人送回去。” “是。”夜昭和夜梧走了进来,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角落里楚楚可怜的殷九卿,再看了看满身狼狈的古婧瑶,高下立见。 这古小姐,根本就不是殷九卿的对手。 否则,怎么会让主子…… 她能对付的,恐怕也只有当年那个没什么心思的将军府嫡女白兮兮了吧。 俩个侍卫叹息一声,默默的将古婧瑶送了回去。 一时之间,偌大的屋里便只剩下了殷九卿和南容的存在。 第267章 要喂还是不要喂 没了方才的吵闹,身处这安静室内,南容竟觉得有几分尴尬。 好半晌之后,他才尴尬的咳了一声,“你的手没事吧。” 殷九卿摇了摇头,弱弱吐出两个字,“没事。” 南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在烛火的映衬之下,她的肌肤白璧无暇,娇美的五官,风华绝华,有股让人情不自禁想怜惜之感。 这是南容第一次发现,殷九卿,有着一张比女人更为娇媚惹人怜爱的脸。 他脚步,微微动了一下。 还未走近她,他却突然顿住,仿佛是想到什么,一张脸,在顷刻之间便难看了起来。 他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匆匆忙忙的走出了追月楼。 就在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的一瞬间,殷九卿周身的柔弱气质在一瞬间荡然无存。 瞧着南容离开的方向,她嘴角牵成了一弯淡然的冷弧。 这场逐鹿之战,才刚刚开始不是么? …… 因为顾青禹的受伤,计划便暂时搁置了。 想了一夜,殷九卿还是觉得,应该去看一下顾青禹,毕竟,如果昨夜不是他倒霉,如今躺在府里的人就是她了。 可是殷九卿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不受待见。 卫黎冷着一张脸,“殷大人,我们主子受伤了,现在不方便见客。” 她眨了眨眼睛,“无所谓,他受伤我知道,我就是来看看。” 说着,她便往里走去,却被卫黎再次挡住了脚步。 “干什么?” 她眸色顷刻之间便冷了下来,大有一言不合便动手的架势。 而卫黎也明白,他,根本就是不是殷九卿的对手。 可是,主子自从遇到殷九卿之后便三番五次的受伤,尤其是最近,每日和殷九卿厮混在一起,还不带他和卫初两个侍卫。 主子将来是要继承青北皇朝大统的人,如若和一男子纠缠不清,这将会成为他的阻碍。 思及此,他狠狠心,大不了就是被她打一顿。 “殷大人,你走吧,我不会让你进去的。” 殷九卿也不恼,红唇微微扬起,那笑邪妄中透着丝丝缕缕的阴诡,让卫黎后背莫名的一凉。 “前些日子,皇上说身边缺一名会功夫的太监,今日见到卫黎,突然茅塞顿开,你说,我向你家主子要了你,他会给么?” “……”瞧着她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卫黎高大的身子猛地颤了一下。 在她的目光注视下,他默默的往边上移动了些许,“殷大人,请。” “嗯。”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她姿态恣意的朝着里面走去。 卫黎:“……” …… “主子,吃药了。”卫初推门而入,将大夫熬好的药递了过来。 顾青禹放下手中的书,刚准备去接药,房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 而后,意一袭白衣的殷九卿笑眯眯的走了进来,“顾相,好点了么?” “嗯。”他点了点头,而后,虚弱的扫了卫初一眼,“都说了不用喂,本相自己能行。” “……”卫初一脸懵逼的看着他,他只是将药递过来,什么时候说过要喂了? 昨晚不也是主子自己喝的药么? 见卫初愣着没反应,男人眸底闪过一抹愠怒。 卫初端着药的手一抖,主子这是怎么了?要喂还是不要喂? 不要喂的话可以把药先接走么? “他不要喂就让他自己喝,多大点伤就连药都端不稳了,柔弱!”殷九卿略带嫌弃的话突兀的响了起来。 于是,卫初点了点头,又将药往前递了几分,“主子。” 顾青禹:“……” 第268章 你来是因为担心我的伤么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卫初,而后心情沉重的接过他递来的药,一口喝下,这才看向躺在了软榻上的殷九卿。 “你来是因为……担心我的伤么?” 刚走到门口的卫初听到自家主子这句略带羞涩和期待的话,脚下忍不住的一阵酿跄。 主子,怎么了? 难道,真的被这个长得比女人还好看的殷九卿迷到了? 一瞬间,他只觉得脚下仿佛有千斤巨石在坠着他,寸步难行。 闻言,殷九卿挑眉看了他一眼,“不是啊,我来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可能忍着点痛去上个朝,关于我们那天说的事,你主动提起比较好,我怕我提起的话会招来一些不必要的记恨,会有生命危险。”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顾青禹原本带着羞涩的眸子瞬间便沉了下来,就这样面色如水的盯着她。 他本来觉得这点伤根本无碍,可是在她来看过后,突然觉得不是一般的疼。 偏偏,那人仿佛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话有多么戳人心窝子,居然还睁着一双期待的大眼看着他。 那想要拒绝的话,到嘴边时硬生生的拐了个弯,“明日之后各国使臣便会启程返回,按照礼仪,会有一个送别宴会。” 闻言,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最近她一门心思扑在弄死罗决身上,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顾相,你好好养病,我走了。” 不等顾青禹说话,她起身便走了出去,那脚步没有半分的犹豫,整个人走的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可是这些看在男人的眼里则形成了一股无法疏散的愠怒环绕在心间。 …… 这一趟的燕京朝之行,令各国使臣倍感值得,因为亲眼目睹了它的激烈斗争,也明白,如今的燕京,权臣当道,勾心斗角,稍稍不慎,便会一夜坍塌,被他国分食。 因为这一桩国丑暴露于各国之前,南隐擎就连送别宴会也不曾到场,只是吩咐南容和南舒主持大局。 顾青禹称病在家,也不曾到场。 今日的宴会,比起那日的严肃和拘谨,倒是自由自在了许多。 南容端起酒杯,敬了在座的一杯,下意识到看向殷九卿的位置,发现,那里空空如也,他面色瞬间难看了几分。 正在这时,一抹身影突兀的闯入了他的视线,原本嘈杂的宴会瞬间寂静无声,一道道目光落在他的身影之上,充满了看戏的兴致。 “他怎么会来?”南舒低声问了一句,这个和尚,不是被父皇幽禁于别苑了么? “呵呵!”一声低笑缓缓传入众人的耳朵,在安静的大殿上,格外的突兀。 众人朝着他投去一瞥。 苏沉央一袭黑袍,一手慵懒的撑着脑侧,他目光落在离沧身上,里面玩味一闪而过,“孤有事请教于他。” 他短短的一句话,算是解了所有人的疑惑。 西南朝君主要请教于天下第一名僧,自然不可能纡尊降贵到别苑,这个宴会,是最好的契机。 离沧一拢僧袍,没有任何的点缀与花纹装饰,干干净净,清清澈澈,一眼看去,就宛如远山青黛,飘渺如烟。 第269章 保准让你知道身为男人的快乐 “这和尚长得倒是不错,比我东临国最好的男倌还要更胜一筹。”离沧刚刚回到座位,一个极其轻佻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闻言,他只是静静的低着头,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仿佛没有听到那讽刺的话,全身透着一股淡漠疏离。 “还请姜意郡主放尊重一点。”南容目光阴鹜的朝着方才说话的女人看了过去,上位者的气势显露无疑。 离沧是燕京朝的僧人,颇具盛名,如今,这女人竟当庭羞辱于他,便是羞辱燕京朝,羞辱皇室。 “哈哈哈哈。”姜意发出一声大笑,伸手将身侧美貌的男子推开,起身,朝着离沧一步一步走来,全然不顾忌满堂宾客。 东临国是一个女尊男卑的国度,素来女子掌权,三夫六侍,男子则只能从一而终,在家相妻子教子,不得随意抛头露面。 可这里是燕京朝,入乡随俗,怎能随意侮辱他人,况且,对方还是一僧人。 姜意来到离沧跟前,眉眼落在他的身上,将他从头到脚深深的看了一遍。 他突然俯身,猛地拽住离沧的衣领,直接将他整个拽了起来。 她力道很大,并且蛮横,直接将离沧的衣服拽开了些许,露出了精致的锁骨。 她目光落在离沧裸露出来的肌肤上,眼眸逐渐变得深邃。 她说,“小和尚,跟本郡主走,也免得在这里受幽禁之苦,本郡主保准让你知道身为男人的快乐。” 最后一句,她突然凑近他的耳侧,低低的吐出一句。 离沧依旧寡淡的不起波澜,就仿佛一具提线木偶。 他面无表情的将自己的衣领从她手里拽了起来,而后,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重新落座。 至始至终,完完全全的将姜意彻底无视。 对比之下,姜意仿佛唱了一曲独角戏。 她眼底清晰的拂过一抹杀意,区区低贱的男子,也敢在她面前横。 “小和尚,你知道本郡主这个人可是最没有耐性的,凭你一个阶下囚也敢对本郡主无礼。” 一句话落下,她再次将离沧拽了起来,这次,却是动手去剥他的外衫:“本郡主玩过不少的男人,就是不知道这和尚玩起来会不会不一样。” 说话间,她直接将离沧的外袍蛮横的撕碎。 大殿上,静谧无声,南容面色紧绷,怒气一触即发。 只是,这姜意郡主作为东临国使臣来访,父皇又不在场,若是起了冲突,父皇定会觉得他办事不利。 可如若不管…… 离沧脸上浮起一抹细微的愠怒,瞧着这个样子的他,姜意眼睛又深邃了几分,果然是个尤物。 离沧的外衫已经被她撕扯的丢在了地上,此刻,他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袍子。 姜意上前一步,一手拽住他的腰带,只要轻轻一扯,他便会暴露于人前。 “小和尚,想好跟本郡主走了么?” 离沧不语,他甚没有看一眼面前的女人。 他冷漠的模样彻底激怒了姜意,她拿起桌上的酒,上前一步,捏紧了离沧的下颚,硬生生的将他的嘴掰开。 “哈哈哈哈!”她狂肆的笑了一声,拿起酒便要往他嘴里倒。 第270章 旁人触之,非死即伤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酒壶,离沧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嘴里没有传来辛辣的味道,唯有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是酒壶落地的声音。 他慢慢的睁开眼睛。 来人一袭素雅白衣,盈盈一转间系一根月白的腰带,泼墨一般的发丝用一根玉簪绾起。 她微抬下颔,妖异绝美的精致面容在大殿流离灯色下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一步一步的走来,双目凌厉的巡梭在姜意身上。 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红肿的一块,姜意脸上浮现出丝丝愠怒,“是你用暗器暗算的我?” 殷九卿直接将她漠视成了空气,她大步来到秦牧予身侧,低低的吐出两个字,“衣服。” “……”秦牧予眉头轻皱,可是看到离沧此刻的样子,还是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递给她。 她面无愧色的接过,转身来到离沧身侧。 “小九。”他低低的出声,殷九卿不语,只是将秦牧予的衣服披在了他的身上。 转身,她朝着姜意微微一笑,寒凉蔓延,“听闻姜意郡主武功盖世,乃东临国第一,不知道,我今日可否请教一二。” 目光扫过她柔弱的腰身,姜意一声轻蔑的笑溢出唇瓣。 “本郡主自然盖世无双,御史丞如此身娇肉软,要是误伤了可就不好了。”她语气依旧透着浓浓的讥讽。 东临国女子为尊,所以在她的眼里,所有人的男人都该是低贱的。 殷九卿红唇一勾,艳绝无双,“刀剑无眼,若是伤了,绝不影响两国盟约。” 瞧着她那张不输离沧的精致面容,姜意眯了眯眼睛,“这个是自然,但是,没有彩头的比武,本郡主是不会比的。” “想要什么?”殷九卿唇角带笑,俨然一副单纯无害的模样,只有站在最角落的四个侍卫知道,这姜意郡主,怕是凶多吉少了。 旁人不知道,那他们还会不知道么? 离沧,可是她的逆鳞,旁人触之,非死即伤。 姜意带着欲色的目光停在她的身上,“若本郡主赢了,你陪本郡主一夜,还有,我要他。” 说着,她抬起手,越过殷九卿直指离沧。 “嘶……” 顷刻之间,大殿上响起了一阵抽气声,离得近的人,脸上不意外的沾染上了一层浓郁的鲜血。 耳边,是姜意压抑不住的低吼声。 苏沉央一手端着酒杯,慵懒的瞧着她嗜血的模样,果然,她对这个叫离沧的很不一般。 “郡主!”东临国的人显然没有想到会出此变故,郡主的武功她们是知道的,可是没有想到,这个殷九卿竟然如此卑鄙狠毒。 比武还未开始,她便将人的手给砍了下来。 此刻,殷九卿只是用一方白色的丝绢擦拭着短剑上的鲜血,末了,反手将那方丝绢仍在了地上,稳稳当当的覆盖在了那断掌之上。 她垂眸看着地上痛苦挣扎的姜意,神色寡淡,眉梢带煞,却是极为凉薄的开口,“郡主,你输了。” “……你!”姜意痛苦的抬起头,“你敢伤本郡主?你……” “在座的各位都已经听到了,比武,刀剑无眼,伤了,绝不影响两国盟约,难道郡主想言而无信?” 第271章 药钱,算我的 姜意一阵激动,又有鲜血流了出来,“比武还没开始,分明是你耍诈,本郡主乃千金之尊,你竟然敢砍掉本郡主的手!” “在郡主说完想要的东西后比武及时生效,这是规矩,输了就是技不如人,如若不服,在下奉陪!” 她眸色寡淡,说出的话更像是猝了毒的利剑,让人无从反驳,只得将满满的苦水往肚子里咽去。 此刻,姜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不曾有,又怎么还能和她再次比武。 只是任何人都不曾想到,区区御史丞,连太子都不敢做的事,她却做了,偏偏,还让人抓不到错处。 自古以来,比武便是如此,虽说点到为止,可却也有刀剑无眼。 “来人,带郡主下去医治,药钱,算我的。” 众人:“……” 大殿之上安静的厉害,一道道目光复杂的落在她的身上,尤其是燕京朝的臣子,已经被她这番行为彻底的惊到了。 先前九尺邢台她亲手将张启亮千刀万剐,又诛人九族,还请他们观礼,就将他们吓到了。 可是今日,对方可是东临国的郡主,她竟然也敢如此嚣张,偏偏,众目睽睽之下让人抓不到错误。 如若哪天他们不小心得罪了她,是不是也会落得一个这般下场。 前来恭贺生辰之喜的人则是有些庆幸,如此狠毒狡诈的人,幸好不是他们的人。 这时,殷九卿才看向了离沧,“你怎么会来?” “西南朝君主说有事请教离沧。”他淡淡的开口,姜意的那番羞辱,他本不在意,可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心中突然就无比的在意起来。 殷九卿眉头皱了一下,凶悍的朝着苏沉央瞪了过去。 后者唇角浮起一丝魅惑的笑,妖娆浑然天成。 隔着一段距离,他遥遥举杯,微不可闻的吐出三个字,“不用谢。” “君主若无事,离沧便先退下了。”殷九卿明显带着怒意的声音响了起来。 说完,不等苏沉央反应,她便拽住离沧,彻底走出了大殿。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南容才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重新上了歌舞,可是,却没了最初的那份惬意。 尤其是方才离得近的人,桌上,衣服上,脸上,都是姜意断手溅来的鲜血,只想回去沐浴,哪里还有继续宴会的心思。 …… “殷大人,皇上有命,宴会之后要将离沧送回别苑,还请不要为难末将。”殷九卿牵着离沧刚刚走出大殿,还未走远,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她握着离沧的手紧了紧,心中徒生出一抹无奈。 半晌之后,她道:“我亲自送他回别苑。” “……”说话的将领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目光坚定,神色坦荡,更何况,天子脚下,她明知道这是什么罪,便也没有多做纠结。 “那就麻烦御史丞了。” 殷九卿不语,直接带着离沧朝着宫外走去。 一路上,她不言不语,他几次三番想要开口,可是,却不知道想要说什么。 第272章 和尚,你心跳的有点快 今日,如果不是西南朝君主苏沉央,他恐怕是见不到她的。 转眼的时间,已经来到宫门口,殷九卿翻身上马,垂眸看着他,“上来。” 他没有任何的犹豫,翻身上马,与她同乘一匹马。 “缰绳。”她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反手将缰绳递了过去。 离沧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手握住了缰绳,这样一来,她整个人就被他圈在了怀里。 她身子一软,直接靠在了他怀里。 男人顿时一僵,差点从马背上跌落而下。 脸颊,悄无声息的泛起一阵红晕,最终,他一夹马腹,枣红色的骏马颇具灵性,慢慢的往山禾别苑的方向走去。 他们相处的时间,只有皇城到别苑短短的一路。 他从来不知道,一段路,可以这么好走,也是这么的难走。 一声低低的叹息从他唇瓣里溢了出来,他道:“小九,不要为了我将自己置于险境。” 他知道,她如今处境艰难,举步维艰,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他身处清冷别苑,纵有千般挂念,也不能随心所欲。 如若她出事了,谁来护她? 闻言,她唇瓣轻轻勾了一下,却是吐出一句牛马不相及的话,“我记得,你以前是很抗拒和我同乘一匹马的,说是……男女授受不清,现在怎么又授得清了?” “……”离沧抿了抿唇瓣,眼底闪过一抹心虚,幸好,她在前面,并不知道他此刻的窘态。 可是,他明显低估了某个人。 “和尚,你心跳的有点快,震得我头都晕了。” 离沧:“……” 他识相的没有说话,在遇见她之前,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世间,原来竟是如此的吸引人。 一路上,俩人没有再说话。 她靠在他的怀里,眉眼轻轻的闭着,他没有驱赶马儿一下,就让它慢吞吞的走着。 亘古的沉寂中,殷九卿沙哑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透着丝丝苍凉,也有令人无法忽视的坚定。 “总有一日,我会用武力来压制珈蓝民族及边境小国,让你,不用再背负那么多。” 以前,她不知道这个和尚自己一个人竟然扛了这样的重担,他也不过二十几岁而已,凭什么用一生去为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巩固河山。 皎洁的夜色之下,她明眸如星,黑发如墨,一身坚定的气息,荒寒得让人不敢逼视。 殷九卿突入而来的一句话重重砸在离沧的胸口上,顷刻间,他的四肢百骸仿佛被什么狠狠碾压过一般,疼到骨髓里,疼的,让他有想要流泪的冲动。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他背负着怎样的责任,应该怎样怎样去做,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问过他,累不累? 也没有一个人,真的为他想过,哪怕,一刻,一点点。 离沧俊美的脸庞上缓缓浮现出一抹温润的笑意,幽潭般清绝的黑眸里流光溢彩,他说,“我想要的,是你好好活着。” “到了。”殷九卿低不可闻的吐出两个字。 离沧一怔,抬眸看去,矗立在眼前的是一座巍峨华丽的别苑,却是幽禁他的牢笼。 第273章 此生再相逢,怕是无望了 它将他和她硬生生的隔成了两个世界。 偌大的青禾别苑里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琉璃灯彩,色泽华贵的幔帐,他身处其中只觉得冷清荒芜。 事实上,自从遇上她的那一刻起,没有她的地方,便已是荒芜一片。 那只握住缰绳的手紧了紧,而后又狠狠松开,他说,“小九,后会有期。” 他翻身下马,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而后,朝着前面一步一步的走去。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每走的一步,就仿佛是行走在地狱的尖刀之上,疼的,痛不欲生。 今日之后,各自又要沿着自己的夙命漂泊,此生再相逢,怕是无望了。 “和尚。”殷九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让他脚步猛地一顿。 随后,有人从后面抱住了他。 后背,渐渐的湿透。 她沙哑哽咽的声音低低的传来,“珍重。” “好。”他艰涩的吐出一个字,脚下却没有分毫的移动。 半晌之后,殷九卿的手才慢慢的放松,他的心,也随之一空。 他不敢回头去看,他怕,看了之后会痛,更怕,会不忍心离开。 他强忍着回头的欲望,步步艰难的往里走去。 直到那道大门关上,殷九卿也没有离开,她一直静静的站在原地,出神的盯着那道大门。 夜色渐深,随着一声轰鸣传来,雷声霹雳,震耳欲聋。 直至午夜,磅礴大雨依然没有丝毫收敛的倾向,豆大的雨珠无情地敲打着万物。 一门之隔,她在外淋湿,他在内淋湿。 他想给她递一把伞,想给她披一件衣衫,可当他匆匆忙忙将东西拿来的时候,才恍然想起,这大门已上了锁,没有君王的命令,永生不会再打开。 他背靠着门,渐渐的往下滑去,苍白的唇瓣轻轻吐出靡靡之音:“须菩提,若有人满无量阿僧祁世界七宝,持用布施。若有善男子、善女人发菩提心者,持于此经,乃至四句偈等,受持读诵,为人演说,其福胜彼。云何为为人演说?不取于相,如如不动。何以故?”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他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仿佛只有念诵千遍经文,才能将自己拽出那痛苦的欲望之地。 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期待的相守,是一场永远都不能兑现的誓约。 殷九卿怔怔的站在雨里,脑子里,突然就想起了以前和他的点点滴滴。 那个时候,她真的烦透了他,从没见过这么冥顽不灵又执拗的人。 ‘见你没有来参加宴席,特意给你带的。’ ‘我不喝酒。’ ‘这是果酒,素的。’ ‘当知饮酒有六失,一者失财,二者,生病,三者,斗诤,四者,恶名流布,五者,恚怒暴生,六者,智慧日损。’ 回忆起过去的画面,殷九卿的眼眶渐渐充满了水气,氲氤一片。 正当她哭得几近崩溃的时候,头顶悄无声息的多了一把伞。 抬眸,她泪眼婆娑的模样便映入了男人的眼底。 第274章 你难道看不出来本相在吃醋么 瞧着她通红的眼睛,顾青禹眉头轻轻一蹙,“走吧。” 在府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便来了此地,他希望她没有在这,可是,却偏偏就在这。 殷九卿眨了一下眼睛,“呵呵,这雨有点大,把爷的眼睛都淋湿了。” 顾青禹没有说话,只是着着她一路往马车走去。 其实他很清楚,她,是对离沧动了情了,否则,又怎么会不顾自身安危到海域去为他寻龙涎香,又怎么大发雷霆的斩断姜意的手。 只是,他等了她许久了,整个燕京皇朝,唯一放不下的人便是她。 上了马车,里面有碳火,瞬间就温暖了许多。 顾青禹面无表情的脱下衣服扔了过来,至始至终一语不发。 殷九卿在他面前的时候,情绪隐藏的很好,除了玩世不恭,无所谓,便在没有其他。 有生以来,这是他第一次羡慕一个人。 殷九卿缩在角落里,瞧着他那阴云莫测的脸,眉头轻皱了一下,“顾相,你能不能不要弄出一副很丧的模样来,影响我的心情!” 听着这不知好歹的话,驾着马车的卫初卫黎已经听不下去了。 主子身上有伤,大半夜的长途跋涉来找她,她倒好。 昏暗的马车内,男人静静的坐在一侧,身形颀长如修竹,此刻,他薄唇轻抿,目光没有一丝闪躲的落在了殷九卿的身上。 周身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气质。 “殷九卿。”他低低的叫着她的名字,“你难道看不出来本相在吃醋么?” 他迷人的嗓音就好像是那尘封了许久的陈酿,清澈醇厚,萦绕在她耳际,挥之不去。 闻言,她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目光于空气中与他交汇,唇瓣轻轻抖动了一下,她惶惶的吐出一句,“你也喜欢离沧?” 顾青禹俊美的面容瞬间就沉了下去,“本相喜欢的是你!” 一句话,他说的很用力。 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她突然羞涩的低下了头,“顾相,说实话,你除了口蜜腹剑,阴险狠毒,两面三刀,蛮横无理,刁钻古怪,过河拆桥,暗箭伤人,以貌取人,招权纳贿,四体不勤之外,其他的都挺好的,只是……”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似乎很为难,“我太美了,你配不上。” “本相怎么觉得,这说的好像是你。”他慵懒的嗓音带着丝丝玩味响起。 闻言,殷九卿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收敛了起来。 “顾相,你知不知道,你还有最大的一个毛病,从来不正视自己的缺点,总喜欢让我背锅,这是我最不喜欢的一点。” 背着她甩来的黑锅,男人彻底的沉默了。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看上了她哪里! 如果再针对这个问题聊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潜在的缺点。 卫初和卫黎也是第一次知道,主子居然有这么多的缺点。 “你看你,早早的承认了不就行了,还老喜欢给自己辩解,那么大的人了你也不嫌丢人。” 第275章 太子就没有什么反应 “……”顾青禹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你高兴就好。” 殷九卿:“……” 为什么要学她说话? …… 皇宫。 南隐擎处理着案桌上的奏折,半晌之后,他突然一脸烦躁的合起奏章。 张家德见状,立即将刚刚煮好的茶水端了上来,“皇上累了就先歇息会儿,奏章,一会再看。” 闻言,他点了点头,拿起茶水轻轻吹过,而后,还是放了下来。 “今日的事情你都听说了么?” “皇上说的是今日御史丞斩断东临国郡主手掌之事?” “嗯。”他沉沉的应了一声,眉头皱得很紧,一看就是很累的模样。 张家德一边替他整理着案桌上的奏章,一般道:“奴才倒是觉得,今日之事,御史丞没有做错,据说当时那东临国郡主可是想脱了离沧衣服的,那些言辞简直不堪入目。” “太子就没有什么反应?”他沉着声音问了一句。 “太子恐怕也是怕影响两国邦交被皇上责罚,所有才迟迟没有出手吧。” 张家德一席话说的很微妙,表面上好像在为南容开脱,实则,句句都再暗示他没有作为一国太子刚有的担当。 “哼!”南隐擎果然怒了,“他怕朕责罚,难道御史丞就不怕了么?” 张家德附和的点了点头,“这御史丞倒是个实在人,即维护了燕京朝和皇室的脸面,也让那东临国郡主受到了惩罚,最重要的是,还是在没有影响两国邦交的情况下。” 南隐擎叹息一声,一双浑浊的眸子仿若没有焦距的看着别处,“御史丞这两年真的是帮了朕很多,想两年以前,她还只是一个没有什么作为的大巫咸。” “御史丞对皇上可谓是忠心耿耿,就说这次,她斩断东临国郡主手掌,稍有不慎便是人头落地才能平息的大罪,可是她却做了。” 南隐擎点了点头,似乎是想到什么,他道:“据说那秦牧予是她提拔起来的?” “御史丞对那翰林院侍讲确实很看重,可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也不见她提拔一二。” 南隐擎突然就笑了,“殷卿这是衷心啊,朝中不是有很多职位空缺么?你找时间探探。” “奴才知道了。”张家德眼底精光一闪而过。 先不说如今的御史丞今非昔比,单凭她从太子手上救下他儿的恩情来说,他也该投桃报李才是。 …… 殷九卿回去的时候,四个侍卫焦急的走了上来,“公子,你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大步朝着府里走去,“我能有什么事?” “公子!”在她即将走进院子的时候,重阳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脚步一顿,她朝着他看了过去,神情冷漠,“什么事?” 瞧着她一脸不待见他的模样,重阳尴尬的轻咳一声,“可不可以借属下点钱?” “不可以!”她简单粗暴的吐出三个字,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重阳诧异的抬起头,没有想到她居然拒绝的这么干脆。 “主子,属下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第276章 你不是还有病么 淡淡的烛火照耀下,她勾唇一笑,“你不要总说自己什么都没有,你不是还有病么?” 重阳:“……” 此时此刻,被贫穷困扰的重阳,又想到了被算命先生骗走的十两银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想了想,他又试探的问了一句,“公子你一向很阴险狡诈,有没有什么损招可以报复一下那个算命的骗子,当然,属下也是有要求的,破坏性越大越好,动静越小越好,因为属下是一个人去的。” 重雲无奈的扶了一下额,他真的已经阻挡不了一直往前冲着去送死的重阳了。 既然拉不住,那就算了。 于是,他行了一礼,“属下先行退下了。” 珊瑚和胭脂默默的看了一眼在作死这条路上一去不复返的重阳,也默默的退了出去。 公子阴险狡诈是事实,可是,他就这样毫无润色的说出来真的好么? 殷九卿低低的笑了一声,慢慢的走到他跟前,精致绝美的下颚微抬,唇瓣缓缓漾开一抹妍丽炫目的笑。 手轻轻的搭上他的肩膀,而后,猛地用力。 一阵尖锐的疼痛袭来,重阳一脸懵逼的朝着她看了过去。 却见她笑的很是妖艳,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她手下的动作越发用力,唇瓣开启,“此刻夜半三更,月黑风高,很适合你行动。” “呵呵,属下该怎么做?”忍着肩膀传来的疼痛,他面容扭曲的问了一句。 “你可以轻轻的,静静的,一个人吊死在他的摊位前!”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她手猛地压下,重阳脚下一个酿跄,差点被她的力道弄的跪倒在地。 满意的朝着他一脸痛色的模样,殷九卿这才收回手大步走进了院子。 站在原地,重阳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 他觉得,公子这个办法不行,他吊死了,对算命先生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伤害? …… 今日的朝堂格外的热闹,只因为,一向不参与党派斗争的顾相,居然主动提拔人才,填补官员空缺。 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名字,都是罗决一党的。 南隐擎立于王座,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罗决如今已然是自恃功高,如若这些空缺的位置提拔成了他的人,那这天下是不是也得改姓了? “御史丞,依你看如何?” 南隐擎脸色难看的朝着殷九卿看了过去,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只要有一个人不同意,他便有拒绝的理由。 而殷九卿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真的让罗决壮大。 于是,在南隐擎将问题丢过来的时候,她义正言辞的开口,“臣觉得不妥,顾相所提及的人,如今已是各司其职,不宜身兼数职,臣提议,从翰林院加封一批平日里表现不错的。” 说着,她朝着秦牧予凉凉的投去一瞥。 “秦牧予博学多才,矜矜业业,臣提议,由他出任空缺已久的六部巡检一职。” 闻言,南隐擎脸上才露出了丝丝愉悦,“就依爱卿所言,加封之事,由你做主。” 第277章 你现在知道关心本相了 殷九卿唇角缓缓浮出一抹笑容,她知道,南隐擎这是完完全全的信任了她,并且赋予了一定的权利。 此刻,罗决则是一脸阴沉,当顾青禹一个又一个说出那些加封的名字时他便知道,这些人,叛变了。 即便不是叛变,他也绝对不会让们有活下去的可能。 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他可不想养虎为患。 此刻,罗决心底已经埋下了一把名为怀疑的利刃,只是缺一个恰当的时机将之斩草除根。 而那些被提及了名字的大臣谁又不是战战兢兢。 他们只想知道,他们怎么得罪顾相了? 这好像是在给他们谋求福利,可是,皇上对将军的忌惮谁都知道,自然不会轻易的同意,而他们,必然会被君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唯有将军可保他们一世平安。 可是如今,顾相来了这么一出,将军此人多疑狠辣,他们的下场,似乎已经预见了。 得到了满意的处理的结果,南隐擎脸色好了些许。 “西南朝有意与我燕京朝联姻,将一位公主嫁到我皇室,哪位皇子愿意娶西南朝公主?” 南隐擎一双眼睛噙着一抹计算,扫过底下的几位皇子。 南容眼眸轻轻眯起,里面算计一闪而过。 和西南朝联姻,这对他登上那个位置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帮助。 来不及多想,他上前一步,然而,还未开口,南舒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父皇,儿臣愿意为父皇分忧,娶西南朝公主为正妃。” “父皇。”不等南隐擎说话,南容带着一丝急切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儿臣如今已过了及冠之年,府中却连一个侧妃都没有,更何况是正妃,儿臣身为太子,理当尽快成家。” 他的意思不言而已。 他身为兄长,又是太子,哪有弟弟在他前面娶正妃的道理。 南舒阴郁的看了他一眼,“可是父皇,太子不是早已经和古家小姐生死相许了么?如今就这么抛弃了人家,不怕古大人多想么?” “……你!”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罗决的声音适当的响了起来。 “既然是联姻,现在西南朝君主及公主都未曾归国,不如,让公主自己挑选,皇上觉得如何?” 南隐擎点了点头,一锤定音,“明日设宴,让公主自己挑选夫婿。” …… 下了早朝,殷九卿朝着顾青禹友好的笑了笑,“顾相,你今日此举,得罪不只是罗决及那些同党,还有皇上,你自己小心点。” 顾青禹脚步一顿,眸子朝着她投去深深的一瞥,“你现在知道关心本相了。” 话落,耳尖莫名的浮起一丝红晕。 “……”瞧着他这个样子,殷九卿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其实,我想说的是,你千万不要暴露了我是主谋的事实,我那么漂亮,我不能死啊!” 顾青禹:“……” 深深的呼吸,压下体内隐隐躁动的暴戾因子,他点了点头,“只要你以身相许,什么都好说。” 殷九卿:“……” 第278章 如果你害了我,我也会害你的 他为什么总是这么煞风景? 殷九卿刚准备走,手却突然被他抓住。 脚步一顿,她扭头朝着他看了过去,“还有事?” 在她的目光注视之下,顾青禹耳尖微红,轻轻错开了视线,“本相想喝酒。” “那你去喝啊,拽我干什么?” “本相……” 似乎是突然想到什么,她猛地将自己的手拽了出来,在顾青禹茫然不解的眼神之下,义正言辞的开口,“顾相,我虽是殷家家主,天下巨贾,但是,我的钱,不是谁想坑就能坑的,你堂堂当朝丞相,权倾朝野,居然想让我请你喝酒,你要脸么?” 她说的滔滔不绝,他几次想要插话硬是没有插进去。 “殷九卿,本相请你喝酒。”深邃的眸中悄无声息地掠过一丝沉冷如水的幽光。 目光与他相视,想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毕竟,这个男人现在捏着她不少的把柄,只要他一个冲动,她便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于是,她假装很情愿的点了点头,“那走吧,就去红月楼。” 闻言,男人脚步一顿,眸色复杂的瞥了她一眼,“本相不逛青楼。” 仰起脸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现在真的没有力气让他到处挑选地方,顾青禹真的是她看过屁事最多的人。 “那你想去哪?”她一字一句,透着一股极力隐忍的辛苦。 “丞相府。”男人幽幽的吐出三个字,率先走了过去。 …… 殷九卿一路默不做上的跟着他的脚步,一路走进丞相府。 绕过几道弯,来到一座别致的院子里,周围梨花书、梧桐密密匝匝地围着。 前方,是一池平静的水池,上面点缀着点点不知名的花草,夕阳之下,剪影略显斑驳。 男人随意拿起桌上的酒壶给她倒了一杯,“尝尝。” 他的声音极其寡淡,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殷九卿目光出神的盯着眼前的酒,心思千百回转。 就在她思虑着酒水是否安全的时候,男人已经仰头率先喝下了一杯。 “现在,连我给你的酒都不愿意喝了么?怕我毒害你?”他薄唇轻启,冷冰冰的吐出一句,没有任何波澜,可是,殷九卿却从中听到了一丝难以言说的凄凉。 抿了抿唇瓣,她拿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她道:“与你无关,想害我的人太多,我得随时提防着点。” 顾青禹重新给她倒了一杯酒,他整个人冷冷淡淡的,仿若他的心湖永远泛着的是一摊死水,任何东西都掀不起波澜。 在殷九卿喝下第二杯的时候,他抬眸,目光坚定的落在她的脸上,“我永远都不会害你。” 殷九卿敷衍的点了点头,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她说,“你不害我是对的,因为我这个人是很记仇的,如果你害了我,我也会害你的。” 闻言,男人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 一时之间,彼此都没有再说话,只是一杯又一杯的喝着桌上的酒。 表面上,俩人看似云淡风轻,实则,谁的心里都装着不足以人道的累累伤痕和诸多无奈。 第279 公子生的真美 她心里装着一个或许穷尽此生也不可能的人,而他的心里,又何尝不是? 他爱的人,就这么坐在他的面前,可是她的心里,却已经有旁人了。 殷九卿静静的坐在一侧,随着时间的推移,夕阳消散,逐渐被黑夜侵蚀。 此刻,院子的光线有些晦黯,连带地,她脸上的神情都悄然无息间染上了一层影影绰绰的朦胧与迷离。 顾青禹放下酒杯,瞧着此刻神色迷离的她,突然就问了一句,“你,只喜欢过……离沧么?” 殷九卿不语,她低低的笑了一声,仰头,一杯酒下肚。 “是。”她抬眸,眯着一双妖娆邪妄的眸子看着他,即便此刻她脑袋有些许的不清明,可是,说出的话却是无比的凌厉肯定。 顾青禹那双带着希翼的眸子慢慢的沉了下去。 “可你知道,他只能成为你的软肋,不会成为你的铠甲,可是本相,却能护你一世周全!” 说着,他将一杯酒递了过来。 殷九卿定定地注视着那只修长的手,清隽漂亮,骨节分明,宛若大师笔下最精美的画作,几生幻觉。 她红唇勾起,发出一声清脆的笑声。 可是,她想成为他的铠甲,为他撑起一片天地,不想让那个男人那么累,那么苦。 顾青禹看着她,眸色渐深。 以前,他以为她喜欢南容,以为,南容会给她想要的幸福,即便心中有再多的不舍,他也没有想要去破坏,想要去争夺。 只因为,她喜欢。 可是,他放手成全的结果却是她大婚之日全家被灭,就连她也被充为军妓。 幸得上苍垂帘,再许一生。 这一次,不论是谁都休想将她从他身边抢走。 他心之所往,人挡杀人,佛挡弑佛! 殷九卿摇了摇头,没有想到这酒竟是如此的烈。 “我不喝了。”她撑着桌子站了起来,秀美如玉的容颜裹上一层厚重的绯色。 她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抬头看去,眼前一片迷蒙,脑子越来越眩晕,她试探的往前走一步,脚下一个趔趄,竟是朝着地面摔了过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她整个人跌入了一个带着熟悉味道的怀抱。 她轻轻的睁开一双眸子,引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风华绝代的脸。 此刻,他正盯望着她,他的脸仿佛蒙了一层浅浅的红,眉角,眼尾都掠过一缕春情,那眼神越发深邃! “兮兮……”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勾勒着她嫣红若花瓣的唇,眸光与她迷离的视线深深纠结。 他缓缓俯下,离她越来越近,呼吸几可交闻,室外微凉的空气里,温度竟是节节攀升。 “呵呵呵!”殷九卿突然就笑了,那笑,仿佛于瞬间卸下了所有的伪装,流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让顾青禹那颗心,突如其来的,狠狠跳动了一下。 那抱着她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眸光流转着清欲的色彩,深沉难懂的眸光在瞬间悄然一凛。 “公子生的真美,比红月楼里的头牌男伶还要美上许多。” 顾青禹眉头轻皱,“你说什么?” 她慵懒恣意的嗓音飘散在耳侧,“如若卖身进红月楼,肯定能大赚一笔,不知道公子可有意?” 话音落下,她却突然抬起手,指腹在他唇瓣上摩挲而过,给他带起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悸动。 顾青禹眼眸在一瞬间深邃了起来。 “这是你自找的。”他暗哑的嗓音沉沉吐出一句,那炙热的唇就精准无误地攫住了她的。 浅尝即止,他将她拦腰抱起,转身走回了房间。 推门而入,他将她扔到了床上,顺势堵住了她嫣红的唇瓣。 他的吻透着一丝令人无法忽视的炙热,强势,就仿佛是饮一杯天下最烈的酒一般。 第280章 你对老子做了什么 “兮兮……”男人眉梢掠过一缕春潮,一手轻轻的挑开她的衣带,在她精致的锁骨之上印了一吻。 却见她半天没有反应传来,抬眸看去,却见她眉眼紧闭,呼吸绵长,明显是已经睡过了的模样。 “呵呵。”他低低的笑了一声,音色都染上了几分愉悦。 他无奈的拉过被子给她盖好,顺势在她身边躺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将她拥入怀抱。 顾青禹觉得,自己的内心,好像从没有一刻如这般的平静满足过。 这一夜,似乎是他有史以来睡的最好的一夜,梦里,没有阴谋潜伏,没有皇权阴诡,只有她。 …… 一夜好眠,殷九卿睁开一双惺忪的眸子,而后,又轻轻的合上。 似乎是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她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 没等她细细深究这其中的不对劲,耳边却突然响起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醒了?” 一道低沉清冽的嗓音突然在耳边响了起来,顷刻之间,便将殷九卿吓得睡意全无。 猛地坐起身子,目光所及之处,男人侧卧在床,一手撑着脑侧,他身上只有一件薄如蝉翼的里衣,此刻,却十分凌乱,露出了胸前纵横交错的抓痕。 看着眼前的一幕,殷九卿脑中突然传来一阵轰鸣。 “你对老子做了什么?”说着,她低头将自己检查了一遍,见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妥,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应该说,是你对本相做了什么?”他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神色隐隐晦晦,让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绪。 “我能对你做什么?我喝醉了!”一句话,她吼得很大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宣泄自己的不满。 顾青禹没有再说话,只是掀开被子起身。 站在床前,他扭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她,突然一笑。 那一笑,仿若春晓之花,镜中之月,当真是俊美无双。 而后,在殷九卿的注视下,他缓缓背过了身子,轻轻松开衣带,而后,本就凌乱的里衣顺着肩膀两侧滑落,堆在了脚踝处。 “……”殷九卿呼吸一滞,然而,还不等她说话,他却已经拿过干净的衣服穿了起来,那模样,当真是自在无比,仿佛这房间就只有他一个人的存在一般,半点都不避讳。 此刻,殷九卿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俨然是一副气得不轻的表现。 就在她生气的时候,一身衣服被他扔了过来,直接盖在了她的脑袋上,他清冷低醇的声音传入了耳膜,“换上。” 瞧着手里这件他常穿的衣服,她眉头一皱,满脸嫌弃,“不需要。” 顾青禹挑了挑眉,“闻不见自己身上的酒气么?还是,你想臭着去上朝?” “……”殷九卿唇角狠狠的抖动了几下,唇瓣微微张开。 一个字还未说出口,男人却仿佛已经料到她要说什么一般,“现在怕是容不得你再回去换衣服了,早朝快要开始了。” 殷九卿:“……” 她昨晚,真的不应该同情这个臭不要脸的贱人,而来和他喝酒的。 第281章 就你这样还好意思争宠 带着怒气的拿过衣服,她瞥了他一眼,“出去。” 男人系上腰带,眼睛从她身上飘过,带着一丝淡淡的宠溺,而后,大步走了出去。 深深的呼吸了好几下,殷九卿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换上衣服。 丫鬟将洗漱的东西拿了进来伺候她洗漱。 用最快的速度弄完一切,她这才轻轻的扒开一点门缝,鬼鬼祟祟的朝外面看了过去。 这个时候,门却突然被人拉开。 瞧着她这仿佛做贼一般的举动,男人眉头微皱,“做什么?” “这大清早的,如果让人看见我从你这里出去,别人会怎么想?”她捂着眼睛以下的脸,到处张望。 男人眼眸轻轻一眯,大手一拽,直接将她拉了出来,“又不是偷情你怕什么?” “呵!”她抬眸看着他,一脸轻蔑,甚至带上了几分嘲弄,“头可断,血可流,名声不能坏,后门在哪,我翻墙出去,给我准备一匹马!” “……”顾青禹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明显被气的不轻,他倒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招人嫌了,简直是避如瘟疫。 他嗤笑出声,往日里清冷凉薄的的双眸此刻漾着满满的讥诮,几乎满得都要溢出来,“殷九卿,昨夜在床上对本相又亲又咬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般畏缩?” “哐当”卫初端过来的早饭毫无预兆的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 他整个人木讷的站在原地,目光怔怔的瞧着院子中拉拉扯扯的两个男人,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劈得他顿时六神无主。 主子的意思是,昨晚,他和殷九卿一起……睡了? 而且,殷九卿还对主子做出一些非分的龌龊之事。 这还了得? 此刻,因为顾青禹的一句话,院子中的丫鬟,小厮,都忍不住的朝着他们看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丰富,蕴含了很多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东西。 “……你!”殷九卿只觉得脑袋一阵发晕,被气的不轻,她上前一步,停在他只咫尺的地方,沉声道:“谁对你又亲又咬了,我喝醉了,什么也不知道,你少血口喷人。” “怎么?御史丞提起裤子便不认人了?”他声音洪亮的质问了一句,那张俊美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峻。 只是那模样,就仿佛被负心汉始乱终弃的良家子一般,蕴含了无限的委屈心酸与无奈。 殷九卿当时便震惊了。 她深呼吸了好几下,试图遏止住这股暴怒的情绪的蔓延,只可惜,还是失败了,她索性放任这股情绪继续肆虐。 上前一步,她姿态狂躁的推了他一把,“是!爷今儿就始乱终弃了咋的,你技术不好还怪我了?不会伺候人就到红月楼里学学再来,就你这样还好意思争宠!也不嫌丢人!” 顷刻之间,整个院子里各司其职的下人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目光同情的朝着顾青禹看来。 他们的主子,年纪轻轻便坐上了当朝丞相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是清正廉明的好官,生的又是及其俊美,喜欢他的女子更是何其多。 第282章 这御史丞简直就是个渣男 可是,他们清贵优雅的相爷,居然被有断袖之癖的御史丞给染指了。 染指了也就算了,偏偏,这御史丞居然还不想负责任,不负责任他们都能忍,可是,他居然还出言羞辱相爷。 这御史丞简直就是个渣男! 顾青禹一身青衣,静静的站在院子里,瞧着那人理直气壮的吼完之后,问了奴婢一句后门在哪,便一鼓作气冲了过去。 男人的眸子,闪过一抹醉人的波光。 偏偏,他不言不语的样子,看在下人的眼里就成了心碎,寂寥,凄楚。 卫初好半天才从这个震惊里回过神来。 来不及管地上的早饭,他大步走了过来,眼底蕴含着一层杀气,“主子,属下去杀了他!” 闻言,顾青禹眼底的暖意瞬间便荡然无存,他微微眯起眼,目光落在卫初身上,透着一股寒入骨髓的阴凉。 他下颚线如同犀利的刀锋,声音沉郁冷凝,“你试试!” “……”卫初脸上的表情一僵,诧异的朝着他看了过来。 主子这是怎么了?都被殷九卿伤的这样凄惨了,还护着他! “殷九卿,我要你们用性命来保护。”沉沉的吐出一句,他转身走了出去。 卫初愣愣的站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主子难道忘记自己的千秋霸业了么?难道就为了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妖里妖气的男人,就要将自己这些年的苦心筹谋给辜负掉么? 更何况,殷九卿那人阴险狡诈,心很毒辣,野心覆天,主子与他在一起,无异于…… 卫初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脚下一软,他‘咚’的一声瘫坐在了地上,绝望溢满心口。 …… 今日的朝堂格外的热闹,偏偏这个热闹,是所有人都乐见的。 经过那日的提拔,罗决心中便埋下了名为怀疑的种子,再南容接连宴请了这些百官之后,罗决终于确定,这些人,真的叛变了。 于是今日早朝,他纷纷弹劾了这些人。 多年以来,同为一丘之貉,为了更好的掌握这些人,罗决早已经将他们的污点,命脉把柄好好的捏在了掌心。 今日早朝,一一弹劾。 南隐擎几乎是没有怎么看奏章的内容,罗决所奏,一律准奏。 罗决此举,整个朝堂之上瞬间人心惶惶。 那些在暗处为他卖命的朝臣更是战战兢兢,这些人,都跟随了他许久,可是,却得了这么一个下场。 心中,实在不甘,也害怕。 如若不早作打算,恐怕,这些人的下场也会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今日此举,最高兴的莫过于南隐擎,到了这一步他才反应过来,原来顾青禹先前不过是以退为进。 他目光满意的朝着顾青禹看了过去,好一出离间计。 “今夜,是西南朝公主挑选夫婿的日子,各位爱卿若没事,便一起来吧。” “臣遵旨!” 堂下响起了震天的声音,衬的天家威严高不可侵。 下朝之时,南隐擎脚步却是一顿,“殷卿。” 顿时之间,所有人脚步皆是一顿。 “你这身衣服,似乎有些眼熟。”南隐擎的声音透着一丝疑惑,淡淡的响了起来。 第283章 臣见过这件衣服 一瞬间,所有视线争先恐后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臣见过这件衣服,好像是……顾相的。” ‘哔’的一声,整个朝堂之上瞬间便炸开了锅,一道道视线争先恐后的落到了她的身上,议论纷纷。 南隐擎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再看了看顾青禹。 看来有些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两位爱卿,虽说我燕京朝民风开放,可你们毕竟是朝中重臣,即便不是为自己,也得顾全燕京的面子不是?” 南隐擎一席话说的不算隐晦,已经是很明朗了。 耳边朝臣还在议论纷纷,看着她和顾青禹的眼神无比的微妙。 殷九卿艰涩的扯了扯嘴角,“皇上误会了,这衣服是丞相穿腻了想要扔的,臣恰巧看见,觉得这衣服还挺新的,便捡来穿来。” “想不到御史丞身居高位,又作为殷家的新任家主,居然还如此勤俭,当真是我燕京朝之福啊。” “是啊是啊,看不出殷大人竟然如此节俭,倒是让我等很惭愧啊,以后定向御史丞多多学习这勤俭之道。”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瞬间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富甲天下却勤俭节约的贤臣,而一向的贤臣却成了挥霍无度,不知民间疾苦的浪费之人。 顾青禹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南隐擎点了点头,“没事便好。” “恭送皇上。”朝臣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南隐擎刚走,朝臣们便一哄围了上来,尽说一些讨好之词。 由于今日的变故,朝中众多职位变迁,而御史丞深的皇上重用,这升迁之事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 面对众多褒奖之词,她红唇轻轻扬起,勾着一抹妍丽的弧度,“在下还要回去给庄亲王指点功课,不便久留。” 吐出一句,她大步走出了这金殿。 而这些臣子却突然恍悟了过来,御史丞作为庄亲王的先生,自然希望庄亲王能得皇上青睐。 更何况,先前的献礼,庄亲王很得皇上欢心。 他们似乎知道,如何讨好御史丞了。 顾青禹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一双眸子,在一瞬间便柔和起来。 她,似乎比当年的镇国将军还要适合站在这朝堂之上。 她不过二十岁的人,却能将人心看得无比通透,将朝堂局势玩转于鼓掌之间。 她能坦荡面对大权在握之时的激情澎湃,也能承受奸佞祸国带来的寒窗无人问。 …… “殷九卿。”她刚刚回到府邸,南烨便跑了过来,“殷九卿,朝中的大臣给我送了很多礼。” 闻言,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收下便可。” 南烨不解的皱了皱眉头,“可是,他们为什么要给我送这么贵重的礼,先前我生辰的时候,他们可是连看都没有看过一眼,对了,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也来了,说是,今晚有家宴,请我回宫,还说,以后,便住宫里了。” 殷九卿红唇微不可见的勾出一抹弧度,“你怎么看?” 第284章 你想登上那个位子么 “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一句话,他几乎是没有经过任何考虑的便说了出来。 在他最可怜,所有人都不喜欢他,嫌弃他,连宫女太监都欺负他的时候,是殷九卿一手将他从那个黑暗的地方拽了出来。 她给了他优渥有尊严的生活,教他宫里的先生不敢教的东西,还带他看外面的世界。 所以,殷九卿对他来说,就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信任的人。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她来到石凳上坐下,纤细修长的指节漫不经心的敲击着桌子,一双眸子深邃的落在南烨身上。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而后,坚定的开口,“父皇虽然给我封了亲王,可是却无任何封邑,就连府邸也没有赐,我知道,我今年才十岁,确实不太合适。”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看着眼前一本正经分析的南烨,殷九卿眼底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暖意,有几分想笑。 “宫里那么多皇子公主的,如若我一直住在这里,时间久了,父皇便会将我忘记,所以,我想回宫去住,这样,父皇才能经常看见我,才会喜欢我,我满腔的才华和不输太子的抱负才会被皇上看见。” 她指节敲击的动作猛地顿住。 这个孩子,终于还是没有让她失望。 “南烨,你想登上那个位子么?” “想。”他直视着她的眼睛,重重的吐出一个字,透着一股深刻的坚定。 “只有那样,我才能保护好你,才能为舅舅一家还有母妃伸冤,不我想再像上次一样,知道你出事,却救不了你,除了担心,着急什么也做不了,我厌弃那样无能的自己。” 就在这一刻,殷九卿一颗心狠狠一颤,南烨的一番话,恍若化为心棉里的针,轻轻一触,顿时血流如注。 这个孩子的苦,她又何尝不知道,如若可以,她又怎么会将他拖入这杀人不见血的权谋斗争当中。 她很想抱一抱他,可是,她不可以。 此刻的南烨,需要如严冬腊梅一般的坚毅,不惧风刀摧残严寒侵蚀,顶冰傲雪昂首怒放。 收敛起多余的情绪,她脸上又露出和往日一般没有感情、习惯性的笑,“那我问你,如若有人再欺负你,你当如何?” “本王乃皇上亲封的庄亲王,如若有人敢对本王不逊,便是轻视皇上,藐视圣旨,践踏皇家,当受五马分尸之刑。” 他仰着头,一字一句,峥嵘赫赫。 殷九卿突然就笑了,一丝欣慰的幽光乍现,只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漆黑如夜的妖异瞳眸中。 她目光与南烨相视,红唇开启,“回宫。” …… 今夜皇宫夜宴,后宫所有妃嫔都到了现场,还有到了及冠之年的皇子。 西南朝的公主,那定然是举世无双,眉骨天成的,更何况,如若娶了西南朝的公主,对自己岂不是百利而无一害。 宴席开始,悠扬的乐声缓缓响起,随意,身披舞衣的女子走了进来,随行的一人,以面纱遮面,眉眼虽不及苏沉央的魅惑,却也是风情万种。 第285章 他好怕被殃及了 殷九卿拿起面前酒杯,刚准备喝下,似乎是想到什么,又默默的放了下来。 “怎么?酒不和胃口?”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殷九卿一颤。 抬眸看去,身侧的男人一声黑袍,一手执着酒杯,,微醺的容颜挂着异常妖娆的笑。 殷九卿嘴角轻轻抽搐了几下,“你的位置似乎不再这。” 她淡淡的陈述了一句事实。 不知道为什么,她本能的不喜欢苏沉央这个人,或许,是因为他长得太过于妖媚了,她一向不喜欢这种妖里妖气的人。 “孤高兴,想坐哪里就坐哪里。”他慵懒的嗓音轻轻响起。 “孤记得,你好像还欠着孤一个人情。” 见她目光直视着前方,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他便指明了当:“关于那个和尚的。” 殷九卿眼睛终于有了一丝情绪,她凶悍的朝着他看了过来,“君主莫非是忘了你入我燕京企图偷取九城防布图的事。” “呵呵!”他忽然就笑了,他这一笑之后,半敛下眼眸,“你有证据么?” 殷九卿:“……” 殷九卿没有一丝温度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他也不惧,笑眯眯的看着她,只是那笑,无端的让人觉得脊背发寒。 男人挺拔的鼻梁曲线柔和俏丽,勾起的唇角宛若有一层层媚意荡漾开来。 “殷九卿!”一座之隔的顾青禹突然叫了她一声,那嗓音清单犹如空谷山涧的溪流,丝丝清凉,阵阵悦耳。 “做什么?”因为受了苏沉央的气,殷九卿语气不善的扭头低吼了一句。 中间的老臣颤了一下,早知道,这个宴会他便不来了,他官在御史丞之上,可是,手中却无任何实权。 如今,丞相和御史丞剑拔弩张,他好怕被殃及了。 顾青禹眼眸轻轻眯了一下,这边,苏沉央也疑惑的看了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顾青禹突然就笑了,那笑中掺杂着一抹令人无法忽视冷妄,还有用笔墨难以形容的霸道。 殷九卿眼角一跳,突然生出一抹不好的预感。 果然…… “昨夜在床上还好好的,今儿是怎么了?” “咳咳咳!”中间的老臣忍不住的咳了起来,对上男人凉薄的视线,他急急忙忙的起身,以身体不适为由告辞了。 于是,立于首位的男人屈尊降贵的挪了位置,来到了她身侧。 清寒的眸子扫过殷九卿身侧漂亮的过分的苏沉央,他眸色微沉,“君主的位置似乎不在这。” 苏沉央勾了勾唇角,漫不经心的低笑出声,“丞相的似乎也不在这。” 听着身边俩个男人你来我往的言语争斗,殷九卿体内的暴戾因子狠狠的跳动着,眼看就要压抑不住了,目光却突然落在拼命舞动的舞姬身上。 “这跳到什么乱七八糟的,简直不堪入目!” 随着她一句话落下,乐声戛然而止,一道道视线不善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其中一人率先开口,“御史丞可是觉得我西南朝公主的舞辱没了你!” “……”殷九卿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抬眸,这才朝着站在中间的女子看了过去。 第286章 这女子不是舞姬,是公主 她打扮的很别致,几朵零碎的花朵别于发髻之上,凸显出她高贵的气质,自头上垂下的两条缎带,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飘扬,在她高贵的气质之中又添几分犹如仙人的飘逸。 眉如弯月,眼若明星,顾盼之间端的是娇艳动人,勾人心魄。 可是此刻,她正蹙眉看着她,不悦自然流露,还有些许的委屈。 所以,这女子不是舞姬,是公主? 此刻,两国之人,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其中,不乏幸灾乐祸的。 如若这次的联姻因她而败了,恐怕,皇上不会那么轻易的饶了她。 于是,她突然向了身侧早已调整好姿态看戏的苏沉央,眉头轻蹙,满眼责怪,“君主,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啊,她好歹也是你西南朝的公主,你的妹妹。” 苏沉央面色一僵,瞳孔不可置信的缩了一下。 众目睽睽之下,她竟然……如此倒打一耙,这天下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而后者,显然没有半分陷害人的自觉,义愤填膺,字字珠玑,掷地有声:“更何况,公主的舞姿是如此的摇曳生姿,哪里就如你说的一般不堪入目了?” 一时之间,大殿之上的气氛有些微妙。 因为乐声的干扰,听的不太真确,所以,当听到声音的时候便本能的朝着这边看了过来,又刚好见君主突然看向了御史丞,所以,大家都以为这话是御史丞说的。 谁曾想,这种话,竟然是出自自家君主之口,这倒让先前质问殷九卿的西南朝臣子有些尴尬。 “方才,是在下失礼了,还请御史丞不要见怪。”他连忙赔礼道歉。 殷九卿摆了摆手,还不等她说话,苏沉央冷冽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放肆!” 闻言,方才给殷九卿道歉的臣子双膝一软,整个便跪了下去,“请君主恕罪!” 瞧着苏沉央阴郁的脸,殷九卿勾了勾红唇,“西南君主不必生气,也不必苛责于你的臣子,就当方才的话是我说的好了。” “……”苏沉央差点被气的一口气没有上来。 什么叫,就当做方才的话是她说的好了! 这话,本来就是她说的好么? 这一刻,他突然就无比的后悔来到她旁边坐。 如若不然,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便可借机发难,而她身边的人都是燕京朝臣子,无论她推给谁,燕京朝都需要给他一个交代。 偏偏,坐在她身边的人是他,而他,又是西南朝的君主。 所以,这个无耻小人便顺理成章的将这个锅甩到了他的身上。 一时之间,众人看向苏沉央的眼神很微妙,想不到,这堂堂的西南朝君主,说了这等不雅之话以后还推给了御史丞。 早就听说,这西南朝君主生母是皇后,唯独育有他一子,从小便高高在上,所以,他一直都不喜那些兄弟姐妹,看来,此传闻不假,否则,他又怎么会公然羞辱自己皇妹,还企图让御史丞背这个黑锅。 此时此刻,苏沉央恨不得劈死这个厚颜无耻的小人。 第287章 可是有什么地方怠慢了君主 她怎么敢,陷害他! 向天借胆了么? 顶着众多同情的目光,她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将那无奈的模样演绎的淋漓尽致。 “公主的舞跳的很好,让人如临仙境,方才的话,是在下一时失言,还请公主不要见怪。” 听着她一席谦逊有礼又无比真诚的话,众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御史丞便识大体,被陷害了不但不怒,还为其担下黑锅。 反观这西南朝君主…… 他们不想评价。 苏菱依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仿佛于瞬间点亮了万盏琉璃灯火,久久难以挪开。 皇兄一向对他们这些妃子所出的公主皇子极其不喜,她一直都知道。 因为这次的和亲,她才得以过上两天安宁的日子,一路上,皇兄更是没有看过她一眼,没有交代过半句。 半路的时候,他便直接一人启程先来了这燕京朝。 她一个和亲公主,无权无势,身子又弱,一路上,没少遭随行士兵丫鬟们的白眼。 从来,没有一个人用如此真诚的态度跟她说过话,也没有谁,会如此夸她。 “好,公主的舞姿确实非同凡响,赏!”南隐擎的声音恰是响了起来,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苏菱依谢恩之后便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可是一双眼睛,便再也没有离开过殷九卿。 这边,殷九卿对着苏沉央讨好的笑了笑,“方才之事是我一时情急,希望君主不要介意。” “呵呵!”苏沉央凉凉的扯了扯嘴角,“殷九卿,如若你在我西南朝,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你竟敢……” 他实在说不出那两个屈辱的字眼。 从小到大,谁敢对他不敬,就连父皇那些妃嫔谁不是捧着他,极尽讨好,只有她殷九卿。 第一次陷害他的狐狸,第二次,直接将他也陷害了。 那第三次,他岂不是要他的命了! “是是是。”她乖巧的点了点头,“刚刚是我一时没有控制住音量,才让你那么尴尬的,大丈夫理应不拘小节才是,你也不要一直记在心上。” “……”苏沉央目光阴鹜的朝着她看了过来,唇角狠狠的抖动了两下。 这是重点么? “这么说来,还是孤的错了?”他的眸光带着一抹隐忍的怒火,有一种用笔墨难以形容的犀利,仿若整个人在他深沉眸光的洗礼下,无所遁形。 她默默的移开视线,“你又不会怪你,你生什么气。” “砰!” 苏沉央没有忍住,一拳敲击在桌上,随着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那桌子随即四分五裂。 大殿再一次传来诡异的静默。 南隐擎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眉头轻皱了一下,“可是有什么地方怠慢了君主?” 苏沉央:“……” 西南朝随行的使臣目光疑惑的看了过来,君主今日是怎么了? 为何今夜会如此失控? 在所有的人的目光注视下,苏沉央抬起眸子,脸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是孤不小心,扰了各位雅兴了。” 南隐擎大笑一声,“无妨无妨。” 第288章 这种事他居然也要掺一脚 他一个眼神,张家德命人重新给他搬来桌子,并上了酒菜瓜果。 趁着这个空档,他扭头朝着殷九卿投来凉凉的一瞥,后者因为陷害了他,心里有些心虚,便十分友好的对着他笑了笑。 而这一笑,看在苏沉央的眼里便成了挑衅,那努力压抑的怒火又有了一丝就要忍耐不住的趋势,他连忙收回目光,拿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这个时候,南隐擎递给皇后一个眼神,她会意,微笑着看向了苏菱依。 “公主,这几位都是我皇室中的皇子,不知道,你中意哪一位?” 一时之间,几位皇子目光殷切的朝着苏菱依看了过去。 她脸颊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绯色,女儿家的娇羞全部体现在了那一瞥一笑间。 南舒和南容相互对视了一眼,在各自眼中都看到了一抹势在必得的幽光。 这可是西南朝的公主。 虽说西南朝与燕京朝向来交好,可是联姻,这可是头一遭,岂能不重视。 苏菱依抬起头,目光羞涩的扫过殷九卿,而后,突然伸出手朝着她指了过来。 顷刻之间,大殿之上传来了一阵诡异的寂静,一道道视线不可思议的看了过去。 “呵呵。”皇后尴尬的笑了笑,“公主,你的意思是……” “我想嫁给他,殷九卿。” 一直埋头吃菜的殷九卿突然听见这样一句话,差点就被呛到,狠狠的咳嗽一声,她抬起头,一脸懵逼的看向苏菱依。 见她眉眼带着一缕淡淡的绯色,就这样娇羞的看着她。 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她道:“公主可能对我有什么误会,其实……” 她目光朝着身旁的顾青禹扫了一眼,“想必你也听说了,我其实有龙阳之好,我和顾相就是那种关系,你懂的。” 闻言,苏菱依脸上的笑容一僵,目光不悦的瞪了一眼顾青禹。 “我不介意。” 殷九卿:“……” 原本以为她都这样说了,她便会知难而退,谁知道,居然还不死心。 “咳!”轻咳一声,她无比真诚的看着她,“公主,你需要联姻的对象是我燕京朝的皇子,而不是臣子,况且,我对女人真的提不起兴趣来。” “御史丞是觉得我燕京朝的公主配不上你了,既然如此,那联姻就作罢!”苏沉央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带着一丝淡淡的玩味儿。 殷九卿知道这个男人一向都是小心眼又记仇,可是没有想到,这种事他居然也要掺一脚。 于是,她虎着脸狠狠瞪了他一眼,“如若联姻的对象是君主,那我可真是求之不得。” “咳!”殷九卿话音落下,整个大殿上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顾青禹凉凉的朝着她投来一瞥,那眼神,蕴含了很多的东西。 殷九卿:“……” “既然公主执意如此,那不凡先在燕京住下来,慢慢的和朕的几位皇子相处一番,若是最终还是喜欢殷爱卿,那朕便替你做主了。” 作为一国之君,南隐擎得体的开口,不让任何一方为难。 第289章 你此刻该做的,是讨好我 “菱依多谢皇上。”她高兴的道谢,末了,又面颊通红的朝着殷九卿投来一瞥。 顾青禹:“……” 南舒和南容显然也没有想到,最终的结果竟然是这样的。 俩人目光复杂的落在殷九卿的身上,不禁一声冷哼,这个西南朝公主眼睛是有什么问题么? 居然会看上一个殷九卿! …… 散了宴席,殷九卿几乎是跑出了宫廷。 不只是因为苏菱依,还有苏沉央和顾青禹那隐隐冒着小火苗的眼神,虽然,她不知道他们对她到底哪来这么多的偏见和怨恨。 出了皇宫,殷九卿并没有回府,而是直接骑马去了山禾别苑。 这里是山路还是一样的清冷,寂静无声,除了鸟鸣的声音便再也听不见其他的。 来到正门口,她还未往前,便有士兵走了上来,“御史丞,这里没有皇上的谕旨不能入内,还请谅解。” “他还好么?”她知道不能进去,只是,她想他了。 “他很好。”士兵公事公办的回了一句,没有任何的情绪,铁面无私。 “嗯。”她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出神的盯着那道朱色的大门。 不知道此时此刻,他正在做什么,会不会饿着,冻着。 “帮我把这个交给他。”她将一个包袱递了过来。 “这……”士兵为难的看着她递来的包袱,又看了看她,“御史丞,请不要为难末将。” 闻言,她眉头一皱,眼底清晰的浮起一抹怒气,整个人都有些蠢蠢欲动,“皇上只说不允许人探视,可并没有说过不许送东西给他。” “御史丞,请不要为难末将。”他开口的,还是那么一句。 顿了顿,他似乎觉得不够,又补了一句,“如若御史丞没事就快些离开。” 闻言,她那妖异的眸子突然眯了起来,嫣红的唇角缓缓勾出一抹笑容,那一笑,落雁沉鱼。 而看见她此刻的笑容的人却本能的后退一步,脊背发凉,心中生出一抹不好的预感。 她翻身下马,慢慢的踱步到他跟前,“据说,你以前是罗决的人?” 她的声音很轻,很低,透着一丝漫不经心。 后者眼珠转了一下,心思百转之间,他回了一句:“那是以前的事了。” “你家中还有一位老母亲,和怀胎七月的夫人是吧?”她慵懒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别苑,犹如催命符咒一般的在男人耳侧响起。 他抬起头,目光警惕的看着她,“你想做什么?” “呵呵。”一声低笑溢出唇瓣,不见媚态,略有妖意,她道:“别紧张,你看你常年在这里驻守,我怕你家中的母亲和夫人得不到妥善的照顾,所以,便先将他们安排到一个妥善的地方了。” 男人一张脸在一瞬间便冷了下来,那握住佩剑的手不停的发抖,“早就听闻御史丞阴险卑鄙,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你此刻该做的,是讨好我,而不是得罪我。”她眯着眼睛,吐出口的一席话透着重重的威胁之意。 从离沧被关进这山禾别苑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命重雲将这些人的底细全部查了个底朝天。 这个年头,人性凉薄,那个和尚突然从云端跌入泥沼,定然会有一些落井下石的小人,即便不能进去,她也势要护他周全。 他的人,只有她可以欺负,旁人,休想给他半点难看。 第290章 所以属下把它掐死了 “东西,末将替您转交。”男人心不甘情不愿的伸出双手,接走了她手里的东西。 “这位将领,你要记得,你全家老小的身家性命都掌握在手里,想要他们好过,便伺候好里面那位。”她轻启朱唇,笑靥生辉,偏偏那笑容,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 “请御史丞放心。” 殷九卿满意的点了点头,“去吧。” 直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她才调转马头离开了这座清冷的别苑。 …… 离沧接过将领递来的包袱,小心翼翼的打开。 恍然呈现在自己眼前的,是一把熟悉的古琴。 “小九。”他低低的吐出两个字,纤细白皙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拨,发出一声清脆的仙乐。 他唇角突然就勾起了一抹柔和的弧度,刹那芳华。 这个世间,最懂他的人便是她了。 …… 殷九卿回到府邸,四个侍卫已经在等着她了。 “公子。”重雲面色凝重的走了上来,“今日朝中有一部分人去了丞相府,有一部分,则去了太子殿下那里,好像,是罗决隐藏在暗处的人。” 殷九卿面无表情的来到石凳上坐下,“罗决人心已失,这是必然的,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他将一个盒子递了过来,“这是顾相命人送来的,全是罗决部下联名写下的罗决罪状,有了这些,这次,他怕是在劫难逃了。” 她打开锦盒,将里面的奏章一字不漏的看完。 四个侍卫始终站在跟前等着她。 半晌之后,她才将看完的奏章重新放进锦盒。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出神的盯着眼前一只努力向上攀爬的蚂蚁。 重阳看了看她,目光又落到了蚂蚁身上,他上前一步,然后,伸出手将那只蚂蚁给摁死了。 “……”殷九卿抬起头,一脸懵逼的看向了他,“你做什么?” 瞧着她带着怒意和不解的眸子,重阳眉心突突的跳了几下,“属下看着这只蚂蚁不停的向上攀爬,又不停的跌落下来,起伏不停,就如同公子一直以来的复仇路。” “所以呢?”此时此刻,殷九卿只想一鞭子抽死他算了。 “所以属下把它掐死了,它活着实在是太痛苦了。” “……”殷九卿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几口起,想要压制住体内奔腾的怒火,可是,终究是还是失败了。 “你明年的月钱,没了。”沉沉的吐出一句,她抱起石桌上的锦盒,大步朝着府外走去。 作为御史丞,她的职责便是监督文武百官,将有异心的人禀报给皇上。 她骑着马,一路来到皇宫,直奔御书房。 南隐擎没有料到她会在这个时候觐见,“殷卿,有事么?” “皇上,臣要弹劾罗决。” 南隐擎批改奏章的手一顿,一滴朱砂落在奏章之上,立即晕染了一片。 “什么?”他浑浊却犀利的目光,透着长年累月形成的下意识的怀疑,紧紧盯着她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第291章 连一条狗都不许放过 她举高手中的锦盒,“皇上,这是罗决强占民宅,私自建立军队,克扣军饷,买卖官爵的罪证,这里,桩桩件件都有违朝廷律法,其中,他私自建立的军队已超三千人,足以匹敌皇城禁卫军,谋反之心,昭然若揭。” 南隐擎皱着眉头将眼前的奏章全部浏览了一遍,脸色,也越发的难看。 他一直都知道罗决自恃功高,原本以为只是一些小事,谁知道,他居然真有不臣之心。 可是,他终究是战功赫赫,用无数的伤痕为他打下了这万里河山。 如今他大势已去,他已不想过分苛责,以免寒了朝臣的心。 镇国将军白詹一事,直到现在,每每回想起来都令他彻夜难眠。 “御史丞听令,罗决枉顾朝堂纲纪,买卖官爵,强占民宅,克扣军饷,私建军队,桩桩件件有负圣恩,其罪当诛,念其过往功勋,特褫夺骠骑大将军封号,终生幽禁青州。” 殷九卿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目光透着一丝凉薄的落在南隐擎身上,“皇上,这可是谋逆的大罪。” “这是圣旨。”面对她的疑问,南隐擎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沉沉的吐出四个字。 “你带赤卫队去抄了将军府即可。”话落,他将信物递了过来。 “是,臣马上去办。”她没有再与南隐擎多说什么,转身走出了御书房。 走出御书房,她一张美艳的脸在一瞬间便冷了下来。 那拿着圣旨的手不停的捏紧。 父亲一向忠心耿耿,为国为民,为百姓所称颂,所以,便仅仅因为一个欲加之罪便被满门抄斩。 而罗决,他虽然战功赫赫,可是名声却不大如意,如今在朝的势力却已被她和顾青禹的一招离间计彻底清除,于他而言,再没有任何的威胁,所以,即便罗决犯了此等大罪,他也仅仅将他幽禁青州。 青州是罗决的家乡,幽禁他,跟解甲归田有何区别,而这个高高在上的君王,却还得了一个宽容的贤名。 如此,镇国将军的谋反便显得越发的真实。 只是,这样好的事,她怎么会允许发生呢? 拿着圣旨,她一步一步的往宫外走去。 见到她出来,四个侍卫立即迎了上来,“公子,怎么样?” 她眯了眯眼睛,阴测测的吐出一句:“褫夺骠骑大将军封号,终生幽禁青州。” 四个侍卫久久不语,目光期待的落在她的脸上,见她说完这句之后便没了后文,几个人不由得一怔。 “没了?” “嗯。” “罗决犯了这么大的罪,仅仅幽禁青州就完了,那公子你这么长时间的苦心谋划算什么?”重阳忿忿不平的声音响了起来。 “圣旨已下,不可违抗。”她云淡风轻的吐出四个字,只是眼底却蕴含了一层化不开的阴霾。 “重雲,你去一趟,将赤卫队带来,把将军府围住,连一条狗都不许放过。” 接过她手里的另一道圣旨,重雲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是。” 第292章 这御史丞真阴险 “走。”翻身上马,她一路往罗决府邸的方向奔去,身后,是重阳,珊瑚和胭脂。 殷九卿丝毫不知道,他们的谈话,完完全全的落入了一人的眼底。 苏沉央瞧着她离去的方向,唇角漫不经心的勾出一个妩媚的弧度,“孤所料不差,这殷九卿果然不简单。” 凌阳不解的皱了一下眉头,“他就这样带着三个侍卫单枪匹马的闯入将军府,不怕罗决下杀手么?” 苏沉央还是那个优哉妩媚的模样,双臂环胸,唇角噙笑,在一身黑衣的衬托下,显得十分邪气。 他说,“如果罗决不先对他下杀手,他如何才能将这顶抗旨不尊的帽子扣在他的头上。” 凌阳一怔,一句话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的便说了出来,“这御史丞真阴险。” “呵呵。”苏沉央低低的笑了一声,“孤许久未曾见过这样阴险毒辣的人了。” 凌阳默默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 月朗星疏,微风徐徐,盛夏的皇宫中一片繁华似锦,宫外,正上演着一场狼藉之战。 哒哒的马蹄一声声的传来,将这夜里的宁静彻底的破坏。 赤卫队有条不紊的将整个将军府围了起来。 此刻,罗决正在屋内与秦牧予对酌,“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有朝一日,我定然会让你权倾朝野的。” 秦牧予眉头轻皱了一下,“我母亲呢?” 闻言,罗决一张脸瞬间就沉了下来,“你是我罗决的儿子,而那个女人,身为舞姬就算了,却嫁二夫,此等不贞不洁之人,怎配做你的母亲?” “殷九卿一定与白詹有何关系,我要你继续查,否则,我可不敢保证那个女人的安危。” 罗决阴鹜的视线停留在他的身上,说出口的话仿佛了猝了毒的利刃,句句攻心。 秦牧予垂在身侧的手抖了抖,自从父亲过世之后,秦家的人便十分不待见他和母亲,污言秽语他听了许多。 说的,无非是他的野种,母亲是舞姬,身份低贱,嫁给父亲的时候便已经怀了一月的身孕,可是这些,他从没有问过母亲,因为他相信,他是秦家的血脉。 思及此,他沉沉的叹息一声,似乎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早知如此,他宁愿不入这仕途。 这样,罗决便不会为了对付殷九卿而迁怒没有什么权利的他,而母亲便也不会为了保他周全向这个所谓的亲生父亲说明了他的身世。 而他,便也不会被逼着伤害了殷九卿。 秦牧予刚想说什么,那紧闭的房门却被人一脚踢开。 他扭头看去,只见一袭白衫的她带着疏离冷艳的笑一步一步的走了进来。 她如玉的肌肤在淡淡烛火下闪耀着晶莹的光泽,一头如水柔顺的发丝用一根玉带束起,垂直的落于背部,铺展素雅干净的衣服上,风流不羁。 “哟,罗将军还吃得下去呢。”轻佻的吐出一句,她目光落在了秦牧予身上,眸色微微一沉。 “放肆!谁准你私自入我将军府的?” 第293章 你要刺你刺他啊 “呵呵。”她低低的笑了一声,整个人犹如高山草甸上终年不化的雪山,寒彻透骨。 “我奉皇命而来,将叛国的你缉拿归案。” “老夫叛国,呵!你开什么玩笑!圣旨呢?”罗决面容青白交错,胸中腾腾的怒意狂肆奔流而出。 殷九卿只是淡淡的笑着,那笑,怎么看都透着一股阴险的味道,却迟迟未拿出圣旨。 似乎是意识到什么,罗决突然冷笑一声。 “殷九卿,你可知道假传圣旨是何罪责?” 她抬眸,妖异邪肆的目光在他那张垂老的脸庞扫过,低头,她漫不经心的擦拭着短剑之上的鲜血。 “即便假传圣旨,污蔑于你,你敢奈我何?” 罗决不可思议的朝着她看了过去,似乎是没有想到,她竟然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哈哈哈哈!”他狂傲的大笑出声,似乎是在嘲笑她不知死活,“殷九卿,老夫征战沙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区区佞臣,也妄图揉捏这莽莽山河。” 她唇角的笑容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下一刻,只见一道银光闪过,那削铁如泥的短剑突然重重的刺入了她的肩膀,深入七分。 顷刻间,那泊泊的鲜血便流了出来,将她白色的衣袍染的鲜红。 身侧的三个侍卫猛地一颤,重阳立即捂住她渗血的肩膀,低声道,“公子,你疯了?你要刺你刺他啊,你干什么刺你自己!” 她微微眯起的眸子令人看不出太多的情绪,但,妖冶的面孔却浮现出一朵漂亮的犹如桔更花般的淡然笑容。 在罗决和秦牧予的注视下,她唇瓣开启,高声吼出的话语却仿佛是那催命的符咒。 “罗决不尊圣旨,意图反抗,将军府一律人等杀无赦!” 随着她一句话落下,将军府的大门再度被推开,重雲立于马背,带着训练有素的赤卫队冲了进来。 一刹之间,整个将军府血流成河,毫无生气。 罗决瞳孔猛地一缩,震惊的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直到此刻,他才恍然意识道,他中计了,中了殷九卿和顾青禹的离间计,他亲手将那些心腹弄死。 只是…… “殷九卿,你以为就凭你区区一个赤卫队就要得了老夫的命了!” 罗决眉宇间透着阴戾之气,即便两鬓已添了些许的银发,整个人依旧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罗将军,你在等你的属下带着你私自操练的三千精兵么?” “……”罗决眉头跳了一下,眼底惊慌一闪而过,却被他快速的遮掩了起来。 他怎么会知道的? “你认为,在那将那些对你忠心耿耿的心腹害死之后,其余人,还会唯你命令誓从么?如今,你相信的将士已经带着三千精兵投奔顾青禹了。” 殷九卿唇微微挑起,明明在笑,可却让人感觉毫无一丝温度,仿佛面上笼着绝美的画皮,永远窥探不到她真实的情绪。 “殷九卿,老夫到底与你有何仇怨?”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的一般。 第294章 白眼狼有什么资格跟爷求情 从他凯旋而归的那一刻开始,得罪他的人,一直都是他殷九卿,如今,他却害他到如此地步! 她赫然转身,目光凉薄的看着庭院外躺了一地的尸体,唇角寒冷的扯了一下,“杀!” 赤卫队首领走了进来,脸上露出一抹为难,“殷大人,皇上的圣旨是说将他暂压天牢,没说……” 赤卫队首领话音未落,脖颈上便出现了一条细如牛毛的血痕,随即,轰然倒地。 重雲目光扫过地上已经没了生命迹象的赤卫队统领,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幸好,其余的人都在外面处理府中其余人,和清点财宝,不至于见公子将他们的首领给杀掉。 “殷九卿,你竟然敢谋杀皇上亲卫的首领?” 谁不知道,赤卫队是由皇上亲自支配,不受任何管辖。 罗决眸底微露惊愕,接触而来的是蚀骨的恐惧。 她慢悠悠转过身子,妖异的眸光渐渐被嗜血取代,还夹杂了一缕淡淡的冷冽与暗沉。 在罗决的目光之下,她红唇轻轻开启,“这人,分明是你杀的,你抗旨不尊,意图反抗,将皇上亲卫首领杀死,还刺伤了本官,然后,畏!罪!自!杀!” 她眉眼带笑,整个人在烛火的映衬下美艳不可方物,但看在其余人的人眼里,却是另一番说不出来的妖冶,就犹如一朵带了剧毒的花朵,吸染了半分,便足以致命。 “老爷……老爷……”这个时候,一道哭哭啼啼的声音忽然响起,随即,一身素衣的妇人大步跑了进来。 她衣衫上沾染了许多的血迹,发丝凌乱,步摇更是在头上摇摇欲坠。 她连滚带爬的摔到罗决身边,颤抖的抱住他,“老爷,府里的丫鬟小厮全都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这个病了许久,被自己几乎遗忘在冰冷院子的原配夫人,罗决眼底才逐渐有了一丝情绪。 他是随着帝王一起南征北战的常胜将军,从无败绩,高高在上,可是如今,却落的这样一个下场。 “殷九卿,成王败寇,老夫认了,只要你放过她。”他抱紧了手中这个陪了自己一生,却被他辜负至深的女人,心中,第一次明白后悔是什么。 秦牧予站在一侧,唇开开合合,一句话,他终究是没有忍住的吐了出来,“殷九卿,你放过他们吧。” “啪!”随着他一句话落下,身上顿时传来一阵剧痛,那痛席卷全身,几乎要将他就此麻痹。 她懒洋洋的收回软鞭,嗤笑一声,“你一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有什么资格跟爷求情。” “……”对上她鄙夷的视线,他狼狈的垂下了头颅。 他知道,是他对不起她,也是他害的离沧被幽禁于别苑,可是…… 他目光怔怔的落到罗决身上,他终究,是他的亲生父亲,为人子,他怎能看着他就这样死在他的面前。 “殷九卿,是老夫输了,老夫认,你不要为难她。”罗决那只抱着女人的手不停的收紧。 第295殷九卿,你会遭报应的 边境的战场之上,天风狂骤,他带领着飞鹰军在黄沙淹没的古道奔走,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争夺。 他们用鲜血和荒蛮野性战胜了懦弱和胆怯,为帝王立下汗马功劳,在富饶的疆界里坐拥河山,君临天下。 而如今,同刀剑上的血迹还未岑寂,却已到了狡兔死,走狗烹的地步。 他终究,还是步了白詹的后尘。 “你求我啊。”微微俯身,她邪佞凉薄的视线停留在罗决的脸上,偏偏出口的声音格外温柔。 罗决不由得咬住一口牙齿,他似乎尝到了嘴里的腥甜。 可是…… 他目光落在怀里脆弱的女人身上,第一次,放下了作为一个将军的骄傲,“我求你,放过她,我求你,放过她。” “呵呵。”一声低低的笑声在屋子里回荡着,犹如玉泉流泻。 直起身子,她脸上的笑容在瞬间荡然无存,“可是,我这人一向喜欢斩草除根。” “……你!”罗决终究是没有忍住,一口鲜血猛地吐了出来。 “殷九卿,你会遭报应的!” ‘“是么?”微不可闻的吐出两个字,她俯下身子,在罗决的目光之下,那短剑轻轻的搁上了女人的喉咙,只要轻轻一划,她便会瞬间成为一句冰冷的尸体。 女人努力往罗决的怀里缩了缩,“老爷。” “殷九卿!老夫跟你拼了!” 他颤抖的站了起来,还未抽出佩剑,殷九卿的短剑便从女人脖颈上划过,一瞬间,血流如注。 罗决整个人仿佛被一道闷雷砸中,怔怔的看着那个渐渐倒在地上的女人。 “殷九卿!”他苍老的声音嘶哑的响起,举起手中的佩剑便朝着她刺了过来。 瞧着罗决崩溃的样子,她嫣红的唇瓣勾出一抹绚丽妖冶的笑容,青冥软鞭在屋内犹如蛟龙一般的卷起。 她轻而易举的裹住了狼狈不堪的罗决,而后,猛地用力。 “不要……” 一声咔擦声伴随着秦牧予的尖叫响起,罗决唇角缓缓的渗出了一抹鲜血。 他这一辈子,四处征战,位高权重,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可是到头来,他得到了什么。 在权利的争斗当中,他失去了儿子,失去了男人的尊严,到最后,他甚至连一个可怜的女人也无法保护,拖着苍老无力的身躯,被人佞臣轻而易举的杀死。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秦牧予盯着倒下的罗决,双目欲裂,空洞的眼里,泪水轰然决堤。 屋顶之上,一袭青衫的顾青禹沉沉的叹息一声。 如今的她有多狠毒阴险,当初的她便有多单纯善良,是罗决和南容亲手将那个善良不谙世事的她杀死了。 如今,他也算是自尝苦果。 只是,他的心很疼,她如今变成这样,最难过的,又何尝不是她自己。 她身上的那些血海深仇,那些屈辱,唯独用一条条的人命才能得到小小的安慰。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她,转身,彻底离开了这里。 而屋檐的另外一侧,苏沉央慵懒的侧卧在上,嘴角噙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第296章 果然是奸佞祸国 凌阳唇角狠狠的抖动了一下,“属下原本以为,他会放过那个女人。” “斩草除根,孤倒是很赞同。”话落,他低低的笑了一声,“这燕京朝的天怕是又要变了。” 凌阳:“……” 果然是奸佞祸国,他就不信一个行将就木的女人能翻起多大的风浪。 …… 明净清澈如柔水般的月色倾洒,清光流泻,意蕴宁融,月色柔和而透明,轻盈而飘逸,整个将军府被浓郁的鲜血味道所包裹,毫无生机。 秦牧予颤抖的后退一步,震惊的望向殷九卿,眼前的人,明明美如白莲,偏偏心如蛇蝎,比毒蝎子还毒上几分。 殷九卿隐晦莫名的扫了他一眼,转身,走出了屋子。 外面,是英姿飒爽的赤卫队。 她目光扫过他们,沉重的叹息一声,“你们的首领,被罗决杀了。” “什么?御史丞你说我们的首领被杀了?”其中一人不可置信的开口。 “嗯。”她面无愧色的应了一声,而后,脚步酿跄了几下,伸手捂住了肩膀上的伤口。 其实,真的很疼。 为了让南隐擎相信罗决违抗圣旨,反抗中将她刺伤,那一剑,她真的没有留有余地,只是避开了要害。 见她受伤,赤卫队的人便没有再纠结。 在胭脂和珊瑚的搀扶下,她一步一步的往外走去。 权谋更替是一册用血染就的画卷,被仓促的时光一页一页翻过去,荒草之下,白骨森森,流水之上,血流成河。 “公子,先回复,属下马上去叫大夫。”重阳目光落在她的肩膀上,有着着急的开口。 刚才公子刺自己那一剑,当真是毫不手软,当是他看着都觉得好疼。 “不必。”她冷淡的吐出两个字,“进宫。” “现在你进什么宫,你的伤……” 他话音未落,便被重雲捂住嘴往后拖了几步,“如若公子不给皇上看见,皇上如何相信罗决反抗不成,畏罪自杀。” “……”重阳微微一怔,恍然大悟的看向重雲,“原来公子是想在皇上面前演苦肉计。” 重雲点了点头,眉宇间有一丝无奈掠过,一个人,到底要笨到什么地步才会这个样子。 殷九卿一路骑马去往了皇宫。 刚走进御书房,她整个人便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哟哟哟,御史丞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血啊。”张家德连忙伸手扶住她,极其夸张的说了一句。 闻言,南隐擎蹙了一下眉头,起身走了过来,“出什么事了?” 瞧着殷九卿身上的血迹,还有她苍白的面容,南隐擎眸色闪过一抹凝重。 她“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是臣办事不利,还请皇上责罚。” “出什么事了?”此刻,南隐擎最担心的便是罗决跑了,如此,那将是后患无穷。 闻言,她低低的垂下头,眼底懊恼一闪而过,“是臣的错,臣没有想到罗将军竟然会抗旨,他不但刺伤了臣,还杀了皇上赤卫队的首领,后来,他见将军府被围,便……畏罪自杀了。” 第297章 信不信本相割腕自杀 话音落下,她又沉沉的叹息了一声,“还请皇上责罚。” 南隐擎亲手将他扶了起来,交代道:“传御医!” “多谢皇上厚爱,只是,现在还有一些后事需要臣亲自操办,臣的伤无碍的。” 南隐擎又扫过她身上那件被鲜血染红了大半的衣袍,“还是让御医看看吧。” “皇上,臣真的无碍,臣先去将军府看看。” 见她坚持,南隐擎便没有再坚持,只是赐了许多滋补的药,和外邦进贡的金疮药之类的。 …… 殷九卿拖着伤痕累累的伤往宫外走去。 宫门口,一辆马车似乎已经等了许久,见她出来,帘子被人缓缓掀开,一袭青衫的顾青禹走了出来。 夜色下,殷九卿的脸颊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那白衣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大半,此刻,她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看着一步一步朝着她走来的男人。 顾青禹来到她跟前,目光扫过她的肩膀,一声低低的叹息溢出唇瓣。 他没有多说一个字,忽然将她拦腰抱起,而后大步朝着马车走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殷九卿瞳孔轻轻的缩了一下。 也让马车两侧的卫黎卫初成功的一僵。 瞧着主子那满眼心疼的模样,还有这亲昵的举动,两个侍卫整个都不好了。 “走。”直到顾青禹的声音冷冷的传来,俩人才回了神,神色复杂的往丞相府的方向走去。 车内,男人面色如水的盯着她,眼底有一抹淡淡的疼惜闪过,”衣服脱了。“ 闻言,她挑了挑眉,“不必,将我送回去就好。” “呵呵。”他凉薄的扯了扯嘴角,一声低笑毫无温度,“怎么?找大夫治伤之后再将人杀了灭口。” 一句话,他说的很淡,很轻。 殷九卿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虎着一张脸瞪向他,“爷什么时候杀过大夫了,以前受伤的时候都是小和尚帮我治疗的。” 顾青禹整个人一僵,一张脸渐渐的沉了下来。 他一语不发,只是默默的拿起马车里的银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水递了过来。 瞧着他手里那被捏着变了形的茶壶,殷九卿轻咳一声,小心翼翼的接过他递来的茶,第一次礼貌道:“谢谢哈。” “嗯。”他清贵高冷的应了一声,‘咚’的将茶壶置于案几之上,目光严肃的落在她的面颊,“此后,你的余生我来操心。” 瞧着他那似乎正在极力隐忍什么的模样,殷九卿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你高兴就好。” 听着这极其敷衍的话,男人缓缓抬眸朝着她看了过来,深黯的眼底静谧得宛如幽潭。 就在殷九卿以为他要说出什么威胁她的话的时候,他却幽幽的吐出一句,“你再如此敷衍,信不信本相割腕自杀?” 外面驾着马车的两个侍卫默默的对视了一眼,只觉得心口拔凉拔凉的。 “……”殷九卿怔了一下,目光复杂的落在他的脸上,“那什么,断臂的人都还活着好好的,凭什么你割个腕就能死了,不如,你抹脖子试试?” 第320章 不要动手动脚的 顾青禹俊美的五官在瞬间便冷了下去,寡淡的眸子敛着温温淡淡的神色落在她的身上,“你就这么希望本相死?” “……”殷九卿诧异的朝着他看了过去,唇瓣轻轻抖动了两下。 他到底从哪里得出的结论,分明是他自己说要割腕自杀的。 她好心好意的帮他分析,他不领情也就算了,还意图让她顶一个意图谋杀当朝丞相的罪名。 她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果然啊,最毒美人心。 顾青禹被她那一眼一眼的眼神看的有些疑惑。 沉寂中,顾青禹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一手朝着她领口处伸来。 眉头一皱,她一把抓住他的手,眼底带着一层浓浓的防备,“干啥?” 顾青禹不语,目光悠悠的落在那只被她抓住的手上,脸颊悄无声息的泛起一层绯色。 殷九卿一脸懵逼的看着他此刻的模样,眉心突突的跳了几下,“不要动手动脚的。” 男人看了她一眼,绯色的唇瓣轻轻开启,吐出一句:“衣服脱了,我给你看看伤口。” “不用!”干脆利落的低吼出两个字。 “你的把柄。”男人在耳侧悠悠的吐出四个字。 殷九卿一顿,目光凶悍的朝着他看了一眼,半晌之后,她还是将自己的衣服往下拉了些许,露出了受伤的肩膀。 她白皙如玉的肩膀此刻有一条薄薄的伤口,粘稠的鲜血正慢慢的往外渗出。 顾青禹瞳孔微缩,心疼一闪而过。 一边给她清理着伤口,他一边道:“你对自己倒是毫不留情。” “嗯。”她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我对旁人更不留情。” 顾青禹:“……” “回我的府邸去。”似乎不放心,殷九卿又交代了一句。 没有听见顾青禹反驳的声音传来,卫初卫黎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朝着巫咸府的方向一路走去。 肩膀被他缠了一层厚厚的布,末了,他动作轻柔的将她衣服拉了起来,“不要碰到水。” “嗯。”殷九卿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今夜,其实她真的很累,在去将军府之前,她心底其实没有多大的把握,她也怕,突然生出事端来。 如今,罗决已死,便只剩下南容了。 他想要登上那个九五至尊之位,也要问问她同不同意。 “到了。”卫初的声音在外响起,接着,车帘被一只手轻轻的撩开。 殷九卿还未下车,一个声音便响了起来,“殷大人!” 眉心一跳,她抬眸看去,夜色下,苏菱依一身浅蓝色挑丝双窠云雁的宫装,头上斜簪着金步摇,,除此之外只挽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 此刻,她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目光落在她身上的大片血色上,她惊呼一声不由得捂住了嘴巴。 “你真的受伤了?” 说着,她便走过来准备搀扶她。 然而,手还没有碰到殷九卿,一身月华的男人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皱着眉头,清冷凉薄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唇瓣极其凉薄的吐出两个字,“让开。” 第321章 你弄个人盯着看你睡的着么 在他强大的气场之下,苏菱依本能的后退一步,然后,就见他将她抱了起来,大步朝着府内走去。 “……”苏菱依怔怔的站在原地,瞧着顾青禹的举动,脸上缓缓出现了一抹龟裂。 “顾相。”在顾青禹身影即将消失在转角的时候,她急忙叫住了他的名字。 顾青禹脚步一顿,微微侧目,却是懒得再多说一个字。 殷九卿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她其实很想下来自己走的,只是,这样一来,岂不是让这个公主自作动情了。 她一手轻轻发抚上面颊,本想低调,结果一个不下心又是万众瞩目,长得美就是很麻烦。 苏菱依大步走了上来,她目光坚定的看着顾青禹,“顾相,殷大人我自会照顾,你先回去吧。” 顾青禹闻言,眸间划过一丝幽冷,她将殷九卿放了下来,缓缓走到苏菱依跟前。 随着他的逼近,苏菱依蓦的后退一步。 男人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凉薄的笑,俯身,在她耳边极其冷漠的吐出一句。 隔着一段距离,殷九卿听不到他说了什么,只见苏菱依极其复杂而惶恐的朝着她看了一眼,而后,转身离开,脚步说不出的仓皇。 “……”殷九卿狐疑的瞥了他一眼,她有预感,这个贱人一定说了她什么坏话。 她识相的没有问,因为知道,问了他也不会说。 否则,便不会如此偷偷摸摸了。 见他又准备来抱自己,她伸手挡住了他的动作,“顾公子,天色已晚,你先回去吧。” “你的把柄……” 殷九卿:“……” 四个侍卫默默的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家公子面目狰狞去却狠狠压抑的模样,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彼此。 然后便去睡觉了。 …… 殷九卿的院子,此刻静悄悄的,放眼看去都是姹紫嫣红,偶尔有几株不知名的蔓草,缠绕着花径,绽开多多洁白的小花。 殷九卿指了指隔壁的房间,虎着一张脸吼道:“你去那睡。” 男人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熟门熟路的走进了她的房间。 殷九卿:“……” 如果她有一天死了,绝对是被这个杀千刀的气死的。 回到房间,她到里间将一身染血的衣服换下,这才走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她一眼便看见了坐在桌边的顾青禹,他斜卧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册书卷,正看的出神。 殷九卿也没有理会他,直接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男人落在书卷上的眼眸微微抬起,朝着床榻上的她看了过去,那醉人的眸子中闪过一抹细微的笑意。 “睡不着?” “你弄个人盯着看你睡的着么?”一句话,明显带着情绪。 男人如墨的眸子中划过温雅的笑意,“小时候,当我睡不着的时候我母亲便会读书给我听,不如,我也给你读一篇。” 闻言,她微微起身,随意拿起不远处的一本书扔了过去,“读吧。” 接住她扔来的书,男人深邃的眸子扫了床上背对着他的她一眼,缓缓翻开一页书:“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 读者书中的内容,顾青禹眉头轻皱了一下,觉得而有些怪异,却未深究,继续读着:“小生看着姑娘一对春盎双峰……” 男人话音戛然而止。 第322章 这淡淡的尴尬是怎么回事 殷九卿一双眼睛也在瞬间睁开。 眨了眨眼睛,她眼底闪过一道茫然,她刚刚扔过去的书是……从红月楼拿来的。 顾青禹默默的将书本合上,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春闺秘露。 他揉了揉太阳穴,突然间觉得头有些痛。 房间内,寂静的没有一丝声音,只有蜡烛燃烧的声音偶尔响起。 “你这平日看的都是什么书?”一句话,左忍右忍,他还是没有忍住的问了出来。 “……咳!”亘古的沉寂中,她轻咳一声,“这书是前些日子向重阳借来的,还没来得及看。” 此刻,睡梦中的重阳只觉得一阵阴凉掠过,犹如附骨之疽。 顾青禹微微皱了皱眉头,在殷九卿惋惜的目光之下,将书缓缓拿到了烛台之上,烧了。 殷九卿:“……” 将燃烧的书本扔进盆里,似乎是觉得不够,他将她床前的书全部搬了过来,一一看了一遍。 最终,一本也没有留下,全部烧了。 殷九卿缩在被子里,一双眼睛就这样凶悍的停在他的脸上。 这个人,到底是有什么毛病! “其实,你没有必要给我全部烧了,毕竟,我还没死。”一句话,她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的便说了出来。 顾青禹脸色微微凝了凝,“看这些淫词艳曲不怕损了你御史丞的名声?” 闻言,她轻哼一声,“别人笑我太淫荡,我笑他人不开放!” 顾青禹:“……” 她没有再说话,翻个身闭上眼睛睡了过去,今晚上的一场变故,真的很耗力气。 殷九卿一夜好眠。 …… 翌日,珊瑚胭脂推门而入的时候,一眼便看见侧卧在软榻上看书的男人。 他似乎一夜未眠,看上去却依旧神采奕奕,没有半分不妥,倒是公子,睡的不能再开心了。 俩人放下洗漱的水,默默的退了出去。 殷九卿从床上坐了起来,一眼便看到了顾青禹,眼底闪过一抹意外,她道:“你居然没回去。” “你受伤了。”他寡淡的吐出四个字,算是解释他一夜未眠的理由。 揉了揉惺忪的眼眸,她掀开被子伸了一个懒腰。 男人将书放在跟前,起身,朝着她走了过去。 还未到她跟前,他脚步却突然背过了身子,“今日就不用去上朝了。” 殷九卿抬眸扫了他一眼,“顾相,你不知道背对着人说话没有礼貌么?” 闻言,顾青禹脸上闪过一抹细微的晕红,“……咳!” 一声轻咳溢出唇瓣,他道:“把你的衣服穿好。” 一句话,他说的很低,很轻,有一股淡淡的羞涩。 殷九卿低头看了一眼,只见自己衣服已经散开了大半,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春光乍现。 殷九卿:“……” 这淡淡的尴尬是怎么回事! 顾青禹给她把了脉,见她无碍,这才离开了府邸。 出去的时候,刚好遇上重阳和重雲,俩人给他打了一个招呼。 男人脚步一顿,目光透着一股寒凉落在了重阳的身上,莫名的,让人感觉到一阵脊背发凉。 第323章 请殷大人多多关照 “呵呵!”在他寒凉的目光逼视下,重阳艰涩的扯了扯嘴角,“顾相可是有何吩咐?” 男人盯望着他,秀美如玉的容颜裹上一层厚重的霾,在重阳不解的注视之下,重重的吐出两个字,“无耻。” 而后拂袖离去。 “……”重阳整个人一僵,瞬间便怔在了原地,他做什么了? 重雲透着一丝怀疑的眼神慢慢的落在他的身上,“你做了什么?” 他茫然的摇了摇头,“没有。” 重雲眼底明显透着怀疑,却没有多问,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以他的脑子,恐怕做了什么得罪顾相的事情自己也不清楚。 …… 殷九卿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的时候四个侍卫都在院子里,看向她的眼神十分微妙。 她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留了一句“不用跟”便一人出门了。 “公子偷偷摸摸的是要去哪?”看着她逐渐消失在转角的身影,重阳不解的问了一句。 三个人用一种近乎同情的目光看着他,异口同声道:“山禾别苑。” 重阳:“……” 他们为什么都知道,就他不知道? …… 殷九卿快马加鞭一路来到山禾别苑,其实,在昨晚将罗决满门屠了之后她便想来了,只是,不太方便。 远远的,门口的守卫便迎了上来。 殷九卿知道,是来制止她走近这里的。 然而,她还未下马,那首领便谄媚的迎了上来,“殷大人您来了,里面请。” “……”她眉头一皱,一双妖异的眸子轻轻的眯了起来,不紧不慢的落到男人的身上,透着一抹探究。 那统领似乎也才反应了过来,他讪笑一声道:“末将都已经打点好了,你穿这个进去就好。” 说着,他将一套士兵的服侍递了过来,“还请殷大人多多关照。” 昨夜的事情,朝野震惊。 权倾朝野的骠骑将军叛国谋逆,被御史丞抄了全家,整个将军府内,寸草不生,连一条狗都没有放过。 殷九卿接过她递来的衣服,“放心,你的母亲和夫人我会帮你照顾好的。” 闻言,统领脸上的笑容一僵,“那就劳烦殷大人了。” 将衣服套了上去,她这才跟随着他的脚步一路往里走去。 殷九卿垂在身侧的拳头被她狠狠的捏了起来,心底,有些紧张。 昨夜的事情那么轰动,想必,和尚也必然会知道了,毕竟,这天下间就不会有不透风的墙。 一直以来,她杀伐果决,从不留下任何后患,更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可是唯独很在意和尚。 “殷大人,离沧就在里面的院子,你去吧。” 点了点头,殷九卿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去。 殷九卿刚刚走进院内,一声空灵熟悉的琴声便传入了她的耳膜。 那声音,清澈明净,淳淳流动,仿佛来自深谷幽山,静静的淌着,淌过人生的波折,淌过岁月的颠沛,淌过洞悉人世的盲眼。 殷九卿不语,就这样小心翼翼的朝着他走去,脚步,是格外的轻柔。 来到他身后,她轻轻的俯下身子,双臂,轻轻的环住了他。 琴声戛然而止。 第324章 你肾虚么,大点声 感受着萦绕在周身那令人安心的气息,还有这熟悉的怀抱,离沧身子猛地一僵。 他抬起头,双眸呆愣的直视着前方,唇瓣微微抖动了一下,他艰涩的吐出两个字:“小九。” “是我。”殷九卿呢喃的吐出两个字,将他抱的更紧。 她凑近他的耳畔,嫣红的唇瓣轻轻吐出靡靡之音,“和尚,我想你了。” 离沧茫然的睁着一双眼睛,一句‘我也想你’几乎脱口而出,却被他死死地压抑住。 “你快走,这里危险。” “罗决满门,昨夜被我屠了。”没有理会离沧的话,她自顾自的说了一句。 离沧眸子微微凝固了一下,半晌之后,他抬起手,轻轻的握住那双环抱住自己的手,“你平安就好。” “……”殷九卿原本以为他又会有一堆说教,却没想到他居然会如此说,不禁愣了一下。 她放开他,来到他面前,一双妖异的眸子和他对视,“你……不骂我?” 离沧双眸贪恋的落在她的脸上,缓缓摇了摇头,“不管是帝王的千秋霸业,还是将军的功成名就,其实都是踩着万千将士的尸骨建立起来的,一代又一代的江山,都是在硝烟的战场上夺来的,没有什么对错,只有立场。” 他的一席话,说的及其缓慢,泛着一股柔到心底的温雅,“就如小九你做的事一般,只有立场,没有对错。” 这一刻,殷九卿鼻子突然有些酸,有些忍不住的想要落泪。 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个和尚生性善良,不喜杀伐,他深入这红尘只为了度化世间执迷不悟之人。 而如今,却为了她在找理由,找借口。 这样好的人,这样温暖的人,要她该如何放弃,如何舍得。 “和尚。”她轻轻的握住他骨节分明却带着凉意的手,“当初救了我,你后悔么?” 离沧瞥了一眼那被她握住的手,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绯色,连带着耳尖也红了起来。 匆匆的移开目光,他道:“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救你。” “你师父说,我会坏了你的修行?”以前,她一直以为清风说的人是籽桑,直到她身陷囹圄,这个和尚拼死相救,她才明白,原来,那个人,一直都是自己。 闻言,他眉眼轻轻闪烁了一下,低下头,他绯色的唇瓣轻轻开启,“于我而言,尘世便是净土,凡间为古刹,亦是我修行的法场,成道的楼台,你……” 他羞怯的瞥了她一眼,在对上她双晶亮如画的眸子时,飞快的移开了目光,“贫僧定力好,不会……坏的。” 最后两个字,他说的很低,很轻,就如同蚊蝇鸣叫,让人听不真切。 殷九卿突然就笑了。 猝不及防的,她抬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你肾虚么,大点声!” 此刻的殷九卿,褪去了往日的沉重和算计,露出了最真的模样,绚烂的笑容不需要任何装点,干净的让人窒息。 离沧望着她,渐渐的入了神。 第325章 什么叫她食量大 师父,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重新走进佛门,听晓禅说,请原谅今世的我,已经坠入尘网太深,不能回头了。 殷九卿带着笑意的眸子无意间瞥见案桌上的书籍,微微愣了一下,“每天看那么多书不累么?” 他摇了摇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闻言,她极其不赞同的摇了摇头,“种下去是一分,收获之后也是一分,为什么还要耕耘?” 离沧:“……” “你歪理为何总这么多?”他无奈的吐出一句,可是声音里却染上了几分淡淡的愉悦。 这么长时间以来的郁闷,孤独,似乎随着她出现在眼前的瞬间,荡然无存。 殷九卿双手撑在案桌上,捧住了下巴,就这样笑意盈盈的看着他,“那你喜不喜欢?” 离沧:“……” 他仓皇的错开了与她目光的对视,“饿了么?” “看着你便不会饿了。”一句话,她几乎是没有任何思索的便说了出来。 离沧俊美的脸又红了几分。 而殷九卿却依旧执着着自己方才的问题,“喜不喜欢?” “……”离沧轻咳一声,在她的目光逼视之下,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喜欢。” 一声低笑溢出红唇,她看向他的一双眸子仿佛于瞬间点亮了万盏琉璃灯火,异常的炫目耀眼。 “你喜欢就好。” 离沧:“……” 轻咳一声,他微微偏头,不敢去看那她。 他怕自己会沉迷,会贪恋,会舍不得,会在没有她的时间里被思念填满,乱了方寸。 “饿了。”短暂的沉寂当中,她淡淡的吐出两个字,一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他。 离沧一愣,“我去给你拿吃的。” 丢下一句,他起身快步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殷九卿直接在案桌前坐了下来,一手随意的拨弄着他放在桌上的古琴,目光幽幽的瞧着他离去的背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身边的时候她总是感觉很平静。 一直以来,她步步为营,谋算人心,搅弄风云,直到如今位高权重。 她其实很害怕,怕走的太急,回首望不见归途,又害怕有一天走到无路可走,一生就这么仓促结束,害怕受伤之后的醒来,再也没有人袖手添香。 不一会儿的功夫,离沧便端着饭菜急急忙忙的走来,额头还有点点薄汗。 当看到殷九卿还在院子中的时候,他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似是劫后余生。 他将饭菜放了下来,“小九,吃饭。” 殷九卿眨了眨眼睛,唇角忍不住的扯出一抹嫣然的笑容。 “小九,你食量大,多吃点。”说着,他给她夹了许多菜。 瞧着碗里高高堆起的食物,殷九卿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 什么叫她食量大? 她食量什么时候大了? 说她食量大,那是因为他没跟重阳一起吃过饭。 因为受伤的缘故,殷九卿明显食欲不佳,可是,她还是将碗里的食物往嘴里塞,即便里面有导致伤口恶化的食物,她还是眉头都未曾皱过一下的吃了进去。 第326章 有些事情,是忍不了的 难得来一次,她不想让和尚担心,如若见她没有食欲,他定然会多想。 如若发现她的伤口,他便会担心。 终于将饭菜全部吃完,殷九卿这才道:“你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我可以替你去。” 闻言,他眼波闪烁了一下,“师父。” “知道了。”殷九卿点了点头,“我明日便去看他。” 殷九卿话音刚刚落下,那统领便走了过来,唯唯诺诺的开口,“殷大人,时间不早了,你看……” “知道了,我一会就出来。” “诶,好的。” 直到那人的身影彻底的淡出了眼前,殷九卿目光这才回到了离沧脸上,“你有什么想要的,下次我给你带过来?” 不知道是否因为她要走了,离沧眸底闪过一抹怅惘。 再听见她下次还要再来的时候,眼睛又是一亮,接着,似乎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眸色渐渐的沉了下去。 他摇了摇头,“小九,不要再来了,不安全。” 他怕,怕被人发现,被她又被株连,那种深入到骨子里的恐惧,一次便够了。 殷九卿笑了笑,“有些事情,是忍不了的。”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她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离沧怔怔的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跟随着她的身影,整个脑海里回荡的始终是那一句‘有些事情,是忍不了的。’ 这一刻,心底突然就被一种叫做甜蜜的东西包裹了起来。 他知道,这很危险,就仿佛是饮一杯鸩酒,明知道是有毒的,却控制不了自己。 …… 殷九卿回到府邸的时候秦牧予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他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神情有些严肃,边上,是四脸不待见他的侍卫。 殷九卿走了进来,仿若没有看见他一般,直接朝着房间里走去。 “殷九卿。” 就在她即将走进房间的时候,秦牧予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 脚步一顿,殷九卿缓缓转身,冷漠的眸子噙着一抹寒光,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看向了他,“秦牧予,如若你如今没有担任着六部巡检一职,那夜你便该死了。” 一句话,她没有半分的留情。 曾今,她一直以为秦牧予是一个正直的人,他虽然迂腐了一点,但是人不坏,就凭他那一份难得的赤子之心,她愿意倾尽全力的来帮助他。 可是结果呢,他给他回报了什么。 差点功亏一篑,差点死于车裂之刑,纵然如今全身而退,却也苦了那个和尚。 秦牧予难堪的低下头,“他用我母亲的性命来威胁我,我是迫不得已的。” “呵呵。”她凉薄的扯了扯嘴角,“你母亲还好么?” 隔着一段距离,她神色寡淡的问了一句。 秦牧予猛地抬起头,脸上浮起一层喜色,他连忙点了点头,“她如今很好,谢谢你的关……” “珊瑚胭脂,去将他母亲接到府上住。” 秦牧予脸上的笑容就这样渐渐的僵住了。 他在想什么,殷九卿怎会如此好心的关心他的母亲。 “你想干什么?”涉及自己母亲,他瞬间便做起了防备的姿态,警惕的盯着她。 第327章 御史丞的弱点,便是殿下 “呵呵!”她不屑的低笑出声。 在秦牧予的目光注视下,她一步一步的走来,骄阳之下,她的笑容透着一股浸入骨髓的寒凉。 脚步在他面前停了下来,她漫不经心的捏住他的下颚,微微用力,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般。 “秦牧予,爷要你用后半生来为你犯下的错赎罪,如若做不到我吩咐的任何一件事,我便从你母亲身上剐一块肉下来。” “……”秦牧予一怔,心中一阵恐慌蔓延,他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她。 他无法形容那是一种怎样的气场,至少,他从未在她脸上看过这样的神情。 带着与生俱来的嗜血和危险,哪怕是笑的刚刚好,却也让人无法忽视那悄无声息漫透在骨子里的杀戮之气。 “我从来不会对任何人手下留情,你是清楚的。”目光含笑的吐出一句,满意的看着秦牧予僵在原地的模样,她转身走进了房间。 此刻艳阳高悬,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有的,是衣服无也法阻挡的阴冷。 …… 东宫。 “殿下,如今罗决已死,南舒没了支持,不再是你的对手,至于顾相,想来他是不会与殿下为敌的。” 听着幕僚的话,南容满意的低笑一声,一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杯子,“殷九卿呢?” “咳!”那幕僚轻咳一声,“御史丞如今位高权重,可是那人也是有弱点的。” “弱点?”似乎是想到什么,南容眼底精光一闪而过。 “御史丞的弱点,便是殿下。”他一语道出了自己以为的事实。 整个燕京朝,谁不知道殷九卿痴恋南容,当初更是不顾身份的闯入东宫,意图染指太子,才被太子打伤。 可谁知道,受伤归来后的御史丞却仿佛脱胎换骨。 罗决在他面前更是节节败退,直到满门被灭。 而如今,殿下本身就是最有利的诱饵,只要稍微给点甜头,还怕御史丞不会乖乖唯命是从么? “殿下,如今你需要做的便是拉拢右都御史。” 幕僚的一句话,瞬间让南容陷入了沉思。 当初谁都以为古婧瑶会是他的太子妃,而古萧寒更是表示会大力支持,可是自从上次西南朝公主的事情之后,古萧寒似乎也察觉到他并没有想娶古婧瑶的意思,对他明显疏远了很多。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父皇如今年事已高,他继位是迟早的事情,而南舒虽然没了罗决的支持,却还有一个宠冠六宫的淑妃娘娘。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他绝对不能出任何岔子。 “如今,想要拉拢古萧寒,便只有联姻一条路,只是……”想到当初殷九卿的一句信口胡诌,南容无奈的叹息一声。 其实,他很清楚,真正让父皇忌惮的不是殷九卿的那一番预言,而是他不允许皇子和朝臣勾结,不允许任何权利威胁到他。 “殿下,解铃还需系铃人。”幕僚高深莫测的吐出一句,南容聪慧,自然就领略到了其中的意思。 第328章 要不要找个巫师给他看看 如今,父皇对殷九卿的宠信朝野皆知,如若让她出面说服,父皇定然会同意他娶古婧瑶。 只是…… “如若本宫娶古婧瑶为太子妃,那岂不是便不能指望西南朝的支持了。” “殿下,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您娶古小姐,必然会得到右都御史的支持,而西南朝公主就不一样了,对于苏沉央来说,皇室中所有的公主皇子都是可有可无的。” 男人好看的眉头微微一蹙,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确实,苏沉央心思难测,又极其冷情,即便他娶了他妹妹,他也未必会帮助他,而古萧寒便不一样了。 思及此,他点了点头,“本宫让夜昭去传话。” …… 听到夜昭的传话之后,殷九卿仅仅的一笑,“回去吧,容我想想。” 夜昭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瞧着她脸上那不真实的笑,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 以前,这殷九卿可是很怕他和夜梧两个侍卫的,因为每次都是他们挡着不让她靠近殿下。 可是,从她养伤一年后开始,这一切都变了。 直到现在,每一次看见她,都会给他一种发憷的感觉。 总觉得,这个人一肚子坏水,稍有不慎便会遭到她的算计。 见夜昭走后,胭脂上前一步说道:“公子,绝对不能让南容和古婧瑶联姻,否则,他不就更强大了。” 瞧着夜昭离开的方向,殷九卿唇角缓缓勾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有些许的诡谲。 “胭脂,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就不能学着爷友好善良一点么?” 她半卧在软榻上,玉带绑起的一头青丝垂落在后背之上,仿佛山间清泉垂直腰间,衬的她一张脸莹白如玉,面上明眸似星。 “……”胭脂唇角狠狠抖动了几下,没有说话。 公子这么说话,难道都不会觉得脸红么? 寂静的房间内,殷九卿的声音清清澈澈的响起,“今非昔比,如今南容风头正盛,他的一举一动必然会被皇上看在眼里,一旦到了一个高度,便会加以削弱。” 胭脂眼睛一亮,殷九卿的一席话让她突然恍悟了过来。 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家,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亲情,即便是父子,也会为了权利而反目。 南容一旦有了右都御史的支持,从而压过了南舒,便会得意忘形,好无所觉的走入公子设下的圈套当中。 “走,东宫。”红唇一勾,她妖异的眸子闪过一抹流光,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胭脂眨了眨眼睛,快速的跟上了她的脚步。 俩人经过一个庭院的时候,远远的,便见重阳一手杵着剑,半蹲在地上一个人自言自语。 “……”胭脂惊悚的看了一眼他,“公子,要不要找个巫师给他看看,奴婢发现重阳最近老是在这里一个人自言自语,看着怪吓人的。” 殷九卿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和胭脂一起走了过去。 还未走近,却见他突然站了起来。 在殷九卿和胭脂懵逼的目光之下,他狠狠抬起脚,将地上一直通体油亮乌黑的蟑螂踩死。 第329章你想从本宫这里得到什么 而后,他幽幽的摇了摇头,惋惜的开口,“这段时间,我把我对公子的许多不满,还有烦恼都说给你听了,按理说,我不该恩将仇报,可是没办法……” 又是一声沉沉的叹息,“你知道的太多了。” 殷九卿:“……” 胭脂:“……” 瞧着这一幕,殷九卿当时便震惊了。 重阳转身,整个人突然一怔,瞧着眼前脸色怪异的殷九卿,他半天才反应过来。 “公子,你什么时候来的?”他探究的看着她,不知道公子有没有听到他对她的一系列抱怨。 殷九卿用一种近乎同情的目光将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去账房把你的月钱领了吧。” 他这么傻,她都不忍心扣他的钱了。 闻言,他眼睛一亮,而后,快速的朝着账房走去。 公子这人一向是言而无信的,极其容易毁约,他得快。 殷九卿无奈的叹息一声,“走吧。” 胭脂点了点头,一路跟着她去往东宫。 …… 南容没想到殷九卿会这么快就来,眼底有一抹错愕闪过,似乎是想到什么,他突然又释怀了。 没有理会他脸上的笑,殷九卿单刀直入,“如今太后身子是越发的不好了,急需一场喜事冲喜。” 南容漆黑的眸子一凝,嘴角勾起抹斜斜的弧度。 “这件事,本宫恐怕不好开口。”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殷九卿,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殷九卿静静的看着他,脸上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比起往日里更加妖冶,也越发的绝代风华。 可是看在南容眼里,却让他的眸光一点一点的凉了下去,那种默不作声的凉意比冷还要能侵蚀人的心骨。 就这么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渗透过来,无孔不入。 殷九卿没有理会他此刻的眸光,淡淡的开口,“钦天监负责祭祀占卜一切事宜,殿下可让他开口。” “本宫娶古婧瑶,你当真没有意见?”南容眉头拧起,沉声问了一句。 站立在一侧的胭脂挑眉看了他一眼,眼底流露出一抹鄙夷。 都这个时候了,还妄图利用公子。 他以为公子还是如今那个一直追着他,痴迷他的人么?以为稍稍放出诱饵,公子便能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 果然,就如同公子说的一般,南容这个人,太过于自负。 “我为何会有意见,我的心愿便是助殿下成就一番霸业。”殷九卿表情真挚的吐出一句违心话。 南容逼视着殷九卿一双眸子,猛然出手,狠狠的抓住了她的肩膀。 一阵尖锐的剧痛袭来,殷九卿脸上的神色丝毫未变,依旧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看着他。 直到血迹渗出,将白衫染出点点猩红,南容才缩回了手,“殷九卿,你想从本宫这里得到什么?” “呵呵。”闻言,她突然低下头,一笑怅惘,“那就请殿下多多照顾十八皇子吧。” 一句话,似乎千百回转才吐了出来,让人丝毫不怀疑,她真正想说的并不是这么一句,只是觉得那话不该说出口,才在最后关头换成了这无关痛痒的一句。 第330章 你以为天下当真没有不透风的墙么 他冷锐的眸子锁定着她的一双眼睛,不放过丝毫的情绪。 半晌之后,他才点了点头,“如若这是你需要的,本宫会做到。” “那便多谢殿下了。”一句话说完,她突然往外跑去,那模样,怎么看都好像是极其伤心的。 胭脂懵逼了一下,尴尬的干笑两声,她立即追了出去。 公子下次表演之前能不能先知会一声,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 殷九卿刚刚出了东宫,抬眸,目光便撞进了一汪冰泉里。 目光无意间瞥见她肩膀渗出的鲜血,他绝美的凤眸中闪过一抹锋锐,刹那间,整个人就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刃,寒冽森森。 “过来!”他低低沉沉的开口,吐出的话透着一股不可忤逆的气势。 闻言,她眸色一沉,极其不悦的瞪了他一眼,“顾公子,跟爷说话的时候麻烦你客气些。” 顾青禹突然就笑了,他仿佛天生就有一种颠倒众生的本领,明知道他此刻笑的寒意森森,不安好心,可是,却还是令人惊艳了一下。 胭脂轻轻的拽了拽她的衣角,“公子,你不是顾相的对手,他似乎生气了。” “哼!”她冷哼一声,“怕什么,爷今日就教他做人。” 话音落下,就见男人缓缓扶上身侧大理石雕刻的装饰上,而后,直接将之捏成了碎片。 殷九卿眉心一挑,脸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顾公子好身手。” 吐出一句,她急忙错开他往外走去。 胭脂回头看了一眼,不解的问道,“公子,不是要教顾相做人么?” “算了,这里毕竟还是南容的地盘,人多眼杂,我还是隐藏实力的好。” 胭脂:“……” 她为什么就那么不相信。 “站住。”男人寡淡的声音突兀的响起,透着一股强烈的威势,令人情不自禁的停住了脚步。 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最美好的年纪遇到他,算她倒霉! 他在她跟前停住了脚步,目光落在上面的一点猩红之上,一声叹息突然就溢出唇瓣。 他说:“殷九卿,本相想娶妻了。” 她眨了眨眼睛,懵逼的看了他一眼,没敢说话。 他眸光仿佛笼罩着一层薄雾,笼罩住了里面的情绪,在殷九卿的视线之下,他突然将她拽入怀抱,牢牢地抱紧。 “说话!”见她没有说话,他凉薄的吐出两个字。 殷九卿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我也想娶妻了,家中催的紧啊。” 顾青禹眼睛眯了眯。 “有的时候,本相真想杀了他!”他在她耳侧低低的吐出靡靡之音,却是冷冽的犹如利剑之上泛起的冷冽光晕。 殷九卿莫名的抖了一下,“谁?” “你以为天下当真没有不透风的墙么?” 她为了复仇,一直以来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可是,这次,她却为了见离沧违抗了圣旨。 她拧了拧眉,呆愣了片刻,这才想起退出顾青禹的怀抱,却被他抱得更紧。 卫黎和卫初站在不远处,生无可恋的看着这俩个大男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心底已经轩不起任何的波澜了。 第331章 本相缺一个夫人 主子高兴就好。 “咳!顾公子,我要回去了,你也回去吧。”说着,她轻轻的推开了男人,俩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他不嫌丢人她还嫌呢! 毕竟,这样看起来仿佛她是下面那个,一点都体现不出她的威猛来。 男人顺势握住她的手,“本相送你。” 想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瞧着地上碎成渣的大理石,她又默默的吞了回去。 殷九卿刚到府邸,还未进门,珊瑚便迎了出来,“公子,老夫人让你回去一趟。” “干什么?”她脸色微微一变。 珊瑚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再了看身旁一身清贵的男人,斟酌的开口,“苏菱依去了府里。” “……”殷九卿脸上的表情就这样僵住了,“女人就是麻烦!” 几个人默默的看了她一眼,没敢说话。 “对了公子,老夫人还说,带上秦牧予。” 殷九卿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似乎是想到什么,她突然扭头看向身旁的顾青禹,眼底闪过一抹光芒。 后者眉头微皱。 “呵呵!”她红唇轻轻勾起,露出一抹妖冶如狐的笑容,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拽住男人衣袖的一角,摇晃着。 “顾公子,我记得你女装挺美的。” 男人静静的看着她突如其来的友好,眉宇寡淡,浑身上下都诠释着两个字:矜贵。 半晌之后,他面无表情的将自己的衣袖从她手里抽了出来,转身便走,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殷九卿愣了一下,又重新拽住他的衣袖,“你现在帮了我,以后你有需要,我一定万死不辞!” 她目光灼灼的直视他,眼里涂着一丝坚定。 男人瞥了一眼被她拽在手里的衣袖,使劲拽了拽,没有拽出来,便任由她了。 “本相有什么需要你帮助的?”他凝望着她,一双清澈的黑眸中似乎有点点挪耶的闪过。 殷九卿沉思了一会,“什么投毒暗杀祸水东引借刀杀人偷梁换柱威胁恐吓血口喷人我样样精通,只要顾公子有需要,我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本相缺一个夫人。”在殷九卿期待的目光之下,他薄唇轻启。 “……”脸上的表情瞬间便僵住了,寂静无声,俩人相互对视着,许久之后,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点了点头,“可以。” “珊瑚,去一趟,让红月楼里的清伶准备一下,让顾相尽情挑选。” 作为天下巨贾,她不能吝啬,尤其是对帮助她的人。 顾青禹眉头皱了一下,转身直接朝着马车走去,卫初立即掀开了帘子,有着着急的开口,“主子快上去。” 卫初和卫黎心里都很慌,很怕主子一个冲动答应了殷九卿,当初在临南县的时候那是迫于无奈,况且地处偏远,而今,可是京都,天子脚下,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便会人尽皆知。 这么丢脸的事情,主子能忍,他们做侍卫的都无法忍啊。 瞧着那走的毫不拖泥带水的身影,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 “唉……”一声叹息溢出唇瓣,她无奈的吐出一句,“将秦牧予给我叫来。” 马车里,顾青禹眉头一皱,一个字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停。” 第332章 顾公子,把咱们的孩子塞进去 卫黎和卫初对视了一眼,他们想假装没有听到可以么? 俩人脑补了一下后果,还是生无可恋的将马车停了下来。 然后,就见男人重新走下了马车。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他波澜不惊地望着她,眼底,带着丝丝缕缕的火焰,“走。” 殷九卿:“……” 所以,这是同意了么? 她狠狠的点了点头,“我先进去换个药,你也……” 她将他上下扫了一遍,“换个装束。” 顾青禹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马车旁边,俩个侍卫都不好了,主子,如今为何会堕落到这种地步。 居然…… 他们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这已经不是断袖之癖的问题了,而是被那妖里妖气的殷九卿迷得连自己的身份都忘记了。 殷九卿让珊瑚和胭脂给自己换了药,再穿上一件白衣,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风流无双,俨然是一副美男子的模样。 “对了,给顾青禹的女装送过去了没?” 珊瑚点了点头,“不只是女装,连同公子你吩咐的步摇,手镯,全部送过去了。”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比女子出嫁之时的装束还要华丽了。” 珊瑚赞同的点了点头,公子的财力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闻言,她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奶奶才知道我是真的很宠这个女人。” …… 殷九卿来到门口,随意敲了一下,推门而入。 男人缓缓转身,清冷的眸子朝着她投来一瞥。 他着一身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秀雅绝俗。 自有一股轻灵之气,肌肤娇嫩、神态悠闲、美目流盼、桃腮带笑、含辞未吐、气若幽兰,说不尽的温清贵惑人。 殷九卿愣了一下,满意的点了点头,“可以,配的上我。” 男人无语的瞥了她一眼,在她那目光之下,突然有种不想出门的冲动。 “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她将他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似乎是想到什么,突然将锦盒里的步摇全部招呼了上去。 如此,一眼看去,全身上下都诠释着一个字,壕! 瞧着屋内众人不忍直视的模样,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往镜子里瞥了一眼。 这一眼,让男人瞬间就僵了下来。 扮女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扮殷九卿的女人! 想要拒绝的话,在看到她那双灼灼嫣然的眸子时,默默的熄灭了。 “走吧。”俩个字,他说的有些无奈。 “等下。”她神秘兮兮的笑了一下,可是那笑,在几个人看来都觉得有几分不怀好意。 刹那间,只觉得很心疼顾青禹。 果不其然。 “来,把这个塞进去,有个孩子,更有说服力,也会让西南朝公主知难而退。” 顾青禹:“……” “来,顾公子,把咱们的孩子塞进去。” 顾青禹:“……” 狠狠心,他一把接过她递来的一团东西,自暴自弃的塞了进去。 做完一切,他眼睛有些不自在的在她脸上扫过,殷九卿讨好的笑了笑,“美!” 第333章 想以身试法 顾青禹:“……” 短暂的片刻之后,府中众人就见他们的御史丞揽着一个比她高出许多的女子走了出来,而且,还是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 那女子秀美的娥眉淡淡的蹙着,在她精致的脸蛋上扫出浅浅的忧虑,让她原本美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了一份我见犹怜的心动。 满府的下人了悟的互相看了看,原来,殷大人喜欢的是这种类型的女子。 可以激起他的保护欲! 瞧着男人那张称得上难看的脸,殷九卿讨好的笑了笑,“我会报答你的顾公子。” “……”顾青禹极其不喜欢这个称呼,听起来,就好像是那种弱不禁风的文弱书生一般,可是,他越是不喜欢,她便叫的越发欢快。 瞧着她那样,他也没有深究,就这样走了出去。 马车上,殷九卿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跟着爷,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顾青禹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颇有几分不忍直视的意思在里面。 “认识你之后本相一直好奇一个问题?”沉默中,他清冷凉薄的嗓音低低的响了起来。 “什么问题?问!” 他唇瓣似有若无的勾起一抹弧度,犹如玉泉流泻般的嗓音缓缓响起,“谋杀朝廷命官该如何惩处?” “……”殷九卿抖动的腿突然僵住,她眨了眨眼睛,颇为认真的看向他,神情严肃,“诛九族!所以,你千万别有这些危险的想法。” 男人不起波澜的清眸中,噙着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就在殷九卿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又道:“本相孤身一人,倒很想以身试法。” 他斜倚于案前,一手撑着脑后,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垂落而下的发丝,眸光凝注在殷九卿那张带着气怨的脸上。 亮光透过帘子传了进来,忽明忽暗,将他唇角的笑意映得格外清晰。 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不就是让他扮个女装,他至于恐吓她,威胁她么? 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她才会做的好么? 在男人的目光注视下,她轻咳一声,“我突然想下去骑个马什么的,你自己坐哈!” 说着,她便准备掀开帘子下车。 然而,手还未碰到帘子,腰便被一只手勾住,顷刻之间便跌入了男人温软的怀抱。 一股熟悉的清茶冷香扑鼻而来。 她整个仰躺在他的怀里,双眸警惕的看着他,“你想干啥?” 男人唇角勾起一抹清丽的笑容,突然之间,恍若春花初绽,绽开了这世间所有的风华妖娆。 殷九卿眸子暗了几分。 这是在勾引她? 顾青禹目光停在她嫣红的唇瓣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在瞬间变得深邃起来。 指腹缓缓攀附而上,在她饱满微张的唇瓣上摩挲着。 殷九卿成功的颤了一下。 正在这个时候,车外响起了珊瑚的声音,“公子,到了。” 殷九卿如临大赦。 …… 下了马车,殷九卿扫了一眼眼前巍峨的府邸,一手轻轻的揽住顾青禹的腰,“娘子,走!” 第334章 这是我的娘子,怀孕五月了 手掌之下,男人的身子成功的僵了一下。 六个侍卫默默的跟在身后,卫黎卫初却是满脸的生无可恋,恨不得将这个引诱了他们主子的人大卸八块。 好好的男人,没事长那么妖艳做什么? 殷九卿还未走进大堂,丝竹之声透过曲折的回廊似真似幻地传进耳畔。 随着她的接近,那乐音越来越清晰,婉转欢悦到极致。 她揽着顾青禹的腰大步走了进去,顷刻之间,声乐戛然而止。 所有的目光在刹那全都落到了已经显出孕态的顾青禹腹部,忘了反应。 “殷九卿,你来了。”苏菱依站了起来,就这样笑吟吟的看向了她,肤白如新剥鲜菱,嘴角边一粒细细的黑痣,更增俏媚。 顾青禹朝着她投去凉凉一瞥,众目睽睽之下往殷九卿身边贴了帖。 “这是……” 苏若华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这个孙子每一次回来的时候总要弄出一些幺蛾子,就没有一次例外。 不只苏若华,殷家的三姐妹还有一系列旁支也愣住了。 那人,似乎不是秦家姑娘,倒是比秦家姑娘不知道美出多少,俩人唯一的相似之处便是身姿挺拔,个子都比小九高。 锦瑟原本还沉浸在苏菱依送礼的喜悦当中,突见殷九卿扶着身怀有孕的人走进来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旁人不知道小九的真实性别,难道她还会不知道么? “殷九卿,你这是干什么?”锦瑟低吼了一句,脸上有丝丝缕缕的惊恐。 她出身卑微,而殷家全是女子,为了在殷家占有一席之地,她不惜撒下了这弥天大谎。 原本以为一切都会在自己的掌握当中,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这个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孩子,突然之间性格巨变。 她不但成了燕京朝权倾朝野的御史丞,还夺了这家主之位。 这完完全全的超乎了她的预想。 她不敢想象,如若有一天,这些事情暴露了,她该如何交代,如何在这殷家待下去。 她目光朝着锦瑟看了过去,唇角的笑容似笑非笑。 她一手轻轻的抚摸着顾青禹凸起的肚子,“这是我的娘子,怀孕五月了。” “什么?”苏若华猛地站了起来,目光不可置信的看向了顾青禹的腹部。 “叫大夫,快!” “……”殷九卿一愣,没想到这么不信任她。 “呃……奶奶,不必了,我这娘子不喜生人,孩子御医看过了,很好,很健康,是个男孩。” 顾青禹:“……” 他就静静的听着她吹,不打断。 “殷大人,菱依也可以为你生孩子。”沉寂中,苏菱依突然吼了一句,声音嘹亮,神色期艾。 殷九卿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突然无比深情的看向了她,“多谢公主的抬爱,可是殷某已经对身边这位姑娘用情至深了,所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心中,怕是再也容不下旁人。” “弟弟,奶奶不是给你订了秦家姑娘么?怎么,几个月不见,连亲事都能自己换了。”殷雪妍幸灾乐祸的声音响了起来。 第335章 那是她未过门的夫人 果然,苏若华眼神凌厉的看了过来。 谁都知道,苏若华此生最不不喜的人便是朝三暮四的花花公子,即便这个人是她的孙子。 更何况,商人重信,一言九鼎,订下的婚事怎能说变不变。 况且,眼前的女人未成婚,先怀孕,明显就不是大家闺秀。 “哦。”在众人看戏的目光之下,她不咸不淡的说道:“秦家那位,是个男的,现在在朝任六部巡检,奶奶,你被骗了。” 满堂哗然! 顾青禹危险的朝着她投来一瞥,手轻轻的环住她盈盈一握的腰,猛地收紧。 清寒冷冽的声音在她耳侧响起,“男的,六部巡检,秦牧予?” 难怪她方才要让人去叫秦牧予,原来,那是她未过门的夫人! 正在这个时候,小厮突然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禀报道:“老夫人,家主,太子殿下来了。” 殷九卿:“……” 顾青禹:“……” 此刻,卫初卫黎开始慌了。 如若太子殿下来,一定会发现这个怀有身孕的‘女人’是自家主子,这样一来啊…… 他们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转眼之间,一袭玄衣的南容便春风满面的走了进来。 所有人起身迎接,殷九卿和顾青禹僵硬的站在原地,背对着南容,俩人缓缓对视了一眼,在各自脸上看到了懵逼。 他来干什么? “殷九卿,本宫刚好路过,听说你回了殷家,便进来拜访一二。” “呵呵。”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苏若华心惊胆战的招呼他坐下。 太子和殷九卿的绯闻,整个燕京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对自家孙儿的厌恶更是到了一定的程度。 此刻,却突然登门拜访。 “殷九卿,为何背对着本宫?”南容漫不经心的吐出一句,一双眸子在顾青禹身上扫过,“这位是?” 殷九卿烦躁的皱了主眉头,虽说这个男人此刻是女装,又化了很浓厚的妆,可是,面向南容,他一定会发现这其中的端倪。 毕竟,彼此经常见面,和仅仅有过一面之缘还看不真切的殷家人不一样。 “殷九卿?”见她不说话,他又沉沉的叫了一声,声音里已经染上了几分阴霾。 “我夫人!”干脆利落的吐出三个字,她一巴掌摁住男人的头,直接摁进自己怀里,不想让南容看见他的脸。 可是,一时没有注意手下的力道,顾青禹也全然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一手。 一时不备,整张脸埋进她的胸前。 一瞬间,俩个人成功的僵住。 即便束着胸,可是某些触感还是清晰的传了过来。 顷刻之间,顾青禹一张脸全然红透,就连耳尖也染上了难以褪色的晕红。 站在角落里几乎成为背景的卫初卫黎恨不得戳瞎自己。 这殷九卿占起主子的便宜来,真的是一套一套的,还不带重样,偏偏,主子看起来一点都不抗拒。 瞧着她这亲昵的姿态,南容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一句话,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的便说了出来。 第336章 红月楼里就需要这种男人 “你不是喜欢男人么?” 随着他一句话落下,整个大堂传来了一阵诡异的寂静。 不为其他,只觉得他这句话,带着点点酸涩的味道。 一道道视线充满复杂的落在他的身上,那蕴含着难以言喻的东西,让南容面上闪过一抹尴尬。 “本宫的意思是……” 是什么? 南容有些词穷。 气氛很尴尬。 “呵呵,殿下,小女名唤殷雪悠,这杯酒,敬殿下。”殷雪悠盈盈起身,双颊晕红的看着南容,替他解了围。 南容抬眸看去,只见殷雪悠一身鹅黄色的裙子,纤巧削细,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有种说不出的柔媚细腻。 他微笑着将一杯酒饮下,“早就听闻殷家三小姐国色天香,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闻言,殷雪悠脸上露出一抹羞涩的微笑。 “多谢殿下夸奖。” 南容看着她,神色微微眯了一下,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殷家为天下巨贾,财力雄厚,如若娶了殷家的小姐,那对他而言,岂不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不知道雪悠姑娘可有婚配?”从殷雪悠看向他的目光他便能明白,这个女子,怕是对他有意思。 如此,岂不正中下怀。 等和古婧瑶成婚之后,随便封个侧妃便可将人抬进东宫。 趁着南容和殷雪悠眉目传情的时候,殷九卿和顾青禹悄无声息的走出了大堂。 出门前,他目光寒凉的扫了一眼殷雪悠,眸底神色晦暗不明。 出了殷家府邸,卫初卫黎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还算殷九卿这一刻有点良心,否则,明日之后燕京朝定然会流传出关于主子的种种。 比如…… 当朝丞相男扮女装引诱御史丞,还假装怀孕,上门逼婚! 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他们只希望主子以后能够稳重一点。 …… 马车里,安静的厉害,只有彼此的心跳声响起。 有些事情,或许旁人不曾发现,但尴尬却是真的。 一路上,俩人相对无言,直到快要到府邸的时候,男人清贵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你打算负责么?” “……”有那么一瞬间,殷九卿整个人是懵逼的。 她知道这个男人或许有些不要脸,可是真的没有想到,他可以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为了保护他都这么拼了,他居然还好意思倒打一耙。 她用一种令人发指的表情看了他好一会儿,而后敷衍的扯了扯嘴角,“呵呵呵呵。” 顾青禹:“……” 顾青禹没有再说话,在马车停下来的时候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殷九卿,这次,本相不会让你再随心所欲。” 吐出一句,还不等殷九卿反应,他便下了马车,大步走进了丞相府。 殷九卿眉头微微皱着,顾青禹的一句话听的她云里雾里,不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 但是,这个男人小脸生的真不错,红月楼里就需要这种男人! 经过殷家的一遭,殷九卿感觉很累,回了府便进去沐浴。 第337章 已经认定她便是白兮兮了么 珊瑚给她拿了水进来加,当目光扫过她背部的时候微愣了一下,“公子,你背上的图案颜色好像没有以前鲜艳了。” 闭眼假寐的她瞬间睁开了眼睛,“什么图案?” “……”珊瑚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你背部奇怪的图案啊,奴婢记得以前颜色是很深很艳的,可是最近好像在慢慢的变淡了。” 殷九卿盯望着她,全身一阵犹如附骨之疽的阴凉掠过,她有些严肃的吩咐道:“拿铜镜给我看一下。” 被他此刻严肃的样子弄的有些发愣,珊瑚急急忙忙的拿过两面铜镜,将她背部的图案清晰的折射了出来。 殷九卿怔怔的盯着铜镜里的图案,那张被热水熏的有些红晕的脸,在这一刻,苍白无比,没有一丝表情,冰魄一般的眸子,暗沉得没有一丝亮光。 这是她的胎记,可却是长在白兮兮的背上,为何如今会来到殷九卿的背部。 原本的胎记仿佛被血色浸染,泛着隐隐的红色,可如今,褪去了血红,呈现出一丝淡色。 “什么时候发现的?”她惊惶的扫了一眼珊瑚。 珊瑚眼底闪过一抹茫然,“在公子你受伤之后发现的,奴婢以为是您刺上去的便没多问。” 先前,公子重伤醒来,整个人突然之间便变了一个样,那个时候不明白真相,所以,当看到这个图案的时候也只以为是公子闲来无事弄上去的。 毕竟,燕京朝的姑娘大部分都习惯在身上刺自己喜欢的东西。 此时此刻,即便泡在温暖的热水当中,可是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的凉意。 她在殷九卿的身上重焕新生,可是为什么,胎记也会和曾经的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淡了很多。 “殷九卿以前身上没有么?” 她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珊瑚很坚定的摇了摇头,“公子,属下记的很清楚,这就是在你重伤之后才有的。” 殷九卿:“……” 她缓缓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此刻,她脑中有无数的问题想要解惑,可是,不知道这世间有谁能帮她。 头痛的揉了揉眉心,她从浴桶里站了起来。 “明日我要出趟远门,你们不用跟。” 珊瑚本想多问一句,可是瞧着她此刻严肃的神情,最终什么也没有问,只是点了点头。 殷九卿来到桌边坐下,渐渐的陷入了沉思。 一些被她忽略的事情,此刻,突然就在脑中清明了起来。 比如,当初顾青禹无意间扯下她的衣服,为何会执着想要再看一次。 又什么她在红月楼里沐浴,他闯入之后便一口咬定她便是白兮兮,原来,他是因为看到这个胎记。 所以…… 那个男人,已经认定她便是白兮兮了么? 她自嘲的勾了勾嘴角,难怪,他会将母亲的遗物紫鸢钗送给她,原来,他都知道了。 …… 丞相府。 南姒在宫女的搀扶下一路走进丞相府。 自从那次之后,他便没有和她说过话,甚至一句简单的问候也不曾有。 月余的等待已经让她心力交瘁。 第338章 本相,就是喜欢她 “青禹。”熟门熟路的来到顾青禹的院子,一眼,便看见了院中看书的男人,她轻柔的叫了一声。 男人眉头轻皱,朝着她看了过去。 不远处,南姒双目湛湛的看着他,颊边微现梨涡,秀美无伦。 夕阳反射过来的光晕照在她的脸上,更显得她肤色晶莹,柔美如玉,眼睛中却隐隐有海水之蓝意。 “公主。”男人寡淡的吐出两个字,一如既往地冷漠,疏离。 南姒眼底苦涩一闪而过,“你还在生我的气么?气我让父皇给我们赐婚,让你迫不得已用殷九卿做挡箭牌,让世人以为你喜欢他。” 男人漫不经心的翻阅了一页,目光专注的停留在书籍上,暖黄色的夕阳染在棱角分明的俊脸上,冷锐之气突然消散了些许。 他看上去很悠然,可是,南姒却觉得,俩人中间仿佛隔了一条长长的鸿沟,难以逾越。 在她自责的目光之下,男人缓缓抬起头,清冷的目光幽幽的落在她的身上。 “本相,就是喜欢她。” “……”南姒整个人顿时一僵,难以言喻的苦涩溢满其中。 “你……怎么会喜欢他的?”她不可思议的吐出一句。 “你们都是男人啊。”突如其来的委屈,连笑都带着僵硬,南姒险些维持不住一国公主该有的风度。 这个她倾慕了许久的男人,此刻,他告诉她,他喜欢殷九卿,他真的是龙阳之好。 “公主若无事便回去吧。”他冷漠的吐出一句,没有半点温度可言。 南姒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之际泪水轰然决堤。 从她懂事的那一刻开始她便认识了他,他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才学非凡,然后在她心底生了根的似的疯长。 一直以来,她什么力求完美,在皇室众多公主当中成为佼佼者,为的,便是希望有一天能够配得上她。 看着南姒掩面而去的模样,卫黎和卫初深深的叹息一声。 他们也是不懂主子了,放着倾国倾城,端庄贤淑的南姒公主不要,每天巴巴的凑上去找殷九卿虐。 同时,却也有些心疼南姒。 主子一向淡漠,他放在心上的人他不惜一切的对她好,如若不是他心中的人,即便在他跟前去死,他内心也是毫无波动的。 …… 殷九卿第一次彻夜未眠,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天一早,秦牧予便来到府里,看望他的母亲。 “娘,你在这里还好么?”看着眼前温柔的妇人,秦牧予眼底闪过一抹心疼,“都是我没用。” 是他没有用,才会让母亲一直不得安稳,终生受人胁迫。 “快起来,这是干什么呢,殷大人对我很好,还给我请了御医,这多年的腿疾也治好了,现在即便是天凉也不会痛了。” 她拍了拍好起来的腿,心情显然很好的样子。 秦牧予整个人一僵,他原本以为,以殷九卿对他的怨来看,母亲在这里定然会过得水深火热,却不想…… 瞧着他出神的样子,杨君如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发,“你别看殷大人平日里看起来好像很凶,名声也不大好,说他阴险狠毒,其实,她挺照顾娘的。” 第339章 以后多做几次便习惯了 说着,她指了指屋内的陈设,“他知道娘受不得寒,特意将这样一间向阳温暖的房屋给娘住,还给派了丫鬟照顾,在这里,娘挺开心的。” 秦牧予点了点头,心中全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目光停在杨君如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愣怔,从他记事以来,从未在娘脸上看过这样舒心的笑容,安心的模样。 想来真是讽刺,这一切,不是他这个亲生儿子给的,居然是那个恶名扬天下的殷九卿给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殷九卿的院子里了。 回过神来,他第一反应便是离开,可是,身后却突然响起开门的声音。 接着,一袭白衣的殷九卿走了出来。 当看到院子里的秦牧予时,她眉头一皱。 “坐!”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秦牧予抬眸看了她一眼,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你如今任六部巡检,太子殿下东西丢了,贼人逃进了钦天监李隽的府邸,你带人去查看一番。” 说着,她将一块私章递了过来,上面刻着一个‘容’字。 “……”拿着她递过来的私章,秦牧予只觉得仿佛有千斤重。 犹豫了好半会儿,他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这样,不好吧?” 她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了,需要他带人去搜钦天监李隽府邸的时候,要将这个私章搜出来。 说白了,便是栽赃嫁祸。 最近朝中局势动荡不堪,太子殿下想要得到右都御史古萧寒的帮助,势必要封古婧瑶为太子妃。 可是,殷九卿先前胡诌的预言始终让皇上有拒绝的理由。 所以,此刻便需要钦天监出面,将整件事完美的圆过去。 而钦天监李隽向来正直,死板,从不接受任何人的贿赂,所以…… 他不忍直视的看了一眼殷九卿,“这种事,我从未做过。” 她唇角弯起柔和的弧度,在清晨的淡淡日光下柔暖如春,格外的真实。 “没事,以后多做几次便习惯了。”她嫣红的唇瓣轻轻吐出靡靡之音,竟是格外的轻柔。 只是那话里的内容实在让人无法注意其他。 “我要出一趟远门,希望回来的时候,南容和古婧瑶已经订下婚期了。” 在秦牧予逐渐龟裂的面容下,她鼓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失望。” “殷九卿。”在她转身离开之时,他急切的叫住了她的名字,“你生来便是殷家少主,在朝堂更是步步高升,风光无限,你知道一生平安终老有多不容易么?” 殷九卿脚步突然顿住,回眸,隔着一段距离,她神色深沉的看着他。 她说,“秦牧予,你只看到我表面风光无限,却不知道,我在背地里也是顺风顺水呢。” 秦牧予:“……” …… 燕京朝的京都,有着脂粉堆砌的繁华,晨曦微现,街道上却已出现了许多人。 殷九卿骑着千里马一路往临南县的方向跑去。 她记得,清风方丈便是住在附近的寺庙里。 第340章 殷大人是你叫的么 还未出城,她似乎是想到什么,突然勒住了缰绳。 短暂的思虑之后,她突然调转马头,朝着丞相府狂奔而去。 她一身白衣立于马背,举手投足潇洒自如,绝美的仿若从画中走出的妖美仙人,偏偏优雅高洁中带了几分邪气,如仙,如妖。 此刻,顾青禹正在房内绘画着一副丹青。 卫初和卫黎站在院子里,透过大开的窗户看到了奋笔描绘的主子。 都不用过多的猜测,俩人便知道,他所画之人,必是殷九卿无疑。 “你说,主子会不会因为不能接受那谁的死,便自暴自弃了?”卫初忐忑不安的问了一句。 要不然,为什么好好的袖子,说断就断! 卫黎不语,只是蹙紧了眉头,似乎正在为什么事情而冥思苦想。 叹息一声,卫初走出了院子。 卫黎看了一眼正在绘画的顾青禹,见他精致的眉目清雅含笑,清衣白衫。 绯色的唇瓣微扬似是,破天荒的噙一抹笑意,多一分则热情,减一分又显疏离,温雅如风的恰到好处。 端的是芝兰玉树,谦谦君子。 他叹息一声,“问世间请为何物……” “你问我我问谁!” 话音未落,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差点吓得他心跳骤停。 他转身看去,只见来人唇角含笑,姿态恣意,眼眸微眯,偏生给人一种危险扑面而来的感觉。 迎上这样一双似笑非笑的视线,他硬着头皮道:“殷大人,主子在忙!” “无妨!告诉他我有事出一趟远门,没事别找我,有事更别找。”说完,她转身便走。 刚刚走出几步,她又折了回来,将手中的酥油饼递了过去,“给你吃。” 卫黎木讷的接过,“谢,谢谢……” 殷九卿摇了摇头,“买多了,吃不下,本想着带过来给附近的流浪狗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狗不见了,扔了也可惜,你吃吧。” 卫黎:“……” 此刻的卫黎全然不知,这一幕清晰的落在了某个男人的眼底。 他面色如水的盯着他,手中的笔“咔擦”一声折断。 拿着手中她吃剩下的酥油饼,卫黎一脸复杂的走了进来,“主子,刚刚殷大人来过了。” 顾青禹坐在桌前,手指曲起,漫不经心的敲击着桌子,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清潋的黑眸扫了一眼卫黎捏在手里的酥油饼,俊美的脸上,寒霜满满。 突如其来的冷场让卫黎尴尬了一下。 “主子,殷大人说……” 那敲击着桌面的手力道忽然就大了起来,打破了屋内死一般的静默,也成功的让卫黎一怔。 他茫然的看了一眼顾青禹,被他此刻寒霜满面的模样弄的有些心悸。 “殷大人是你叫的么?” 一声质问,杀气腾腾,凉薄不带丝毫温度的视线轻轻从他身上掠过,未做停留。 卫黎浑身一僵,懵逼的看了他一眼一眼又一眼。 “不叫殷大人,那属下……该……叫什么?” 男人神色凉薄的扫了他一眼,黑眸微微眯起,其中闪过一丝暗沉。 第341章 还知道给他送吃的来 他若无其事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仰首一饮而尽。 茶盏落于桌面,又是一声沉闷的声响。 卫黎身子一颤,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属下知错,还请主子责罚。” “错哪了?”音色缓缓流泻,一如既往的冷,冷到了骨子里。 “……”卫黎懵逼的盯着地面,急的额头都浮起了一丝虚汗。 是啊,他错哪里了? “属……属下……属下不该……叫殷大人为殷大人。”话落下,他恨不得抽自己几十下,这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然后,便没了声音。 卫黎:“……” “饿?” 亘古的沉寂之后,男人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 卫黎怯怯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在他凉薄的目光之下,斟酌的摇了摇头,“回主子,属下不饿。” 男人又瞥了一眼他手里的酥油饼,一双清幽的眸子敛着温温淡淡的暗色寒芒,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威胁,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你该娶妻了。” 等了许久,自家主子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牛马不相及的话。 “……”卫黎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属下……还不着急。” 随着卫黎一句话落下,彻底没了声音。 安静的屋内,冷的令人窒息。 再一次的冷场让卫黎一阵尴尬。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一瞬间,他不由得想了许多。 难道,殷九卿不姓殷? 否则,主子为什么会不允许他称呼为‘殷大人。’ 顾青禹没吭气,卫黎更是动也不敢动一下,整个人战战兢兢的。 他该想想,以后如何称呼殷九卿。 看主子的态度,殷大人怕是不能再叫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主子会生气。 许久之后,顾青禹一双清幽的眸子才看向了他,凉薄的吐出四个字,“出去,碍眼。” “……”卫黎瞳孔一缩。 主子,这是怎么了? 一直以来,主子都是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更不会如此……如此…… 卫黎惊悚的看了一眼面色凉如水的男人,发现他一双黑眸情绪翻涌,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这模样,倒真的好像受了不小的气一般。 “属下告退。”起身,他艰难的挪动步子往外走去。 行至门口,一脚刚刚踏出门槛,男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东西放下。” 卫黎一僵,不禁低头看了一眼。 当看到手中的酥油饼时,刹那之间便醒悟了过来。 他终于清楚主子这突如其来的恼火和不悦来自何处了。 主子居然以为他对殷九卿有那么什么意思么? 好受伤! 瞧着主子那一脸在乎的模样,他实在不敢告诉他,这只是殷九卿吃剩下的,本来要给流浪狗,因为没看到狗这酥油饼才落到他手里的。 怀着郁闷惶恐不安的情绪,他颤抖的将酥油饼放到了桌上,恭敬的行了一礼,这才退了出去。 卫黎走后,房间内便只剩下了他一人。 目光慢慢的移到了桌上,他出神的盯着桌上卖相不太好的酥油饼,唇角,缓缓勾出了一抹笑容,刹那间,美若春晓之花。 有长进了,还知道给他送吃的来。 第342章 你跟踪孤 傍晚,西天的落日轻盈的洒下一层绯红的薄纱,将天将地将江河将山岳草木皆笼在一片明辉艳光中,飘移的云彩在水面投下婀娜的影,徐徐晚风拂过,与水草、苇影和着暮歌摇曳起舞,波光粼粼中渗出那壮丽妩媚。 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在林间小道一路狂奔。 这眼看天就要黑了,得赶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到达附近的小镇居住。 殷九卿一路狂奔,在天黑之时赶到了这小镇唯一的客栈。 翻身下马,她大步朝着里面走去,刚一进门便被店小二拦住了脚步。 “公子请留步。” 脚步一顿,拿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给我来一间上房,把所有好吃的都上一遍。” “呵呵呵。”店小二尴尬的笑了笑,目光不舍的从她手中的银子移开,“不好意思啊客官,今儿这店,被包下了,那位公子说了,旁人不许入内。” “……”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方圆百里,就这么一间客栈,她不住这,难道睡马厩! “爷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这种仗着有几个臭钱动不动就包这包那的人,他出多少钱包下的客栈,爷出双倍,让他收拾东西出去。” 店小二默默的看了凶神恶煞的她一眼,没敢说话。 “公子,这做生意得讲求诚信,既然那位公子先包下了,小点便没有再反悔的意思,公子还是走吧。” 殷九卿脸色一冷再冷,“我出十倍的价钱,让他出去。” 俗话说,有钱能使磨推鬼,她今儿就不信这邪了。 “第一首富的殷家少主,出手就是阔绰。”一道懒洋洋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殷九卿太眸看去。 一袭黑衣的苏沉央慵懒的趴在栏上垂首望着她。 唇角始终带着一抹不真实的笑容,恣意绰态、媚于语言、惑人婉转之际,美艳不可方物。 殷九卿微楞了一下,他怎么会在和里? 想着,她便问出了声:“你在这里做什么?” 从她认识苏沉央开始,便见他频繁的在燕京朝范围之内活动。 让人感觉很不踏实。 瞧着她眉眼之间的防备,苏沉央一声低笑缓缓溢出唇瓣,媚态尽显,“这是孤回西南朝的必经之道,在这里碍着御史丞了?” 店小二极其复杂的看了一眼跟前的殷九卿。 眼里闪过一抹细微的震惊,原来,这便是当今权倾朝野的大奸臣,殷九卿。 难怪,这么有钱。 “你没有碍着我么?”她低低的反问了一句,来到桌边坐下,“小二,上菜。” 见她和苏沉央认识,又是殷九卿,小二连忙点头,“好勒,马上就来。” 苏沉央也没有说什么,漫不经心的走了下来,“跟踪孤?” 来到殷九卿对面坐下,一句话,没有任何修饰的便吐了出来。 殷九卿喝茶的动作一顿,朝着他瞥了一眼。 他妖媚脸上勾着魅惑人心的浅笑,宛如秋中之月春晓之花,只是那双眼底,不见一丝一毫的暖意。 将茶盏放于桌面,她道:“不是。” 第343章 为何要怂恿女人毒害自己的丈夫 苏沉央目光依旧落在她的身上,透着一股刻在骨子里的危险。 “那日的陷害之罪,是不是可以算一下了?”他绯色的唇瓣轻轻开启,声音如同一曲醉人的旋律,极其动听。 “呵呵。”殷九卿低首浅笑:“我不知道堂堂西南朝君主竟是如此小肚鸡肠之人,倒是让……” “嘭!”殷九卿话音未落,客栈外忽然传来一阵声响,接着,是女子哭闹的声音。 眼底闪过一抹警惕,殷九卿起身走了出去。 苏沉央见此,也随之出去了。 门外,一身做妇人打扮的女子使劲拽着男人,一边哭泣一边说道:“我不顾爹娘的阻拦嫁给了你,你怎么还能这么对我?” 男人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看热闹的苏沉央和殷九卿,脸上有些许的不耐。 他反手推了一把女人,任由她摔倒在地,烦躁的吼道:“老子不就是去城里喝了点花酒么?你闹什么闹?丢人现眼!” 说完,他抬脚便想走。 见此,女人立即爬了上来,牢牢地抱住他的腿,“相公,我们好好过日子不行么?那钱是要给孩子看病的,你不要再去了好么?” 说到最后,已然是近乎祈求一般的低声下气。 苏沉央慵懒的靠在一侧,瞧着这一幕,一声轻哼溢出唇瓣,眼底满满的都是讥讽。 简直不堪入目! 他刚想转身进店,却见殷九卿朝着那妇人走了过去。 他脚步突然顿住。 殷九卿来到女人跟前,俯身,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么?” 妇人眼角还挂着泪水,迷茫的看向了她。 “作为女人,不要动不动就和自己的相公吵闹,这样他是不会喜欢的,也不要将他管的那么严,他想做什么,随他高兴就是了。” 闻言,边上的男人冷哼一声,得意道:“听到了没有?” 殷九卿没有理会他,而是拿出一锭金子放在女人手里。 瞧着手里的金子,女人似乎受到了惊吓,挣扎的要将金子塞回来,却被殷九卿阻止,她道:“男人嘛,听话的留着就是,不听话的也不要和他吵吵,没意思,毒死就是了,这锭金子足够你生活了。” 闻言,女人一僵,不可思议的朝着她看了过去。 “拿着,这是毒药,中毒者可在一月之内慢慢衰败而死,即便大夫检查也只会以为气血虚,没有人会怀疑你。” 妇人接过她递来的毒药,木讷的点了点头。 那男人讪讪的看了一眼那毒药,没敢多说什么,转身便跑了,那脚步,说不出的仓皇。 “多谢公子。” “不必客气,回去吧。” 吐出一句,她转身走进了客栈。 此时此刻,苏沉央无比的庆幸,虽然他为一国之君,后宫佳丽无数,但没有一个嫔妃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他目光复杂的落在殷九卿身上。 幸好她不是女子,否则,如若哪个男人倒八辈子血霉娶了她,必然会终生不得安宁。 可是,作为男子,他为何要怂恿女人毒害自己的丈夫? 第344章 这个话她就很不喜欢听了 一时之间,苏沉央内心很复杂。 他发现,从遇到这个人的那一刻开始,他便没有看懂过他。 这个时候,店小二将每道菜全部上了一遍,殷九卿坐在桌边,意思性的问道:“吃饭么?” 苏沉央妩媚幽邃的双眸定定的看着她,眸里看不出一丝波动,像两泓万年不化的冰湖,微微扬起的嘴角却勾勒出一道惑人心魂的痕迹。 “不吃。” 吐出两个字,他直接往楼上走去,在身影即将消失在楼口的时候,他脚步微微顿住。 “孤和你第一见面就看你不太顺眼,谁知道后来看你更不顺眼。” “……”殷九卿还保持着一手夹菜的动作,整个人当时就懵逼了。 他以为她看他就顺眼了么? 他还好意思看她不顺眼! …… 殷九卿草草吃了饭便回屋歇息了。 明日还要去看清风,想必,他早已经知道离沧的事了,就是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殷九卿一夜好眠,等她起来的时候便发现苏沉央一行人已经启程了。 而她也注意到一个关键的地方。 他并没有把苏菱依给带回去。 想到苏菱依,殷九卿又是一阵烦躁,一手不自觉的扶上白皙的脸颊。 有的时候,长得太美也是挺麻烦的。 “殷大人,您看您今早想吃点什么呢?”店小二有些谄媚的问道。 没有回到他的话,她反问道:“苏沉央什么时候走的?” “天刚亮。” “这么早!” 店小二轻咳一声,“是您起的太晚。” 殷九卿:“……” 这个话她就很不喜欢听了。 草草吃了早饭,她直接骑马去了寺庙,从这里出发的话,快马加鞭,天黑应该可以到了。 …… 京都,李府。 “不知道秦大人带这么多兵到李某府上是想做什么?” 钦天监李隽神色不满的看着带兵前来的秦牧予,他好歹是六品官员,怎能被如此冒犯。 秦牧予脸上闪过一抹心虚,有些底气不足的开口,“太子殿下丢了私章,有人见那贼人逃入了这里,李大人也知道太子私章是何等的重要,也免得贼人误伤了你,本官作为六部巡检,理应查看。” “荒唐!”李隽不悦的吐出两个字,眼底弥漫着种种的讥讽,“这里是我的府邸,从未有贼人进来过。” 秦牧予抿了抿唇瓣,这是他办过最难的差事。 也是他第一次诬陷一个清白之人,有些话,总是做不到如殷九卿那般坦荡。 “若没事的话,秦大人便离开吧。”见他神色犹豫,李隽及时开口。 秦牧予狠狠心,挥手示意:“搜!” 你……” “得罪了李大人。”秦牧予微微额首,吐出的一句话格外的真诚,却连对方的眼睛也不敢直视。 李隽哼了一声,见事已至此,况且太子私章被盗,此事确实非同凡响。 他身子不怕影子斜,便由着他们去了。 可是谁曾想,短短的功夫,便有士兵从他的卧房跑了出来,“秦大人,找到了。” 秦牧予尴尬的接过私章,酝酿了下,这才转身看向了李隽。 第345章 这件事是御史丞授意的 “李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私章之上,李隽瞳孔不可置信的缩了一下,“本官从没见过这个东西,还请秦大人明察。” 秦牧予抿了抿唇瓣,轻声道:“可是,这东西确实是从李大人你卧房搜出来的,若是不给的交代,本官也难办啊。” 秦牧予扫了一眼周围的士兵,说道:“你们先出去吧。” 士兵应声而散。 轻咳一声,他有些尴尬的走了过去,“如若李大人可以帮太子一个忙,这件事情或许就不那么重要了。” 硬着头皮说完一句,秦牧予连李隽的眼睛都不敢去看。 因为即便不看,他也能想象到他此刻的神态。 “哈哈哈哈哈!”李隽突然就笑了起来,那笑在府中无限的回荡,透着一股难以用语言描述的讽刺之意。 “原来,是贼喊捉贼啊!” 李隽斜眼冷瞪秦牧予,“秦大人,你和本官的出身该是没有什么差距的才是,你比任何人清楚,活着,有多么不容易,你不能做一名清正廉明的好官也就算了,却还做出如此龌龊卑鄙之事,老子真替你祖上蒙羞。” 秦牧予被他一席话说的无地自容,心中也有了些许的动容。 可是,殷九卿临走的前的一句话突然就毫无预兆的传入了他的耳膜。 “我这人,一向不喜欢失望。” 他的一双眼睛,又逐渐的坚定了起来。 “太子殿下想要娶右都御史之女为太子妃,可是又碍于御史丞先前的预言让皇上有拒绝的理由,太子殿下想要的是,让皇上在百官面前哑口无言,同意他娶古婧瑶为妃。” 李隽面色沉郁,一挥衣袖,坚决拒绝,“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恕下官办不到。” 最重要的是,那预言是御史丞当初任大巫咸的时候说的,他又不是活腻了。 秦牧予低低的叹息一声,一句话,酝酿了很久,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如若李大人不同意,那殿下便只能秉公办理,偷到太子私章,视为谋逆,当,诛九族!” “……你!”李隽脸色泛青,冷厉呵斥道:“青山能遮拦行人的望眼,却遮断不了江水的奔流,正如太子殿下虽然身份尊贵,却也不能只手遮天。” 他狠狠的瞪了一眼秦牧予,眼底尽是鄙夷,“下官现在就进京面圣,说明原由!” “李大人!”秦牧予及时叫住了他,“你就听我我一句劝,这件事势在必行,而你一定会是那个突破口。” 秦牧予自惭形秽的垂下头颅,“几日后,御史丞便回来了。” “……”李隽瞳孔一缩,不可置信的朝着他看了过去。 所以,这件事是御史丞授意的。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当时便否决了,“御史丞先前之所以这么做,便是不想让太子殿下和古家千金联姻,如今,你却说御史丞授意的,用意何在?” 秦牧予叹息一声,“李大人,如今朝中风云变幻,今非昔比,御史丞自然有他的道理。” 第346章 他听出了敷衍的味道 李隽突然就沉默了。 他突然就想到九尺邢台血流成河的那一幕,还有位高权重的骠骑将军罗决,满们的下场,不禁狠狠的颤抖了一下。 旁人他或许还能虚与委蛇,可是面对御史丞,他不能赌,也不敢去赌。 他的狠绝和手段,朝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无望的叹息一声,他自暴自弃的问道:“我该怎么做?” “太后身体越发不好,宫中急需一场喜事冲喜,皇上素来信奉这些,只要古婧瑶和太子殿下的婚事对其有作用即可,一切,还看李大人发挥,” “明白了。”吐出一句,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秦牧予,转身朝着里面走去。 瞧着他远去的背影,秦牧予深深的叹息一声。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威逼利诱一个人,这感觉…… 不想回忆第二次。 …… 经过一天的赶路,殷九卿终于来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 门口扫地的小沙弥见到她,不由得一愣,“诶,你不是上次那个要出家的?” 殷九卿扯了扯嘴角,“是啊。” 说着,她便熟门熟路的走了进去,“你们方丈呢?” 看得出方丈对她的欣赏,小沙弥也没有过多的阻拦,“方丈在后殿,小僧去叫,施主稍等。” 殷九卿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的功夫,清风便走了出来,隔着一段距离,殷九卿红唇扬了起来。 “方丈老哥,最近好么?” 清风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御史丞怎么来了?怎么,还想出家?” “我说方丈,你好歹也是一个出家人,能不学那些凡夫俗子记仇么?” “你戏弄了老衲,还不允许老衲说上一说了。”他佯装生气的吐出一句,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殷九卿也不恼,只是笑了笑,“那,我资助贵寺三千金,粮食千旦呢?” “阿弥陀佛,多谢殷施主,你会有福报的。” 殷九卿:“……” “等我回去之后命人送来。”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吐出一句。 “你到这来找老衲,难道只是为了送钱和粮食?”清风眯着眼睛疑惑的问了一句。 “离沧被幽禁山禾别苑了。”她没有半点委婉,单刀直入。 原本以为他再怎么也会那啥一下,谁知道,他却笑的十分开心。 “无妨,只是换一个地方修行罢了,那里,至少没有会乱他修行的妖女。” 殷九卿眯了眯眼睛,“妖女?” “阿弥陀佛,他心性不坚,没了一个籽桑还有有无数个籽桑,在里面挺好。” 殷九卿静静的看着他,眉眼微挑,有些真相,实在不好意思告诉他,怕他年纪大了承受不来。 既然他这么认为,她便也没有要再解释的意思。 也免得徒增烦恼。 于是,她颇为认真的点了点头,“方丈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 清风:“……” 他听出了敷衍的味道。 殷九卿垂着头,细长的眉眼中闪过一抹其他的情绪,她仿若随口问道,“方丈你见多识广,知不知道胎记颜色变浅是何原因?” 第347章 本相觉得,殷九卿喜欢我 “道法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说人话。” 清风一顿,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将她深深的看了一眼,这才道:“胎记与主人气运、寿命息息相关,是早已注定好的,如若有了改变,便说明你的人生偏离了原先的夙命,简单来说,就是命格重塑。” 殷九卿一双如深潭古井的眸子透着一抹淡淡的忧思:“那会怎样?”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切顺其自然便可。” “不会死掉吧?”看着他这模样,殷九卿总觉得心里很不踏实,不假思索的问了一句。 清风又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带着丝丝缕缕的嫌弃。 “是福是祸,是生是死,一切看你自己。” 殷九卿觉得,她不该问的,本来不那么慌的,可是问了之后,她现在总觉得谁都想谋害她一般。 心慌慌的。 正在这个时候,小沙弥将斋饭端了上来。 清风给她夹了一个包子,“尝尝。” 目光落在面前碗里的包子上,她挑眉看了一眼清风,而后,拿出一根银针扎了一下。 本来只是心血来潮随便试试,谁知道,顷刻之间,银针的前端便黑了一截。 殷九卿一向妖异潋滟的清眸中,满是寒霜。 方丈想毒害她,为什么? “为什么?”她看着清风,淡淡的质问出声,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暖意,那双如水一般的眸子,暗沉得没有一丝亮光。 清风抬眸,目光落在那黑了半截的银针上,微微顿住。 而后,他一巴掌便拍了过来,却被殷九卿躲过,接着,耳边就响起了他有些暴躁的声音。 “这是豆沙包,爱吃吃,不吃滚!” 殷九卿:“……” “……咳!”尴尬的轻咳一声,她拿起面前的包子咬了一口,“被你吓的,我有点慌。” 清风直接无视了她,他一个出家人,慈悲为怀,居然以为他会谋害他。 “对了,这个给你。”说着,她将一块令牌递了过去,“这是我的,你有空可以去看看离沧,记住,偷偷摸摸的去,别张扬。” 清风瞥了一眼她手里的令牌,“老衲看他做什么。” 嘴里说着,手却毫不含糊的将令牌拿走。 殷九卿静静的看着他装逼,不说话。 …… 半夜时分,突然就下起了大雨,淅沥沥的声音吵得人难以安眠。 混沌的黑压压的天际裂开了,露出了不规则的几组线条,无比强烈的光从线条里闪射出来,伴随着令人震耳欲聋的巨大轰鸣,为狂风暴雨呐喊助威。 此刻,熟睡中的卫黎卫初被一个声音惊醒。 主子在传唤他们。 几乎是没有任何的犹豫,俩人快速起身,冒着大雨便冲了出去,直接来到顾青禹的房间,推门而入。 “主子,可是青北朝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男人抬眸瞥了一眼俩个侍卫,缓缓吐出靡靡之音,“本相觉得,殷九卿喜欢我。” “……”卫黎和卫初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348章 看来,主子有点严重了 这深更半夜的,主子将他们冒着大雨叫来,就是想说这么一句!! 一时之间,房间里传来一阵诡异的寂静。 有一丝丝的尴尬。 烛火的熏染下,顾青禹俊秀的身姿如同盛开在高原雪域之巅的白桑花,散发着一股神秘而金贵的气息。 见俩人半天没有说话,他眉头微皱,眼底闪过一抹寒凉。 于是,卫黎卫初立即点了点头,违心道:“属下也这么觉得。” 闻言,他唇角却勾勒出一抹笑容的弧度,“不用你们说,本相自己感觉得到。” 否则,怎么会给他送来酥油饼。 卫初卫黎:“……” 内心的绝望已经逆流成河了,可是,心如明镜的俩人却丝毫不敢将真相道出来。 以主子如今的情况,恐怕也听不进去。 总之,他就是被殷九卿蛊惑了。 “出去。”沉寂中,他突然见俩个侍卫还在房里,沉沉的吐出两个字。 “属下告退。”恭敬的行了一礼,俩人忧心忡忡的走了出去。 站在雨里,被雨水彻底的冲刷了一遍,俩人才稍微缓过来些许。 看来,主子有点严重了。 …… 朝堂· “皇上,臣有本要奏!” “准奏。”南隐擎看向李隽,威严的说道。 “皇上,臣进来夜观天象,见天府星暗淡,而东面的启明星则光芒大盛,此乃相冲之兆,得择一寅时三刻出生且年身份高贵之女为妻可解。” 随着李隽一句话落下,朝堂瞬间便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天府星所表之人不就是太后么? 东面,启明星,不正是东宫么? 而寅时三刻出生且身份尊贵之妙龄女子,不正是右都御史家的千金么? 南隐擎目光阴沉的朝着南容看了一眼,“此事,众位爱卿怎么看?” “父皇,儿臣觉得,此事纯属无稽之谈。”不等南舒反驳,南容倒先否定了。 南舒目光一沉,他自然知道南容此举是何意。 分明就是他自导自演,如今,却还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来。 果然,他话音刚刚落下,太子党便有人站了出来,“皇上,臣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太后如今身子越发不好了,如若成婚能解,何乐而不为呢?” 南隐擎不语,似乎正在斟酌。 “父皇,儿臣认为不妥。”南舒急忙开口,“先前大巫咸曾说过,太子如若和古家千金联姻……” “恭贤王殿下,这天下王侯将相那么多千金,你为何一口咬定那寅时三刻出生的女子便是小女呢?” 古萧寒沉沉的开口,打断了南舒未曾说完的话。 今日,无论如何也要逼的皇上同意立婧瑶为太子妃,否则,他便不能安心帮助南容。 此刻,朝堂的局面已经很明显了。 南隐擎眼底阴鹜一闪而过。 此刻,如若他不同意这联姻,便是不孝,天下人也会诟病他为了自己的权利而不救自己的母后。 可若是同意了,这寅时三刻出生的女子最终定然会是古婧瑶无疑。 他放在腿上的手狠狠的捏了起来,因为过度的愤怒,眼底浮起了一层猩红的血丝。 在朝臣的注视下,他用力吐出两个字,“准奏!” 第349章 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波及了 回到寝宫,南隐擎发了一个很大的脾气,将宫内的东西全部砸了一滴。 宫人们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面对帝王的威压,谁也没敢吭气,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波及了。 张家德一边捡着地上的东西,一边道:“皇上您消消气,消消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啊。” 南隐擎在桌边坐了下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反了,反了,他这是巴不得朕早死,好坐上这个位子!” 他眉宇间透着一股子戾气,整个人大有不怒而威的气势,两鬓已添了些许的银发。 南烨站在宫外,仿佛已经站了许久,直到里面的动静逐渐熄灭,他这吩咐道:“替本王通传。” 太监没敢怠慢,转身走了进去,“启禀皇上,庄亲王在外求见。” “让他进来!”南隐擎语气不好的吐出一句。 不稍片刻,南烨便走了进来,他褪去了方才的冰冷,整个人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看上去有一丝可爱。 “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 站起身子,他抬眸眨巴着一双眼睛落到了南隐擎身上,“父皇,烨儿听惠妃娘娘说您最近有点咳,特意给你炖了冰糖雪梨,父皇要尝尝么?” 他怯怯的将东西双手奉上,眼底透着一丝可爱,一丝畏惧。 瞧着他递来的冰糖雪梨,南隐擎心中有酸涩闪过,“你怎么会做的?” “儿臣看多了,自然就会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却透露出了他一直以来生活的不容易。 堂堂皇子,连吃东西都要自己动手。 南隐擎叹息一声,舀了一勺喝下。 在朝堂上被南容如此逼迫之后,南烨的到来就仿佛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直接暖到了心底里。 “过来。”他眉宇间难得露出一抹慈爱,伸手摸了摸南烨的脸颊。 他长得真的像极了庄妃。 南烨近距离地看着他,才发现父皇已经很老了。 一个人,无论你多么权势滔天,辉煌灿烂,终逃不开人生的规律,皆都有生、老、病、死。 殷九卿说过,身在皇家,便注定得不到旁人能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亲情。 所以,为了活下去,为了能够保护他想保护的人,他要去争,要去夺,否则,便会被人踩死,毫无反抗之力。 南隐擎似乎想到了那个已经亡故的庄妃,一时之间有些感慨,那落在南烨脸上的视线似乎透过他看向了谁。 半晌之后,他才无奈沧桑的叹息一声,“你最近的功课有好好学习么?” “回父皇,殷九卿交给儿臣的,儿臣都在每日温习,从不敢怠慢。” 瞧着他可爱贴心的模样,南隐擎笑了笑,心中的郁闷顿时消散了不少。 “那父皇考考你可好?” 南烨看着他,并不说话,眼底似乎有些惶恐。 见此,南隐擎宽慰道:“随意考考而已,错了也不要紧。” 一直以来,他很在意皇子们的功课,可唯独对南烨放任不管,如今,他想管上一管。 于是,南烨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那父皇问吧。” 第350章 独自一人在家借酒消愁 他视死如归的模样取悦了南隐擎,他突然忆起他出生之时的场景,他对他的期待,还有这些年的冷落。 叹息一声,他问道。 “为将者,当有何才能?” “将者,智信仁勇严,将领乃一军之长,具备这五项方可成就王者之师。” 南隐擎话音刚刚落下,他几乎是没有任何思索便吐出了这样一句。 “当中为何以智为先?” “智者,知己知彼,善用我军之长,攻敌军之弱运筹帷幄之中。” 南隐擎眼底出现了一抹意外,即便是南容,如他这般大小的时候也不曾如此应对自如,且,让人满意。 他又问道:“为何,为将重信?” “信,乃服兵之本,信者,言出必行,赏罚分明,则众士敬而服令。” 南隐擎显然激动了起来,就连方才朝局之上的不快都已忘记,急匆匆的问道,“那仁又如何?沙场可是九死一生之地,岂能有仁慈之心?” “仁,乃附众之本,仁者,体恤下士,身先士卒,则众士归附。”南烨倜倜而谈,毫无压力。 这些东西,殷九卿早早便教过他了。 “恭喜皇上,庄亲王小小年纪便如此出色,日后必定可为燕京朝效力,镇守一方。” “镇守一方?”南隐擎呢喃着这四个字,明显有些不满意,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看来,你皇姐给你选的先生倒是对了。”南隐擎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赏!” “谢父皇,但是,边关战事吃紧,儿臣想将所得赏赐全数捐出去。” “好!好!好!”南隐擎一连说了三个好,满意的拍了拍南烨的肩膀,“不愧是朕的儿子,小小年纪,不但聪慧睿智,还有一颗贤德之心。” 这个时候,张家德谄媚的突然补了一句,“庄亲王还很孝敬皇上呢。” 一句话落下,又引得南隐擎一阵大笑。 甚至还留了南烨在此一起用膳。 张家德很用心的在张罗,这些年了,皇上可是没有和哪个皇子一起单独用过膳。 当南容知道这一消息之后,仅仅是不屑的冷笑一声。 “放心,那个稚童不会成为本宫的阻碍,既然父皇如今喜欢他,那边投其所好,给他送点贵重物品过去,记住,要让父皇知道。” 夜昭点了点头,“属下马上去办。” 在夜昭即将走出去的时候,他又问了一句,“殷九卿还没回来?” 脚步一顿,夜昭俯身,“回殿下,不出意外的话,明日便能回到京都了。” 他眼睛仿若没有焦距的看向别处,短暂的沉思之后,他又吩咐道:“顺便也给殷家的三小姐送去一份贵重之礼。” “属下遵命。” 夜昭领命而去。 …… 殷九卿回来的时候,刚好赶上南容和古婧瑶的大喜之日。 当朝太子与于都御史之女成婚,场面很是轰动。 作为朝中重臣,殷九卿自然备了一份薄礼,聊表心意,自己却是没有到场。 对此,朝中众说纷纭,说的不过是她因南容大婚,心情沉闷,独自一人在家借酒消愁。 第351章 要在适当的时机出现 而此刻,理应在家借酒消愁的人却慵懒的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顾青禹悄无声息的来到她她身旁坐下,“你的心意,本相知道了。” 眉头皱了一下,她轻轻的睁开一双眸子,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你知道什么?” “你喜欢本相的事。” 殷九卿:“……” 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她重新闭上了眼睛,并不打算说话。 这看在顾青禹的眼里,直接归纳于她在害羞。 “南容新婚之喜,本相送了他一份大礼,我想你会喜欢。”他淡雅清幽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殷九卿挑了一下眉眼,慢慢的坐起身子,那双妖异的眸子闪着令人失魂的潋滟波光。 “什么大礼?” “南容底下的人,陈世擅自修葺府衙,贪赃枉法。” 殷九卿神色复杂的看向了他,“依照燕京朝律法,若想要修葺府衙则需要上书,丞相批准之后方可,否则,其罪当诛。” “本相没批。”他静静的看着她,深黯的眼底静谧宛如幽潭。 殷九卿忽然就笑了,陈世作为地方知府,一直以来为南容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因为他与朝堂之上逼迫皇上让他娶古婧瑶一事,皇上对他已经存了心结,如今,若是底下的人借着修葺府衙之名,中饱私囊,贪赃枉法,怕是够太子折腾的了。 …… 此刻,古婧瑶一身喜服,娇羞的坐在床榻之上等待着南容。 而南容却已经被南隐擎传唤了过去,御书房里,是南隐擎大发雷霆的声音,他似乎将所有的不满全部发泄了出来。 手中的折子狠狠的扔到他的脸上。 “父皇,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没有管教好手底下的人,才让他们犯了罪,还请父皇责罚。” 看着跪在地上诚恳认错的男人,南隐擎冷哼出声。 “你倒是会避重就轻,你都看看着折子都参了你什么!” 南容头埋的更低,此刻,心中有些后悔,娶古婧瑶这一步,到底是急功近利了,将父皇给逼急了。 否则,皇子当中,谁还没有点生财之道,父皇又怎会紧抓不放。 “皇上,庄亲王来了。”张家德走了上来,低声禀报。 听到南烨,南隐擎脸色好了些许,“让他进来。” 转眼之间,南烨便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南容,疑惑的问道:“父皇,太子哥哥可是犯了何错?” 南隐擎狠狠的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南容,“你自己好好问问他做了什么好事?” 张家德走了上来,在他耳边一一道出。 闻言,南烨缓缓露出一抹微笑。 他走了上来,轻轻的给南隐擎捶着肩膀,边说道:“父皇,今日是太子哥哥的大喜之日,不如,今日就饶了他吧。” 他知道,父皇并不是想真的罚南容。 毕竟,皇后母家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南容自身也得了一部分的支持。 此刻,父皇一定需要一个台阶下。 而他,便是那个台阶。 殷九卿说过,人,要在适当的时机出现,说适当的话。 第352章 这种欺辱,要她如何能受 “那烨儿认为此事该如何处理?” 闻言,他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此事,太子哥哥确有管教不力之责,而陈世却是有负圣恩,打着修葺的名号中饱私囊,应当处以极刑,以儆效尤,并下令,让官员之间相互监督。” 听着南烨的回答,南容缓缓抬起头,那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凝重。 南隐擎似乎没有想到,南烨小小年纪,条理却如此清晰,有些新奇的问道:“然后呢?” “举报者,一经核实,可酌情升官或是赏赐良田财帛,如此一来,这些歪风邪气便会慢慢根除。” “嗯,好!”南隐擎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目光这才看向地上跪了许久的南容身上,“那陈世毕竟是你的人,朕也不好徇私,这一个月,你便在东宫禁足,没有朕的允许,不得出东宫半步。” “……”南容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虽然心有不悦,却也没敢多说什么。 刚刚娶了古婧瑶,正是他可以借助着右都御史大展拳脚的时候,却出了这么一个岔子。 禁足一个月,且不许外人探视,还不知道一个月后会是怎样的光景。 而南舒,定然会趁着他禁足的这一个月,在朝中拉拢朝臣。 这么一想,南容整个人都不好了。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眼睛突然一亮,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这才退出了御书房。 临走前,他目光森冷的看了一眼南烨。 …… 东宫。 “太子呢?”等了许久,没见到南容的身影,此刻,已经将近半夜了,宾客散尽,夫君却迟迟不见。 她的贴身丫鬟推门而入,“小姐,殿下回来了。” 闻言,她脸上闪过一抹喜色,立即将盖头拉了下来。 瞧着她激动的样子,如蝉一怔,却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可是,殿下去了书房。” “书房!”古婧瑶那画着浓妆的脸上缓缓呈现出一抹狰狞,尖锐的指甲深深的刺入掌心。 “这新婚之夜,洞房花烛,他去书房做什么?” 说着,她便一把将盖头扯了下来,起身便朝着外面走去。 如蝉一惊,猛地跪在了地上,“小姐,您不能出去啊,这要是被皇后娘娘知道必然会觉得小姐不守妇道。” “滚开!”一脚踢翻跪在地上的如蝉,她大步朝着书房走去。 来到门口,还未敲门,里面南容严肃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夜梧,将这封书信交给殷九卿,告诉他,本宫等着他。” 殷九卿聪慧无双,如今他被禁足东宫,万事都极其不便,唯一能仰仗的,便是他了。 夜梧点了点头,“属下一定办妥。” 在夜梧出来之前,古婧瑶立即转身回了房。 只是,她眼底蒙上了一层浓浓的恨意,她的大婚之日,可是夫君居然惦记着旁人冷落了她。 而那个人,却还是一个男人,一个他曾今最看不起的男人。 这种欺辱,要她如何能受! …… 将夜梧送来的信随意的仍在一侧,殷九卿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她便命人给顾青禹送去了一份大礼,极尽奢华。 可是却没想到,这些礼全部都被退了回来。 第353章 她根本就说不过公子 瞧着她茫然不解的模样,卫初尴尬的咳了一声,解释道:“我们主子说了,如若真心想感谢他便来点实际的,若是不想真心感谢,便没必要弄这些虚伪的东西。” 似乎是想到什么,卫黎脸上浮起一抹为难,半晌之后,他叹息一声,自暴自弃的开口,“我们主子还说了,如若实在想送这些东西,便绑上红绸再送去。” 吐出一句,没等殷九卿说话,他急急忙忙的往外走去。 看着院子里奢华的各种物什,殷九卿眨了眨眼睛。 这已经是她能想到最实际的了,他居然还嫌弃。 “公子,那现在怎么办?”珊瑚扫过院子中的东西,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 绑上红绸? 那不是下聘的时候才会如此的么? “不要我省了。”她风轻云淡的开口,转身之际,她吩咐道:“去告诉殷雪悠,和南容保持距离,否则,我便将她赶出殷家,送往乡下,任她自生自灭。” 一旁的胭脂听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公子你上次不是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的么?” 闻言,殷九卿脚步一顿。 转身,她用一种令人发指的表情看向胭脂,啧啧的摇了摇头,“胭脂,你怎么能有这种思想,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这从本质上讲,不就是在欺负和尚老实么?” “……”胭脂当时便震惊了,就这样呆愣的朝着她的背影。 言犹在耳啊,如今,换她说出来,就成了欺怂怕恶了? 她发现,她根本就说不过公子! …… 南容在东宫苦苦等待着殷九卿的回信,却是了无音讯。 期间,夜昭和夜梧分别来了御史丞府邸几次,却是连一次都没有见到人。 就连他们按照殿下吩咐送给殷家三小姐的贵重礼物也被退了回来。 南容被禁足,又得不到殷九卿的回应,在宫里大发脾气,对古婧瑶更是没有任何的好脸色。 古婧瑶怎么也没想到,她一心想要嫁给的男人,居然会这么对她,就连新婚之夜也是在书房度过。 宫里本身就是一个势力的地方。 南容姬妾也不少,见她新婚夜便独守空房,即便顶着太子妃的头衔,却还是被人冷嘲热讽。 …… 山禾别苑坐落在幽怨的山里,离京甚远,群山错落,绿水环绕,古树参天,气象万千,婀娜多姿;雄伟处几颗苍天大树直插云霄,气势恢宏。 几只青鸟偶尔飞过,只见树后面鬼鬼祟祟的露出一道身影。 那人颇为谨慎的观察了一圈,这才偷偷摸摸的朝着前面走了几步。 自认为完美的缩在一棵树后,他朝着守卫招了招手,本想将将领招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此刻的装束行动太过于猥琐,一队士兵立即便冲了过来,将他团团围住。 “……”清风僵硬的举起手,“老衲只是路过,故而过来看看。” “这里闲杂人等禁止靠近,你不知道么?”将领王云白冷着声音道。 清风短暂的愣神之后,立即将殷九卿给他的令牌拿了出来。 第354章 她是女子 当看清他手里的令牌时,王云白猛地一怔,看向他的眼神完全变了样子。 “呵呵呵,不知道阁下竟是奉命前来,里面请。” 瞧着这友好的态度,清风点了点头。 看来,那小子还真的有点用,这东西挺好使的。 自古以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君王纵使高高在上,却始终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在王云白的带领下,他直接朝着离沧的院子走去。 王云白叫了几声,见没人应,尴尬的讪笑道:“大师您在此稍后。” “阿弥陀佛,施主去忙吧。” 王云白走后,清风便在院子里转了起来。 最终,目光被案桌之上的一幅丹青吸引住了目光。 画里的人一袭白衣胜雪,嘴角带着一抹不羁的笑,透着丝丝缕缕的邪妄,那一双妖异如暗夜妖精的眸子却是异常的明亮。 清风脸上的表情渐渐的凝重了起来。 他慢慢的拿起案桌上的画端详起来,这画里每一处细节都刻画的极其精致,可见作画之人的用心程度。 最令清风震惊的是,这画里的人,居然是殷九卿。 画的简直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他便会从画里走出来一般。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轰的一声炸开,他酿跄的后退一步。 心口仿佛压下了千金巨石,让他连喘息都感觉到痛苦。 以前某些不曾察觉的细节,在这一刻,突然之间便清晰了起来。 “师父,你怎么来了?”离沧走了进来,瞧着出现在这里的清风,眼底闪过一抹意外。 清风狠狠稳住身子,就这样惊惧的看着他。 离沧一步一步走来,却突然瞥见桌子上明显被动过的丹青,他一愣,心虚的看了一眼清风,手忙脚乱的将画卷了起来。 至始至终,没敢去看清风的眼睛一下。 “先前让你想要还俗的人,不是籽桑。”寂静无声的房间内,清风的有些苍老的声音沉沉的响了起来。 他的一句话说的极其肯定,没有半分询问的意思。 离沧卷着丹青的手微微一顿,他目光满满的落到清风脸上。 记忆中,他从未见过师父这般模样,失望,震惊,绝望。 可是,他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微不可闻的吐出一个字,“嗯。” “是殷九卿?”清风目光仿若没有焦距的看着别处,吐出的话语更是毫无波澜。 “嗯。”离沧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清风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猛地酿跄一下,跌坐在了凳子上。 “可他是个男人啊!” 一句话,他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嘶力竭。 离沧颤了一下,朝着他看了过去,他发现,从小将他养大的师父,居然已经这么老了。 他眼角额头有着岁月风霜雕刻下的皱纹,此刻,他满脸颓废,沧桑至极。 “师父。”离沧轻轻的叫着他,眼底缓缓浮现出一抹叫做柔情的东西,“她是女子。” 闻言,清风不可思议的朝着他看了过去。 这一辈子,他去过很多地方,走过很多路,见过很多人,可是却没有见过一个女子是如她这般肆意妄为的。 第355章 你还敢狡辩 女扮男装挤入庙堂,身居高位,权倾朝野,这哪是一般女子可以做到的。 “唉……”他叹息一声,难以言尽的仓惶溢满其中,“如若你当真想要尝一尝这情爱之味,为师倒希望那人是籽桑。” 至少,她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女子。 “你和殷九卿不是一路人,她会毁了你的,放下非分的欲望,便是佛缘。”清风的一句话,带着近乎祈求的悲鸣。 离沧看着他,坚定的摇了摇头,“师父,你和她相处过,该知她的为人。” 清风一顿,所以,她给的那些粮食,金银,打的主意便是买了他的徒儿? “离沧!”清风低吼了一声,弥漫着一股难以克制的怒火,“你以为她为什么可以权倾朝野,为什么能够得到君王的重用,不是因为她有多幸运,而是因为她狠,她毒,她擅长操纵人心。” 离沧眼波微微闪烁了一下,一双清眸却是格外的坚定。 在知道她的身世,她的遭遇的那一刻开始,他只想好好的守住她,不惜任何代价。 清风又是一声叹息,他苦口婆心的劝导:“爱恨恩仇,皆是情障,你今日的执著,必会造成明日的苦果。” 离沧后退一步,在他跟前跪了下来,深深的磕了三个头,“离沧感激师父的抚育教导之恩,只是,我的心,已经沉入这红尘当中太深,回不了头了。” 气氛凝滞,一触即发! “离沧,不要再执迷了,女人就像是那妖冶绽放的飞燕,看上去美艳不可方物,可是当你服下之后才知道那是一种带着剧毒的药,明白之后已经中毒太深。” 闻言,他眼眸轻轻颤了颤,“师父你说过,若一个人的内心有了情感羁绊便不再适合参禅,因为禅的境界是寂灭虚空,是了然入定。” 只在一瞬间就泯灭了一切,死一般的沉寂。 “若你执意如此,那为师便死在你跟前。”清风看着他,神情绝望,吐出的话,像是想努力抓住浮木的求生者。 离沧微微抬眸,目光落在院子里。 一株花树开满了花,在骄阳的照耀之下,遥望如云雾般缥缈。 香气,透过窗棂,沁入到室内,馥郁芬芳。 他说,“师父,俗世之中的人总是寻觅着自己以为的纯净,希望那个爱上的人,喜欢的物,皆是不染尘埃的,如此,便可以毫无负担的拥抱那份无暇。” 清风看着他,瞧着他脸上平静而温和的笑,刹那间,心中犹如野草丛生。 他变了。 以前的离沧,虽然颇具灵性,虽然淡漠如水,却好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驱壳,而如今的他,似乎,成长了。 他目光坚定的看着清风,不卑不亢,温和平静,“可是世人却不明白,经历过沧海,饱受过离难的人,更值得自己去好好珍惜。” 想到殷九卿,他眼里溢满了心疼,苦涩与甜蜜狠狠交织。 “你还敢狡辩!” 清风终于还是狂怒了,一拳擂在了桌案上,研好磨墨汁染花了雪白的宣纸,原本整洁的案桌在瞬间变得丑陋不堪。 第356章 修书一封书信给苏沉央 但,这个时候,却无人去顾及。 离沧看着清风,他苍老的轮廓依稀还能看到当年的风华绝代,记忆中,师父很少会凶他,如此大发雷霆,似乎还是第一次。 他叹息一声,绯色的唇瓣轻轻开启,“师父,真正的救赎,真正的渡人,不是将一张洁白的纸染成炫目的颜色,而是把那些不能与人道的累累伤痕,用柔情的手去一点一滴抚平。” “可是离沧,你要为了一个女人抛下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么?你多年的修行便是想告诉为师,你有多自私,多无情么?” 离沧静静的跪在地上,清冷而寂寥。 听了清风的话,他淡淡的摇了摇头,“师父,不是徒儿无情,而是情太深。” 他脸上露出一抹温和而平静的笑,透着点点苍凉,“徒儿以度化救人为己任,心中时时刻刻都在牵系世间芸芸众生,从不敢忘却自己的使命,可是,却从无人渡我。” 从他记事以来,便生长在佛寺内,师父教导他识文断字,教他无上佛法,教他救人渡人,可是,却从没教过他如何渡自己。 清风突然就沉默了,他目光落在一身月华的离沧身上,久久不语。 或许,他真的老了。 也或许,他心中从未放下过尘间之事,却一直在欺骗佛祖,欺骗旁人,最终,连自己也骗过去了。 直到今天,看着离沧为一个没有未来的女子如此果决,他才或多或少的明白,真正成佛得道的人不是守着一座寺庙,一座晨钟,一架暮鼓,而是深入红尘,在万千迷茫中顿悟。 置之死地而后生,若没有故事,不懂世故,不看遍沧海桑田,是无法无法体悟到禅法至高之境的。 “罢了!”他一声叹息溢出唇瓣,却多了一丝如释重负之感。 “只要你自己不后悔便好。” “……”离沧诧异的抬起头,眼角带上了几分喜悦,“徒儿叩谢师父。” 清风将他扶了起来,“万事,问心无愧便好。” 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彻底离开了这座别苑。 他想,在他有生之年,或许都不会踏入这里了吧。 离沧,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从此以后,成魔成佛,都与他再无干系。 …… 御史丞府邸。 最近几日,夜昭和夜梧每日都会到府上一次,询问结果,可是,都被重雲挡了回去。 理由是公子出远门了。 这几日,殷九卿在府里躺着,整个人悠哉的不行。 珊瑚和胭脂在边上给她读着账本,汇报着殷家商铺的种种。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突然睁开了一双眸子,慢悠悠的从软榻上坐了起来。 “修书一封书信给苏沉央,就说我殷家愿意与贵国通商。” 胭脂和珊瑚静静的看着她,有些话,她们实在不忍心说出口。 公子你凭什么以为将人家西南朝君主得罪的那么惨,还想与西南朝通商,哪里来的自信。 “有问题么?”见俩个丫鬟愣着不动,她疑惑的问了一句。 “没问题。”硬着头皮摇了摇头,珊瑚默默的退了下去。 第357章 为什么要找外面那些妖里妖气的男人 见天色已晚,又好几日没去看看生意,殷九卿便起身去了红月楼,最重要的是,那个地方,可以探听到不少有用的情报。 因为是去青楼,她便只带了重阳和重雲。 一路上,重阳显得格外的兴奋,“公子,属下好久没有去逛青楼了,有点激动。” 殷九卿目不斜视,直接将他无视了个彻底。 而他却丝毫没有被嫌弃的自觉,“公子,假如属下又丑又穷又矮又笨,你还会一直对属下这么好,随时带属下逛青楼么?” 边上的重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故意往后了两步,怕被人误会和他是一伙的。 殷九卿眉心突突的跳了及下,朝着他投来凉凉的一瞥,“别假如了,你本来就又丑又穷又矮又笨!” 闻言,他眼底闪过一抹不可置信,“公子你的意思是说属下丑么?” 殷九卿摇了摇头,表情难得的带上了几分认真,“你不丑,只是美的不明显。” 重阳:“……” 一路上,他彻底的沉默了下来,一路跟着殷九卿往红月楼的方向走去。 此时此刻,重雲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以前,他真的没有发现重阳有这么……这么……难以直视。 如今这是怎么了? …… 红月楼为燕京朝第一青楼。 里面不只有倾国倾城的美姬,更有风华绝代的小倌,客人男女不限。 夜幕落下,这里便格外的热闹。 殷九卿缓缓往楼上走去,目光随意的瞥了一眼楼里的盛况,红唇轻轻勾了一下,颇为满意。 来到雅间里,楼里的老鸨便亲自将上好的佳酿端了上来,“公子,这些日子恭贤王正在朝中拉拢人脉,这是名单。” 结果月娘递来的名单,她红唇微微一勾,“这是假的,南舒故意让你听到的。” 月娘一愣,瞧着她笃定的模样,立即请罪,“是月娘办事不利,还请公子责罚。” “无妨,将楼里新来的,长得好看的男人带过来。” “……”她突如其来的吩咐让月娘一僵,愣愣的看着她,“男……男人?” “嗯。”她其实只是想看看最近的美人面貌如何,能不能为她大赚一笔。 月娘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我马上去,公子稍后片刻。” “嗯,去吧。”她微微卧在软榻上,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心情,格外的好。 漫长的等待之后,雅间的门再次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她抬眸看去,当对上那道视线的时候,嘴角的笑容突然就僵住了。 男人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在她对面坐下,就这样冷漠的看着她。 被他看着一阵一阵的脊背发凉,殷九卿轻咳一声,给他倒了一杯酒,“你也来嫖娼么?” 男人唇瓣轻轻颤动了一下,不语。 一时之间,偌大的房间内便安静了下来,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在流转。 沉默了好一会儿,顾青禹菲薄的唇瓣忽然开启,“你需要钱可以找我,为什么要找外面那些妖里妖气的男人?” 说着,他将信拿了出来,在她跟前晃了一圈之后拿到蜡烛上燃了。 第358章 月娘带来那几个男人怎么样 殷九卿:“……” 他为什么要截她的信? 这个时候,殷九卿忽然注意到他话里的内容,她眯着眼睛朝着他看了过去,“需要钱找你,你……很有钱么?” “倒酒。”在殷九卿好奇的目光之下,他绯色的唇瓣不容抗拒的吐出两个字。 闻言,她脸上的笑容瞬间便沉了下去。 “你没手么?” 顾青禹唇角扯了一下,刚想说什么,雅间的门在一起被推开。 月娘带着几位男子走了进来,“公子,你要的男人带来了。” 顷刻之间,房间内的空气似乎就此凝固,顾青禹目光凉薄的扫过这些各式各样的男人,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阴霾,明显有怒气在升腾。 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殷九卿道:“你们过来吧。” “砰!”男人们脚步刚刚动了一下,顾青禹手中的酒杯落于桌面,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打破了一室的宁静。 抬眸,他目光幽凉的直视殷九卿,寡淡冷漠的吐出两个字,“来人!” 顷刻之间,房间内不知从何处蹿出了十几人。 他们都蒙着面,看不清表情,但是从服装上,殷九卿可以看出,这似乎是他的金麟卫。 所以,他想干什么? 男人面色阴凉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沉沉的吩咐道:“拖下去。” 殷九卿:“……” 众小倌:“……” 直到房间恢复了最开始的安静,他清雅动听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苏沉央不会同意与你通商的。” 殷九卿皱了一下眉头,不语。 她其实也是抱着试试的态度,如若她是普通商人,或许不用经过苏沉央即可,偏偏,她不只是商人,还是御史丞。 设计朝廷官员,而且还是分量不轻的官员,自然就另当别论了。 沉默中,顾青禹突然将一个信物递给了她,“拿着这个,可与青北朝通商,对你经营殷家有很大的帮助。” 拿着他递来的信物,殷九卿红唇突然之间便咧开了一个弧度,“顾青禹,我现在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他为何会有青北朝的东西,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人生在世,谁还没有一点不能以人道的秘密,想说的,自会说,不想说的,又何必让人为难。 盯着手里的东西,她脸上忍不住的扯出一抹笑容,双眸晶亮如画。 于是,那一笑,就这样毫无防备的闯入了顾青禹心底,让他冷硬的心融化成了炽热的岩浆。 他甚至,来不及反应。 只觉得,她的一颦一笑,风姿绰约,刹那倾城。 “本相知道。”半晌之后,他突然吐出一句,有些不自在的别开了脸,耳尖微微泛红。 正在这个时候,房门再次被人推开,重阳露出了一个脑袋,“公子,刚刚月娘带来那几个男人怎么样?” 闻言,顾青禹俊美的五官刹那之间便沉了下去,面色如水的朝着重阳看了过去。 后者依旧没有所觉,“公子,你觉得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和日久生情,哪个更符合你?” 第359章 顾相,我觉得我们的关系 殷九卿微不可见的扯了一下嘴角,在重雲一脸傻笑之下,缓缓吐出靡靡之音,“冷血无情。” “……”重阳脸上的笑容突然就僵住了。 因为,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咚咚咚!”三枚暗器突然朝着同一个方向射来,凭借着多年的习武经验,他堪堪的避过,可是其中一枚还是贴着要害擦过,只要稍稍偏移,他此刻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出去。”顾青禹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充满了冷峻的肃杀之意,宛如金戈铁马的烽烟古道,残酷浓烈的杀气肆无忌惮的弥漫在周围,纵横驰骋。 重阳拍了拍惊魂未定的胸口,转身,跑了。 殷九卿嫣红的唇瓣轻轻开启,刚想说话,顾青禹白皙修长的手指猝不及防的挑起她的下颚,趁着她唇瓣微张的时候狠狠的印了上去。 她就好像是妖冶靡丽的罂粟,一旦沾染,便是穷尽此生再也不发戒掉的毒。 殷九卿一僵,整个人都不好了。 然而,他却未深入,在她檀口中流连一圈便退了出来。 而后,他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神色寡淡的喝了下去。 殷九卿不可思议的向了他,他那双醉人深邃的眸子仿若没有焦距一般的直视着前方,冷静的出奇。 仿佛刚才的禽兽行为都不是他做的。 可是,这样的氛围,面对这样冷静寡淡的他,殷九卿的巴掌却怎么也甩不下去了,否则,会感觉自己好像十分的无理取闹,但是…… “顾相,我觉得我们的关系……” “你想要更进一步?”他菲薄的唇瓣淡漠的吐出一句,那嗓音就仿佛是尘封许久的酒,清澈醇厚,后劲十足,萦绕在她耳际,挥之不去。 “……”殷九卿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我自认我口蜜腹剑,心肠歹毒,倒行逆施,贪天之功,利欲熏心,徇私舞弊,笑里藏刀,欺世盗名,绵里藏针,呆头呆脑,不学无术,恶贯满盈,两面三刀,厚颜无耻,声名狼藉,胸无点墨,挑拨离间,沽名钓誉,实在配不上你啊。” “无妨。”他清眸扫过她,眼尾带着几分春潮,“女子无才便是德,本相就喜欢你这等无德无才又厚颜无耻的女子。” 他干净的嗓音如春雨洗涤后般清冽,还带着丝丝的暗哑,眉宇间幽凉的气质,让他看上去疏离不可接近。 殷九卿脸上的表情就这样僵住了。 她狠狠的磨了磨牙齿,这话,她就很不喜欢听了。 她艰涩的扯了扯嘴角,突然吼道:“你才厚颜无耻,无德无才!” 顾青禹:“……” 低下头,他轻轻饮了一口酒,遮挡住唇角忍不住泛起的笑意。 …… 东宫。 “殿下,太子妃来了。”夜梧通传了一声,还不等南容说话,古婧瑶便端着亲自炖好的汤走了进来。 她着一袭蓝色宫装,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肌肤娇嫩、神态悠闲、美目流盼、桃腮带笑、含辞未吐、气若幽兰,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第361章 离沧都跟老衲说了 第360章方丈,你怎么来了 “殿下,这是婧瑶亲自为你炖的汤,你尝尝。” 南容被禁足,心里本就有气,又见她不经过他的同意便进来,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 “出去。”他目光没有在古婧瑶身上停留过多,即便,她打扮的娇美异常,甚至离得近了,身上的香味便丝丝缕缕的传过来,却没有办法撼动他的心弦半分。 “殿下?”古婧瑶显然没有想到,她都如此讨好了,南容却还是对她如此冷漠。 “是臣妾哪里做错了么?你告诉臣妾,臣妾一定改!”她脸上凄凄楚楚,嘴角边带着一丝幽怨,就这样凝望着她。 瞧着她这哭哭啼啼的模样,南容心中烦闷更甚。 原本以为娶了她可以巩固自己的权利,谁知道,却因此让父皇恼了他。 也让一只辅佐自己的殷九卿…… 南容烦躁的摇了摇头,“本宫还有事,你先下去吧。” 古婧瑶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捏了起来,眼底的恨意铺天盖地。 这一切,都是拜殷九卿所赐! “臣妾告退!”带着不甘,愤怒,古婧瑶转身走了出去。 夜昭眉头皱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殿下,太子妃娘娘好像很难过。” “呵!”南容提笔练字,听到夜昭的话,一声不屑的低笑便吐了出来,“她之所以会觉得难受,不过是因为投入了大把的时间和精力,最后却没得到预想中的结果,一瞬间被失落灌满的样子,让她感觉到不甘。” 夜昭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其实殿下,真的没有那么喜欢古小姐。 “对了,殷九卿还没回复么?”在宣纸上利落的下了一笔,他随口问道。 夜昭神色微动,“殿下,属下觉得,殷九卿好像是在可以躲避着属下,闭门不见。” 南容一顿,乌黑的墨汁落于宣纸之上,瞬间便将完成的一幅字弄的污浊不堪。 “属下送过去的礼物,也被殷家三小姐退回来了,说是殿下的好意心领了。”一句话说完,夜昭便低低的垂着头,不敢去看南容分毫。 南容将笔随意仍在一侧,一丝凌厉的金芒乍现,只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漆黑如夜的瞳眸中,他唇角溢出一声冷笑,隐晦不明。 翌日,殷九卿方才下朝,管家便急匆匆的走了上来,“公子,有客来访!” “谁?”一边往里走,她一边询问道。 “是一个和尚,手里有您的令牌,老奴便让他进去了。” 迎着骄阳,她嫣红的唇瓣缓缓扯出一抹弧度,她想,她知道是谁了。 “准备斋饭。”交代了一句,她一路朝大厅走了过去。 走进大厅,殷九卿笑了笑,“方丈,你怎么来了?” “哼!”清风脸色难看的冷哼一声,“老衲今日来,是有正事要说。” 殷九卿瞧着他那好像蕴着火气的模样,忍不住发出一声低笑来,于是,清风脸色愈发的难看了。 “笑什么笑!” 清风低吼了一句,在知道她是女的,还诱拐了自己徒儿的那一刻开始,他对她便没什么好印象了。 想到当初籽桑那会儿还冤枉了无辜,内心郁闷更甚。 殷九卿一边笑,一边摆了摆手,“方丈老哥你难道不知道,真正的快乐是根本忍不了的么?” 清风:“……” 她诱拐了离沧她还有理了。 “关上门!”他板着一张脸吩咐道,神情颇为严肃。 殷九卿也没有犹豫,将里面的婢女赶了出来,顺带让她们带上门。 见大厅内只剩下了俩人的存在,清风这才看向了她,“离沧这孩子,死心眼,一旦认定的事情便不会轻易改变,老衲也知道,你权倾朝野,行事诡谲,但老衲还是希望你好好对离沧,不要让他受到伤害。” 殷九卿一顿,眨了眨眼睛,疑惑的朝着清风看了过去,“啥?” “难道你想不认账?”清风一声怒吼响了起来,中气十足。 殷九卿心中很是疑惑,不知道清风为何出此言,她没有忘记,当初他见籽桑之时是如何的果决。 所以,她没有自作多情到认为,他会同意离沧同一个男人在一起。 可是她这疑惑,看在清风的眼里便成了不想认账,立时越发的怒火中烧。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从红尘入佛门容易,从佛门入红尘,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况且,他身上还肩负着不小的使命。 以后的路途,注定多舛。 思虑了一会儿,殷九卿还是斟酌的问道:“你知道了?” “哼!”清风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离沧都跟老衲说了。” 此时此刻,清风大有一种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猪跟别人跑了的感觉,心中充满了苦涩。 殷九卿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一定把你家小和尚养的白白胖胖的。” “哼! ”他又哼了一声,顺便背过了身子,可是却没了最初的强硬,带着些许别扭的味道。 而殷九卿也注意到了一个关键之处,所以,和尚跟清风说,他喜欢她? 思及此,她脸上缓缓浮出一抹笑容,刹那倾城。 清风随意吃了点饭,没有再逗留,便转身回去了。 俩人身份天差地别,如此悬殊,他们连性命都很难保证,又如何能修成正果? 可是,不曾涉过红尘的欲望之水,又怎能抵达清明之境。 总有一日,离沧他会明白,他这些年的漂泊、执迷、情思,最终都会化作过眼云烟。 佛门,才是他最后的归宿。 …… 东宫。 “小姐,惠妃娘娘身边的人来了。”如蝉看着古婧瑶越发阴沉的脸,怯生生的吐出一句。 转眼之间,一宫女便走了进来,她行了一礼,“太子妃,我们娘娘有请。” 古婧瑶朝着她看了过去,她认得这个人,是惠妃身边的大丫鬟。 如今宫里,最受皇上宠爱的女人无非两个,一是淑妃,恭贤王生母,罗决胞妹,即便罗决满门被斩,背着谋逆叛国的名声,却也没有丝毫影响到对淑妃的宠爱。 其次,便是惠妃,八公主南姒的生母。 虽然不知道她叫自己所为何事,可是身在宫廷,有些人,结交一二总是没错的。 第362章 哪个臣子胆敢参太子殿下 起身,她脸上挂起一抹温婉贤淑的笑容,“本宫更衣之后便过去,让娘娘稍等。” 红袖点了点头,这才退了出去。 “把本宫那件紫色的衣服找出来。” “是。” 如蝉应了一声,噤若寒蝉的走入室内将衣服给找了出来,然后伺候她梳妆。 半个时辰之后,一袭盛装的古婧瑶这才走出了东宫。 她一身紫色的拖地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粉色的花纹,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芊芊细腰,用一条紫色镶着翡翠织锦腰带系着。 乌黑如墨的长发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唇绛一抿,嫣如丹果。 她一路来到长乐殿,简单的通报之后,丫鬟便带着她入了室内。 屋内,南姒早已经备好了酒菜,见她进来,伸出手道,“坐。” 未见惠妃,却见南姒在惠妃的宫殿中,古婧瑶心下不满,却还是依照规矩行了一礼,“见过皇姐。” 南姒看了她一眼,微微额首,她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 她静静的坐在桌边,一袭白衣委地,上锈蝴蝶暗纹。 那一头及腰的青丝用蝴蝶流苏浅浅倌起,额间一夜明珠雕成花朵,散出淡淡光芒,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 不愧是名满天下的四大美人之首,就是古婧瑶在她跟前,也黯然失色。 “你与太子成婚多日,一直未见过你,太子正在禁足,本公主又不方便去东宫,便以母妃的名义将你叫来,希望你不要介意。” 说着,亲自给她斟了一杯酒。 古婧瑶虽然心底有气,却也没有表现出来,从小在后宅中长大的人,虚伪信手捏来。 “是婧瑶失了礼数,婧瑶应当来给皇姐请安的,只是刚刚成婚便要负责府内中馈,难免会有些顾及不到。” 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落落大方。 南姒神情淡漠,没有半分的笑意,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简单的寒暄之后,她便进入了正题。 “太子近来可好。” 闻言,古婧瑶脸色微变,心有不悦,袖中拳头一紧一松,最后垂眉叹了口气道,“姐姐明知顾问,都是手底下的人办事不利,还连累了殿下。” 南姒拿起面前的酒轻轻饮了一口,眼底隐晦莫名。 放下酒杯,她清寒的眸子落在古婧瑶身上,似是不经意的开口,“难道太子没有想过,为何此事会突然被父皇知晓么?” “太子说,是被臣子参了一本。” “呵呵,这倒是奇了,哪个臣子胆敢参太子殿下?” 南姒似是不经意的一句话,让古婧瑶就是一怔。 这几日,一直烦恼于殿下的冷落,倒是让她忽略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眉头紧紧地颦起,“是恭贤王南舒的人?” 南姒淡漠如水的扫了她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此事在众多皇子中都是存在的,即便再怎么不和,也不会在这件事上相互算计,对自己没有好处。” 第363章 这是公主送你的新婚贺礼 “那会是谁?” 古婧瑶眼底浮上一层疑惑:“殷九卿一直在为殿下出谋划策,以他对殿下的龌龊心思,是断不会伤害殿下。” 说起殷九卿,俩个女人眸色顷刻之间便暗了下去。 古婧瑶是完完全全体现在脸上的怒意,而南姒,则是隐匿在那双淡漠的眼眸深处,犹如一条正吐着信子窥伺猎物的毒蛇,一个不小心,便会将人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顾青禹便更加不可能了,他向来不参与朝中党派斗争。” “是么?” 南姒轻嘲的吐出一句,似是在问她,也像是在问自己。 “那,离沧当初为了救殷九卿差点被处以车裂之刑,是谁鼎力相助。” 她的声音很冷,也很淡,宛如冰封的湖面,淡到没有一丝情绪。 见古婧瑶依旧茫然,南姒眼底闪过一抹不耐。 “顾相素来与离沧并无交集,为何要冒着触怒父皇的危险相救?”南姒问了一句,也不等古婧瑶回答,她便率先为她解惑。 “殷九卿和离沧交情颇深,而顾相与殷九卿的事情又被传得沸沸扬扬,有些东西,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是殷九卿,是殷九卿将这件事捅到皇上那里的。” 古婧瑶沉思了半天,忽然愤怒的睁大了眼睛,笃定道,“那个断袖一定是恼怒殿下娶了本宫,他这是在报复,报复殿下,报复本宫!” “呵呵。” 南姒讥讽的笑出了声,“如若殷九卿当真一心只为太子,当日又何必为离沧顶下这杀头的罪责,又为何,太子被禁足,一直不受待见的十八皇子却得了赏。” 古婧瑶面色一变,心底顿时掠过一抹阴凉,她仿佛感觉到,有人正用一张网将他们所有人都罩进其中,并躲藏与暗处秘密操纵着这一切。 是啊,一直默默无闻的皇子为何突然之间大放异彩,为何这场殷九卿出谋划策促成的婚事却让殿下得不偿失。 瞧着古婧瑶了悟的样子,南姒再添了最后一把火。 “还记得当日夜宴之上,罗决对殷九卿的指控么? 最后四个字,她说的很轻,很低,淡淡的,却透着一股阴森,“白詹余孽。” 古婧瑶身子猛地一颤,所有的事情,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渐渐清晰起来,只要找到证据,便可以将殷九卿打入那万劫不复之地,永不超生。 “皇姐,婧瑶突然想起还有事,先告退了。” “红袖,送送太子妃。” “是。” 红袖应了一声,顺便将一个锦盒递了过去,“太子妃,这是公主送你的新婚贺礼。” 古婧瑶朝着南姒看去,见她已经起身走入了内间,冷冷淡淡的,仿佛不想与人多说一句。 敛眸看了手中的锦盒一眼,她道了一声谢,便快步走出了长乐殿。 回到里间,惠妃忧心忡忡。 “姒儿,你不该开罪殷九卿的,如今连皇后都要忌惮他几分,更何况是我们。” 南姒一声冷笑溢出唇瓣,阴寒无比,“太子太过于自负,他看不清的事情,本宫作为皇姐,自然应该为他多多提点。” 第364章 不只善解人意,还善解人衣 说着,她将头上的一支金钗拿了下来,目光深情的落在上面。 “以太子的性子,一旦怀疑便会查证,而当下最好的办法便是将离沧偷偷带来,严刑拷问,若是说出有用的实情最好,可即便说不出,也足以让殷九卿痛苦。” 她纤细的五指猛地并拢,眸中凝霜。 只要能让殷九卿痛苦,她做什么都愿意! “可是…” 惠妃依旧犹豫不定。 她虽甚得南隐擎欢心,可毕竟没有母族势力支撑,更没有皇子,一直以来在皇后和淑妃的光芒之下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已经习惯了息事宁人,保全自己。 “母妃放心,即便这件事迁怒了殷九卿,她也只会报复太子和古婧瑶,不会知道本宫才是这幕后的推手。” “那你如何确定太子妃不会出卖你?” 惠妃还是不放心,如今,她是剩下的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了。 南姒缓缓的摇了摇头,轻轻的扯出一抹淡笑,“以古婧瑶的骄傲,她只会对太子说这是她想到的,好让太子对她刮目相看,又怎会傻到拱手让人。” “但愿如此吧。” 惠妃轻叹了口气,起身来到佛像前跪下,开始诵经祈福。 …… 早早的,天色还没完全亮,殷九卿便起床了,将自己打扮的十分帅气,精致,然后骑着马冲出了府门。 趁着天色还早,去看看和尚。 想到那日清风的话,殷九卿坐在马背上,兀自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然而,刚出府门,还未来得及狂奔,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便传来了过来。 看着马背上白衣青衫的男人,殷九卿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这么大清早的,他来做什么! “去山禾别苑?” 他骑着马,缓缓走来,不沾染一丝尘埃,来到她跟前,单刀直入的问了一句,没有半分的委婉。 殷九卿眉心突突的跳了几下,“你怎么知道?” 有的时候,她甚至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在暗处监视着她,否则,为什么她的一举一动,他全部都知道。 他看着她,眯了眯一双眸子,俊秀的身姿如同盛开在高原雪域之巅的白桑花,散发着神秘而矜贵的气息。 “殷九卿。” 清冽蛊惑的嗓音叫着她的名字,“你是不是当本相是死的?” “……” 殷九卿懵逼的将他深深的看了一遍,“你什么时候死的?莫非在我面前的不是人?” 男人皱了皱眉,将一块酥油饼递了过去,“给你。” 殷九卿也不矫情,伸手接过咬了一嘴,道:“看不出你还挺善解人意的。” “对你,本相不只善解人意,还能善解人衣。” “……咳……咳……” 殷九卿一时不备,被他这话吓了一下,酥油饼便闯进了嗓子里,将她卡住。 顾青禹一愣,立即将她从马背上扶了下来。 见她被卡得着实痛苦,他清冷的面容之上拂过一丝怜惜,没有再多想,立即绕到她身后,双手抱住她的腰,试图将卡在里面的酥油饼弄出来。 第365章 我还能变成一条狗 天色逐渐的变亮,周遭的百姓也渐渐的起床。 一年过花甲的老头刚刚出门,一转身,便见两个风姿绰约,玉树临风的男子抱在一起,姿态极其亲昵,正在做着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老头猛地一僵,用一副令人发指的表情看着俩人,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啊,人心不古,世风日下,伤风败俗!” 殷九卿卡的痛苦,顾青禹也着急,俩人只顾着和嗓子里的酥油饼奋斗,却不曾注意到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就这样瞧着这俩个人面兽心的禽兽。 直至,御史丞大门被打开。 重雲和珊瑚刚刚走出来,一眼便看到了熟悉的俩个人,还有周围围了许多的百姓。 瞧着俩人紧紧贴在一起的举动,珊瑚和重雲对视了一眼,整个人都不好了。 “公子,顾相,你们干嘛?”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俩人一怔,抬头看去,只见周围被围的水泄不通,对着他们指指点点,那表情,就仿佛在看俩个…… 殷九卿艰难的吞了一下口水,突然就将那残渣吞了进去。 男人耳尖悄无声息的泛起一丝红晕,抬脚,面色冷静的走进了御史丞府邸。 “……咳!” 众目睽睽之下,她轻咳一声,转身,默默的跟了上去。 刚一进去,殷九卿便急躁的差点想已死以谢天下了。 这下好了,彻底被误会成下面那个了! 果然,每一次遇到这个杀千刀的,总是没有一件好事发生。 这一气之下,殷九卿连出门的心思都没了。 于是,府里的后院里,一人端坐在石桌前,面无表情,仿佛老僧入定。 一人在软榻上辗转反侧,唉声叹气。 胭脂兴奋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公子,晚上便是七夕了,你还是一个人么?还是……” 她默默的看了一眼旁边耳尖红了许久都没有消散的顾青禹。 殷九卿心情本就不太愉悦,听了胭脂这句,她突然抬眸,眼底带着几分煞气。 “为什么七夕我就不是一个人了,我还能变成一条狗?” “……” 胭脂脸上兴奋的笑容就这样僵住了。 “奴婢的意思是,今晚七夕你要一个人过,还是要和别的什么人一起过?” 说着,她朝着边上的顾青禹看了一眼,发现他耳尖越发的红了。 胭脂:“……” 顾相这是怎么了? 抬头看了看天空高悬的烈日,她这才恍悟了过来,哦,原来,是太热了。 似乎是想到什么,殷九卿突然就陷入了沉默。 以前,将军府还在,很多时候父亲都在外征战,或是驻守,七夕的时候,母亲总是将她打扮的美美的,然后让她出去玩乐。 七夕节的燕京,异常的热闹,但凡未曾嫁娶的男女都会到街上去,运气好的,可以邂逅一段缘分。 而如今,却已物是人非。 燕京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昌盛,帝王还高高在上,坐拥天下,只是,父亲不在了,母亲也不在了。 殷九卿陷在回忆当中的时候,顾青禹又何尝不是。 第366章 家丑不可外扬 多年以前的一个七夕,她尚未及笈,天还未黑,她便兴冲冲的跑到了丞相府,眉宇之间全是向往之情。 她说,“顾青禹,灯会快开始了,你准备好了么?” 听着耳畔欢快没有杂质的声音,他眉眼也未曾抬过一下,只是凉凉的吐出一句,“本相不去。” 事实上,他从早上便一只在等着她了,甚至让属下去将军府门口打探了无数遍。 而她却也不恼,只是跑过来拽着他的衣袖,“据说,太子殿下也会去的,好想见见他,听说,长得很是好看呢。” 闻言,他心底闪过几分不悦,有点想要发脾气。 将自己的衣袖从她手里拽了出来,他道:“太子早已有心仪的姑娘,你看了干什么?” 她上前一步,重新将他的衣袖拽进手心,“万一,他心仪的姑娘死了呢?” 他心底的不悦愈发的浓重了,却不知道如何发泄出来,无奈,只有将那被她拽皱了的衣袖再次抽了出来,带了几分力道。 “他心仪之人若是死了也不会注意到你。”他出口的话,句句带刺。 她眨了眨眼睛,重新将他的衣袖拽住,“为什么?” 他看书的目光微微一凝,“心爱之人身死,定会伤心欲绝,痛不欲生,如此伤心之下,如何看得见旁人。” “哦。” 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若是他心爱之人当真死了,又在我跟前哭泣的话,我会安慰他的。” “……” 她的一句话,再一次成功的点燃了他的怒火,那被他拿在手里的绝版古籍都已经捏的变了形。 忍着满满的恼火情绪,他没好气的问道:“安慰?你要如何安慰?” 吐出一句,他再次将衣袖拽出,这一次,他直接用手臂压住,不想让她有拽住的机会。 “我会给他抛出三尺白绫,道一声,你不如随她去了吧。”她一边一说,一边使劲去拽他的衣袖。 见被他压着,她想也不想,直接一巴掌拍了过去。 那个时候,他看到卫初卫黎脸上的怒气,可是,他的心底,却是暖暖的。 因为,那个人是她,所以,无论她做了什么在旁人看来无理取闹的事情,他也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得到了想要满意的答案,他将书放了下来,“走吧。” 她笑嘻嘻的跟上他的脚步,一路上,却是拽着他的衣袖不放。 这是他第一次和她一起逛灯会,平日里,他极度不喜人群拥挤的地方,可是身边有了她,突然也就不排斥了。 “顾青禹,带我去那里玩!”突然,她眸子晶亮如辰的指着一个方向。 他抬眸看去,只见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芙蓉楼。 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还未说话,她便抓着他的手努力朝着那个地方小跑而去。 他终究还是一把拽住了她,“本相不想带你去。” 他有些躲避她的眼神,可是那被她握住的触感却格外的清晰。 她仰起头,不解的看着他,“你为什么不带我去?” 轻咳一声,他反手握住她的小手,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家丑不可外扬。” 第367章 本相才是最俊的 她跟在他的身后,一张小脸依稀透着妖冶的轮廓,气恼的吼道:“你才丑呢!” 其实,他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是,在他的心中,已经把她当成了家人。 即便,她跳脱野蛮,丝毫没有佳人的样子,更不如一般闺阁千金端庄贤淑,可是,他心里,就真的只有她。 一路上,她拽着他到处在人群中穿梭,腿脚麻利,身手利索,险些让身后的卫黎卫初没有跟上。 见她看到好玩的东西,好吃的食物,便将灯会偶遇南容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他心情也好了起来。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很不踏实,很郁闷。 于是,有些话,他几乎是想也没想的便脱口而出了。 “太子并不俊美,丑如夜叉,配不上你。” “你骗狗呢!很多人都说他很俊!” 他低头看着她,看着她那开开合合的红唇,心下生出几分从未有过的感觉。 硬生生的移开了目光,他有些气息不稳的说道:“谣言而已,本相才是这天下最俊之人。” “真的?” 她仰头看着他,一双黑眸在万千灯火当中格外的清亮。 他强迫自己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而后,肯定的点了点头,“嗯,本相从不骗狗。” 话落,腰便被她掐了一下。 她虽然莽撞粗鲁,可手下的力道却格外的轻柔,似乎是在故意手下留情。 直到她后来慢慢的长大,功夫慢慢的精进,他才知道,什么手下留情,分明是那时候手上劲道小,没什么力气。 回忆起过去的事,顾青禹突然就笑了起来。 昏昏欲睡的殷九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笑声从梦中惊醒。 坐起身子,皱着眉头朝着他看了过去,“你没吃药么?” 笑声,戛然而止。 顾青禹深邃的眸光似乎含着沉淀了千年的眷恋,就这样深情的落在了她的脸上,那张能颠倒众生的面容如樟兰美玉一般熠熠生辉。 隔着一小段距离,他们彼此对视着,渐渐的,他唇角勾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人的一生中,总会遇到那么一个人,会如此清晰的刻在你的心里,浸入血脉,注入骨髓,生生死死都无法遗忘,一辈子跟着你的呼吸,随着你的记忆,陪你到白发齐眉,到天荒地老。 被他那眼神盯的有些心慌,殷九卿轻咳一声,往后仰了仰,“你想干什么?” “嫁给本相,不好么?” 一句话,他问的很轻,很低,透着一股小心翼翼,让人忍不住的心疼。 殷九卿整个人刹那间便僵住了。 她认识顾青禹好多年了,以前,因她性子的原因,其他家的千金觉得她野蛮没有女子的模样,故而疏远他。 男子觉得她不够端庄贤淑,不如南姒和古婧瑶一般名满天下,也疏远她。 她唯一的朋友,便是一脚踢来顾青禹。 他虽然表面上如其他人一般嫌弃她,可是实际上,却是不允许旁人对她有半点的诋毁或是不敬。 父亲虽然位高权重,手握重兵,可是却常年在外,母亲性子柔弱,凡事都喜欢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所以,在她被欺负的时候,便只能受着,或者是自己反击。 第368章 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睡我 直到遇到了顾青禹,他将她保护的好好的,那个时候,他便已经是朝中最年轻有为的臣子,百官之首,威风凛凛。 在那些个权贵当道的京都,是眼前这个不过长她几岁的男人一直宠着她,纵着她,护着她,平安长大。 直到,皇上一道圣旨下来,将她指婚了给南容。 那日,她到丞相府去分享这个喜悦的时候,他显得格外的冷漠,面容憔悴,眼底的情绪,是她一辈子都不曾见过的。 他只问了她一句,“是否真的爱南容?” 那个时候,她不懂什么叫爱,甚至不懂什么是喜欢,只觉嫁给了天下最尊贵且向往了许久的人心中欢喜,便狠狠的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我很爱太子殿下啊。” 她见他眸光一瞬间暗沉犹如深渊,然后便让卫黎将她送回去。 从此,直至大婚,她都未曾再见过他,听说是,请旨出京办事去了。 后来,大婚之日,南容带铁骑踏破了镇国将军府。 而回京嫁女儿的镇国将军,大军远在天边,孤立无援,轻而易举的便被屠了满门,还背上了谋逆的罪名。 她的人生,在那一刻,彻底坍塌。 殷九卿低低的垂下了眸子,直到遇到离沧,她才明白,顾青禹对她的,是爱。 可是,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 在那段黯淡无光,被心魔折磨的日子里,离沧的出现就仿佛一道光照进了她的心里,滋养了万物。 她在想,如果当时她问顾青禹为什么要这样护着她,不许旁人欺负她之时,他的答复不是‘打狗还得看主人’的话…… 她想,她会喜欢他。 “咳!” 在男人炙热的目光之下,她轻咳一声,“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睡我。” 顾青禹:“……” 这个时候,卫初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躺在软榻上的殷九卿,再看向自家主子,斟酌的开口。 “主子,南姒公主去了府里,听说你不在之后便直接来了这,如今正在外面呢。” 男人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整个人冷淡的仿佛一座雕塑。 卫初尴尬的站在一侧等着他的回复,然而,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出神的看着一侧睡的没心没肺的殷九卿。 见此,卫初不由尴尬的咳了一声,“南姒公主前来好像是为了晚上的七夕灯会。” “本相没空。” 卫初又看了一眼软榻上的殷九卿,他知道主子的空去哪里了。 沉重的叹息一声,他默默的走了出去。 就是以前的白兮兮也没有让他们这些做属下的这么绝望过啊。 卫初出去没一会儿,管家便急急忙忙的走了上来,“殷大人,德善公主来访。” “嗯,长进了,这次没有直接闯进来。” 闻言,管家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那,殷大人是见还是不见?” 她看了一眼在旁事不关己的男人,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让她进来吧。” 虽说她不太喜欢南姒,但是,她美是真的,对顾青禹好也是真的。 第369章 公子你高兴就好 管家领命而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南姒便走了进来。 她直奔顾青禹。 “来人,拿油伞过来。” 接过蓝紫递来的伞,她朝着殷九卿瞪了一眼。 后者云淡风轻的看看着她,一脸无愧。 这是在责怪她晒着这个男人了? 在南姒将伞撑过来之时,男人却突然站了起来,“公主来访,想必是有事跟御史丞说,臣告退。” “……青禹!”南姒本能的叫了一声,却见男人已经走了出去。 南姒将伞递给蓝紫,面容寡淡,可是眼底却浮着一抹幽怨。 她到这来是为了找他,不是找什么殷九卿的。 她目光甚至没有在殷九卿身上停留半分,直接追上了顾青禹的脚步。 殷九卿:“……” 这是让人漠视成空气了,她何时如此没有存在感了? …… 晚上,殷九卿吃过饭,刚准备睡下,珊瑚却走了进来,“公子,你不去看看七夕灯会么?很热闹的。” 闻言,她眼波轻轻闪烁了一下,自重生以来,她无时无刻不在谋算,倒是很久不曾玩过了。 想了想,她又爬了起来,“那走吧。” 瞧着她这一身随性的装束,胭脂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公子,你就穿这样么?不打扮一下。” 闻言,她一脸不解的朝着她看了过去,“我还需要打扮么?” “……”胭脂一噎。 公子你高兴就好。 反正不管怎么打扮,看上去都是男子,即便招来一些缘分,也必然是女子无疑,所以,邋遢点也是好的。 …… 十里长街灯光辉煌,人声鼎沸,街上妙龄女子,俊朗少年,多不胜数。 栩栩如生的金鱼灯,形象逼真的荷花灯,典雅的官灯,各式各样的花灯造型优美,装饰考究,做工精细,令人眼花缭乱,美不胜收。 胭脂和珊瑚毫不吝啬的买了许多灯。 作为殷九卿的侍卫,他们的月钱比宫里最得宠的大宫女还要多。 虽然是侍卫,却从不会为了金钱犯愁,除了某些作死被扣掉的。 重雲一向老成,即便身处这人声鼎沸的长街,却依旧保持着警惕,不紧不慢的跟在殷九卿身上。 而重阳则买了许多小吃挂满了全身,一边走,一边吃,那模样,就仿佛饿了几千年一般。 殷九卿看着周围的热闹场景,突然之间,她敏感的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猛地侧过身子,她顺手抓住那投掷而来的暗器。 目光落在手心,那是一只通体莹白的白玉簪子,尾处雕刻着复杂的纹路,是一支既适合女子戴,也适合男子用的簪子。 她抬眸看去,在万千人中,一眼便看到了男人。 他换下了一身的青衣,着一件雪白的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 满头的情思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青丝带交织在一起,美如九天神祗。 隔着一段距离,他朝着她勾了勾唇角,而后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第370章 这样别人会误会的好么 殷九卿目光落在他那见白袍上,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你为什么要穿跟我一样的衣服?”她不悦的问了一句。 这样别人会误会的好么? 果不其然,当他来到她身旁的那一刻起,旁边的人互相就绕开了些许,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顾青禹仿若无从所觉,伸手牵着她的手。 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因为,身边的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窃窃私语。 她挣扎着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男人却突然道:“你以前都是拽着本相的衣袖。” “……”殷九卿表情一凝。 “那你不是每次都不让拽。”虽然最终她还是拽着了。 顾青禹突然就笑了,那笑,干净中透着一丝宠溺,仿佛一夜之间百花齐放,绽开了这世间最美的风华。 “青禹。” 一个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男人脸上的笑容顿时荡然无存。 转身,他目光落在南姒身上,眉头轻皱,绯色的唇瓣淡漠疏离的吐出两个字,“公主。” 殷九卿了然的勾了勾唇瓣,这个南姒,恐怕是早就命人跟着顾青禹了,否则,又怎么能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找到他。 南姒今夜无疑是精心打扮过的。 乌黑如泉的长发披于双肩之上,略显柔美,再插上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 珊瑚链与红玉镯戴于皓腕,白的如雪,红的如火,慑人目的鲜艳,明黄色的罗裙着身,翠色的丝带腰间一系,顿显那袅娜的身段,万种风情尽生。 殷九卿咂舌,如若她是个男子,倒真的会被迷上。 这优雅端庄的模样,真心十分可人。 只是…… 她目光落在顾青禹身上,这个男人,似乎不太会欣赏,就连正眼也未曾看过她一眼,白白辜负了这身打扮。 “我本来已经打算回宫了,却不曾想看见了你。” 南姒爱慕的双眸停在男人脸上,再一次的将殷九卿漠视成了空气。 “时间不早了,公主早些回去了。” 冷漠的吐出一句,他重新抓住殷九卿的手。 南姒脸色微变,立即开口,“如若殷大人不介意的话,便一起逛逛吧。” “……” 殷九卿皱了皱眉头,这意思倒像是她打扰到他们了。 “她介意。” 不等殷九卿说话,他便冷着脸交代了一句,目光看卫黎,“送公主回宫。” 吐出一句,他直接拽着殷九卿挤入了人群。 南姒想追上,却被卫黎拦住,“公主,属下送你回去。” 南姒目光沉冷的看着顾青禹和殷九卿离开的方向,眼底渐渐的浮现出一抹狰狞。 “顾相,其实我不介意的。” 说着,殷九卿努力拽了拽自己的手,却是被他握的很紧,纹丝不动。 顾青禹完全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带着她将以前做过的事,玩过的物,吃过的东西,全部做了一遍。 弄完这些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本来打算回府,可是人群突然攒动,不消片刻,俩人便被挤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第371章 公道自在人心 顾青禹双眸扫过四周,警惕道:“跟紧我。” 殷九卿也察觉到了周围不同寻常的气息,她一手已经握住了青冥软鞭。 这个时候,离得最近的女人突然拿出匕首朝着她刺了过来。 殷九卿猛地抽出青冥软鞭,见这里人满为患,她又将软鞭换成了短剑。 几招之后,她短剑抵在了她的喉咙之上,“谁指使你来的?” 女人看着她,冷冷的笑了一声,接着,周围的人却拿出剑,朝着她刺了过来。 顾青禹眼里浮现出一抹杀气,殷九卿只见银光闪过,他手里的软剑便卷住了离得最近的人的头。 灯火的照耀下,他那双清冷的眸子透着一层猩红的嗜血。 手腕轻轻一动,那头便掉了下来,滚入了人群当中。 “……” 殷九卿一怔,她发现,这个男人最喜欢的杀人方式是将人的头直接摘下来。 以前,也是这么对待盗匪马贼的。 “看来,是有人故意把我们推到这里的。” 周围的人貌似在走动,其实,都在慢慢的逼近,混在百姓当中,稍有不慎便趁黑给上致命的一击。 殷九卿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就叫你平时要与人为善,不要尽做一切卑鄙无耻之事,你看现在,招人嫉恨了吧。” 她恨铁不成钢的叹息一声,似是觉得不够,又补了一句:“老是连累我。” 顾青禹默默的看了她一眼,平静的道出了事实:“他们是冲你来的。” 殷九卿:“……” 这话她就很不喜欢听了。 “呵呵。” 她虎着一张脸扯了扯嘴角,“分明是冲你来的,我那么帅,谁忍心杀我!” 话音刚落,一只匕首便朝着她的后背刺了过来。 还未碰到她,便被顾青禹一剑毙命。 他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包含了许多。 殷九卿默默的移开了与他的目光对视,好吧,这些人就是冲她来的。 “估计是有人嫉妒我的美貌。” 顾青禹:“……” 杀他就是因为他作恶多端,到了她这里就成了嫉妒他的美貌。 对此,顾青禹不想评价,公道自在人心。 “放心,几个宵小之辈,我完全不放在眼里。”殷九卿眸光喋血的看向周围的可疑人。 可是没想到,就在这一刹那,周围的数十人突然就朝着她刺了过来。 此刻地方狭窄,连动一下都困难,何谈打斗。 顾青禹也愣了一下,没想到来人心思如此细腻狠毒,竟将这么多杀手化妆了百姓将他们围在了其中。 殷九卿刚准备动手,却又一小孩突然被人丢了过来。 她一愣,本能的伸手接住,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一柄匕首朝着她刺了过去。 顾青禹瞳孔一缩,软剑猛地掷出,将那人击退。 他一直注意着殷九卿的动静,却忽略了身后朝着他刺来的利剑。 殷九卿抬眸,那剑已然近在咫尺,她想救他,可是脚却被人突然拽住,动不了分毫。 来不及多想,她伸出手猛地将男人推开。 “噗嗤…” 随着一声利剑入肉的声音,她缓缓倒地。 第372章 御史丞可能已经性命垂危了 慢慢的,周围的人逐渐散开。 顾青禹目光惊惧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她,呼吸,险些就此卡住。 “兮兮。” 他颤抖的抱起她,一手惊慌的捂住她的伤口,“没事,没事,没事的……” 他一遍一遍的重复着,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她。 殷九卿脸色苍白无比,白色的衣袍被鲜血染得通红,可是一切,他只能痛苦的看着。 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她的名字。 卫黎卫初,重雲重阳终于透过层层阻碍找到了他们。 却没想到,平日里那个不可一世的殷九卿竟会浑身鲜血的躺在地上,了无生机。 重阳手里的吃食‘当’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瞳孔紧缩,一时之间忘了反应。 在他的认知了,殷九卿强大到无人能敌,从来不曾想过,她会有如此虚弱的一面。 殷九卿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慢慢的,沉沉的张开了双眸。 眼前的男人,满眼惊惧,眼睛通红,她才恍然想起,自从重生归来,便没有与他好好的说过一次话。 唇角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她想摸一摸他的脸。 她试着抬起手,最终却无力的滑下,只能掠过他柔顺的发丝。 不远处,南姒披着黑色的斗篷站在阴影处,脸上浮起一丝阴狠的笑,转身,渐渐的消失在了夜幕当中。 卫黎是亲眼看着她入了宫的,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会怀疑到她的身上。 她想要的,只是一个顾青禹。 “顾……青禹……” 她断断续续的叫着他的名字,“有一句话……我……一定……要说……” 他惊慌的摇着头,“别说,你什么都不要说,不要说。” 他试图捂住她的伤口,可是嫣红刺目的的鲜血还是汩汩不断的渗出,直到,将他手掌染得鲜红,从指缝间缓缓溢出,在月白色的袍子上绽开大朵大朵绚烂到近乎荼蘼的血色印记。 殷九卿轻轻的摇了摇头,“这句话……我一定……要说……”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句话,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快帮老子叫大夫!” 顾青禹:“……” 卫初卫黎:“……” 重雲重阳:“……” …… 丞相府内,灯火通明,几乎半个京都的大夫都到了,宫里医术高明的御医也全部到场。 整个丞相府内,全是大夫,汇聚一堂。 让人看着,便不由得猜想,御史丞可能已经性命垂危了。 不管是民间大夫还是宫廷御医都战战兢兢的,一向寡淡冷静的丞相面目阴沉,眼眸嗜血。 手里提着一柄染血的软剑站在一侧盯着正在诊脉的大夫,似乎只要有人给了他不好的消息,便会直接了结了那人的性命。 大夫诊脉之后,颤抖的走了过来,目光无意间扫过他手里软剑之上的鲜血,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 “丞相大人,老夫需要看看御史丞的伤口才能下定论。” 冷厉的眸子不带一丝温度的看了过来,那捏着软剑的五指猛地收紧,骨节作响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 第373章 今晚,算是虚惊一场了 那大夫终究是没有抗住的晕了过去。 所有大夫噤若寒蝉。 正在这个时候,年迈的御医在卫初的带领下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下,下官参参见……” “把脉!”凉薄阴沉的低吼出声,御医一怔,立即来到帘子跟前,手指轻轻的搭上她的脉搏。 许久之后,御医才站起了身,“顾,顾相,殷大大大人失血过多……” “刷!”男人手中的软剑猛地扬起,眼看就要砍下来,御医‘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殷大人或许是穿着软甲,没有伤及要害,只要多休息休息,再吃点补气血的药便无碍了。” 一刹那,顾青禹褪去了阴森冰冷的表面,眼底浮起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一眼看去,竟有一种如沐春风的尊贵。 外面站了一院的大夫御医听闻,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抬手擦去头上的虚汗。 看来,御史丞和丞相的奸情,是真的了,否则,丞相又怎会如此…… 年迈的御医还跪在地上,悄无声息的吐出一口浊气。 他从小便结巴,苦心研习医术也没有将其治好,却不想,刚刚被顾相那么一吓,困扰了他几十年的结巴突然就好掉了。 想到方才的场景,他还是一阵后怕,如若方才再结巴,恐怕现在他已经身首异处了。 这个时候,顾青禹仿佛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见他还跪在地上没有出去,男人眉头一皱,竟觉得十分碍眼。 “出去。” “下官告退!”发现自己的结巴确实好了,御医心底一喜,只是,腿软,难以站起来。 明白事理的卫黎走了进来,将他扶了出去,顺带将门给带上。 今晚,算是虚惊一场了。 没等顾青禹吩咐,他便主动的派人去查今晚之事。 …… 此刻,殷九卿还在昏迷当中,而另一边,离沧却处于水深火热当中。 南容命人将他从山禾别苑悄悄带到了东宫。 当日,古婧瑶的一席话彻底的点醒了她。 更何况,以顾青禹的性子,又怎会真的喜欢上一个男人,当日夜宴上的事情,确实疑点重重。 而这一切的突破口便只能是离沧。 因为如若动了殷家的人,必然会打草惊蛇,况且离沧如今尚在禁足,即便不在几日,父皇也根本不会知晓。 暗无天日的东宫地牢,离沧安静的坐在里面,双手合十,静静的诵经,不理会周遭的一切。 南容唇角勾着一抹寒冷的笑,慢慢的走了进来。 他一身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 他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金冠高高挽起,剑眉之下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噙着一抹不怀好意的冷光。 来到离沧跟前,他低笑出声,“你可知道,没有本宫的命令,你即便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知道。” 离沧不语,就是连眼睫未曾扬过一下。 “告诉本宫,殷九卿和叛臣白詹的是何关系?他到底是何身份?是男是女?” 第374章 我倒要看看他骨头有多硬 他问出的话,依然没有得到回答,可是南容却笑了起来。 “殷九卿身份果然有问题,将他吊起来,好好招呼,直到说出来为止。”他目光扫过漆黑牢房中纤尘不染的离沧,一声冷笑。 “我倒要看看他骨头有多硬。” 重重的吐出一句,他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你招不招?”其中一人拿起鞭子在他跟前比划了一下。 其中一人道:“何必跟他废话,打了再说。” 话音落下,那蘸了盐水的鞭子便狠狠的抽了上去,力道很大,深深的陷入皮肉,再狠狠扯出。 顷刻之间,离沧僧袍便有嫣红的血液渗出,将衣袍染得通红。 见到鲜血,执行之人不禁兴奋了起来,“你招不招?” 每问一句,他便狠狠的打下一鞭。 以前审讯的大多都是皮糙肉厚之人,而眼前这个,白净纤弱,打起来就是比较有感觉。 另外一人有些不忍,他道:“你还是老实回答殿下的话,凡是进入这东宫牢房的人,是忍不了那么多刑罚的,最终都是一个结果,何必白白受这么多苦。” 离沧咬紧了唇瓣,硬生生的挨着这一鞭又一鞭的鞭挞。 初见之时便答应为她守着秘密,哪怕是死,他也绝对不会泄露半个字。 不消片刻,他素净的僧袍早已经污浊不堪,鲜血凌厉的粘在上面,有些碎屑,甚至已经陷入了皮肉。 见他依旧不愿意说话,另一人冷笑了两声,“好,老子倒要看看你能挺到几时,上针刑。” 有人走了上来,将离沧放下,双手固定于木架之上,迫使他十指伸直。 然后,将泛着寒光的银针一根根地从手指甲底下刺进去,刺一根,问一句。 男人脸色发白,虚汗阵阵,却依旧咬紧唇瓣,不肯泄露出一个字。 夜昭站在门外,眼底有一抹不忍闪过。 这种刑法的疼痛感极强,俗话说“十指连心”,手上扎根刺尚感疼痛,更何况将这寸把长的银针刺进手指,那种疼痛是任何人都难以忍受的。 可是,离沧却忍了。 其实,他不明白,殷九卿坏事做尽,阴险歹毒,玩弄人心,算计殿下,却在暗中扶持南烨。 她这样恶贯满盈之人,为何,会让离沧这一代圣僧拼死相护? 还是,这边是出家人所讲求的……善因。 叹息一声,他不忍再看,转身离开了这牢房。 殿下的性子,他比任何都还要清楚,不达到目的,他是不会介意杀了离沧的。 他触怒了皇上,幽禁别苑,这一生都很难再出来的,即便他死了,也不会有人知晓。 短短的一个时辰,离沧已经被用了无数种刑罚,整个人奄奄一息的被人仍在肮脏冰冷的角落里,被鲜血浸泡,被疼痛折磨。 他蜷缩着身子,努力去想她的样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忽略身上的痛苦。 几个时辰之后,南容再一次踏进了这个地方,身侧,还有打扮明艳的古婧瑶。 他扫了一眼角落里不知是死是活的离沧,“还没招?” 第375章 奈何,他自作自受 “回殿下,还没呢。” “废物!”南容脸上浮现出一抹怒意,抬脚重重的踢上眼前的人。 “将人带进来。”他杀气腾腾吼出一句,阴冷的视线再一次的落到离沧身上。 人都是有弱点的,即便,是出家人。 转眼之间,清风便被人五花大绑的捆了进来,一眼,他便看到了地上浑身血迹斑驳的离沧。 他整个人顿时僵住,双眼空寡的看着那缩成一团的离沧。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遭受了怎样非人的对待? 清风忽然就笑了起来,那笑声回荡在偌大的牢房里,久久不散,他愤怒苍老的眸子直视南容。 “离沧为了守住你燕京朝的天下,多年以来,四处走访,讲经说法,可你堂堂太子,未来的天下之主,便是这么对待他的!” 果然,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山精鬼怪,不是魑魅魍魉,而是人心。 “呵呵。”南容垂眼冷笑,那笑中带着肆意,“本宫本不想如此,奈何,他自作自受。” 古婧瑶缓缓上前一步,语气温雅,“只要大师能够说服他将殷九卿的秘密,身世全部说出来,太子殿下不只会饶了他,还会为他治伤,等日后登上大宝避讳特殊于他。” “呵呵。”清风冷笑一声,满身仓皇,却是一语未发。 在南容的一个眼神示意下,大盆的凉水从头浇下,直接将离沧泼醒。 他头脑尚不清醒,南容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让他们师徒说说话吧。” 离沧被人粗鲁的拽了起来,整个人气若游丝的靠着墙壁,血肉模糊的唇瓣微微颌动:“师父。” 清风脚步沉重的走了过来,将他小心翼翼的抱进怀里。 “什么都不用说,为师明白。”他宁可为了一个殷九卿放弃天下苍生,又怎会因一条命而将她陷入危险之中。 离沧眼睫颤了颤,想说什么,却是没有丝毫的力气。 南容一脚踢上清风的背部,直接将他踢到在了地上,“混账东西。” 离沧眼里闪过一抹心疼,想要将他年迈的师父扶起来,却是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下一刻,清风便被人拉扯了起来。 南容看向离沧,语调微扬,冷如冰窖,“如若你再不说出殷九卿的身份,本宫便将这老和尚一刀一刀剐了。” 这个时候,离沧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他挣扎的想要站起来,却是屡屡失败,又不放弃。 清风目光温和而平静的落在他的身上,缓缓吐出一句,“离沧,记住师父的话,万事,无愧于心便好。” 吐出一句,清风猛地朝着墙壁撞了过去。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他靠着墙慢慢的滑落,粘稠猩红的鲜血泊泊的流了出来,刺目,心悸。 离沧惊惧的看着逐渐倒下的清风,瞳孔紧缩。 他感觉自己就仿佛是一条缺水的鱼,被放逐在沙岸上,接受阳光的暴晒,斑驳的鳞片,几乎干枯,却依旧支撑着最后的呼吸。 只有他自己清楚,到底是为什么这么辛苦。 第375章 早知道跟你在一起会有危险 殷九卿醒来的时候恰巧的半夜。 她悠悠的睁开眼睛,刚好对上一双清冷的眸子,刹那间,将她的瞌睡吓的全无,心口剧烈的跳了一下。 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拍了拍尚未平复的心跳,“你想吓死我?” “感觉怎么样?”男人低低沉沉的嗓音缓缓响起,那双眼里,透着丝丝缕缕的关怀。 她摇了摇头,“还好,没有伤及要害,早知道跟你在一起会有危险,所以穿了软甲。” 顾青禹吐出一口浊气,“殷九卿。” 他突然叫了她一声,面色严肃。 她疑惑的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啥?” “以后有危险,不准管我,顾好你自己就好。”没有人知道当她倒在血泊中的时候他有多害怕,多恐惧。 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完全乱了方寸,他怕,她会再一次的离开他,怕,世界上再也没有这样一个人。 闻言,她点了点头,“其实,你就算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今晚,唉……” 她沉重的叹息一声,似乎有些不堪回首,“的确是我冲动了。” 顾青禹:“……” “对了,是谁想要谋害你?” 顾青禹默默的看了她一眼,“正在查。” 她点了点头,突然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却被男人摁住,“想做什么?” “我想……出去散散步。” 顾青禹眉头皱了一下,眼底闪过几分不赞同,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扶住她,“我陪你去。” 殷九卿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去远出走走。” “现在是半夜。”他凉凉的道出了事实。 殷九卿没有说话,只是在他的搀扶下艰难的往外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以前每一次受伤离沧都在,恰巧今夜不在,她心里有几分不踏实,就是在睡梦中也很快惊醒,她想去看看他。 瞧着她的样子,顾青禹眼波微微黯了一下,“想去山禾别苑?” 闻言,她脚步一顿,惊悚的看向了他,一句话,未经思考,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刹那之间,男人眼底清晰的浮起一层冷厉的寒光,“殷九卿,你当本相是死的么?” 殷九卿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挣脱开他的手,一个人酿酿跄跄的往外走去。 如果今夜不去看一下他,她心里是不会踏实的。 顾青禹静静的站在原地,还保持着最开始的动作,一双黑眸暗流涌动,许久之后,他终究是追了出去。 马车里格外的安静,镶嵌再壁上的琉璃灯散发着暖暖的光晕,将殷九卿略微苍白的脸映衬的白璧无瑕。 对面,是冷脸冷了许久的男人。 瞧着他那一张格外阴沉的脸,殷九卿尴尬的轻咳一声,“其实,你可以不用陪我……” 她话音未落,男人凌厉的眸子便朝着她瞪了过来,透着丝丝缕缕的暗沉。 嘴角轻轻的抽搐了一下,她默默的闭上嘴。 许久之后,马车在山禾别苑停了下来。 殷九卿起身朝着下面走去,在下车的时候,脚下酿跄了一下,男人一惊,快速的伸出手,却见她已经稳住了。 第376章 谁给你的胆子 他神色黯了黯,又默默的回到座位上,不去理会外面的一切。 殷九卿来到门口,还未上前,王云白便迎了上来,“殷大人,你来了。” “嗯。”殷九卿点了点头,抬脚往里走去,却没注意到他漂浮的眼睛满是心虚。 “殷大人,离沧歇息了,怕是不方便见客。” 脚步一顿,她脸色沉郁的朝着他看了过去,唇瓣轻轻开启,“我不介意。” “可是。” “开门。” “……”王云白低垂着头,脸上满是纠结的神色。 昨日,太子殿下身边的人来将离沧带走了,说是有事请教,过几日便送回来,谁曾想,这昨日刚刚带走,殷大人今夜便来了。 重要的是,殿下还没将人给送回来。 “开门!”见他愣着不动,她不禁大声吼了一句,因为这一声,腹部的伤口裂开了些许,嫣红的鲜血又流了出来。 王云白还想说什么,却见马车的帘子缓缓掀开。 美如谪仙的男人缓缓走了下来,目光凉薄的看向了他,绯色的唇瓣不容抗拒的吐出一个音节,“开门。” 王云白何曾想到,丞相大人居然也来了。 纠结了一下,他双膝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离沧,被太子殿下的人带走了!” “……”闻言,殷九卿瞳孔猛地一缩,她激动的将人拽了起来,削铁如泥的短剑瞬间抵在了他的喉咙之上,“谁给你的胆子,胆敢违抗皇命!” 王云白虽然早就知道御史丞狠毒,一言不合便喜欢杀人,可是却没想到,今日被杀的对象居然换成了他。 他颤抖的开口,“下官地位卑微,不能与太子殿下抗衡啊,还请御史丞饶命。” 殷九卿那双眸子此刻噙着一抹惊天的凉薄,嗜血的杀意溢满其中,“跟我进宫,向皇上禀报此事。” “不可!”不等王云白说话,顾青禹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如此一来,你私自入别苑的事情定会让皇上发现,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亏了。” “我不管!”南容既然会不声不响的带走离沧,便一定是发现了她对他的利用和不忠。 此刻,那个和尚定然危在旦夕。 要让她如何冷静! 瞧着她的样子,顾青禹眼里闪过一抹苦涩,唇角讥讽的勾出一抹弧度,最终,隐匿在了无边深处。 “明日一早,你和本相进宫面见皇上,之后,带着特赦令去找南容,他便会悄悄将离沧放了。” 他心知肚明,南容此举不过是狗急跳墙。 只要让他明白,殷九卿依旧衷心于他,在外为他谋划,他便不会再怀疑其他,此举,不但可以救出离沧,也能让她暂时脱离暗处的危险。 殷九卿眼眸微微闪烁了一下。 她知道这个男人的办法是什么。 就是一力承当下那件擅自修葺府衙之事,将所有的罪责揽到他的身上。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她欠他的已经够多了,甚至,一辈子都没有办法还清,这一次,她不想再拖累他了。 “我有办法。”她沉沉的吐出一句,转身上了马车。 第377章 很丰满 殷九卿刚刚坐下,顾青禹便闯了进来,他面色冷佞,漆黑的眸子不悦的看着她,“你的办法便是提着剑闯入东宫么?你可知道,到时候你还未见到南容,便会死于乱刀之下,况且……” 他目光扫了一眼她渗血的腹部,眼底闪过一抹恼火的神色,透着些许幽暗。 “以你如今的样子,怎么救人?殷九卿,你的脑子呢?”他一字一句,带着一股深深的无力之感。 “可是……” “听话。”他幽凉的嗓音沉沉的吐出两个字,打断了她未出口的话。 叹息一声,她顺手拿过马车里的药箱,“衣服脱了。” 殷九卿:“……” 没等她说话,他带着清茶冷香的身子忽然凑了过来。 殷九卿微微一颤,还不等她做出反应,男人便面无表情的解开了她的腰带,衣服,朝着两边散开,露出了白皙莹润的肩头。 再往下,是缠着紧紧的束胸。 殷九卿下意识的用手遮了一下,“其实,我不疼的。” 他一语未发,目光落在那渗出大片血迹的腹部,眸色暗了暗。 他白皙修长的指尖轻轻的将被鲜血染红的布条解开,再擦去周围的血迹。 做完一切,他给她涂上了新的创伤药。 他冰凉的指尖偶尔掠过肌肤,打给她一阵难以言喻的颤栗。 她想说点什么,可是,男人却清冷寡淡,全身上下透着而一股禁欲的气息,如此,倒是给她一种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 于是,她又狠狠的憋了回去。 将纱布重新缠在伤口之上,他将她的衣服一件一件拉上,完完整整的系好,收拾药箱,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殷九卿轻咳一声,老脸难得的一红。 车厢内,淡淡的血腥味弥漫着,也寂静的厉害,只听得见她如雷的心跳声。 许久之后,马车才在御史丞府门口停了下来。 大门被打开,胭脂和珊瑚急急忙忙的迎了出来。 殷九卿起身,朝着端坐在一侧寡淡冷漠的男人扯了扯嘴角,“谢谢哈。” 男人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别处,直接将她漠视成了空气。 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她尴尬的咳了一声,一手掀开了车帘。 刚准备下去,身后便响起一道寡淡透着丝丝沙哑的声音,“很丰满。” “……”殷九卿顿时一僵,一张脸,在顷刻之间红到了耳尖。 这个臭不要脸的,亏得刚才还装的目不斜视,清清冷冷,弄的她还以为自己矫情了,结果…… 真的是呵呵了。 她哼了一声,直接下了马车。 卫初虚假的笑了笑,“殷大人……” “走开!”满腔无处发泄的怒火喷薄而出。 卫初脸上闪过一抹懵逼,他只是想说,她的钱袋掉了。 …… “公子,身体还不舒服么?”瞧着她阴沉中透着苍白的脸,珊瑚凝重的问了一句。 她点了点头,“离沧被南容私自带走了。” “什么?”珊瑚和胭脂对视了一眼,难怪公子的脸色会这么难看。 第378章 也没有冤了他 “公子,离沧被皇上幽禁别苑,太子私自将人带走,况且,他又是保证和平的关键之人,想来,太子不敢对伤他性命才是。” 殷九卿不语,只是沉着一张脸往里走去。 皇宫藏污纳垢,人心更是险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办法多的是。 她只是怕,那个和尚受苦。 …… 这一夜,殷九卿彻夜未眠,天刚刚亮,便和顾青禹一同去了皇宫,等在南隐擎寝宫外。 张家德伺候他梳洗,末了,似是不经意的提醒道:“皇上,丞相和御史丞天还未亮便在外面候着了。” 南隐擎吐出漱口水,“让他们进来。” “诶。”张家德一个视线,有宫女立即走了出去,将他们带了进来。 刚一进门,顾青禹便道:“臣特来请罪。” “请罪?”南隐擎疑惑的朝着他看了过去,“顾卿何罪之有?” “前些日子私建府衙一事,其实,刘先递了折子上来,臣前些日子太忙而忽略了,后来,他又亲自派人到府上说明,当时臣批准了,可是后来却忘了,才闹出了这样一个乌龙,还连累了太子殿下。” 男人一席话一字一句,不卑不亢,淡淡的陈述着假的事实。 南隐擎冷冷的笑了一声,“那些搜出来的民脂民膏,怕不是顾卿批准的吧。” “臣,不知。” “行了。”南隐擎淡淡的吐出两个字,“虽说此事是你的大意,但贪赃之罪却是坐实的,也没有冤了他。” “臣只是觉得,因臣的疏忽而连累了太子殿下,深感不安。” 南隐擎视线缓缓的落在他的身上,充满了探究。 半晌之后,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让人分不清喜怒。 “顾卿,朕之所以重用你,正是因为你不参与朝中党派斗争,可不要让朕失望了。”南隐擎的一句话,字字句句充满了警告的意思。 “臣明白。”没有过多的华丽语言,没有指天誓日的承诺,只有淡淡的三个字,虽然看上去简单苍白,可是南隐擎却满意的笑了起来。 “太子的禁足,撤了吧。” 说完,他看向了一旁始终不说话的殷九卿,“听说,昨夜遇刺了?” “是。” “可知道是何人所为?” “正在查。” “没事就下去吧。”南隐擎淡淡的吩咐,眼底有许多殷九卿看不懂的东西。 他们没有再逗留,转身走了出去。 此刻,天色刚亮,到处白茫茫的一片,透着些许的凉意。 顾青禹脚步顿住,目光静静的落在她的脸上,与她的目光对视。 他说,“为了旁人失去理智,不顾自身安危,这是最后一次。”他声线低沉、浑厚、充满了诱惑力,如山林间的冷泉一般清冽! 在他不容忤逆的目光之下,殷九卿点了点头。 “好。”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再逗留,抬脚朝着外面一步一步的走去。 站在原地,殷九卿瞧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渐渐的,陷入了沉思。 其实,这个男人真的很好,他只是从来都不擅长表达自己而已。 第379章 殷九卿还会和他这般友好么 年幼之时,他虽然位极人臣,却诸多困难险阻,可是,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扛着,同时,还要为她白兮兮撑起一片可以肆无忌惮玩耍的天地。 可是能怎么办呢? 她的心很大,大到可以装下整个天下,也很小,小到只能容纳一人。 …… 后宫· “什么?”听着宫女的禀报,南姒放在桌上的拳头紧紧的捏了起来。 她绝对不会让殷九卿如意的。 既然他真的这么在乎离沧,那她,便再燃上一把火好了。 她一双清眸逐渐的阴沉起来,短暂的沉默之后,她突然重重的吐出三个字,“去东宫。” 蓝紫应了一声,给前来禀报的宫女看赏,做完一切,又拿了小厨房炖的汤,跟上了南姒的脚步。 此刻,古婧瑶和南容一夜温存,刚刚转醒,身边已经没了男人的存在,可是还残留着温度。 手轻轻的摸过南容躺过的地方,再想到昨夜他的孟浪,整个人脸上浮起一层浓浓的红晕。 “如蝉,给本宫更衣。” 见古婧瑶心情大好,如蝉也终于不那么战战兢兢。 “小姐,你想穿哪件衣服呢?” “那件粉色的,殿下喜欢。” “启禀太子妃娘娘,德善公主来了。” 闻言,古婧瑶一喜,“让公主稍等,本宫马上出去。” 她之所以能够得到殿下的怜爱,这次,多亏了南姒,她一向知恩图报,他日母仪天下,自然不会亏待了她。 片刻之后,打扮的焕然一新的古婧瑶神采奕奕的出现在了南姒跟前。 南姒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她满脸微笑,脸颊通红。 富贵牡丹粉色烟纱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白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簪子,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她了然的扯了扯嘴角,“这是本宫找御医开的方子,有二十味中药,可助孕。” 闻言,古婧瑶脸上闪过一抹娇羞,她低下头,“谢谢皇姐。” 南姒淡淡的摇了摇头,“本宫也是希望你能和太子早日生下孩子,也免得让那些人……唉……” 说到这,她沉沉的叹息一声,似乎有无尽的苦楚。 古婧瑶疑惑的看着她,“皇姐有什么不妨直说。”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似乎有万千烦闷,“殷九卿哄骗了顾相到父皇跟前进谗言,想必,殿下马上就能解除禁足令,只是这样一来,又不免让那些不干净之人缠上。” 闻言,古婧瑶脸上的笑容一点一滴的冷了下去,直到消失不见。 她好不容易才得到殿下的怜爱,怎能因为一个殷九卿便让她功亏一篑。 “本宫还有事,就先走了。”南姒缓缓起身,在即将出门的时候,她似乎是不经意的抱怨了一句,“想不到,御史丞居然这么看重离沧。” 古婧瑶忽然一怔,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成型。 如若,殿下杀了离沧,那殷九卿还会和他这般友好么? “如蝉,过来。”他附耳在如蝉耳侧交代了一句,之后,将一块令牌递了过去,上满,赫然写着一个容字。 第380章 她定然要南容十倍奉还 这是昨夜殿下不小心落在床上的,想必,不久之后他便会发现,她要再此之前让离沧消失。 如蝉点了点头,“放心吧小姐,我一定会办妥的。” 如蝉紧紧的握住了令牌,小姐的意思是,在殿下将离沧送回别苑的途中,将人拦住,假传殿下口谕,将人给杀了。 …… 南姒出了东宫,美艳的脸上缓缓勾出一抹艳丽的笑容,她就好像个骄傲的女王,以优胜者之姿,倨傲的吩咐:“你现在出宫去,找个叫花子告诉殷九卿,南容要在中途杀了离沧。” 篮子点了点头,“奴婢马上去。” “记住,完事之后将人处理干净。”她绝对不能留下半点的蛛丝马迹让人怀疑到她的身上。 “等等。”在蓝紫转身之际,她开口叫住了她,“在去之前,先将此事通知恭贤王,顺便提醒他,别忘了答应过本宫的事。” 蓝紫不敢怠慢,应了一声便急急忙忙的朝着宫外走去。 南姒眼睛轻轻眯了起来,阴狠悄无声息的掠过。 私自将离沧带出别苑,视为抗旨不尊,而殷九卿为了救离沧,定然会与太子的人大打出手,待他们两败俱伤之时,南舒再带着父皇出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一定会是那个最后的赢家。 …… 此刻,殷九卿面带笑容的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南容。 闻言,他眼底闪过一抹不可置信,“你当真一直在为了本宫谋划?” 殷九卿妖冶狐媚一笑,宛若妖姬,“本来,昨夜就该将这消息告诉殿下了,只是,昨夜遭遇了刺杀,所以才耽搁了。” “那你没事吧?可有伤到何处?” 不动声色的躲过他伸来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明媚了几分,“无妨,没有伤及要害,只要殿下你无事就好。” 她一句话,说的没有任何起伏。 明明脸上挂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可是,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放入坠入了万年的玄冰当中。 寒凉刺骨。 南容目光探究的落在她的身上,见她神色坦荡,不见丝毫的其他。 心中的疑虑,渐渐的散去。 看来,是他多心了。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脸上闪过一抹僵硬,此刻,离沧还在接受严刑拷问,若是再这么打下去,怕是要出事的。 “本宫还有点事,你若没事便先回去吧。” “殿下留步。”转身的瞬间,她那双妖异的眼睛暗黑的不见一丝的光亮,垂在身侧的手捏得咯咯作响。 今日之仇,她定然要南容十倍奉还! 殷九卿前脚刚走,南容便火急火燎的往地牢冲了进去。 远远的,便听到一声声鞭打的声音,“住手!” 他快步走了进来,那人还被吊在半空,身上的僧袍已经被鲜血染得不见一丝色泽。 他低垂着头,眉眼紧闭,没有半点生机。 他瞳孔轻轻的缩了一下,“谁让你们下此重手的?” 行刑的俩人猛地跪倒在了地上,“请殿下恕罪,奴才,只是按照殿下的吩咐行事。” 第381章 一息尚存 “狗东西,本宫何时说过可以将人打死了。” 随着他一句话落下,身后的夜梧走了上来,抽出佩剑,直接将俩人给了结了。 夜梧将手探到离沧的鼻翼下,短暂的片刻之后,他对着南容摇了摇头,“一息尚存,殿下,需要叫大夫么?” 南容双目猩红的盯着离沧,半晌之后,他摇了摇头,“来不及了,殷九卿将他视作知己,曾经为了取药更是不顾自身性命。” 短暂的思索之后,他道:“山禾别苑的后山便是悬崖,将他扔下去,造成逃跑失足的假象,将别苑的人换了。” 夜梧没敢耽搁,命人将离沧放下便偷偷摸摸的抬了出去。 …… 殷九卿刚回到府邸,便有一个小叫花子跑了过来,“公子,有人让我告诉你,太子妃动了手脚,要在去山禾别苑的途中杀了离沧。” 他说完一句,还不等殷九卿反问,整个人便跑远了。 站在门口,殷九卿怔了一下,重新翻身上马,朝着山禾别苑的方向跑去。 因为方才上马的动作太大,伤口又裂开了些许, 可是此刻,她没有心情去顾忌,脑子里,都是那个和尚的身影。 哒哒的马蹄剧烈的响彻在林间,将郊外的宁静破坏殆尽。 她一路紧追不舍,可却丝毫没有见到人。 当通过一条岔路的时候,她猛地勒住了缰绳,目光谨慎的看向了那条小道。 那里,有新鲜的脚印,是去后山的。 没有多想,她一夹马腹,迅速的追了上去。 劲厉的风呼啸着砭骨刮来,好像要生生从脸上剜下块血淋淋的肉,马蹄跃过,风中有细小的沙尘刺在脸上,好像是一种既冷严又悲悯的抚慰。 殷九卿快马加鞭,远远的,她便看到几个黑衣人将一个麻袋举了起来,正要往下扔去。 瞳孔猛地一缩,她脚尖轻踮,跳跃而起,缠在腰上的青冥软鞭于瞬间抽了出来。 关键时刻,稳稳当当的卷住了那即将下坠的人。 几个人没想到御史丞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并知晓他的殿下的谋士,没有多想,快速的隐秘在了林间深处。 殷九卿僵硬的立在悬崖边上,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是陪衬这灰色的阴霾。 崖下吹来冷冽的寒风,坚冷如刀割。 她无暇顾及其他,颤抖的将麻袋解开。 慢慢的,一具血肉模糊的身子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瞬间便僵住了,滚烫的岩浆痛苦咽下,深幽如暗礁的眸底流转一抹猩红的嗜血! 泪水,轰然决堤,顺着惨白的瓜子脸悄然划下。 眼前凄惨的和尚,仿佛一道清冽的寒风,似乎要在倾将她立地凌迟。 她想要抱住他,可是,又怕弄疼了他。 半晌之后,她才努力的抬起手,朝着他的脖颈探去。 在即将搭上的时候,她手微微顿住。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闭上眼睛,决然的将手贴了上去。 刹那间,她整个人突然一怔。 还有呼吸。 没有犹豫,她吃力的将他抱起放于马背,一路朝着京都赶去。 第382章 我不想再认识你了 偌大的御史丞府邸,此刻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屋子中,大夫谨慎的给离沧诊脉,眼底的同情显而易见。 “怎么样?”殷九卿神色凄厉的问了一句,那狰狞的模样,让大夫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大夫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伤的太重了。” 闻言,她唇角轻轻的扯出一抹笑容,妖冶魅惑,却也危险凉薄。 “你是京都城里最好的大夫,我相信你。” “老夫……” “如若救了他,我定会重重酬谢,如若不然,明年的今日便是你钱家满门的忌日。” 她语气清淡娴静,不起波澜,却硬生生的让人从中感觉到死亡的气息。 大夫没敢怠慢,“老夫一定拼尽全力。” 他放下离沧的手,将他染血的衣服一点一点的褪了下来,连皮带肉。 殷九卿眸色在一瞬间便紧了起来,心口传来一阵难以言说的钝痛。 大夫抬眸看了她一眼,“殷大人如若受不住,可以先出去。” “不必。”她神色阴戾的吐出两个字,她要看着,深深的记在心上,刻在脑里。 他日,定要全部讨回来。 大夫叹息一声,“他伤的太重了,身上受了很多的刑,其中,最严重的便是……” 殷九卿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落在他的头上,那里,有一个很大的口子,黑紫一片,明显是棍棒所致。 她猛地捂住心口,酿跄的后退一步,泪水却先之一步淋漓而出。 诸多痛苦,心疼,恨意,一愤怒,时之间是难以道尽的,全部凝聚在这夺眶而出的液体之中了。 “治!”她强硬的撑着身子,将那再一次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憋住。 她可以的,可以忍住的。 她现在不能冲动,要冷静,冷静的想想怎么将南容送入万劫不复之地。 殷九卿突然感觉很冷,就像掉进冰窖里,冷的连骨头都在隐隐刺痛。 许久之后,大夫才站了起来,沉沉的叹息一声,他道:“用老夫的独门秘方,加之千年灵芝,天山雪莲,冰岩下的茯木可为他续命,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头部受到了重创,或许会患上离魂症。” 殷九卿脸上的惊喜慢慢的僵住,逐渐的冷却,似江海决堤,将她从头到脚,由里至外,彻底淹没。 瞧着这个样子的她,大夫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殷大人,老夫真的已经尽力了。” 殷九卿酿跄的后退一步,‘咚’的一声跌坐在了床前。 她缓缓扭过头,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一抹笑容悄然浮现,宛若春花初绽。 她说,“无妨,只要他活着便好。” 随着她一句话落下,大夫突然松了一口气,“老夫去煎药。” 临走前,他看了一眼她一片血色的腹部,“殷大人,你的伤……” 她淡淡的摇了摇头,大夫叹息一声,大步走了出去。 殷九卿没有再说话,只是深深的看着,柔柔的吐出一句,“和尚,你还要与我再认识一次么?” 话落,她突然就笑了起来,笑到双肩都在颤抖,笑到眼泪决堤。 “可是,我不想再认识你了。” 不想再一次的将他拖入她这危机四伏的人生。 如若他不曾救起她,如若他不曾认识她。 那么现在,他依旧是那个万人敬仰的圣僧,不惹尘埃,洁白无瑕,一生平安喜乐。 一声苦笑溢出唇瓣,“和尚,再见了。” 她轻轻的在他眼眸印上一吻,像是唱一出独扫落花的独幕戏。 第383章 这不是刚从床上起来么 直到晚上,离沧喝了药,殷九卿才走出了房间。 看着她此刻的神情,珊瑚上前一步,“公子你没事吧?要不要休息会儿?” 她淡淡的摇了摇头,“不用。” 她现在想做的,便是将南容千刀万剐! “公子,这件事本就敏感,不宜多生事端。”胭脂忧心忡忡的看着她,瞧着她此刻的模样,他们很怕她冲动的跑到东宫与太子理论。 这样一来,事情会很麻烦了。 闻言,她嫣红的唇角扯出一抹凉薄的笑,“人生为棋,我愿为卒,行动虽慢,可谁曾见我后退一步。” 这个时候,重雲面色复杂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刚刚得到消息,恭贤王说是五里坡有一块天降陨石,将皇上引到了那里,结果,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并未发现其他异常,恭贤王因此被皇上狠狠责骂了一顿。” 殷九卿眼睛轻轻的眯了起来。 五里坡,那不正是山禾别苑的必经之道么? 南舒将南隐擎引到那里,想让他看到的绝对不是什么天外陨石。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凉薄的扯了一下嘴角,“皇权帝位之争,却将无辜牵连其中。” 吐出一句,她转身便朝着屋内走去,在她身影即将走进去的时候,她脚步微微一顿,不见情绪的吐出一句:“将此事宣扬出去,最好,天下皆知。” 四个人面面相觑,最终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做她吩咐的事。 离沧对公子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如今,却被太子折磨的奄奄一息,差点魂归九天。 如若她忍得了,那便不是她了。 …… 短短的三天,所有的谣言便传得沸沸扬扬,说是太子殿下因不满皇上惩处,特将对燕京朝有功的名僧离沧抓紧东宫折磨。 离沧是皇上下令幽禁的,太子却私自将人提出,差点将人弄死,此举,不但忘恩负义,还挑衅了皇上的威严。 当夜,南舒便进宫将他真正引人去五里坡的事情和盘托出。 南隐擎当时震怒,削除南容协理国事之权。 离沧遭此大难,南隐擎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便将人放出了别苑,居住回原来的乐离斋。 …… “公子,大夫说离沧这两天便会苏醒了。”珊瑚走了上来,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 闻言,殷九卿眸子微微闪烁了一下,里面苦涩一闪而过。 “嗯,将他送回乐离斋吧,里面的小沙弥,全部换了。” 她越是冷静,越是不起波澜,珊瑚心底就越发的担心。 “公子,你真的舍得么?”许久之后,她还是斟酌的问了一句。 “出去,我要睡了。” 珊瑚:“……” 这不是刚从床上起来么? 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她没有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她又何尝不知道,公子对离沧的不舍,只是,有什么办法呢? 殷九卿刚刚回到房间躺下,房门便被人推开,她眼睛也未曾睁过一下,“出去。”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 眉头轻皱,还未等她再一次开口,旁边便躺进来一个身子,带着一股熟悉的清茶冷香。 第384章 一刻不敢忘他是断袖 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惊悚的盯着躺在身侧的男人,“你来干什么?” “怕你想不开。”他闭眼假寐,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凉凉的吐出这样一句。 殷九卿用脚踢了踢他,“下去,男男授受不亲!” 顾青禹轻而易举的握住她踢过来的脚,语气淡淡地说道:“明日清明节,朝中休沐,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呵呵!”闻言,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清明节,连休沐都要沾老祖宗的光了,还有什么是自己能做主的!” 顾青禹眸色暗了暗。 “能让你快乐起来的事是什么?”他低低沉沉的嗓音,犹如绝世古琴弹奏出来的音符,又掺杂着一丝丝冷贵的气息。 殷九卿将自己的脚从他手里拽了出来,“我能想到最快乐的事便是看着你慢慢变老,而我依旧青春年少。” 顾青禹:“……” “公子,太子殿下了。”胭脂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闻言,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沉了下去,直至一片阴寒。 “老子这就来!” 闻言,顾青禹深深的看了一眼,一声叹息溢出唇瓣,“如若哪天本相也这般,你也会如此么?” 她穿鞋子的动作一顿,而后,目光和他对视在了一起。 他的眼底,含着一抹小小的期待,就这样盯望着她。 站起身,她点了点头,坚定的吐出一个字,“会!” 顾青禹突然就笑了,那一笑,仿若百花齐放,于瞬间绽开了这世间所有的风华妖娆。 瞧着他这个样子,殷九卿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起身,她大步走了出去。 …… 她刚刚走进大厅,南容便面色焦灼的迎了上来,“快帮本宫想想。” 殷九卿隐晦莫名的扫了他一眼,慢悠悠的来到桌前坐下。 拿起跟前的茶水轻轻喝了一口,动作说不出的悠哉慵懒。 放下茶盏,她微微抬眸,妖异潋滟的眸子从南容身上扫过,“想什么?” 南容眉头一皱,为她的明知故问。 上前一步,他来到她对面坐下,“这件事,明显是南舒陷害了本宫,现在,父皇削去了本宫的协理朝政之权。” “殿下。”她低低的叫着他的名字,原本清澈如水的眸犹若被血色浸染,泛着隐隐的红,“你冤枉恭贤王了,那件事,不是他做的。” “不,绝对是他。”否则,怎么父皇刚刚削了他的协理朝政之权,南舒便被重用了。 殷九卿缓缓起身,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 南容身子一僵,那张脸在顷刻间便沉了下去,他一刻都不敢忘,殷九卿,是个断袖。 “殿下。”她缓缓走进他的耳侧,吐出的两个字仿若来自山外的仙乐。 门口,顾青禹眉心一挑,刚准备进来,却被她的一句话停住了脚步。 “那件事,是我做的。” 南容刹那之间仿若被一道惊雷劈中,当时便怔在了原地,那双眼睛里,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为什么?”他怀疑过许多人,却唯独没有怀疑过他殷九卿。 第385章 什么时候来弄乱我的床 因为一直以来,确实是他在尽心尽力的帮助他。 “没什么,只是突然看你很不顺眼。”她目光直视于他,冷冽到极致,妖冶到极致。 南容突然感觉到一阵寒凉,缠绕犹如附骨之疽,不可抗拒。 “殷九卿,你当真要为了一个离沧与本宫为敌?” 闻言,她淡淡的抬起眸子,波澜不惊地望着他,眼底,一片寒凉。 她说,“南容,你有什么资格与我为敌,你配么?” 南容眼底闪过一抹不可置信,喉咙在刹那传来一阵腥甜。 而她似乎还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一步一步的逼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既然如此,那就受着好了。” 满意的看着南容惊惧的模样,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明艳。 “殿下,慢走,不送!” “殷九卿,你怎么敢!”他压低声音质问了一句,句句泣血。 他怎么敢背叛他!怎么敢? “南容,只要我想,你所拥有的,想要的,我都可以一一摧毁。” 这好像是南容第一次真正的认识了殷九卿。 褪去了玩世不恭的表面,露出了无人能及的谋略和胆识,丝毫不敢让人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即便,心中掠过惊惧。 可他临走前还是虚张声势的说了一句:“殷九卿,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我们走着瞧。” 她勾唇缓笑,丝毫不将他看在眼里。 事实上,从她重生归来的那一刻,从她决定复仇雪恨的那一刻开始,南容的下场便已经注定了。 如今,只不过是提前撕破脸罢了。 顾青禹从外面走了进来,深深的将她拥入怀抱,“我会帮你的。” 没有多余的语言,没有过多的承诺,就这么短短的一句,却给人一种心安的力量。 殷九卿将那只环抱在自己腰上的手拿开。 “我要亲自弄死他。”南容此人向来心高气傲,她想要的,不只是让他死,还要让他看见自己的失败。 被他曾今最看不起的人彻彻底底的打败,这样,他会比死还要难受。 “顾青禹你知道么?”她一改先前的狰狞,怅惘一笑,“小时候总是认为流血是最疼的,不管疼或者是不疼,总是先哭了再说,直到长大后我才明白,其实,流泪比流血更疼。” 顾青禹眼波微微闪烁了一下,疼惜一闪而过。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总是那个错过的人。 可是这一次,他不想要错过了。 因为没有她的日子,度日如年。 如果那时没有遇见她,他这一辈子大概都不会知道如此爱一个人的滋味儿吧。 “殷九卿。”沉默中,他的声音透着一丝委屈的响起,“你已经弄乱了我的心,什么时候来弄乱我的床?” 闻言,殷九卿复杂的看了他一眼,那眸子里,饱含了太多太多的情绪。 一句话,似乎是没有经过思考的便说了出来,“你不是不举么?” 随即,偌大的大厅里瞬间便安静了下来,令人窒息的感觉丝丝缕缕的弥漫在其中。 第386章 压力突然有点大怎么办 瞧着他那双越来越沉的眸子,她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夺门而出。 顾青禹:“……” …… 一个月内,京都皇城风起云涌。 先是太子被削了协理朝政之权,由恭贤王南舒暂代。 后是一向备受冷落的十八皇子入了太阁,众所周知,太阁历来只教授储君。 而今,太子在位,十八皇子却已入了太阁,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此刻,殷九卿正在红月楼里拿着一杯酒,听着珊瑚的汇报。 “公子,离沧的伤早已经无碍了,可是……他果然患了离魂症,所有的人和事都不记得了,包括你。” 闻言,殷九卿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这个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如若不然,又怎会将他送回乐离斋,一个月内没有再去看过他一次。 似乎是想到什么,珊瑚眼底闪过一抹无奈,“从他康复之后,便一直在京都讲经说法,已经将京都城里也就是那个能与我们匹敌的芙蓉楼给弄倒闭了。” “……”殷九卿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挑眉看了一眼珊瑚,“然后呢?” “小点的青楼,也倒闭的差不多了,如今,便只剩下红月楼了。” “……”仰头,她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压力突然有点大怎么办? 殷九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刚刚送到嘴边,胭脂便一脸僵硬的走了进来。 “公子,外面……” “怎么了?”瞧着她那个样子,殷九卿便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算了,公子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殷九卿:“……” 不好的感觉越发强烈了。 放下酒杯,她起身走了出来。 红月楼作为京都最大的青楼,占地面积广,楼层高处更是能底下的场面一览无遗。 此刻,殷九卿便站在楼上,俯瞰着底下。 只见一袭僧袍的男人目光清寒,不起波澜,没有一丝一毫的烟火味道。 “他在干什么?”殷九卿懵逼的问了一句。 珊瑚嘴角抽搐了一下,“劝诫众生断欲。” 殷九卿:“……” 摇了摇头,她道:“无妨,世人固执,哪是那么容易劝诫……” 殷九卿话音未落,便见一男人一脸悔恨的走了出去,接着,又是一个。 殷九卿脸上的笑容就这样僵住了。 似乎是觉得她的刺激不够,珊瑚又补了一句,“据说,他之前到芙蓉楼这般游说的,他是名僧,又有御赐头衔在身,青楼老鸨不敢赶他,客人便是这样慢慢没了的。” 说着,她叹息一声,“后来,入不敷出,老鸨便遣散了姑娘们,关门大吉了。” 殷九卿:“……” “我去!”看着越走越多的人,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 作为殷家家主,当朝御史丞,如若连一家青楼都支撑不下去,那岂不是太打脸了。 短暂的纠结之后,她便朝着楼下走去。 珊瑚和胭脂默默的对视一眼,公子,还是放不掉。 “算了,还是不去了。”转眼之间,原本已经下楼去了的人又折了回来。 第387章 小和尚,你是走错地方了吧 珊瑚叹息一声,“那公子,就等着客人全部都没了,看你以后还如何探听消息。” 殷九卿沉默不语,目光悠悠的落到那个素净冷淡的人身上,有一抹潋滟波光。 此刻的和尚,突然让她想到了初见之时的模样。 冷漠,疏离,仿若一滩永不起波澜的死水,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让他心中泛起涟漪。 “你们说,我下去该如何对他,温柔点,还是……温柔点?” 珊瑚:“……” 胭脂:“……” “算了,还是粗暴点,否则……”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可是谁都明白。 这一次,她没有犹豫,一路朝着楼下走去,俩个丫鬟对视一眼,默默跟上了她的脚步。 离得近了,殷九卿听到他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膜。 他说:“佛告阿难,汝常闻我毗奈耶中,宣说修行三决定义。所谓摄心为戒,因戒生定。因定发慧。是则名为三无漏学。” 有人扫了他一眼,不悦,“你有病吧?” 说着,便准备走,可是,他又道:“云何摄心我名为戒。若诸世界六道众生,其心不淫,则不随其生死相续。汝修三昧,本出尘劳。淫心不除,尘不可出。纵有多智,禅定现前,如不断淫,必落魔道,上品魔王、中品魔民、下品魔女、彼等诸魔,亦有徒众。” 那人艰难的吞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的问道,“真的假的?” 殷九卿抬手扶额,上前几步,她将那男人一把拽开,“小和尚,你是走错地方了吧?” 闻言,他缓缓抬头,一双眸子干净澄明的若清澈见底的流泉。 他目光仅仅在她身上一刹便收了回来,语气淡漠如水:“施主玉质纤纤,实在不合适到这地方。” “我不合适,那你便合适了么?”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很多年前,他便是如此收复珈蓝的么? 以前,若是她这么说的时候,他定然会皱起眉头,可是此刻,他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淡漠。 让人丝毫不怀疑,此刻,即便一柄钢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会有丝毫的情绪。 这个时候,方才问他问题的男人突然提示道:“他便是红月楼的主人。” 闻言,他微微额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佛说,各自谓成无上道,我灭度后末法之中,多此魔民,炽盛世间,广行贪淫,为善知识,令诸众生落爱见坑失菩提路。” 殷九卿唇角忍不住的勾了一下,“听不懂。” “施主慧根虽不具,但看得出并非贪欲之人,为何执意设此红楼,害人不浅。” 他轻缓的嗓音在楼里流动,带着无与伦比的犀利,让在场的人皆是一怔,神色各异。 殷九卿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这一本正经又冷漠的模样,她便忍不住的想笑。 思及此,还未来得及推敲,那笑声便溢了出来,回荡在周遭,许久不散。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他缓缓朝着她走了过来。 第388章 公子这一剑划不下去 那双淡漠如水的眸子就这样直视着她,“若不断淫修禅定者,如蒸砂石,欲其成饭,经百千劫,只名热砂。何以故?此非饭本,砂石成故。汝以淫身,求佛妙果。纵得妙悟,皆是淫根。” 殷九卿:“……” 她终于从十恶不赦变成了这什么什么了! “……咳!”轻咳一声,她正准备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他清澈干净的嗓音又响了起来。 “根本成淫,轮转三涂,必不能出。如来涅盘,何路修证。必使淫机身心俱断,断性亦无,于佛菩提斯可希冀。” 殷九卿:“……” 她想死一死,谁也别拦着。 “你再胡闹信不信我杀了你?”随着一句话落下,她手里的短剑忽然就抵在了他白皙纤细的脖颈上。 仿佛只要她微微用力,他便会当场死于非命。 身后,珊瑚和胭脂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装逼。 珊瑚:“我赌一个铜板,公子这一剑划不下去。” 胭脂:“你没见刃口还离着好远么?” 他目光寡淡的看着前方,不见丝毫惧怕,就连眼睫都不曾有丝毫的颤动,只见那绯色的唇瓣开开合合。 “又诸世界六道众生,其心不杀,则不随其生死相续。汝修三昧,本出尘劳。杀心不除,尘不可出。纵有多智,禅定现前。如不断杀,必落神道。” 殷九卿:“……” 她垂下眼睫,遮住了里面一闪而过的无奈和好笑。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荡然无存,她道:“你再破坏我生意信不信我自杀?” 以前,只要她如此的时候,纵使他有再多的话也会憋回去的。 谁知道,他仅仅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贫僧从施主的眼底看到渴望,可见,施主并不想死。” 殷九卿:“……” 身后,胭脂和珊瑚率先被忍住的笑了出来。 扭头,她虎着一张脸看向俩人,“滚。” 收起短剑,她轻哼一声,“我告诉你,没用的,我有的是钱,即便没客人,这红月楼依旧会在这里屹立不倒!” “如此,贫僧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殷九卿刚刚转身,他的声音便幽幽的响了起来。 脚下一个酿跄,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居然忽略了,如若没人来,那这楼开跟没开还有什么区别。 转身,她望着他,红唇轻轻吐出靡靡之音,“你高兴就好。” 吐出一句,她便朝着楼上走去,身后,男人淳淳如清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如是世界六道众生,虽则身心无杀盗淫,三行已圆,若大妄语,即三摩地不得清净,成爱见魔,失如来种。所谓未得谓得,未证言证。或求世间尊胜第一……” 殷九卿大步往楼上走去,嫣红的唇角却忍不住的扬起一抹微笑。 回到房间,她突然道:“听琴。” 话音刚刚落下,一袭黑色劲装的女子便出现在了跟前,她单膝下跪,“少主有何吩咐?” “带着你训练的人,在暗处保护那个和尚。” 闻言,她眼底闪过一抹迟疑。 第389章 你什么时候懂药理了 他们都是将军府幸存之人,他们的存在,该是为了将军府报仇雪恨才是,怎能…… “有问题?”殷九卿朝着她悠悠的投去一瞥,眼底的寒意显而易见。 闻言,她低低的垂下头,“全凭少主吩咐。” 殷九卿点了点头,“去吧。” 有些事情,经历过一次便够了。 …… 殷九卿回到府邸的时候南烨已经等着她了。 见到她,他立即跑了过来,脸上洋溢着一层兴奋的光芒,“殷九卿你看。” 说着,他摊开了手。 一颗红色的夜明珠和一颗绿色的夜明珠。 “这是父皇赏赐给我的,我想送你一颗,你选吧。”说着,他又将小手往她跟前伸了伸。 目光扫过他掌心里的夜明珠,“绿色。” 她半点不犹豫的开口。 南烨点了点头,将那只握着绿色夜明珠的手伸了过去,“你为什么会想要绿色,我以为你喜欢红色呢。” “因为,绿色代表希望。”她一双眸子仿若没有焦距的看向别处,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寂寥的感觉。 南烨低下头,咬了咬唇瓣。 上前一步,他拽了拽她的衣袖,“殷九卿,你希望什么呢?” 殷九卿于他,有再生之德,他一定会努力,努力为他实现所有的愿望。 收回目光,她认真而严肃的看向了他,“我希望你把红色的也给我。” “……”闻言,南烨脸上的笑容就这样僵住了,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所以,她说了那么多,表演了那么多,就是为了引出这最后一句。 咬咬唇,他一股脑的将夜明珠往她手里递去,“那都给你吧。” “嗯。”她面无愧色的收下。 南烨:“……” 殷九卿拿着手里的夜明珠回了房间,仔细的端详起来。 片刻之后,重阳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查到了公子。” “说说看。” “前段时间,右都御史古萧寒从外域得了两颗夜明珠,然后便献给了太子,之后,太子为了讨好皇上,献上去了。” 闻言,她嫣红的唇瓣突然就勾了起来, 那双妖异的眸子里锋芒厉厉。 瞧着她这阴森森的样子,重阳嘴角轻轻一抽,“公子,你又再打什么坏主意?” 闻言,她脸上的表情一僵,而后消失无踪。 “重阳,吃过无心草么?” 他木讷的摇了摇头,“没吃过。” “据说,山禾别苑的后山有许多,你摘点回来,顺便吃点。” “好吃么?” “特别好吃,甜的。” 耿直的重阳不疑其他,“属下这就去。” “公子,什么是无心草?”胭脂刚到院子,便将俩人的对话听了进去。 殷九卿慵懒的在软榻上躺了下来,眉眼轻轻一挑。 “服下无心草,可造成中毒的假象,四肢软软无力,脉象会和中了慢性毒药一般。” 胭脂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公子你什么时候懂药理了?” 她微笑着将一本医术扔了过去,“无意间看到的,对了,重阳摘药回来之后,送去给南烨。” 顿了顿,她将手里的夜明珠也递了过来,“这个也一并送去,让他不要随便碰。” 第390章 我说不出口 “为什么?”胭脂懵逼的看着她,不解她这么曲折迂回是想干什么。 殷九卿嫌弃的瞥了她一眼,干脆果决的吐出四个字,“陷害南容。” 胭脂:“……” 殷九卿眸底冷冽的幽光一闪而过,这夜明珠本是南容献给南隐擎的,却被南隐擎赏赐给了南烨。 如若到时候南烨毒发,南隐擎便会明白,南容真正想毒害的人是他。 如此,他必然会罢黜南容储君之位,还会因连累了南烨而心疼他。 想到这,殷九卿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胭脂:“……” 公子今日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 想了一会儿,殷九卿还是觉得不放心,虽然看过医书,可总觉得不太踏实。 思及此,她决定去找几个大夫问问。 没有丝毫的犹豫,她大步朝着府外走去。 刚出门,便见准备敲门的卫初,她眉头一皱,“干啥?” “殷大人,我们主子来了。”说着,他往后挪了些许。 “我要去医馆,你有事不如晚些再来。” 男人点了点头,“本相刚好要去医馆。” “你不是来找我的么?” 他目光直视着前方,面不改色的吐出一句:“路过而已。” 卫初:“……” 殷九卿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翻身上马。 俩人一路朝着医馆的方向跑去。 进门的时候,顾青禹问了一句,“你哪里不舒服?” “我哪里都不舒服。” 殷九卿话音刚刚落下,男人耳尖便泛起了一阵红晕,目光有些漂浮,有些闪躲,随后,他为不可闻的吐出一句,“嗯,明白了。” “大夫!”殷九卿吼了一声。 随后,有人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哪里不舒服?” “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说着,她将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那人眼睛一亮,立即收了起来,“这位公子有问题尽管问,在下一定竭尽全力为您解惑。” “无心草食用后,确定不会对人造成影响么?”她单刀直入,毕竟是要给南烨服用,绝对不能出任何的叉子。 毕竟,他还是小孩子。 闻言,大夫摇了摇头,“放心吧,无心草只会让人看上去就像中了剧毒,好像不久于人世的样子,很逼真的。”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神秘兮兮的问道:“这无心草实用后难免会兴奋,有一个地方同时会变大六到七倍,大夫是很难查出来的。” 闻言,殷九卿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她怎么不知道? “公子知道是哪个地方么?” “……”殷九卿看着眼前的大夫,有一瞬间的词穷。 半晌之后,她尴尬的咳了一声,老脸难得的一红。 顾青禹不解的看了她一眼一眼又一眼,她既然知道无心草,便会知道它的功效才是。 “知道么公子?”见她不说话,那大夫又问了一遍。 “咳!”她脸色晕红的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那个,我……我说不出口。” 大夫:“……” “这有什么好说不出口的,公子你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为什么还要不懂装懂!”大夫不满的抱怨了一句。 闻言,殷九卿当时便炸了。 “爷出钱问问题,你说就是了,问些龌龊下流的东西做什么,你无耻你还有理了是吧……” “瞳。”在殷九卿滔滔不绝的时候,男人的声音寡淡的响了起来。 第391章 我是你的人,不跟着你跟着谁 “……”殷九卿话音戛然而止,整个人当时便愣在了原地。 男人目光带着一缕探究落在她的身上,声线清冷的响了起来,“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闻言,她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我想的也是瞳孔来着。” 这话时候,一直沉默的大夫无语的叹息一声,“公子,这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 “你闭嘴,我乐意,我高兴,我喜欢,干你屁事!” 大夫:“……” 吐出一句,她率先走了出去,脸上破天荒的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顾青禹脸上缓缓浮起一丝笑意。 她这脑袋里,就不能装点好的东西么? …… 御史丞府邸。 “让我进去。”苏菱依提着裙子想往里闯,却被重雲拦了下来。 “公子不在,你日后再来,”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苏菱依,眼底深处有着些许的不耐。 苏菱依冷哼一声,“本公主今日非要进去。” 说着,她便不管不顾的往里闯去,重雲铁面无私的伸出手挡在他跟前,“公主请不要让属下为难。” “本公主千金之尊,你敢碰我。”说着,她便挺起胸膛往里走去。 重雲皱起眉头,丝毫没有退让。 他原本以为,这样苏菱依便会驻足,毕竟男女有别。 苏菱依也以为她贵为公主,这男人不敢放肆触碰到她的身体。 于是,尴尬就这样发生了。 感受着手臂上清晰传来的触感,重雲霎时一僵,苏菱依也怔住了。 四目相对,眼底有一抹惊惶闪过。 重雲立即收回手,后退一步,“公主恕罪。” 苏菱依红着脸愣在原地好一会儿,突然转身跑了。 殷九卿和顾青禹回来的时候便看到重雲脸色泛红的站在门口,正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用一种令人发指的眼睛看着他。 “这光天化日,乾坤朗朗,你也注意点影响。” 重雲以为她看到了方才的一幕,立即道:“属下是无心的。” 殷九卿又将他深深的看了一便,那眼神,有太多太多无法表述出来的东西,看的重雲一阵茫然。 在即将走进府门的时候,她脚步突然顿住,朝着身后的男人看了过来。 “我说,你老跟着我做什么?” 男人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自顾自的往里走去,在经过她身旁的时候,一句话轻轻的吐了出来。 “我是你的人,不跟着你跟着谁。” 顷刻之间,门口所有人的视线刷的就落到了她的身上,用方才她看重雲一般的眼神看着她。 这殷大人,真是个禽兽,顾相那么风姿绰约,清冷矜贵的人,他居然将人家给…… 殷九卿狠狠的磨了磨牙齿,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杀千刀的,她就是看不得她好,变着法的来破坏她的名声。 殷九卿进去的时候,男人已经躺在了她的软榻上。 此刻,他一手撑着脑袋,一双眸子透着点点的慵懒,就这样落在她的身上。 第392章 是你先勾引我的 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真的很不喜欢你这种不请自来还赶不走的男人。” “是你先勾引我的。”云淡风轻的吐出一句,他漫不经心的闭上眼睛。 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忍住一剑捅死他的冲动,她道:“我特么什么时候勾引过你!” 闻言,他唇角微不可见的勾了一下,眼波如海,“从你的眼里,看得到你对本相的爱慕之情。” “……”殷九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住了暴走的冲动。 来到桌边坐下,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下,而后平静而的看向了他,“我知道一直以来都对我很好,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但是,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即便,那个人已经不记得她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只要他好,她便好了。 闻言,顾青禹俊美的五官在刹那间便沉了下去,他面色如水的盯着她,那双幽暗的眸底仿若狂风骤起。 殷九卿在他的眼底看到了缕缕无法言说的心痛,还有,怒意。 半晌之后,他突然起身离开。 她一个人坐在房里,深深的叹息一声,难以言尽的苦涩溢满其中。 正在这个时候,重阳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公子,出事了。” “又什么事?”她突然吼了一声。 重阳何曾想到她会突然这么大声,差点被吓得一口气上不来。 使劲平复了一下心跳,他才道:“离沧在长街遇到了太子妃,听音不好出面干涉。” “古婧瑶!”她一双妖异的眸子轻轻眯了起来,里面闪烁着一层浓浓的凶光。 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她起身骑马冲出了府邸,直奔长街。 殷九卿跟重阳去到的时候,只见古婧瑶傲慢的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轻轻饮了一口,她目光不怀好意的落在站立在一侧的离沧身上。 “本宫乃是太子妃,让你讲个故事还为难你了不成?” 男人目光看着别处,全身上下透着一丝生人勿进的气息,“贫僧不愿。” “砰!”古婧瑶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你胆敢违抗本宫命令,来人,掌嘴!” 离沧听闻,依旧没有任何的情绪,眼底不见惧怕,就仿佛一具行尸走肉,惊不起半点波澜。 殷九卿怒气瞬间喷薄而发,脚还未跨进门槛,手中的鞭子便宛若蛟龙一般的朝着古婧瑶席卷而去。 “啪!” 清脆的声音在酒楼响起,格外的清晰。 随行的侍卫也是一怔,到处寻找着凶手。 殷九卿收回鞭子,眉目清寒的朝着里面走去。 古婧瑶脸上是一条醒目的鞭痕,血肉模糊,她下手的力道很大,没有半点留情。 “殷九卿!你竟然敢本宫!”古婧瑶恶狠狠的盯着殷九卿,眦目欲裂,说出口的一句话似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般。 殷九卿一步一步的朝着她走去,嫣红的唇瓣勾着一抹嗜血的冷笑,阴气森森,“打你就打你了,还要挑日子么?” 来到古婧瑶身旁,她手中的鞭子再次用力。 393章 施主,是否认识贫僧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她身侧的桌子应声而碎。 “啊!”古婧瑶吓得惊叫一声,反应过来之后更是怒火中烧,“你胆敢谋害本宫,本宫要让皇上治你一个谋杀皇族之罪!” “所以,太子妃的意思是,皇上都要听你的了,你让他惩治臣子他便得惩治臣子了?” “……你!”古婧瑶被她一句话噎的说不出话来,只能这样瞪着她,眼底那恨意的漫天似乎能将人淹没。 她上前一步,突然出手拧住了她的脖子。 她身侧的侍卫见此,想要上前却被重阳挡住。 殷九卿红唇扬起,冷厉如冰,“听着,我能让你坐上这太子妃之位,也能轻易的将你拽下来,猪狗不如的活着。” 窒息的疼痛让古婧瑶脸色变得苍白,可真正让她畏惧的,是她的话,她的眼神。 一把将她推开,殷九卿凉薄的开口,“滚。” 如蝉战战兢兢的扶起她,一同离开。 出了门,古婧瑶一双眼睛立即怨毒无比,总有一日,她一定要将殷九卿碎尸万段。 古婧瑶走后,殷九卿这才转身,目光缓缓朝着一直沉默的男人看了过去。 他神色冰冷淡漠,当真洁若冰雪,却也是冷若冰雪,实不知他是喜是怒,是愁是乐。 殷九卿心底却是浮起一丝怒气。 “你这个样子要我怎么放心?” 闻言,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劳烦施主了。” “……”殷九卿差点气的一口气没有上来,“你是不是没长脑子?” 她虎着一张脸低吼出声。 他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如此生气。 “佛家有云,别人可以违背因果,可以伤害我们,羞辱我们,甚至是打我们,可我们不能因此而憎恨别人,如此,才能保持完整的本性和一颗纯净的心。” 殷九卿只觉得胸口传来一阵钝痛,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重阳站在一侧,瞧着她捂着胸口不停喘息的模样,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公子,你冷静一点,如果你被气死了……” 殷九卿一个眼神扫了过去,杀气腾腾,后者立即就闭上了嘴。 瞧着她怒气漫天的样子,离沧眼底闪过一抹不赞同。 “施主不可随生嗔怒,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谴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 殷九卿:“……” 她为什么这么生气? 他心里难道就没有点数么? “你是不是非得把我气死你才甘心?”上前一步,她停在他咫尺的地方,神色不悦的看着他。 离沧抬眸,顷刻之间便撞进她那双妖异的眸子当中,不知为何,心口,狠狠的震了一下,一丝隐秘的钝痛袭来。 不尖锐,不剧烈,可是就在那不可随意窥见的角落,隐隐作痛,忽视不了。 下一刻,他慌张的移开了视线,眼底慢慢的浮现出一丝凝重。 他,这是怎么了? 不知为何,他突然就想到了那段遗失的记忆。 “施主,是否认识贫僧?” 第394章 因为我看光头不顺眼 出家人,五蕴皆空,当初醒来即便知道自己因受伤失去了记忆,可是他却没有深究。 乐离斋里的小沙弥告诉了他的身份,他深信不疑,因为看着眼前的经书,佛像,是如此的熟悉。 可是…… 今日这人,却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 其实,从初见他的那一刻起,心底便有一丝说不出的难受。 可是今日,却格外的清晰。 殷九卿目光与他对视,红唇开开合合却吐不出一个音节了,半晌之后,她才道:“认识。” 他眸子一亮,“那贫僧……” “你奉皇命入京,是天下人心中的活佛,本官为御史丞,自然认识你。”他那双异常明亮的眸子慢慢的熄灭了下去。 “贫僧看着施主心里总是隐隐作痛,还以为曾认识施主呢。”他低下头,有些失落的吐出一句。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不在意那一段记忆的。 可是现在却…… 看着这个样子的他,殷九卿心底有些心疼,眼睛有些酸涩。 抬起头,将那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憋了回去,她道:“大概是先前骑马差点把你撞死,你才会如此吧。” 殷九卿看着他,语气平缓的吐出一句。 闻言,他一怔,“施主为什么要撞贫僧,可是贫僧有什么做的不对?” “嗯。”殷九卿错开了与他目光的对视,“因为我看光头不顺眼。” 离沧:“……” 殷九卿没有再逗留,在情绪崩溃之前冲出这酒楼。 离沧站在原地,瞧着她骑马远去的身影,眼底,浮现出一抹迷惘。 殷九卿骑马很快,重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追到她。 他说,“公子,你对离沧的好那些别有用心之人都看在眼里,即便你疏远他也改不了这个事实,除非,你能对他狠一点,让那些人明白,他对你,没那么重要。” 殷九卿讥讽的扯了一下嘴角。 她又何尝不知道,只是,做不到。 他为她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让她如何忍心对他狠心,哪怕,只是表面的,她也不会去做。 见她不理会自己,重阳识趣的没有再说话。 …… 殷九卿回到府邸,屁股还没坐热,珊瑚便一脸兴奋的走了进来。 “公子,宫里传来消息了。” “南烨中毒了?” 珊瑚点了点头,“此刻,御医正在为他诊治,太子也赶过去了。” 闻言,她缓缓吐出一声低笑,“这屎盆子,定然会扣在南容头上的。” 珊瑚嘴角抽搐了一下,谋害皇上,图谋不轨,太子这次怕是真的要栽了。 公子本想徐徐图之,可是,谁让他偏偏动了离沧呢? 此刻,南隐擎脸色难看的坐在主位之上,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袍角那汹涌的金色波涛下。 底下,是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 这个时候,御医急匆匆的往里面走了出来,“回禀皇上,庄亲王这是中毒了。” “中毒!”南隐擎不可置信的低吼出声,“这里可是皇宫,他可是朕亲封的亲王,谁胆敢谋害于他!” 第395章 陷害当朝太子 御医叹息一声,“此毒很是霸道阴毒,属于慢性毒药,会让人在不知不觉间慢慢的衰弱,头晕,乏力,继而昏睡不醒,死于梦中,还会造成劳累而死的假象。” “将负责庄亲王饮食的宫人叫过来。” “皇上,此毒如若直接服用,可立即死亡,可是如若覆在物体的表面,通过接触物体使毒药渗透肌肤便会慢性中毒。” “将庄亲王最近用的东西全部拿上来。” 随着南隐擎一声令下,短暂的一会儿功夫,东西便拿了上来。 不多,只有一堆书籍和两颗夜明珠。 瞧着这一幕,南隐擎心中有些感触,“庄亲王每天都看这么多的书么?” “回皇上,庄亲王说皇上赐了他夜明珠,不可辜负皇上的心意,便夜夜以夜明珠光为灯夜读。” “皇上,问题正是出在这对夜明珠之上啊。” 御医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将所有人拉回了现实。 南容猛地抬头看去,心中飞快的掠过什么,随即,脸色猛地一变。 他被陷害了。 “夜明珠?”南隐擎眯起了眼睛,从南容身上扫过,最终停在了那夜明珠身上。 御医将夜明珠呈了上来,“此夜明珠周身被涂了毒,接触的时间久了,便会侵入皮肤,深入肺腑,幸好庄亲王年纪还小,皮肤娇嫩,所以发现的早,没有酿成大祸。” “呀!”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淑妃突然惊叫一声,似乎才想起什么似的,“太子,这夜明珠不是你敬献给皇上的么?为何……” 南隐擎缓缓看向南烨,那我在扶手之上的手不由得捏紧。 “逆子!”他重重的吐出两个字,神情冷厉,雷霆之怒萦绕在整个人大殿里,经久不散。 南容跪了下去,“父皇,此事绝对不是儿臣所为,儿臣是被冤枉的?” “呵呵!”南隐擎冷笑,“你的意思是,南烨一个孩子,自己给自己下了毒,就是为了陷害你?” “父皇,儿臣没有。” “你当然没有。”他话音刚刚落下,南隐擎暴怒的声音便接着响起,“因为你想毒害的人是朕,如若不是朕将这夜明珠赐给了烨儿,此刻,躺在床上的就该是朕了吧?” “儿臣对父皇的衷心天地可鉴,绝对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还请父皇明鉴。” 南容知道,他此刻的辩解苍白无力。 只要稍微一想,他便知道这件是出自谁之手。 天下间,除了那个无耻断袖还会有谁敢行此险招,陷害当朝太子! 所以,他此刻要做的,便是,找到那替罪之人。 “父皇,儿臣真的没有要陷害您,当右都御史将这夜明珠给儿臣之后,儿臣便拿进宫来给父皇了,真的没有动过任何手脚。” “太子的意思是,你岳父想谋害皇上,可是,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淑妃适时的推波助澜,将所有的一切往南容身上推。 只要南容倒了,那他的儿子南舒定然会成为新的储君,那么日后,她便会是名正言顺的太后。 第396章 他到底,在做什么 南容缓缓抬眸,目光阴沉的落在淑妃身上。 她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美艳无双。 她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如此,盛宠不衰。 “淑妃娘娘莫非是亲眼所见本宫在夜明珠之上投毒了不成?”他冷冷的质问出声。 不等淑妃说话,他又道:“淑妃是不是以为,只要本宫死了,那太子之位便会是南舒的?” “……你!”淑妃没有想到他会当着皇上的面将这种话说出来,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驳。 南隐擎怀疑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半晌之后,他突然道:“淑妃说的不无道理,古萧寒是你的岳父,他毒害朕也是为了你。” 闻言,南容心中突然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他这条命,包括这太子之位算是保住了。 只是,舍弃了一个古萧寒,便等同于断了他的左膀。 他重重的磕了个头,“父皇,儿臣当真全不知情,还请父皇明察。” “哼!”南隐擎冷哼一声,“传朕旨意,古萧寒谋害朕,意图嫁祸太子,其心可诛,遂,打入天牢,三日后处决。” 顿了顿他,他又道:“历来,便没有罪臣之女为太子妃的,即刻起,将太子妃贬为侧妃。” “儿臣谢父皇明察。”南容深深的行了一礼,感激涕零。 他知道,父皇之所以不经审讯便下次旨意,为的就是让此事画上一个完美的句点。 如今,四国动荡,如若此时太子易位,必然会引来外界的一系列猜测。 可也因此,他在父皇心中的形象定然一落千丈。 如若不加紧步伐,他日,古萧寒今日的下场便是他的。 帝王的心中,可是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欺骗与谋逆,即便,那个人是他的亲生儿子。 只是没想到,殷九卿,竟然会这般狠毒。 如若这次夜明珠不是古萧寒的,那找不到任何借口开脱的他,怕是轻则罢黜太子之位流放,重则,性命不保。 还有他那个好弟弟,当真是狼子野心,竟然敢觊觎这太子之位。 区区罪妃之子,他也配? 御医出了南烨寝宫,便找到了秦牧予,“秦大人,下官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办了,下官的女儿是不是可以放了?” 瞧着眼前御医着急又敢怒不敢言的神色,秦牧予面上闪过一抹尴尬。 “你的女儿稍后便会到家,但还请陈大人将此事保密到底,否则……”秦牧予微微偏头,仿佛有些难以说出口。 “放心,下官一定守口如瓶。”御医急匆匆的丢下一句,便往家里赶去。 御医一走,秦牧予一下子便跌坐在了地上。 他到底,在做什么? …… 东宫。 “殿下,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啊。”古婧瑶跪在地上,狼狈的抓着南容的衣角,哭得声嘶力竭。 南容站的笔直,任由她撕扯,面上却是一片冷漠,不为所动。 第397章 她偏偏看上了他 “殿下,你替婧瑶求求情好不好,我不要做侧妃,我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啪!”古婧瑶话音未落,脸上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她整个人一怔,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殿下你打我?” “此等话,以后不许再说,你难道想让本宫和你父亲一般么?”南容出口的话,一字一句,透着刺骨的寒凉。 “呵呵!”古婧瑶溢出一声冷笑,整个人突然就瘫坐在了地上。 她的低笑,渐渐的转变成了不可抑制的大笑,笑的整个人都狂乱起来。 “砰!”她将身侧案桌上的东西一口气挥落在地:“父亲为你顶了这谋杀皇上的大罪,而你呢,我的殿下,你却翻脸不认人,你莫不是忘了,父亲是如何帮助你的!” 此时此刻,古婧瑶的心中苍凉无比。 从出生起,她便是被父亲捧在手心长大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她是京都的才女,本可觅得如意郎君一生喜乐。 可是,她偏偏看上了他。 一度以为,他会的她的良人,会对她好,俩人一辈子举案齐眉。 可是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到底错的有多荒唐。 这个男人,他的心冷的,血也是冷的。 在他将父亲推出去顶罪的那一刻,他可曾想到过她一丁点,哪怕,有过一丝丝的犹豫。 可是,他没有。 在皇上下令要将她贬为太子侧妃的时候,他也没有为她说过半句话。 也是,如今的她,没了母家支撑,还顶着一个罪臣之女的名声,确实,辱没了这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他的太子妃,必然是能帮助他飞黄腾达,一跃龙门的。 南容没有没有再说话,只是冷着一张脸将自己的衣服拽了出来。 “来人,将太子送去西香院。”吐出一句,他没有半点留情的便走了。 古婧瑶恨恨地看着他的背影,眼底,渐渐地浮现出一抹惊寒。 她是古婧瑶,高门贵女,她绝对不能让人看了笑话,不能让那些贱人将她踩在脚下。 她眼底,渐渐的浮现出一抹狠绝。 既然殿下不要她,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出宫,去御史丞府邸。” 闻言,如蝉一愣,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满脸不解,“小姐,去御史丞府干什么,那殷九卿,从来都和我不和的。” “现在,唯一能保住本宫的人,便是殷九卿,他想要的,无非是报离沧之仇,本宫不但可以助她一臂之力,还能将真正的凶手找出来。” 她的水意黯然的眸子,渐渐的被恨意所取代。 辜负她的人,她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的。 古婧瑶和如蝉一路往外走去,还未走到大殿门口,一袭白衣的南姒便走了进来。 “太子妃这是想去哪呢?” 她凉凉的看着她。 一双青螺眉黛而长,弃了珠花流苏,三千青丝仅用一支雕工细致的梅簪绾起,淡上铅华,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有一股巫山云雾般的灵气。 只是此刻,她的一双眼睛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危险。 第398 居然还对我邪魅一笑 古婧瑶本能的后退一步,“你想干什么?” 南姒冷笑,一步一步的朝着她逼近,“太子妃是要去找殷九卿么?” 闻言,古婧瑶眼底闪过一抹震惊,“你怎么会知道?” 南姒低笑出声,蓝紫却已经将赏钱打赏给了她殿里的一名宫女。 “你竟然收买了本宫的人。”她咬牙切齿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却是没了威慑力。 南姒慵懒的来到她的座椅上坐下,这又问了一遍,“你还没说,你要去找殷九卿做什么?” “那是本宫的事,与你无关!” 说着,她便准备往外走去,却被南姒的人拦住了去路。 “放肆!”她一个耳光抽在了眼前的宫女脸上,“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拦本宫尊驾。” “太子妃此刻怕是还弄不清楚情形。”南姒似是漫不经心的开口。 这个时候,蓝紫端着托盘走了上来,微微服身,“太子妃,你选一个吧。” 当古婧瑶看到托盘里的东西时,整个人忍不住的后退一步。 白绫,鸩酒,匕首…… 这些东西,她见了太多太多,可是没想到,今日,会落在她的身上。 她冷笑一声看向了南姒,“是皇上的意思,还是殿下的意思?” “有区别么?”南姒波澜不惊的看着她,淡淡的开口,不管是谁的意思,从她决定投靠殷九卿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已经是个死人了。 “本宫即便不是太子妃,也还是太子侧妃,你区区一个公主,胆敢对本宫动用私刑!” 她的声音有点发颤,带着一种掩藏不住的恐惧。 而南姒紧紧的抬了一下眉眼,便有宫女上前摁住了她,将一杯酒灌了进去。 途中,她听到南姒恶毒的声音不带感情的响起,“太子妃因父亲谋逆一事,深感歉疚,一时想不开,服毒自杀。” 古婧瑶慢慢的滑落在地上,顿时只见,五脏六腑传来一阵抽痛,整个人狼狈的倒了下去。 南姒突然就笑了起来,那笑,张狂又怨毒,让人忍不住的头皮发麻。 如蝉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猛地跪了下去。 “如若不想死,你知道怎么说。”南姒威胁的吐出一句,起身,彻底走出了东宫。 这个威胁,算是彻底的没了。 …… 早早的,殷九卿便从床上起来了,整个人透着一股烦躁。 今日便是苏菱依决定驸马人选的最后一天,她的心情,真的不是一般的复杂。 如若到时候她执迷不悟,受苦的又是她。 “公子,走吧,该来的,总要来的。”珊瑚苍白的劝慰了一句。 又是一声叹息溢出唇瓣,她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今日的宴会大多都是后宫嫔妃,皇子公主,还有朝着位高权重的臣子,倒也还算得上热闹。 殷九卿生无可恋的坐在一侧。 随着一声‘丞相大人到’,整个大殿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殷九卿抬眸看去,男人青衣墨发,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幽潭。 他来到殷九卿身旁坐下。 气氛一瞬间有些尴尬,嘴角轻轻的抽搐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应该打个招呼。 于是,她道:“顾相早。” 男人面无表情的直视着前方,直接将她漠视成了空气。 突如其来的冷场,让她一阵尴尬。 这个时候,苏菱依缓缓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着一身淡粉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 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一头青丝梳起,繁丽雍容,她莲花移步缓缓走来。 重雲看着她,突然就想起了那天的尴尬,及手下的触感,只觉得有些心慌。 就在苏菱依走到殷九卿面前的时候,重雲突然没忍住放了一个屁,顿时,那味道便弥漫了起来。 顾青禹眉头轻皱。 苏菱依脚步顿了一下,缓缓走过,这个时候,她突然回眸朝着殷九卿身后的重雲投来了然的一笑。 殷九卿一张脸瞬间便沉了下去,低声抱怨道:“这个苏菱依真不是个东西,走到我跟前放了个屁,都快把我熏晕了,她居然还对我邪魅一笑。” 重雲:“……” 顾青禹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隐晦莫名的看了一眼殷九卿身后脸色突然涨红的重雲。 心中突然就有些同情苏菱依,却也有些好笑。 第399章 养侍卫千日,用侍卫一时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公主有没有选出喜欢的夫婿?”皇后脸上挂着端庄的笑,笑意盈盈的看向苏菱依。 闻言,她抬眸朝着殷九卿的方向投来一瞥,脸上悄无声息发浮起一层红晕。 瞧着她的样子,殷九卿一张脸瞬间便沉了下去,她冷漠的扯了扯嘴角,“刚刚才放屁熏了我,现在还想觊觎我,简直就是……” “重雲!” 殷九卿话音未落,苏菱依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顷刻之间,一道道目光刷的投向了重雲,大殿之上瞬间便炸开了锅。 谁也不曾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众大臣同情的看了一眼殷九卿,这御史丞也是可怜,人家公主看上了他的侍卫,却硬是没瞧上他。 殷九卿眨了眨眼睛,整个人都沸腾了。 转身,她目光灼灼的看向重雲,“还不快谢恩!” “……”重雲微微低头,目光与她对视,嘴角轻轻一抽,“公子,属下觉得还不到娶妻的年纪。” 闻言,她娇美的脸庞瞬间便沉了下来,就这样阴森森的盯着他,在她的视线之下,重雲竟觉得有几分窘迫。 于是,他脚步微微往前挪了些许,还未经得起推敲,整个人就被推了出去。 站在大殿中央,他忍不住的扭头看向了一眼,却见重阳一脸兴奋,很显然,刚刚那一把就是他推的。 苏菱依抬眸,娇羞的看了他一眼,“皇上,皇后娘娘,菱依想要嫁给他。” 南隐擎突然就笑了起来,很是开怀。 这对帝王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既不用担心臣子地位过高,皇子之间也不会轻易打破这制衡。 于是,他很爽快的开口,“御史丞侍卫重雲,即可起,封为仆射,择吉时迎娶公主。” 重雲看了一眼身旁的苏菱依,再看了看脸上的笑容藏不住的自家公子,嘴角又狠狠抽了一下。 “谢皇上隆恩。”重雲跪下接旨。 这一刻,殷九卿突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养侍卫千日,用侍卫一时,终于有一个有点用了。” 闻言,后面的三人默不作声,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似乎是想到什么,重阳震惊的抬起头。 以后重雲便是驸马,不能再待在公子身边,那……他岂不是要一个人干俩个人的活。 这么一想,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正在激动中的殷九卿脸上的笑容突然一僵,只觉得小腹传来丝丝疼痛。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一张脸渐渐的就沉了下去。 顾青禹目光悠悠的落在她的身上,“怎么了?” 他似乎是还在介意她先前的话,说出口的话,声线极其的冰冷,透着一丝寒凉。 殷九卿僵硬的朝着他看了过去,用口型吐出两个字,“月事。” “……”男人突然就一僵,抿了抿唇瓣,他微微错开与她的目光对视,耳尖悄无声息的泛起一层红晕。 殷九卿:“……” 见众人都在忙着跟苏菱依和重雲贺喜,更多的是在拍南隐擎的马屁,殷九卿这才悄悄的站了起来。 第400章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公子!”胭脂惊呼呼出声。 殷九卿低头,目光落在软垫上,上面有一滩醒目的鲜血,很显然,如若她就这么走出去,她的身份会再次被人翻出来。 而这一次,便不会这么轻易的蒙混过去。 正在这个时候,顾青禹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把外衫给本相。” 殷九卿为难的朝着他看了过去,才发现,俩人今日的外衫同为白色,如若不仔细看,根本就不会发现这其中的端倪。 她还在犹豫,男人已经悄悄的将外衫递了过来。 胭脂和珊瑚对视一眼,手脚利落的将她的外衫扒下递给了顾青禹,顺便将软垫也给交换了。 做完一切,殷九卿却是没敢再坐下去,却也找不到离开的理由。 “咳,顾相,这衣服是不是有点不合?。”瞧着他那略短的衣服,殷九卿尴尬的问了一句。 男人冷艳高贵的扫了一眼,缓缓上前,“启禀皇上,臣身体不适,想先行告退。” 南隐擎正高兴着,和没有多说什么,“准奏。”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男人转身,堂而皇之的朝着外面走去。 在他转身的刹那,屁股上方一抹刺目的猩红突然就闯入了众人的眼底。 大殿之上阿谀奉承的声音戛然而止,就连南隐擎也僵住了,就这样看着他脚步虚浮的走出了大殿。 直到顾青禹的身影消失在了众人眼底,大殿之上依旧呈现着诡异的寂静。 随即,所有人的目光‘刷’的落在了殷九卿身上,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这御史丞平日里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想不到,背地里竟然这么……这么……禽兽不如!” “可惜了顾相一个清风明月般的男子,竟然被这御史丞折腾到流血,难怪会早退。” “有辱斯文呐,伤风败俗呐!” 瞧着这一道道落在自己身上充满了谴责的目光,殷九卿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 上前一步,她道:“臣去看看顾相。” 说完,一溜烟的便跑了出去。 ‘哔”的一声,大殿之上再一次炸开了锅。 胭脂珊瑚还有重阳默默的看了看彼此,也跟上了她的脚步。 多亏了那滩鲜血锁住了众人的目光,否则,顾相那短的过分,还有公子这略显宽大的衣服,一定会被人发现端倪。 南姒坐在位子上,目光阴沉的瞧着殷九卿离开的方向。 她的目光,至始至终都在那个男人身上,自然知道他的穿着,哪怕是一丝一毫都蒙骗不了她。 她唇瓣勾起,眼底一抹阴沉的精光闪过。 不管这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真相,她总要挖出来的。 殷九卿,只希望你的好运还没有用完。 …… 回到府里,殷九卿换了一身衣服,处理了一下自己,这才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只是,今日之后,这个男人的名声怕是会受到重创。 而她,也理所当然的成了上面那个,虽然有点内疚,但是,心中的兴奋感就是一直没法消停。 第401章 前几日还对顾相做出那等事 此刻,顾青禹正在院子中练剑。 卫初和卫黎站在一侧,看向他的目光有三分不忍直视,七分心疼自责。 “我们今日应当将手中的事情放下,随主子一起进宫的,如此,他便不会被歹人欺负了。” 闻言,卫黎叹息一声。 “说不定,是主子自愿的。” 卫初:“……” 思索了半晌,卫初突然就走了上去,“主子,你还是歇息下吧,你的身体,不能做如此剧烈的……” 男人手中的软剑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突然脱手而出,直直的朝着卫初飞来。 卫初双腿一软,猛地在地上跪了下来,“请主子责罚。” 同一时刻,那软剑从他头顶掠过,刺入了不远处的一棵树干之上。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那树应声而倒。 男人练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剑,却面不改色,凉薄冰冷的朝着他投来一瞥,“下去。” 卫初没敢再逗留,起身快速的离开。 他知道,主子一定是因为面子上过不去,所以才会如此大发雷霆。 他生无可恋的仰望天空,好好的主子,都被那个禽兽摧残成什么样子了。 …… 翌日,殷九卿洗漱完毕便推门而出。 “公子,你起来了。”珊瑚收起剑,随意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走了上来。 “嗯。”她眯着眼睛点了点头,“睡得不太好,所以便早起了。” “……”珊瑚默默的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正午的烈日,不说话。 “公子。”重阳大步走了进来,“你的信。” “说的什么?” “是太子殿下,邀请您到追月楼一聚。” 闻言,她妖异的眸子轻轻一眯,轻嘲乍现,“求饶还是宣战?” “属下不知。” 她淡淡抬眸,波澜不惊,“去看看。” …… 追月楼是京都城里最大的酒楼,专门用来接待有身份的客人。 雕檐映日,画栋飞云,景色极佳,一向是京都城中富人登高饮酒的所在。 可是今日的追月楼却是与往常相比有一丝的不同寻常。 在店小二的带领下,她一路来到了二楼。 一向极其喜欢雅间的南容,今日却选在了这大厅里。 见到殷九卿,他唇角勾出一抹邪佞的笑,“御史丞来了。” 殷九卿目光慵懒的扫过他,优雅落座,“嗯。” 她冷漠的态度让南容心口的郁闷又扩大了几分。 这个时候,大厅里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原来这便是殷九卿啊,那个一直苦苦纠缠太子殿下的恶心断袖。” 殷九卿面色不变,拿起珊瑚倒好的酒轻轻饮了一口。 她想,她知道南容叫她来次的目的了。 羞辱她! 这个时候,大厅里却是一道一道的声音,起此彼伏的传来,“这等厚颜无耻之人,到底是怎么存活于世的,居然敢对太子殿下存了这种龌龊的心思。” “这算什么,据说,前几日还对顾相做出了那等肮脏之事。” “也是太子殿下善良,还理会他,要是我,早就将他杀了。” 南容眯着眼睛看向她,本以为会在她的脸上看到羞愤,看到无地自容,看到难过,如此,他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第402章 我想干什么,殿下不是很清楚么 谁知道,她却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只是漫不经心的喝着面前的酒。 如此看来,倒是给人一种他自讨没趣的感觉。 心中的不悦,越发的浓烈。 南容不禁捏紧了酒杯,他这辈子,当真没有一刻如此恨过一个人。 也没有一刻如现下这般无力。 这个时候,她突然抬起头,朝着他粲然一笑,就这么一笑,仿佛让人看到了开到荼蘼的娇花,美艳不可方物。 “重阳。”她带着蛊惑的嗓音轻轻的流转在酒楼之内,“背后议论朝廷命官,按照当朝列律,应当如何?” “背后议论朝廷命官者,重则处斩,轻则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归来。” 随着重阳一句话落下,整个酒楼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南容冷冷的笑了一声,“御史丞何必发如此大的脾气,他们不过实话实说罢了,想当初……” 他讥讽的低笑出声,“御史丞当初对本宫的那些脏脏心思,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怎么,现在却不让说了。” 殷九卿目光停在他的身上,眼底杀气乍现。 她的忍耐从来都是有限度的,更何况,对方是南容。 她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南容,脸上挂着一抹没有任何一丝一毫暖意的笑容。 她那悄无声息漫透在骨子里的危险和张狂让南容眸色紧了紧。 在南容阴冷的目光注视之下,她轻轻俯身,“殿下说错了,不只是以前,直到现在,本官也是对你念念不忘啊。” 她吐出口的话,就仿佛是地狱之中腐蚀妖冶的毒草,让人莫名的后背发凉。 南容眼底凶光闪过,还不等他说话,殷九卿却突然揪住了他的衣领,朝着房间便走去。 南容唇角浮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此刻,谁都看到是殷九卿先对他这个太子殿下不敬的,到时候,即便是他错手杀了他,父皇也不好追究他什么。 “砰”的一声,房门被殷九卿关上。 南容一手突然就捏住了藏在身上的匕首,还不等他拿出,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整个人竟是被她一脚踢的仰躺在了床上。 他眼底流转过一抹惊愕,似是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文弱不经风的殷九卿,竟然会有如此的爆发力。 还不等他从震惊里回过神,双手双脚已经被她利落的绑在了床上,动弹不得。 瞧着她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南容心口一窒,“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殿下不是很清楚么?”她缓缓来到他跟前,慵懒的在床榻边上坐了下来。 而后,漫不经心的拿出那柄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的短剑。 只见寒光飞逝,南容身上的衣服尽数成了碎片,唯独一条矜裤遮住他关键的地方。 “殷九卿!”他眦目欲裂,从小到大,他便一直高高在上,烈火烹油,繁华著锦,何时受过如此大的侮辱。 殷九卿仿佛没有看到他那怒到极致的模样,手中的短剑在他胸膛轻轻流连着,似乎稍有不慎,便会彻底的刺穿他的心脏。 第403章 你以为,老子只是为了离沧么 “殷九卿,谋杀太子,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他眸光阴鹜的盯着她,因为怒火,胸膛不停的起伏着。 他试着想要挣脱开钳制,奈何,越挣越紧。 “殿下多虑了,我怎么会舍得杀你呢,你方才都说了,我对你的心思,人尽皆知,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又何必装纯呢?” 她缓慢慵懒的吐出一句,纤细白皙的手指似是漫不经心的亵玩着他胸前的茱萸。 她面如芙蓉,朱唇欲滴,透出种超越年龄别样的风流危险。 “殷九卿,本宫要杀了你!”如此侮辱,直接让南容猩红了一双眸子,杀气凌冽。 她一声不屑的轻哼溢出唇瓣,那捏住他茱萸的手猛地用力。 “嗯……”南容一声低吟溢出唇瓣,下一刻,却咬紧了牙齿。 “殿下。”她微微抬起下颚,高傲的仿佛俯瞰众生的王,“你要谋略不算高明,脑子也不太好使,还多疑,冷漠,过河拆桥,这样的你,如若有朝一日登上帝位,岂不是要惹得这天下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殷九卿,本宫到底与你有何仇怨,不过是一个离沧,值得么?” 闻言,她突然就笑了,那双妖异的眸子里溢着满满的轻嘲,“你以为,老子只是为了离沧么?” “殷九卿,本宫是太子,你不过是个权臣,你胆敢……” 他猛地咬紧牙齿,不让自己发出羞人的声音,唯有一双眼睛凶狠的盯着殷九卿,丝毫不用怀疑,如若此时有反抗的能力,殷九卿一定会成为他剑下的亡魂。 见自家殿下许久没有消息,夜昭和夜梧不放心的走了过来。 “殿下!” 南容下意识的就要出声,殷九卿红唇却是一勾,“不知道,你的属下见到你如今这媚!态!横!生!的模样,会怎么看你?” 她看着他,唇边那缓缓漾开一抹疏懒的笑意,唯独那双妖异的眸子,冷的不见半点亮光。 “殷九卿,你找死!”他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令人窒息的寒气丝丝蔓延,如同掉入了深不见底的冰川,森冷一片。 她如狐狸狭长的美眸中掠过一抹轻嘲。 “杀我,你配么?” “殿下,殿下!没事吧?”见半天没有听到南容的声音,夜昭又问了一句。 如今的殷九卿阴险狡诈,他们很怕殿下着了他的道。 见没有声音,他们作势就要推门而入。 南容整个人狠狠一颤,他突然沉冷的命令道:“本宫没事。” “殿下……” “退下!” 夜昭和夜梧对视了一眼,最终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站到了稍微远点的地方。 却见殷九卿的三个侍卫已经点了一桌子菜吃了起来,那模样,当真丝毫不担心自家主子的安危。 夜梧一声冷嗤溢出唇瓣,就凭这些不入眼的侍卫,难怪殷九卿不是自家殿下的对手,轻轻松松的便入了局。 到时候,即便殷九卿死了,殿下也可说,他企图侮辱他,一时失手才将他杀死。 对皇上而言,皇家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区区殷九卿而迁怒到殿下。 第404章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他目光讥讽的扫过埋头苦吃的三个人,“一群蠢货,就等着为你们主子收尸吧。” 屋内,南容彻底的放弃了挣扎,唯有一双眸子噙着惊天的冷光,带着一种无以伦比的阴戾。 殷九卿仿若没见,笑的美艳无双,“殿下,你一直在我心上,我就是连睡觉都不敢忘记你,而你,却没把我放心上,我有点不舒服呢。” “……嗯!”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男人身子猛地绷紧。 他低头看去,一瞬间,眦目欲裂。 她笑的很是妖冶,很是无害,偏偏,手上的力度又狠又绝,手中的短剑在他胸膛缓缓划过,鲜血淋漓,异常刺痛。 短短的片刻,一个‘殷’字便赫然出现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刺痛一阵一阵的传来,当南容看清那个字的时候,一口鲜血猛地吐了出来,将床染成了一片血色。 她将短剑之上的血尽数擦在他的脸颊之上,末了,她低笑一声,“多谢殿下款待,我玩的很开心。” 南容躺在床上,眸色狰狞的看着上方的帐顶,唇已经被咬的破皮,流出了泊泊的鲜血。 他一定,要将殷九卿碎尸万段! 夜昭夜梧还在外面等着自家殿下的好消息,却见殷九卿意气风发的走了出来。 站在门口,她伸了一个懒腰。 夜梧和夜昭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在殷九卿的身上看到了足偃的意思。 “走!”低低的吐出一句,她率先走出了追月楼。 吃饱喝足的三个侍卫,也快速的追上了她的步伐。 夜昭和夜梧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冲进了房间。 “殿……” 俩人话音戛然而止,目光震惊的落在了床上,瞳孔剧烈的缩了一下。 殿下双手双脚被绑了起来,身上到处一片灼目的猩红,就连床榻之上也是一片血色。 而此刻,他目光空洞仿若没有焦距,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叫做生无可恋的东西。 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殿下这般狼狈的模样,仿佛于顷刻之间失去了所有,狼狈,颓废,萎靡。 所有的负面情绪交织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句:殿下,被侮辱了! 俩个侍卫僵硬的站在原地,脚下仿佛挂了千金重量,竟是再也无法挪动分毫。 印象里,那个少年弱不禁风,纤纤如玉,却不曾想,前几日刚把顾相弄出血,今日,却将殿下折磨的奄奄一息。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夜梧猛地捏紧了手中的佩剑,一双眼睛似要喷出火焰,“我去杀了他!” “站住!”夜昭及时拦住了他的去路,眉头紧皱,“你不是他的对手,救殿下要紧。” 如若不是见识过殷九卿的卑鄙狠毒,和那谜一样的功夫,性格,此刻,他只怕也会如夜梧一般,冲出去将那个无耻之徒千刀万剐。 …… 南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胸口处的疼痛怎么也不如心里的。 夜昭和夜梧双双跪在榻前:“属下失职,还请殿下责罚。” “本宫的伤,谁处理的?” 第405章 顾相,你身子没事了吧 “属下没敢找宫里的御医,找的是外面的大夫。” “杀了。”他森冷的丢出两个字,在夜梧转身之时,他又森冷的吐出两个字,“全家。” 夜梧点了点头,“殿下放心,属下一定会做的干干净净。” 南容没有再说话,只是缓缓拉开了自己的里衣,再解开纱布。 随着纱布的褪去,胸口出清晰的呈现出一个字:殷! 他胸口一窒,喉咙在瞬间传来一阵腥甜。 “殿下,大夫说你急火攻心,此刻,万万不可再动怒。”夜昭急急忙忙的开口,一直以来,从未见过殿下被气成这个样子。 被一个男人夺去身子,这种事,换谁都无法说出口,更何况,还是太子殿下。 如若这件事被人知道,定然会成为洗不掉的污点。 身上有这种屈辱之事的皇子,别说皇位,就连稳坐太子之位都不可能。 怪只怪,那殷九卿太过下流狠毒! “拿匕首来!”南容眸光很沉,很暗,仿佛融入漆黑的夜空,伸手不见五指。 夜昭惊惧的看了他一眼,双膝一软,再次跪了下去,“殿下,来日方长,只要活着便会有报仇的那一天,您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匕首给本宫!”一句话,南容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来,面目狰狞,声音嘶哑。 因为用力过度的原因,胸口的伤伤口又微微裂开,泊泊的鲜血流了出来,将他纯白的里衣染得通红。 夜昭碍于他此刻的暴怒,没敢再坚持,僵硬的将匕首递了过去。 南容一把接过他手里的匕首,想也不想便朝着胸口出那刻着‘殷’字的地方刺了下去。 “呃!”一阵尖锐的疼痛袭来,他咬牙忍住,目光渐渐的蒙上一层嗜血的冰寒。 这痛,是殷九卿给他的,总有一日,他要连本带利的还回去。 夜昭震惊的看着他,似乎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如此的决绝。 从小到大,殿下都是被皇后娘娘捧在手心里的,就是小磕小碰都不曾有过,更何况,是这样硬生生将肉削去的痛。 匕首贴着心口深深的划下,硬生生的将那‘殷’连皮带肉的削了下来,被他厌弃的扔到了地上。 顷刻之间,血流如注。 他苍白的面容上豆大的汗珠不知疲倦的落下。 夜昭没敢再犹豫,立即冲出房间,差人去将城里最好的大夫请来。 …… 皇宫。 顾青禹刚刚走下马车,便有臣子友好的问候:“顾相,你身子没事了吧?” “顾相,皇上体恤你,让你多多休息,怎的这么快便来上朝了?” 顾青禹:“……” 瞧着跟前大臣们一脸同情的模样,男人一张脸瞬间便沉了下去,寒凉一片。 卫黎无奈的叹息一声,主子如今,到底是在做什么,他自己还知道么? 上前一步,他单膝下跪,“主子,那殷九卿不得你如此相待,你这样……这样……” 有些话,卫黎实在没有办法说出口。 男人目光甚至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分毫,长腿一迈,便朝着宫里走去,直接将他漠视成了空气。 第406章 你是不是在跟踪我 不经历过蚀骨的绝望,怎能明白绝处逢生的巨大喜悦。 她一颗千穿百孔的心,怎么经得起沸水的熬煮,焰火的焚烧。 他的余生,只想好好保护那个人。 殷九卿刚踏进宫门,远远的便看到了男人的身影。 于是,她快步追了上去。 来到他跟前,她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顾青禹,早。” 男人目光缓缓看向她,眼波轻轻闪烁了一下,“你将南容怎么了?” “……”闻言,殷九卿惊悚的看了他一眼,整个人都不好了。 为什么,她做什么,他都会知道。 “你是不是在跟踪我?”想了想,她还是问了一句,否则,怎么什么都知道。 男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昨夜,东宫灯火通明,半个城里的大夫都来了,你说,我能不知道么?” 似乎是想到什么,殷九卿突然就笑了,“没什么,南容不会告状的。” 除非,他不要脸,也不要这太子之位了。 只是…… 她眼底闪过一抹迷惘,她虽然在他胸膛上划了几刀,流了点血,却不是什么大伤,至于这么劳师动众的么? 她鄙夷的轻哼一声,果然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太子殿下,就是比旁人矜贵的多。 顾青禹没有说话,只是一路寡淡的往里走去。 在即将进入大殿之时,他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别让我再担心了。” 他的一句话,说的很轻,很淡,仿佛风轻轻一吹便会消散无踪。 殷九卿身子轻轻一僵,目光看着他的背影,眼眸轻闪。 她原本以为,依照昨夜的架势,南容定然不会来上朝,谁知道,他居然来了。 除了满色苍白之外,不见半点其他的异常。 殷九卿仅仅是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这,只不过是开始而已,将军府三百多条人命,还有她所受的苦,她会一点一滴的回报在他的身上。 让他,生不如死! 今日早朝,只是随便说了点其他,便草草散了。 临走之时,顾青禹被南隐擎单独留了下来。 殷九卿一个人走出大殿,顺着阶梯一路往下走去。 却在途中,见到一抹身影闯入了她的视线,脚步,微微一顿。 就在她看着他的时候,他已经从左边并到了阶梯上,正一步一步的往下走去。 “离沧怎么在宫里,还是从那个方向过来?”她原本只是自言自语,却恰巧被身后走上来的大臣听到。 那人解释道:“太后突然想吃斋念佛,便将离沧请进宫来请教一二了。” “何必!”她吐出两个字,往下走去。 宫里的女人,一生作恶多端,总是在最后关头才想起要忏悔一二。 殷九卿思虑繁多,却没注意到台阶之上的珠子,一脚踩上,然后整个人便朝着下面栽了下去。 出于本能,她惊呼了一声,然而,嘴巴还未来得及闭上,便结结实实的啃上了眼前之人的……屁股。 力道很大,导致她坐在台阶上的时候门牙还隐隐作痛。 离沧身子猛地一僵,一手捂住被啃痛的地方,不可思议的转过身子,目光与她相视。 他淡漠如水的面色难得的染上了几分绯色,犹如新月生晕,便这样惊愕的看着她。 第407章 我最近,真的虚 时间在这一刻禁止,天地在这一刻虚无,放佛周遭驻足的大臣全都成了浮云。 殷九卿坐在台阶之上,对上离沧的目光,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一瞬间,只觉得一阵难以言喻的尴尬弥漫在四周。 正在这个时候,一双手突然握住她的双肩,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转身,一眼便看到了身后眉目清寒的男人,此刻,他正一种略带嫌弃的目光看着她,有几分不忍直视的味道在里面。 “……咳!”她尴尬的咳了一声,刚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顺带给自己解释两句,免得被人给误解了。 只是,还不待她开口,整个人却突然被男人拎走。 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她都不要面子的么? 离沧站在原地,看着俩人远去的背影,一只手突然捂住心口的位置,那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 出了皇宫,顾青禹冷着一张脸将她推给胭脂和珊瑚,而后,转身离开,彻彻底底的将她漠视了空气。 瞧着这一幕,珊瑚和胭脂对视了一眼,在各自眼中都看到了懵逼。 “公子,顾相这是怎么了?” 殷九卿默默的看了一眼那已经离开的马车,眼神有些闪躲,“没事,他今天忘记吃药了。” 珊瑚:“……” 可是,怎么看都好像是公子惹其生气的样子。 殷九卿刚刚回到府邸,南隐擎的圣旨便下来了。 说是按照西南朝的规矩,公主选定驸马之后应当返回西南朝成亲,之后,再一同回到京都。 南隐擎让她做这次和亲的使臣,带上财帛金银无数和苏菱依重雲一同前往西南朝。 一脸不悦的接过圣旨,她挑眉看了一眼张家德,“那什么……其实,我最近身子有点虚。” 闻言,张家德嘴角一抽,“御史丞,你就别挣扎了,皇上说,西南朝君主很是看重你,这次由你负责此次和亲事宜,是最好不过的。” 殷九卿脸上的笑容瞬间便僵在了脸上,“苏沉央什么时候看重过我了?” 那个蛇蝎美人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好么? 这种谣言是谁传出来的,不知道影响很不好么? “呵呵。”张家德笑了笑,“当日,西南朝君主到京都之时曾说过,和你一见如故,他不是还让你到行宫招待他的么?” 殷九卿静静的看着张家德,脸上掀不起半点波澜,心中却是日了狗的。 苏沉央如此不待见她,而她,还不小心诬陷过他,如若这次去了西南朝,不是任由他欺负了。 思及此,她狠狠的摇了摇头,“我觉得,顾相比我更适合这份差事。” 顿了顿,似是觉得不够,她又苍白无力的吐出一句:“我最近,真的虚!” 张家德摇了摇头,“顾相作为当朝丞相,怎可随意离开,况且……” 他将她上下看了一遍,“每次有差事,殷大人你都虚。” 殷九卿:“……” 同样是臣子,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她就活该劳碌奔波么? “御史丞,你就去吧,左右不过两月的时间。” 第408章 这殷九卿真是害人不浅啊 “什么时候启程?”她语气不好的问了一句,她真的是白帮他救儿子了,一点都不知道为她这个救命恩人谋取福利。 “明日。” “这么赶!” 瞧着她脸上狰狞的神色,张家德摸了摸鼻子,识相的没有再逗留,直接离开了御史丞府。 …… 画舫之内,顾青禹拿着一本书瞧着,却是许久都没有翻阅过一页。 此刻画舫的位置正与红月楼隔水相望,湖中九曲桥横,画船迤逦,勾栏外绕着绿水红鲤,一片露角荷叶长势正盛,直蔓延到隔岸的杨柳堤上去。 细水低回,潺潺留韵,京都沁河的秀丽顷刻间诠释无余。 “来人。”半晌之后,他突然将书本放下,绯色的唇瓣轻轻吐出两个字。 卫黎和卫初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主子。” “去红月楼里,将最受欢迎的小倌给本相带来。”他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复又拿起书本看了起来。 卫黎和卫初瞬间便僵在了原地,仿若被一个闷雷砸中,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见俩人愣着不动,男人微微抬眸:“嗯?” “请主子三思。”俩人砰的一声跪了下来。 先不说主子这……更何况,目前还在沁河之上,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人发现,实在是不雅。 “去。”顾青禹没有多余的话,只是沉沉的吩咐了一声。 卫黎和卫初迫于无奈,只好放下小船默默的往红月楼的方向划去。 只是,那划船的动作却是格外的缓慢。 都是殷九卿那个妖里妖气的男人,否则,主子也不会这大白天的便放浪形骸,找起小倌来了。 许久之后,俩人才磨磨蹭蹭的上了岸。 刚一进门,锦娘便殷勤的迎了上来,“俩位公子想要个什么样的姑娘。” 俩人尴尬的将头埋了下去,微不可闻的吐出两个字,“小倌。” 锦娘眨了眨眼睛,“什么?” “咳!”卫初尴尬的咳了一声,“将你们这里最受欢迎的小倌带来。” 说着,将一锭金子递了过去。 锦娘笑嘻嘻的接过,突然高呼一声,“将无渊公子带来。” 一刹那,所有视线便落在了卫黎卫初身上,指指点点。 卫初卫黎:“……” 他们能说自己是无辜的么? “阿弥陀佛。”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犹如来自天外的仙乐,卫黎和卫初转身,一眼便看到身后一袭僧袍的离沧。 俩人眼底闪过一抹不可思议,一句话,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便说了出来,“你也来逛青楼?” 这殷九卿真是害人不浅啊! 离沧淡淡的摇了摇头,“如是世界六道众生,虽则身心无杀盗淫,三行已圆,若大妄语,即三摩地不得清净,成爱见魔,失如来种,所谓未得谓得,未证言证。或求世间尊胜第一,施主还是早些断了这些荒唐之念。” 卫黎和卫初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终于知道这红月楼里生意不如以前辉煌是怎么回事了? 短短的片刻,那叫无渊的公子便被人带了下来。 第409章 主子不是早就堕落了么 锦娘看了一眼离沧,脸上闪过一抹僵硬。 偏偏,公子说过,不许动他,他想做什么,随意就好。 收起脸上多余的神色,她走了上来,“俩位公子,这便是无渊了,请在天黑之前将人毫发无伤的送回来。” 俩人点了点头,带上无渊快速的离开。 一路上,看着众人的视线,恨不得将脸藏起来。 人走后,锦娘上前一步,来到离沧,她叹息一声,“圣僧啊,这男欢女爱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你又何必执着?” 她也是不懂,公子那一言不合便灭人满们的性子,怎会由着一个和尚如此。 离沧脸上一片寡淡,不见任何表情,他淡漠的开口,“泄佛密因,轻言末学。唯除命终,阴有遗付。云何是人,惑乱众生,成大妄语。” 锦娘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却见门口走进来的人,眼睛一亮。 “公子。” 殷九卿一袭白衣,一手摇着一把折扇,风流无双的走了进来。 在经过离沧身旁的时候脚步一顿。 转身,目光带着一抹宠溺的落在他的身上,“和尚,又来破坏我生意了?” 离沧眼神有些许的闪躲,脸色微红。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每一次遇见这个人,他就会变的很奇怪。 不是心口疼痛,便是……有一种自己都无法说清楚,道不明的感觉。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目光疑惑的看向殷九卿,“你对贫僧做了什么?” “……”殷九卿摇着扇子的手微微一顿,“什么?” “贫僧每一次遇见你都很难过。”随着一句话吐出,他有些仓皇的低下了头。 潜意识了告诉他,这种陌生的感觉,对他的修行有一定的影响,可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根除,也不知道来源于什么。 殷九卿眼波微微闪烁了一下,“大概是上次骑马差点将你撞死,你知道的,我看光头不顺眼。” 离沧:“……” 殷九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抬脚,便往楼上走去。 离沧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冲出了这座青楼。 这个人,总是给他一种好像很熟悉的感觉,他那段遗失的记忆,到底是什么? …… 殷九卿一路往房间走去,重阳默默的站在门口,俩个丫鬟却跟了进去。 红月楼靠水而居,一抬眸,便可看见沁河的大好风光。 殷九卿本只是随意的一瞥,却看见熟悉的俩个人。 守在画舫之外的卫黎和卫初,他们在这,那很显然,画舫里的人必是顾青禹无疑。 明日便要启程去往西南朝,两月有余,她是应该跟他告个别的,毕竟,这个男人帮了她不少。 她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准备船,去一趟。”她眯着眼眸,红唇轻轻吐出一句。 胭脂点了点头,起身走了出去。 卫黎和卫初脸色难看的站在外面,那个小倌已经进去很久了。 “唉……”卫黎一声叹息溢出唇瓣,“主子,堕落了。” 卫初内心已经毫无波动了,只是木讷的看着不远处正缓缓驶来的船,淡淡的说道:“主子不是早就堕落了么?” 第410章 吓出个好歹怎么办 卫黎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当看到船上的人时,整个人一怔,“殷九卿怎么来了?” 卫初:“我早就看见了。” 卫黎不可置信的看向了他,“你既然看见为什么不说,要是他撞见主子和小倌,那……” 想到那个画面,卫黎整个人都不好了。 卫初眨了眨眼睛,似乎才从卫黎的话中体会到了什么,眼底终于有了一抹情绪,带着忽视不掉的着急。 “那怎么办?我去告诉主子!” “等等!”卫黎一把将他拽住,“如若主子和那小倌正在……正在浓情之时,被你这么一吓,吓出个好歹怎么办?” 正在俩人不知所措的时候,殷九卿缓缓跨上了画舫,“顾青禹呢?” 俩人一僵,短暂的对视之后,卫初忽然往前面一挡,“殷大人,我有话想跟你说。” “你说。”殷九卿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 卫初狠狠心,猛地闭上眼睛,“从卫初见到殷大人的第一次开始便被惊艳了,我从没想过,天下间竟然会有如殷大人这般绝美又有才华之人。” “呵呵呵。”她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哪里哪里,你继续!” 卫初脸上的笑容一僵。 天知道这些话他说的有多违心,但是为了主子,他拼了。 于是,他又道:“卫初一直觉得殷大人有经天纬地之才,气吞山河之志。” 重阳嘴角狠狠的抽了抽,对卫初有几分不忍直视,他这么说违心话,也不怕天打雷劈么? 想着,他不禁抬头看了看今日的天色。 卫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几乎将这辈子所有美好的话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卫初一直都很崇拜殷大人,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超凡脱俗,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美貌与智慧并重,是狭义的化身,玉树临风胜潘安……” “嘭!” 卫初话音未落,一个杯子突然从里间之内飞了出来,直接将他打入了水中。 那下手的力道又狠又绝,完全没有半点的留情。 殷九卿笑嘻嘻的转过身,从上往下的俯视着水里扑腾的卫初,“来,你继续说,别停啊。” 卫初疼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主子这是,乱打什么人,他这么拼死拼活的还不是为了他。 重阳摸了摸鼻子,果然,说假话是会遭报应的。 见他不说话,殷九卿摇了摇头,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转身之际,直接将好不容易爬到边上正准备上来的卫初给踢了下去。 卫初:“……” 殷九卿没有再理会水中拼命扑腾的卫初,掀开帘子大步走了进去。 “……”殷九卿目光落在正在传衣服的无渊身上,脚步猛地顿住,就连脸上的表情也僵硬了。 而男人,则衣冠楚楚的坐在一侧,见她进来,仅仅是抬了一下眉眼。 殷九卿将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又是摇头,又是叹息。 禽兽啊! 亏的平日里还装的斯斯文文的,想不到啊想不到,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第411章 她是越来越不认识这个男人了 无渊缓缓起身,来到她跟前行了一礼,“公子。” 殷九卿点了点头,“快回去吧,让锦娘弄点好吃的给你补补。” 闻言,无渊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公子,莫不是误会了什么? 思及此,他上悄无声息的浮起一层红晕,这才走了出去。 偏偏是这红晕,让殷九卿确定了心中所想。 “龌龊!”两个字,忍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的脱口而出。 顾青禹拿着书本的手微微一僵,抬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嗯?” 他音色透着一丝慵懒,尾音上扬,无端的透着几分邪魅诱惑的气息。 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 现在,她是越来越不认识这个男人了。 这光天化日之下,他居然公然……公然在画舫之内玩弄小倌。 瞧着她又是摇头,又是叹息的模样,顾青禹面色微沉,“你又在想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殷九卿:“……” 她实在是说不出口啊,毕竟,她跟他不一样,她是要面子的人。 男人放下书,缓缓起身,还未走近她,她突然惊恐的后退一步。 “你开心就好,我什么都没看见。”急匆匆的吐出一句,她飞快的走了出去,而后上了小船,催促重阳划船离开。 那动作,快的一气呵成,没有半分的犹豫。 顾青禹站在原地,眉眼微微挑了一下,半晌之后,突然就笑了起来,仿若百花齐放。 皇宫。 “公主,顾相今日在沁河游船,中途……”蓝紫怯怯的看了她一眼,“叫了红月楼了的一个小倌。” “什么?”南姒猛地站了起来,眼底透着一抹不可思议。 “此事当真?”她面色凝重的盯着蓝紫,那双眼底杀气腾腾。 蓝紫点了点头,“有人亲眼所见,那小倌进去了一个多时辰才出来的。” “咚”她失魂落魄的瘫坐在了椅子上,突然凄凉的笑了一声。 “怎么会这样呢?”难道,他真的喜欢男人。 南姒摇了摇头,还是有些不相信,他那样的人,居然会是断袖。 “你去将那小倌带来。” 蓝紫点了点头,还未转身,她突然又道:“算了,还是等等再看。” 红月楼是殷九卿的,如若动了里面的人,她定然会知道。 所以这件事,只能,慢慢来,急不得。 …… 殷九卿惊魂未定的回到红月楼,连续喝了五杯茶水这才缓了过来。 她撞破了那个男人的事情,他会不会报复她。 想到自己明日便要去西南朝,殷九卿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两个月后她回来,想必,他也已经忘了吧。 这个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公子,无渊来了。”重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 她话音刚刚落下,门便被打开,无渊缓缓走了进来。 “公子?” “你不好好休息到这做什么?”殷九卿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低低的开口。 “公子,顾相找奴过去,是向奴讨教让心仪姑娘心动的方法。” “噗……”殷九卿刚刚喝下去的水便这样毫无预兆的喷了出来,“什么?” 第412章 毕竟本官过于娇嫩 她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无渊,“我分明看见你穿衣服了。” 闻言,珊瑚和胭脂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公子说,她看到无渊穿衣服了? 无渊脸色微红,“奴只是在向顾相示范如何在平常的动作上勾住女人的心。” 殷九卿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 顾青禹,堕落了。 “好,你下去休息吧。” “是。”无渊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瞧着他离开的方向,殷九卿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 “堕落了,真的堕落了。” 珊瑚和胭脂默默的没有说话,她们自然知道,顾相所要撩动的人是谁? 偏偏…… 目光落在某个一脸不忍直视还频频摇头的人身上,俩个丫鬟叹息一声。 突然之间就有点心疼顾相。 …… 早早的,殷九卿便被珊瑚从床上拽了起来,去往了皇宫。 今日的场景十分隆重,毕竟是西南朝和燕京朝的和亲。 皇后牵着苏菱依一路走来。 她身着逶迤拖地的绣凤嫁衣,火红的得炙热。 长长的头发挽起,庄重精致的凤冠显得她美丽非凡,余下的头发低垂,使美艳中多了几分灵动。 在经过重雲身侧的时候,她娇羞的看了他一眼,大而亮丽的杏眼清澈,俏鼻挺立,朱唇红艳,堪比倾国倾城! 那妖娆的红嫁衣,不仅没有磨灭她的纯真,反而增添了成熟的气质,甚是迷人。 重阳傻傻的拍了拍重雲的肩膀,“以后,我要做你儿子的义父。” 闻言,重雲嘴角狠狠一抽,将那只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了下来。 “你是他的叔叔。” 重阳:“……” 珊瑚和胭脂默默的对视了一眼,这还没正式成亲呢,就想这么遥远的问题。 相较于大家的热闹,殷九卿则靠着马昏昏欲睡。 不远处,一下青衣的男人无奈的摇了摇头,眼底闪过淡淡的宠溺。 这个时候,南隐擎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此去路途遥远,御史丞可要保护好公主。” 闻言,她猛地睁开眼睛,狠狠的点了点头,“臣遵命。” 一行人,终究还是踏上了去往西南朝的路途,殷九卿的心中是十分不悦的。 这一路上风餐露宿,还不得把她晒黑了。 天知道为了保持美貌她平日里是怎么苛责自己的,现在,却要如此糟践自己。 于是,人群中,只见一袭白衣的少年用一块布将自己整个人头都包裹了起来,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看起来,格外的猥琐。 而某个人还毫无自觉,“你们几个,往这边走,帮本官把阳光挡住,毕竟本官过于娇嫩,晒不得太阳。” 众人:“……” …… 经过二十天的赶路,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西南朝的皇城。 此刻,已是夜间。 到处灯火辉煌,车水马龙,空气传来一阵阵的喧闹声,高楼拔地而起,整齐如一。 熙熙攘攘的人群,神色匆匆。 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旷地上还有不少的小商贩。 街道向货色两边延伸,街上行人络绎不绝 第413章 谁特么跟他年纪不相上下 天色已晚,众人便在驿站住了下来,打算明日再入宫。 夜深人静,苏菱依却一人走到了外面,仰头看着天际的一轮明月,沉沉的叹息一声。 “在想什么?” 回眸,看着渐渐走来的重雲,她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上前一步,她整个人靠近他的怀里。 “重雲。”软糯的喊着他的名字,她说,“我很紧张。” 感受着怀里的身子,重雲整个人刹那僵住,慌乱的手脚都不知道如何安放。 安静中,苏菱依的声音又缓缓响了起来。 “皇兄他,很不喜欢我们这些兄弟姐妹,我们的存在对他来说,便只是和亲,其他哥哥不是派到了偏远的地方镇守一方,便是幽禁府邸。” 感受着她话里的苍凉,重雲低低的垂下眼睫,那双手,犹豫了几次,最终还是抱住了她。 “别怕。” 苏菱依突然仰起头,笑意盈盈的看着他,“我不怕,因为,我有你。” “……”重雲脸上浮起一层红晕,轻轻的将头扭开,不语。 苏菱依却是高兴的笑了起来,再次将头埋进他的胸膛。 …… 西南皇宫。 殷九卿带着苏菱依和重雲一路朝着大殿走去。 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到来而有丝毫的停顿。 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君主对这场联姻的不甚在意,这个宴会,也不过是彼此之间的寒暄敷衍。 歌舞升平不假,却是宫中数见不鲜的东西。 殷九卿目光扫过面前极尽妩媚之能事的舞姬,一声低笑溢出唇瓣。 “一树梨花压海棠。” 随着她一句话落下,整个人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歌舞戛然而止。 西南中众大臣更是面面相觑,这使臣,说的是……君主么? 众人目光隐晦的瞧了一眼上座刚刚及笄的丽妃。 这丽妃虽说年纪过小,但是,君主年纪却也不大,说老牛吃嫩草,貌似不太合适吧? 这人,是在讽刺君主年纪大么? “呵呵呵!”安静的大殿上,一声妖娆魅惑的笑声缓缓响了起来,她一双凤眸微微眯着,就这般漫不经心的看向了殷九卿。 “孤记得,孤的年纪,和御史丞不相上下。” “哔”的一声,整个大殿瞬间便炸开了锅。 原来,这便是燕京朝赫赫有名的御史丞,殷九卿。 传闻,他冷血无情,玩弄权术,一言不合便喜杀人,谁曾想,竟是一个如此玉质纤纤的少年。 殷九卿漆黑的眸子一凝,嘴角勾起抹斜斜的弧度。 谁特么跟他年纪不相上下! 这个臭不要脸的! “君主可能记错了,本官年纪尚轻。”一句话,她说的阴沉沉。 苏沉央看着她,沉静幽邃的眼眸透着一股危险的感觉,微微抿起的嘴角却勾勒出一道俏丽的痕迹。 “御史丞既知自己年纪尚轻,为何不知礼数为何物?” “……”殷九卿差点被气的一口气没上来,所以,说来说去都还是她的错了。 凉薄扯了扯嘴角,她道:“君主年纪一大把,也不见有礼数周全的样子。” 苏沉央深邃的眸子微微一凝,还不待他说话,殷九卿的的声音便声声回荡在大殿之上。 第414章 孤一向不喜欢被人拒绝 “本官是代表我燕京朝的的皇上前来,君主不到城门口相迎也就罢了,当本官自己进来之时,你却让这些莺莺燕燕立于堂前,难道这就是你西南朝的风度,君主所谓的礼仪?” 她字字珠玑,一句连着一句的反问,让人找不到反驳之词。 大殿之上安静的厉害,苏沉央却慵懒的看着她,面上除了那丝淡淡的笑意,便再无其他,让人无法窥探其中的真实情绪。 半晌之后,他一声低低的笑溢出唇瓣,“如此说来,倒是孤的不对了。” “本来就是你的不对!” 他看着殷九卿,并未在意她的话,“以前,燕京朝帝皇到我西南朝,孤都习惯亲自招待,那不如,晚上,孤亲自招待你,就你和孤,俩个人。” 瞧着他这笑的妖冶的模样,还有这幽冷缓慢的声音,殷九卿本能的眉头一皱。 于是,她摇了摇头,“君主,你的笑容太过于谄媚,不是想陷害我就是觊觎我的肉体,所以,我拒绝。” “……”闻言,苏沉央的笑就这样僵在了脸上,面色不悦的看着她。 满殿的臣子更是面面相觑,这殷九卿不愧是御史丞,说话做事就是钢。 “御史丞可能不大了解,孤这个人,一向不喜欢被人拒绝。” 随着他一句话落下,立刻从门口冲进来数十侍卫,看那步伐轻盈的模样殷九卿便知道,这都是练家子,武功不低。 况且,这是西南朝,就算她再厉害,也翻不了天。 于是,她讨好的笑了笑,“其实,我方才是开玩笑的,君主盛情邀约,我哪里有不应的道理。” 说着,她看了看周围的士兵,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其实,我这人很内向,吃饭喝酒的时候不习惯有人在旁边看着,否则,我会吃不下去的。” 苏沉央嘴角带着一抹笑,就这样漫不经心的看着她。 她有着一如远山似的黛眉,如秋水似的明眸,挺翘的琼鼻,花瓣一般嫣红的唇瓣,那一笔一划都是老天爷精心勾勒出来的模样。 如若这人不是一个男子,定然会倾国绝色,颠倒众生。 只是可惜了,上苍永远都是公平的。 这个时候,坐在第一位的老臣突然说道:“御史丞,你从进入这大殿开始便一直讽刺君主,还未行礼。” 殷九卿阴测测的看了他一眼,脸上突然扬起一抹炫目的笑容,带着一丝丝的惊讶。 “哟,你都这么老了还没告老还乡啊?”说着,她一脸迷惘的看向苏沉央,俨然是一副悉心求教的模样,“这么老的臣子,你说话的时候他听得清么?难道不会拖了后腿么?” 苏沉央看着她,眼底突然闪过一抹森冷的光芒。 “那在你们燕京朝,应当如何呢?”苏沉央语气极为轻佻,带着不可窥探的寒凉。 “臣子一生为了本朝,为了帝王,年纪一旦打大了,自然要告老还乡,安享晚年,要知道,朝局政事是很累的,尤其是这种年纪大的,容易猝死!” 第415章 他还真是没有看出来 “……你!”那方才说话的老臣明显被气到了,没想到,他只是随意的一句,本想搓搓他到锐气,却为自己引来这等麻烦。 苏沉央仿佛没有看到他怒气腾腾的模样,“传孤旨意,相国大人年事已高,为体孤之诚意,特赐良田千顷,金银八千,特准,告老还乡,安享晚年。” 殷九卿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在了苏沉央的身上。 她好像,在无意之中反而帮助了他。 作为君王,总是会忌惮一些臣子,奈何,无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便只能听之,任之…… 而她方才的一席话,恰巧给了他一个契机。 一个收回这老相国一切权利的契机,他这么做,非但让人找不到说闲话的破绽,因为,他效仿的是燕京朝。 透露出来的意思,是为了臣子着想。 殷九卿瞥了他一眼,果然,做皇帝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那老臣一听,不禁急了,急急忙忙的站了起来,“皇上……” “相国大人不必多说,孤意已决,还不谢恩。” 殷九卿:“……” 这苏沉央,真的是她见过最无耻的人,没有之一。 那相国无奈的叹息一声,这众目睽睽之下,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退了出去。 一时之间,一道道视线复杂的落在了殷九卿的身上。 果然是奸佞祸国啊,祸燕京朝也就算了,这不过是来西南朝一趟,就给相国弄的告老还乡了。 这个时候,苏沉央的嗓音却突然响了起来,“前相国所言甚是,你该向孤行跪拜之礼。” “……”闻言,殷九卿的笑容便这样僵在了脸上,她见过许多厚颜无耻的,也见过许多过河拆桥的。 但是,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如他这般厚颜无耻! “呵呵。”她阴阳怪气的扯了扯嘴角,不悦的开口,“前一个跟我这么横的人坟头草已经有你这么高了。” “大胆!”两侧的侍卫高呵一声,一柄泛着寒光的剑便抵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于是,她“嘭”的一声跪在了地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沉央:“……” 众人:“……” 苏沉央缓缓的低笑出声,原本以为,以他的性子会抵死不从呢。 他刚准备叫她起来,就见她庄重的磕了三个头,明显是祭拜死人之时的模样。 苏沉央俊美的五官瞬间便沉了下去,就这样面色如水的盯着她,“你做什么?” “给你行跪拜之礼,看不出来么?” 苏沉央:“……” 他还真是没有看出来。 “哼!”他冷哼一声,直接起身离开,临走前,也不忘交代凌阳,将殷九卿请来,毕竟说过要亲自招待她的。 …… 苏沉央的寝殿十分华丽,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远方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檐上飞鸟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 殷九卿来到的时候他已经喝的微醺了。 “王,人带到了。”凌阳低低的说了一声,而后退了出去。 第416章 你这么喝不怕喝死么 殷九卿一脸不情愿的走了上来,当看见桌边的男人时,整个人突然就僵住了。 眼前的人,一袭黑色长袍,微微散乱着,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玉颈之下锁骨若隐若现,半掩半遮,素腰一裹却是不盈一握,仅仅用一根腰带束起。 殷九卿眉头仅仅的皱了起来,一个男人,长成这个样子,真的是为难他了。 “坐。”他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将这大殿顿时衬的有些暧昧。 殷九卿慢腾腾的来到桌边坐下,“你似乎喝的有点多啊。” “呵呵。”一声低笑溢出唇瓣,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孤,今夜很开心。” 殷九卿眉眼微挑,脸上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神情,“是因为我来了么?” “呵呵,御史丞还是一样的爱开玩笑,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闻言,殷九卿一张脸瞬间便沉了下去,赌气一般的拿起面前的酒,还未来得及喝下,他便说道:“孤一直都对想卸了他的职权,可是,他是两朝元老,孤不能背上忘恩负义的恶名。” 她冷哼一声,“所以,你就借我之手理所当然的卸了他的职权,美其名曰为了他着想,不宜过多操劳,所以,我替你背了恶名。” 苏沉央点了点头,那张宛若九命狐妖一般的脸在酒的熏染下,透着丝丝缕缕的绯色。 那双微微眯着的眸子宛若有一层层的媚意荡漾开来。 “是。”他毫不避讳的吐出一个字。 殷九卿皱了皱眉,那双妖异的眸子在他身上流连而过,明显闪过一抹不待见。 “你们做帝王的都习惯过河拆桥么?”一如,当初的父亲,为了帝王的天下,带领着士兵出生入死。 可是结果呢,一句谋逆,一道圣旨,便满门被屠,魂归九天。 这便是帝王家。 苏沉央却是摇了摇头,“一山不容二虎,君王的权威怎能受到威胁。” 殷九卿没有再说话,说来说去不过一句话:功高震主。 这个时候,他却突然站了起来,自径往殿外走去,他拖着长长的华丽衣摆,浑然天成的妩媚眉眼斜斜勾上鬓角,宛若千年修炼的狐妖。 隔着一段距离,他微微回眸,朝着殷九卿勾起了唇瓣,“帝王,有身为帝王的无奈和考量,没有人天生便喜欢手染鲜血。” 他出口的声音清脆旖旎,撩人心湖。 殷九卿眉眼微微闪烁了一下,眼底流露过一丝鄙夷,“果然啊,最是无情帝王家。” “殷九卿。”他突然走了过来,俯下身子,停在了她咫尺的地方,“这种话,今夜过后,孤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她伸出两个指头,将他微微推开了些许,“你这么喝不怕喝死么?” “……”苏沉央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有没有人说过,每次你说话之时都有一种想要掐死你的冲动。” “并没有。” 他慵懒的哼出一个音节,这一次,直接拿起酒壶喝了起来。 殷九卿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 第417章 这苏沉央绝对有病 起初,一切都还是好好的,一人安静的坐着,一人安静的喝酒。 可是,一个时辰之后,殿里便开始翻天覆地。 殷九卿缩在角落里,惊悚的看着某个喝醉酒在殿里狂奔的人,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 见他被自己绊倒摔在烛台上,又仿若没有痛觉一般的爬起来继续狂奔的模样,殷九卿当时便震惊了。 这个苏沉央,莫不是有什么病? 看着怪吓人的! 瞧着高大的烛架之上的碎步,她想了想,还是给拿了下来,她怕因此引发火灾,到时候她会成为背锅的那个。 “呵呵!”苏沉央突然就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朝着殷九卿走来。 飘摇的衣袍间,一双修长的腿因为袍子破碎的原因,就这么欲遮还露的裸着,水润而又匀称,在烛火的照耀下,似乎还微微反射着莹润的光泽。 在他即将走到跟前之时,脚下无意间突然就踩到了先前滚落在地上的酒杯,于是,整个人身子便朝着殷九卿扑了过来。 在他倒在自己身上之前,殷九卿一脚踢上他的胸口将人踢开。 然后,就见整个坐到了地上一个不知名的物件上。 瞧着他脸上逐渐僵硬的模样,殷九卿尴尬的咳了一声,“不好意思,脚滑了。” 殷九卿刚准备酝酿着说点什么的时候,却见他缓缓倒了下去。 殷九卿:“……” 这苏沉央绝对有病! 见他躺在地上,想了想,殷九卿还是使劲将他扶到了床上,之后才朝着大殿之外走去。 刚走出殿门,殷九卿脚步却是一顿,这个时候,宫门已经要钥了,根本就出不去。 而且,她又是燕京朝的,这大半夜的在别人的后宫乱逛,又是一个男人,若是被人发现,又免不了一顿折腾。 于是,她又折了回去。 来到床前,她皱着眉头看着床上睡的很熟的苏沉央。 短暂的思索之后,她将他给拖了下来,随意的仍在了地板上。 做完一切之后,便她心安理得的霸占了他的床。 一夜好眠。 苏沉央喝了许多酒,整个脑袋昏昏沉沉的,觉得很冷,可是就是没法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就这样捱着。 …… 天蒙蒙亮,细密如银毫的雨丝轻纱一般笼罩天地,一弯绿水似青罗玉带绕林而行,远山黛隐身姿影绰。 雨露拂吹着挺秀细长的凤尾竹,汇聚成珠,顺着幽雅别致的叶尾滑落而下,水晶断线一般,敲打在宫檐之上,时断时续,清越如仕女轻击编钟。 殷九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听着外面的雨声,她掀开被子,一边打哈欠,一边下床。 “啊!” 安静的大殿之内突然发出一声惊叫,瞬间便将她的瞌睡给吓醒。 低头看去,瞬间便对上了男人那双蕴含着火气的眸子。 苏沉央目光不可置信的落在那只还踩在自己身上的脚上,火气,在一瞬间便爆发了。 他猛地起身,某个难以言喻的部位突然传来一阵疼痛。 于是,他整个人瞬间便僵住了。 第418章 你昨晚为什么没回来 他坐在地上,宽绰的绸袍稍稍开了些许,露出胸口的一片肌肤,满头的黑发垂落在性感锁骨上,顿然映衬了满室绯丽春光。 只是此刻,他放佛遭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一般,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瞳孔深处流转着不可思议的色彩。 殷九卿茫然的看着他,默默的将自己的脚移开。 尴尬的轻咳一声,她道:“不好意思啊,我以为在自己府里呢,没注意你躺在地上,踩到你了。” 苏沉央慢慢的抬起头,目光凶悍的落在她的身上,杀气毕露,“孤要将你碎尸万段!” 说着,他便艰难的站起身子,摇摇晃晃的去拿剑。 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不就是不小小小踩了你一脚,你特么至于么?风度呢?” 他漆黑如夜的瞳孔深处,一抹寒光幽然乍现,他凉凉的扯了扯嘴角,说不出的森然邪佞。 “你对孤做了什么龌龊之事,你以为孤不知道么?” 殷九卿眨了眨眼睛,突然恍悟了过来。 她用一种不忍直视的目光将他深深的看了一遍,“你昨晚喝醉了,在大殿里自我表演,后来,坐到了那个东西上。” 说着,她指了指那犯罪证据。 苏沉央目光看了过去,一声冷哼溢出唇瓣,“孤会喝醉?” 殷九卿点了点头。 他冷哼一声,杀气未消,明显的不信,“孤一向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你说孤会喝醉!还是不小心……”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一定是这殷九卿觊觎他的美貌,对他做出那等龌龊之事,却又编出这种理由。 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是背锅侠么? 他自己作死作的,现在居然怪在她的身上,她最好有什么那什么可以对他做出那事。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她讥讽的看着他,低笑出声,“第一次见将反应慢说的如此清新脱俗的。” 苏沉央:“……” “苏沉央你听我说……” 她刚刚上前一步,男人便后退了一步,惊恐的看着她,任她怎么解释都不信。 殷九卿:“……” 她现在心情真的很复杂。 叹息一声,她说,”公道自在人心。“ 然后,快速的离开了寝殿。 苏沉央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一张俊美的脸一沉再沉,半晌之后,他突然高声吼道:“传太医!” …… 殷九卿一路怒气腾腾的走出皇宫,回到驿站,倒头便睡。 重阳站在门口,礼貌的敲了敲门,“公子,属下有话要说。” “说!”隔着一道门,她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句,明显是带着情绪。 “属下可以进来么?” “不可以!” 重阳:“……” “那属下便在这里说吧。” 殷九卿躺在床上,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说重点!” “你昨晚为什么没回来?” 殷九卿:“……”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住发怒的冲动,她道:“说重点。” 重阳站在门外,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可是,这就是我要说的重点。” 第419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殷九卿:“……” 为什么,为什么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来气她? 重阳还想说什么,便被珊瑚一拳被敲晕了,然后,命人拖走。 珊瑚离开后不久,便又火急火燎的折了回来,“公子,大事不好了。” 她直接推门而入。 “什么事?”殷九卿还躺在床上挺尸。 “顾相八百里加急传来书信。”珊瑚眉宇间渐渐浮上了一丝凝重,“吴亚成被抓了。” “什么?”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珊瑚,“吴叔叔,他不是去边境了么?怎么会被抓的?” “顾相说,是南容的人。” “我们马上回京。”殷九卿从床上爬了起来,说出的话已经带上了一层浅浅的颤音。 吴叔叔是父亲的副将,从小看着她长大,于她而言,是亲人一般的存在,更是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了。 无论如何,她要将他救出来,不惜一切。 珊瑚唇瓣张了张,最终,却是一句话也未曾说出来。 因为不忍心,不忍心在公子鲜血淋漓的心口之上再刺上一刀。 燕京朝和西南朝相隔甚远,即便书信八百里加急却也耽搁了许久。 更何况,顾相书信中言及最重要的一点,她并没有告诉公子。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住了其他的情绪,她立即收拾东西。 殷九卿只是命人传话通知了一声苏沉央,便直接骑马赶往燕京朝。 她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十六七天的路程,她硬生生的缩短到了十天,一路上,是真正的风餐露宿,几乎没怎么休息。 可是她没有想到,刚走进燕京境内,迎接她的,是天子的禁军。 她立于马背,神色冷佞的看着缓缓向她走来的统领,“这是何意?” 那人微微抱拳,“殷大人,天子殿下抓到了白詹余孽吴亚成,他透露你便是白詹余孽,企图颠覆南氏王朝,皇上下令,将你缉拿归案。” “简直是天方夜谭!”她妖冶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散发出一种沉沉的肃杀之气。 那人终究还是忌惮于她,“殷大人若是清白的,太子殿下定然不会冤枉了你。” 话落,他一挥手,便有无数禁军涌了上来。 “公子!”三个侍卫握住了各自的武器,“我们掩护你,你先走。” 她缓缓摇了摇头,翻身下马,“我不会走的。” “公子,如若你落在南容手上,哪里还会有命在。”重阳急切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嫣红的唇瓣轻轻勾起,浮出一抹妍丽的笑,带着深不见底的执着和坚定,“如若我走了,那父亲身上的污名便再也洗不掉,以其苟且偷生,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的格外的早,几十天之前还是艳阳高照,几十天之后天上却已飞着薄薄的白雪。 她一双眼睛沉溺了这浮华天地里的整个世界,苍白微笑的唇角却格外的明艳。 这个帝王啊,谋逆俩字便是他的逆鳞,触之即死,更何况如今,没了拥兵自重的罗决,自然不太需要她这个御史丞。 第420章 她又怎么会让他如愿呢 所以,她是可有可无的。 目光讥削的扫过眼前的禁军,她知南容的意思,故意让她逃走,想让她再无翻身之地。 可是,她又怎么会让他如愿呢。 “我跟你们走。”她微微仰头,不卑不亢,语气峥嵘。 禁军一愣,似乎没有想到一向心高气傲的御史丞会如此冷静,要知道,东宫的地牢,一旦进去,便再难出来了。 二十四道刑罚,以他这娇弱的身子来说,还未受完恐怕便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殷九卿一路往皇朝的方向走去,在经过东口的时候,她眼睛瞬间便定格在了悬挂于高处的人头之上。 血肉模糊,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几乎是在一刹那,她的眼睛瞬间通红的一片,却被她死死地忍住。 从这一刻开始,她行走的每一步,都如同走到地狱的尖刀之上,一个不慎,便是四分五裂。 她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的捏了起来,她甚至听见自己骨骼作响的声音。 南容,终于还是将她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也给杀了。 在即将走过转角的时候,她回眸,深深的看了一眼吴亚成的人头,此刻,被风吹的转了方向,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就长这样印入了她的瞳孔。 刹那之间,倒映了整个猩红的世界。 吴叔叔铁骨铮铮,又怎会出卖于她。 宫里司空见惯的手段,逼供不成不是还有罪己文书么? 只需强行印上即可。 关键的,就看帝王信不信了。 只能说,南容很了解他的父皇,知道他对于谋逆之事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 这便是人性,在这尘世间,所有人都是弱者,扮演着最卑微的角色,最后,还是以悲剧收场。 …… 皇宫。 顾青禹一袭青衣单薄,跪在御书房门口许久。 张家德通报了一遍一遍又一遍,帝王仍是没有要召见的意思。 再一次的通报之后,张家德失望的走了出来,看着还跪在地上的男人,他摇了摇头,“顾相,皇上不会见你的,你还是回去吧。” 他目光扫过他的膝盖,“你已经跪了很久了,天气寒冷,再这样下去,膝盖会受不住的。” 顾青禹缓缓抬眸,高声道:“顾青禹求见皇上。” 回答他的,依旧是帝王的冷漠,无视。 他却没有丝毫的停歇,一直再喊着同一句:顾青禹求见皇上。 见他执着,张家德摇头叹息一声,转身走了进去。 男人一个人,孤独的跪在这冰天雪地的世界里,任由寒风侵袭。 寒风再刺骨,冰雪再伤人他都可以忽略,真正让他忽略不了的,是此刻尚在东宫的人。 他要救她,前提得见到皇上,偏偏,这个帝王无情得很。 卫初和卫黎站在不远处,眼底有着明显的焦虑。 半晌之后,卫初突然走了上来,在他身旁跪下,“主子,回去吧,再这样下去你的身子会受不了的。” 他仿佛没有听见卫初的话,那双清寒的眸子却是格外的执着。 有些事,错过一次就够了。 第421章 你斗不过本宫的 活着的人,因为忘不了,日夜追悼死去的人,死去的人,因为放不下,魂魄一直缠绕活着的人。 在那些个暗无天日的日子里,那些痛,他不想要再来第二次了。 …… 东宫。 南容穿着一身紫色直裰衣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 此刻,他漫不经心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正在遭受酷刑的殷九卿。 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此刻,他用一种看蝼蚁一般的眼神看着殷九卿,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低至尘埃。 这个时候,他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见过这个么?” 他指了指侍卫拿过来的东西,眼里透着一股阴毒。 “这叫鼠弹筝,把人的手指张开,固定!用一种有韧性的皮带反复拉直然后松开抽弹十根手指指关节的位置,刚开始没什么,长时间打下去血肉模糊,十指连心,比剁掉手指还痛苦!” 殷九卿一双清丽的眸子讥讽的看着他,“南容,你就别白费心机了,即便你百般能耐,想要屈打成招,你做梦去吧。” 她跟吴亚成不一样,她是当朝御史丞,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都不能用一纸罪状顶替。 皇上是要亲自审讯她的。 只要见到南隐擎,她便能为自己开脱。 南容一张脸瞬间便沉了下去,“用刑!” 殷九卿一声不吭的生生受了过去。 南容也不急,就这样漫不经心的看着她,看着她受蘸了盐水的鞭刑,看她一声不吭的捱下烙铁的伤痕。 滋滋的声音在牢房内响起,转眼之间,肩膀处便是模糊烧焦一片,伴随着衣料烧毁刺鼻的味道。 头上掉下大滴的汗水,似是开关坏烂,永不决堤。 南容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深邃的眸子一片漆黑。 他原本以为,殷九卿挺不过三道刑罚便会招了,可是如今已经第十道了,她依旧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如若他没有背叛自己,他也绝对不会如此对他。 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往日里看起来贪生怕死的殷九卿,竟然会有如此硬气的一面。 “殷九卿,你斗不过本宫的,你最好还是招了。” 她不语,全身到处都在痛,痛的她几乎麻木了。 可是,这样的程度,她却能忍受,这种痛,远远不及当年白家的灭门之恨来的痛。 “殷九卿你知道么?当初,本宫也是这么对离沧的?”他阴狠犹如恶魔一般的声音在她的耳侧响起。 “此刻,你一定很恨吧,恨本宫抓了吴亚成,并且砍下他的手在罪己文属上摁下手印,多亏的本宫聪明,否则,你殷大人如今也不会在这了。” 闻言,她凉薄的扯了扯嘴角,成王败寇,她没什么可恨的,更何况,如今,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殷九卿,本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若你再不招,本宫便给你上第十一道了。” 这个时候,夜梧却解释道:“第十道刑罚很是残酷,方法是把犯人衣服剥下来,把鱼胶涂在其身上,之后粘上麻皮,鱼胶凝固了之后,让人狠狠的撕开,人身上的皮连着肉就被撕下来了。” 第422章 顾青禹,你可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顿了顿,夜梧又补了一句,“殷大人如此细皮嫩肉,怕是受不住这样的苦楚。” 殷九卿眉头深深的蹙了起来。 她不怕疼,不怕苦,却唯独怕女子身份暴露。 见她依旧不为所动,南容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先给她上梳刑。” 殷九卿听过这个刑罚,这里说的梳洗并不是女子的梳妆打扮,而是一种极为残酷的刑罚,是用铁刷子把人身上的肉一下一下地抓梳下来,直至肉尽骨露。 她沉沉的闭上眼睛,都说,人生每经历一次遭遇,就会变得更加成熟,冷静,桑田之前是沧海,往事过后是云烟。 她只有忍了这些痛苦,才能看到曙光。 她,不惧! …… 直至黑夜,里面的帝王也没有要召见的他的意思,顾青禹清寒的眉眼渐渐浮上一层戾气。 下一刻,他却突然站了起来,那一双黑曜石般的瞳眸透着淡淡的冷光,犹如王者临世。 在卫初卫黎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下,他上前几步,一脚将那紧闭的大门踢开,而后,大步走了进去。 卫初卫黎对视一眼,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主子,疯了吧? 南隐擎正准备入睡,却见男人面色寒凉的走了进来。 他一身月白项银细花纹底锦服,外披着青衫,大片的莲花纹在衣上若影若现。 一根白丝线束着一半以上的墨发,长长的一泻而下,他身上透着几分疏狂的味道。 眉下黑色眼眸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正朝着他一步一步逼近。 南隐擎在他的眼底清晰的看到了一抹杀气。 他想要后退,可是想到自己作为帝王的威严,他狠狠的停住了脚步,威严的低吼道:“你做什么?不经通报便擅自入内,可知犯了何罪?” 南隐擎目光如炬,浑身蓄满爆发力。 他就不信,区区臣子,还能翻天了不成。 男人一步一步的走到他跟前,逼近,“请皇上,封我为异姓王!” 他直接将臣子替换成了我,说出口的要求更是胆大妄为。 他本不想走此险路,只是,这个帝王逼人太甚。 既然他让她不快,那他也不想让他畅快! 南隐擎瞳孔忍不住的一缩,最终还是后退了些许,他不可思议的反问:”你说什么?“ “请皇上封我为异姓王!” 他言语铮铮,铿锵如铁。 嗓音在殿内缓缓流动,带着无与伦比的犀利,成功的让南隐擎一颤。 “顾青禹,你可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南隐擎皱起了眉头,略微银白的胡子显得老迈而威严。 男人却是丝毫不退,“请皇上马上下旨!” “反了,反了……”南隐擎看了他好半晌,才忿忿不平的吐出四个字,“来人,来人,给朕来人!” 瞧着他崩溃的模样,男人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清寒的淡笑,面若中秋之月,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 可是这个样子落在南隐擎的眼底,却让他一阵心惊。 他原本以为,他是来替殷九卿求情的。 顾青禹盯望着他,透着不可忤逆的强势,南隐擎很清楚他在朝中的势力,他本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可是这帝王分明是想要了她的命。 那他,便不再留情了。 只有这样步步紧逼,帝王才会忌惮他,殷九卿于他便还有用,才能……保住她的命。 即便,从此以后他会成为帝王的眼中钉,肉中刺! 第423章 传旨,将殷九卿无罪释放 “皇上不必再叫了,守卫的人已经被我支开了。”他平淡如水的吐出一句。 南隐擎目光不可思议的落在他的身上,眼前的人,还如以往一般的静如止水,可是,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原本以为,他和那些狼子野心的臣子不一样,直到这一刻,他才清清楚楚的明白,这些年,他在身边养了一个白眼狼。 “皇上,下旨吧。”见南隐擎半天不说话,他不禁又催促了一声,牢里的人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他一分都不愿意再等。 “顾青禹,你可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他威严的眼睛透着一丝拼命压抑的愤怒。 男人唇角漫不经心的扯出一抹笑容,却是没有多少温度,“皇上不必再拖延时间了,今夜,不会有人来了。” 南隐擎后退一步,一手堪堪的扶住桌子。 短暂的思索之后,他道:“好,朕封你为安定王,食邑……” “摄政王。”南隐擎话音未落,他清冷凉薄的嗓音便响了起来。 顷刻之间,南隐擎瞳孔不可思议的缩了一下,“你说什么?” “摄政王。”他又淡漠如水的吐出三个字,那双落在南隐擎身上的眸子如同在冷水了浸了一遭。 南隐擎只觉得喉咙传来一阵腥甜,这么多年了,顾青禹一直与世无争,更是不参与朝中的任何党派斗争,为人刚正不阿,霁月清风,他何曾会想到,这个天下闻名的贤相,有一天,会公然闯入御书房,逼迫君王封他为摄政王。 摄政王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从此之后他有权摄政监国,即便是太子见了他也得恭敬的称呼一声:皇叔。 他不过和南容一般的年纪。 “你这是谋反!”南隐擎双目欲裂,恨不得将眼前威胁到他皇权的人千刀万剐。 闻言,顾青禹凉薄的扯了扯嘴角,“我是贤臣,天下周知,明日之后皇上想除掉我法子很多,只是,这样一来,天下人必定会认为皇上过河拆桥,从而,也会对白詹一案持怀疑态度。” 云淡风轻的扫过南隐擎此刻濒临爆发的模样,他轻缓的嗓音缓缓在御书房里流动着。 “皇上放心,以后,我也依旧会为燕京朝鞠躬尽瘁。” 南隐擎狠狠的咬了咬牙齿,最终,还是写下了诏书,而后,递给了顾青禹。 “谢皇上隆恩,臣弟,定会为您分忧。” 吐出一句,他拿着手里的圣旨转身走了出去。 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帝王对他已经生出了杀心,以后的每一天,每一步,都将时刻警惕,如履薄冰。 顾青禹刚走,南隐擎的火气便发泄了出来。 书桌之上的奏章摆件被他一股脑的推到了地上,原本一尘不染的书房,瞬间变得面目全非。 “传旨,将殷九卿无罪释放!” 张家德头也不敢抬,立即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偌大的书房一时之间便只剩下了南隐擎的存在,他一手撑着桌子,大口的喘着粗气。 殷九卿他既然能将手握重兵的罗决给扳倒,那么,也可以将如今这权势滔天的顾青禹弄到身败名裂。 他姑且,再让他活一段时间好了。 第424章 这衣服下的身子是怎样的 东宫。 瞧着奄奄一息的殷九卿,南容指节在桌上极有规律的敲击着,眼底带着一抹兴味。 半晌之后,他薄唇却吐出一句:“你还记得你当日对本宫做的事么?今日,本宫也想在你身上刺点什么。” 说着,他缓缓拿过一旁太监手里托盘里的匕首,抬眸,微微扫了她一眼,“将他的衣服扒了。” 殷九卿整个人被绑在架子上,只觉得头好晕,好重,身上传来的痛让她逐渐的麻木,逐渐的失去知觉。 她仿佛看见了母亲围着她笑的模样,看见父亲严厉叫她识文断字,一家,其乐融融。 夜梧上前一步,猛地将她的外衫扯了下来。 衣服随着鞭打,烙铁的折磨,已经深深的陷入了肉里,此刻,随着衣服的扯下,硬生生的将她连肉带皮的扯了一块。 这一刻,她终于体会到了当日那个和尚的痛。 东宫折磨人的手段,异常残忍。 她眼睫轻轻颤了一下,发出一声犹如猫叫一般的低吟。 刹那间,牢房里的人微微一顿,面色诡异的将她看了一遍。 此刻,她身上仅仅穿着一件白色的里衣,却已被鲜血染的通红,看不清本来的面目。 那裸露在外的肌肤也面目全非。 男人缓缓起身,一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衣领处。 这一刻,他见她突然有了一丝颤动,挣扎的想要睁开眼睛,想要挣扎,却是徒劳无功。 南容不解的皱了一下眉头,“殷九卿,你在害怕?” 他贴近她的耳侧,低低的吐出一句,却是透着无边的阴凉。 “本宫倒是想要看看,这衣服下的身子是怎样的冰肌玉骨,能惹得离沧和顾青禹为你颠倒。” 说着,那拽住她衣领的手猛地收紧,往下狠狠一拽。 “圣旨道……” 宦官尖锐的声音响起,成功的阻止了南容的动作。 不消片刻,张家德便满脸堆笑的走了进来,“太子殿下,皇上有旨,将殷九卿无罪释放。” “什么?”他瞳孔轻轻的缩了一下,里面明显的闪过一抹不可置信。 “殷九卿是白詹谋旧人,是白詹副将亲自交代的,怎能说放就放!” 对于他私自绑了自家儿子要挟他的事情,张家德心里一直耿耿于怀。 他没有受制于他,如若有朝一日太子真的登上帝位,那他,焉有命在。 瞧了一眼浑身是血,看不出死活的殷九卿,张家德眉头蹙了一下,“太子殿下,皇上的意思,是要殷大人毫发无损,你将人折磨成这样,恐怕,老奴会不好交代。” 南容凉凉的扯了扯嘴角,一时之间,心中一片迷惘。 父皇到底是怎么了? 从殷九卿扳倒罗决,又权倾朝野开始,父皇便对他心存忌惮,当日罗决的指控,更是让他至今耿耿于怀,所以,才仅凭一纸罪己文书便下令将殷九卿捉拿审问。 他的死,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东宫审讯,也不过是走个过场,怎的现在,却要将他无罪释放。 “如若太子殿下没有什么意见,人,老奴便带走了。” 第425章 以后,我来做你的家人 南容不语,只是眉头越皱越紧。 张家德见此,也没有再等待,一个动作示意随性的太监将人给放了下来。 殷九卿被张家德带走,南容短暂的平寂之后突然将下令将在场的太监杖毙。 …… 张家德命人将她送回了府邸,自己则去向南隐擎复命。 只是,马车刚刚走出宫门,便被一袭青衫的男人拦住了去路,见是顾青禹,谁也没敢阻拦,任由他将马车上的人抱走。 此刻,她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斗篷,却已经被鲜血打湿。 瞧着她此刻的模样,顾青禹眼底一阵翻卷,泛出无限的疼痛与怜惜。 卫初卫黎也是一怔,他们知道殷九卿或许受了刑,可却不知道,居然会这么严重。 一时之间,气氛很沉闷。 卫黎没敢再犹豫,立即将全城的大夫都给叫了过来。 顾青禹小心翼翼的抱着殷九卿上了马车,在帘子放下的刹那,一滴清泪却突然低落在了她长长的睫毛上。 殷九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入眼,是男人心痛的模样,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原来,这个男人并不如外表所见的那般冷漠。 原来,他也会哭。 这么多年了,殷九卿第一次想要摸一下这张脸,想要抚平他紧皱的眉头。 只是,她努力的抬起手,拼尽了全身上下最后一丝力气,却是连抬起手臂都做不到。 身上很痛,全身上下都在痛,可是,这些痛,都比不上吴叔叔的死来的让她难受。 从此以后,便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没有长辈的关怀,没有长辈的教导,什么都没有了。 顾青禹轻轻的俯下身子,额头贴着她的额头,鼻子贴鼻子,唇瓣贴着唇瓣,以一种怜爱的姿态将她拥在怀里。 “以后,我来做你的家人。” 绝对绝对,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一丝的伤害。 殷九卿唇瓣开开合合,想要说什么,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终,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 丞相府。 “主子,这是我们出发之时带的药,全部都在这里了。”卫黎将一堆药拿了上来,瓶瓶罐罐的堆满了整张桌子。 他仿若没有听见卫黎的话,只是看着诊治的大夫。 表面上看去好像云淡风轻,实则,暗潮汹涌。 半晌之后,大夫这才站了起来,刚想摇头,似乎是想到什么,整个人忽然就怔住了。 “顾相,她伤的太重了,需要鲜活的蟒蛇胆,只是蟒蛇凶猛无比,一般人不敢轻易狩猎,所以,难求啊。” 顾青禹目光落在床上的殷九卿身上,而后,他突然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卫初和卫黎对视了一眼,在各自眼里看到了无奈。 “唉!”卫初生无可恋的叹息一声,“我随主子去,你留下来照顾他。” 卫黎点了点头,“快去快回。” …… 顾青禹这一去,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回来。 那身青色的衣袍已经沾染了很深的血色,里面的白衣早已污浊不堪。 卫初将他扶了进来,着急道:“大夫,快过来看看。” 第426章 这御史丞不会死了吧 他皱着眉头将蛇胆递了上去,“快,救她。” 接过他递来的蛇胆,大夫眼底闪过一抹不可思议,在这京都,有蟒蛇的地方只有一个,那边是寒山背后的断崖之下。 那里弥漫着很浓重的瘴气,毒虫蛇蚁多不胜数,一般人误入那里便再也不能活着回来了。 那里树木茂盛,是因为被腐烂后的尸体滋养着。 入那个地方,必然九死一生。 他深深的将顾青禹看了一眼,不曾想,这个看上去谪仙一般的男人,竟会有如此的魄力和本事。 见他愣着不动,男人目光瞬间便沉了下去,“有问题?” “没,没……没有。”大夫战战兢兢的应了一声,立即拿着蛇胆走了出去。 也在这一刻,男人双膝一软便跪在了地上,脚下,弥漫了一滩嫣红的鲜血。 卫初和卫黎急在心里,却是没敢多说什么,因为知道,说了也没用。 他不看见殷九卿脱离危险,便永远注意不到自己身上的伤痕。 以前为了白兮兮是如此,如今为了殷九卿也是如此。 只是,这一次,却是一个男人。 这是令他们最无法接受的一点。 …… 翌日,夜晚。 红月楼。 锦娘趴在楼上,看着在红月楼门口徘徊来去许久的和尚,眉头越皱越紧,眼底的疑惑也愈发的浓厚。 最开始,他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她以为他又是来破坏生意的。 可是,奇怪的是,今日的他并没有如往常一般讲经说法,劝人放下欲望,而是一直在门口徘徊。 看样子,倒是有些像等人。 只是,青楼门口出现一个和尚,着实有些奇怪。 稍微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走了下去,“圣僧你是有什么事么?” 离沧平静无波的看了她一眼,稍稍后退了些许,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随便逛逛。” 锦娘:“……” 闻言,锦娘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不愧是高僧,行事作风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样。 其他出家人避恐不及的地方,他却逛到这里来了。 锦娘没有再说话,转身朝着楼里走去。 离沧站在原地,目光扫过来来往往的行人,眼底突然浮现出一抹淡淡的迷惘。 原本只是随意走走,可是不知道为何,走着走着却来到了这个地方。 明明可以离开,明明可以做正事,偏偏,全都忘了。 轻轻的摇了一下头,他又朝着乐离斋的方向走去。 将这座灯火异常辉煌的青楼甩在了身后。 这个时候,一道道议论声却突然传进了他的耳朵。 “诶,你们听说了么,御史丞被告谋逆,已经被关入东宫的大牢了。” “听说了听说了,前几日不是还斩了白詹救人么?” “东宫的刑罚可是连大罗神仙都难以挨住的,你们说,这御史丞不会死了吧?” “唉,真是作孽啊。” “你们知道什么,皇上已经查清了,这件事全是误会,昨天夜里,御史丞已经被顾相带走了,你们是没有看见,整个都被折磨的没有人样了,听说,快要死了,此刻,全城的郎中都在丞相府呢。” 第427章 本相看光头不顺眼 离沧脚下猛地一个酿跄,整个人差点摔倒了在了地上。 他一手捂住胸口,那张淡漠如水的脸因为疼痛,慢慢的浮上一层薄汗。 又是这种熟悉的疼痛,总是在他毫无准备的时候突然袭来,瞬间将他击的溃不成军。 没有多想,他捂着胸口,跌跌撞撞的朝着丞相府的方向跑去。 可笑的是,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去了,又能怎样? 那个御史丞说过,他很讨厌光头,所以,才会故意骑马撞他。 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去,因为没有立场,因为莫名其妙,可是脚下的步伐却是走的飞快。 半个时辰之后,他终于来到了丞相府。 瞧着这做巍峨的宅子,他微微犹豫了一下,敲响了大门。 片刻之后,大门被人打开。 他双手合十,“贫僧离沧,求见丞相。” 离沧的名字如雷贯耳,无人不知,所以,当他出现在这的时候,管家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便朝着里面跑去。 “主子,离沧来了。”卫初走了进来,神色复杂的吐出一句。 闻言,男人眸子微微一凝,一句‘不见’即将脱口而出,却在看到床上依旧昏迷之人的时候硬生生的将那话吞了回去。 “让他进来。” “……”卫初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是。” 原本以为,按照主子的性子,定然会不见的,谁知道…… 不消片刻,离沧便在卫初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那一双眸子和往常一般平淡如水,却又冷若冰霜。 他直径走了过来,目光无意间瞥见床上面色苍白之人时,胸口顿时又传来一阵痉挛,这一次,却是比先前还要剧烈。 短短的时间里,他面色便苍白如纸,牙齿咬紧了唇瓣,似乎是正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有事?”顾青禹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清薄的响起,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离沧,眼底,透着丝丝的醋意。 离沧不懂他此刻的神情,只是木讷的看着床上尚在昏迷的殷九卿,“贫僧觉得,好像和他认识了许久。” 顾青禹视线顺着他的落到了殷九卿身上,好看的眉头微微一簇,“她是本相的人。” “和尚……” 昏迷中,她唇瓣微不可见的开启,虚弱的,几不可闻的吐出两个字。 在这一刹那,他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苍白如纸,那双沉浸的眸子微微缩了一下,正用一种震惊的目光看着床上的她。 他生了一场大病,一场连御医都查不出来的大病,每天每夜,只要一闭上眼,梦里便会出现一个人,醒来后心口疼的不能自已。 他能感受到当她出现之时自己的快乐,可是,他看不清她的模样,只知道,她会叫他:和尚,小和尚。 可是这一刻,瞧着这张脸,有什么东西,却逐渐的清明起来。 他想说话,只是,喉咙却仿佛被什么扼住了。 他唇瓣开开合合,他拼命的低吼出两个字,可是,他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顾青禹眼眸闪过一道浅浅的黯淡光芒。 原来,在她黑暗伸手不见指的梦境里,那个人,真的只有离沧。 “出去!”沉寂中,他凉薄的声音缓缓响起,让人分不清喜怒,“本相看光头不顺眼!” 第428章 你把我气得月事都紊乱了 他目光悠悠的落在了顾青禹身上,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不应有此想法,众生平等,彼此只是换一个活法,你不能因为贫僧是光头便对贫僧不友好。” 顾青禹眉头轻轻的蹙了起来,看着眼前不谙世事的离沧,只觉得越看越不顺眼,于是,一句话,几乎没有经过思考的便说了出来,“呆头呆脑,有碍瞻观。” 离沧:“……” 他看出来了,顾相,对他有敌意。 他扭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床榻之上昏迷不醒的殷九卿,这才走了出去。 卫黎卫初静静的站在角落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主子这话说的,真的是太没风度了,难道都不会觉得有损身份么? “出去!” 沉沉的声音透着一丝火气的传入俩人的耳膜,俩人身子一僵,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一时之间,房间内便只剩下了他和殷九卿的存在。 他拿过桌上的药,细心的为她护理伤口。 一边涂着药,他一边说道:“殷九卿,你真是本相见过最狼心狗肺的人。” 殷九卿迷迷糊糊的转醒,还未睁开眼睛,听到的便是这样一句。 本来就疼的伤口,在这一刻更疼了。 她慢悠悠的睁开了一双眸子,目光不悦的落在他的身上,“你骂我?” “……”顾青禹拿着药的手微微一僵,“没有。” “我听到了。”她无力的吐出一句,脸色透着一丝苍白,看上去,格外的惹人心疼。 至少,他从未见过这般虚弱的她。 “我说的是卫初。” “我听到你喊着我的名字骂的。” 顾青禹:“……” 这话题还扯不过去了。 “南隐擎为什么把我放了?”这个时候,她似乎才注意到了这个重要的问题。 顾青禹面无表情的将药收了起来,随口解释道:“因为你对他还有用。” “什么用?”她刚刚苏醒过来,感觉脑袋晕乎乎的,什么都捋不清楚。 男人目光宠溺的看着她,唇角缓缓溢出一抹笑容,宛若春晓之花,镜中之月,他说,“要用你来对付我。” “呵呵。”她讥讽的笑出了声,“南隐擎有多信任你,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那夜,我闯入御书房,逼他封我为摄政王。”一句话,他说很轻,很低,不见起伏,那深沉的眉宇之间是一片内敛的沉静。 可是,殷九卿却能想象当时的光景。 她将头偏向一边,“要是我把你害死了,那我岂不是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闻言,他唇角勾出一抹笑容的弧度,冷静的道出了事实:“你现在已经是人人还打的过街老鼠了。” “……”殷九卿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你把我气得月事都紊乱了,你还要怎么样?” “……” 随着她的一句话落下,房间内瞬间便静了下来,除了彼此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只有一阵难以言说的尴尬在其中流转。 男人侧过身子,将那微红的面容挡了起来。 “我……一会儿让大夫给你看看。” 殷九卿:“……” 第429章 不用了,男男授受不亲 卫初端着热水进来的时候,只见自家主子脸色绯红的坐在床上,有几分坐如针钻的味道。 而殷九卿已经醒来,只是脸色很是苍白。 他本想说点什么,可是,又不敢说。 那日,他不过夸了几句殷九卿,而且还是违心的,便被主子打进了水里。 有阴影了。 默不作声的将热水放下,他又走了出去。 亘古的沉寂之后,男人轻咳一声,“我帮你擦一下。” 殷九卿眼睛微微一凝,“擦……擦哪里?” “身子。”他低着头,将巾帕浸湿。 殷九卿下意识的想要捂住自己的衣领,却又因为手上的伤没有动,“不用了,男男授受不亲。” 顾青禹一顿,缓缓直起身子,那双黝黑深邃的眸子透着一丝复杂的落在了她的脸上,久久没有挪开。 在他的目光逼视下,殷九卿轻咳一声,“男女授受不清。” “无妨,你昏迷的这几天,都是本相为你擦的。”他语气淡淡地说道,眼眸半阖着,羽扇一般的长睫低敛着,掩住了原来冰雪般清寒的一双明眸。 “……”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 瞧着她面目狰狞的样子,他又解释了一句,“你的女子身份不容曝光,就连大夫,也被我送走了。” “我喜欢脏着。”她凶神恶煞的吐出一句,不知道是不是此刻看上去太过于虚弱,让人无端的在里面看到了一丝娇憨的味道。 顾青禹突然就笑了起来,“好,那就脏着。” 话音落下,那巾帕却已经轻轻的擦过她的脸。 他与她近在咫尺,她甚至能够闻到他身上清茶的味道,他的墨发扫过她的脸颊,带起一阵颤栗。 “你,看了么?”殷九卿盯着他,还是问了出来。 男人目光与她相视,十分坦荡,然后,点了点头。 殷九卿:“……”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还不等她说话,顾青禹清幽的嗓音便闯入了耳膜。 “我会负责的。” 对上他那双灼热的眸子,殷九卿嘴角狠狠的抽了抽,她将视线微微移开了些许,转移话题,“你成了摄政王,那以后我岂不是要向你行礼了。” “你高兴就好。” “我不高兴。” 顾青禹:“……” 殷九卿随便吃了点东西,又睡了过去,期间,男人又给她涂了一层药。 这些药都是青北朝圣品,对于肌肤再生有着奇效,不会留下任何的瑕疵。 这一觉,殷九卿睡的很沉,很深。 在她睡着后,顾青禹浩浩荡荡的去了东宫,阵仗十分的庞大,将他摄政王的身份气势凸显的淋漓尽致。 …… 东宫。 “殿下,顾相到了。”夜昭走了进来,向主位上脸色依旧没有什么好转的南容禀报。 “顾青禹?”他一声讥笑溢出唇瓣,“让他进来。” 夜昭站在原地,眼里透着一丝为难,想要说什么,却又有顾忌,不敢开口。 “怎么?”瞧着他的样子,南容不禁开口问了一句。 夜昭抿了抿唇瓣,膝盖一软便跪了下去,“殿下,他说,让你出去迎接。” 第430章 太子似乎不太愿意 “……”南容一手猛地抓紧了桌角,很用力,五指深深的陷了进去,“你说什么?” 夜昭低低的垂着头,心惊胆战的说道,“殿下,顾相如今被皇上封为了摄政王,既然是摄政王,那便等同皇上的弟弟,是您的皇叔,按照规矩……你应当……” 在他难看阴沉的脸色之下,夜昭的话没敢再说出来。 自从上次追月楼之后,殿下的脾气便越发喜怒无常,这东宫的太监宫女已经被他杖毙了无数。 “呵呵,本宫倒要看看,你想干什么?”他眯着一双眸子,起身走了出去。 顾青禹坐在轿撵上,身侧是替他打着扇子的宫女,还有侍卫。 南容在走出东宫那一刻,脸上的阴毒冷佞瞬间消失。 他一袭玄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 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的黑亮顺滑,如同绸缎。 他微笑的走了上来,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不知顾相前来,有失远迎。”他端着太子的架子,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便这样看着顾青禹。 “叫皇叔。”他面上没有一丝情绪的看向南容,吐出口的一句话在无形之中带着一丝命令和威慑。 南容眼底闪过一抹不可置信。 他如今虽是父皇封的摄政王,但到底不是真正的皇族。 更何况,他们年纪相当,凭什么让他太子之尊称呼他为皇叔。 “太子似乎不太愿意。”他寡淡的看着他,说出口的话不见情绪,却透着一丝藏在骨子里的危险。 那精致五官更是有着难以形容的瑰丽。 南容藏在衣袖里的手狠狠的捏了起来。 顾青禹,他怎么敢! 男人也不急,就这样看着他,甚至连轿撵都没有下。 他一袭青衣白衫,如琼枝玉树,栽种在青山绿水之间,尽得天地之精华,又似昆仑美玉,落于东南一隅,散发着淡淡华彩。 南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不甘情不愿的吐出两个字,“皇叔。” 顾青禹唇角含笑,眸光在人群中环顾一周。 那双清寡的眸子没有再任何人身上停留,然而,明明是无害淡漠的眸光,看上去如沐春风,却在无心人给了所有人一阵沉沉的压力。 南容正在克制着满腔的怒火,却见他伸出了一只手,“过来扶本王,侄儿。” “……”刹那之间,南容只觉得喉咙传来一阵腥甜,有温热的液体喷涌而出,却被他死死的咽了下去。 即便如此,唇瓣的一丝猩红还是落入了众人的眼底。 卫初和卫黎嘴角狠狠的抽了抽,心中暗下决定,以后,要为殷九卿马首是瞻。 对方好歹是一国太子,高高在上,却被主子逼到吐血。 在此之前,他们当真没有想到,主子弄出这么大的阵仗,竟然仅仅是为了来气一气这太子殿下。 心中,可以说是服气的。 南容将血吞了回去,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来。 第431章 他想要的,也不过是一个殷九卿 来到轿撵前,他扶住了他的一只手臂,低声道:“顾青禹,你别欺人太甚。” 闻言,男人脚步一顿,脸色微沉。 南容不由得一愣。 下一刻,就见他将自己的手臂抽了回来,目光清寒的看向南容,透着一丝责怪,“连长辈都不知道孝敬,他日有何资格成为一国之君。” “别忘了,本王如今是摄政王,也有权决定太子之位。”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在他耳侧讲的。 南容俊美的五官慢慢的冷了一下,心中的气闷甚至不知道如何宣泄。 顾青禹没有再理会他,转身走进了这东宫。 南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复又跟上了顾青禹的脚步。 顾青禹十分自觉的来到主位上坐下,一手轻轻的撑着脑侧,就这样平静无波的看着南容。 南容站在下方,抬头看着他,俩人目光于空中交汇,却是谁也没有说话。 南容站了许久,直到脚开始泛酸,男人依旧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狠狠的深呼吸了一口,他道:“不知道……皇叔,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一句话说完,南容一张脸率先便黑了下去。 顾青禹挑了挑眉眼,“闲来无事,随便转转。” 南容:“……” 他算是看出来了,顾青禹到这,不过是因为他打了殷九卿而生气了。 想来也是,如若不是父皇封了他摄政王,殷九卿又怎么能死里逃生。 不得不说,顾青禹揣测人心很在行。 “南容。”沉寂中,男人抬眸看向了南容,那双眸子黑的没有一丝亮光,“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本王的人,旁人,动者死!” “……”南容面色阴郁的盯着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本王的东西,一向不喜欢被人伤害。”他缓缓起身,一步一步的朝着南容走去,那墨色深瞳中锋芒历历。 南容不躲不避的与他迎上,想要说什么,却碍于身份硬生生的忍了回去。 他这辈子,就没有这么憋屈过。 顾青禹没有再说什么,迈开步子直接离开了东宫。 他刚走,南容脚步便是酿跄,如若不是有夜昭搀扶,此刻已经跌坐在了地上。 从出生那一刻开始,便有人告诉他,他是皇后嫡子,尊贵非凡,将来,是要成为一国之君的。 而父皇,也将他当做储君在栽培。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快意的人生,被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的打乱。 在父皇心中失了分量,在朝局之中逐渐失了势力。 如今,他便只有一个太子殿下的虚衔在苦苦支撑着,其实,他真的很怕,怕一个不慎,便会从高处摔入泥沼里。 他想要的,也不过是殷九卿的真心辅佐,可为何,总是事与愿违。 而那个罪妃之子南烨,不过一个十岁的孩童,凭什么却能得殷九卿真心相待。 他仓皇的笑了一声,笑的濒临崩溃。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朝太子,如今,却要叫一个岁数相仿之人为皇叔,这等耻辱,如何能算。 第432章 你应当称本王为皇叔 顾青禹刚刚走出东宫,南姒便迎了上来,“青禹。” 在男人即将上轿撵之前,她连忙叫了一声,而后,莲步微移,缓缓走来。 她修长的身姿丰盈窈窕,步伐轻盈,衣衫环佩作响。 里面穿一件白色的低胸长裙,外罩一件丝织的白色轻纱,腰系一根白色腰带,乌黑的秀发,挽着流云髻。 髻间插着几朵珠花,额前垂着一颗额饰,如玉的肌肤透着绯红,月眉星眼,却泛着冷艳,真可谓是国色天香。 来到顾青禹跟前,她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一双眼睛格外的亮。 “嗯。”他眼眸轻轻扫过她,绯色的唇瓣极其冷漠的哼出一个音节。 可是,即便他冷若冰霜,却依旧没有折损南姒的半点热情。 “我一直都想到府上去看看你,可是,又怕你生气,却不曾想,今日会在这里遇见你。” 顿了顿,她羞涩的将视线移开,“青禹,赐婚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你……可以原谅我了么?” “你应当称本王为皇叔。”在南姒期待的目光之下,他冷漠的吐出一句,而后坐进了轿撵。 南姒脸上的笑容当即便僵住了,脚下仿佛有千金重量,再也没有办法移动分毫。 ‘你应当称本王为皇叔。’他云淡风轻的一句话,突然之间,就好像一条条毒蛇钻进了她的心里。 将整颗心咬得血淋淋的,五脏六腑扯起的泛起丝丝钝痛,足够将她整个人毁灭。 摄政王? 皇叔? 他就这么不想跟她扯上关系? 瞧着那逐渐消失在眼底的轿撵,她尖锐的指甲忍不住的刺入掌心,顷刻之间,嫣红的鲜血便顺着她五指滴落。 看着她的样子,蓝紫悠悠的叹息一声,“公主,既然都到了东宫,要进去看看太子殿下么?” 闻言,她脸上的神色瞬间就收了起来,又恢复了往日一般的冷艳。 她一声讥讽的轻哼溢出唇瓣,“那等蠢货,也配浪费本公主的时间。” 从上次夜明珠之毒开始,父皇心中便已经对他有了芥蒂。 之所以迟迟不废太子,只是怕引起不必要的争端和麻烦。 他以为,他如今的身份还有多稳固么? 她一直都很清楚,这便是生在帝王家的无奈,一人得道鸡犬飞升,一人失势,草木皆枯。 所以,她一定要牢牢的抓住那个男人。 他不但是她的一生所爱,更能够护她一世周全。 否则,她最后的下场,不是被父皇指给位高权重的臣子为妻,便是和亲。 即便,她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 她甚至没有看一眼东宫,直接沿路返回了。 蓝紫默默的跟上她的步伐。 南姒一路沉默着,在即将入转角的时候她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十天之后有一个赏花会,京都所有的名门贵女都在受邀之列。”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有此一问,蓝紫还是点了点头:“是的公主。” 闻言,她唇角缓缓浮起一丝笑意,带着点点阴谋的味道:“以母妃的名义将殷家的三位小姐请来,顺便办一件事。” 第433章 重阳便是那个奸夫 说着,她在蓝紫耳边交代了几句。 蓝紫面露惊愕,却是不敢有丝毫的疑问,乖巧的点了点头,“是。” …… 殷九卿没有一直住在丞相府,胭脂和重阳将她小心翼翼的带回了御史丞府邸。 刚刚回去,当天晚上殷家的人便过来了,浩浩荡荡的。 苏若华,她的母亲锦瑟,还有殷家的三姐妹。 苏若华一进大门,便招呼人将人参灵芝收起来。 来到殷九卿的房间,她推门而入,瞧着床上的她,脸色微沉。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幺蛾子?”苏若华冷冷的质问出声。 殷九卿挑了挑眉眼,刚准备说话,锦瑟便道:“你看你,把你奶奶急的一宿一宿睡不着。” 她静静的躺在床上,识相的没有再说话。 苏若华在房间内环视了一圈,突然注意到一个关键之所。 “你那怀孕的夫人呢?夫君受伤了也不知道来照顾,这样的女人,如何配进我殷家的门,最多,也只能为妾。” “……”闻言,殷九卿唇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没有说话。 “人能?”见殷九卿不说话,她突然看向了站在门口的重阳。 后者忍不住的颤抖了一下,一句话,不假思索的便说了出来,“被公子休了。” “……”殷九卿眼眸轻轻一睁,不可思议的朝着他看了过去。 果不其然,苏若华本就难看的脸色在这一瞬间沉到了谷底,“休了?” 瞧着她扬起拐杖的样子,似乎是要打殷九卿,重阳眼底掠过一抹焦急,又补了一句,“那女人偷人,给公子带了绿帽,就连腹中的孩子也是别人的。” 殷九卿彻底的震惊了。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什么叫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苏若华手中的拐杖最终还是扬了起来。 只是,关键时刻却打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整个房间内安静的厉害,所有人皆是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说话。 苏若华明显被气到了,身子猛地酿跄一下,最终在锦瑟的搀扶下坐了下来。 喝了一杯茶,又深深的呼吸了几下,她才将气给顺了过来。 她一双眼睛失望的看向殷九卿,摇了摇头,“作为殷家家主,当朝御史丞,居然被一个女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你简直……” “简直有辱门风!无能!” 殷九卿:“……” 她不说哈,只是凉凉的看了一眼门口处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重阳。 收回目光,她狠狠的磨了磨牙齿。 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想告诉苏若华,重阳便是那个奸夫。 可是又怕苏若华一气之下把他给杖毙了。 于是,只好将这满腔的怨气给忍了下来。 “奶奶,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 殷九卿:“……” 瞧着苏若华这濒临崩溃的模样,殷九卿抿了抿唇瓣,她实在不好意思告诉她,真正不幸的是她的性别。 “小九,你辞官吧。”锦瑟的声音突然就响了起来,透着一丝从未有过的认真。 第434章 断袖成双 殷九卿诧异的朝着她看了过去,“辞官?” 她点了点头,“你即便不做官,殷家也养得起你,你看你,三番五次的有性命之危,再这样下去,我怕殷家……绝后了。” 即便一直以来她都不喜她是女子,又不听话,总是做出一些丢人现眼的事情,害的她也被婆婆责骂。 可是,她毕竟是她唯一的女儿,不想她突然有一天就死了。 这朝堂,毕竟是男人的天下。 殷九卿看了苏若华一眼,见她并没有说话,看样子,是默认了锦瑟的话。 或者,是商量好而来的。 她低低的笑了一声,“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条路,一旦走上了,便是一辈子的事。” 在朝为官,她得罪的人数不胜数,至今仍然能活着。 不是因为她是殷家的家主,而是因为,她是御史丞。 一旦没了权利,她便会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更何况,她身负血海深仇,从一开始,她便很清楚,那是一个虎狼之地,荆棘丛生,有着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从前不畏,如今更是不惧! 苏若华叹息了一声,“你好自为之。” 吐出一句,她没有在逗留,带领着殷家前来的人回去了。 这个时候,重阳才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公子,幸好属下机智,否则,就你该被打了。” “滚!” 重阳:“……” …… 每到冬日,城南林苑的梅花便开的很是旺盛,但凡是高门中的未婚男女皆可去赏梅。 每一年,皇后都会促成许多新人,其中,不乏都是位高权重之女和皇子,公主和众臣之子。 说来说去,不过是皇家巩固皇权的一种手段罢了。 经过十多天的修养,殷九卿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这一切,多亏了顾青禹的疗伤圣品。 这天,殷九卿还在床榻上,房门便被人推开,接着,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直到那人站在了床榻之前殷九卿才睁开了眼睛。 “干啥?”被扰了清梦,她脸色十分的不好,说出口的话句句犯冲。 男人深邃如的眸子静静的看着她,鼻若悬梁,唇若涂丹,肤如凝脂,俨然是一俊美公子的模样。 “今日是赏花会。”他淡淡的吐出一句,这是先皇定下的规矩,凡是未婚男女都得参加。 “我没有喜欢的姑娘,就不去了,更何况,谁都知道我重伤未愈,不去也说得过去。”说着,她又翻了一个身。 “如若你不去,会有人觊觎我的。” 他淡若清风的吐出一句,如利刀雕刻而成的立体五官散发着冰冷的气息,绯色的唇瓣轻轻的抿着,深邃的眸子依旧盯着她。 殷九卿唇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这才幽幽的坐了起来。 “说的好像我去了就不会人觊觎你似的。”她没好气说道。 “她们不敢与你抢男人。”他云淡风轻的解释了一句。 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几乎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人家都是男女成双,她和他却断袖成双。 单是想想就觉得很尴尬的好么? 第435章 殷大人,你为什么要男扮女装 想要拒绝的话即将脱口而出,可是想到他这段时间为她所做的一切,又默默的忍了下来。 “好好好。”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口,“你出去,我马上出来。” “好。”应了一句,在转身的瞬间,唇角勾勒出了笑容的痕迹。 胭脂和珊瑚还有重阳过来的时候便看见顾青禹在门口站着,旁边,是卫初和卫黎。 几个人微微一愣。 这是什么时候来的? 心中虽然疑惑,几个人还是上前行了一礼,“参见摄政王。” 正在这个时候,那道紧闭的大门却突然打开,殷九卿大步走了出来。 顾青禹抬眸看去,瞳孔轻轻一缩,一抹惊艳顿时弥漫了整个世界。 她褪去了往日的一身男装,拿去了束胸。 一身白色的拖地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浅浅的花朵,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 芊芊细腰,用一条紫色镶着翡翠织锦腰带系上。 一头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丝秀发随意的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 当真是丽若春梅绽雪,神若秋惠披霜,两颊融融,霞映澄塘。 没有如一般大家闺秀的莲步,也没有温柔娴静。 她步子迈的很大,转眼之间便来到了男人跟前。 “走。”她吼出一个字,瞬间将几个人惊醒。 珊瑚立即冲了上来,“公子,你这是要干什么?” 她指了指顾青禹,“陪他去赏花会。” 以其俩个断袖在那引人围观,还不如这样更有说服力。 顾青禹目光深深的落在她的脸上,僵硬的抬起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 瞧着他的举动,她一张脸瞬间便沉了下来,“麻烦你不要把我的妆弄花了。” 顾青禹:“……” 将他的手拿开,她将紫色的面纱轻轻的蒙上。 朝他微挑眉眼,略有妖意,未见媚态,妩然一段风姿,谈笑间,唯少世间礼态。 从殷九卿出来的那一刻,卫初便想有一个疑问,可是,被他生生的忍住了,直到现在,他却是怎么也克制不住自己。 一句话,突然便说了出来,“殷大人,你为什么要男扮女装?” 刹那之间,院子里传来一阵诡异的寂静。 一道道目光朝着角落里的他和卫黎看了过去,那眼神,太过于复杂,就仿佛是在看俩个傻子。 他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瞧着这个阵仗,卫黎默默的往边上移了些许,以免受到这些歧视一般的目光波及。 殷九卿狠狠的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瞧着她此刻的模样,顾青禹眼眸紧了紧,轻轻的握住她的手,俩人一路朝着外面走去。 直接将俩个侍卫漠视成了空气。 五个侍卫茫然的站在原地,瞧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竟然觉得,格外的般配。 仿若来自天外的神仙眷侣。 …… 城南林苑梅花开得正盛,远远的便能闻到一股细细的清香,直入心肺。 远远的,那一片白里透红的梅花便映入了眼底,那娇艳似火,红艳满天的红梅在白雪皑皑中悄然绽放。 美不胜收! 第436章 你可知道恐吓你皇婶是什么罪 顾青禹一路牵着殷九卿走进梅苑,还未来得及多看,一阵悦耳的琴声便响了起来。 抬眸看去,那里已经围了很多的人,似乎是在看什么热闹。 殷九卿走近了几步,眼前的场景便尽数映入了眼帘。 雪地里的女子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 她玉袖生风,典雅矫健,乐声清泠于耳畔,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这时,她突然回眸,那双带着风情的眸子直直的看向顾青禹。 殷九卿低笑出声,“这南姒还真把你当成香饽饽了。” 闻言,他眉头微皱,不语。 半晌之后,就在殷九卿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犹如玉泉流泻一般的声音在她耳畔萦绕。 “我心里,只有你一个香饽饽。” 殷九卿:“……” 她将目光看向不远处的一支寒梅,假装没有听到他的话。 顾青禹:“……” 南姒再次朝着顾青禹看去的时候,却见他并没有在看她,而是……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最终,落到了他身旁的女子身上。 刹那之间,她整个人一僵,跳舞的动作微顿。 却在丫鬟的提醒之后完美的舞完一曲。 耳边,响起了恭维声。 这个时候,她却直径朝着他走了过来,目光不善的落在殷九卿身上,她问道:“这是谁?” 一时之间,所有目光都看了过来。 传闻,摄政王心系殷九卿许久,俩人整日里腻在一起没羞没臊,可是今日,他却带了一女子。 仿若没有听见周遭的议论声,他将殷九卿的手重新郑重的握住,而后才看向南姒。 “本王未过门的王妃。” 殷九卿:“……” 算了,人生在世,谁都是需要装逼的,他高兴就好。 南姒美艳的脸渐渐的僵住了,她唇瓣微微颤抖了一下,朝着殷九卿看了过去。 眼前的女子,即便是蒙着面纱,也可知道,那层薄纱之下的脸是如何的倾国绝色。 只是,她心有不甘。 脸上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她道:“这位姑娘是哪里人士,家中是做什么的?” 殷九卿静静的看着她,眼底噙着一抹戏谑。 这是在找平衡感么? 于是,短暂的思索之后,她突然往男人身后一躲,“青禹,人家害怕。” 感受着贴在后背的身子,还有那一声柔媚入骨的‘青禹’,男人顿时一僵。 “……你!”瞧着她这作态,南姒当时便怒了,却又因场合而消停了下来。 她最讨厌的,便是这种惺惺作态的女子。 “姑娘,你怕什么,这是皇家林苑,不会有人敢伤害你的。”一句话,她说的很牵强。 闻言,她怯怯的摇了摇头,“不,人家在你眼里看到了敌意。” 南姒脸上虚假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了,她冷漠的盯着她,“你可知道污蔑公主是什么罪?” 她从顾青禹身后伸出一个脑袋,“那你可知道恐吓你皇婶是什么罪?” 第437章 你侄女不懂事 南姒:“……” 听着这好不忸怩的‘皇婶’顾青禹只觉得全身舒畅。 似乎,从来没有一刻这么的舒畅过。 于是,他大手勾住她的腰,直接将她带入怀里,“你侄女不懂事,别跟她一般见识。” “嗯,听夫君的。” 男人眸色在瞬间漆黑一片,那握住她腰的手也不停的收紧。 瞧着这一幕,女人都在低咒,简直就是狐狸精转世,专门魅惑男人的贱蹄子。 而男人则一脸羡慕的看着顾青禹,此等妩媚温柔不做作的女子,当真是天下绝色。 摄政王当真好命。 南姒狠狠的将满腔怒火忍了下去。 她目光受伤的看向了顾青禹,这样的女子,根本就配不上他。 只有她南姒,才是他的良配,只有她,才配站在他身边,与其并肩。 “啊!”正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出于看热闹的心态,所有人都围了过去。 “这不是殷家的大小姐么?”一道声音突然传进耳膜,殷九卿眉头一皱。 眉头过多的犹豫,她抬脚朝着人群聚集的地方走了过去。 一颗傲然挺立的梅花树下,铺着一件罗裳,而此刻,殷雪乔正一手捂着胸口,不知所措的瞧着围过来的人。 她的身上,布满了点点的红痕,明显是欢爱过后的痕迹。 可是身边,却已经没了男人的存在。 “放肆!”皇后的声音沉沉的响了起来,“这是何人?皇家重地,竟敢行此淫乱之事。” 这个时候,惠妃身边的大宫女红袖走了上来,行了一礼,她道:“回皇后娘娘,这是御史丞的姐姐,娘娘见殷大人无辜受伤,便特赐殷家三姐妹赏梅。” 说着,她叹息一声,“却不知道会发生此等事情。” 一瞬间,整个林苑突然炸开了锅。 一道道鄙夷,幸灾乐祸的,不怀好意的目光统统落在了殷雪乔身上。 “原来,这就是御史丞的姐姐啊,当真是一身冰肌玉骨。” “不愧是姐弟啊,都是如此这般的妖媚。” 殷九卿眼眸轻轻的眯了起来,环视四周,她才见僵在了原地的殷雪悠和殷雪妍。 她们明显被吓到了,便这样惊愕的瞧着雪地里衣不蔽体的殷雪乔。 虽然她向来不喜欢这殷家三姐妹,可是,这毕竟是殷家的人。 而且这事,明显是针对她来的。 冷着一张脸,她大步走了上去,顺手摘下了南姒身上的披风,将殷雪乔身子包裹了起来。 她的举动让南姒一怒,却在看到顾青禹的时候生生的忍了下来。 而皇后依旧怒气不减,“果然是下等的商贾之女,就是这般不要脸,来人,拖出去杖毙。” 因为南容的事,她对殷九卿本就有怨言,此刻,殷家的人落在她的手上,她自然不会留情。 南姒站在角落里,一双眸子危险的眯了起来。 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皇后娘娘稍安勿躁。”殷九卿淡淡的吐出一句,随即将殷雪乔扶了起来。 “这人是惠妃娘娘邀请来的,不是不请自来,既然来了,那便是客人,娘娘作为此次赏花会的主人,出了这样的事情,难道不该给殷家一个交代么?” 第438章 你干什么捏我屁股 她出口的一字一句,不骄不躁,一场的平缓安静,却无端的给人一种压迫感。 “放肆!”皇后重重的吐出两个字,那描绘着厚重妆容的脸此刻异常的狰狞,“你是何人?本宫处置一个贱婢难道还要你批准不成?” “呵呵。”她低笑出声,朝着皇后一步一步走去。 一袭白纱紫衣在红白相间的雪地里显得邪妄如妖,令人不敢逼视。 一袭长裙临风而飘,一头长发倾泻而下,紫衫如花,肌肤胜雪,说不尽的美丽清雅,高贵绝俗。 顾青禹目光沉溺在她的身上,渐渐的,入了神。 她跟很多年前的那个白兮兮不一样了,如今的她,自己也可以撑起一片天地。 可是不得不说,如今的她,让他越发的不可自拔。 “贱婢?”她呢喃的吐出两个字,“当朝御史丞的姐姐,在皇后娘娘的眼里,竟然只是一个贱婢。” 说着,她率先笑了起来,透着无尽的讥讽,“皇上将这么重大的宴会交给娘娘,娘娘便是这么敷衍了事的,可真是寒了功臣的心呐。” “……你!”皇后怒从心底滋生,她阴狠的打量着这个不知从何地冒出来的女人,“你是什么东西,胆敢跟本宫这么说话?” 这个时候,顾青禹突然上前一步。 那只手,再次勾住了她的腰,“本王未过门的王妃。” 他似乎说着句话上瘾了。 “……”皇后脸上闪过一抹微怔,目光不可思议的落在了殷九卿的身上。 而后,牵强的扯出一抹笑容,“原来,是自家人。” “娘娘打算处理这件事?”她不依不挠。 皇后脸色微沉,“这件事,本宫一定会给御史丞给王爷一个交代的。” “那就恭候娘娘消息了。” 南姒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不过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子,不过仗着青禹的宠爱便无法无天。 顾青禹让人将殷家三姐妹送了回去,宴会还在继续,没有被方才的事影响分毫。 梅林里,聚集了很多的王孙公子,高门贵女。 殷九卿和顾青禹也在其中,几乎是挤的寸步难行。 “诶,流心你方才看到摄政王了么?他真的和传说中一样俊美,我好喜欢他啊,只可惜,他已经有未过门的王妃了。” 前面突然响起了女子兴奋的声音。 殷九卿抬眸朝着她看了过去。 这姑娘正侧着脑袋跟身旁的女子说话,她相貌娇美,肤色白腻。 身穿一件葱绿织锦的长袄,颜色甚是鲜艳,可是在她容光映照之下,再灿烂的锦缎也已显得黯然无色。 这个时候,女子却一脸惊恐的转过身,“登徒子,你干什么捏我屁股?” “……”瞧着这突如其来的怒吼,顾青禹眸色微沉。 那女子也在看清男人面容的时候猛地一怔,而后,娇羞的捂住脸,在顾青禹不解的目光之下跑了。 殷九卿抬眸,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不语。 顾青禹唇瓣轻轻抿着,在她那一瞥之下,心中生出几分委屈,“本王没有捏她屁股。” “嗯,我知道。”殷九卿云淡风轻的应了一句,目光看着远处如火的红梅,“我捏的。” 顾青禹:“……” 第439章 不知道我晕血么 秦牧予姗姗来迟,他一向不喜这些场所,便找了一个无人的地方随意的闲逛着。 今日的他,乌发束着蓝色丝带,一身蓝色绸缎。 腰间束一条深色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外罩软烟罗轻纱。 眉长入鬓,细长温和的双眼,鼻梁秀挺,在梅花雪地的映衬之下,皮肤格外的白皙。 突然之间,他的目光便定格在了一道清丽的身影上。 那是他魂牵梦萦了许久的人。 那双无精打采的眸子,在一瞬间仿佛点亮了万盏灯火。 心下紧了紧,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这才鼓足勇气朝着不远处的南姒走了过去。 “下官,参见德善公主。”来到南姒身后,他行了一礼,同时也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你是何人?” 闻言,他眼底闪过一抹失落,却是快速的收敛了起来。 “下官,秦牧予。” 南姒点了点头,“平身。” 他直起身子,目光小心翼翼的落在了她的脸上,心口,轻轻跳动了一下。 她一如初见那般美好,此刻,朱唇轻抿,似笑非笑,肌肤白皙胜雪,似微微散发着银白莹光一般。 注意到他目光的打量,南姒眉头轻皱,“有事?” 他惊慌失措的移开目光,“回公主,没有。” “退下。”南姒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她似乎只有在面对顾青禹的时候才会发自真心的笑。 忍住心底的失落,他点了点头,立即离开了她的身边。 只是,那双眼睛却无论如何也再无法移开。 他就仿佛被蛊惑了一般,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随着她的步伐而移动。 …… 散了赏花会,殷九卿便直接回了府邸,换上一袭男装,这才去了殷家。 她刚一进去,里面便传来一阵阵的嘈杂声,咒骂,哭泣。 眉头轻皱了一下,她抬脚走了进去。 殷雪乔跪在地上,桃姑正在对其用着家法,藤条一下一下的鞭打在身上,她叫的声嘶力竭。 她趴在地上,一步一步的向着苏若华爬去,想要抓住她的衣角,却是无能为力。 殷九卿叹息一声,伸手拿过了桃姑手中的藤条。 “奶奶,这事不怪她。” “哼!”苏若华冷冷的哼了一声,那双眼睛里弥漫着深深的愤怒,一时之间难以消散。 “我殷家就没有这种不知廉耻的东西,打,还差五十鞭。” “奶奶不要啊,五十鞭下去,孙女哪里还有命在。” 苏若华抿着唇瓣不吭气,可她要的,就是想打死她。 见求苏若华没用,她复又爬了过来,抓住了殷九卿:“救我,救我。” 瞧着她的样子,殷九卿将自己的衣服从她手里拽了出来,“把你的血弄干净了,不知道我晕血么?” 说着,她示意丫鬟将她扶了下去。 “奶娘,她是被人陷害的。”她冷静的解释了一句。 “殷家的名声容不得半点玷污,不打死她也行,将她送到乡下,自生自灭。”苏若华态度坚决,半分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殷九卿眯了眯眼睛,正在这个时候,管家便急急忙忙跑了进来,“老夫人,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来了。” 第440章 不要让本官等太久 “请她进来。” 转眼的功夫,一女子便走了进来。 她直径来到殷九卿身边,微微行了一礼:“殷大人,皇后娘娘已经查清楚了,这件事是孙词醉酒误事。” “孙词?”似乎是想到什么,殷九卿唇瓣勾了一下。 她知道这个人,六品官员,是南容的部下。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如,就成全了他们吧,所幸,孙词也还未有正妻。” “皇后娘娘的心意我们殷家心领了,但是,不是谁都可以高攀我殷家的,我们殷家的姑娘,宁愿一辈子不嫁,也绝对不会与那等无耻之徒结为姻亲。” 原来,今日的一遭,仅仅是为了殷家的财富。 南容还当真是天真,知道他与她结怨已深,是如论如何也娶不到殷家的姑娘,便出此贱招。 一来,不用辱没了他太子殿下的威名,又可以将殷家的东西占为己有。 当真是痴人说梦。 添香没有想到殷九卿竟会如此不给皇后面子,明知道孙词是殿下的人,却还说是高攀他殷家。 这分明是在打皇后和太子殿下的脸。 当下,添香的脸色也不由得难看了起来,却碍于殷九卿的身份而不敢发作。 只道:“既然殷大人这么说了,那添香便回去禀报皇后娘娘了。” “慢着。”在她转身之际,她凉凉的开口。 闻言,添香脚步一顿,唇角浮起一丝笑容,娘娘说的果然没错,发生了这种事,他们除了认命还能怎么样? “是本官听错了么?”她慵懒的开口,慢悠悠的踱步到添香跟前,“这便是给我殷家的交代么?似乎,本官并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 偌大的殷家大堂,寂静无声,一道道视线落在殷九卿的身上。 苏若华更是一脸的欣慰,小九,他终究还是成长了,不像当年那般糊涂不懂事了。 如今的他,当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撑起整个殷家。 添香一怔,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了,“交……交代?” “难道皇后娘娘让姑娘来,不是想告诉本官如何处置孙词的么?” 她声线轻缓,却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 添香一时之间不不知该如何答复,就连娘娘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宁肯养着那个失去清白再也嫁不掉的女子也不肯嫁给孙词。 瞧着她词穷的样子,殷九卿也不急,只是淡淡的扯了扯嘴角,“看样子,是皇后娘娘还没有想清楚,既然如此,那本官再给娘娘一天时间。” 在添香不可置信的表情之下,她唇瓣缓缓凑近她的耳侧,低低的吐出靡靡之音,“不要让本官等太久哟。” 暖暖的呼吸喷洒在添香的耳侧,回眸,便对上了她那张风流无双的脸。 ‘轰’的一声,她整张脸瞬间红了个彻底,没敢再停留,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也在刹那间,殷九卿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她转身,目光警告的扫过站在角落里的殷雪悠和殷雪妍,“以后,若谁敢再没有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随便赴约,别怪我翻脸无情。” 第441章 贫僧刚刚没站稳 俩人低低的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吭。 今日的事情,确实是想吓到她们了。 府里,姨娘之间,姐妹之间也会经常斗个不休,但是,却从未伤及过性命。 到了此时此刻,她们才真正的意识到后宫皇权就是一柄不见鲜血的利刃。 在一个不经意间便可将你轻易摧毁。 “小九,饿了吧?”苏若华的声音响了起来,有一抹轻柔的味道在里面。 看着这个孙子一日比一日成熟,一日比一日聪慧,果敢,她内心深处当真是无比的欣慰。 有他作为家主,可保殷家一世安虞。 殷九卿在殷家吃了晚饭,直到天际泛黑这才出了殷家。 因为吃过饭的原因,她没有骑马,而是一个人慢悠悠的朝着御史丞府邸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她要杀鸡儆猴,让那些人明白,殷家的人,殷家的一切,都不是他们可以随便觊觎的。 此刻,长街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异常的热闹。 她抬眸,朝着远方投去一瞥,却无意见,和一双眸子对视在了一起。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那人一袭僧袍,目光沉静如水,就这样落在她的身上。 眼眸微微闪烁了一下,她默默的将视线移开,假装没有看到他,抬脚便往一侧走去。 然而,她还没有走出几步,那人便来到她的跟前。 “你……没事吧?”有些艰涩的吐出一句,他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 殷九卿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淡淡的摇了摇头,“今日不去破坏我生意了么?” 闻言,他脸上闪过一抹细微的尴尬,而后,轻轻的摇了摇头,“不了,姑娘们如若没了收入,会饿死的。” 殷九卿猛地一怔,那落在他身上的眸子紧了紧,却是一个字没有说。 下一刻,男人却突然将她抱住,紧紧的,不留一丝空隙。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仿若在刹那间所有人不存在,整个天地之间,便只有他和她的存在。 她抬起手,想要回抱住他。 可是,他却快一步后退了一步。 他眼神漂浮不定,就是不敢看她,半晌之后,才断断续续的吐出一句:“贫……贫僧……刚刚没站稳。” 殷九卿皱眉扫了他一眼。 她突然上前一步,他身子轻颤了一下,有些无措的看着她。 在他的目光之下,她突然抬起手在他臀部拍了一下,“没事吧?” “……”离沧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还有那件萦绕在他脑海每每想起便尴尬的无以复加的事。 垂下头,将那张红透的脸遮了起来,“没事。” 两个字,低不可闻。 “真是伤风败俗啊!” “禽兽不如啊!连出家人都不放过。” “有辱斯文呐!” 耳边突然响起的议论声让殷九卿一僵,她茫然的抬起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周边已经围了许多的人。 而她和他,居然都没有发现。 于是,她轻咳一声,轻轻的握住离沧的手,“妹妹,走。” 离沧:“……” 俩人一路朝着长街的方向走去,在即将经过岔口的时候,殷九卿没有丝毫犹豫的,好他一起往乐离斋的方向走去。 第442章 你要什么时候才承认自己恢复记忆了 一路上,谁都没有再说话。 离沧目光却一直落在那被她抓住的手,久久难以挪开。 直到来到乐离斋的门口,殷九卿才停住了脚步。 离沧疑惑的抬起头,当看见这座熟悉的宅子时,他不禁一愣,原来,已经到了么? “贫僧,到了。”他有些不舍的吐出四个字。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这才往里走去。 “和尚。”殷九卿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她说,“你要什么时候才肯承受你已经恢复记忆了?” 闻言,他脚步猛地顿住,那双清眸溢满了难言的苦涩。 她说,她不认识他。 那个时候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在看到她的时候会心痛,更不知道梦里的那个身影是谁? 直到那日,看见她鲜血淋漓,奄奄一息的模样,他才记了起来。 只是,她说过,她不认识他。 这些日子,他逃回了师父一生所在的寺庙,在钟声经卷里获得平静。 那些经书就像是一贴清凉的药,敷在灼热的伤口,顿时减轻了疼痛。 可,那些不曾痊愈的伤口,还是会在空寂之时隐隐作痛,痛入骨髓。 他烧了一炷香,佛用悲天悯人的眼睛看着他,告诉他,因果有定,不可强求。 他甚至去戏院看了一场戏,那些装扮的浓墨重彩的戏子,依旧在别人的故事里悲欢离合。 散场后,他依旧是一个人,带着满身的伤痛,在寂静无声的夜里独自舔舐伤口。 他问佛,为何芸芸众生都欢愉,唯有他坠入深渊? 佛只是拈花微笑,不诉原由。 离沧僵硬的站在原地,甚至不敢转身去看她。 他以为,只要他一直假装没有恢复记忆,假装是那个她不认识的离沧,她便会和他说话,便会,对他笑。 只是他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快便识破他。 撕下这一张失忆的面具,他还能用什么来维持这一灯如豆的相思。 转身的时候,他脸上的苦涩、惊惶消失不见,他微微轻笑,“施主此言何意?”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她眉目清寒的看着他,傲似冬寒的独梅。 在她的视线注视下,他竟觉得有几分无所适从。 他狼狈的低下头。 他都已经快不认识这样的自己了。 以前他不懂,师父为何会如此抗拒红尘情恋,直到遇见她,直到,经历了许多的事依旧无法放下她。 他才渐渐的明白,他的肩膀真的扛不起这万丈红尘。 殷九卿一步一步的朝着他逼近,最终停在他咫尺的地方,“这一段时间以来,你都在劝人放下情欲妄念,却突然之间醒悟了。” “我记得曾今跟你说过,姑娘们一旦入了红楼的大门,便一生出不去,因为她们扛不起生活,也嫁不得如玉郎君,只有青楼,才是她们一生的归宿。” 他头垂的更低,甚至连身子都轻轻的颤抖了起来。 她一定觉得这样的他丑陋至极。 “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恢复了记忆?” 最后一句,她说的很轻,很低,也很淡,在他听来,是近乎呢喃的温声软语。 第443章 小九,你就像是一面镜子 他突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她。 “和尚……”见他不说话,她低低的叫着他的名字。 离沧突然就哽咽了一下,吐出口的话,带着深不见底的疼痛,呢喃出声,“我不想与你成为陌生人。” 殷九卿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原,竟是因为她的一句话。 在她的目光之下,他眼眶有些湿润,有些通红。 他痛苦的呢喃出声,充满了无尽的悲凉。 “小九,你就好像是一面镜子,照得见我内心的阴暗和贪欲,让我看到自己身上积满了与寻常人一样的粉尘,我厌恶这样的自己,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他漆黑的瞳孔猛地一缩。 就这样震惊的睁着一双眼睛。 殷九卿一手摁住他的后脑勺,微微往下压了些许,红唇便势不可挡的凑了上去。 没有给他半点反应的机会,强势,不可忤逆的撬开了他的牙关,那一只绯色的,便伸入他那湿润的口中。 吸允这那片柔软、索取着每一个角落。 她突如其来的吻,像暴风雨般的让人措手不及,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 离沧呆呆的站在原地,只觉得脑中一片模糊,所有的感官便只剩下了此时的触感。 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顺从的闭上眼睛。 这个时候,殷九卿却在他唇上重重的咬了一下,没有丝毫的留情,直接将他唇瓣咬出了血。 离沧目光灼灼的落在她的脸上,那张美如谪仙的脸上透着丝丝红晕。 唇瓣上沾染了鲜血,将他衬的如妖如狐,丽若春梅绽雪。 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殷九卿老脸一红,“走了。” 吐出一句,也不等他反应,她便大步离开。 站在原地,离沧瞧着她的背影,那修长的手指不自觉的抚上唇瓣。 多日的阴霾在这一刻一扫而空,剩下的,便是无尽的甜蜜和喜悦。 原来,活着,真的很好。 当一个人卑微到连一尘一土都想要珍惜之时,便会觉得这世间万物都是诱惑。 …… “砰!”听了添香的禀报,皇后直接将手中的茶盏扔到了桌上,满面阴寒。 “他当真是这么说的?” 添香跪在地上,瞧着盛怒中的皇后,有些恐惧,“回娘娘的话,殷大人就是这么说的,一字不差。” “好大的胆子!他不过一介臣子,还能翻天了不成,若不是看在摄政王的面子上,他以为本宫会给他什么交代么?” 皇后显得怒气难平,若不是那殷家姑娘自己不知廉耻,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看在她是殷家小姐的份上,也为了顾全他殷九卿的面子,她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谁知道,他居然还不领情。 “娘娘息怒,今儿是十五,皇上一会儿便过来了,如果看到娘娘这个样子,又会多心了。” 闻言,她瞬间便冷静了下来。 因为这一堆的烂摊子,她倒是差点将这件事给忘了。 “来,给本宫梳妆。” “是,娘娘。”添香重重的舒了一口气,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第444章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皇后年纪已不如一般嫔妃一般年轻。 她年轻时便被封为皇后,生下南容之后更是一度宠冠六宫。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渐渐的出了神。 铜镜中的人,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 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黄色宫绦。 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缎,外罩五彩刻丝袍,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 素日里她不喜奢华,皆是素衣淡容,今天却浓妆艳抹了番,烟眉秋目。 “皇上驾到。” 随着宦官尖细的声音响起,她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立即起身迎了出去。 南隐擎走进大殿,目光甚至没有在她的脸上流连。 他直径来到桌边坐下,“那件事怎么样了?” “皇上放心,臣妾会处理好的。”说着,她用眼神示意添香传膳。 南隐擎点了点头,没有再追究,“既然无事,那皇后早些休息。” 吐出一句,不待她说什么,他便起身走出了皇宫。 “皇上,晚膳已经好了,你……” “皇后吃吧,不用管朕,惠妃今儿身子不太爽利,朕过去看看。” 瞧着那抹逐渐淡出视野的身影,她咚的一声瘫坐在了椅子上,眼里溢满了绝望。 一滴清泪睡着眼角划下,她怔怔的抚上那张不再年轻美貌的脸。 宫中美人如云,帝王从来都爱的凉薄,美人迟暮,相思不待。 …… 三日后,还没有等来皇后处置孙词的消息,殷九卿便自己入了宫。 殷家的人,她可以欺负,但是,旁人想都不要想。 此刻,皇后蔫蔫的坐在凤座之上,瞧着殷九卿,她眉眼间掠过一抹烦闷。 “御史丞有何事?” “臣来是想问一下,娘娘打算如何处置孙词?” 她抬眸,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看着她,那一向水波潋滟的清眸中,满是寒霜。 “这件事,本宫会看着办,你先回去吧。” 一句话,任谁都在其中听到了敷衍的味道。 若是旁人,定然会再退上些许,偏偏,眼前的人睚眦必报的殷九卿。 她红唇轻轻扬起一抹弧度,“看来,娘娘是不知如何处置那孙词了,既然如此,那臣便亲自去问一下皇上。” 闻言,皇后一张脸猛地便沉了下去。 数日隐忍压抑的愤怒和不甘也在这一刻爆发了。 “放肆!”她一巴掌拍在跟前的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她不过是区区商贾之女,也敢为难朝廷命官!” 她让步让俩家联姻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这殷九卿却还不知好歹! “娘娘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么?” 她美艳妖异的脸在一瞬间沉了下来,冷声反问了一句。 “放肆!你竟然敢跟本宫这么说话!” 皇后的声音猛然拔高,震得整个室内鸦雀无声。 宫女太监战战兢兢的缩在一侧,连头都没敢抬过一下。 殿内纱帘因风的侵袭淡淡的摇曳着,气氛剑拔弩张。 殷九卿一双眼睛微微一眯,不悦溢满其中。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说,天子犯法可以与庶民同罪,而六品官员犯法便能不了了之?” 第445章 臣一向喜欢亲自行刑 她一字一句,句句诛心。 皇后面色阴沉的盯着她,“你到底想怎么样?” 皇上最近已经很冷落她了,如若再因此事生了事端,岂不是得不偿失。 “按照当朝律法,淫辱女子,应当受宫刑。”她嫣红的唇瓣轻轻勾勒出笑容的痕迹,妖异如妖一般的眼眸,暗沉得没有一丝亮光。 皇后震惊的朝着她看了过去,“你说什么?” 那可是当朝六品官员,更是南容的部下,怎么能…… 面对皇后的震惊,她显得云淡风轻,不起波澜,“皇后作为一国之母,难道不知道我燕京朝律法么?” 皇后目光冷凝的看着她,沉默无语。 她如何不知道,只是一直以来,这律法就对朝中的人,身居高位的人,格外的宽容。 况且,那不过是一女子罢了。 就因为是殷九卿的姐姐,便要高人一等么? “请皇后下旨!” 她步步紧逼,没有丝毫要退让的意思。 “……你!”皇后一阵无言,如若这殷九卿一定要以律法说事,她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朝着一侧的添香投去一个眼神,后者立即会意,转身退了出去。 殷九卿将他们的举动看在眼里,一抹讥讽的弧度浮上了唇角。 “皇后娘娘不必拖延时间,谁来了都一样,燕京朝律法不容挑衅,若是娘娘有疑虑,那么,便同臣一起去见皇上。” 皇后盯着她,放在腿上的手紧了紧。 “殷大人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你殷家姑娘既然已经失了贞洁,今后再难觅得良人,嫁给孙词不好么?” 说着,她目光讥讽的扫过殷九卿。 “殷大人不知道何为成人之美么?” 闻言,她嫣红的唇瓣轻轻勾起,“不好意思,臣一向喜欢夺人之美!” “你……” “看起来,皇后是不能做主了,这样,那臣便去找皇上吧。” 悠哉惬意的吐出一句,她转身便朝着外面走去,当真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站住!”两个字,她几乎是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本宫给你拟制。” 眼底一抹流光闪过,她转身,笑的悠然,“皇后娘娘贤德。” 皇后:“……” 在布帛之上盖上凤印,她皱眉看向了殷九卿,“本宫会让人去行刑的,殷大人可满意了?” 闻言,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娘娘可能不大了解臣,臣一向喜欢亲自行刑。” 皇后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现在,却是连收回旨意的办法都没有。 冷哼一声,她起身离开。 殷九卿也没在意,拿上那道印有她封印的旨意,走出了皇宫。 却不曾想到,刚刚走出皇后的寝宫,便遇到了南容。 这是他折磨她之后第一次见面。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彼此便这样注视着。 南容以为,依照她的性格,定然会冲上来与他理论,或是拔剑相向。 可是,她没有。 她站在雪地里,朝着他悠悠的勾起了红唇。 她面容绝美,气质无双,然而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里是他从未见过的神色,骄傲,狂肆,深沉,以一种高高在上的眼神俯视着他。 第446章 你是来……化缘的么 此刻的殷九卿,给了南容一种恐怖的错觉。 瞬息浮生,薄命如斯,仿佛她只需轻轻挥动衣袖,他所有荣华的一生,便会化作烟云。 南容以为殷九卿会跟他说点什么,即便,是威胁赌气的话。 可是,她却一句未说,就连招呼也不曾打,彻彻底底的将他无视。 她明明笑得妖冶,可是,却硬生生的给人一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南容垂在身侧的手不甘的紧了紧。 殷九卿,这场逐鹿之战才刚刚开始,他,一定会是那个最后的赢家。 …… 殷九卿带着几个侍卫来到孙府的时候,孙词正在吃饭。 见到她,他笑的很是浮夸,“殷大人怎会前来,估计,还没用膳吧,不如,一起?” 她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本官一看到你,一个东西便没了。” 闻言,孙词脸上闪过一抹茫然,“什么东西没了,下官帮殷大人找找?” “胃口。”她平津无波的看着他,嫣红的唇瓣毫不客气的吐出两个字。 “……”孙词脸上虚伪的笑便这样僵住了。 虽然他是太子殿下的人,可是,这殷九卿毕竟是御史丞,他也不敢得罪。 即便对方侮辱了他,他却也只能默默受着。 “不知道殷大人前来是有什么事么?” 她也不说话,只是悠悠的来到主位上坐下,随后翘起了二郎腿,“宣吧。” 随后,门口便走进了几位公公,其中一人用尖细的声音将皇后懿旨宣读了一遍。 孙词闻言,整张脸在刹那间惨白一片,“求殷大人明鉴,那件事,下官也是因为多喝了几杯,才会稀里糊涂的做出那等事,还望殷大人明察。” 她抵着头,慵懒的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仿若没有听到孙词的呼救。 太监见此,便将他拖进了屋内。 这个时候,殷九卿突然站了起来。 重阳一颤,“公子你干啥?” “我去看看有没有真的行刑,毕竟,那是皇后派来的人。”她说的很是有道理,有条不紊。 重阳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公子,莫不是彻底忘记了自己的性别。 “属下,替您……去看。”他不忍直视的吐出一句,也不等殷九卿说话便大步走了出去。 见此,她也乐的清闲。 “我先回府,身子还没好的利索,容易犯困。” “公子慢走。”珊瑚胭脂异口同声的应了一声。 反正,公子不管受伤以否,从来都是很容易困的。 …… 三个侍卫办完正事回来的时候便看到了离沧。 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得了离魂症,将公子,将所有的一切都忘记了,便再也没有来到御史丞府邸。 今日在这里却遇见他,几个人都有些意外。 “圣僧,你是来……化缘的么?”重阳疑惑的问了一句。 闻言,他破着皮的唇轻轻浮起一抹弧度,清丽中有一种深深的宠溺,所到之处,都萦绕着一缕檀香的气息,令人就此沉沦。 “贫僧是来找小九的。” 在他那一笑之后,三人当时便被惊艳了,怔怔的看着他,指了指里面,“小九在院子里。” 第447章 你听清楚贫僧跟你说的了么 离沧点了点头,在几个人的注视下缓缓往里走去。 三个人茫然的站在门口,瞧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深深的茫然,“离沧这是……想起来了?” 重阳摇了摇头,“即便得了离魂症,却依旧遭了公子的毒手,真的是挺不容易的。” 胭脂珊瑚赞同的点了点头。 此刻,屋内烧着碳火,暖暖的,殷九卿则坐在软榻上,一手捧着一本书看着,十分专注。 离沧轻轻的推开门,瞧着专心看书的她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宠溺。 还以为她定然会在睡觉呢。 “小九。”他走到她跟前,低低的叫了一声。 看书太过于专注,男人又太熟悉,殷九卿便没有察觉到有人已经进来了。 诧异的抬起头,瞧着站在面前的男人,她嘴角狠狠抽了一下。 离沧垂眸看着她,无意间瞥了一眼她手里的书,顷刻之间,那张清玉俊美的脸上浮起一层红晕,“小九,你……” 他用一种不忍直视的目光看着她,带着些许的不赞同,还有责怪。 “……咳!”殷九卿尴尬的咳了一声,默默的将书本合上,“呵呵,闲来无事,随便看看,毕竟我也是御史丞,怎么也得饱读诗书。” 听着她这苍白无力的辩解,他一声叹息溢出唇瓣。 “佛记是人永殒善根,无复知见,沈三苦海,不成三昧,我灭度后,敕诸菩萨及阿罗汉,应身生彼末法之中,作种种形,度诸轮转。” “……”殷九卿一脸懵逼的看了他一眼,极其敷衍的点了点头,“是是是。” “或作沙门白衣居士,人王宰官,童男童女,如是乃至**寡妇,奸偷屠贩,与其同事,称赞佛乘,令其身心,入三摩地。终不自言,我真菩萨,真阿罗汉,泄佛密因,轻言末学。” 他声线轻缓,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殷九卿静静的的看着他,“对对对。” “唯除命终,阴有遗付。云何是人,惑乱众生,成大妄语。汝教世人,修三摩地,后复断除诸大妄语。是名如来,先佛世尊,第四决定,清净明诲。” 他一字一句,极其认真的在劝诫她。 殷九卿郑重的看着他,一脸严肃,红唇轻启,“你说的对!” “……”离沧一噎,瞧着她那敷衍的模样,好看的眉头微微一皱,“你听清楚贫僧跟你说的了么?” “听清楚了,特别清楚,从来就没这么清楚过。” 虽然,她完全听不懂,可是瞧着他那小模样,就不忍心告诉他真相。 “那你重复一遍。” “……”闻言,殷九卿脸上的笑容就这样僵住了。 离沧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神色,垂眸看着她,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玉人,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觉。 在他的目光注视之下,殷九卿竟然有几分无所适从。 她轻咳一声,强硬的将话题扯开了,“你吃饭了么?” 第448章 御史丞,给本王夹菜 离沧:“……” 他没有说话,只是俯下身子,在殷九卿一脸肉疼的表情之下将那本图册拿走。 然后,扔进了碳火里。 瞧着火盆里瞬间便烧起来的图册,殷九卿抿了抿唇瓣,谁还不能文艺一下了! “还有么?”寡淡温柔的声音在耳侧低低的响起,带起一阵来自灵魂深处的撞击。 她看着他,摇了摇头。 离沧不疑有他,默默的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殷九卿看着他,“要不,吃饭吧?” 他点了点头。 很快的功夫,晚饭便被下人摆了上来。 只是,还没开动,那紧闭的房门便被人一脚踢开,而后,眉目清寒的男人冷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瞧着他那一脸阴沉的模样,殷九卿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 “那啥,你来干什么?” 顾青禹直接将她漠视成了空气,直径来到离沧跟前,就这样冷冷的盯着他。 离沧起身,“贫僧见过摄政王。” “嗯。”他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在桌边坐了下来,而后,凉凉的扫了一眼殷九卿。 殷九卿:“……” 丫鬟见状,又赶紧给他添了一副碗筷。 晚饭很精致,菜样很多,却全都是素的。 饭桌上,三人静默无声的吃着饭,场面很尴尬。 殷九卿见离沧只是吃着碗里的白饭,便给他夹了许多菜。 后者抬眸,俩人目光于空气中相视,突然一笑。 于是,顾青禹一张脸瞬间便降至冰点,手里的碗被他重重的放在桌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御史丞,给本王夹菜。” 男人锐利深邃目光直视着她,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殷九卿虎一张脸看向他:“你没手么?” “那他没手么?”一句话,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便说了出来。 殷九卿:“……” 离沧:“……” 一时之间,饭桌上的气氛很尴尬。 沉寂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半晌之后,殷九卿才弱弱的吐出一句,“他……他瘦。” “本王哪里胖!”他怒火一触即发。 “……”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个杀千刀的,他是鹤顶红吃多了吧,说话就说话,声音那么大做什么? “这是命令。”沉寂中,他又凉飕飕的补了一句。 殷九卿手中的筷子‘咔’的一声折断在了手里。 早有准备的丫鬟又赶紧奉上了一双。 男人依旧不动筷子,就这样凉薄的盯着她,要她夹菜势在必行。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殷九卿随便夹了几块土豆扔进他的碗里,极其敷衍。 原本以为,依照她的这个态度,这个男人又要生气了。 然而,他唇角却轻轻勾了一下,举止优雅的拿起面前的碗,将她扔来的菜吃了进去。 殷九卿:“……”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吃着饭。 殷九卿默默的看了一下俩个男人,见他们吃得都很开心。 她眼底闪过一抹懵逼,难道只有她觉得形同嚼蜡么? 许久之后,一顿饭终于在顾青禹放下筷子时结束。 殷九卿吐出一口浊气,“这,天气也不早了,王爷没事就先……回去吧?” 第449章 性别是个迷 他面无表情的扫了她一眼,突然看向了离沧,“一起走?” 离沧看了看她,于是点了点头,“嗯。” 俩人一道起身离开。 “……”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还想跟离沧聊聊人生的好么? 今晚夜黑风高,冷风刺骨,很适合做点什么孩童不宜的事情,他却…… 珊瑚和胭脂进来的时候就见她面目狰狞的盯着门口,看着她的样子,俩个丫鬟相互对视了一眼。 真的特别怕公子一口气上不来。 “公子,摄政王和离沧走了,你不送送么?”珊瑚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闻言,她那狰狞的目光缓缓落在了珊瑚的身上,“顾青禹克我!” 珊瑚:“……” …… 卫初和卫黎默默的驾着马车,大气都不敢吭一下。 主子每次去御史丞府邸,都会把自己弄的七窍生烟,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老是喜欢去? “最近你们盯着离沧,将他的一举一动随时向我汇报。” “是,主子。” 都不用脑子了,俩个侍卫便能猜到他此番是何意? 可是不得不说,他们的心底是有些心疼主子的。 以前爱上一个人,对方死了。 后来更离谱,爱上了一个殷九卿,身份是个迷,功夫是个迷,现在,就连性别也是个迷。 最重要的是,人家并不喜欢他! …… 殷九卿怒气难平的躺在床上,重阳的声音却突然在门外响起,“公子,锦娘派人来传话,有人在红月楼里闹事。” 她烦躁的翻了一个身,“赶出去就是了,这点小事也要来麻烦我。” 听着里面明显带着怒气的声音,重阳叹息一声,“公子,锦娘说,好像是太子殿下的人。”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公子你就别挣扎了,属下知道,你就是因为没有调戏到离沧……” 他话未说完,门突然就被拉开,殷九卿站在门口,神色冷佞的盯着他。 在她不怀好意的目光之下,他默默的后退一步,有些底气不足的吐出一句,“属下只是推理推理。” “呵!就你这智商,吃屎都很难抢到热的,你还能推理,你推理什么呀。” 她火力全开,让重阳没有任何招架之力,只能木讷的往后退着。 最终,脚下一绊,整个人就坐到了院子中那原本泡着莲子的水缸里。 此时正是冬季,大雪纷飞,寒凉刺骨。 他本能想要伸手拽一下,殷九卿却猛地后退一步,才让他硬生生的跌入了水缸里。 重阳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发现公子如今是越发的歹毒了,居然不救他。 漠然的看了一眼正挣扎着想从水缸里爬起来的人,殷九卿抬脚便走了。 重阳:“……” …… 殷九卿带着胭脂珊瑚骑马去往了红月楼。 三个人披着厚厚的斗篷,在街道上骑马前进。 即便是冬日,大雪纷飞,京都的长街依旧灯火通明,行人络绎不绝,没有因为下雪而有丝毫的冷清。 来到红月楼门口,殷九卿翻身下马。 刚刚走进大殿,一只酒壶便朝着门口扔了过来,她侧身躲过,那酒壶便撞到了墙壁之上。 第450章 毕竟,我是个爷们 ‘砰’的一声碎裂成渣。 殷九卿眸色渐冷,自从她接管这红月楼以来,还从来没有人敢在这里闹事呢。 抬眸,她目光冷厉的朝着大堂中的男人看了过去。 他怀里一边搂着一名美艳的女子,偶尔低下头去亲上一下,吓得俩女子花容失色。 在红月楼里,殷九卿从不会逼迫女子或者小倌接客,他们只会选择自己愿意服侍的人。 而眼前这个…… 她轻哼一声,慢慢的来到他跟前,“怎么了?” 男人大笑了一声,“你就是殷九卿,果然和传闻里的一般,娘!” “儿子,叫爹便好,毕竟,我是个爷们。” “你……” 人群中突然发出一声爆笑,男人也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你知道我是谁么?你敢这么耍我?” 她来到一侧慵懒的坐了下来,一只脚随意的搭着,“那你倒是说说,你是谁?” 男人脸上露出一抹自豪的神色,“老子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侄子,太子的表哥,你敢对我不敬。” 殷九卿一手撑在脑侧,就这样凉凉的看着他,眸色冷了几分。 她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恨屋及乌。 “呵呵。”嫣红的唇瓣缓缓溢出一声低笑,在灯火的映衬之下,她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 她微笑的抬眸,朝着男人漫不经心的勾了勾手指。 有那么一瞬间,男人仿佛被蛊惑了一般,呆滞的走了过来。 刹那间,殷九卿神色便冷到极致,那柄削铁如泥的短剑瞬间便抵在了他的喉咙之上。 她危险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响起,“本官连太子都不惧,还会怕你一个太子的表哥。” “锦娘,他为何闹事?”她目光犀利的看向了一侧的锦娘。 后者急急忙忙的跑了上来,低声解释道:“他强迫我们的姑娘接客,还打了姑娘,喝了上好的梨花酿,却不付银子。” “殷九卿,你要是敢伤了本公子,皇后娘娘不会放过你的。” 男人惊惧的瞪着一双眼睛,时不时的看向那抵在脖子上的利刃,有些心慌。 殷九卿突然就笑了起来,她妖艳得似乎模糊了性别,美艳的脸庞上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笑意。 众目睽睽之下,她短剑轻轻的从男子脖颈划过。 “求殷大人放了我家少爷。”随行的奴仆见此,猛地跪在了地上,不停的求情。 一直以来,因为皇后娘娘的宠爱,谁不是对自家少爷礼貌友好。 吃饭喝酒都是不要钱的,谁知道,这殷九卿却…… “也行,姑娘们的医药费,还有梨花酿,一共,给本我一万两便好。” 她笑着开口,语气很是友好。 “什么?一万两!”男人忍不住的惊呼出声,“什么梨花酿,什么医药费需要一万两!” 殷九卿脸上的笑容又浓重了几分,她道:“那公子你的命值不值一万两呢?” 说着,短剑再次贴近。 “值值值!”他一连吐出三个值,明显已经被吓到了。 “给钱吧。” “本公子……本公子现在没钱,明日送来给你。” 第451章 离沧在做什么 “可以。”她漫不经心的擦拭着短剑之上的鲜血,红唇悠悠的吐出一句。 男人一喜,转身便想走,她的声音又在身后响了起来,“留下一只手作为抵押,明日钱送来之后再还你。” 随着她一句话落下,男人脚步瞬间便顿住了。 整个红月楼里也发出一阵诡异的寂静,一道道目光复杂的落在殷九卿身上。 不愧是御史丞啊,做事就是和一般人不一样。 前一刻,让你以为已经看到曙光,下一刻,却能轻而易举的摧毁你所有的希望。 殷九卿缓缓朝着男人走去,亮出手中的短剑,笑眯眯的看着他,“哪只手方便?” 男人‘咚’的一声坐到了地上,“殷大人,你放过我这次,下辈子我一定当牛做马报答你。” 她不染而朱的唇轻轻勾起一抹魅惑的弧度,缓缓俯下身子,慵懒轻柔的声音传入男人的耳朵。 “我觉得,下辈子我们都应该有各自的生活,你觉得呢?” 男人脸上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是皇后娘娘的侄儿,你难道就真的丝毫不顾忌?” 她摇了摇头,“这是明码标价的事,即便是皇后娘娘也管不了。” 正在这个时候,有一行人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人说道。 “殷大人,这是一万两,皇后娘娘替邹公子还了。” 她点了点头,锦瑟上前将银票接过。 “邹公子,请吧,欢迎下次再来。”她笑的一脸无害,仿佛刚刚那个要砍下一只手臂为抵押的人不是她一般。 邹袂没敢再说什么,在下人的搀扶下快速的离开。 红月楼又恢复了最初的热闹,殷九卿走了过去,看着脸上印着巴掌印的俩个美人,“回房间去吧,一会儿大夫过会来给你们治伤。” “多谢公子。”俩人行了一礼,抬眸羞怯的看了她一眼,又快速的移开目光。 瞧着俩人的举动,殷九卿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转身朝着楼上走去。 胭脂和珊瑚默默的跟上。 …… 丞相府。 “主子,邹袂到红月楼闹事,被殷大人修理了一顿,现在已经回去了。” 闻言,男人看书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慢慢的抬起头,疑惑的看向俩人,“离沧在做什么?” 卫初卫黎:“……” 俩个侍卫默不作声的看着他,如果,公子真的喜欢男人,他们倒是宁愿那个人是离沧,而不是殷九卿。 毕竟,人品就摆在那里。 殷九卿太邪佞歹毒了,如若主子和他在一起,说不定他会残害他们的生命。 “说话!”见俩人不吭气,男人又沉沉的吐出俩个字。 于是,卫初立即道:“离沧在乐离斋,未出门。” 闻言,他寡淡的眸子突然一亮,“本王明晚想把殷九卿约出来,你们准备一下。” 卫初卫黎惊悚的朝着他投去一瞥,“公子,你想见殷大人直接去不就……” 未说完的话,在男人冰冷的视线注视下,缓缓的熄灭了下去。 忍了忍,卫初还是道出了事实,“公子,你的字迹殷大人认识,估计,不会太想出来见你。” 第452章 殷大人,你说的歹人在哪 他眼波微微闪烁了一下,“你帮本王写,约在湖心亭。” 卫初点了点头,“是。” …… 第二日,下了朝,又忙完殷家事物已经有点晚了,殷九卿这才去了乐离斋。 可是,还未进门,一只飞镖便从暗处投了过来。 微微侧首,她一把接过。 瞧着飞镖上别着的字条,殷九卿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于是,递给了重阳。 “念一下。” 重阳脸上一喜,连忙伸手接过,他一边打开一边说道:“公子,你这么信任属下,属下很开心。” 她神色淡淡的立于马背,听见他的话,连眼睫都不曾有丝毫的波动。 只是淡淡的吐出一句:“我怕纸上有毒,毕竟,我这么美,不能死。” “……”重阳动作突然僵住,突然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上面写了什么?” 重阳低下头,目光落在纸条上,“御史丞,晚上戌时湖心亭不见不散。” 看完,他眉头皱了一下,“公子,不知道是谁写的,没有落款。” 殷九卿点了点头,伸手接过,瞧着上面的字迹,眉头轻皱,“时间快要到了,去看看。” …… 湖心亭。 男人临湖而坐,青纹云袖,席地而坐,他低垂着眼脸,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琴弦,长长的睫毛倾斜而下,形成了诱惑的弧度。 人随音而动,偶尔抬起的头,露出了那一张翩若惊鸿的脸。 只是那双眼中忽闪而逝的某中东西,快的让人抓不住,却想窥视,不知不觉间人已经被吸引,与音与人,一同沉醉。 这个时候,卫黎急匆匆的跑了上来,“主子,人来了。” 琴音戛然而止。 他站起身子,往外走了出去。 还未走出去,便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声势浩大。 顾青禹脚步一顿,神色逐渐的凝重起来。 俩个侍卫也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几个人默默的躲到一侧,想要看看是怎么回事? 只见夜色下,那披着白色斗篷的少年骑着枣红色的骏马飞奔而来,身后,跟着大队禁军。 她来到湖心亭外,腰间的青冥软鞭瞬间出鞘。 打在雪地上,留下一条深深的沟壑。 她仰头,白皙的肌肤在夜色下格外的诱惑,只见她嫣红的唇瓣轻轻开启,中气十足的怒吼。 “谁下的挑战书!出来!” 暗处的三个人同时一怔。 顾青禹目光森凉的落在了卫初身上,“你写的什么?” 卫初脸上露出一抹茫然,“属下就写了御史丞,今晚戌时湖心亭不见不散。” “那这是怎么回事?”顾青禹指着外面那碍眼的禁军,差点被气的一口气没有上来。 卫初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他其实也不懂。 “殷大人,你说的歹人在哪?”为首的一人上前谨慎的问了一句。 她目光警惕的朝着四周,“那人竟然敢向我下挑战书,定然已经在暗处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你们进去看看。” “是。”那人点了点头。 带着人上前走了几步,却发现殷九卿和她的侍卫还在原地,于是,他又折了回来。 第453章 小九,水……水凉了 “殷大人不一起么?” “不了,我怕一会儿有危险。’顿了顿,觉得不妥,她又补了一句:“你们还要分心保护我,我会过意不去的,你们去就好,不用管我。” “……”殷大人,并没有人想保护你。 瞧着她一脸坦荡,毫无愧色,仿佛还在为他们着想的样子,所有人不禁一噎。 他们原本在巡逻的,她却将他们找来,说是有歹人意图不轨,可是现在,他们发现明显被骗了。 分明是有人向他下挑战书,他怂,便将他们骗来。 偏偏,已经箭在弦上,这个时候如果退了,还不知道会被他怎样报复。 毕竟,这御史丞睚眦必报,又有点无耻,他们怕招架不住。 为首的那人深深的将她看了一眼,脸上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只得硬着头皮往里走去。 他们真的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殷九卿等着他们将那‘歹人’捉拿归案,可是,短暂的片刻,他们却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 甚至没来得及打声招呼,便跑了。 “……”殷九卿眨了眨眼睛,突然觉得此地危机四伏。 顾青禹刚刚走出湖心亭,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那人已经调转马头带着侍卫跑了。 转眼之间便不见了身影,只在雪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脚印。 顾青禹站在原地,眉心突兀的跳了两下,差点一口气没有上来。 卫初和卫黎默默的站在身后,不敢说话。 主子今晚真的是白打扮,也白准备了。 …… 殷九卿一路冲到乐离斋,翻身下马,快速的越过高墙。 胭脂珊瑚当时便震惊了。 俩人懵逼的对视了一眼,公子这是怎么了? 眨了眨眼睛,既然不解,俩人便没有多想,只是牵起她的马,朝着府邸的方向走去。 毕竟,公子能随便进出乐离斋,她们便不一样了。 此刻,房间内点着檀香,香味萦绕在了整个房间,离沧一丝不挂的端坐在浴桶中,脸色清冷,眉眼轻轻闭着。 “砰”的一声巨响传来,他猛地睁开眼睛。 就见一个被斗篷遮着都看不清脸的人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她直奔桌边,到了三杯茶喝下,而后将斗篷解下来扔到了一侧。 殷九卿抬眸,波澜不惊地望着尚在浴桶中惊愕的离沧,眼底,一片水光潋滟。 不知道是不是水太热的原因,此刻的离沧脸上熏染了点点绯色,在烛火的映衬下,有种说不尽的清雅绝俗。 她坐在凳子上看着他,他在浴桶里,扭头看着她,相对无言。 半晌之后,离沧才默默的将头转了回去。 殷九卿看得见他裸露在水外的整个肩膀,莹润白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水也渐渐转凉。 离沧唇瓣开开合合了无数次,却是没好意思开口让她回避一下,便这样泡在水里。 他不说话,殷九卿也不说话,一双眸子仿若没有焦距的落在他的身上。 时间又过去了好久,离沧尴尬的轻咳一声,“小九,水……水凉了。” 第454章 和尚,你是有多久没沐浴了 闻言,殷九卿皱了一下眉头。 她起身朝着门外走去,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不悦的瞥了他一眼。 离沧抿了抿唇,没敢去看她。 直到那道房门被关上,他才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他撑住浴桶的边缘,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然而,一只脚还没踏出浴桶,门再次被人推开,他反应迅速的重新坐了下去,脸颊通红的朝着门口看去。 殷九卿提着一桶热气腾腾的水走了进来,然后虎着一张脸给他倒了下去。 “还凉么?” 出口的一句话,语气很是不好。 离沧轻轻舔了一下唇瓣,“不凉了。” “嗯。”慵懒的应了一声,她又默默的回到了桌边坐下。 她一手撑着下颚,双目出神的前方,到底是谁在向她下挑战书? 她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确实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得罪过的都已经分身乏术了,因为她一向喜欢斩草除根。 可是,今晚那飞镖传书,明显就充满了恶意。 因为只有对她充满恶意的人才会叫御史丞,而且,字迹还那么丑,字由心生,她可以推断出那人到底有多坏。 她就想不明白了,她赤心报国,雄韬伟略,谈吐不凡,运筹帷幄,大公无私,明察秋毫,风流倜傥,可是,居然有人想杀她。 真的是越想越气! ‘砰!’她一巴掌拍在桌上,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那桌子左右摇晃了一下,轰然倒地。 离沧扭头看了一眼,又默默的收回了视线。 殷九卿出神的盯着地上四分五裂的桌子,眨了眨眼睛,“你这桌子什么时候坏的?” 离沧:“……” 离沧不敢回眸去看她,也不敢说是她力道太大了拍碎的。 “坏就坏了,无妨的。”他语气极其的温柔,带着淡淡的宠溺。 后者厚颜无耻的点了点头,十分理直气壮,“以后买东西买点好的。” 离沧:“好。” 她随意的找了一本书看了起来,没有再说话。 房间内,死一般的寂静。 见她许久没有动静,离沧不禁扭头看了一眼。 她侧身斜躺在软榻上,一手持着书卷,一手支着额头,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她掀了掀眼皮。 “和尚,你是有多久没沐浴了?” 离沧突然一怔,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贫僧每晚都有沐浴。” “那你还搓那么久。” 离沧:“……” “那你别……别看贫僧,贫僧……没穿衣服。”一句话,他说的断断续续,底气不足。 殷九卿拿着书卷的手微微一僵,脸上泛起一抹尴尬,她忘了,她现在是个女子。 “……咳!”她尴尬的轻咳一声,“嗯,我不看你,你穿吧。” 吐出一句,她翻了一个身,面朝着里面,不去看他。 瞧着她的样子,离沧突然就笑了一下。 这一笑,如花隔云端,流光飞闪,道尽世间至美至幻。 将衣服穿好,他大步走了过来,“今晚,出什么事了么?” 闻言,她从软榻上坐了起来,一脸严肃的看着他,“我觉得,有人想谋害我。” 离沧眼底掠过一抹担忧,“那你……” “无妨,毕竟,我不是谁想杀就能杀的。” 瞧着她,离沧突然觉得很心疼,突然想抱一抱她。 这么想着,他便微微倾身抱住了她。 殷九卿僵了一下,他刚刚沐浴过,身上传来淡淡的香味,极度撩人。 下一刻,离沧便被扑倒在了软榻上。 他瞳孔轻轻缩了一下,惊愕的看着她,“小九?” 第455章 小……小九,够了 “和尚。”她看着他,红唇低低的吐出魅惑的字眼。 离沧看着她,只觉得心跳声一下一下的传来,仿佛要破膛而出。 她没有再说什么,唇瓣轻轻的落在他的额头,再到眉眼,最终落到了他微微开启的绯色唇瓣。 辗转深入。 一只手轻轻的解开他的僧袍,吻,逐渐的下移。 经过他的下颚,在脖颈,最终,她突然在他精致的锁骨上啃了一下。 “嗯……”他身子猛地一阵紧绷,一声低吟溢出了唇瓣。 “小……小九,够了!”他气息不稳的开口,带着几分压抑还有浓重的喘息。 殷九卿摁住他乱动的手,唇瓣轻轻的落到他绯色的茱萸,突然舔了一下。 刹那之间,离沧身子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下巴尖尖的扬起,摇曳出一抹妩媚的弧度。 “和尚,怕么?”她垂眸看着他,瞧着他眼尾掠上的春情,声音柔媚婉转的问道。 离沧双目灼灼的看着她,一双手轻轻的握住她纤细的腰,缓缓摇了摇头,“不怕。” 这个时候,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踢开,一身清寒的男人眉目阴鹜的走了进来。 殷九卿茫然的看着他。 顾青禹一语不发,来到床前,冷着一张脸将她提了起来。 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贱人,她是上辈子欠他的么? “你放开老子!”她虎着脸低吼出声。 男人就连余光都没有落在她身上半分,只是将她扛了起来。 “顾青禹,你放我下来,你这是有什么毛病。” 他完完全全的将她的抗拒无视,那双眸暗沉的落在了离沧身上。 他说:“名满天下,食君之禄的一代名僧,不守清规戒律,贪恋凡尘爱恋,如若被帝王知晓,将受到怎样的惩罚,你比我清楚。” 吐出一句,他彻底扛着殷九卿大步走出了房间。 离沧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他眼底闪过一抹羞耻。 真正让他觉得无地自容的不是那残忍的下场,而是…… 明知道负了天下,负了苍生,负了师父也想要跟她在一起的决心。 …… “顾青禹,你放我下来,我……” 男人冷着脸突然在她臀部上抽了一下,殷九卿整个人突然一怔,面目狰狞。 她这个样子,要是被人看到,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卫初和卫黎站在门口的马车旁,远远的,就见自家主子抗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卫初立即掀开车帘。 然后,她整个人就被扔了进去。 还不等她起身,男人便钻了起来。 暖色的琉璃灯将马车点缀的异常敞亮,却是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很严肃。 殷九卿默默的缩在角落里,脸色十分难看。 她现在已经看出来了,这个男人,绝对在监视着她。 一段时间之后,马车才停了下来,卫初道:“主子,御史丞府到了。” “滚下去。”他眉目清寒的看着别处,寡淡凉薄的吐出一句。 殷九卿皱着眉头,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在她即将进入府邸之前,卫黎突然道:“殷大人,我们主子那么喜欢你,你就不能给他个机会。” 第456章 我那么喜欢钱,钱给我机会了么 闻言,她脚步一顿,嘀咕了一句:“我那么喜欢钱,钱给我机会了么?” 卫黎:“……” 他都已经是天下巨贾了还想怎么样? 这一夜,顾青禹没有离开,直到天际泛白,这才返回了府邸。 卫黎和卫初都懂他为何如此,是怕殷九卿再去找离沧吧。 翌日一早,殷九卿还未起床,珊瑚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公子,太子可能要和林尚书府联姻了。” 闻言,殷九卿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珊瑚脸上轻轻的浮现出一抹焦急,“太子昨日送了许多东西去尚书府,据奴婢所知,尚书府如今有两位小姐一位是庶出,一位是嫡出,嫡出那为便是与古婧瑶德善公主齐名的京都四大美人之一。” 殷九卿突然就沉默了下来。 南容娶的是太子妃,那么,定然只能是嫡出,不会是庶出。 “公子,奴婢还打听到,那为林小姐,早已经有了心仪之人,那人是翰林院侍书,因为品阶低下,便被林尚书阻止了。” 殷九卿突然就沉默了,沉默到让珊瑚都以为她睡着的时候她却突然发出一阵诡异的笑。 “……”珊瑚默默的看着她,并不说话。 “你去把钦天监给我叫来。” 珊瑚无语的瞥了她一眼,“钦天监上次被公子逼迫之后已经辞官了。” “你这话我就很不喜欢听了,什么叫被我逼迫,逼迫他的那是秦牧予,更何况,现在不是有新的钦天监了么?” 珊瑚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奴婢命人去叫,公子你快些起床。” “赶快去。” 珊瑚刚走,她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又默默的躺了下去。 …… 一个时辰之后,新上任的钦天监大夫便诚惶诚恐的来到了御史丞府邸。 结果,一等就是一个早上也没有看见御史丞的身影。 当御史丞府邸来人传唤的时候他便怀疑自己有什么地方可能得罪了御史丞,原本只是怀疑,可如今,已经一个早上了,御史丞的半个头发丝都没有见到。 这,是明明摆摆的下马威,亦或是警告。 这么一想,萧鸿飞便越发的战战兢兢,头上一层一层的虚汗直往下流,脸色也越发的惨白。 终于,在他漫长的等待下,一道白影缓缓走了进来。 他红唇勾着一抹邪佞的弧度,却让人莫名的心慌。 “下官见过殷大人!” 在殷九卿过来的瞬间,他立即弯腰行礼,那弧度简直就快要低到地面上了。 “萧大人不用跟本官客气,本官这次找你来是需要你帮本官做一件事。” 看着她眼底深不见底的笑容,还有嚣张勾起的红唇,他本能的觉得,这个忙一定不简单。 “下,下官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还请殷大人恕罪!” “……”殷九卿凉凉的扫了他一眼,“本官以为,以本官对你的恩德,你是不会拒绝的。” 闻言,萧鸿飞眼底闪过一抹懵逼,头埋得低低的。 殷大人什么时候施以过他恩德? 第457章 把这个没有同情心的东西拖出去杖毙了 他们不是都不认识么?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微微愣了一下。 他想起来了,前任钦天监大夫辞官,貌似,便是受到了他手下人的威逼利诱。 珊瑚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这萧鸿飞的智商还真叫人着急,这不是明摆的激怒公子么? “呵呵!”她低低的笑一声,慵懒的往软榻上一趟,端的是风姿无双。 那长长的黑发无声的散下,扑在身下名贵的狐皮上,风姿无双。 可是,萧鸿飞却不敢抬头看一眼,就连余光也不敢。 “尚书府有一美人,名唤林若嬛,她不想嫁给太子,还请萧大人帮帮那个苦命的女子。” “啊!”萧鸿飞脚一软,瞬间便摊到在了地上,一双眼睛惊恐的看着她,撑在地上的一双手不停的抖啊抖。 殷九卿慵懒的躺在狐皮铺垫的软榻上,一双眼睛慵懒的眯着,十分淡然的看着他,红唇轻轻的吐出一句:“你都没有同情心的么?” “……”萧鸿飞不敢说话,这根本就不是同情心的问题。 他知道殷大人跟太子殿下不睦,可是,破人姻缘的事情,是很损阴德的,更何况,对方是太子殿下。 “下官,恐怕做不到。”他颤抖的吐出一句。 她收回停在萧鸿飞身上的目光,语气充满了遗憾:“如此,那本官也就不为难你了。” “……“他猛地抬起头,眼里明显的闪过一抹不可置信,接着,是满满的感动。 原来殷大人这么好说话! 外面那些,都是谣传。 看着他那劫后余生的模样,珊瑚和胭脂无奈的摇了摇头,里面明显的闪过一抹同情。 被公子吓得掉进水缸里的重阳现在还在床上病着呢。 他一开口就把公子给得罪了,后又拒绝公子,凭什么觉得自己会安然无恙的离开。 果然—— “把这个没有同情心的东西拖出去杖毙了!” 萧鸿飞:“……” 听着她慵懒沉淀从嘴里吐出的靡靡之音,萧鸿飞当时便呆住了。 说好的不为难他呢? “殷大人,下官做错了什么你要杀了下官?” 那双魅惑的眸子轻轻一挑,眼波流转间带起一片无尽的妖异。 红唇扬起,看着萧鸿飞那张白净的脸,她缓缓开口,“本官不喜欢被人拒绝!有损本官的颜面。” 萧鸿飞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居然也能成为杀他的理由! 这殷九卿果然是和传闻中的一样嚣张残暴! 难怪朝中谁都想杀他!此等佞臣,不杀不快! “殷大人,下官再怎么说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是皇上亲封的钦天监大夫,怎能由你说杀就杀,你就不怕皇上责难么?” “呵呵。”她嗤笑一声,表情依旧是满满的慵懒,没有丝毫的变化,说出口的话却凉的叫人心惊。 “本官身为御史丞,身负替皇上监督百官的重责,对于一般官吏,可先斩后奏。” “……”萧鸿飞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是,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这种人,视王法为无物! 第458章 殷大人,在下清白的身子 “殷大人,你如此行为就不怕遭天打雷劈么?” 闻言,她嗤笑一声,从软榻上缓缓起身,一步一步的来到他面前。 微微俯身,她素白的手出其不意的抓住他的下颚,轻轻的凑了过去,那双眼睛没有丝毫温度的凝视着他。 “想知道?等你死了我会让你夫人来告诉你的!” “你!”萧鸿飞虽然迟钝,但也听出她话中的威胁。 “殷九卿,你有什么冲我来就是,为什么要牵扯上我夫人,你如此草菅人命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她静静的看着他,邪妄妖异的眸子轻轻眯了起来,看向他的神情那叫一个鄙夷。 “天真的少年!” 放开拧住他下颚的手,她重新回到软榻上躺着。 这个时候,一道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摄政王到。” 萧鸿飞眼睛在瞬间亮了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生的希望。 顾青禹刚刚进门,他便连滚带爬的过去,“王爷,御史丞用下官的夫人逼迫下官破坏太子殿下的姻缘,还请王爷为下官做主啊!” 任由他拽住衣角,男人一双眼睛平静无波的看着前方,绯色的唇瓣轻轻开启。 “本王不敢!” 萧鸿飞:“……” 殷九卿:“……” 几个侍卫:“……” 萧鸿飞拽住他衣角的手一松,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完全放弃了抵抗。 “要杀便杀吧,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做违背自己良心的事情。” “嗯。”殷九卿淡漠的点了点头,脸上虽然挂着笑容,眼底深处却是没有丝毫的温度。 “我改变主意了,先不杀你,先杀你夫人。” 萧鸿飞那双死灰的眼睛终于恢复了焦距,他颤抖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双猩红的目光死死地瞪着她。 “殷九卿,你这个挨千刀的狗官,你……” “再骂一句我现在就去强奸你夫人!” “……”萧鸿飞即将出口的话硬生生的梗在了嗓子,就这样红着眼睛死死瞪着她。 她慵懒的变了下坐姿,看向了卫初,“看在你跟着你家主子风餐露宿的份上,这次就便宜你了,让你先来。” 话音刚落,就有侍卫压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当看到那人的时候,萧鸿飞瞳孔一缩,眦目欲裂,却是一个字也不敢骂。 那是他最爱的夫人,他赌不起! 何珺抬眸,眼睛无意间扫过殷九卿,眸子突然一亮。 见卫初站着不动,殷九卿眉头不悦的皱了一下,“还愣着做什么?去上了她!” 卫初:“……” 他跟着主子并没有风餐露宿好么? 他为难的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可是,人家并没有要为他说话的意思,反而来到一侧坐下,让他彻彻底底的暴露在了殷九卿的视线底下。 “殷大人,在下清白的身子……” 他话未说完,顾青禹突然瞥了他一眼。 对上那瞬间冷佞的眸子,卫初弱弱的把未说完的话吞了回去,十分明智没有再说话。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何珺却突然道:“殷大人,不如你来和妾身……呵呵……” 她突然娇羞的低头笑了一下。 第459章 这殷大人都不要脸的么 “……”殷九卿当时便震惊了。 “夫人!”萧鸿飞低吼了一声,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这夫人,什么都好,就是见到稍有姿色的男人便会这般。 殷九卿默默的往软榻上缩了缩,警惕的看了她一眼,“我这人不太喜欢有夫之妇。” “可是,妾身经验很丰富。” 顾青禹脸色清寒,唇瓣轻轻抿着,明显是已经生气的模样。 “去。”他带着一丝压迫的眼神看向了卫初。 卫初:“……” 他今儿出门的时候为什么不被马踢死算了? 这众目睽睽之下,他实在…… 短暂的思索之后,他突然看向殷九卿,“卫初其实一直没有经验,不如让殷大人先来!” “呵呵!”她阴测测的笑了一声,红唇勾起一抹邪佞的笑,说出口的话更是温柔的不成样子。 “没事,我教你,我最近看了许多书!” 闻言,顾青禹凉薄的扫了她一眼,一只手轻轻的捏住桌案上的花瓶。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声响,那花瓶便在他手中碎裂成渣。 殷九卿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默默的将视线移开,假装没有看到。 卫初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只好艰难的挪到何珺面前,手足无措。 殷九卿姿态嚣张的躺在软榻上,“脱了她的衣服。” 咬咬牙,他艰难抬起手落到她何珺的腰间,解开了第一根腰带。 何珺眉头皱了一下,“我不喜欢你。” 卫初:“……” 他也不喜欢她好么? 萧鸿飞身子明显的一颤,那双眼睛深处痛色翻滚,眼见自己夫人就要衣不蔽体,他深深的闭上眼睛,沉痛的开口,“我答应,我答应了。” “……”卫初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为什么不早点同意? 殷九卿坐了起来,笑眯眯的看着他。 “早就同意不就好了么?你说你为什么这么犯贱呢,非要见棺材才落泪你何必呢!这么逼迫一个善良的我你良心都不会痛的么?” 萧鸿飞:“……” 这殷大人都不要脸的么? “就这样,趁着太子还没像皇上表达心迹,你现在赶紧冲进宫去告诉皇上,对了,那姑娘喜欢翰林院的一个侍书,你尽量往那边引一下。” 毕竟,南隐擎这帝王很迷信。 “嗯。”萧鸿飞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一声,“可以放了我夫人了么?” “可以。” 一个眼神递了过去,珊瑚会意,立即解开了捆住了何珺的绳子。 也在同时,何珺猛地朝着殷九卿便扑了过来,却被萧鸿飞眼疾手快的抱住,“夫人!” 他一把将她拽到身后,紧张的看向了殷九卿,“殷大人,贱内不懂事,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介意。” 她突然腼腆一笑。 “本官生的好看,你夫人把持不住也是应该的,本官也经常被自己迷住,已经习惯了。” 萧鸿飞:“……” “对了。”似乎是想到什么,她脸上浮起一抹凝重。 “昨夜本官正打算睡觉,当时屋内烛火很盛,抬起头的时候突然就看到了铜镜中出现了一张脸。” 第460章 本官不会跟你客气的 几个人认真的看着她,专心聆听。 她吐出了一口浊气,似乎是劫后余生,“当时差点被吓死,这世间竟有如此倾国绝色之人。” 众人:“……” 卫初和卫黎原本以为是不是他房中进了刺客,还小小的激动了一下,谁知道…… “萧大人,你快去吧,我等你的消息。” 闻言,萧鸿飞一脸不悦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临走前,忍不住的说了一句,“殷大人,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她点了点头,“放心吧,本官不会跟你客气的,以后常合作。” 萧鸿飞:“……” 瞧着他走出去的背影,殷九卿低笑一声,手轻轻发放到桌上,“啊!” 她突然惊叫一声,吓得顾青禹一颤。 然后,就见她不小心搭在了他方才捏碎的花瓶上,将其中一个手指割开了一个细小的口子。 “传御医!”他严肃焦急的吐出一句。 几个侍卫默默的看了看她手上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口子,想说点什么又不敢说,只好默默的去叫御医。 殷九卿将手抽了回去,“不用不用,小伤而已,你只需要记住我这是为了谁伤的就好。” 顾青禹眉头轻皱,并不说话。 短短的片刻,年迈的御医便在卫初连拖带拽下急匆匆的走了跑了进来。 “下官参见摄政……” “快来看看。” 瞧着顾青禹那紧张严肃的样子,御医一颗心几乎都吊在了嗓子眼,看来,殷大人伤的很重。 他连忙起身走了过来,给殷九卿把脉。 把了好一会儿,却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他不禁一愣,“殷大人,你哪里不舒服?” “庸医!”不等殷九卿说话,男人便沉沉的吐出一句,而后,将她那个受伤的手拉了上来。 “这么大的伤口看不见么?” 御医目光落在那破了个小口子的手上,脸上有一瞬间的僵硬。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认认真真的查看了一下。 “怎么样了?”男人语气不好的问了一句。 御医眼底闪过一抹凝重,连忙打开箱子拿出一瓶药给殷九卿敷上,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幸好下官来的及时,要是再晚一会儿,这伤口就愈合了。” 顾青禹:“……” 殷九卿尴尬的咳了一声,默默的将自己的手缩了回去。 她的脸,已经彻彻底底的被这个男人丢光了。 堂堂的男子汉大丈夫,居然…… 她已经不想再想下去了。 卫初默默的缩在角落里不敢说话,为了不被主子责罚,他一路上可是丝毫耽搁都没有。 只是难为了这一把年纪还在马上颠簸的大夫,还以为殷大人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惊慌无比。 御医又给殷九卿留下一瓶金疮药,这才告退了。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整个大厅里安静的厉害,几个侍卫识相的出去了。 殷九卿坐了好一会儿,都有些困了,这才道:“你还不回去么?” 他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听见她的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只要本王在一天,那件事,那个人,你就想都不要想。” 第461章 为什么……会是离沧 “顾青禹。”她突然认真的看向了他,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玩世不恭。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如今的我们,都已经不是曾经的我们了。” 她仰起头,脸上扬起一抹僵硬的笑,“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对我而言,是如亲人一般的存在,但是,没有爱。” 她知道,他对白兮兮很好,甚至,比爹娘对她都还要好。 可是如今,她是殷九卿,不再是当初那个纯洁干净的白兮兮了。 她经受了许多沉浮,遭受了许多的罪恶与撕扯,当初的纯净已经不再了。 现在的她,满脑子都是复仇,为了达到目的,她甚至不惜赔上一条条无辜的生命。 她亲眼看着那一张张鲜活的面容,换成一座座荒寒的孤冢。 她不过在重复着罗决和南容曾今做过的事。 这样的她,连自己都厌弃。 可是,却不得不如此,因为迈不过心中的那道坎,因为放不下那些蚀骨的恨意。 所以,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顾青禹喜欢的,是曾经那个洁白无瑕的白兮兮,而不是如今这个满手鲜血,残忍歹毒面目全非的殷九卿。 她的一席话,让顾青禹一双眸子渐渐的沉了下去。 似江海决堤,将他从头到脚,由里至外,彻底淹没。 他感觉很冷,就像掉进冰窖里。 现在的她,就仿佛是一块千年的寒冰,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才可以将之融化,给予温暖。 “为什么……会是离沧?”一句话,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吐出的句子破碎不堪,带着一抹沙哑。 闻言,她唇角突然就溢出了一抹笑容,犹如百花齐绽,绽开了这世间所有的妖娆风华。 眼底,是顾青禹从来没有见过的柔情,眷恋。 她说:“因为,他让我有家的感觉。” 那一场变故,她变得一无所有,即便重生了,即便是殷家的“公子”,即便是当朝大巫咸,可是,她依旧很贫困,也很孤独。 内心找不到依托,一天比一天嗜血,心中翻涌的残戾连她自己都害怕。 直到遇见离沧,那个淡漠如水的和尚,嘴里一堆一堆的道理,可是,他总是会在她最冷的时候将她焐热。 因为他,让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不应该只有复仇一条路要走。 她想要护他一世周全,因为他太傻,她怕她不在,他会被人欺负。 她想和他在一起,一生一世,白头偕老,因为,喜欢他。 顾青禹静静的看着她,瞧着她脸上强忍的痛苦和凄惶。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将她抱住。 他想告诉她,他总有一日会将整个天下捧到她的跟前,让她从此以后不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可是,他唇瓣开开合合,却是没法出一个音节。 因为害怕,怕她说出残忍的话。 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离沧身份早已随着他的那些功绩被固在了这高不可攀的皇权之上。 他永生也不可能脱下身上的袈裟,那些为佛门中人定下的清规戒律早已将他们唯一的出路彻底堵死。 第462章 灭族之恨,不同戴天 如果他放手,她便会再一次的万劫不复。 所以,这一次,他不会再重蹈覆辙。 自从她死后,他才深深的明白了一个道理。 有些结痂的伤口,就算不去触碰,也会在莫名的时候莫名的疼痛。 所以一个人,尽量不要带着伤口度日,否则,总会在不经意的日子里,让自己疼的无以复加。 在那段黑暗无望的日子里,他真的,痛不欲生。 …… 果然如殷九卿所料一般,南容第二日便进宫求南隐擎赐婚。 可是,在他进去之前,南隐擎已经一道圣旨将林若嬛指婚给了翰林院那个侍书。 南容又是一场筹谋一场空。 走出皇宫,他便带着侍卫直奔御史丞府邸。 他甚至没等下人通报,便一路怒火高涨的走了进来。 殷九卿正在院子里练剑,见他进来,仅仅是抬了一下眼眸,假装没有看到。 南容却突然抽出齐刃身上的佩剑朝着她便刺了过来。 来势汹汹,那模样,大有将殷九卿刺死的意思在里面。 珊瑚本能的想要上前,却被胭脂拦住了。 她低声道:“相信公子。” 闻言,珊瑚有一瞬间的迟疑,最终还是将剑放了下来。 妖异的眸子扫过来势汹汹的南容,她唇角勾出一抹轻蔑的笑容。 一手握着青冥软鞭,她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 雪花大片大片的飘落而下,随着她挥舞鞭子的举动,似是点点繁星自星空中坠落而下。 她鞭子卷住了南容强劲而来的力道,化解了杀身之噩。 而后软鞭挥洒,直冲而起,宛如绚烂的飞花一般,仿佛要与天上飘落而下雪花连接到一起。 她乱发狂舞,眸若寒冰,气势如虹。 随着“铛”的一声响,南容手中的剑与她相碰之时,突然断裂,整个人甚至都被再得后退了几步。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殷九卿的功夫,竟是如此的厉害,直到现在,他依旧能感觉到虎口处传来的阵阵发麻。 “切磋而已,难道殷大人还想杀了本宫不成?”他看着她,神色阴鹜。 殷九卿随意的将长剑钉在不远处的树上,震落了无数的堆雪。 她那一双清澈如水的眸犹被寒冰浸泡,泛着隐隐的凉意,冷冽到极致,也妖冶到极致。 “如若我想要你的命,只怕太子殿下已经没有机会站在这了。” 她一句话,说的风轻云淡,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到底拼了多少在努力压制。 南容欠她的,越发多了。 离沧的伤,她的伤,还有……吴叔叔的死。 “殷九卿,你为何屡屡破坏本宫的姻缘?” 他毫不避讳的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想问,却始终没有问出的问题,因为以为,他对自己存了旖旎的心思,现在看来…… 她挑眉,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实话实话。 “因为我不想让你壮大自己的势力,因为我不想让你登上帝位!” “……你!”他以为,她至少会编个理由,甚至是不承认,却没想到,竟然会如此的坦诚。 “殷九卿,本宫与你有何冤仇你要如此步步算计?” 她淡淡抬眸,波澜不惊地望着他,嫣红的唇瓣缓缓吐出八个字:“灭族之恨,不同戴天!” 第463章 殿下莫非忘了三年前白家的灭门惨案 南容瞳孔轻轻缩了一下,“你说什么?” 殷家如今依旧屹立不倒,何来的灭族之恨? 他突然就笑了起来,“殷九卿,你如此就不觉得羞耻么?”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他曾今最鄙视,厌恶到了骨子里的人,会有一天立于皇朝之巅,对他赶尽杀绝。 而他,却偏偏应对吃力。 稍有不慎,便被他击的七零八落。 殷九卿眸光含笑,一步一步的来到他跟前。 在南容的目光之下,她缓缓凑近他的耳侧,低低的吐出靡靡之音,“殿下莫非忘了三年前白家的灭门惨案。” “……”南容震惊的后退了一下,目光不可置信的落在她的身上。 此刻,他突然感觉到一阵阴凉弥漫在周身,他仿佛被一张叫做阴谋的网深深的包裹其中。 “你是谁?”他沉声逼问,一双眸子格外的嗜血,格外的猩红。 当年白家一案,皆无人生还。 就算有漏网之鱼,却也是成不了气候的,就连吴亚成也死在了东宫,可是这眼前的殷九卿…… 南容心中疑惑丛生,他很久之前便认识殷九卿了。 那个时候,白兮兮还没有与他订下婚约,而殷九卿也还在缠着他。 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殷九卿会提那件事。 瞧着南容疑惑惊恐的样子,她唇角的笑容扩大了几分,“殿下,开个玩笑,不必认真。” “……你!”南容一阵怒火中烧,看向她的眸子越发的阴鹜。 对此,她也只是笑笑,“不想成为殿下的谋臣并且还想弄死你,只有一个原因。” 她突然勾起了红唇,在雪地里,缓缓一笑,那一笑,犹如树花堆雪,新月生晕,惊艳动魄,却也阴怖惊人。 她说,“就是突然看你不顺眼,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比较善变。” “殷九卿,本宫是不会让你如愿的。” 南容离开了御史丞府邸,在转身的瞬间,那张脸顷刻之间便布满了一层深深的阴霾。 父皇如今对他成见已深,只需一个恰当的时机,他的太子之位便会成为他人的囊中之物。 不管是南舒还是南烨,如今都在虎视眈眈。 他,也绝对不会给他们那个机会。 他眸色渐渐的深邃起来,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袋里轰然爆开。 父皇,年事已高,已经力不从心了,燕京朝需要新的君主来带领他们走向盛世。 …… 后宫。 蓝紫带着一名披着黑色斗篷的妇人悄无声息的走进了后宫。 南姒威严的坐在主位上,她一身蓝色银鹊穿花宫装,两只金蝶耳坠挂在脸颊边灿烂耀目,唯有簪在髻边的白色步摇,星星点点的透露出那一份清雅。 此刻的她明丽动人,双眸寒凉的落在进殿的老妇身上。 蓝紫走上前来行了一礼,“公主,这位便是当初为殷九卿生母接生的稳婆。” 那人双膝一软便跪了下来,畏惧的匍匐在地,“民,民妇参见公主。” 南姒冰冷的眸子从她身上挪开。 “殷九卿你认识吧?”她单刀直入,没有丝毫的委婉。 第464章 他,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跪在地上的稳婆眼底闪过一抹惶恐,然后摇了摇头,“不,不认识。” “蓝紫,给她讲讲。”冷淡的吐出一句,她便没有再说话。 “来人。”蓝紫吩咐了一声,立即有几好几个嬷嬷走了过来。 手中的银针狠狠的刺入她的皮肉。 “啊!”跪在地上的稳婆发出一声将近悲鸣的声音。 蓝紫抬手,让行刑的稳婆暂停,这才问道:“想起来了么?” 她跪在地上,那张苍老的脸因痛苦而扭曲着,却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继续。” 几个嬷嬷会意,这次却是拿出了更粗更长的银针。 那泛着寒光的银针在她眼前晃了一晃,其中一嬷嬷说道,“知道这银针刺进去会有什么后果么?” 这个时候,稳婆才注意到,这银针之上有着倒刺,在拔掉的时候,必然会牵动皮肉。 她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这才道:“认识,民妇认识。” 南姒缓缓起身,拖着长长的宫装来到她的身旁,微微俯身,她唇瓣勾起一抹怨毒的笑,“哦?说说看。” “民妇听过殷大人,她是当朝御史丞,位高权重……” “混账东西!”南姒突然低咒了一声,一脚踢上眼前人的肩膀,直接将人踢翻在了地上。 “当年殷家妾室锦瑟生的孩子是否是你接生的?” “时间已经过去好久了,民妇,记不清了。”那件事,她收了锦瑟好多银钱,才得以救活儿子的性命,怎么能如此恩将仇报。 更何况,殷家财大气粗,而殷公子又是御史丞,有些话,她宁肯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说出来的。 “那,要让本宫替你想想么?”南姒捏住她的下颚,尖锐的指甲深深的掐进她的皮肉,流出了泊泊的鲜血。 而那妇人依旧是一声不吭。 她知道,如若她说出殷九卿的真实性别,她那全家满门便再无宁日了。 “是是是,是民妇接生的。” 南姒眼睛猛地一亮,“是男是女?” “男。” 闻言,她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看来,你是没有想清楚了,用刑。” 随着南姒一声令下,几个嬷嬷拿出了夹板,将她的手指夹住,拼命的拉扯。 骨骼断裂的声音在殿内格外的清晰。 “想起来了么?”瞧着她痛苦的惨样,南姒一双眸子不起波澜。 那日,她分明记得,青禹临走前的衣服换给了殷九卿,而那衣服上的一滩血,绝对是月事。 因为无论如何,她也不会相信青禹会真的喜欢男人,还是下面那个。 他跟殷九卿换衣服,为的,便是想替她掩盖女子身份。 她只要将这个真相挖掘出来,那么,殷九卿便再无翻身之地,从此以后,就不会有人再和她抢青禹。 他,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稳婆痛苦的跪在地上,最终,忍受不了疼痛,头猛地朝着地板撞去。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她木讷的停止了挣扎。 只有粘稠的鲜血顺着地板蜿蜒而下。 南姒美艳的脸瞬间便沉了下来,“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第465章 和尚,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啊 几个嬷嬷颤抖的跪在地上,“请公主恕罪,请公主恕罪。” “拖下去,每人杖责二十。”烦躁的吐出一句,她转身走入了殿内。 这嬷嬷死了,她得重新想办法,一定要将殷九卿的身份暴露出来,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处理了几个嬷嬷,蓝紫这才走进了殿内,“公主,接下来怎么办?” 南姒唇角露出一抹忽明忽暗的笑,映在铜镜中的脸格外的美,也格外的狠。 “想必现在锦瑟必然也知道稳婆被人抓走的事情,你现在便去……” 她凑到蓝紫耳边低语了几句。 蓝紫眼底露出一抹惊愕,透着几分拜服,“奴婢马上去恭贤王府。” 南姒缓缓一笑,“快去快回。” …… 殷九卿将殷家这一个月以来的账本看了一遍,这才心满意足的放到了桌上,一时之间便陷入了沉思。 离沧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她坐在桌边,一双眸子仿若没有焦距的看着别处。 他唇瓣轻轻勾了一下,露出一抹淡淡的宠溺。 “小九,在想什么?” 闻言,她掀了掀眼皮,一声叹息溢出唇瓣,“我只是在想,我终究还是变成了曾今自己最讨厌的那一种人。” 瞧着她的样子,离沧抿了抿唇瓣,眼中弥漫着一层心疼。 他说,“光阴是刀,这世间没有一段不被宰割的人生,你不必感怀。”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小九,你曾今最讨厌什么人?”他不想在她脸上看到这般沉郁的样子,他喜欢看她开心的模样。 她叹息一声,目光悠悠的朝着他看了过来,嫣红的唇瓣轻轻开启,“有钱人。” 离沧:“……” 他默默的将视线移开,有几分无语的看着别出,不再理会他。 瞧着他这小模样,殷九卿突然就笑了起来。 她起身,来到他跟前,整个身子几乎都挂在了他的身上,她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离沧默默的看着前方,依旧不理会她,唯有之上泛着一层淡淡的红晕,美艳不可方物。 “不过说真的,我现在是越来越有钱了,以后,我养你啊。” 离沧:“……” 她轻轻咬了他的耳朵一下,感受来自他清晰的颤抖,她红唇勾了勾,在他耳边低语。 “你要是在没有成为一代名僧之前更早一些遇见我,就不用要饭了。” 离沧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小九,那叫化缘。” “不是一样的么?” 离沧:“……” 他不想多说,公道自在人心。 看着他郁闷的模样,殷九卿红唇勾了起来,没有半点杂质,那是一种发自真心的笑。 她说,“和尚,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啊。” 离沧微微怔了一下,他看了她一眼,又快速的移开目光。 半晌之后,才低不可闻的吐出一句:“贫僧也是。” “……”珊瑚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俩人腻歪到不行的样子,于是,她又默默的退了出去。 站在院子中,她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她来,是有要事跟公子禀报的,于是,她又折了进来。 第466章 和尚,你身材真不错 “公子,奴婢有事要说。” “说吧。” 珊瑚没有顾忌离沧,因为知道公子信任他,他们也信任他。 她上前几步,“刚才有人去殷府找姨娘,说是,当初接生的稳婆今日突然被来路不明的人带走,至今未归。” 殷九卿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沉了下去。 “稳婆可靠么?” 珊瑚点了点头,“姨娘说,当时她受了她的恩惠,并且以儿子起誓,那件事,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查!将那幕后之人找出来。” 果然,那日宴会之上突然来的月事,还是被人发现了。 殷九卿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握紧。 眼底闪过一抹疑惑,她回眸看向了离沧。 他看着她,眼底有深深的担忧,满的都快要溢出来了。 殷九卿在他腰上轻轻掐了一下,“没事的,不用担心。” 说着,她又掐了一下,“和尚,你身材真不错。” 离沧:“……” 珊瑚:“……” 殷九卿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这件事,不管是不是南容所为,她必须要将他拉下这太子之位。 “珊瑚,你去查一下,最近哪里有比较严重的灾情,太子殿下,太闲了。”她神色淡淡的吐出一句,只是那双眸子却泛着嗜阴谋算计的光芒。 “贫僧知道。”一直沉默的男人突然说了一句。 “哪里?”她目光灼灼的看向他,眼睛里闪着激动兴奋的光芒。 离沧微微侧目,避开了她那灼热的视线,这才说道。 “贫僧以前游历的时候经过一个地方,那里,每到冬日便会时长发生性雪崩,百姓民不聊生,贫僧曾今向皇上上书说明过那里的灾情。” “然后皇上拒绝了是吧?”她凉凉的道出了事实。 离沧点了点头。 她突然看向珊瑚,“将这件事散步出去,由百姓的口传入宫中。” 对于一个把名声看的比什么都重的帝王来说,定然会救灾,好体现他的仁德。 那个地方常年雪崩,暴动,而作为帝王的他却一直不管不问,对他贤君的名声有损,所以,这件事,一定会有人背下欺瞒不报的黑锅。 而接下来,便是赈济灾民,而南隐擎为了安抚民心,最好的办法便是亲自出场,可是年纪大的人,总是格外的怕死,怕出意外。 所以,这个担子,定然会落在南容的身上。 他处理好了不但有益灾民,还会名声大噪,南隐擎表面褒奖,背后定然忌惮。 如若他不成,定然会惹怒君王,那他的太子之位不就不翼而飞了。 想到这,她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离沧默默的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 翌日,朝堂。 “各位爱卿可有本要奏?”南隐擎坐在皇座上,威严的看着下面的群臣,只是,眉宇间掠着一丝淡淡的疲惫。 这个时候,突然有老臣开口,“皇上,臣有本要奏。” “准奏!” “合州一带每到冬日便会发生雪崩,现在民间议论纷纷,说是这一场大雪死了很多人,不是被大雪掩埋了,便是饿死,冻死。” 第467章 对你而言,都没有任何好处 “怎么会有这种事?”南隐擎眉头不悦的皱了起来。 “皇上,现在民间都在传……” 大臣一噎,那等大逆不道的话却是不敢说出来。 “说!”南隐擎威严的吐出一个字,带着一股不容违逆的气势。 那大臣颤抖了一下,立即跪在了地上,“百姓都在说,那是一个被诅咒的地方,就连皇上也将他们抛弃了。” “无稽之谈!”南隐擎带着怒火的声音响彻在大殿之上,不知道是不是用力过度,甚至还咳了两声。 这个时候,南容突然朝着殷九卿投来一瞥,眸色微微一紧。 “合州刺史是如何治理的!”一句质问,已经将所有的责任推到了合州刺史的身上。 殊不知,人也上书过无数次。 这个时候,殷九卿适时的上前一步,她道:“皇上,如今民怨四起,就算皇上现在处置了合州刺史,百姓们也会以为是皇上故意用一个官员来搪塞他们……” “放肆!”不等殷九卿说完,南隐擎一声怒吼突然就吼了出来。 后者不卑不亢,没有丝毫惧意,“这件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其余三国更是做好了看我们笑话的准备,所以,想要彻底的平息这件事,最好的办法便是皇上亲自前往赈灾,安抚民心。” 随着殷九卿一句话落下,整个朝堂上突然响起了震天的反对声。 “皇上不可,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怎能去那危险之地。” “还请皇上三思。” 这个时候,坐在一侧的顾青禹凉薄的嗓音突然缓缓响起。 “皇上九五之尊,自然不太适合去那等地方,太子殿下是未来的储君,出面,在合适不过了。” 南容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捏了起来。 南隐擎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如若他去了那个地方,是否能够安全归来是另外一回事,他真正怕的是…… 如若他不在京中,父皇突然驾崩,那这个位置还会落在他的头上么。 “父皇,儿臣……” “怎么,太子不愿意?”南隐擎凉凉的看着他,眸色透着一丝深深的不悦。 仿佛他只要一句抗拒,便会大发雷霆。 南容低下头,一声叹息微不可见,“儿臣愿意为父皇分忧。” 殷九卿红唇突然就勾了起来。 南容啊南容,这件事,不管是成是败,对你而言,都没有任何好处。 …… 下了朝,殷九卿便去了红月楼。 此刻,她慵懒的躺在软榻上,那双妖异的眸子开开合合间带起无尽的妖异,也让正在给她捶腿的无渊心中一动。 珊瑚和胭脂不停抽搐的看着这一幕,两个人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公子不会是扮男装扮傻了吧,居然找小倌捶腿,幸好家主不知道,否则,不知道又会闹成什么样子。 尤其是她们,还不知道会被怎么惩罚。 想到那个不苟言笑的苏若华,两个人身子都僵硬了一下,只能祈祷公子这段时间做的这些荒唐事家主都不知道。 第468章 当今的御史丞,竟是女子之身 一定要不知道啊。 否则,作为奴婢的她们会被杖毙的,单是想想那个场面,俩个丫鬟便忍不住的颤了一下。 顾青禹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一袭白衣的她躺在软榻上,眼眸轻轻闭着,而上次教他如何吸引自己喜欢之人的小倌正在给她垂着腿! 于是,他一张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眼里清晰的浮起一阵怒火,他大步走了过来,“下去!” 无渊乖顺的站了起来,谦卑的退到一侧,行了一礼,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殷九卿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来到桌边坐下,拿起面前的月光杯,然后捏碎了。 殷九卿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顾青禹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这么粗鲁,你这捏碎的不是杯子,是钱!” 他缓缓抬眸,清寒的眸子落在她的身上。 在殷九卿的目光之下,突然一掌重重的打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一阵摇晃,灰土叫这样掉在了她的身上,将那件白色的衣袍染得污浊不堪。 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 刚想发个脾气,却突然对上他那双嗜血寒凉的眸子,于是,她立即友好的扯出一抹笑容。 “那个啥,我刚刚是开玩笑的,其实我的意思是,这种月光杯我有很多,你要捏的就捏吧,哈哈哈……” 看着她这没出息的模样,顾青禹那双冰薄的眸子里闪过一道流光,“本王以身相许抵债如何?” “……”殷九卿一阵无语,本能的摇了摇头,“不用不用,不过是一个月光杯而已,我本来也想扔的,不用你还。” “那……”他微微凑了过来,俊美的面容停在与她咫尺的地方,“如若,本王一定要赔呢?” 殷九卿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伸出一手撑住他越发靠过来的身子。 “那就……赔钱吧。” 于是,男人面色又是一冷。 殷九卿:“……” 是他自己说非要赔的好么? 一时之间,俩人相对无言,便默不作声的待在房间内。 此刻的殷九卿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南容的身上,却不知道,南姒也在暗中做了一张网,将她深深的包裹其中。 此刻,恭贤王南舒带着大队人马冲进了殷府。 苏若华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来,瞧着这将殷府围了个水泄不通的府兵,她眉头一皱。 “恭贤王这是何意?” 南舒唇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缓缓朝着锦瑟走了过去。 他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气质优雅,气度逼人,只是,说出口的话让人如坠冰窟。 “昨夜,本王不眠不休的审问了当年为你接生的稳婆,得知,殷家的公子,当今的御史丞,竟是女子之身。” 南舒的一席话就如同一块石子投入这湖面,瞬间便激起了波澜一片。 锦瑟瞳孔更是震惊的缩了一下,恐惧顿时溢满了心间。 “胡说!”苏若华到底老练,当即便沉着脸低吼出声。 第469章 这一天居然会来的这么快 “我殷家的公子可是货真价实的男人,恭贤王纵使是王爷,却也不能如此污蔑于人吧?” “苏老家主,若没有确凿的证据,本王又岂会胡说。”他漫不经心的吐出一句,眼底噙着一抹势在必得的光芒。 “你还不坦白!” 他突然猛地吼了一句,锦瑟本就心虚,这么多年以来更是战战兢兢,此刻,在南舒一句‘欺君之罪,诛灭九族’之时,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 瞧着跪在地上的锦瑟,南舒仰起头,松了一口气。 南姒的办法果然奏效,赌对了。 苏若华低头,那双目光因不可置信而剧烈的瞪着,她说,“你干什么,起来!” 最后两个字,她几乎是用吼的。 锦瑟颤抖了一下,突然就崩溃的哭了起来,“是我,都是我不好,我当时被鬼迷了心窍,我见婆婆一心想要一男孩,便将买通了稳婆,将小九……” “啪!” 不等锦瑟说完,苏若华一个响亮的耳光便抽在了她的脸上。 “糊涂,你可知道,这是欺君之罪啊?”苏若华情绪在崩溃的边缘,她甚至尝到了喉头传来的腥甜。 殷家唯一的男孩,如今的家主,当朝御史丞,居然是个女子。 养了那么多年的孙子突然就变成了孙女,任谁都没有办法接受。 更何况,如今面临着一个更大的问题,那便是,欺君之罪。 苏若华脚步猛地酿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殷家,算是完了! 南舒眸光含笑的扫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锦瑟,“夫人,多谢你坦诚相告。” “……”闻言,锦瑟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愣愣的问道:“你耍我?” “哈哈哈哈哈哈!”南舒突然就笑了起来,那笑声张狂至极,就这样回荡在殷家的上空,久久不散。 “将殷家围住,连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过,本王现在便进宫禀报父皇。” 吐出一句,他大步朝着殷家之外走去。 如此一来,殷九卿必然凶多吉少,太子又去赈灾,那么,京中便只有他一名年长且深的父皇信赖之人。 他必然要借着这个机会,多多拓展自己的人脉,让父皇知道,他才是那个适合坐上太子之位的人。 只是,现在唯一碍眼的人便是顾青禹了。 此刻,殷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所有奴仆更是收拾了报复细软想要逃走。 但凡殷家值钱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 苏若华神色平静的坐在主位上,那是一种近乎绝望的神情。 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步,不管再做什么都已经无力回天了。 殷家三姐妹缩在角落里哭哭啼啼。 “都是那个殷九卿,明明和我们一样是女子,却要装成个男人,现在好了,全族都被她连累了。” “最该死的还是这个洗脚婢,居然敢干出此等欺上瞒下之事,否则,殷家又如何会有此横祸。” 听着那一道道指责的声音,锦瑟仅仅的掀了一下眼皮。 这件事,在她心上已经十多年了。 她其实很怕,怕有一天会真的暴露出来,可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天居然会来的这么快。 第470章 这一次你不会让我再失望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来到苏若华跟前跪下。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锦瑟的错,请婆婆将我交出去,我愿意抗下所有的罪责。” 只要,小九能够平安无事。 虽然一直以来,她真的很不喜欢她,讨厌她是个女子,不是真的男儿。 讨厌她长得像极了故去的夫君。 更讨厌她的性格,讨厌她入朝为官。 可是,她毕竟是她的女儿,从她出生到现在,她一次都没有好好的抱过她,一次都没有。 即便她在她跟前摔倒,她也只是冷冷的无视,并不理会她。 现在,她想为小九最后做点什么。 苏若华冷笑了一声,仓惶凄楚:“你以为,你能还么?我告诉你,就是十个你也无法抵消这犯下的弥天大错。” 锦瑟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的哭了起来。 是她的错,是她的野心害了小九,害了所有人。 苏若华目光凉薄的看着她,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只是此刻,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变得苍白,变得,没有意义了。 …… 皇宫。 “父皇,儿臣有要事禀报。” 闻言,南隐擎轻轻的抬了抬眼皮,“何事?” “儿臣想禀报之事,是关御史丞身份。” 南隐擎眉头突然就皱了起来,他不悦的看了一眼南舒,“什么身份?” “御史丞生母锦瑟亲口交代,御史丞为女儿身。” “女儿身?”南隐擎浑浊却犀利的目光,透着长年累月形成的下意识的怀疑,紧紧盯着南舒,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在南隐擎的目光之下,他坚定的点了点头,“儿臣已经命人围住了殷府,现在,还请父皇定夺。” 南隐擎没有说话,只是陷入了沉思,久久没有反应。 南舒一时猜不透他的想法,一颗心逐渐的忐忑了起来。 突然之间,他便想到了南姒的话,那双紧张的眸子突然一亮,他道:“父皇还记得那日宴会,摄政王臀部上方的鲜血么?” 南隐擎点了点头。 “儿臣注意到,摄政王的衣服不是很合身,御史丞的衣服也不合身,所有儿臣猜测,是因为御史丞突然来了月事弄脏了衣服。” 南舒目光看着南隐擎,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因为他清楚,他的这位父皇十分多疑,他如此突兀的来此告状,而且,还是足以诛人九族的黑状,父皇定会怀疑。 甚至,会怀疑这是为了威胁他皇权而想出来的阴招。 “故此,儿臣才去逼问了锦瑟,如若父皇不信,可将御史丞带来,验明正身即可。” 他下了最后一贴猛药。 “传旨,宣御史丞觐见。” 闻言,南舒脸上突然就扯出了一抹笑容,他似乎已经看见了那即将被他握在手心里的大好河山。 南容去赈灾,殷九卿自身难保,区区南烨,没了殷九卿,他什么都不是。 禁军快速的涌出皇宫,浩浩荡荡,气势恢宏。 南姒站在皇宫的高处,俯瞰着那骑马冲出宫门的禁军,艳丽的唇角缓缓勾出一抹笑容。 “青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希望,这一次你不会让我再失望。” 第471章 不知道,还以为我很不招人喜欢呢 金殿之上,气氛沉郁,大臣皇子各怀心事。 南隐擎坐在那象征着权势和地位的龙座之上。 那带着怀疑的目光悄悄然的落在殷九卿的身上,“你母亲说,你是女子?可有此事?” 面对南隐擎的逼问,她不卑不亢的上前,微微额首,“臣不知道皇上为何会有此疑问,但是臣,是男子。” 说着,她一脸疑惑的看向众多臣子,微微摊手,“难道,看不出来么?” “父皇,既然殷大人坚持,那便验明正身吧。”南舒上前,一脸自信的吐出一句。 南隐擎眉眼掠过一抹淡淡的犹豫,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来人,带御史丞下去验身。” 顾青禹眉头轻皱,只是,还未等他开口说话,殷九卿便掷地有声的吐出两个字,“不必!” 她声音嘹亮,回荡在金殿之上,经久不散。 她一双邪妄的眸子缓缓朝着南舒看了过去,唇角噙着一抹森然邪妄的冷光。 “当朝御史丞,三番五次被人质疑身份,知道的,是那些怀有异心之人狼子野心,不容许皇上身边有信赖的人,也就是臣我。” 说着,她眸子危险的扫了一眼南舒,一声冷哼溢出唇瓣,“不知道,还以为我很不招人喜欢呢。” 瞧着眼前神采飞扬的殷九卿,南舒有一瞬间的惊惧。 可是,这件是锦瑟亲口透露的,南姒也发现了其中的端倪,所以,绝对不会有错。 殷九卿,她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众目睽睽之下,她缓缓上前,妖异的眸子扫过看热闹的臣子。 她面容绝美,气质无双,然而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里是旁人从未见过的神色,骄傲,狂肆,坚定,深沉! 她来到顾青禹跟前,双眸悠悠的落在他的身上。 顾青禹抬眸,视线与她相对。 一时之间,他竟然看不懂,猜不透她的心思。 “御史丞还想做什么垂死挣扎?”见她愣着不动,南舒气焰嚣张的催促道。 他不想拖,因为怕生出变故。 殷九卿直接将他的话无视了,她眸子含笑的看着顾青禹,下一刻,微微俯身,轻轻的握住他的手。 顾青禹眸色微微一紧,现下,还能怎么办? 就在他着急之时,手下突然感受到一个清晰的触感。 “这不可能!”南舒瞳孔猛地一缩,瞧着顾青禹握在手里,明显凸出来的部分,一声惊呼不容思索的便溢出了唇瓣。 ‘轰’的一声,整个大殿被炸开了锅。 顾青禹惊愕的看着手中捏着的物状,那双清眸不可置信的眨了一下。 一瞬间,他心中想了很多。 她……真的是男子? 女子还是男子? 这个问题在脑中飞快的来回奔波,似要将他就此溺毙其中。 她潋滟的清眸微微一眯,瞧着满朝的文武百官羞涩一笑,“不好意思各位同僚,本官的雄伟惊到你们了。” 众臣:“……” 朝堂之上议论声戛然而止,一道道目光争先恐后的落在那将隔着衣服凸起的部位。 虽然表面不说,但是,心中却不由得折服万分。 第472难怪摄政王都会雌伏于他身下 御史丞如此雄伟,难怪摄政王都会雌伏于他身下。 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不信看看,摄政王自从握住殷大人的命根子,这手就没法移开了,还一脸荡漾的盯着人家的那什么看。 明显就是想了。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外表弱不禁风,看起来妖里妖气的御史丞,居然如此威武。 当真是令人羡慕。 将顾青禹的手从自己的物状上拿开,她突然扭头朝着神色惊慌的南舒看了过去。 “恭贤王,要亲自感受一下本官的雄伟么?” 她一句话,说的很轻,很低,却透着一股深不见底的寒凉。 顾青禹凉薄的朝着他瞥了一眼,似乎只要他跟碰一下,便会血溅当场。 他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不甘的吐出一句:“是本王误会了。” “误会?”她的音量猛地便提了起来。 “当朝侮辱朝廷命官,是王爷一句误会便能了事的么?” 一句话说完,还不等南舒开口,她便冷笑一声,神色阴鹜,“据我所知,恭贤王虽是王爷,可在朝中并无官职,你明知本官是皇上的御史丞,为何,还要陷害本官。” “本王……” “不得不说。”不给南舒开口的几乎,她一声高呼响起,“王爷陷害本官的法子,当真是犹如孩童,如此可见,王爷的聪慧程度,当真是白白辜负了皇上这些年对你的栽培。” “……你!”南舒眦目欲裂,她一句又一句不给人喘息的话语,当真是字字诛心。 “恭贤王,侮辱朝廷命官,罚俸半年,面壁一个月。”南隐擎冷冷的做出最后的决断,他神情严峻,满眸阴戾。 殷九卿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这个惩罚,轻了。 南隐擎最终还是在维护南舒,以其说维护南舒,倒不如说是维护皇家的颜面。 “御史丞,朕如此惩罚,你可满意?” “臣满意。”事实上,不管满意以否,圣旨已下。 她微微抬眸,那双邪肆无双的眸子噙着一抹惊天的冷光,“可是,殷家因此受到了不小的波及,各个店铺动荡无比,不知道恭贤王打算如何偿还这些损失?” 南舒一双眸瞳陡然间缩成了针芒一般大小,只觉浑身血液逆流,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父皇已经下令,你还要怎么样?” 她微微一笑,并不着急。 “那是给本官的交代,可是,恭贤王幽禁了殷家上下,弄的那些和我殷家合作的人都以为殷家出事了,因此,损失了不少的银钱。” “你……” “南舒!”他话未说完,南隐擎一声怒吼便响彻了大殿,“你还觉得不够丢脸。” 在南隐擎的威压下,他终于挫败的低下头,“本王,还。” “如此,我一会儿会命人将账单送来,还请王爷,说话算话。” 南舒:“……” “无事退朝。”出了这个大的一个乌龙,南隐擎烦闷至极,临走前,狠狠的瞪了一眼南舒。 满朝文武更是蜂拥而出,议论纷纷。 第473章 要说摄政王是女子他们都敢信 果然,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御史丞。 殷家家大业大,那损失,必然会让恭贤王感受到犹如切肤之痛的苦楚。 他们也不明白,恭贤王平日里挺英明的,这会儿怎的就犯了糊涂。 要说摄政王是女子他们都敢信,但却唯独不敢相信御史丞是女子。 …… 出了宫门,殷九卿刚上马车,顾青禹便跟了上来。 宫门口的大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突然就驻足了,目光平静的看着那马车,而后,轰的一声炸开了锅。 “那是什么?”顾青禹没有丝毫委婉,问出了困扰了他整个早朝的问题。 殷九卿慵懒的靠在马车上,听见顾青禹的问题,她仅仅是掀了掀眼皮。 而后,突然将衣服撩起。 也在同时,男人惊慌的将目光移开,那模样,就仿佛是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殷九卿动作一顿,茫然的看了他一眼。 然后将缝在裤子上的东西拿了出来。 她道:“从稳婆失踪之后我便做好了防备,所以,珊瑚给我裤子俸禄一个小袋子,刚好可以把这个大的香蕉装进去。” “平日里我都穿两条裤子,在衣服的遮挡下不容易看到,只是,捏住的时候形状就出来了。” “……”顾青禹扫了一眼她扔过来的香蕉,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 似乎是想到什么,殷九卿看向了他,“方才,我让你捏的时候,见你脸色惨白,你在想什么?” “……”男人一怔,目光甚至不敢与她对视。 殷九卿还想在追问一句,就见他已经掀开马车下去了。 殷九卿:“……” 她这是在关心他,可他这是什么态度? …… 殷九卿没有回御史丞府邸,而是直接回了殷家。 此刻,殷家依旧是一团乱,满府的小厮丫鬟都暴乱不堪,就连门口的府兵被撤走都不知道,只是在争相争抢府中的金银珠宝。 殷家的女眷除了苏若华,其余的早已经被吓得不成样子。 那紧闭的大门突然被推开,里面的人突然安静了下来。 然后,就见一袭白衣的殷九卿在侍卫的簇拥之下一步一步走来。 她眉目妖冶,双眸清冷,似是那万年不化的玄冰,只需一眼,便让人感觉犹如坠入冰窟。 府中的小厮丫鬟愣愣的看着她,似乎是没有想到,这御史丞居然还会回到殷府。 而且,竟是以这种风姿。 “你们,造反么?”她冷艳看着府中的下人,垂眸之时,那长长的睫羽遮住浓浓的阴影,将那潋艳的眸子都遮去了几分的光芒。 瞧着此时此刻的她,众人只感到有说不出来的慌乱在心底里延升。 她的眸光沉静而寒冷,就仿若置身于一片玄冰中。 小厮丫鬟手中抢夺的金银都被放到了地上,齐齐下跪,胆子稍大点的开口解释道。 “殷大人,恭贤王说您犯了欺君之罪,整个府里都会受到波及,我们也是害怕,才会……” “才会趁乱抢夺东家金银,意图离去。”她冷冷的接过了小厮的话,“我殷家向来待你们不薄,看来,是全都喂了狗。” 第474章 各位老祖宗,我是女子 “求殷大人饶命,求殷大人饶命。” 看着跪伏在地上的众多下人,她嫣红的唇瓣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冷的令人心惊。 她不指望下人能够与主人家共存亡,但是,却绝对容不下在危难之时反倒将东家陷入恐惧中的下人。 “传我命令。”她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缓缓响起,“这些人,全部……” “小九。”离沧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她微微转身,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紧紧地抱入怀里,然后,他透着一丝哽咽的声音低低的响起,“还好,你没事。” 殷九卿愣愣的站在原地,脸颊悄无声息的泛起一丝红晕。 “我,我没事。”说着,她将他推开了些许。 “公子,怎样处置?”珊瑚催促的问了一句。 她目光幽幽的扫了眼前的男人一眼,那即将出口的话硬生生的改成了,“卖了。” 闻言,珊瑚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这可不太像公子平日里的风格。 毕竟,公子这奸臣的名声,和令人闻风散胆的狠毒不只是传闻。 听闻此言,跪在地上的众多下人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方才瞧着御史丞的模样,他们真怕他一个不悦便将他们全都给杀了。 殷家三姐妹也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先不说这里死这么多人她们敢不敢住的问题,很怕,会因此招不到下人。 那以后谁来伺候她们? 殷九卿抬眸,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视线便与苏若华对在了一起。 她一双眼睛,冷的令人发颤。 殷九卿知道,这件事,瞒过了所有人,瞒过了皇上,却唯独,没有瞒过苏若华。 该来的,迟早都要来的。 她抬眸,在离沧腰上轻轻掐了一下,“和尚,我晚点来找你。” “嗯,贫僧等你。” 他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嗓音如春雨洗涤后般干净清咧,还带着丝丝的蛊惑。 殷九卿眸色深了几分。 他遥看苏若华,微微点头,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殷九卿深深的呼出一口浊气,抬脚走了进去。 见她进来,苏若华寒冷的双眸在她身上扫过,透着一丝掩饰不掉的失望。 “跟我来。” 殷九卿默默的跟上了她的脚步,一路来到祠堂。 “跪下。”她站在众多牌位之前,吐出口的两个字,冷的令人压抑。 殷九卿眉头轻皱了一下,纵然心底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却也只好乖乖的跪了下来。 因为,如若没有殷九卿这个人,她如今,恐怕也只是一缕孤魂野鬼。 “告诉列祖列宗,你和你那母亲都欺瞒了他们什么?”她说着,竟是激动的颤抖起来,整个身子摇摇欲坠。 她瞥了她一眼,干脆利落的吐出一句,“各位老祖宗,我是女子。” 苏若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本来有很多的话要说,很多的怒气要发泄,可是到了这一刻,她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因为觉得,没必要。 “家主令交出来。” 殷九卿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清冷的看着前面,那眼神,没有落在她身上半分。 第475章 怎么还一直挂念男色 当真是嫌弃到了极点。 她将家主令拿出,双手奉上。 苏若华冷着一张脸接过,本以为这样便完了,谁知道,她却拿出了藤条。 看样子,是要打她。 于是,她一张脸瞬间便沉了下来,即将出口的话瞧见苏若华眼角突然滴下的泪水,于是,她便忍了下去。 其实,她能够理解她。 殷家男丁稀薄,好不容易有个殷九卿,她对她寄予厚望,悉心栽培,尽管效果看起来不大好。 可是有一天突然就发现,殷家唯一的那个男丁,竟是女儿身。 自古以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心中定然觉得愧对列祖列宗。 藤条一下一下的抽在她的背上,力道很大。 她完全是在发泄自己的情绪。 转眼之间,白袍之上便渗出了嫣红的血迹。 在十几下之后,苏若华举起的藤条突然就落不下来了。 她瞥了一眼她背上灼目的猩红,将手中的藤条狠狠仍在了地上。 她冷哼一声,转身便朝着门外走去,却在门口脚步停了下来。 她甚至没有回头,便这样凉薄的吐出一句:“我会将你母亲逐出府外,送外乡下,至于你,从此以后与殷家再无瓜葛,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可以再踏进殷家半步。” “好。”她平淡无波的吐出一个字,眉宇间是一片内敛的平静。 其实,这样挺好的,断绝了关系,以后她一个人,便可以无牵无挂,不用再为这个原本就不属于她的家担心。 这一天,她与殷家断绝了所有的关系,她什么都没有要,唯独从苏若华手中买走了珊瑚胭脂还有重阳的卖身契。 主仆四人一起走出这座华丽的宅子。 走出大门,三个侍卫回眸,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让他们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珊瑚带着同情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她说:“公子,没事,你还有我们。” 她摇了摇头,将卖身契递给了几个人,“无妨,只不过是恢复原状罢了,我本来就一无所有。” “公子,你的伤不容再耽搁,属下去给你叫大夫。”急匆匆的吐出一句,重阳便着急的想要走。 其实,他是不想接殷九卿递来的卖身契。 “不必。”她急忙开口,“把我送去乐离斋。” 说着,她将那张纸塞他手里。 重阳低头愣愣的看着手里的卖身契,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快的令人抓不住。 “公子,你如今都这模样了,怎么还一直挂念男色。” 殷九卿:“……”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狠狠的掐住他的手臂,面目有些狰狞,“如果不是我受伤了,我今儿非弄死你不可。” 重阳::“……” 殷九卿上了马车便开始闭眼假寐,其实,这背上的伤,她真的没有多在意。 比这还要重还要痛的伤都经历过,到了现在,几乎已经麻木了。 一段时间之后,马车在乐离斋门口停了下来。 隔着帘子,重阳疑惑的声音传了进来,“公子,你是要走正门还是要翻墙,翻墙的话,属下再赶回去。” 第476章 他还以为公子要翻墙呢 殷九卿直接将他漠视成了空气。 掀开帘子,她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无意间牵动背上的伤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却是一声不吭的掠过。 在三个人的目光注视下,她朝着大门口走了进去。 重阳:“……” 他还以为公子要翻墙呢。 殷九卿一路直径朝着离沧的院子走去,还隔着一段距离,便听到一阵熟悉的琴音传来。 曲子还是自己曾今熟悉的曲子,只是,这短短的一会儿,已经弹错了无数个地方。 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大步来到他跟前,“弹错了。” 琴声戛然而止。 离沧猛地抬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跟前的她。 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她那苍白的模样时,渐渐的熄灭了下去。 “你……怎么了?” “无妨,被家法教训了一顿。”她说的云淡风轻。 闻言,他眼底清晰的流转过一抹惊慌,他起身,立即走了上去。 一眼,他便看到她背部的猩红,血色斑驳的衣衫笼着她纤瘦的身子,看上去,格外的惹人心疼。 他眸色紧了紧,想伸手摸一下她的伤口,却又怕弄疼她,“疼么?” “疼。” 离沧没有再说话,只是牵起她的手一路往房间里走去。 刚一进去,他便急急忙忙的拿出了金疮药,顺便让人打来清水。 殷九卿趴在软榻上,那双眸子颤了几下,最终还是闭了起来。 离沧做好准备,大步来到她跟前。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脚步轻轻顿住,“小九,衣……衣服……” “自己脱。”她带着困意的声音模糊不清的传来。 “……”离沧无措的站在她跟前,那张清玉的脸上透着一丝淡淡的绯色,纠结无比。 当眸光再一次的落在她背部的时候,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在榻边坐了下来,他一只手往下轻轻的解开她的腰带。 殷九卿闭着眼睛昏昏欲睡,可是即便如此,她也能听到那一声又一声如雷的心跳。 还有,使劲压抑的喘息,那是一种紧张到极致所反映出来最真的模样。 “小九……”他呢喃的开口,“贫……贫僧……得罪了……” 殷九卿红唇忍不住的勾了一下,却是没有理会他。 “罪过罪过。”他细碎的低声念叨,而后,颤抖的将她的衣服顺着肩膀剥落。 最终,在腰际之下停了下来。 瞧着那缠在身上的布,他又泛起了为难,“小九……” “用剪刀剪开即可。” 他红着脸点了点头。 找来剪刀,犹豫了片刻,这才将那束着胸的彻底剪断。 瞧着她背部纵横交错的伤痕,他眉头紧皱。 拿过干净的巾帕,他小心翼翼的为她擦拭着上面的血迹,动作轻柔至极,生怕将她弄痛。 “小九,疼么?”他担忧的问出了声。 “疼。” “那贫僧再轻点。” 之后,殷九卿几乎感觉不到那力道,弄的背部痒痒的,她没有再说话。 好不容易将伤口清理完毕,他这才将金疮药洒了上去。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不吭声的殷九卿却突然叹息一声,吓得他立即停住了动作。 第477章 以后,贫僧养你 “交了家主令,被殷家逐出大门,以后,我便只能靠着微薄的俸禄勒紧裤腰带生活了。” 听着她的声音,离沧唇角轻轻勾出一抹弧度。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再说话,他的动作实在轻柔,弄的她倒生出了几分睡意。 可是,就在她朦胧之时,男人干净清透的嗓音缓缓传入耳膜,“以后,贫僧养你。” 殷九卿瞬间便睁开了一双眸子。 她侧身,目光带着一抹笑容的落在他的脸上,“你不是没钱么?” 随着侧身的动作,胸前的春光瞬间便跌入了他的眼睛。 他猛地转过身子,动静大的甚至踢翻了一侧的水盆。 殷九卿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脚抽筋了?” “你……”他双眸紧张的盯着前面,半点没敢回头,“你……趴好。”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殷九卿低头看了一眼,而后,脸上浮起一丝尴尬,她又默默的趴了下去。 随即问了一句,“你看到了?” 离沧:“……” 他没敢说话,那绯色在瞬间弥漫了全身,一爽眸子就仿佛雨后的湖波,清透而又带着醉意一般的朦胧,充满了无尽的诱惑。 他没有回答,殷九卿也没有再说话。 实则,当问出那一句之时,她便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只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后悔也是没什么用的。 他依旧小心翼翼的给她上药,做完了所有,他却突然注意到一个重点。 她的束胸被剪断了。 于是,他又急急忙忙的找来新的,只是…… 犹豫了好一会儿,他才尴尬的咳了一声,“小九,这个给你。” 将东西放在她跟前,还不等她说话,他立即起身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 听着那凌乱不堪的脚步声,殷九卿突然一笑,如黑色夜空一般的双瞳晶亮一闪,美艳无双。 起身,她将束胸系上,弄好一切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其实已经穿不了了。 正准备去找件离沧的,却见一侧已经放了一身衣服,明显是他拿过来的。 红唇轻轻勾了一下,她也没有客气,拿过衣服换上。 做完一切,她才朝着门外喊道:“进来。” 好一会儿之后,那紧闭的房门才被推开,男人面带绯色的走了进来,那目光,竟是没敢在她身上停留半分。 殷九卿:“……” 他将她的衣服收拾了起来,“一会儿,贫僧给你洗了。” “不用,都被打坏了,扔了就好。” “嗯。”他点了点头,却依旧将她的衣服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一侧。 瞧着他这别扭害羞的模样,殷九卿唇角的笑容扩大了几分。 “你刚刚说要养我?怎么养?” 他转身看向她,一脸认真的解释道:“其实,贫僧的俸禄很高的,只是,都分给了那些可怜的人。” 殷九卿一手撑着脑后,便这样云淡风轻的看着他,唇角,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以后,贫僧都给你。” 他低低的吐出一句,四眸相触的刹那间,他红着脸及时挪移视线。 第478章 你叫她小九 殷九卿唇角的弧度扩大了几分,她往榻上躺了下去,“好。” 在她躺下去之时,离沧怯生生的看了她一眼,而后起身点了一支檀香。 殷九卿彻底的睡了过去,离沧则在一侧静静的抄写经文。 直到,顾青禹推门而入。 他一眼便看到了床榻上熟睡的殷九卿,下意识的放轻的脚步,之时轻声来到一侧坐下。 离沧抬眸,视线与他对视在了一起。 一人干净澄澈,一人清寒冷漠,就这样久久对视着。 好一会儿之后,离沧才收回了目光,顺便解释了一句,“小九受伤睡下了。” 听着这个亲昵的称呼,男人好看的眉头轻轻一皱,“你叫她小九?” “嗯。”离沧点了点头。 顾青禹眉目清寒的扫了一眼榻的人,眼底又生出了几分不悦。 俩个男人没有再说话。 离沧低头抄写经书,顾青禹则看着他抄写经书。 不知道是不是他眼神太过于凌厉,竟然离沧觉得有几分无所适从。 抬眸,他淡淡的看向了他,“王爷?” 顾青禹依旧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离沧:“……” 这一下午,很快的便过去了,殷九卿醒来的时候天际已经泛黑了。 她从榻上坐了起来,扭头,一眼便看到屋中的俩个男人。 她眼底闪过一抹懵逼,顾青禹,什么时候来的? 见她醒来,离沧立即放下毛笔,大步走了过来,“小九,你醒了?” “嗯。”她点了点头。 又听到那让自己十分不开心的称呼,顾青禹俊美的五官瞬间便沉了下来。 “老九,你醒了?” “……”莫名的听到这个称呼,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特么叫谁老九?谁老!”她面目狰狞的朝着角落里的男人看了过去,那模样,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动手的架势。 他凝望着她,一双清澈的黑眸中,就仿佛是夜色里无法藏匿的深处,越来越幽深,,越来越黑,如深渊寒潭。 他说,“他叫你小九你不也答应了?” 顿了顿,似是觉得不够,他又补了一句,“你以为自己还小么?” “……”殷九卿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只觉得胸口都被他气得隐隐作痛。 这个杀千刀的,他就是见不得她好就对了。 她重重的拍了几下胸口,提醒自己冷静,免得被他气得一口气上不来。 她上辈子,一定是欠他的。 “顾青禹,你别以为我你功夫好我就怕你。”她不悦的吐出一句,掀开被子走了下来。 如果不是打不过他,她早就跟他翻脸了。 顾青禹拿起桌上的清茶淡淡的饮了一口。 那一如利刀雕刻而成的立体五官散发着冰冷的气息,绯色的唇瓣好看的抿着,深邃得看不到底的眸子就这样漫不经心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殷九卿眉心一挑,脸上立即扬起一抹笑容。 “顾青禹,不要动不动就吵架,这里是乐离斋,不适合动刀动武,我们就先表面上……算了,无耻老贼!” “……”顾青禹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离沧抬眸看了她一眼,轻轻抿了抿唇瓣,有几分不忍直视的味道在里面。 第479章 就比如刚刚,居然叫她老九 敲门声突然传来,打破了屋内尴尬的静默。 接着,两个小沙弥将素菜摆放到桌上,三个人坐了下来。 睡了一个下午,殷九卿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她立即拿起面前的白饭夹了点菜便吃了起来。 百忙之中,她抬眸看了一眼离沧,“和尚多吃点。” “好。” 顾青禹眉头一皱,那已经拿在手里的碗又被他重新放到了桌上,动静很大。 他眉目清寒的朝着她看了过去,微微蹙眉,“本王不舒服。” 殷九卿扒了一口饭,双目茫然的朝着他看了过去,“那你这碗饭还吃么?” “……”顾青禹只觉得胸口传来一阵钝痛,如果他有一天死了,绝对是被殷九卿这个白眼狼给气死的。 “本王就是喂狗也不给你吃。”凉飕飕的吐出一句,他又拿起面前的饭,优雅矜贵的吃了一口。 殷九卿和离沧同时一怔,双眸复杂的落在他的身上。 这是怎么了,骂起自己来当真是毫不留情。 瞧着俩人的眼神,顾青禹这才反应了过来,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尴尬,却是一言不发。 一顿饭吃完,殷九卿碗才刚刚放到桌上,顾青禹便清冷矜贵的吐出两个字,“回家。” “……”离沧微微一怔,眼底怅然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抓不住。 “你先去吧,我晚点自己回去。” “本王送你。” “不必。” “走!” 殷九卿:“……” 瞧着他眼底涌动的汹涌波涛,殷九卿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顾青禹,你再这个样子我就不让你欣赏我的绝世容颜了。” 闻言,男人抬眸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那眼底,蕴含了太多的东西,似乎,还有点点嘲讽闪过。 殷九卿简直看不下去了。 她发现,这个男人最近老是无孔不入的出现在她跟前,然后,竭尽所能的嘲讽她,羞辱她,践踏她! 就比如刚刚,居然叫她老九! 老九! 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她将心底的不快压了下去。 如若她在这里,这个男人定然也会一直在这里,倒是打扰了离沧做晚课。 思及此,她才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离沧,“我先回去了,有空再来看你。” 离沧点了点头,“小九路上小心。” “嗯。”她点了点头,起身的时候狠狠瞪了一眼一身清贵的男人,这才走了出去。 顾青禹却是没有立即动身,而是坐在原来的地方看着殷九卿逐渐远去的背影。 而后,他目光突然朝着离沧看了过去。 没有半点寒凉,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讥讽,里面,静如止水。 “告辞。”他缓缓吐出两个字,起身离开。 离沧点了点头,目光复杂的看着顾青禹逐渐走出院子的背影。 他,也爱小九么? …… 合州。 几千里之外的合州,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眼望不到底的雪原。 积血将整个合州覆盖,民不聊生,寒风刺骨,每日都有人死去,也有人新生。 此刻,南容正坐在破烂不堪的刺史府内,鹅毛一般的大雪随着寒风飘进屋内,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寒冷。 第480章 本宫,不甘心 他甚至感觉到膝盖处传来钻心的酸疼。 这里,曾今随父皇出征之时受过重伤,经过御医的调理原本已经大好,可是不过到这里十日,便已经如此难忍了。 他一夜一夜的没法入睡,整个人似乎是融入在了那厚厚的积雪中,有的时候,他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 真的很冷,比往年里任何一个冬日都还要冷。 他一直都知道,帝王家没有情感,只有利用和阴诡,只是没有想到,父皇居然会为自己他自己的名声,将他派到这个寸草不生的地方。 夜昭走了进来,禀报道:“殿下,雪太厚了,粮食根本就运不过来,刚刚清扫的大道,转瞬之间便被大雪堆满,寸步难行。” 他放佛没有听到夜昭的话,只是出神的看着天空翻卷飘落的雪花,眼底,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的坚定起来。 他是八面威风的皇朝太子,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的便被打败。 他要做上那个九五之尊之位。 可是,再此之前,得将殷九卿那个绊脚石除掉,否则,他便不能安心。 “夜昭,我们带的人还剩多少?” 一阵沉默之后,他突然问了一句,声音冰凉不见半点起伏。 “回殿下,除去被冻死的,饿死的,如今还剩下不到五百。” “暗卫呢?” “三十六人,全员无损。” “好。”他低低的吐出一个字眼。 那一直看着外面的眸子突然看向了夜昭,他唇瓣轻轻抖动了一下,似乎是在挣扎。 “殿下?”夜昭不解的问了一句。 闭上眼睛,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度睁开之时,里面已经没了那些纠结的神色。 取而代之的,是侵蚀千里的荒寂。 他说,“这里的灾情,救不了的,再这样下去,我们也会死在这里的。” “可是殿下,皇上下了圣旨,灾情一日不除,你便一日不能返回京都。” “哈哈哈哈。”他突然就笑了起来,从最初压抑隐忍的低笑,到最后的放声狂笑,整个人笑的濒临崩溃。 至少,夜昭从未见过如此失态如此疯狂的殿下。 “殿下。”看着南容的样子,他眼底闪过一抹担忧。 这段时日,殿下过的真的太苦了。 殿下心里很清楚,皇上心里也很清楚,这个地方,救不了,人又怎能与天抗衡。 可是,皇上还是将殿下配到了这个地方,为的,便是想让他自生自灭。 皇家的亲情,向来都是薄如纸张。 大笑之后,南容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传本宫命令,入夜之后,屠村!”他一字一句,透着地狱般深入骨头的寒颤。 夜昭瞳孔不可置信的缩了一下,他震惊的看向了他,“殿下,这里可有两千多人呐!” 他沉痛的闭上一双眸子,“本宫也不想的,可是,如若不这么做,我们都会死在这里,本宫,不甘心。” 只有将整个合州屠了,变成一座荒无人烟的死城,这里的惨状不会有人知道,他会用合州刺史的印章伪造文书,粉饰太平。 第481章 这里离京相隔千里,父皇是绝对不会派人来查看的。 成功以否,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殿下!”夜昭始终心有不忍,“我们的人不足一千,如何与他们抗衡,如若他们群起而攻之,我们将如何自处?” “漫长的寒冷,饥饿,早已将他们摧残的破败不堪了,他们,反抗不了的。” 他目光直视着前方,无比平静的吐出一句。 这一次,他便做一次违背良心的事,他日他登上帝位,定会好好相待燕京朝子民。 夜昭狼狈的垂下头,最终,凄凉的吐出一句:“属下,遵命。” …… 南容的到来,将希望带给了合州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的百姓。 即便每天每日都过的苦不堪言,可是,想到皇朝太子也随着他们一起共患难,顿时便充满了力量。 只要捱过这一段苦涩艰辛的如此,太子一定会让他们看到新的希望。 可是,他们没有等到光明,只等到破门而入的杀手。 他们各个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 泛着冷光的寒铁在夜空中划过,就连出生的婴儿也没有放过。 夜昭举起屠刀,那张脸上已经沾染了无数的鲜血。 只是,这一刀还未落下,一个小小的力量便拽住了他的衣角,他低头看去。 一身破布棉衣的女子,发丝凌乱,眼前的血色,村民的死去,几乎将她逼疯。 “为什么?为什么?”她拽着夜昭的衣角,哭泣的质问出声。 夜昭站在风雪之下,双眸定格在了女子身上。 他记得她,她说她叫红枫,父母在她出生那年上山打猎被冻死了,她是靠着村民口中省下来的一口一口粗粮长大。 他记得他随太子刚到合州的时候,她满心欢喜的递给他一小块发硬的馒头。 她那双眼睛,仿佛是夜空里最亮的星星,当时,她满眼向往,“我可以叫你夜昭哥哥么?因为我听到殿下叫你夜昭。” 他拿着手里的馒头,只觉得顿时沉甸甸的。 他复杂的看向她,吐出两个字,“可以。” 她刹那间便欢喜的笑了起来,“那夜昭哥哥,是不是明年就不会有人死去,红枫也能吃饱穿暖了,太子殿下真是个好人,夜昭哥哥你也是好人。” 言犹在耳,可是此刻,他却举起屠刀,将抚育她成人的村民一个一个屠尽。 “夜昭哥哥,为什么……” 她拽着他的衣角,正努力的想要站起身子。 不知道是受伤了还是太过于悲伤,她总是无力的滑下,却又拼命的站起,仿佛一个永不言败的战士。 在大雪纷飞的夜里,听着弥漫在耳边的惨叫与悲鸣,看着刀光剑影,看着那么多血肉之躯在身旁倒下,夜昭那颗温热的心也逐渐沸腾。 他举目望苍穹,深暗的天空把将这里所有人都推向了命运的深渊。 等待他们的,是死亡。 正在夜昭出神之时,一人举起长剑朝着红枫刺了过来。 “铛”的一声,他裆下那致命的一剑,“夜梧!” 第482章 要让她活下来 “你做什么,别忘了,殿下的命令是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活口!”夜梧冷佞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回荡在耳畔。 夜昭垂眸,瞧着眼前悲惨的女子,手中的屠刀,是怎么也举不起来。 “我……我会动手的。” 夜梧眉头皱了一下,俩人毕竟有从小长大的情分,他只是危险的扫了一眼红枫,“你知道违抗殿下命令的后果。” 执起长剑,他的身影顿时便融入了漆黑的夜色深处。 红枫那拽住他衣角的手,终究是一松,她整个人无力的跌入雪地,一动不动。 她那双灵动的眼睛此刻被一种叫做麻木的东西取代,仿若没有焦距的看着别处,清泪,顺着眼角留下。 滴落在雪地之中,顿时凝结成冰。 夜昭那颗誓死为南容尽忠的心,在这一刻,突兀的闯入了一抹其他的东西。 很陌生,很疼,可是,却不排斥。 手中的长剑悄无声息的落在雪地。 他俯下身子,将逐渐被积雪覆盖的人抱了起来。 “对不起……”一句带着无尽忏悔的呢喃在她耳边低低的响起。 很轻,很淡,仿佛风一吹便散尽了。 红枫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夜昭哥哥,你杀了我吧,否则,你会死的。” 夜昭抱住她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他沉默不语。 他从小便是殿下的侍卫,和夜梧一起和殿下长大。 殿下便是他的信仰,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他从未违背过他的命令。 可是这一刻,那颗坚定的心,仿佛,有了一丝松动。 就是这一瞬间的松动,让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让她活下来。 放眼看去,周遭一片血色,猩红的刺眼。 可是,明日之后,这里所有的残骸,所有的鲜血,所有的污秽,都会掩埋在白茫茫的大雪之下。 十日之后,京中便会收到大捷的消息,殿下,将会名声大噪,这里的一切,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再踏入。 将会永永远远的被大雪封存。 夜昭抱着怀里冰凉的身子,大步往屋内走去。 他将她藏在屋内的角落里,再用稻草将她彻底盖住。 “在这里等我,我会来带你出去的。”他看着她,无比坚定的吐出一句。 红枫不说话,只是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别处。 人生,最残忍的事不是绝望,而是给了希望,又被亲手推入深渊。 这一夜,整个合州血流成河,直至天明,已经没了任何生的迹象,到处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儿。 南容站在雪地里,鹅毛大雪飘落而下,瞬间,便落满了他的斗篷。 夜梧将合州刺史的印章拿了上来,“殿下,这是印章,捷报,刚刚属下已经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出去了。” “回京。”他阴沉冷冽的吐出两个字。 暗卫迅速的隐没在暗处,只有剩下不到三百人,一起往回赶。 夜昭却故意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在旁人不注意之时,猛地捂住一名士兵的口鼻,锋利的匕首割破了他的喉管。 将人拖到角落里,扒下士兵身上的衣服,他快速的朝着昨夜藏着红枫的房间跑去。 第483章 男男授受不亲不知道么 此刻,红枫缩再稻草之下瑟瑟发抖。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梦。 村民们,真的已经全都死了,包括那个一直照顾她关心她的邻居婆婆。 正在这个时候,稻草便人掀开,一身铠甲便塞进了她的怀里,“快穿上,我带你出去。” 抱着手中还沾染着村民鲜血的铠甲,眼里的泪水瞬间便决堤了。 可是,她也知道,夜昭前来,定然冒了很大的险。 没有犹豫,她快速的将衣服换好。 做好一切,夜昭才背上她快速的追上了队伍。 将红枫放在最末尾,他大步走了上去。 “去哪里了?”南容面无表情的问道。 “属下,去如厕了。” 南容没有再追问,只是一路往前走去。 这一次,他要与父皇殊死一搏,输了,大不了一死了之,可如若是赢了,他便会是这天下之主。 …… 京都·皇城。 今日是德善公主南姒的生辰,作为帝王最宠爱的公主,其生辰宴会办的声势浩大。 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帝王。 底下,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 殿内点起的名贵的熏香,烟雾缭绕,深深宫邸,糜烂与纸醉金迷,将人性腐朽殆尽。 “德善公主到。” 随着宦官尖锐的声音响起,宫殿大门被推开,南姒面带微笑,缓缓走了进来。 她一袭淡青色的宫装,袖口上绣着华贵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 胸前是宽片淡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唇瓣不点而赤,娇艳若滴。 她一步一步缓缓走来,在经过顾青禹跟前之时,朝着他投去一瞥,脸色微红。 殷九卿拿起面前的食物悠哉悠哉的吃着。 从南姒进殿的那一刻她便发现了。 她今日的宫装,和顾青禹一袭青白交错的衣袍,倒是有几分相似的意思。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红唇轻轻勾了一下。 “姒儿,今儿是你的生辰,有什么愿望,父皇为你做主了。”瞧着如此美貌优秀的女儿,南隐擎心情也显得颇好。 闻言,南姒端庄的行了一礼,“姒儿最大的愿望便是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瞧着虚伪做作的模样,殷九卿撇了撇嘴,“她怎么不说亿岁亿岁亿亿岁?” 闻言,顾青禹送到唇边的酒杯便这样顿住了。 扭头,他将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如此说,本王怕到时候易碎的是你。” “……”听着耳边这讥讽无比的声音,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杀千刀的就是看她不顺眼是吧? 他的座位在这么?他挤过来做什么? 男男授受不亲不知道么? 拿起面前的食物猛地咬了一口,似是发泄。 “殷大人,你今儿没吃早饭和午饭么?”瞧着她这样子,身旁的大臣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瞧着那臣子疑惑不解的模样,她坦荡的点了点头,昧着良心回道:“嗯,三天没吃了。” 第484章 御史丞,陪本王去换衣服 “……”那臣子忍不住的瞧了一眼她桌上快见底的食物,不禁有些同情。 听说殷大人犯了错,被殷家逐出族谱了。 难怪会这么穷困潦倒,连饭都吃不起了。 思及此,他将面前没有动过的菜端了过来,“殷大人,老夫这个给你吃吧。” “好。” 那老臣又摇了摇头,不容易,真的挺不容易的,想当年,他还未及第之前,也是如殷大人这般,饥一顿饱一顿的。 她刚准备伸手去拿盘子里的食物,盘子便被一只手端走了。 不解的眨了眨眼睛,她抬眸看去。 当看到端走她盘子的人时,那美艳的脸顿时便沉了下来。 卫初狠狠的抖了一下,差点就将盘子给打翻了,可是想到主子那更加阴沉的面色,他只好朝着她艰涩的扯出一抹笑容。 “拿过来!” 她虎着一张脸,眼底阴气森森,一只手甚至已经握住了腰间的青冥软鞭。 卫初脚下微微酿跄,而后,抓起盘子里的食物便一股脑的往嘴里塞去。 瞧着他这样,卫黎默默的往边上挪了挪,好他保持着一段距离,免得,被人误以为是一伙的。 瞧着她这块要压抑不住自己的样子,边上的老臣立即递了一个苹果过来,“殷大人,尝尝这个。” 她收回目光,盯着眼前的苹果,眉头轻皱,眼底掠过一抹不悦,“洗手了么?” 瞧着她眼底的嫌弃,那老臣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御史丞。 “洗了,宫女削的。” “核取掉了么?本官吃东西是很讲究的。” “……”那老臣明显被气到了,见他可怜好心好意的将自己的食物分给他,谁知道,他还这么多事。 “殷大人还是自己削吧。” 卫黎默默的收回视线,他就知道,其实主子根本就没有必要多做什么,以殷九卿的脾性,自然会自己作到主子理想的后果。 这个时候,南姒却走了过来,当着皇上,当着后妃还有满朝文武的面举杯,“这杯酒,南姒想敬摄政王。” 顾青禹微不可见的点了一下头,伸出手去接。 只是,手指轻轻碰到酒杯,那杯子从便手中滑落,掉在了桌上,让整个大殿呈现出一瞬间的寂静。 殷九卿一手撑着脑后,以一种看戏的姿态瞧着俩人的表演。 “啊,是南姒手滑了。”她急匆匆的吐出一句,立即拿出手绢去擦拭,却十分有技巧的不小心将一整壶酒打翻在了男人的衣袍之上。 酒水瞬间便透过衣服渗到了皮肤之上。 男人眸色沉了沉。 “都是南姒手笨,弄湿了摄政王的衣服,南姒带你下去换一身吧。”说着,她便来搀扶他。 躲过南姒伸来的时候,他目光瞥见眸间含笑,在一旁看热闹的殷九卿。 眉头微微一皱,他凉薄不起波澜的嗓音缓缓响起,“御史丞,陪本王去换衣服。” “……”殷九卿默默的坐直了身子,而后,摇了摇头,“王爷您还是一人前去吧,下官最近,身子有点虚。” 第485章 一定是怪她长得太美 男人俊美的脸上挂着温润的笑意,幽潭般深邃的黑眸里流光溢彩,完美的唇角微扬起。 在殷九卿的目光之下,他平静而温和的开口,“这是命令。” “……”闻言,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收了起来。 这个杀千刀的,他难道没有听到她说最近身子有点虚么? 她还想再垂死挣扎一下,他已经犹如一个大爷般的伸出了手。 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虚伪的扶住他,往臣子暂休之地走去。 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南姒站在原地,目光阴鹜的瞧着俩人离去的身影,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顷刻之间,便是一片血肉模糊。 这,要她如何能甘心? …… 俩人一路走了出去,殷九卿面色蔫蔫的,“摄政王,顾青禹,杀千刀的,你这样折磨一个身子虚弱的人有意思么?” 闻言,顾青禹唇角轻轻扯出了一抹弧度。 “本王倒是不知,身子虚的人可以吃下一整盘四喜乾果,一盘蜜饯鲜桃,一盘御膳豆黄,一盘凤尾鱼翅,一盘红梅珠香,一盘宫保野兔,一盘八宝野鸭。” 殷九卿:“……” 这就叫吃的多么?他是没有看见重阳。 大惊小怪。 好不容易将他送到寝殿,殷九卿转身便走。 只是,还未走出两步,手便被他拽住。 “在这等着。” “……”殷九卿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整个人都不好了,“凭什么?我是你的奴婢么?我跟你说……” “这是命令!” 殷九卿:“……” 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她自暴自弃的走进殿内,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瞧着这一幕,顾青禹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俊美的犹如落花飞逝,美不胜收。 顾青禹去里沐浴换衣服,殷九卿则坐在外间,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男人有要出来的迹象。 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她突然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丝丝缕缕的萦绕在鼻翼间,无孔不入。 有什么东西在脸上划过,依旧是熟悉的触感。 眼睫轻轻的颤动了几下,她缓缓睁开了一双眸子。 入目,是一张俊美到极致的脸,却离得她很近。 “顾青禹,好了?” 没有理会她的问话,他深邃的眸子紧紧的锁定着她,双手,缓缓的握住她的双肩。 那张完美到叫人惊叹的俊脸慢慢的凑了过来。 殷九卿硬生生的惊出了一身冷汗。 看着眼神越来越深邃的人,她默默的往后移动了些许。 一定是她长得太美了,让这个男人把持不住了。 她觉得,他有必要提醒他一下,不要沉醉在她的绝世容颜里,红颜枯骨,这都是假象。 于是,她伸出两个手指抵住男人的肩膀,在看到对方一瞬间越发暗沉的眼睛时又犹如受惊一般的缩了回来。 “咱有话好好说,别弄这些幺蛾子,我最近……有点虚。” 男人的一双暗沉的眸子紧紧锁着她的唇。 那是两片嘴角微微上翘的菱唇,极其红润,于琉光之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第486章 不准在本王面前念叨那个光头 叫他心中竟产生了一种冲动,覆上那片唇,狠狠蹂躏! 男人握住她双肩的手不停的收紧。 殷九卿惊悚的看着他。 这到底还是怪她长得太美了。 “顾……”她话未说完,唇上便覆上两片冰凉的柔软。 她突然一怔。 而后,一个巴掌朝着他便扇了过去,却被他轻而易举的截住。 殷九卿当时便震惊了。 人果然是不能长得太美,到处都是崇拜她的疯狂之人,每次都防不胜防! 瞧着她的神色,顾青禹那双冰寒的眸子闪过一抹不悦,微微张嘴,在她嫣红的唇瓣猛地一咬。 正在这个时候,那紧闭的门忽然被推开了来,接着,是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顷刻间,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停止了。 见他们许久没有回来,秦牧予和肖鸿飞又不胜酒力便借着寻他们的由头出来透透气。 谁知道…… 俩人震惊的看着屋子里的一幕,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最终汇聚成一句…… 不是说,殷大人是上面的么? 怎么现在,成了下面的! 俩人高大的身子踉跄的后退一步,表示已经看不懂现在的人了。 回过神来的殷九卿瞬间有种想死的心情,她的名声,算是彻底的没了。 果然,只要跟这个杀千刀的在一起就没有任何好事发生。 于是,她赶紧解释道:“其实,这一切都是误会,我们只是不小心……” “出去。” 她话音未落,男人冷漠冰薄的声音便沉沉的响了起来。 肖鸿飞和秦牧予了然的对视一眼。 都是男人,当然知道摄政王是因他们打扰了他的好事而欲求不满在生气。 于是,俩人快速的走了出去。 瞧着那俩人仓皇的背影就要消失在门口,殷九卿急急忙忙的吼了一声,“其实,我一直都是上面的,刚刚那是误会。” 听到她的声音,俩人走得更快了。 “……”怀着复杂的心情,殷九卿深深的叹息一声,“我觉得,我们不能这样下去了。” 男人来到桌边坐下,随意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直接将她漠视成了空气。 就在殷九卿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突然问了一句:“你想更进一步?” 说着,又翻了一页书,仿佛那一句只是随口的一问。 殷九卿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整个人就仿佛被霜打了的茄子,十分蔫。 “发生了那种被人误会的事情,本官……真的很虚,就不去宴会了。” 她没脸去。 “那你想去哪?” 她生无可恋的看了他一眼,“突然,想听听佛经,洗涤一下灵魂。” 临走前,十分纳闷的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书。 不愧是杀千刀的,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样,看个书居然还要倒着看。 殷九卿脚步刚刚挪动了一下,男人冷冽的视线突然就看了过来。 透着一层深深的阴霾,似乎要将她就此冻结。 就在殷九卿以为他要动手的时候,男人却冷冷的垂下了眸子。 “以后,若是再在本王面前念叨那个光头,本王就办了你!” 第487章 御史丞,是女子之身呐 殷九卿回到宴会的时候,秦牧予和肖鸿飞忍不住的深深将她看了一眼,心中顿时复杂无比。 瞧着俩人的神色,她眸子顿时便沉了下去。 她觉得,有些事,她还是需要敲打敲打,免得,让人误会了什么就不好了。 南姒乖巧的坐在位子上,见到殷九卿出来,她拿起面前的酒水轻轻喝了一口,而后朝着南舒投去一瞥。 后者会意的点了点头。 父皇最近的身子越发不行了,就连御医也都束手无策,白天和晚上都还好,可是只要到了深夜,便会咳血,无法入睡,这样长时间下来,父皇的身子便会油尽灯枯。 他得赶在南容回来之前,登上帝位。 他对着身后的侍卫交代了一句,侍卫会意,转身走了出去。 整个大殿之内歌舞升平,看起来一片祥和,可是,暗地里却暗潮汹涌。 这个时候,有人走了进来,禀报道:“启禀皇上,宫门口有人告御状,说是朝中大臣草菅人命,欺瞒陛下。” 南隐擎浑浊的目光猛地一紧,“所告何人?” 那侍卫脸上闪过一抹为难,“末将不知,那人说要亲自面见皇上,说明缘由。” 南隐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吐出一个字:“宣。” 短短的一会儿功夫,一名布衣打扮的男人便走了进来。 刚一进殿,他便匍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声泪俱下:“求皇上给草民做主,还草民一个公道啊。” “你且说说何事,若有半句欺瞒,斩立决。”南隐擎透着一丝威严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此刻,大殿安静的厉害,似乎听不到一丝的杂音。 那男人跪了起来,突然就指向了殷九卿,“皇上,草民要状告之人,便是御史丞,殷九卿。” 瞧着这突如其来的矛头,她一双妖异的眸子轻轻一眯,而后,凉凉的落在了南舒身上。 看来,他是等不了了。 南隐擎隐晦莫名的看了一眼殷九卿,眸色微沉,“怎么回事?” “皇上,草民的妻子于上月被人灭口了,原因,是因为她知晓御史丞身世的秘密,还请皇上为草民做主啊。” 男人悲悯的哭叫声回荡在大殿之内,声嘶力竭。 殷九卿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杯子,脸上的神色冷的不见一丝暖意。 看来,她的女子身份终究是瞒不住了,同样的伎俩,不可能用两次。 “混账东西!”南隐擎拿起桌上的酒杯狠狠朝着跪在大殿中央的男人砸了过去,“你可知道污蔑朝廷命官是何罪责?” “皇上饶命。”男人明显被吓到了,跪伏在地上颤抖。 可是想到自己儿子的命,他便又逐渐的坚定了起来,“皇上,草民句句属实,当年贱内便是为御史丞生母接生的稳婆,她曾向草民透露,御史丞,是女子之身呐。” “是谁让你来的?”顾青禹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双眸隐隐泛着一层嗜血的冷光。 “是草民自己要来的。” “你妻子既是上月失踪,为何现在才来告御状?堂堂当朝御史丞,莫非就凭你几句话,便要被定罪不成!” 第488章 臣也是今日才知道自己竟是女儿身 他一字一句,透着深入骨头的寒颤。 先是被帝王吓,后又被摄政王吓,男人当时便尿了出来。 南隐擎眸色彻底的沉了下去。 还不等他说话,皇后立即吩咐道:“有污圣目,拖下去。” 南容如今不在京中,如若殷九卿再出变故,那么,最终得益之人便会是南舒。 所以,殷九卿如今必然不能出事,否则,便没有人能够牵制住南舒了。 “皇后姐姐此言差矣。”一直沉默的淑妃风情万种的开口,“但凡平民有重大冤情需要告御状之前,必定得承受滚钉板的痛。” 说着,她妩媚一笑,神态自若,仿佛只是说一句公道话,没有偏袒任何人。 “再看此人,浑身伤痕累累依旧坚持在此,便说明冤情重大,皇上威严赫赫,他一介草民,失礼也是情理之中的。” 说着,她朝着南隐擎投去温柔的一笑,“皇上,不如就听听他怎么说吧?” 南隐擎短暂的思索之后,便也点了点头,“好,朕就给你这个机会,你且说。” 男人重重的磕了三个头,“从贱内被人灭口的那一刻开始,草民便入走访各个府衙伸冤,可是,迫于御史丞的权威,无人敢受理此案,绝望之下,草民才滚钉板求见皇上。” “御史丞,可有此事?” 殷九卿微微抬眸,目光在南舒身上扫过,最终看向了南隐擎。 今日,南舒必然是有备而来,只要她否认,这场验身便会如期而至,到时候,必然会受到许多欺辱。 起身,来到大殿中央,她微微行了一礼,“请皇上恕臣欺瞒之罪,说起来也是汗颜呐,臣也是今日才知道自己竟是女儿身。” 随着她一句话落下,整个大殿被‘哔’的一声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好,好,好个御史丞,欺君在前,随意屠杀百姓在后,当真是好得很啊,来人……” “皇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是女儿身不错,但是,绝对没有屠杀过他的贱内。” “殷大人,草民知道您位高权重,可是,贱内一向与人无冤无仇,除了那个秘密,草民实在想不到她为何会死?” 闻言,她突然就笑了起来,“所以,你并没有证据证明你的贱内是本官所杀,一切全凭你的臆想?” 她一字一句,语气峥嵘,慷锵有力的回荡在大殿之上。 男人有一瞬间的词穷。 她妖异的眸子落在他的身上,就这样冷漠的俯视着他。 “你可知道按照当朝律法,污蔑御史丞可是要受五马分尸之刑的。” 男人颤抖的犹如筛糠,见他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南舒突然道:“即便人不是御史丞所杀,可欺君之罪呢?” 闻言,她突然看向南隐擎。 “至于欺君之罪,这人方才这人也说了,臣自出生便被家母以男子而养,臣一向单纯,虽然出入风月场所,却一向洁身自好,自然以为这便是男子之躯,直到方才……” 她微微看了一眼顾青禹,“看到摄政王的身子才知道区别,本想找机会像皇上坦白,却不想……” 第489章 贱人自有天收 说着,她无奈的叹息一声,将从小便被欺瞒的痛和委屈演绎的淋漓尽致。 “诡辩!”南隐擎气到发抖,自己一直重用的御史丞,竟是女子,这要是传出去,让他的颜面何存。 “御史丞莫不是失忆了?”南舒冷笑一声,“前几日,你不是还在大殿展现自己的雄伟么?” “呵!”她冷笑出声,“本官当时可说过那是什么了,本官只是想让摄政王帮忙拉一下衣服,恭贤王自己误会了便罢,怎能厚颜无耻的将这自以为是的想法强压在本官身上?” “……你!”南舒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敢诡辩。 她突然,‘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言辞恳切,双目真诚。 “皇上,不知者无罪,臣也一直以为自己是男儿,想为皇上,为燕京朝出一份力,只是没想到……” 她垂眸,一颗清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当是看着,便觉得很悲戚,很可怜。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顾青禹缓缓起身,他来到大殿中央,俯身,将跪在地上的她给扶了起来。 “皇上,先不论御史丞是男是女,她的谋略,她的本事,却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也为皇上立下无数大功。” 他静静的站在殷九卿跟前,一身青衣也掩不住他卓尔不群英姿。 “况且,自古以来朝廷便没有明令说过女子不得入朝为官。” “本王知道摄政王与这御史丞关系匪浅,可是自古以来,朝廷却也没有说过女子可以入朝为官。” 南舒阴狠的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拳头捏得很紧。 这一次,他一定要赢,否则,便会彻底的失了天下。 “好了。”南隐擎一声怒喝打断了所有人的窃窃私语,包括南舒接下来还想说的话。 “殷九卿欺君之罪已成事实,念其曾教导庄亲王,又为朝廷立下大功,朕免其死罪,赦其殷家,至于,殷九卿……流放!” “皇上……” 顾青禹还想说什么,他冷厉的眼神便扫了过来,“任何人不得求情,违者,同罪论处。” 吐出一句,他彻底的起身离开了宴会。 殷九卿唇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转身,朝着跪在地上的男人看了过去。 却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自尽身亡。 “殷大人。”南舒阴森森的笑着来到她跟前,“流放路上,愿你平安。” “呃!”顾青禹白皙修长的五指狠狠掐住他的喉咙,猛地收紧五指,他一惯清冷的面容此刻布满了阴森可怖的杀意。 “南舒,你找死!” “呵呵呵。”任由顾青禹捏着脖子,他突然就笑了起来,“摄政王这又是何必呢?御史丞为女儿身,又不是本王做的。” “……”他一句话落下,清晰的感觉到一阵窒息感传来。 顾青禹,当真没有丝毫的留情。 瞧着南舒脸色青紫,就要被活生生的掐死,周围的大臣却是谁也不敢妄动。 殷九卿轻轻的握住他的手,“别脏了自己的手,贱人自有天收。” 第490章 左右不过一个女人罢了 刹那之间,男人嗜血的眸子逐渐变得清明,那捏住南舒脖子的手也是一松。 “殷大人,走吧。”侍卫奉君令走了进来。 即刻起,她便要被流放了。 自此以后,恐怕再也不能回到京都,直至死亡。 谁心里都很清楚,御史丞曾身居高位,得罪了无数的人,此次一去,怕是凶多吉少了。 殷九卿点了点头,在经过男人身边的时候轻轻吐出一句:“保重。” 顾青禹僵硬的站在原地,那双清风朗月一般的眸子渐渐的坚定起来。 十日,只需十日便好。 直到殷九卿走出了大殿,整个殿内还是一片安静,谁也没有挪动分毫。 因为太过于震惊,太过于不可置信。 那个玩弄权术,搅弄风云,心狠手辣,心思诡谲的御史丞,竟会是女子。 天下间,哪有如她这般的女子,就是男儿郎在她面前也会黯然失色。 秦牧予呆愣愣的坐了一会儿,突然起身大步朝着外面追去。 她怎么会是女子的,怎么可能是女子? 他跑了出去,却只来得及见她套上枷锁,被苍凉的带走。 他站站的站在高处,瞧着那抹身影逐渐的淡出自己的视野。 殷九卿,她,居然是女子。 …… 顾青禹刚刚走出皇宫,卫初和卫黎便迎了上来,“主子,发生什么事了,殷大人怎么会是女子,怎么会被流放的?” 知道这一消息的时候,他们的内心很高兴,很震惊。 高兴的是,主子不是断袖之癖,震惊的是,那个杀伐决断比任何男人都狠辣的殷九卿,竟是女子。 闻言,他眼睫轻轻颤了一下,吩咐道:“命金麟卫在暗处保护她,不得有性命之忧,然后……” 他微微顿了一下,用一种不容忤逆的眼神看向俩人。 “飞鸽传书,命季云修书一封,以青北朝储君的名义向燕京朝提出和亲,娶殷九卿为太子妃。” 如此一来,她便不会再被流浪,可安安全全的回到京都。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此事,不需要父皇知道。” “主子不可!”卫初卫黎猛地跪了下来,“主子,皇上是绝对不会答应你娶殷九卿为妃的,还有,您的身份会暴露的。” 卫初符合的点了点头:“一旦身份暴露,主子便不能再待在燕京朝,青北朝储君入燕京朝为相,为王,这可是关系到燕京朝存亡的大事,您会有性命之忧的。” “到时候两国必然会兵戎相向,而您没有成功的将燕京朝疆土划入青北朝,太子之位便会受到威胁,那些个王爷谁不是虎视眈眈的看着您。” 他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上了马车。 这些,他又何尝不清楚。 只是,如若没有了她,他要这天下又有何用。 “这是命令。”马车内,他清冷凉薄的声音透过帘子传了出来。 卫初和卫黎沉沉的叹息一声,主子,为何如此执拗。 左右不过一个女人罢了。 以殷九卿如今的名声,皇上是绝对不会容许储君娶这样一个女人的,即便是联姻,那也只能是燕京朝的公主。 第491章 如今成了女人就更厉害了 卫黎生无可恋的赶着马车,“主子您的身份真的不能被知道,否则,您会死的。” 马车里没有任何一丝的声音,卫初却突然撞了他一下,“算了,主子要做的事,我们向来阻止不了,所幸,信是从青北朝传来,南隐擎暂时不会怀疑的。” 卫黎没有再说什么,他真正担忧的是,主子纵然可以先斩后奏,可是,皇上性情暴戾,对主子向来严苛。 到时候,一顿重罚怕又是免不了了。 更甚,还有可能威胁到储君之位。 思及此,卫黎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殷九卿,是男人的时候威胁到主子的名声,如今成了女人就更厉害了。 不只威胁了主子和皇上之间的父子关系,还威胁了主子的储君之位,连同着,主子的性命。 …… 玉清宫内,南姒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执着一只毛笔,一手卷着衣袖,在洁白的宣纸上写下一个字:忍。 蓝紫走了进来,行了一礼,“公主,殷九卿已经被流放了,您这招,真高明,不但不会影响你和摄政王之间的感情,还让恭贤王感激于你。” 闻言,她缓缓扯出一抹笑容,明艳动人。 “本宫能让父皇将白兮兮指给南容,再让南容对白家起了杀心,便也能让殷九卿不再是本宫的威胁。” “公主英明。” 她低低的笑出了声,宫女重新铺上新的宣纸,转眼之间,她便勾勒出了一个熟悉的轮廓。 “他现在在做什么?” “回公主,摄政王正在府内,什么也没做。” 闻言,她手下的笔微微顿住,眼底闪过一抹茫然,“怎么会?” 以他的性情,知晓心爱之人身陷囹圄,怎会不闻不问。 她还记得,当日殷九卿陷入白詹谋逆一案,他是如何的跪在御书房跟前求见父皇,未果之后又是如何冒着天下之大不韪逼迫父皇封了他摄政王。 导致父皇生出制衡之心,才将殷九卿留了下来。 “依奴婢看,摄政王对那殷九卿也不是真的喜欢,恐怕也只是一时的新鲜,过了,也就好了。” “呵呵呵。”她红唇倾泻而出一段欢笑,“你说的对,殷九卿那样的女人,呵呵,如何能够与他匹配,他需要的,是如本宫一般知书达理,懂他爱他的人。” “公主,你对恭贤王有恩,他日他登上帝位,必会许你心中所盼。” 她出神的盯着宣纸之上出现的人,眸光渐渐的坚定起来,“会的,他终有一日会心甘情愿娶本宫的。” 第一次遇见他,他一袭青衫白衣,在桃花漫天的园林穿过。 面若中秋之月,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好看的男子,那一刻,她的心便为之沉沦了。 后来,他成了燕京朝最年轻的丞相,颇得父皇赏识。 他没有一般大臣的腐朽之气,也没有一般纨绔子弟身上那种骄奢淫逸,他就好像是长在淤泥之中的一株青莲。 同时,也深深的扎根在了她的心底,然后,生科根的似得疯长。 她一辈子都没有什么想要的,唯独他,放不下。 第492章 殷九卿,别来无恙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漫长,京都城里大雪一直纷飞,持续了许久,却依旧没有任何停歇的迹象。 风雪弥漫的古道上,一人顶着风霜匆匆赶路。 他神色焦虑,追寻着逐渐被雪覆盖的脚印一路奔走。 瑰丽的雪景也不能惑得他有半分的停驻,他目光迎着那片白茫茫,浅色的身影矗立于这绯芒白雪中,分外鲜明却无违和感。 他已经追赶三天了,三天里,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他都没有过任何的休憩。 因为怕,怕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那个人。 站在高处,他一眼望去,终于看到一大队的人马在雪地里行走。 目光落在那一袭囚衣的人身上,他终于露出了一抹笑。 这一笑,当真是美艳不可方物,犹如蒙蒙薄雾中凌云挺立的苍翠玉竹,绮艳华丽中更添一份清绝,如画的暮色瞬间鲜活灵秀。 他迈开腿,快速的追了上去。 这些日子所受的苦楚,在这一刻,突然就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 自从成为御史丞的那一刻,殷九卿便清楚,自此以后,她的人生定然不会一帆风顺,朝局世事阴晴圆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身处朝局,她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对于今日的遭遇,她内心并没有多少波澜。 人,只要活着,只要不死,便总会有机会。 “殷九卿,别来无恙。” 一道熟悉的声音瞬间充斥进了耳膜,殷九卿眉头轻轻一皱,抬眸,她朝着前面看了过去。 雪地里,高大的骏马上,南容一袭玄衣,便这样冷漠的看着她。 纷飞的大雪落在他的身上,将他映衬的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玉人,即使静静地立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的感觉。 她看着南容的时候,南容也再看着她。 此刻的她,已不再是权倾朝野的御史丞,丢了权利和皇上的宠信,她只是一个阶下囚。 只是,即便成了阶下囚,她却没有阶下囚的样子。 嫣红的唇瓣似笑非笑的勾着,那双妖异的眸子透着几分疏狂的味道,即便一身囚衣,也无法折损她身上的半点气度。 不知何处,清风夹杂着飞雪吹过,如墨的发丝飘起,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黑色的发映着漆黑的眼眸,仿若晶莹的黑曜石。 此时此刻的殷九卿,立在雪地里,就仿佛浑然天成的仙子,细心雕琢芙蓉出水,如月下妖娆,浅红色的新蕊,明媚的像要召唤回春天。 他眸色深了深。 他讨厌在她脸上看到这般倨傲的神色,她不过是一个彻底一败涂地的阶下囚。 “呵呵。”他讥讽的笑出了声,“本宫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不过一个区区南舒便将你逼到如此境地。” 他话里的讥讽,竟是满的似要溢出来一般。 闻言,她深深的叹息一声,“其实我也没有料到,只怪当时大意了。” 南容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刻,她还能如此自若。 第493章 给本宫穿了她的琵琶骨 心中,不禁气闷了些许。 他一夹马腹,慢悠悠的踱步到她跟前,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们,做一笔交易如何?” 抬眸,迎着南容一双如墨的黑眸,她扯了扯唇瓣,“我拒绝。” “……”南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而后,突然俯下身子,在她耳畔低低的开口:“既然是阶下囚,那便有点阶下囚的样子,不如……” 他眼底冷冽的幽光一闪而过,“本宫送你一件特别的礼物如何?” 殷九卿皱了一下眉头,并未接话。 他直起身子,突然冷冷的吩咐道:“殷大人武功高强,你们这几个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如若将犯人丢了,你们如何交代?” 闻言,所有人不禁一阵面面相觑。 虽说殷大人武功高强,可是他们人也不少,更何况,一路走来,她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殿下,我们会尽力将人送到的。” 无视侍卫的话,他沉冷肃杀的说道:“给本宫穿了她的琵琶骨。” 殷九卿掀了掀眼皮,讥讽的笑意溢出唇瓣,“月余未见,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幼稚!” 闻言,他眸中闪过一丝暗沉,那握住缰绳的手紧了紧。 “你们都聋了么?” 闻言,那为首的一人上前,怯怯的看向了他,“可是,皇上并没有此命令。” “这是本宫的命令。”他森凉的开口,整个人就犹如暗夜里最凶残的狼。 那侍卫眉宇间闪过一抹为难。 “怎么,难道要本宫亲自动手!” “末将,末将遵命。” 殷九卿冷冷的看着他,即便如此,眼底也没有浮现出丝毫的畏惧。 南容不禁一愣。 此去流浪路途遥远,她还能如此淡定自若不过是因为没有受到什么苦楚,可如若是穿了琵琶骨便不一样了。 她会轻轻松松的便被折磨的死在路上。 难道,她就不惧。 思及此,他缓缓解释道:“殷大人功夫的功夫本宫自是领教过的,所以,需要穿了你的琵琶骨。” 说着,他缓缓一笑,阴毒无比,“看到那根铁链了么?只需要在你的肩部打个洞,用锁链将你锁骨拴起来,你便无法剧烈运动了,更别说,逃脱。” 他一字一句,犹如恶魔般的在她耳畔响起。 那人拿着锁链走过来,却是不敢动。 即便她此刻被判流放,可是,谁都知道,摄政王和她关系匪浅,如若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如何跟摄政王交代。 直到此刻,他也不敢忘记离京前摄政王亲口对他说的那席话。 思及此,他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还请太子殿下责罚,末将,不敢。” 闻言,他狭长瞳仁微眯,带起一阵肃杀之气。 “夜梧!” 夜梧翻身下马,“属下在!” “穿了她的琵琶骨。” “是。”大声应了一句,而后朝着殷九卿走了过来。 他猛地拽住她肩膀处的衣服就要往下拽,可是,还未动手,腹部便结结实实的捱了一下。 殷九卿顺势一脚踏在了他的胸口处,猛地用力,直接将他整个人踩到吐血。 第494章 佛,亦会有自己想要做珍视保护的东西 她说,“凭你也敢对我动手动脚,你娘没教过你什么叫修养么?上来就敢扒我衣服,你活腻了。” 夜梧被她踩得不能动弹,一阵剧痛传来,他硬是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音。 南容眼睛眯了眯,悄无声息的拿起一侧的弓箭。 开弓,放箭。 “小九!”离沧刚刚赶到之时,看到的便是南容张开弓箭对准了她的画面。 殷九卿眼底闪过一抹诧异,抬眸,朝着他看了过去。 也就是这一分神的功夫,那支尾部拽着锁链的箭生生的从后肩膀刺入。 疼痛,瞬间侵袭了全身。 她脚下猛地酿跄了一下,整个人无力的跪倒在雪地里。 低下头,她目光落在了穿透而过的利箭上,唇角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 离沧大步跑了上来,猛地扶住她,“小九!” “没事。”忍着自体肩膀传来疼痛,她温柔的吐出两个字。 南容一怔,眼底划过一抹不解。 他眸光沉得很深,像往常一样带着一丝让人完全看不透的情绪,困惑的落在了殷九卿身上。 这还是她么? 那个嚣张狠毒,目中无人的殷九卿,她何时会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他知道穿透琵琶骨能有多痛,以她的警觉,如若不是方才的失神,他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穿透。 可是此刻,她却强忍着那灼伤一切的疼痛,在这里,安慰这个和尚。 当初,为了这个和尚,她也是那般的汹涌,那炙热到掩藏不掉的情感,似乎吓到了他。 暗处的金麟卫瞧着一幕,其中一人疑惑的开口,“需要出去么?” 另一人回答,“卫初转述主子的命令是保护她没有生命之忧,穿透琵琶骨虽然疼,但是,却不会有生命之忧。” 几个点了点头,便默默的缩在了暗处。 瞧着这一幕,南容心底忽然生出几分烦躁。 他没有任何犹豫,猛地将支没入她身体的利箭拔了出来。 “嗯……”突如其来的刺痛让她低吟出声,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将衣服染得猩红。 血迹洒在厚厚的积雪上,瞬间晕开,慢慢的蔓延。 瘦弱的肩膀上,吊着长长的锁链,轻轻一拽,顿时血流如注。 离沧瞳孔剧烈的缩了一下,他将殷九卿挡在身后,双目不畏的直视南容,“贫僧愿替她受过。” 殷九卿虚弱的抬起手,轻轻的拽了拽他的衣袖,“我没事,你快回去。” 离沧转身,目光落在那片灼目的猩红之上,坚定的摇了摇头。 而后,一滴清泪顺着他下巴低落进了衣服里,一路划下。 她唇角虚弱的扯出一抹笑容,抬起手,为他逝去眼角的泪痕,“你是离沧啊,那么多人心中的信仰,怎能随意哭泣?” 瞧着这一幕,南容心底的不悦越发浓重。 他一个眼神过去,夜梧会意,拿起软鞭朝着她便抽了下来。 只是,那鞭子没有落到她的身上。 离沧往后将她整个人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抱住,于是,那足以震碎人骨头的鞭子便一下又一下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殷九卿想要推开他,可是试了无数次,却没有丝毫的作用。 他将她抱得紧紧的,任由鞭子落下。 其实,在这茫茫人海间,有时候佛也经不起一点风浪,因为因果定律,天意难违,心痛难当之时,佛亦会流泪。 佛,亦会有自己想要做珍视保护的东西。 第495章 你活着,太碍眼了 “这是不是要出事了?”看着那越发不受控制的一幕,暗处的金麟卫开始凝重了起来。 其中一人点了点头,默默的拿过弓箭,只是,还未来得及张开弓,就见雪地里的人撑着身子摇摇欲坠的站了起来。 随着她站起来那一刻,夜梧突然拿过侍卫手中的棍棒,朝着她的后腰便打了过来。 离沧一双清眸掠过一抹惊惧,在那棍棒落下之时,他狠狠的再一次将殷九卿抱住。 “噗!”随着棍棒落下,一口灼目的鲜血喷涌而出。 悉数洒在了殷九卿的侧脸。 瞧着离沧这拼死相护的模样,南容眸色紧了紧。 不过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佞臣,作恶多端,离沧一代圣僧,维系珈蓝和四国之间和平的使臣,怎会如此偏护殷九卿。 殷九卿撑着身子,缓缓抽出腰间的青冥短剑,在南容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下,生生的将那铁链斩断。 牵动体内的骨头,又有刺目猩红的鲜血流出,而她却仿佛没有察觉到一般,眉头也未曾皱过一下。 一袭白色的囚衣渐渐被血染得通红,犹若流白飞红。 墨发染血,不知道是她的还是离沧的,带着猩红的血气垂至腰间。 大雪纷飞之下,她一手执剑,看向南容的一双眸子杀气凛然,一眼望去,犹若地狱深处归来的修罗。 带着残忍和嗜血的美感,也有挥之不去的危险,却莫名的令人……心颤。 南容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渐渐的,入了神。 他似乎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心狠手辣的殷九卿,有着比燕京朝第一美人南姒还要美貌的一张脸。 而她与南姒的区别便是,她除了颠倒众生的美貌,还有一种南姒所没有的东西。 那便是:韧,永不言败。 就在他愣神之时,她手中的短剑突然变成一条长长的鞭子,措不及防的卷住他的脖子,将他狠狠的拽下了马背。 “殿下!”夜昭焦急的惊呼一声,脚下刚动,就见还隔着一段距离的殷九卿已经扑了上来。 她将他狠狠的摁在地上,手中的神兵利器抵在了他的脖子。 “南容,你活着,太碍眼了!” 她一双眸子带着三分邪笑,七分冷佞。 一头及腰的长发倾泻而下,随着一阵刺骨的寒风袭来,轻轻的拂过他的面颊。 南容眸色深邃了几分。 “殷九卿,你放开殿下!” 夜梧手中的长剑“锵”的抵在了她的脖子之上,仿佛她只要乱动分毫,便会身首异处。 她依旧看着南容,直接将身后的夜梧漠视成了空气。 南容静静的躺在雪地里,也不慌,便这样凉薄的看着她,“殷九卿,你敢伤害本宫,本宫便杀了他。” 闻言,她突然就笑了。 那一笑,犹如花开彼岸,带着无尽的妖异和邪妄,生生的刺痛了人的眼。 她说,“好啊,如此,我们一起黄泉路上也有伴儿。” 说着,那抵在他脖子上的利刃猛地用力。 一阵尖锐的疼痛袭来,南容白皙的脖子瞬间开了一个口子,里面有泊泊的鲜血流出,将身下的积雪染得通红。 第496章 暴力可以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夜梧猛地一怔,他没有想到,殷九卿竟然会真的划下那一剑。 如若再深点,殿下此刻便是一具尸体了。 那柄横在她脖子上的利剑转换了目标。 “殷九卿,你如若再不放开殿下,我便杀了他!” 看着这愈发不可收拾的一幕,夜昭眉宇间掠过几分焦急,“殷大人,暴力不能解决问题,我们有话好好说。” 闻言,她邪妄一笑,一双明亮澄澈却也阴森可怖的眸子玩味儿的落在南容脸上。 她嫣红的唇瓣轻轻开启,“暴力确实不能解决问题。” 闻言,在场的侍卫都松了一口气,就在他们都以为事情有所转机的时候,她清冷的嗓音又缓缓响起。 “但是,暴力可以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云淡风轻的吐出一句,手下的短剑又深入了几分。 南容疼的皱起了眉头。 殷九卿森凉的眸子带着一抹蛊惑嗜血的味道与南容对视,吐出的话却是问离沧。 “怕死么?” 离沧静静的看着她,绯色的唇瓣开启,毫不犹豫的吐出两个字,“不怕。” 闻言,她唇角的弧度扩大了几分,“如此,便好。” 感觉到她眸底倾泻而出的杀意,南容眸底闪过一抹不可置信。 “……你!” 他恨殷九卿,恨他败坏了他的名声,更恨她踩着他让南烨步步高升。 也恨她在追月楼如此羞辱于他,在他身上刻下屈辱的字,狠狠的玩弄他。 所以,从那一刻开始他便下定决心,要让殷九卿生不如死。 他原本以为,只要折磨她,瞧着她痛苦,他便会开心,便会感受到快意的。 但瞧着她如此痛苦,为了杀他不惜以命相陪。 他又觉得似乎并不是那样的。 “南容,一路好走!”她笑的明艳动人。 瞧着她眼底的决绝,南容瞳孔猛地一缩,在千金一发之际开口,“是本宫输了。” 刹那之间,那抵在他脖颈的短剑悄然撤离。 她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漫不经心的勾出一抹邪妄的笑,“殿下还是这么贱,非得到了紧要关头才肯求饶。” 南容狠狠的看了她一眼,“殷九卿,后会有期。” 吐出一句,他突然翻身上马,大队人马朝着京都的方向走去。 扫了一眼南容离开的背影,她缓缓来到离沧身跟前,瞧着他脸色苍白的模样,她眼底闪过一抹心疼。 “把这个药吃了,治疗内伤的。” 离沧接过她手里的药丸,仰头吃下。 见此,殷九卿才松了一口气,“和尚,你快回去吧,别跟着我。” 离沧盯望着她,坚定的摇了摇头。 她如今伤痕累累,经此一去,怕是无缘再见,他知道他愧对了苍生,更愧对当日师父亲手为他披上的袈裟。 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 殷九卿看着他,深深的叹息一声。 “当年,初见你之时,我被刺客射伤,命在旦夕,醒来之时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你。” 离沧眼波微微闪烁了一下,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会因此结下一段情缘。 第497章 你问我我问谁 “后来我入将军府地牢救人受伤,醒来之时看到的人依旧是你。” “再后来,我被南容诬告,背上了谋逆的罪名,在丞相府醒来之时看到的还是你。” “如今,我被流放,陪在我身边的依旧是你。” 听着这一句又一句的发自肺腑的话,随行的人都不禁有些感动了起来。 原来,铁骨铮铮的御史丞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她仰头看着天空翻卷变换的阴云,双手轻轻的抚上他的脸颊,“所以,我觉得都是你把我带衰的。” 离沧:“……” 众人:“……” “好了,回去吧,你一直在我身边,我怕什么时候就被你给克死了,我那么美,不能死的。” 离沧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好。” “嗯,再会。”云淡风轻的吐出一句,她翩然转身,朝着前面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白雪皑皑走去。 没人知道,在她转身的刹那,眼底那浓的化不开的水雾瞬间涌动。 离沧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她的身影淡出他的视野,直到,消失不见。 他这才背上行囊,默默的踩着前人走过的脚印,跟上。 …… 丞相府。 “求亲书还有几日到达京都?”顾青禹双眸泛着深不见底的冷意,静默在院内的雪里,神色寡淡的问道。 “回主子,不出五日便会到南隐擎手中了。” “慢了!” “!”卫初惊讶的抬眸,“主子,这已经是八百里加急赶送过来了,因为要印各个驿站的官印,所以难免会有耽搁。” “三日,三日之内到不了南隐擎手中,你提头来见。”冷漠的丢下一句,他转身走进了房间。 卫初站在原地,懵逼的看着他那道被重重的关上的门。 主子身负重任,可是如今却一直在为了别的事情犯险。 他可以不在乎太子之位,甚至可以不在乎天下之主的位子,难道,他连自己的母妃也不在乎了么? 仅仅是为了一个区区殷九卿。 如今,青北朝储君要娶一女扮男装的佞臣为妃,偏偏,皇上却丝毫不知情。 他已经预料到皇上知情的那一刻,主子将遭受怎样的惩罚。 在登上帝位之前,主子真的没有随心所欲的权利,这些年的隐忍,这些年的苦楚,他难道就要因为一个殷九卿让这一切都付诸东流么? 卫初带着满面愁容骑马冲出了丞相府。 直到多年以后,遇到了命中的那个人,他才知道,主子为何会如此不顾一切的付之一炬。 …… “殷大人,离沧一直在后面跟着,怎么办?” 为首的将领苏沛走上前来,小声询问出声。 闻言,她眉头轻轻一皱,“你问我我问谁?” 听着这带着火气的声音,苏沛懵逼的摸了摸鼻子,到底,谁才是阶下囚?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不解的问了一句,“殷大人,你真的是女子啊?” 脚步一顿,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目光蕴含着恼火的光芒看向了他,“看不出来么?” 第498章 你这迷之自信到底哪里来的 在她没什么耐性的神色之下,他眼神半点没敢在她身上游移。 临行之前摄政王交代了,要好好照顾她,不能受到半点苦楚,可是…… 他没有想到会遇上太子,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小将,如何敢与太子殿下抗衡。 “殷大人,方才不是末将不帮忙,而是,末将实在不敢与太子殿下发生冲突,到时候,还望在摄政王面前为末将多多美言。” “我跟他不熟。”一句话,她想也不想便说了出来。 “殷大人就别骗人了,就你跟摄政王的关系,我们都心知肚明,否则,他怎会特意换了这次的头,改成了末将呢?” 闻言,她眉头轻皱了一下,“什么?” “殷大人你还不知道吧,本来这次负责押送你的人是南舒的人,临时被摄政王撤下来了,他还吩咐我要好好照顾你。” 说着,苏沛抓了抓头,“末将猜想,不需要到目的地,殷大人便会被召回了。” “这需要猜想么?这不是明摆的事么?” 苏沛:“……” 殷大人,你这迷之自信到底哪里来的? 殷九卿眉宇之间染上了几分复杂,她欠顾青禹的,怕是这辈子也无法还清了。 她注定是要辜负了他的。 “殷大人,我们从这条捷径穿过去,便是珈蓝与燕京朝的交界线了。” 闻言,她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我们为什么要走捷径,就这么巴不得让我去劳役?” 闻言,苏沛尴尬的笑了笑,“不是不是,这是末将无意中发现的捷径,活活省了一个月的路程,末将是想,在这一个月内去看看珈蓝的风土人情。” 殷九卿抬眸看去,很远之外的地方已经没了白雪的覆盖,浩浩黄沙隔开了两个世界。 一边春暖花开,一边,大雪纷飞。 “这什么捷径这么厉害,我们擅自入珈蓝,你认为合适么?” 苏沛憨厚的笑了笑,“不过殷大人你不必担心,珈蓝原先是很凶恶,经常骚扰燕京朝附近的民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可是几年前通过离沧的讲经说法,他们已经弃恶从善了。” 说着,他脸上露出一抹自豪的神色,“据说,珈蓝国主有一独子,嗜杀成性,六亲不认,屠了生母,侮辱了妹妹,甚至还想杀掉国主,自己取而代之,简直就是人性泯灭,毫无纲理伦常,后来,多亏了离沧。” 他回头看了一眼依旧不紧不慢跟在后面的离沧,眼底露出一抹向往。 “是离沧感化了他,教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自此之后,他性情大变,开始管理珈蓝政事,孝义当先,珈蓝国主因此约束民众,订下只要离沧在一日,便永不侵犯内原四国。” “对了,一年前珈蓝国主病逝,如今的新任国主便是那位曾被离沧感化的人,他一直视离沧为再生父母,这离沧到了珈蓝边境,他恐怕会出来相迎吧。” 殷九卿怀疑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你怎么会知道?” 那为什么她不知道? 第499章 “殷大人,你没看过书么?” 她疑惑的摇了摇头。 她看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便头晕,她看什么书! 苏沛摇了摇头,识相的没有再说话,当年,这记录着离沧讲经说法的书可是无处不见,原本却被封在国寺之内。 他本以为,殷大人和离沧关系匪浅,必然会知道的比他多,本来想还打听点他不知道的事。 谁知道,一殷大人却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想来也是,离沧誉满天下之时,殷大人还是殷家的纨绔子弟,还没有入朝为官,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的。 殷九卿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的走着。 离沧当年不只是为燕京朝保得了一时平安,也替其余三国得了不受骚扰的恩惠。 可是,如今天下太平,南隐擎又是如何对他的,南容又是如何对他的。 帝王家,真的无情到了骨子里。 一行人走了一天,直到天际泛黑之时才来到交界处,这里不是很热闹,却也不算荒凉。 在苏沛的带领下,所有人朝着客栈走去。 他眼底闪过一抹不解,“不对啊,这里原先是很热闹的,如今怎得荒凉成这个样子?” “不知道。”殷九卿脚步悠悠顿住,深深的叹息一声,她转身朝着后面走去。 苏沛知道她要去做什么,只是了然的笑笑便走进了客栈。 在殷九卿折回来之时,离沧眼底闪过一抹惊慌,快速的朝着一侧躲去,却被殷九卿一把拽了出来。 俩人四目相对,双方都错开了目光。 而后,谁也没有再说话,却是默契的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他是不可能任她一人被流放的,不管是流放还是什么,他都想陪着她。 苏沛早已经点了一桌吃的,却全是素的。 离沧一坐下,他便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问了起来。 却在殷九卿随意的一瞥之下默默的噤了声。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吃着桌上的饭菜。 恰在此时,一阵嘈杂声响了起来。 而后,充斥在耳边的是尖锐的噪音。 几个人抬眸看去,只见数十异服之人走了进来,他们入店便抢东西,抢不走的便砸了,看到漂亮的姑娘便直接掳走。 苏沛默默的看了一眼此刻脏的看不出模样的殷九卿,突然松了一口气。 幸好殷大人如今脏成这番模样了,否则,以她的容貌,定然会引起一场浩劫。 只是不知道,这珈蓝人为何会如此,不是早就已经止戈了么? “住手!”苏沛站了起来呵斥一声,“你们国主分明已经下令不得骚扰边境民众,你们却敢阳奉阴违,就不怕受到惩处。” 闻言,那几个人突然就停了下来。 “哈哈哈哈。”一声声大笑回荡在客栈之内,经久不息。 “什么狗屁止戈,曾今那个让我们拜服的圣僧已经许久没有回到珈蓝了,还说什么佛永远不会抛弃我们,全都是狗屁。” “就是,我们还傻傻的以为他是有什么苦衷,后来才知道,他为了一个妖女将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第500章 贫僧永远唤不起你心底的善念 “要我们相信一个犯了淫戒的圣僧,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哈哈哈哈哈……” “就是,他不过是一个披着伪善面皮的无耻之徒,一边说着冠冕堂皇的禅理,一边却已妖女私通,他……” 那人话音未落,突然瞪大了一双眼睛,悄然倒地。 他脖子之上有一条细小的血痕,此刻,粘稠的鲜血喷涌而出。 他的同伴见此,不由分说便拿出了身上的武器。 殷九卿浑身嗜血,手中的鞭子猛地甩出,卷出一条绚烂弧度。 离沧努力的从失神当中回到现实,他怔怔的看着地上瞪着一双眼睛死不瞑目的珈蓝人,惊呼出声,“小九不要!” 殷九卿满脑子里回荡的都是方才那一声声将他无尽诋毁的话,耳朵里,再也听不到旁的声音。 夹杂着兵器交击的尖锐声响,伴随着浓郁的血腥味,不时有人厉声大喝,嗓音痛苦难忍,将残败的客栈彻底弄乱。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气什么,是这些人的看似口无遮拦却句句戳心的话让她害怕,还是,在气自己当真坏了他一世的清誉。 将他拽入凡尘,尝遍这世间所有的苦果。 离沧怔怔的站在她身后,双目惊惧的看着客栈中的珈蓝人一个又一个的倒下。 那鲜血飞溅在他的脸上,他的眼里,将他整个人染得灼目刺眼。 鼻翼间充斥的血腥味让他一颗心猛地抽痛了起来。 殷九卿一双黑眸冷漠又仿佛没有焦距的看着别处,没有一丝光芒。 此刻的她,给了在场之人一种由内而外的颤栗,放佛对上她的眸子,魂魄便会被彻底吸入幽狱鬼涧,等待的是永世不得超生阴森诡谲。 离沧终是酿跄的后退了一步。 殷九卿目光缓缓的落在他的身上,瞧着他失望的神色,她唇瓣张了张,却无法吐出一个音节。 在听到那些话之时,她,失去了理智。 离沧突然就笑了,很短很轻的一声冷笑,溢满了无尽的苍凉。 “贫僧原本以为,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便能让你的衣襟不再沾染无辜的鲜血。” 他肤色白得近乎透明苍白,眼底的清冷凉薄生生的刺痛了殷九卿的眼。 “和尚……” 她上前一步,他后退一步,避如蛇蝎。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他看着她,唇瓣轻轻开启,吐出的字眼已没了往日的柔情。 有的,是蚀骨的寒冷。 “是贫僧错了,每个人的掌心,都已经雕刻了命运的纹路,即便用利刃划乱,也无法改变注定的结局,就如同……” 他冷冷的凝望着她,“贫僧永远唤不起你心底的善念。” 殷九卿怔怔的看着他,眼睛在这一刻突然酸涩无比,还不等她说话,泪水便先一步决堤。 他没有再说一个字,只是毅然决然的朝着外面走去。 殷九卿脚步酿跄了一下,抬脚便要追出去。 正在这个时候,一队骑兵快速的在客栈门口停了下来。 有人拿着圣旨快速入内,“殷九卿接旨。” 见皇恩圣旨突临这个遥远的地方,所有人在惊慌的跪了下来。 第501章 无从怪罪,只叹缘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殷家有女,温婉贤淑,秀外慧中,得青北朝储君青睐,特免其流放之罪,赐婚于青北朝储君,后则吉日完婚。” “我拒绝!”她猛地起身,三个字,慷锵有力。 “大胆!”宣布圣旨之人大声呵斥,她却无暇顾及。 她抬眸看向离沧,宣读圣旨之后行完跪拜之礼,他已经起身离开,只留给了她一个清绝的背影。 他就那样缓缓而去,那样洁白过寒露,仿佛靠近他都是一种亵渎。 殷九卿身子摇摇欲坠,心中,顿时一片荒芜。 那人毫不犹豫远去的背影,像是一把柔韧的利剑,剑锋可以轻易穿透她的胸膛,却难以快速拔出。 那种韧性,扎进心里,一路攀爬,直至最后,紧紧的将她紧紧包裹。 她无力阻止,无力反抗,只能看着它流血,看着它疼,却无可奈何。 她脸上扯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近乎嘶吼般的声音,带着一股凄绝的味道响彻整条大街。 “罪臣接旨!” 她声音很大,很洪亮,不知道是要宣泄自己的情绪,还是要让那人驻足。 而后,突然便没了声音,只是看着那抹身影渐渐的走远,没有丝毫的犹豫。 却没有人知道,此刻那个毅然离开的圣僧,早已经泪流满面。 其实,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漂泊的人,从不愿独自一人荒凉的行走在路上。 他甚至很害怕像浮萍一样无根无蒂的游走在异国他乡,穷其一生也找不到归宿。 从遇见她的那一刻开始,他便渴望拥有一份安宁。 只要有她,哪怕只是一间狭小整洁的屋子,也足以放下他一颗漂流的灵魂。 而如今,看着烽烟就要因他而起,看着这里的百姓因他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不得不做出抉择。 爱她,他便不能爱这苍生。 爱苍生,他便不能爱她。 走过多少春去秋来,他始终无法丈量红尘的路途到底有多远? 他只知道,活佛有活佛的命运,帝王有帝王的无奈,权臣有权臣难隐。 死去是解脱,活着是承担。 既然活着,他便不能让这天下苍生因为这场浩劫而骸骨嶙峋,颠沛流离。 只怪…… 恨不相逢未剃时。 …… “殷大人恭喜你,末将就说了,你是不会真的被流放的,这下好了,青北朝太子妃……” 看着她此刻的神色,苏沛的话默默的隐没了下去。 而后,寂静无声。 他看了看那已经消失在了街道的身影,他悠悠的叹息一声,劝慰道。 “殷大人,你不必怪他,他有自己的使命,自己的责任,他此去,定是前往珈蓝。” 闻言,她突然就笑了。 笑的眼泪滚滚落下,嘴里却倔强的吐出一句:“无从怪罪,只叹缘薄。” 人生羁绊太多,怎么能轻易穿过藩篱,和喜欢的人长相厮守,不离不弃? 既然这是他的选择,那她,又有何怨言呢? “殷大人,下官这就送您回京。” 她点了点头,走出客栈,翻身上马,朝着他的反方向疾驰而去。 越走越远。 第501章 接你来了 丞相府。 “主子,圣旨已经传过去了,想必殷大人马上便能回到京都了。” 轻启窗扉,细雨微风拂在发梢,脸颊,窗台萦绕着淡淡的青烟,淡淡的芬芳。 顾青禹就这样静静的站在窗前,半晌之后,他突然走了出去。 行色匆匆。 卫初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立即跟上了他的脚步。 他来到马厩骑上马,疾驰而出。 当是瞧着那举动,卫初便知道,他是去接殷九卿了。 应当说,他的太子妃。 燕京境内连续下了许久的雪终于停止了。 两侧松树苍翠地站在白皑皑的雪地里,随着凛冽的西北风,摇晃着身子,发出尖厉刺耳的呼啸。 殷九卿骑着马在雪地上一路狂奔,这一路上,她几乎没怎么休息。 离京之时南隐擎身子便不大如前,今年的冬天又很漫长,那种冷,是深深的钻入体内的湿寒。 她很怕南隐擎突然离世,而南容的太之位又没废除,他会轻易继位。 所以,她得用最快的时间回去替南烨那个孩子谋划好一切。 还要,替将军府满门洗清冤屈。 “殷大人那有人!” 身后响起苏沛的声音,她猛地勒住缰绳,抬眸看去。 高高的山坡上,一匹银白的骏马矗立在寒风里,雪地中。 马背上那一人一袭青衫白衣。 一双钟天地之清寂的眼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带着丝丝缕缕的暖意。 他肤色白皙如玉,深黑色长发垂在身后,泛着幽幽的光。 身材挺秀高颀,立在那里,说不出飘逸出尘,仿佛天人一般。 下一刻,他却猛地一夹马腹,那银白色的骏马立即朝着她这边飞奔而来。 殷九卿眉头轻皱。 短短的片刻,他便来到了她跟前面,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他那双仿佛蕴含着侵蚀一切的眸子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披着一件白色的斗篷,里面是一身雪白的长裙,柔顺地垂在一边,随风轻轻舞动。 斗篷里面是一张掩不住的瓜子脸,肌肤呈莹白色,两扇睫毛长长的,盖住眼睑,密集而细柔。 再下面是一张微微抿住的双唇,唇色桃红,犹如一朵盛开的桃花。 顾青禹翻身下马,大步来到她跟前,仰头看着她,眼底,有许多殷九卿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你怎么来了?” “接你来了。” 他淡淡的语气,却似又包含宠溺,冷淡中透出一股华贵之气。 殷九卿眉头轻皱了一下,“圣旨的事情你知道了么?” 他缓缓点了点头,“知道。” 他知道她不喜欢他,心里没有半点他的位置,可是,这是救她唯一的办法。 闻言,她眉头深深的蹙了起来,眼底流转过一抹不解。 “你说,这青北朝储君远在天边,怎么会知道我闭月羞花、雄韬伟略,、谈吐不凡运筹帷幄、完美无缺、远见卓识、叱诧风云、无懈可击、沉鱼落雁、出水芙蓉、国色天香、才貌双全的?” 她微略思索了一番,满脸不解,“你说,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顾青禹抬眸,目光落在她那迷顿不堪的脸上,有一瞬间的词穷。 第502章 什么权利都没有的小屁孩 燕京皇宫。 南容静静的站在宫廷当中,抬眸看着天空隐隐出现的一轮明月,遥挂在中天,明静如水。 而今晚的皇宫却风云沉浮,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皇上病重,太医正在诊治,所有前来探望的嫔妃皆被六宫之主赶回了各自的寝宫,她亲自侍奉跟前。 “是时候了。”南容突然收回看向中天的目光,一路朝着南隐擎寝宫的方向走去。 门口已经围了许多的人马,却是他的人。 南舒为王爷,已经被挡在了宫墙之外,无召,不得入内。 南容来到寝宫,抬脚缓缓走了进去。 床上的南隐擎早已到了行将就木之时,他闭着眼睛,吃力的呓语着,不知道是痛苦还是怎么。 南容缓缓走进,清晰的听到他嘴里一直念叨着的名字:烨儿。 南烨? “呵呵!”他一声冷笑溢出唇瓣,悠然落座,他那双寒凉的眸子带着无情的残戾轻轻看向南隐擎,没有一丝作为人子该有的心疼。 “父皇,儿臣活着回来了,你没想到吧?” 他的一句话落下,整个寝殿的宫女太监包括御医便跪了下去,战战兢兢的,一句话也不敢说出口。 “哈哈哈哈。”他突然就笑了起来,那疯狂的笑声回荡在寝殿之内久久不散。 他丝毫不避讳众人的目光,一手轻轻的掐住南隐擎的喉咙,“父皇,明日之后,儿臣便是这天下的主人了。” “混账……” 南隐擎艰难的睁开眼睛,猛地喘息了几口气,狠狠吐出两个字。 南容寡淡冷佞的看着他,“父皇,儿臣也是你的孩子,可是,你居然想让儿臣死在外面,你当真是个好父皇。” 南隐擎死死地瞪着他,“你是给朕下了药?” “不愧是父皇,最终还是发现了。” “容儿!”瞧着南容此刻的模样,皇后不禁有些心疼南隐擎,毕竟,那是她的夫君。 “来人……来人……有人弑君……来人……” 南隐擎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寝殿,传入外面,却无人敢动分毫。 南容低低的笑了一声,打断了南隐擎所有的希翼。 “父皇死心吧,从儿臣给你下药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经谋划好了,南舒被你禁足在府邸,没有你的命令他根本出不来,也不能进这皇宫,至于南烨,没了殷九卿,他不过是一个什么权利都没有的小屁孩罢了。” 南隐擎狠狠的抓住床单,双眸凌厉阴狠的落在南容的脸上。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病,让他丢下权杖,摘下王冠,没了玉玺。 此刻的他,他不再是掌握生杀大权的帝王,躺在床上连说话都吃力,他不再有呼风唤雨的资本,不再有挥霍奢侈的权利。 “你……”南隐擎还想说什么,却是没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便这样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死不瞑目。 跪了一地的御医,却无人敢上前诊断。 谁又能想到,曾今征战天下的一代枭雄,如今,竟会被枕边人连同自己的亲生儿子一同逼宫。 第503章 见到朕,为何不跪 权是一味良药,有明目张胆之功效,它将无数人变得面目全非,让许多人在其中渐渐的迷失了作为人的良知和血性。 短暂的沉寂之后,皇后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皇上驾崩!” 京都自大丧之日起始,各寺、观鸣钟三万次。 身为太子的南容理所当然的登上帝位。 …… 殷九卿和顾青禹一同回到京都,接到的消息便是皇上驾崩,新帝登基的消息。 殷九卿愣愣的站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却感觉到一阵蚀骨的寒凉从心底升腾,顿时一片荒芜。 南容,当真登上了帝位。 她谋划好了一切,却唯独没有想到,她会被流放。 偏偏是这一流放,让她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前功尽弃。 她眼眶突然就红了起来,一瞬间被失落灌满。 顾青禹眼波微微闪烁了一下,“还有机会的。” 殷九卿抬眸看着他,唇瓣缓缓扯出一抹弧度。 “是的,只要我活着,便还有机会。”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执着的人,可是重生之后,她突然就变得无比的执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即便南容如今做上了皇位,她也要将他拉入那泥沼。 因为,这是他欠她的,欠整个将军府的。 正在这个时候,有一队人马快速的来到他们跟前停住,“御史丞,皇上宣你觐见。” 她冷漠的瞧着眼前的人,还不等他说话,顾青禹冷漠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何事?” 那人行了一礼,“回禀摄政王,末将不知。” “不想去可以不去。” “去。”她一双眸子仿若没有焦距的看着别处,凉凉的吐出一个音节。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会逃避的人,不管前面摆着怎么的风浪,她都会一一跨过。 她始终是自己的天,总不能轻易的便倒下了。 她一夹马腹,朝着皇城的方向跑去。 顾青禹静静的看着她,心中,有什么东西堵得满满的。 其实,他很早之前便想与她一同携手度过这未来的每一天,只是,她的心中装了一个永远都不可能的人。 而他也清楚,她永远都不会放下那个人了。 就在她的身影即将消失在眼前之时,他突然遥遥的吼了一句,“我在家里等你,老九。” 最后两个字,低不可闻。 仿佛,只有他能够听到。 …… 殷九卿孤身一人来到那个往日里朝臣议事的金殿,一袭女装,以一女子的身份踏入这里。 南容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她站在下方,与他遥遥对视。 他如今是王,她却是一个被剖开了身份的阶下囚,若不是青北皇朝的一道求亲圣旨,她现在可能已经在劳役了。 也有可能,会死在那个黄沙浩浩的地方。 “见到朕,为何不跪?” “因为,不想。”四个字,她说得很是寡淡,仿佛风一吹便会飘散无踪。 南容眼睛眯了眯,“你不是不愿辅佐朕么?那么……” 他唇角含笑,举态逍遥,偏生给人感觉阴戾如冰。 在殷九卿的平静的目光之下,他缓缓开口,“朕要你,做朕的御史丞。” 第504章 臣不会这么想不开的 闻言,殷九卿突然就笑了,“我是女的。” 南容看向她,瞧着她脸上缓缓扯出的一抹艳丽笑容,对上她一双似笑非笑的视线,竟莫名的,有些烦躁。 “朕便开了这个先例。” 慷锵有力的吐出一句,他于王座之上起身,神情恣意的踱步到她跟前。 “殷九卿。”他换着她的名字,一双眼睛深深的停留在那张不施粉黛却妖娆万分的脸上,“现在,你可以行跪拜之礼了。” “好。”她轻飘飘的吐出一个字,‘咚’的一声便跪了下来。 “吾皇易碎,易碎,易易碎!” “重来,万岁,不是亿岁!”南容低头看着她,不悦的轻吐出一句。 她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过一下,也未曾有半点的犹豫,“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容看着匍匐在他脚边的殷九卿,昔日里那个不可一世的人,此刻,正卑微的跪在他的脚下。 他很早之前便想这么做了,可是,当这一天来临之时,他似乎又没有体会到幻想中的那种快感。 她一袭女装,明艳动人,便这样跪在他的脚边,俩人离得很近。 近到连她长而卷翘仿佛蝶翼一般的睫毛都看的清清楚楚。 她在他跟前屈膝,可是,这举动却不含丝毫谄媚卑微,三分自然三分邪气三分透在骨子里的淡漠。 她如此乖巧,倒让他无法找到她的纰漏。 “朕以为,如今一败涂地的你,会选择去死。” 没想到她会如此听话,倒让他心里早已想好的一系列惩处无处施展。 他原本以为,他登上帝位,让她称臣,她必然是不愿意的,她那么骄傲,又怎会跪他。 可是没想到,她居然跪了,而且跪的没有丝毫的犹豫。 殷九卿抬眸,嫣红的唇瓣勾出一抹妍丽的弧度,“臣不会这么想不开的,皇上放心。” “虽说人生寂寥,但生者终究欢愉,唯有死者沉默无声,所以,臣会开开心心的活着。” 直到,你死的那一天。 此刻的南容,就好像一轮落日,隐没之后就是漫长的黑夜,取代它的必是一个崭新的帝王。 见她如此,南容只是冷冷的笑了一声,“朕不比先帝,臣子犯事,重罚!” “臣一定好好约束自己,绝不犯错。” “……”南容眉头紧皱,一句话,忍了许久,终究是没有忍住,“殷九卿,你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怕死。” “臣是人,是人便怕死,所以,臣要好好活着。” 她可以忍旁人忍不了的,可能顺旁人顺不了的,可以对他恭,对他奉承,对他谄媚。 可委曲,可卑躬屈膝,可奴颜媚骨,可低三下四…… 待到来日,这些恭顺奉承,这些奴颜屈膝,她必会让他百倍奉还。 南容看着她,一双眸光沉得很深,像往常一样带着一丝让人完全看不透的情绪。 半晌之后,他突然道:“滚。” “臣告退。” 干脆利落的吐出一个字,她起身,大步走出了金殿。 南容足够狠,也足够聪慧,所以他成了如今的新帝。 可是,他也足够自负,所以他敢将她放在这朝堂之上,他大约是想,她区区女子翻不起风浪。 可是,真正能摧毁一个人的,往往是那些最不可能的人。 第505章 一入相思门,便生痴情骨 珈蓝。 一座石桥横在碧池之上,临水而居,隔着明月晓风,隔着古岸垂柳,莲花剥开尘世的迷雾,佛光倾泻在每一片花瓣上。 离沧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拨弄着琴弦,出神的盯着别处。 帝王的死讯传遍天下,同时,太子登基也依然如此。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会不会因此而受到新帝的欺辱。 可是想到那日的圣旨,他便又释怀了,她如今,已顶着青北皇朝储君太子妃的身份,为了两国邦交,新帝也不敢苛待了她。 思及此,一面心酸一面宽慰。 时光锈蚀了很多往事,流年似水而过,韶光过眼成空。 烟雨中的琼花饮天地之精华,汲古刹之佛光,抱着枝头,听一段心生万法,万法归心的禅音。 “离沧今日的琴音比如三年前多了点别样的味道。” 一道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他的琴音戛然而止。 扭头看去,他目光落在那缓缓走来的人身上。 他一身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手持象牙的折扇。 面带微笑,彬彬有礼,温文尔雅他是对完美的最好诠释。 如若不是当年亲眼所见,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人,曾今居然如此的大逆不道。 手刃生母,夺去胞妹的清白之身,另其羞愧而自尽身亡,更逼得自己父王生不如死,百姓生灵涂炭。 离沧举止优雅的给他倒了一杯清茶,一语未发。 他来到他对面坐下,拿起面前的茶水轻轻饮了一口,这才看向了他,“离沧可是有心事?”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摇了摇头。 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怎么说。 挞颜随手摘了一片绿叶,而后,仍进了茶水中,递到离沧跟前。 他说,“你曾今跟我说过一句话,错过了可以重来,黯淡后可以惊艳。” 他不说话,寡淡至极,挞颜也不恼,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 他再度饮了一口清茶,疑惑的看向了他,轻缓的嗓音吐出儒雅的言辞,“离沧,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的一生,从未爱过任何人,更是罪孽深重。 自从遇到离沧之后,在他的度化之下,他懂了人生的真谛和身为未来之王的责任。 他爱整个珈蓝子民,却不知道唯独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离沧怔怔的看着前方,那双古井不波的眸子突然有些湿润。 手指轻轻拨弄琴弦,虽然只是随意的一拨,却发出了悦耳的声音。 他说,“爱一个人是一场永生也不能痊愈的顽疾,一片落花便可以催泪落下,一声钟鸣,就会长出相思。” 挞颜温润如玉的面庞闪过一丝淡淡的迷惘,眼底是深不见底的疑惑。 “既然爱一个人如此痛苦,为何还有人要去触碰,要去尝试?” “一入相思门,便生痴情骨。” 他寡淡至极的一句话,挞颜却在里面听出了眷恋的味道。 原来,高不可攀的圣僧也会有迷惘之时。 只是不知道,那个令他心动心痛的女子,是一个怎样的人? 第506章 鳖,汝在何方 想着,他便忍不住的问出了声。 “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能让离沧如此牵肠挂肚,能让他甘愿放弃这么些年的修行,他很好奇。 挞颜知道,如若他不是亲眼目睹如今的惨状,恐怕,早已飞奔到了那女子身旁。 离沧轻轻抚摸着跟前的琴。 有些地方被磨平了棱角,有些模糊,可每一处,每一抹痕迹,似乎都记载着跨越千年万载的思念。 在那个幽冷的皇家别苑,便是她将这琴交到他的手上。 似乎是想到什么美好的事情,他突然就笑了。 “她一双纤纤素手可以扭转乾坤,也沾染了许多的鲜血,一张利嘴可以舌战群雄,令人无从反驳,打架赢得很艰难,吵架,没输过。” 想着,他突然就笑了起来,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犹如花开锦瑟。 挞颜却是越发的不解,这样的女子,他单是听着便生不出好感,却不知道离沧为何会念念不忘。 他一双清澈见底不含任何杂质的眸子悠悠的落在挞颜身上。 “可是,只有走进她心里的人才会知道,她冷漠残暴的外表下,有一颗潮湿柔弱的心。” 挞颜没有再说话。 他不懂离沧说的这种感觉,更不懂他说的这个人有什么好的? 一场话题,就在彼此的沉默中彻彻底底的结束。 一个月后是燕京朝新帝正式登基的日子,按照几国之间友好的关系,应当国主亲自前往祝贺。 作为珈蓝的国主,他似乎从未与其他国家有过什么来往,可是这次为了离沧,他想,去一次。 让他去见一次那个日思夜想的人。 …… 殷九卿回到府邸的时候突然就发现自己的东西全没了。 她脸色难看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现在只有那么一丁点钱了,还被谁给偷了? 重阳急匆匆的走了上来,“公子,你怎么了?” “我的东西呢,我的钱呢?” 一句话,她几乎的扯着嗓子吼出来的。 瞧着她这激动的模样,重阳默默的后退一步,“被顾相命人搬走了,他说,以后你就住在摄政王府。” 说完,似乎是想到什么,他又补了一句,“我们也住摄政王府了。” 殷九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身便朝着外面走去。 翻身上马,她一路快速的来到王府。 连马都不曾下,她便骑着身下枣红色的骏马一路闯了进去。 卫黎瞧着主子种了许久的毒草就这样被她的马无情的践踏而过,整个人呈现出了一瞬间的呆滞。 “那个王八蛋在哪?” 她虎着脸吼了一句,搬她东西她都忍了,可为什么要拿她的钱,不知道她如今已经穷的叮当响了么? 卫黎看着她,敢怒不敢言,只得小心翼翼的指了指她的身后。 回眸,她目光和青松之下的男人对视。 他清清淡淡的站在那,一根白丝线带束着一半以上的墨发发,高高的遂在脑后。 在她看过来之时,他抿了抿唇瓣,“注意素质。” “鳖,汝在何方?” 第507章 他居然还不如那区区八两银子 顾青禹:“……” 男人抬眸看了她一眼,而后,菲薄的唇瓣低低的吐出一句,“在这呢。” “……!!” 不远处正在心疼这些毒草的卫黎当时便震惊了。 猛地抬起头,他一脸懵逼的看着自家主子,只觉得脑袋一阵一阵的晕眩。 主子,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连他一个属下都觉得……他真的是太丢男人的脸面了。 正在这个时候,顾青禹突然朝着他这个多余的人投来一瞥,溢满了冷佞的凶光。 他立即收回目光,默默的走出了院子。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说,只想找一个地方好好的想想这一切,还有主子,到底是怎么了! 见他如此,殷九卿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翻身下马,她来到他跟前,伸出一只手,“把我的东西还我。” 男人看了她一会儿,唇角突然就勾起了一抹笑容,而后,将自己的手放入她摊开的掌心内。 一股细细的清香,顿时激入心肺。 殷九卿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用一种令人发指的眼神看着他。 “干什么?”他不要以为她不知道,他这是把她那八两银子给占为己有了! “你让把你的东西还你的。”他寡淡的吐出一句,语气透着丝丝的不解。 殷九卿当时便震惊了。 “我说的是我的八两银子。” 顾青禹:“……” 他居然还不如那区区八两银子! 他菲薄的唇瓣紧紧抿着,眸色幽光沉沉的落在她的脸上。 半晌之后,他突然叹息一声,执起她的手,一路往院内走去。 “如今南容称帝,我不放心,你便住这。” 说着,他指了指矗立在跟前的院子,所有的布局一眼看去和御史丞府邸别无二致,就连花花草草也是一样一样的。 “顾青禹。”她低低的叫着他的名字,语气很淡,淡到让人看不出她其中所包含的意思。 “有生之年遇见你花光了我所有的运气,然后,我就特别倒霉,所以现在,我想一个人住。” 他帮她的已经很多了,上一世他便护了她整整一生,直到死。 虽说她的那一生有点短。 可是这一次,她不想再拖累他了。 走过那么多的路,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她根本就是一个不祥之人。 父母因她而死,将军府满门战士因她而死,那个和尚因她受了许多的苦,无数次的性命垂危。 如今,她不想将自己满身的厄运再带给这个男人。 她注定是要在那危险的宦海中沉浮的,能够少连累他一点,便少连累一点吧。 最重要的是,她的心里,没有他。 如此,便不能让他生出希翼。 顾青禹眸光黯淡了几分,最终,却是点了点头。 “好,你住这,我住丞相府。” 殷九卿:“……”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道:“顾青禹,我现在已经算是一个有夫之妇了,住在你的府邸不太好。” 闻言,男人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羞赫,就连唇角也忍不住的扬了起来。 还不等他的高兴持续多久,她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虽说那青北朝储君又丑又没才华还敢厚颜无耻的觊觎我的美貌,但是,人家毕竟救了我,我也不好给人戴绿帽子,你说呢?” 第508章 本王出去避避风头 “……” 顾青禹突然一阵语塞,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唉!” 她沉沉的叹息一声,一手轻轻抚摸过自己的脸颊,满是无奈的道“其实,我也想低调一点,奈何,还是被人给走漏了风声。” 顾青禹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一句话,还是没有忍住的问了出来。 “谁说,青北朝储君…又丑!又没才华!还厚颜无耻的!” “我的感觉告诉我的。”她挑眉看着他,一席话说的很是理直气壮。 顾青禹深深的吸了口气,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的生疼。 “本王怎么听说青北朝储君可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更有着经天纬地之才,能够决胜千里,运筹帷幄。” “呵呵。” 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甩给他一个‘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之后,便有一声讥讽的笑荡出唇瓣,“天下第一美男子,你怎么不直接说他是男宠得了!” 顾青禹:“……” 顾青禹一手轻轻的捂住胸口,只觉得有气血翻涌,她总说他克她,他怎么觉得反过来说才是对的! 她这话,简直一句比一句毒! “你怎么了?” 瞧着他一脸难看的脸色,殷九卿一脸纯良而不解的问了一句。 他摇了摇头,“无妨,天气冷而已。” 话音落下,就见她一脸鄙夷的看着他。 瞧着她那样子,他便知她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正准备找个借口先离开一下,躲过这个难关再说,她的声音便先一步的响了起来。 “我说你也太娇弱了,你这样不行的,堂堂七尺男儿,行为举止还没有馆里的那些小倌硬气,唉……” 顾青禹揉了揉眉心,“总之,青北朝储君怎么说也是你未来的夫君,你这样说人家坏话,合适么?” 闻言,殷九卿一脸懵逼的眨了眨眼睛,“我说的是他,你激动什么,怎么,你想代我出嫁?” “……” 霎时间,顾青禹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酿跄的后退一步,这次连借口都不想找了,直接转身便往外走去,脚步甚至带着几分虚浮和凌乱。 殷九卿越发茫然了,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你要去哪?” “本王出去避避风头。” 一句话缥缈传来,他的身影已是彻底消失在了院子门口。 殷九卿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愣了好一会儿,突然冷哼一声,“就你屁事儿多。” 转身走进房间内,一眼便看见自己的八两银子,她想也没想便将之收进怀中,极为自然的带走了。 卫初刚刚走进院内,便看到一女子从里面走出来,他脸色瞬间便沉了下去。 敢私自入摄政王府,不要命了。 “干什么的!” 他走了上去,冷着声音呵斥道。 殷九卿脚步一顿,慢慢的抬起头,幽冷的目光就长阴冷的落在卫初身上。 待看清眼前之人的刹那,卫初只觉得头皮发麻,整个人没忍住直接打了个寒颤,连脸上牵强的笑意也再无法维系分毫。 她一身纯白云烟衫逶迤拖地白色宫缎素雪绢云形千水裙,三千青丝随意的用一根玉簪固定住,未施粉黛,却明艳不可方物。 第509章 原来,摄政王居然这么有钱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何主子当年明知她是男人还被她给迷住了,这等风姿,是个男子都会把持不住。 殷九卿虎着一张脸走上前来,冷声吩咐道:“将里面的东西给我送回来,一个时辰之内。” 吐出一句,她便气汹汹的朝外面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于紧张的原因,卫初恭敬的行了一礼,一句话,未经思考,脱口而出。 “是,太子妃。” “……” 脚步一顿,殷九卿危险的眸子便这样轻轻的落到了他的身上,唇角扯出一抹凉薄的笑,“你,叫谁太子妃呢?” 在她的眼神逼视下,他酿跄的后退一步。 “你,你不是被青北朝储君求亲了么?可不就是太子妃。” 殷九卿突然就笑了,娇艳若滴,柔顺披在身后的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只是,她眼底的危险让卫初忍不住的后退了一步。 殷九卿来到他跟前,猛地拽住他的衣领。 “他求亲是他的事,我有说我要嫁么,你以后再敢乱叫,我定将你打得连你爹妈都不认识。” “是是是。” 卫初紧张的吐出一句,他差点,就把主子的身份暴露了。 眸光凉飕飕的扫了他一眼,殷九卿再不停留,转身离开了摄政王府。 卫初低头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却发现,领口硬生生的被她给拽破了。 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几下,此时他真的很心疼自家主子,反正,他是没有见过哪个女子有这么大力气的。 轻轻松松,便可以将人的衣服给拽破。 不过…她刚刚说什么? 不想嫁给主子? 思及此,卫初突然就笑出声来,如若当真如此,那就太好了。 殷九卿刚回到府邸,卫初便将东西给送了过来,此外,还多了一箱。 卫初将箱子打开,“殷大人,这是主子给你的。” 她低头看去,只见箱子里装的是一整箱的金子,正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他眨了眨眼睛,“他想干什么?” “主子说……” 卫初抿了抿唇瓣,仿佛有些难以启齿。 瞧着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殷九卿一张妖娆的面容瞬间便沉了下来,她此生最讨厌的便是这种扭扭妮妮的男人。 丝毫没点男人样子。 卫初知道殷九卿脾气不好,可是没想到,居然能这么的不好,随随便便就准备翻脸。 他已经预料到了主子以后悲惨的日子。 真的,无比心疼。 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他还是忍着心头的不适,将顾青禹那话原封不动的转述,“主子说……宠你。” 一瞬间,整个院内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三个侍卫默默的看了看殷九卿,再看看地上一整箱的金子,心中有些震惊。 原来,摄政王居然这么有钱! 殷九卿呆呆的看着卫初,嫣红的唇瓣轻轻抿着,神色带着几分别样的情绪。 卫初看了她一眼,立即就将视线收了回来。 殷大人铁石心肠,原来,居然也会感动。 “顾青禹,是不是收受贿赂了?” 第510章 第一次见这么不识好歹的人 就在卫初准备告辞之时,她突然问了一句。 那声音,刻意压的很低,似乎很怕被人听见一样,神秘兮兮的。 “……” 卫初惊悚的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述? 她到底,从哪里看出主子收受贿赂了的? 卫初的沉默,在看殷九卿的眼底便成了默认,于是,她一张脸在瞬间便沉入了深不见底的幽暗当中。 “顾青禹这是在挑衅我啊!” 她仰头看着别处,十分难受的感叹了一声。 “???” 卫初诧异的看向她,一脸懵逼。 删除胭脂和重阳也不解的对视了一眼,公子究竟从哪里看出来摄政王在挑衅她的? 一整箱的金子,他们也想被人这么挑衅,挑衅几次都行! “殷大人何出此言?” 漫长的怔愣之后,卫初终于将心头的不解给问了出来。 她缓缓走了下来,长长的裙摆在地上拖出一抹优美的弧度。 “他明知我如今还是御史丞,身负监督文武百官的重任,新帝本就十分不待见我,他还将这些贿赂,赃款,正大光明的抬来给我。” “……” 卫初当时便震惊了。 他现在想做的,便是将这金子一锭也不剩的全部拿走。 第一次见这么不识好歹的人! “唉…” 她轻轻摇头,又是一声叹息溢出唇瓣,充满了无奈。 卫初实在看不下去了,便解释道:“殷大人,其实主子……” “你不用解释,我懂的,顾青禹是想告诉我,看,这些金子都是我收受贿赂的,你能奈我何?” 卫初:“……” 如果他说自己什么都没有说,主子会不会相信? “算了,公道自在人心,我如今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认栽了。” 说着,她便来到了金子跟前,一手利落的将箱子盖上,而后,居然徒手就将四个壮汉才能扛得起的一箱金给抱了起来。 脚步酿跄了几下,她狠狠稳住身形,用气息微微不稳的声音道,“本官不想多说,公道自在人心,这些钱,拿回去,我不要。”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用吼的。 然后,几个人就那样茫然的站在院子中,瞧着她步履凌乱的往房间走去。 卫初:“……” 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卫初视线和同样茫然的三个侍卫对视,微微抱拳,刚准备走,殷九卿便又走了出来。 她腼腆一笑,“本官没收了摄政王的赃款,内心很是歉疚,不如,就代他养你这个侍卫几日吧。” 卫初:“……” 刚刚好,她最近想买块田地种点庄稼,看着卫初,很适合做苦力。 虽然重阳也适合,可他毕竟是她的侍卫,长得本就没有什么优势,如果再晒黑,以后若是找不找媳妇,岂不是要赖她一辈子,这亏本买卖,她是不会做的。 如此想着,她看向卫初的眼神不禁炙热了几分。 可这种眼神看在卫初的眼里,便只觉得脊背一凉,感觉就像被毒蛇盯上了一样,浑身毛骨悚然。 殷九卿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还不等她再次说话,卫初便震惊的后退了一步,连连摇头。 第511章 想不到你是这种人 “殷大人不必了,我们主子说了,这是他应该做的,不要任何回报,不要任何回报。” 反复念叨着最后一句,没等殷九卿说话,他便脚步一动,狂奔出了御史丞府,脚下如同踩了十级的龙卷风。 殷九卿:“……” “他跑什么?” 三侍卫唇角一抽,不忍直视的低头:“属下不知。” 殷九卿:“……” 她这辈子,真的很不喜欢这种不知好歹的人,她好心好意的愿意养他一段时间,他却如此不给面子。 “公子,属下要出去一趟。” 就在殷九卿准备回房间的时候,重阳的声音弱弱的响了起来。 转身,她不悦的扫了他一眼,“干什么?” “嘿嘿。” 他突然低下头,极其羞涩的笑了一声。 珊瑚和胭脂嫌弃的扫了他一眼,默默的往边上挪了些许。 他抬眸,飞快的看了一眼殷九卿,眉眼带着一抹羞涩,“前几日,有个媒婆给属下寻了一门亲事,是个富贵人家的姑娘。” 他话音落下,珊瑚和胭脂鄙夷的视线便看了过来。 俩人异口同声道:“想不到你是这种人。” 闻言,他立即摇了摇头,“我当然不是那种贪图人家境的无耻之徒,当时也狠狠的拒绝了那媒婆,我只想找个情投意合的,家境倒是其次。” “哦,然后呢?”殷九卿双臂环胸,就这样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可是,媒婆给属下看了那姑娘的画像,就这几日,属下连以后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嗯。” 殷九卿点了点头,“你能找到归宿我也很开心,去吧。” “是,属下一定不会让公子失望的。”吐出一句,他自信满满的朝着外面走去。 珊瑚和胭脂僵硬的收回视线,摇了摇头,“自从重雲和苏菱依公主成亲之后,他便一直很如此恨娶。” 殷九卿一双眸子波澜不惊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白皙纤细的五指轻轻摩挲着下巴。 “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京都里是不是新开了一青楼,名字就叫富贵人家。” “……” 珊瑚和胭脂一怔,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 皇宫。 “皇上,德善公主求见。”夜梧走了进来,低声禀报道。 闻言,南容眉头轻皱,将手中的奏折随意放下,“让她进来。” 不消片刻,南姒便走了进来。 今日的她,依旧是一袭蓝色的繁花宫装,外面披着一层淡色薄纱。 宽大的衣摆上锈着紫色的花纹,三千青丝复杂的绾起,余下几缕垂在颈边,,额前垂着一枚小小的红色宝石,点缀的恰到好处。 头上插着镂空飞凤金步摇,随着莲步的轻移发出一阵叮咚响声,衬得别有一番风情,分外的美丽可人。 “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伏在地上,恭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如今,南容生母太后掌权,以前,她便不喜欢她的母妃和淑妃,如今,更是极尽刁难。 就连南舒也被发配到了偏远的一方驻守。 第512章 原本以为南舒会是那个最终登上帝位之人,她倒是忽略了南容,所幸,自己并未明面上得罪过他。 想要不被太后随随便便的指给有功之臣之子,或是成为和亲的工具,她便必须要和如今的帝王处好关系。 南容抬眸,便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皇姐不必多礼。” 在丫鬟的搀扶下,她缓缓起身。 “按理说,我本不该置喙政事,只是,此事也沾了几分家事,南姒作为一国公主,理应为皇上分忧。” “皇姐有话直说。” 南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漠,只是此刻,透着几许凉意。 南姒微笑的点了点头,“如今皇上为新帝,大多数皇子都已前往各自疆土,可有想过南烨该去何方?” 南姒落落大方的站在下方,身在宫中多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想要好好的活下去,便只能让自己成为有用的人。 人情,是这个世间最淡薄的东西。 不管是多大的人情,始终抵不过有用。 南容一双眼睛锐利的眯了一下,“皇姐有何高见?” 自从登上帝位,他第一个想要贬的人便是南烨。 偏偏…… 顾青禹护着他。 否则,他早就将他贬到不毛之地了。 南姒微微一笑,“江州是一块富饶之地,不如,让南烨去那里驻守。” “既是富饶之地,岂不便宜了他?”南容讥讽出声。 “皇上不必心急,江州虽然是富饶之地,可那里权贵关系盘根错节,即便是那些老奸巨猾且有人脉的王爷前往也未必镇得住那些人,更何况,他还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 说着,她低低的笑了一声,明明看上去是无害的深闺佳人,偏偏,给人一种阴戾的感觉。 南容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却是摇了摇头。 江州那个地方盘根错节的势力就连一个长在内宫里的公主都知道,那么,还会有不知道的人么? 如若他将南烨放在那个地方,必会被人戳中脊梁骨,说他苛待先帝子嗣。 这种不利己的事情他一般,不做。 南姒瞧着他脸上变幻的神色,微微一笑。 “我知道皇上在顾虑什么,如今尚在京中的皇子不足三人,皇上只需给他们封了爵位,命其出京,之后,随便将江州的情况散布一下。” 南姒那涂着艳红色口脂的唇瓣慢慢的勾了起来,“江州权贵甚多,普通的臣子定然无法震慑,而其余的皇子皆被封了爵位,远赴封地了。” 南容看着她,一声冷笑溢出唇瓣,却未多言。 南姒看得出他来了兴趣,便不急不缓的道来。 “在这个紧要关头哦,南烨必会成为那个最适合的人,不需皇上开口,朝臣便会主动上奏,又有谁会说是皇上苛待了先帝之子的呢?” “哈哈哈哈。”南容的笑声回荡在大殿之上,经久不散。 这个办法,甚好。 “皇姐为朕解了烦忧,需要什么赏赐?” 闻言,她优雅的行了一礼,“我不需要任何赏赐,只想陪在母妃身边。” 第513章 会不会有点……娘气 南容眸子轻轻一眯,瞬间看透了她的心思。 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皇姐随意便可。” “谢皇上隆恩。”道了谢,她才转身走出了大殿。 这阵子,她暂且是安全的,太后即便再不待见她和母妃,也会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多多忍耐的。 思及此,她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她在宫中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保全自己,仅仅是想等到嫁给他的那一天。 如今他和殷九卿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 因为,她已经被青北朝求亲了,等到时机一到,她便会被封为和亲公主前往青北朝。 此生再难归来,又怎么会是她的威胁呢? …… 顾青禹听着卫初的禀报,只觉得胸口越发的疼了。 他面无表情的拿起面前的清茶喝了一口,怀疑的目光还是落到了卫初身上,“你跟她到底说了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卫初想买块豆腐自己撞死算了。 殷大人是个什么德性难道主子心里真的没点数么? “出去,看着你碍眼。” 将不满发泄的在卫初身上,顾青禹顿时觉得心中的郁闷散了些许。 卫初点了点头,快速的退了出去。 想到以后殷九卿便是自己的半个主子,心底便一阵一阵的悲从中来。 他的人生本来是好好的,认认真真的做完主子吩咐的正事儿就好,可是自从有了殷九卿,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如若白兮兮还活着那该有多好,至少,她只会折腾主子,哪像殷九卿,连他们也给一起折腾了。 当是想想便觉得好心累。 这个时候,卫黎面色凝重的走了进来,“主子,刚刚皇上将余下的皇子全部封了爵位,不日将前往各自封地。” 闻言,顾青禹好看的眉头轻轻的蹙了起来,“南烨呢?” “唯独南烨没有封爵,也没有封地。” 顾青禹没有再说话,他斜倚于案前,手中握着茶盏,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短暂的沉寂之后,他清冷的眸子微微一眯,“去告诉九,南容要将江州分给南烨驻守。” 卫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个地方,看似是一块宝地,实则,稍不留神便会有性命之忧,多年了,谁也不敢轻易涉足。 只是…… 九? 卫黎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主子,你这么叫殷大人,会不会有点……娘气……” 最后两个字,在对方的眼神逼视下,声音渐渐熄灭了下去,“属下马上去。” “去。”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极其森凉的吐出一个字。 卫黎转身朝着外面走去,似乎是想到什么,脚步微微一顿,“主子,你既要殷大人,为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替她将这件事办了?” 他眸光一凝,而后,若无其事地端起面前的茶杯仰首一饮而尽。 “这种事,她不喜欢假手于人,将对手击倒,让他有气撒不出,她才会感到快乐,如若本王帮她做了,她会不开心。” “……”闻言,卫黎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有几分不忍直视的味道在里面。 第514章 殷九卿这到底是什么癖好 殷九卿这到底是什么癖好? 主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皱了皱眉头,他没有再深究,只是转身走了出去。 …… 殷九卿躺在软榻上歇息,便见重阳失魂落魄的走到门口站着,整个人就好像是霜打过的茄子。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突然就笑了起来。 “进来。” 重阳抬脚走了进来,拉耸着脑袋,“公子。” “怎么样,妻子有着落了么?” 听着她语气里掩藏不住的幸灾乐祸,重阳面上闪过气氛尴尬,三分受伤。 “唉……当时看了媒婆给我的画像,我就心动了,已经想到了未来十年的事,谁知道,人家没看上我。” 殷九卿不语,只是用一双仿若洞悉所有的眼睛看着他,“然后呢?” 重阳怀疑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瞧着她那隐隐含笑的模样,他本能的觉得,公子,肯定知道什么? 否则,不会笑的那样贼! 他自暴自弃的叹息一声,“最近京都开了一个青楼,名字是富贵人家,公子没事可以去看看。” “哈哈哈哈哈……” 殷九卿的笑终究是没有忍住的笑了出来。 重阳:“……” 这个时候,管家突然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殷大人,方才摄政王的侍卫送来了这个。” 她伸手接过,打开,只见上面写着一句:南容将让南烨前往江州驻守。 将纸条慢慢的并拢,殷九卿一张脸瞬间便冷了下来,眼底暗流涌动,涌出无限的危险与寒凉。 “公子,怎么了?” 瞧着她这个突然严肃的模样,重阳不解的问了一句,也不由得带上了几分严肃。 殷九卿一双眼睛仿若没有焦距的看着别处,听见重阳的话,只是冷冷的勾了一下唇瓣。 “不舒服。” 从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开始,便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叫嚣着想要将南容挫骨扬灰。 这个阴毒的小人。 重阳眉头轻轻皱了一下,“那公子,你的杏仁酥还吃么?” “吃!” 重阳:“……” …… 殷九卿没有再说话,一个人静静的陷入了沉思。 这一想,便到了晚上,夜色笼罩在整个京都,万家灯火于黑夜盛放,美不胜收。 殷九卿缓缓起身,“备马。” 在宫门上钥之前,殷九卿终于入了宫内。 此刻,南容还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 夜昭推门而入,“皇上,夜色深了,不如早点歇息?” “张家德还没找到么?”他冷冷的吐出一句话,透着冷佞的威严。 夜昭低低的垂下头,“属下会命人扩大搜索范围。” “务必尽快将他找到,父皇一定给了他什么东西,派人监视御史丞府邸和摄政王府,绝对不能让张家德见到殷九卿和顾青禹。” “是,属下已经吩咐下去了。” 闻言,他将面前的奏折合了起来,有些头痛的揉了揉眉心,而后,起身朝着殿外走去。 刚一打开门,便看到刚刚来到殿外的殷九卿,看她的样子,似乎是正准备敲门。 他俊美的五官瞬间便沉了下去,涌起阵阵杀伐之气,“未经传召,谁允许你半夜私入宫廷,来人,杖责五十!” 第515章 你敢威胁朕 南容威严不容抗拒的声音回荡在御书房外,叫周围的宫女太监惊的跪了下去,战战兢兢地跪伏着。 宫廷内暖黄色的光晕染在她那张过分妖娆过分妩媚的脸上,柔媚之气在暖暖的光下已尽数不见,她看上去很不高兴。 “皇上,臣有先皇所赐的令牌,可随意出入这皇宫。”她语气淡淡的吐出一句,让人分不清喜怒。 “当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既然皇上一心想要违抗先皇,那便杖责臣吧,臣,绝无怨言。” 她抬眸看着他,轻缓的嗓音在御书房外流动,带着无与伦比的犀利,令人心头一颤。 他上前一步,停在她咫尺的地方。 她身上淡淡的味道突然窜入他的鼻翼,让他心口微微一窒,而后,后退了些许。 “你敢威胁朕?” “皇上言重了,臣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呵呵。” 南容唇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那看向殷九卿眸光沉得很深,带着一丝让人完全看不透的情绪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知道她是为何而来,既然如此,那便是有求于他。 她如今明明已经是四面楚歌的境地了,居然还敢这么泰然处之,到底,哪里来的勇气。 就仗着是青北朝储君未行册封之仪的太子妃么? 他眼睛锐利的眯了眯,“殷九卿,只要朕不想,你这青北朝太子妃便做不成,知道么?到时候,你还能拿什么来让朕留下你的性命?” 听着他毫不掩饰的威胁,她悠然的勾起红唇,没有半分畏惧,也没有半分的恼怒。 “那还真是多谢皇上圣恩了,臣,也不想嫁。” “……你!” 南容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压下内心的怒火和疑惑。 他真的很想问问她,她这些自信到底是哪里来的? 他如今才是这天下的主人,掌握着生杀大权,她不讨好他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句句带刺。 看来,是前几次的惩罚还不够狠,才能让她如此有恃无恐。 可是,他不能问。 所以,只能把这份好奇心隐藏的很好,没有丝毫的显露。 他皱了眉,由鼻息间哼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南烨前往江州一事可不是朕的主意,明日,朝堂之上众臣自会奏禀。” 她眉梢一挑,嫣红的唇角悄无声息的荡起一抹妩媚的弧度,“臣知道此事不是皇上的意思。” “……”南容眉头瞬间便皱了起来,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似乎是在等待她的后文。 殷九卿悠然一笑,“臣作为庄亲王的先生,而他又未及冠,理应一同前往,直至他成年,方归。” 她轻缓却有力的嗓音重重的闯入南容的耳膜,震得他一阵一阵的发晕。 她的话,合情合理,偏偏,又是先皇为南烨指定的先生,南烨未也是及冠也是事实,如若她在朝堂上如此上奏,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他倒是不好拒绝了。 可如果同意了呢? 他唇角勾起一抹森凉的笑,细长的眉眼中闪过丝阴鸷,江州确实危险,可是,却也十分富饶,是块风水宝地。 第516章 臣喜欢这种感觉 南烨可能不行,可如若殷九卿一同前往那便不是一回事儿了。 以她的谋略,她定会将那个地方收为己用,然后,壮大自身实力,待到他日羽翼丰满便可与他分庭抗礼。 可是,他又怎么会让那一天来临呢? 所以,他不能赌。 “殷九卿,这一次你赢了!” 一句话,他说的咬牙切齿,阴戾无比,似乎将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其中。 迎着他阴毒如蛇的眸子,她微微一笑,“臣喜欢这种感觉。” 南容:“……” 瞧着她这得意的嘴脸,南容好看的眉头轻轻蹙了一下,“滚!” 闻言,殷九卿一张脸瞬间便沉了下来,不悦的盯着他,“不好意思,臣只会走,不会滚。” 吐出一句,她转身便走。 “站住!” 在她转身的瞬间,南容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他缓缓来到她跟前,低低的问出一句,“你与白家是何关系?” 他看着她,一双犀利的目光中含着疑惑、试探、警惕等复杂的情绪。 殷九卿唇瓣轻轻勾起,勾出一抹绚烂的弧度,她仰首看着他,“这是新的嫁祸方式么?” “……你!”南容眼底闪过一抹细微的怒火,“殷九卿,你要知道,朕如今想弄死你,很简单。” “那皇上为什么不直接弄死我算了?”她讥讽的反问出声。 然后,不等南容说话,转身便彻底的朝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就连头也不曾回过一下。 南容站在御书房门口,瞧着她逐渐远去的身影,眼底,涌起丝丝缕缕的复杂。 她当日说,灭门惨案不共戴天? 问他是不是忘了白家满门忠烈? 后又说是开玩笑,可是,他心中始终存了一个疑虑。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夜梧不禁捏紧了手中的剑:“皇上,属下去杀了她。” 南容扭头,冷漠如冰的眼神在他身上掠过,“这是朕的事儿。” 夜梧眼底闪过一抹细微的疑惑,微微俯身,“是,属下僭越了。” “马上便是登基大典了,在此之前,务必将张家德找到。”他一双犹如鹰般冷厉的眸子看着漆黑的夜空,冷声吩咐道。 夜梧面色凝重的应了一声。 虽说殿下如今已是这燕京朝的王,可是还没有就行过正式的登基大典。 这大典需要在国寺跪拜祖先,燃梵灯,告慰历代帝王,方可得天下的承认。 似乎是想到什么,夜梧禀报道:“皇上,登基大典祭天地之时用何人来主持?” “离沧。”他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他是得道高僧,令天下人膜拜,由他主持,对朕有百利而无一害。” 闻言,夜梧眼底闪过一抹为难,主子先前多番为难离沧,只怕他会不愿。 可是转念一想,他又释怀了。 如今,殿下为皇,他作为臣子,哪有不遵之理。 “可是,离沧如今人在珈蓝。”夜梧道出了如今最关键的问题。 “朕于十日前已经收到珈蓝国主的书信,说他会前来祝贺,到时候,离沧必然会一同前往。” 第517章 走开,看着你碍眼 闻言,夜梧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只希望到时候不会出现什么岔子。 “皇上,如今后位空悬,后宫也仅有两位妃嫔,登基大典之后朝臣必会催促皇上立后,您想好要立谁了么?” 夜梧跟在南容身后,一面往寝宫的方向走去,一面问道。 南容脚步微微顿住,眼里闪过一抹细微的复杂,快的令人抓不住。 夜梧未曾发现他的异常,只是认真的分析道:“大理寺卿之女年芳十八,美若天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身后又没有什么过于复杂的势力……” 夜梧说了一路,却发现南容似乎没有再听,他微微顿了一下,“主子?” “说。”南容仿佛才从自己的世界中挣脱出来,脸色阴沉的吐出一个字。 “……”夜梧不解的看了他一眼,以为他是累了,便没有多说什么。 …… 殷九卿一路回到府邸,推门而入,脚步却突然顿住。 她面色茫然中透着一丝愠怒的落在此刻正躺在她床上的人身上,“滚!” 听着这干脆粗暴不做作的声音,顾青禹云淡风轻的瞟了她一眼,而后,闭上了那双如月一般的眸子。 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登堂入室上瘾了是吧! 大步走了过来,她猛地将被子掀开。 时间在这一刻禁止,空气在这一次凝固,安静的房间内,静的连彼此的呼吸都听不到。 殷九卿眨了眨眼睛,又默默的将被子放了下来。 脸上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她道:“那你继续睡吧,不打扰,不打扰。” 顾青禹只是面无表情的扫了她一眼,又默默的闭上了眼睛,只是,那俊美的脸上透着一丝绯色,很深。 没敢再停留,殷九卿快速的走了出去,并贴心的将门带上。 刚准备去客房住一晚,卫初便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神色匆匆。 瞧着他这样子,殷九卿默默的往边上挪了些许,“怎么了?” “殷大人!” 卫初仿佛才看见她,见她一人在此,脸上呈现出一抹惊讶,还有几分责怪,“你怎么将主子一人放在里面?” “??”她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一语不发,面色如水的盯着他。 “咳!”卫初也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于焦急了。 他怯怯的看了一眼殷九卿,脸上扯出一抹讨好的笑,“殷大人,属下的意思是,主子现在身体不舒服。” “不舒服叫大夫啊。” 卫初:“……” 他一个大老爷们,到底该怎么委婉的向她转达主子如今的情况。 瞧着他这吞吞吐吐一点不干脆的样子,殷九卿抬脚便走。 见此,卫初不禁急了,身影一闪快速的挡在了她的跟前,“殷大人!” “走开,看着你碍眼。” “……”他觉得这话可以说是很熟悉了,仿佛经常听到的样子。 狠狠心,他终于一鼓作气的说了出来,“今夜德善公主来了丞相府,说是给主子道别,她不久之后可能便要出嫁了,让主子原谅她先前私自求先皇赐婚的事儿。” 第518章 可以的,很强势 殷九卿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那美艳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 卫初眼底闪过丝丝缕缕的怨恨,“她给主子倒了酒,说是从此以后和主子便只是知己,谁知道,她却给主子下毒了。” 顿了顿,他又吐出两个字,“情毒。” 闻言,殷九卿挑了挑眉,“可以的,很强势。” 卫初不可思议的看向她,“殷大人,属下跟你说这么多,并不是想听你感慨的。” 她抿了抿唇瓣,深深的叹息一声,“知道了,不就是心疼那一箱金子么?红月楼至少是我的私人财产,里面的清伶随便用,不收钱。” 卫初只觉得胸口传来一阵钝痛,主子平日里和殷大人都是如何沟通的? 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定,“殷大人,主子身上有慢性毒,加上醉红颜这味情毒,便会形成很烈很烈的……” 最后两个字他没有说出来,因为知道,殷九卿听懂了。 殷九卿冷眸一转,似有一道寒光射出,眼神清冽的直视眼前的卫初,给了他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身上怎么会有慢性毒药的?什么时候的事儿?” 卫初沉沉的叹息一声,眼底出现了一种叫做心疼的东西。 “主子的亲生父亲下的,从出生之日便有了。” 卫初一句话说的很轻,很淡,可是殷九卿却在里面看到了苍凉。 这件事仿佛触及了卫初的伤心事,他双眼仿佛没有焦距的看着别处。 青北朝之前并不是青北朝,而是北国,而主子的母亲便是北国名噪一时的美人,她的血可以解百毒,被北国君主视为瑰宝。 后来,现如今的青北朝国主谋逆犯上,覆灭了整个北国皇室,强娶了公主,自立为王,改国号为青北。 起初,他对公主一直挺好,直到,诞下了主子,这一切就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手中的权利越来越大,人的贪念便会越来越多。 卫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生生的憋了回去,“主子因先前犯了错,所以,这次的解药他父亲没给,再加上又中了情毒,主子如今怕是不好受。” 万蚁噬心的苦楚加上情毒的折磨,能好就怪了。 如若先前主子听他和卫黎的,不私自求娶殷九卿,又怎会惹得国主大动肝火。 主子一直都是不露锋芒,暗自囤积实力,只待日后实现自己的抱负,却为一个殷九卿而辜负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所受的苦楚。 偏偏,眼前的人什么都不知道。 殷九卿原本清澈如水的眸犹若被血色浸染,妖异的眸子在刹那间浮起一层浓郁的杀气。 从以前到现在,那个男人,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他的遭遇,她不知道,他冷淡的外表下竟然包裹着如此凄惨的人生。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快速的朝着外面跑去。 “你要去做什么?”卫初急匆匆的问了一句。 脚步微微顿住,她回眸,面色难看的朝着他看了过来,“你不是说他中了情毒了么,我去红月楼带两个姑娘回来,放心,清白的。” 第519章 他突然发现不是很懂主子 “……你!” 卫初差点被气的一口气上不来,他一手捂住胸口,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这才道:“殷九卿,你难道当真不知道主子撑着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殷九卿猛地一怔,那双在月色下格外妖娆的眸子闪过丝丝缕缕的钝痛。 “算了,你去吧。”卫初无奈的叹息一声,拿起手中的药大步朝着房间走去。 有的时候,他们真的为主子感到不值得。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表达自己的人,在青北朝之时,所有皇子公主都在讨好帝王,讨好太后,讨好皇后,唯独他…… 现在也是。 为殷九卿做了许多,想了许多,谋划了许多,她毫不知情。 否则,她以为她为什么可以轻而易举的扳倒罗决?当真只是她一人的谋划么? 又凭什么能让南隐擎如此信任。 又为什么她明明得罪了那么多的朝中权贵,却依旧可以毫发无损。 一直以来,那么多任御史丞死于非命,偏偏她活的好好的,她为什么就不会想想,这么多不同寻常的一切来源于谁? 为了让她体会到成功之时的快感,主子从未多说过什么,只是默默的在暗处,在关键的地方推波助澜。 殷九卿独自一人站在门口,那只脚却无法再往外移动分毫。 卫初的一句话,彻彻底底的戳破了她一直刻意逃避的真相。 以那个男人的性子,若是愿意,早就解了,又为何会到她这里来。 站着站着,她突然就笑了起来,破碎不堪的笑声就仿佛是从胸膛间溢出来的,不知道压抑沉淀了多少的情绪。 卫初走进房间,瞧着床上因疼痛而皱起了眉头的顾青禹,他眼底闪过一抹焦急,“主子,属下带你去青楼。” 说着,他便要将他扶起来。 “出……出去……”顾青禹断断续续的吐出两个字,仅仅是短短的一句话,整个人就被汗水淋湿了。 卫初咬咬牙,突然就在床边跪了下来,“明日之后,就算主子要责罚属下,属下也认了。”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不是只有侍卫与主子的情谊。 他是绝对不可能看着他如此痛苦而不管的。 他方才就不该自作主张的将主子带过来,否则,也不必耽搁这么久。 他拿过一旁先前被他脱下的衣服给他重新穿上,正准备将顾青禹扶起来,那紧闭的房门却突然被人一脚重重的踢开。 “出去。”她冷漠凉薄的吐出两个字。 卫初看了她一眼,短暂的思虑之后还是将顾青禹放了下来。 他刚准备起身离开,顾青禹带着痛色的声音便在耳侧响起,“扶我……回去。” “……”卫初眼底闪过一抹细微的震惊,他不解的看着他。 这一刻,他突然发现不是很懂主子。 在府邸时,他不要南姒,不要别的女子,见他如此执着,他才会在他昏迷之时给带到这里。 而现在,殷九卿来了,他却又要回府? 为什么? 犹豫了一下,他突然起身走了出去,顺便将门带上。 第520章 你一个人,没问题么 殷九卿走近了些许,目光淡淡的落在他的身上。 屋内琉璃的灯罩将烛火的颜色渲染的很通透,映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脸部几近完美的轮廓。 此刻,他脸上浮着一层不正常的红晕,唇瓣紧紧的抿着,额头的发丝已经被汗水湿透。 就仿佛是一条缺水的鱼,被放逐沙岸上,濒临渴死。 殷九卿眼波微微闪烁了一下,闪出无限的复杂。 她看到的顾青禹,永远都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她从来不知道,他原来也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殷九卿走了过来,轻轻的为他拭去脸颊的汗水。 “顾青禹,你感觉怎么样了?” 他紧紧的闭着眼睛,唇瓣微微开启,吐出破碎不堪的话,“出,出去!” 他很怕,怕自己会忍不住。 因为知道,她的心里只有那个和尚。 殷九卿默默的看着他,而后,突然扬起手敲了下去。 男人紧闭的眸子在瞬间张开,一眼,便看到眼前的人。 她妖娆的眼,不染而朱的唇,乌黑直达臀际的发,随意的用一根发簪绾起,扑散在身后,双肩,装点出妖魅般的美丽。 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点一点的侵蚀着他。 “……”殷九卿眨了眨眼睛,她力道绝对是大的,可是为什么没敲晕? 他虚弱的扯出一抹苦笑,“没用的,就算晕……了……也会醒的,你出去吧。” 殷九卿垂下眸子,深深的将他看了一眼,“你一个人,没问题么?” 有些事,到底还是没有办法做到。 他点了点头发,翻了一个身,不去看她,也不让她看他。 殷九卿抿了抿唇瓣,最终还是起身走了出去。 天空挂着一轮残月,今晚的风刮来,她突然觉得格外的冷,冷入骨头里。 她靠着门坐了下来,哪里也没有去。 他在里,她在外。 偶尔间,她听见他压抑痛苦的低吟断断续续的传了出来。 今夜,似乎格外的漫长。 她清冷的月光透过院内摇曳的花枝,洒落在看不见的漆黑夜空,清冷而寂寥。 殷九卿一直坐在门外,直到天际渐渐泛白,里面也沉默无声,她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男人仿佛虚脱一般的躺在床上,那张俊美的脸此刻苍白异常,仿佛失去了生机一般。 她眼波轻轻闪烁了一下,端过水盆,小心翼翼的替他擦拭满是虚汗的脸。 做完一切,她才轻声走了出去,将门带上。 屋内又恢复了最开始的寂静,谁也不知道昨夜这里的人经受了怎样蚀骨的煎熬。 早早的,她便独自一人来到了南姒的寝宫。 刚一进殿,里面便传来一阵浓郁的酒味,偌大的寝殿当中,却是连一宫人都没有。 殷九卿目光扫过寝殿里的酒壶便已经猜到了。 堂堂的燕京四大美人之首的德善公主,在殿内烂醉如泥,怎能被人瞧了去。 此时,天色还早,宫里也还算安静。 短暂的思索之后,她拿了块面巾将脸蒙上,而后迅速的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她手中提着一昏迷不醒的侍卫走了进来。 第521章 南姒的事情你做的 直径入了寝殿,瞧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南姒,她嫣红的唇角轻轻的勾了起来。 那双清澈的黑眸中,暗流涌动,涌出无限的危险。 随手将侍卫的衣服剥下,将他狠狠的仍在了南姒跟前,临走前,顺便也剥了南姒的。 做完一切,已经到了各宫妃嫔都起床的时间了。 站在门口,一声夹杂着内力的声音传得格外响亮,“德善公主被贼人侮辱了。” 瞧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宫女太监还有侍卫,她唇角勾出一抹残戾的笑,转身朝着前朝金殿走去。 …… 顾青禹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早朝时间,卫初推门而入。 “主子,南姒公主昨夜与侍卫偷欢,体力透支双双昏迷,今日一早被宫人侍卫撞破,此刻,已经被太后褫夺封号,禁足于幽庭内。” 顾青禹凉薄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那眼神,明显带着秋后算账的味道。 卫初‘咚’的一声跪了下来,“请主子责罚。” “杖责二十。”他冷冷的吐出四个字,连一丝情绪都没有。 “是。”应了一声,卫初起身走了出去。 只要主子达成夙愿,他被杖责多少鞭都无所谓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自作主张将男人送到殷九卿的床上,闻着属于她的味道,所有的隐忍便越发的困难,所经受的苦比平日里多了百倍不止。 …… 南姒面色阴沉的坐在幽庭之内,拳头捏得紧紧地,尖锐的指甲深深的陷入肉里。 因为过度的愤怒,那张美艳的脸都扭曲了起来。 蓝紫端着午饭走了过来,“公主,吃饭了。” “啪!” 她扬起手,一个耳光重重的抽到了蓝紫的脸上,因为力度大的嘴角瞬间便渗出了血丝。 蓝紫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即便感觉到牙齿的松动,依旧不敢多说半个字。 这个时候,她越是说话,公主便越是生气。 “你死哪里去了,若不是你走开,本公主也不会遭了别人的毒手!” “公主饶命,奴婢只是去吩咐御膳房给你煮醒酒的汤,谁知道回来后……” 她怯怯的看了她一眼。 南姒一挥手,将桌上的饭连同着汤全部挥落在了蓝紫的脸上。 一瞬间,她的脸便被烫的红肿起来,很是瘆人。 “你的意思是,本宫醉酒和一个低贱的侍卫苟合?”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蓝紫一个又一个的响头磕着,却是连南姒也不敢再看一眼,更不敢去顾及脸上的伤。 南姒此刻的模样,狰狞的令人望而生畏。 她目光阴沉的盯着别处,里面涌动着嗜血的光泽。 她绝对不能一直被关在这里。 所幸,不久之后便是南容的登基大典,她可以趁着那个机会走出这里。 …… 殷九卿一路回到府邸,在房间门口站了一会儿,她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男人坐在桌边,此刻正拿着一本书瞧着。 见她进来,仅仅是抬了一下眉眼,古井不波的问了一句:“南姒的事情你做的?” “是。” 顾青禹落在书本上的眸子微微一凝,心里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感觉,有点酸,有点疼,有点暖,也有点想要落泪的冲动。 第522章 我拿着,不会被人追杀吧 从小到大,除了卫初卫黎,真的从来没有一个人关心过他,哪怕,是一刻。 他从来不知道被人在意的感觉是什么,直到多年前遇到白兮兮,她很依赖自己,她让他感觉到自己也是被需要的。 可是…… 他目光悠悠的落在了殷九卿的身上。 如今的她,让他感觉到被人在意的感觉,原来,竟是这么的好。 瞧着他突然湿润却倔强移开的目光,殷九卿懵逼的眨了眨眼睛,“你……还没好么?” 她下颌尖巧,弧线极美,正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后劲太强了,我昨晚掀开被子就见你很……”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顾青禹也是一顿。 一阵无言的尴尬在房间内缓缓升起,谁也没有看向谁,谁也没有说话。 亘古的漫长之后,男人突然放下书,起身,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只是,那耳尖连同着脖子都浮起了一层深深的绯红。 殷九卿:“……” 这冲动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公子,殷家来人了,家主让你回去一趟。”珊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将她从那尴尬的境地里拽了出来。 “不去,我和殷家已经恩断义绝了。” “好,奴婢去回禀。”她知道,公子是不想自己要做的事情连累到殷家,所以才会如此。 可是晚上的时候,苏若华居然亲自来了。 她穿了一件湘红色大红妆霏缎衣袍,缀琉璃小珠的袍脚软软坠地,摩挲有声,红袍上绣大朵大朵金红色牡丹。 细细银线勾出精致轮廓,雍荣华贵,虽然她已经老了,可是,依稀可以看出她年轻时的美丽。 她走了进来,自己坐下,一声冷冷的哼声溢出唇瓣,“如今,连我都请不动你了是吧?架子大了!” “你来有什么事?”她单刀直入,没有半分委婉。 反正在她身份曝光的那一刻开始苏若华便十分厌弃她了。 谁让她是女子的呢? 苏若华沧桑的叹息一声,她看上去越发的老了,可是一双眼睛却格外的精明。 她点了点头,桃姑将用托盘装着的家主令递了过来。 仅仅是扫了一眼她便收回了目光,“这是做什么?” “唉……”苏若华叹息一声,充满了无尽的怅惘和凄凉,“我老了,殷家又没有男丁,雪乔、雪悠、雪妍三姐妹你知道是何德行,这殷家,还是要靠你撑下去。” “小九。”不等殷九卿拒绝,她突然严肃的看向了她,“记住了,家主令必须要你贴身保护好,绝对不能落到旁人手中,务必谨记。” 瞧着苏若华这格外凝重的模样,她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我拿着,不会被人追杀吧?” “……”苏若华一张脸瞬间便沉了下去,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着她。 后者轻咳一声,“家主令我收下了,只是眼下,殷家还是由奶奶做主,我多不太方便。” 苏若华看了她一眼,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好了,不用送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第523章 殿下为皇之后是越发的仁慈了 她点了点头,“奶奶慢走。” …… 登基大典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前来见证的各国使臣纷纷来到了京都城里。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眼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京都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挞颜兴味的欣赏着这传说中的京都。 车马粼粼,人流如织,不远处隐隐传来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偶尔还有一声马嘶长鸣,给人感觉犹如置身于一幅色彩斑斓的丰富画卷之中。 残云如席,卷起这城里城外的烟尘喧哗。 在经过一座宅子跟前,挞颜脚步突然一顿。 那半倚妓馆门口脸上带着娇媚微笑的丰腴少女,尚未褪去酒意的娇颜上溢满了深深的风情。 他道:“离沧,这便是你们燕京朝的青楼么?” 离沧抬眸,只见上面题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红月楼。 离沧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缓缓出现了一抹别样的情绪。 “走吧。”他一语未发,一路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挞颜一路和他并排而走。 那一双儒雅得似乎要滴出水来的澄澈眸子钳在那张完美俊逸的脸上,细碎的长发覆盖住他光洁的额头,垂到了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一袭异域衣袍下是所有人都不可比的细腻肌肤。 离沧作为燕京朝的僧,回到故国自然要去拜见新皇。 而挞颜是前来恭贺的,理应一同前往打声招呼,可是他偏偏不喜这些繁文缛节,便去了离沧的乐离斋。 离沧一人去往皇宫。 …… 南容的寝殿格外的华丽,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 他很早便将殷九卿传来,却是一语不发,只是独一人自饮自酌。 殷九卿默默的站在一侧,也不恼,也不说话,这似乎是一场耐性的比拼。 许久之后,见她还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南容眼底闪过些许烦躁,戾气点点。 她静静的站在一侧,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 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的弧度。 “南姒的那件事,是你做的?”南容终究是没有忍住的问出了声。 “呵!”她冷冷的笑了一声,这都十几天的事了,现在问是不是晚了一点。 “殷九卿,谋害公主,损害皇家威名,你可知道该当何罪?” 夜梧和夜昭静静的站在一侧,听着南容的问话,彼此对视了一眼。 殿下为皇之后是越发的仁慈了。 这件事,他们已经查的清清楚楚,分明就是殷九卿所为,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丝毫不影响处置殷九卿。 或许,是因为合州那件事,让他如今对什么都感觉有愧,所以连带着对殷九卿也仁慈了起来。 迎着南容阴戾如冰的眸子,她嫣红的唇瓣淡淡的开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皇上说是,那便是吧。” 殷九卿这有恃无恐的态度勾出他体内抑藏的熊熊怒焰,满眸赤红,流转着阴骜的色彩。 第524章 “你信不信朕现在就以冒犯君王为由将你砍了?” “……”殷九卿挑眉看了她一眼,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而后,低低的吐出一个字,“信。” 南容:“……” 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句,原本已经酝酿了一堆的话突然没有时机说出来。 南容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胸膛剧烈的起伏了几下,他道:“滚。” 殷九卿一句话未说,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也未曾行礼,转身便走。 她一路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 宫廷隐隐的浮起了一层淡淡的墨色,四处已经点燃了万盏灯火。 离沧隔着一段距离,脚步却突然顿住,他怔怔的瞧着那从台阶上缓缓走下的人。 花开许是刹那,却盛如芳华! 此刻的殷九卿褪去了往日的男装,气质若竹,性情如水,淡扫娥眉眼含春。 在微微的月色下,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唇瓣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不过月余未见,可为什么他却感觉已经过了一生之久呢? 就在他出神之时,殷九卿已经缓缓来到她跟前,她没有如以前一般漠视他,而是来到他跟前,微微一笑。 “圣僧安好?” 就在这一刹那,离沧却放佛感觉到胸口仿佛受到了重击,疼的不能自已。 他情愿她无视他,不理会他,却也不想她用这般一如别人的态度来对他。 他低低的垂下头,眸子里痛色一闪而过。 当日,是他决然转身,将那个痴痴等待的人,抛掷在乱世红尘,独尝烟火。 今日,他依旧心系天下苍生,依旧是要负了她的。 思及此,他双手合适,态度一如初见,“施主万福。” 殷九卿红唇勾着一抹淡淡的弧度,微微点头,而后朝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 俩人的相见,就仿佛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一般。 离沧转身,那双眸子紧紧的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了转角。 他酿跄的后退一步,只觉得有心里生了什么东西,不尖锐,却刺得他阵阵疼痛。 他想,一定还有什么风景他不曾抵达,否则,怎么还有那么多留人的目光令他心痛。 他深深的叹息一声,朝着前面一步一步的走去,只是,脚下的步伐却犹如千金重量,每挪动一分,都需拼尽全身的力气。 他的人生,放佛注定是残缺的,上苍总是给他美好的希翼,却又限制时间,每次都仓促的令他措不及防。 …… 殷九卿回到府邸之时重阳面色复杂的走了进来,“公子,老夫人让你明日去追月楼一趟。” “干什么?”刚在宫里受了南容的气,后又被离沧气到,谁知道,刚一进府,便让她明日去什么追月楼,她一张脸瞬间便沉了下来。 重阳本想告诉她实情,可是想到苏若华的话,还是默默的忍了下来。 谁都知道殷九卿之所以免了流放之罪,如今还能以女子身份身居御史丞,青北朝太子妃的头衔给了她很大助益。 第525章 当真是打扮的美若妖姬 可是,经此一事,苏若华实在是怕了这朝中权贵,更怕皇家。 殷九卿身份特殊,那青北朝太子连她的面都未曾见过,并且,以她如今的名声,哪个男子敢娶? 所以,她由此断定,那青北朝储君定然是打殷家的什么主意。 所以,她已经给殷九卿物色了一个很好的夫君。 只要她看上眼,她定然会倾殷家半壁财帛求新皇解除这门婚事。 “公子明日还是去看看吧。”重阳吐出一句,也不等殷九卿说话便迅速的跑了出去。 那脚步,透着一种说不出的仓皇。 似乎,在有意逃避什么。 殷九卿眉头轻皱,却也未曾深究。 而此时,苏若华给殷九卿物色夫君的消息也被属下传到了顾青禹的耳中。 自己未来的太子妃被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给自己戴绿帽,这心情可以说是很复杂了。 他一语不发,默默的坐在桌边与自己博弈。 许久之后,看着棋盘之上出现的平局,他绯色的薄唇轻轻勾了一下,“知道了。” 卫黎抿了抿唇,恭敬的退了下去。 单是瞧着主子这笑,他便为那男人捏了一把汗,也为殷大人捏了一把汗。 …… 第二日一早,殷九卿便被珊瑚和胭脂扶了起来,而后,给她精心打扮了一番。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瞧着镜中的自己,殷九卿一张脸瞬间便沉了下来。 “将我打扮的这么妖里妖气的干什么?” 珊瑚狠狠的噎了一下。 公子,你不懂欣赏我们不怪你。 “那,要不要奴婢们帮你再重新打扮一番?”胭脂憋笑的问了一句。 “算了,无所谓了。”她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珊瑚和胭脂默默的跟上,几人一路去往了追月楼。 殷九卿来到追月楼,等着苏若华所说的人,可是这一等便是一个早上,也未曾见到半个人影。 她好几次起身想走,都被珊瑚和胭脂劝了下来。 半个时辰之后,她本就不太好的脾气突然在这一刻爆发了。 她拿起面前的茶壶,然后再狠狠的放下。 那银具茶壶在桌子上滚了一圈,朝着一侧掉落而去。 刚好在这个时候,一袭青衣的男人在对面坐了下来。 眼看那好装着滚烫茶水的银具即将落到他敏感的地方,他却突然伸手接住。 抬眸,他凉薄的眸子看向了殷九卿,瞧着她今日过分妖冶的装束,眸色微沉。 一身红白相间的拖地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浅色的花纹,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 芊芊细腰,用一条白色镶着翡翠织锦腰带系上,乌黑的秀发用一条白色的丝带系起。 温润携揉缕浅笑靥,沾颜出铅华刻意彰显,清音素言。 当真是打扮的美若妖姬。 他回想了一下,这个女人跟他在一起似乎每一次不是一袭男装便是素面朝天的,从没有一刻会认真的打扮一下。 这跟别人见面居然还知道打扮了。 心中,顿时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百味陈杂。 殷九卿松了一口气,“差点烫到你了。” 第526章 谁给他戴绿帽了 他抬眸,幽然撩起泽唇款款的弧,天青羽睫末端低垂,“得不到的东西便想毁掉么?” “……”殷九卿抿了抿唇瓣,一双黑眸便静静的落在了他的身上,“我并不想得到,谢谢。” 顾青禹:“……” 殷九卿拿起面前珊瑚刚倒的茶水猛地喝了一口,然后,迅速的吐了出来。 “……咳!”珊瑚尴尬的轻咳一声,“公子,烫。” 殷九卿:“……” 她叹息一声,瞥了一眼珊瑚。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眼眸微微一凝,“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冷哼,接着,便如同石沉大海一般隐没了起来,没有半点回应。 阴阳怪气的。 殷九卿有点懵! 一时之间,忽然安静了下来,谁也不说话。 一会儿之后,殷九卿突然换来小二。 随便叫了几个素菜,她又要了一碗汤。 不一会儿的功夫,她点的菜便完全上了上来。 而对面的男人依旧一脸暗沉的盯着她,脸色十分的不好。 对于早已经习惯了他这种阴晴不定的殷九卿来说,已经掀不起任何波澜了。 拿起筷子,她夹了一块红烧土豆,这才想起对面坐着的男人,随意的问了一句,“你要吃么?” 男人不悦的眯了眯眼睛,慢条斯理的开口,“殷九卿,你难道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么?” 她低头咬了一嘴土豆,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又一眼。 以前,他每一次和她吃饭都是来者不拒的,什么菜都吃,几乎没有什么忌嘴的,好吧,除了胡萝卜。 后来她才知道,他原来是不喜欢吃的。 “顾青禹,你难道不知道连名带姓的叫人很不礼貌么?”她虎着一张脸质问出声。 “只有你我的时候你直接叫我名字也就算了,这要在一些人面前,你还是要注意一下,要不然别人会以为你不喜欢我。” 他发出一声低低的冷笑,满脸讥讽,“本王本来就不喜欢你。” 只是,爱她! 殷九卿嘴角抽搐了一下,又吞了一块肉,明智的没有再说话。 她发现自己是真的不适合跟这个杀千刀的聊天。 男人看着她,脸色一点一点的阴沉了下来,“你不是说青北朝储君毕竟救了你,不能给人戴绿帽,那为何,你会在这?” 殷九卿一噎,差点被卡到。 “谁给他戴绿帽了?” “你奶奶给你物色了男人,在这见面,你不是也来了么?” “……”闻言,殷九卿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扭头,发现身边的俩个丫鬟早已经默默的缩到了一侧,瑟瑟发抖。 殷九卿:“……” 她上当受骗了。 他眼眸半阖着,语气淡淡却含着而一抹寒凉,“你这样,让本王很想修书一封给青北朝储君!” 殷九卿端起面前的汤狠狠喝了一口,而后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这个男人,为什么每说一句话都让人有种捏死他的冲动呢? “咕噜” 正在这时,一声尴尬的声音响起,让俩人愣了一下,气氛瞬间凝固了起来。 第527章 他没事瞎讲究什么呢 殷九卿看向他的肚子,一个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顾青禹:“……” 殷九卿笑了很久,才在男人越来越阴沉的脸下止住了笑容。 只是那双眼睛里还含着点点泪水,那是笑出来的泪。 尴尬的咳了一声,她道:“你喜欢吃什么就点吧,我请客。” 闻言,他淡淡的瞟了她一眼,嘴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接着,对着身边的卫初吩咐了几句。 “……”卫初直起身子,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在用一种近乎同情的目光看向殷九卿,这才朝着楼下走去。 瞧着这一幕,殷九卿心里微微不安了那么一下。 而这不安,在付钱的时候体现出来了。 “摄政王,殷大人,你们这桌,一千两……黄金。” “砰!” 店小二话音刚落,殷九卿便一拳狠狠砸到了桌上,“天子脚下,竟然敢开黑店,不要命了。” “殷大人,你先前点的菜只需十两白银,余下的,是摄政王的。” 抬起头,她狠狠的磨了磨牙齿,阴森森的看向对面的男人,“顾青禹,你点的是不是太贵了?” 虽说她是天下巨贾,但也不能如此挥霍,尤其现在她虽然拿着家主令,却还没有掌管殷家。 换言之,也没有太有钱。 就在殷九卿内心挣扎的时候,男人已经从容的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服。 看样子是准备走人了。 殷九卿当时便震惊了。 她只是随便点了几个素菜,都没敢吃肉。 “顾青禹,你饭钱自己给,我没钱。” 看着抓住自己衣角的手,男人眼底悄无声息的闪过一抹流光,然后伸手将她的手从自己衣服上拿开。 “本王也没有。” “我也没有!”殷九卿另一只手伸了过来,准备抓住他,悲剧却在这个时候发生。 手一个不慎打翻了面前喝剩下的汤,浓郁的汤汁完全洒到了男人尴尬的部位。 “……”愣愣的看着那个地方被酒水晕染开来,殷九卿眨了眨眼睛,突然就看向了他身后一脸不忍直视的卫初。 “你看你,这么不小心,把你家主子的裤裆都弄湿了。” “……”卫初瞳孔不可置信的缩了一下,就这样愣愣的看着她。 天地良心! 这锅甩的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一些? 顾青禹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默无言的看着她。 殷九卿扫过他的裤裆,头痛的抚了抚额,“脱下来,我拿回府里去让人给你洗洗。” 闻言,他凉凉的看了她一眼,重新坐了下来,面色突然变得阴沉。 看着他那一脸清寒寡淡的样子,殷九卿觉得头也开始疼了。 她颓废的叹息一声,一副好像被讹上的样子,“算了,我赔你吧。” 他眼眸微微闪烁了一下,“你要怎么陪?” “想怎么赔都行。”她有些自暴自弃的开口。 果然,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早知道,就不收那一箱金子了。 “我的衣服是冰蚕丝所织,不能碰水,尤其是汤。” 殷九卿:“……” 他没事瞎讲究什么呢? 第528章 算了,主子高兴便好 沉重的叹息了一声,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 自从南容登基后,她就什么事都不顺,这就叫祸不单行。 她算是看出来了,顾青禹就是想让她赔钱。 龟毛的男人。 “我现在没钱,以后慢慢的赔你。” 闻言,男人嘴角轻轻扯了一下,“陪多久?” “……”殷九卿抬眸,不解的眨了眨眼睛,只觉得他这个用词有些奇怪。 她却也没有深究,只当他智商不行。 “晚点,我让人给你送一千两白银过去给你。” “不要。”他干脆利落的吐出两个字,没有半分的犹豫。 殷九卿已经彻底的无奈了,顾青禹是她见过屁事儿最多的男人,没有之一。 狂躁的吐出一口浊气,她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说吧,你要多少?” 他静静的看着她,一双眸子溢满了深不见底的复杂情绪,他说,“我需要什么你都陪么?” “别那么多废话,那么大个男人,叽叽歪歪的!” 殷九卿只觉得,他的话她完全听不懂,不就是说个数字,他哪那么多废话。 于是,在她的这一声吼之下,男人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寡薄的唇瓣轻轻开启,缓缓吐出两个字:“一万两,黄金。” 闻言,殷九卿一直苦苦压抑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要不要我……” 的命,两个字还未说出,他便清冷矜贵的吐出一个字,“要。” 殷九卿:“……” 顾青禹抬眸,便这样淡淡的看着她,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殷九卿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我知道冰蚕丝价格昂贵,可是,八千金足够了,那多出来的两千金是哪里的?” 顾青禹就这样平静无波的看着她,以一副欣赏她愤怒的姿态。 一会儿之后,他缓缓吐出两个字,“亵裤。” 殷九卿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 “你的亵裤可以洗的吧?” 他脸上又是那种熟悉的诡笑,让人一阵一阵的头皮发麻。 殷九卿眉头越蹙越深,她觉得,今日这男人当真无比的骚。 在她不善的目光之下,他缓缓开启唇瓣,“可以,你现在去给本王买一条。” 殷九卿:“……” “我现在想分分钟弄死你,你信不信!?”她微微俯身,一双妖异的眸子紧紧的锁着他,嫣红的唇瓣吐出靡靡之音。 在她的目光之下,顾青禹脸色泛起一层淡淡的绯色。 微微将脸偏向一侧,他吞咽了一下口水,点了点头,“信。” 卫初卫黎:“……” 胭脂珊瑚:“……” 俩个侍卫生无可恋的站在一侧,也一句话也不敢说。 算了,主子高兴便好。 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离沧仰头看着阁楼之上的那一幕。 半晌之后,他唇角轻轻的浮出一抹苦笑,而后,转身离开,仿佛从没有出现过一般。 如果真的能有来生,他不想入这佛门,只想,好好的陪她一起到白头。 其实,经历过涅槃,也未必可以远离苦海,修的圆融自在。 第529章 他敛着蚀骨的疼痛独自一人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搜索记忆中极度沉浮的转变,连自己都会惊讶,从小剃度与佛为家,为什么还会落入尘网。 千缠百绕的尘网,到底捆缚过他的灵魂没有。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的心底,怕是倾其一生也无法忘记那个叫殷九卿的人。 …… 乐离斋。 挞颜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看书。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蔓藤倾洒而下,暖暖的光晕染在棱角分明的俊脸上,将那儒雅的气质显得越发明显,他看上去很悠然。 听见脚步声,他抬眸看去。 见离沧目光仿若没有焦距一般的走了进来,整个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寂寥的气息。 一双眸子不解的皱了一下,他将书本轻轻合上。 “见到她了?” 离沧抬眸,清冷的视线与他相视,而后,微不可见的点了一下头。 瞧着他的样子,挞颜深深的叹息一声。 当听到离沧为情所困之时他是不相信的。 因为无法想象,他那样一个淡漠如水,高洁如寒梅的人怎会喜欢上一个人。 可是自从再一次的遇见到他,他才真正的相信那些传闻。 他将书本轻轻的放到一侧,起身来到离沧身边,那张俊美的脸上依旧是触手可及的儒雅气息。 “这世间,为情而痴,为情而苦,作茧自缚的人太多了,他们还等着你去度化呢,你不能再执迷了,离沧。” 挞颜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他只知道,他心系天下之人,如此安慰,定然能转移他的注意力。 而挞颜不知道的是,离沧此刻心中所想,皆是殷九卿。 曾今,他是那么的渴望漂泊,背着世俗的行囊行走在弥漫风沙的古道,唯有尝尽人间烟火,才能了解世情风霜,才知道众生需要什么。 可是自从遇到她,他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才知道,心里装着一个人竟是这样的感觉。 让他那颗漂浮了多年的灵魂找到了归宿。 偏偏…… “离沧,你有没有想过还俗?我可以尽我最大的能力帮助你,即便,我不明白你喜欢那女子什么地方?” 亘古的沉寂中,挞颜温温的声音缠绕入他的耳膜。 离沧眼波微微闪烁了一下,闪出了无限的希翼。 “你说,真的?” 挞颜认真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我一言九鼎!” 离沧那双被苦情缠绕了许久的眸子突然就亮了起来。 他还想说什么,门外却突然响起了宦官尖细的声音。 “离沧接旨,皇上宣你马上入宫觐见,商量祭天大典一事儿。” 闻言,他淡淡的点了点头,“贫僧接旨。” 只是,在入宫之前,他想去见一见她。 有些事,有些话,他真的已经忍了许久,真的已经等不下去了。 都说三生石上记载了过去,现在还有未来的姻缘。 所以,即便尽管离沧苦苦压抑自己的情思,可殷九卿三个字终究是他此生都逃不过的情劫。 不管违背了心底多少的真心,可是稍有机会,他却还是会不顾一切的争取。 第530章 孤,碍着你了 因为,真的从来没有一个人让他有心跳的感觉。 也从来没有一个人,让他如此……无怨无悔。 原来,一个人过久了安稳的生活,真的会向往门前那些匆匆往来的背影。 更会期望自己人生可以有变数,不被岁月枉自蹉跎。 挞颜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底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认识他许久,他真的从未见过他如此开心的模样。 他没有再纠结,只是随手拿起书架上的一本书阅览了起来。 书中记录着燕京朝历代悍将的丰功伟绩。 尘封的英雄往事尤同冰河破裂,在书籍的河道奔涌。 隐退在岁月帷幕后面的,是无数风流王者,金戈铁马,逐鹿天下的故事。 这一看,他便渐渐的入了迷。 …… 追月楼。 此刻的追月楼,一改方才的气氛,变得怪异起来。 苏沉央一袭黑袍半倚在桌上,那只柔弱无骨的手随意的撑着脑后,便这样打量着殷九卿。 他宽绰的绸袍稍稍解了开,露出胸口的一片肌肤。 几个人也清晰的看到了他身上纵横交错的痕迹,随意一瞥便知道是情到浓时被女人咬出来的。 已经结痂了,红色的伤口衬着冰白如玉的肌肤,宛若泣血的珍珠。 满头的的墨发垂落在性感锁骨上,顿然映衬了满室绯丽春光。 在殷九卿和顾青禹打量着他的时候,他一双眸子却目不转睛的盯着殷九卿。 里面,有无数的复杂涌现。 许久之后,他突然吐出一句,“原来,你竟真的是女子,起初孤还不信,如今看来,倒有点意思。” “呵呵!”殷九卿凉薄的扯了扯嘴角,“起初,说你是男子的时候我也不信,如今看来,倒也有点。” 她眸光再一次的扫过他身上的痕迹,微微砸了砸嘴,满眼嫌弃。 “我是女子,以后妖里妖气、不男不女的便只有你一个了。”殷九卿仿若觉得不够,又雪上加霜的补了一句。 苏沉央好看的眉头微微一蹙,那双妩媚风情的眸子掠过她和顾青禹。 “孤方才在楼下便见你们光天化日之后拉拉扯扯,有伤风化!” “嗯。” 苏沉央话音落下,顾青禹便凉薄的哼出一个音节。 “君主还有事么?” 瞧着他认真的眸子,苏沉央眼底闪过一抹疑惑,而后,摇了摇头。 “请!”男人冷漠如冰的指了指出口,将对苏沉央的不待见表现的淋漓尽致,没有一丝一毫的藏私。 苏沉央好看的眉眼斜斜勾上鬓角,朝着顾青禹淡淡的投来一瞥,宛若千年修炼的狐妖。 那出口的声音更是清脆旖旎,撩人心湖。 “孤,碍着你了?” “你也碍着我了。”殷九卿见缝插针的补了一句。 凌阳尴尬的轻咳一声,主子这不是上赶着来找嫌的么? 苏沉央朝着她投来凉凉的一瞥,“如若孤没记错的话,你还欠着孤一个救命之恩。” 他慵懒魅惑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透着丝丝蛊惑的味道,仿佛只要对上他的那双眸子,便会醉死在这扑天华盖的妖华当中。 第531章 主子这算是自作自受么 “救命之恩?” 顾青禹凉薄的嗓音闯入耳膜,不起波澜的眸子淡淡的扫过她,最终,危险的停在了苏沉央的身上。 后者微微一笑,“似乎是为了寻海鱼之物救一个和尚,差点淹死在水中,是孤救了她。” 顾青禹一双如深潭古井的眸子微微垂着,透着一丝冷漠,别人永远也别想在里面看出丝毫的情绪。 苏沉央却是满意的勾起了唇瓣。 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是一类人的原因,他越发隐藏内心深处真正的情绪,他便越是能够轻而易举的发现。 殷九卿:“……” 她用一种不太友好的目光看着跟前的男人,只觉得,越看,便越发的不顺眼。 他好歹也是一国之主,有事没事便亲自跑到燕京朝来,她敢保证,一定有阴谋。 莫名的,她突然就想到了那日他意图盗取九城防布图的事。 妖异的眸子微微一眯,警惕的看向了苏沉央。 还不等她开口说话,重阳突然火急火燎的跑了上来,而后,在她耳边低语出声。 “公子……” 重阳一句话未落,整个人便被一股力道拽开。 他疑惑的扭头,只见一袭青衫的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别处,那骨节分明的手拿起面前的茶水轻轻饮了一口。 “不要在本王面前偷偷摸摸的!” 重阳:“……” 殷九卿:“……” 苏沉央:“……” 重阳不解的眨了眨眼睛,他本就是公子的侍卫,这有私密的事情,自然直能偷偷对着公子讲不是么? 殷九卿刚想说什么,抬眸,却无意见扫过苏沉央那似笑非笑的脸庞。 突然就给了她一种不妙的感觉。 总觉得这个男人很神秘,很危险。 眼睛眯了一下,她突然惊恐的看向重阳,“你说的对,我回去看看。” 而后,在几个人一脸懵逼的表情之下,起身,快速的离开了追月楼。 重阳不解的看向珊瑚胭脂,他不是还没有说什么么? 公子知道什么了? 俩个丫鬟耸了耸肩,行了一礼,也快速的朝着殷九卿追了过去。 有那么一瞬间,卫初真的想立即拽住殷九卿,告诉她,她还没有结账。 所以,主子这算是自作自受么? 无奈的叹息一声,他明智的没有再说什么。 算了,主子高兴就好。 殷九卿离开后,偌大的追月楼便只剩下了俩个男人。 一人清冷矜贵,一人妖媚天成。 隔着半张桌子的距离,彼此便这样注视着,久久无声。 …… 殷九卿刚一走进院子,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他站在一团锦绣之下,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玉人,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不可轻易亵渎的感觉。 “小九。”转身,他目光流连在她的脸上。 猛地上前了几步。 “呵呵。”殷九卿突然轻笑一声,成功的阻止了男人前进的脚步。 她上前,慵懒地靠进舒适的躺椅,纤长莹白的食指在扶手上轻轻敲着,一下一下,极有规律。 眉眼微微上挑,她道:“圣僧前来,所为何事?” 第529章 绝对不能让殷九卿知道 隔着一段距离,离沧便这样怔怔的看着她有些疏远的态度,心里,微微一窒。 殷九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看着他眸子一瞬间掠过的苦涩,那双妖异的眼眸轻轻眯了一下,却是一语未发。 离沧上前一步,离得她近了些许,他说,“清规戒律束我相思恙体,却难囿我一心皈依。” 殷九卿不语,只是淡淡的看着他。 离沧唇角轻轻的扯出一抹笑容,带着些许的苦涩,“是贫僧唐突了。” 吐出一句,他这才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她至始至终没有说话,便这样看着他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眼前。 离沧走出御史丞府邸,转身瞧着这座宅子,双手合十,绯色的唇瓣微不可闻的吐出一句。 “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是不敢爱你。” 他一路朝着宫廷的方向走去。 离沧入了宫,南容吩咐了他许多事,他面色寡淡的一一应承了下来,因为,他是君。 走出御书房,他轻轻垂下眼睫,他其实很怕,怕南容正式登基之后会为难小九。 “离沧圣僧。”有宫女突然来到他跟前恭敬的行了一礼,“太皇太后有请。” “嗯。”他点了点头,太皇太后一直在吃斋念佛,想必,是有什么问题要请教他。 他一路跟着宫女的步伐来到德圣殿,宫女进去禀报,他便站在门口等候。 可是,不稍片刻,宫女却急急忙忙的来报,说是太皇太后突然咳血,怕是不能召见他了,说完,便忙着去传御医。 面对如此消息,他也只是淡淡额首,而后,转身便走了。 燕京朝的宫廷格外的大,途径一泓清池之时他被一颗开的正盛的春花吸引住了目光。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眼睛微微一亮,刹那芳华。 他刚刚走进,还未动手,便听到一个声音传来。 “本宫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么?” “放心吧公主,奴婢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你将这悄无声息便可将殷九卿弄死的方法传到皇上耳中,他一定会应你的要求,将你放出这幽庭的。” “哼!枉她殷九卿几度朝堂起伏,依旧不是本宫的对手,本宫只需轻轻动动嘴皮子,她和她身边的人,便全都厄运连连。” 离沧瞳孔忍不住的缩了一下,脚步微微酿跄。 而后,快速的离开。 南姒走过清池之时,脚步突然一顿,她目光落在那春花树上碎了的半块僧袍上,眼底,凶光乍现。 有些事情,绝对不能让殷九卿知道。 否则,以她那睚眦必报的脾性,她即便身为公主也定然会凶多吉少,而且,还会让顾青禹不开心。 她之所以能够随时随地将殷九卿拿捏在手中,这一切只是因为她永远不知道这背后的黑手是谁。 似乎想到什么,那一双眼睛渐渐的坚定起来,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酝酿成形。 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东西,任何人,妨碍到她的。 …… 南容的登基大典异常的顺利,他龙袍加身,于万众瞩目之下跪拜天地。 第530章 这误会大了 从此以后,他便这是燕京朝的帝王。 脚下,都是他的臣民。 殷九卿静静的立在一侧,神色寡淡的瞧着最高处的他,眼底,似乎掀不起任何波澜,又似乎,早已经决堤。 苏沉央挪到她的身侧,低笑出声,“听说你一向和这新帝不和?” “嗯。”她淡淡的吐出一个字,却连余光都没有落在他身上半分。 然而,他也不恼,那张脸上扯出一抹妖冶的笑,“孤在想,你此刻的内心定然十分不舒服?” 听着这带着讽刺十足的声音,殷九卿眉头不禁一皱。 抬眸,她目光不善的落在他的脸上,唇瓣轻轻开启,“干你屁事。” 闻言,他脸上的笑容稍稍僵硬了些许,却又马上笑开了。 “想开点,无能不是你的错。” 殷九卿还想说什么,一直骨节分明的大手便拽住了苏沉央随意垮下的衣服一角,直接将他拽离了殷九卿一定的距离。 而后,他闲庭阔步的上前,将俩人的视线阻挡住。 微微侧目,他清冷矜贵的扫了一眼苏沉央。 “自重!” 苏沉央:“……” 没有再理会他,他默不作声的来到殷九卿身后站着,波澜不惊。 这场大典持续了很长的时间,有年纪大的臣子已经坚持不住了。 于是,顾青禹后面的老臣酿跄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的撞向顾青禹。 后者一个不慎,便稳稳的贴上了殷九卿的后背。 刹那之间,她整个人突然僵住了。 感觉那抵住自己的触动,她不可思议的扭头,一种不忍直视的目光落在了男人清淡无波的眸子上。 见他寡淡的回视,神色淡淡,装的很是无辜。 她低下头,目光扫过他微微凸起的一点,而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顾青禹!”她咬牙切齿的叫着他的名字,“我要是再老个几十岁便是可以当你娘的人了,你认为你这样合适么?” 闻言,他微微扬起长睫,近在咫尺如同浮雕的俊朗面容透着熟悉的的清寒气息! 然后,在殷九卿的注视之下将身上的卷轴拿了出来,随手递给了她。 “……”瞧着他手中的卷轴,殷九卿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 这误会大了! “……咳!”尴尬的轻咳一声,她默默的抬眸瞧着最高处的南容,假装很专心的样子。 却没看见顾青禹脸上露出淡淡的笑。 跟随在苏沉央身后的凌阳有些不忍直视的摇了摇头,“这殷大人,一向都想的这么多么?” 苏沉央不语,只是面色阴寒的看了一眼他,后者默默的闭了嘴。 收回目光,苏沉央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因为,他突然想到当日以后她对他做了什么事儿之后那种愤怒。 偏偏,凌阳的话也将他涵概了进去。 一场大典终于在日暮落下之时结束。 宫中设宴款待前来的各国来使和臣子。 宴席中,不乏好酒好肉,唯有离沧一桌素斋。 他眼睛深深的望着坐在对面的殷九卿,里面的神情和思念几乎要将他自己溺毙。 第531章 他如今还没有资格不是么 可是这几日,他却没有好好的跟她说过一句话,就连,那件事也没有机会告诉她。 他知道,以她的性子,如若知道以前的种种都是南姒弄出来的,定然会尽情的报复。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让她在危险中度日。 正在这个时候,殷九卿突然起身朝着他走了过来。 顾青禹眉头微皱,那只本能的需要拉住她的手,似乎是想到什么,又默默的放了下去。 他如今还没有资格不是么? 殷九卿来到他跟前,垂眸与他相视。 “小,小九?”他有些急促不安的叫着她。 殷九卿仿若没有听到,只是默不作声的将自己手中的锦盒递了过去,“生辰之喜。” 简单的四个字,说明了一切的缘由。 离沧瞳孔轻轻一缩,一瞬间,酸涩无比。 这么多年了,除了故去的师父,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记得他的生辰。 抬起手,他眸色复杂的接过锦盒。 打开,里面是一串打磨光滑的菩提珠。 他眼波轻轻闪烁了一下,还想说什么,却见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殷九卿刚刚坐下,身旁男人透着一股酸气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你从来没给本王认真准备过礼物!” “……”殷九卿挑眉看了她一眼,“吃饭。” 顾青禹:“……”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悠扬的乐声便响了起来。 而后,一女子缓缓入殿。 她唇角带着淡淡的笑容,粉面上一点朱唇,神色间欲语还羞,娇美处若粉色桃瓣,举止处有幽兰之姿。 一袭粉色淡雅长裙,墨发侧披如瀑,素颜清雅面庞淡淡然笑。 她来到大殿中央,朝着南容行了一礼,而后,随着乐声缓缓起舞。 那舞姿灵动,清雅,飘逸得犹如漫天轻盈的雪花,清雅得就像步步生莲的仙子。 轻高曼舞载歌载舞她用她的长眉,妙目,手指,腰肢,用她髻上的步摇,腰间的褶裙,用她细碎的舞步,繁响的铃声,轻云般慢移,旋风般疾转。 在那令人眼花缭乱的步伐当中,仿佛舞出诗句里的离合悲欢。 一舞毕,她突然上前一步,朝着南容,朝着太皇太后和太后行了一礼。 “安悦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皇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南容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这个时候,太皇太后的声音却适时的响了起来,“安悦,快过来让哀家看看,长大了。” 她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羞涩,却是优雅的来到太皇太后跟前。 太后将她打量了一遍,突然低笑一声,似是玩笑般的开口,“安悦和皇上也有好多年没见了吧,如今,都长这么大了,越看越标志,有国母之姿。” 说着,她突然看向南容,“皇上,你说对么?” 南容目光淡淡的扫过安悦,对上她一双笑意盈盈的眸子,他将目光移向别处。 “安悦妹妹年纪尚轻,母后不必急着将她出嫁。” 瞧着那一幕,殷九卿眼眸轻轻的眨了眨。 第532章 刚好本王也不胜酒力,你送我 她听说过安悦这个人。 她的父亲是镇北王,为燕京皇朝的王室奉献了一生,在最后一战中誓死守卫城池,全家覆灭,只有安悦得以逃生。 念其功勋,将安悦封为公主,身份,不比南姒低。 在如今看来甚至更胜一筹,瞧瞧太后和太皇太后的态度便知道。 想来也是,镇北王有不少的部下,如若南容娶了安悦公主,他们必然会真心拥立南容,继续为他卖命。 可奇怪的是…… 她双眸复杂的扫了一眼南容,他似乎,有些不情愿? 宴会还在继续,安悦依旧在太后和太皇太后身边。 珊瑚悄无声息的来到她身后,低低的开口,“公子,有人想要见你,张家德。” 她眸子一凝,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站起身,来到大殿中央行了一礼。 “皇上,臣不胜酒力,想先行告退了。” 闻言,南容眉头微皱,不悦的扫过她。 她着装素颜,长裙垂地,舒袖含香。 珍珠白的宫装上落有粉莲刺绣,乌黑靓丽的黑发上斜插着一枝简单的发簪,眼神里万种倨傲。 却仪态端庄,气韵清丽高远,宛如画里走出的女子,尽显肆意之美。 见他只是看着她,并不说话,顾青禹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 站起身,她绕到殷九卿跟前,顺便挡住了南容的目光,而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刚好本王也不胜酒力,你送我。” 殷九卿:“……” 她是有事要去办的人,他跟着瞎掺和什么呢? 眉头皱了皱,她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态度恶劣的扶住他的一只手,朝着南容微微额首,俩人便一同走出了大殿。 却没注意到,南容在瞬间陡然沉下的目光。 所有臣子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说话。 虽说如今新帝登基,可毕竟根基尚浅。 摄政王独揽大权,又神秘莫测,完全让人看不透他的想法,所以,臣子们也不好随便战队。 怕一个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殷九卿刚走出大殿便放开了顾青禹的手,正准备离开,身后却突然想响起一道声音。 “小九。” 她脚步一顿,慢慢的转过身子。 清辉的明月下,一袭僧袍的离沧缓缓走来,他眉目含笑,丽若春梅绽雪,神若秋惠披霜。 他一路来到她跟前,而后,神色别扭的从将一个东西递了过来。 殷九卿伸手接过。 他递来的是一只木簪子,末尾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徘徊花,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儿萦绕着。 殷九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却突然转身朝着宫外走去。 只是,在转身的刹那,红唇却扬起了一抹俏丽的痕迹。 美若祸国妖姬。 至始至终,顾青禹便静静的站在一侧瞧着俩人眉目传情的模样。 说不嫉妒那是假的,说不吃醋更是连他自己都不信。 偏偏,他却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做,一切的一切,只能默默的看着。 怪只怪,在她重生之初,他没有认出她来。 只当她是那个臭名远扬的大巫咸,殷九卿。 第533章 她亦是他爱了许久的女人 却不曾想,她亦是他爱了许久的女人。 回想这一路以来的点点滴滴,他不禁苦笑一声。 其实,他当初之所以如此抗拒殷九卿,不过是因为他的心中有了白兮兮,他怕,怕自己会忍不住的爱上一个男人,而负了白兮兮。 所以,他才会如此苛待于她。 现在想来,当真是讽刺至极。 众所周知的男儿郎成了美娇娥。 殷九卿成了白兮兮。 兜兜转转,都不过是他爱的人罢了。 …… 出了皇宫,殷九卿立即翻身上马,一路朝着城外跑去。 三个侍卫面色凝重的跟在她的身后,重阳解释道:“公子,张公公如今身受重伤,好不容易才托了一个叫花子来送信,他怕是,不行了。” “驾!” 殷九卿猛地一夹马腹,枣红色的骏马跑得更快。 张家德的失踪她一直耿耿于怀,也暗地里命听音查找他的下落,却是一无所获。 却不想,今日会突然有了消息。 南容登基太过于顺利,顺利的让她不得不生出别的心思。 经过两个时辰的赶路,殷九卿终于来到了一个寂静无声的郊外。 远远的,只看到半山腰的小屋里绕着昏暗的灯,偶尔有一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传来。 在这样的夜里,异常的突兀。 翻身下马,她快步走了上去。 重阳上前敲了敲门,“张公公,我们家公子到了。” 随着他一声话落下,那门突然被打开。 殷九卿大步走了进去,直奔床榻跟前。 “公公?” 张家德又咳了一声,脸色苍白的厉害。 在身边男子的搀扶之下,他艰难的坐起了身。 “殷大人,奴才这里,有先皇遗诏。” 说着,一直搀扶着他的男人突然将一卷圣旨递了过来。 “殷大人,这便是我父亲拼死也要守住的东西。” 殷九卿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张家德,而后,将圣旨打开。 只见上面是南隐擎的亲笔字迹:自朕奉太上皇遗诏登基以来,凡军国重务,用人行政大端,未至倦勤,不敢自逸。 恭贤王南舒,为宗室之嗣,天意所属,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玉玺,传皇位于恭贤王。 以正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殷九卿狠狠的捏紧了手中的圣旨,果然是南舒。 不过,既然这圣旨如今落在了她的手里,那便由不得旁人了。 “咳咳咳!”张家德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殷大人,奴才相信你一定可以完成先皇遗愿的。” 她目光坚定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我一定会的。” 她要完成的不是南隐擎的遗愿,而是,她自己的愿想。 …… 新皇登基,宫廷内彻夜灯火,直到天明,宴会才渐渐散去。 夜昭拿了许多吃食推开一扇门,刚一进去,怀里便撞进了一个娇软的身子。 “夜昭哥哥。” 他将东西放下,轻轻的环抱住她,“红枫,你饿了吧,我给你带了些吃的,都是出自宫廷御厨之手。” “好。”她甜甜的点了点头,拿起夜昭放在地上的东西便朝屋内走去。 第534章 她还不了解她么 瞧着她俏皮可爱的样子,夜昭一双眸子溢满了深深地宠溺。 原来,这便是家的味道。 红枫一边吃着手里的糕点,一边问道:“夜昭哥哥,那日你将我混在人群中回来之时,看到一女子,皇上对她似乎有怨怼之情。” 夜昭点了点头,解释道:“她便是当朝御史丞,殷九卿,她和皇上历来不合。” 红枫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在,只是默默的吃着手里的糕点,偶尔抬起头朝着夜昭投来欢喜的一瞥。 夜昭就这样坐在桌边,静静的看着她吃东西的模样,那颗誓死追随南容的心,在这一刻,突然就有了些许的松动。 他有些,想要和眼前这个女子一生一世的念头。 …… 乐离斋。 挞颜刚刚起床便看见离沧正对这一串菩提珠发呆,脸上偶尔浮起一抹清丽的笑。 他轻嗤一声,“看样子,是见到她了,早知道,昨夜我也去参加宴会,也好看看,那女子到底有何了不起之处,得你如此倾心相待。” 离沧抬眸唇瓣轻轻勾了一下,“贫僧天天念她,想来他日圆寂即便有舍利,也必定像她。” 挞颜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只是转身走了出去。 如今的他,对女人这种东西,已经没有多少欲望了。 偶尔想起当初那个被自己侮辱后自杀的妹妹内心也只是有一缕内疚而已。 所以终其一生,他也并不想再和女人有任何的瓜葛。 下午的时候,安悦身边的女官亲自来到了乐离斋,请离沧入宫为她解一谜题。 他这才将手中的菩提珠揣进怀里,一路走了出去。 此刻,南姒正站在暗处,眸色阴狠,“事情都准备妥当了么?” 蓝紫微微服身,“公主放心,奴婢已经将淫羊草的汁液掺进了安悦公主喜欢的熏香里,到时候,即便离沧再如何清心寡欲也会抵挡不住女色的诱惑,那安悦公主就更不用说了。” “如此,便好。”她面凝鹅脂的脸庞缓缓扬起一抹笑容。 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说不出的端庄细腻,一身青色的裙子,在这争奇斗艳的后宫更是显得格外的夺目鲜润。 只是,这样美艳的一张面皮之下,笼罩的却是一颗蛇蝎心肠。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不由得凝重了几分。 “你确定,那件事,他还没有对殷九卿透露过。” 蓝紫坚定的点了点头,“自那日之后他便一直在忙皇上登基大典的事,就是那日大殿上有过短暂的接触也是没有机会说明缘由的。” 南姒冷冷的笑了一声。 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趁着殷九卿不在京中,她要彻彻底底的将他送去见佛祖。 也免得她的秘密被殷九卿知晓。 旁人不了解她,她还不了解她么? 如今她的处境已经够艰难了,如若再添一个殷九卿,那当真是左右难为了。 …… 离沧一路跟随着女官如了寝殿。 此刻,安悦正一手撑着下颚出神的看着别处。 第535章 那个人不是她 她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两颊晕红,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脸色晶莹,肤色如雪,鹅蛋脸儿上有一个小小酒窝。 在女官的提醒下,她猛地站起身子,朝着离沧行了一礼,脸上微现腼腆,甚是清秀绝丽。 她穿着件白底绡花的衫子,白色百褶裙,坐在那儿儿,端庄高贵,文静优雅,那么纯纯的,嫩嫩的,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 离沧双手合十,“施主有何问题想要贫僧解惑?” “坐。”她指了指对面的位子。 离沧神色寡淡的坐下,目光竟是没有在她脸上停留半分,整个人全身上下透着一丝生人勿进的气息。 安悦左右看了看,命女官将所有宫女带了下去。 转眼之间,偌大的寝殿便只剩下了俩人的存在。 她微微凑近些许,低声道:“圣僧,我有隐疾,找大夫看过,说是药物医不了,所以,我便想来问问圣僧。” 离沧不说话,依旧不看她,似乎是正在等着她的下文。 她不安的四处看了一下,突然道:“一般人对疼痛会很敏感,会难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喜欢疼痛。” 说着,她将外衫褪去,用手在脸颊之前扇了扇,明明是初春,可是她却觉得格外的热。 离沧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竟觉得喉咙一阵一阵的干哑。 他拿起面前的茶壶倒了一杯水,手上一个无力,那刚刚煮好的茶水,冒着浓烟不小心洒在了安悦的手上。 “啊,好爽!” 离沧:“??” 他诧异的看向安悦,眼底浮现出一抹不解。 离沧只觉得浑身一一阵一阵的无力,脑子里,突然就想到了往日和殷九卿…… 他狠狠的摇了摇头,将那些画面赶出脑海,可是,他越是压抑,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东西便无孔不入的钻入他的脑海。 正在一点一滴的侵蚀着他的理智。 他撑着桌子站了起来,那清白如玉的脸上已经透了一层深深的潮红。 他气息不稳的开口,“贫僧身体不适,先走一步。” 说完,他便跌跌撞撞的朝着门口走去。 只是,还未碰到门扉,整个人突然就被一个力道扑倒在了地上。 安悦顺势骑在了他的腰上,正在此时,紧闭的大门突然被人打开。 而后,是太皇太后震怒的声音。 “将皇上叫过来。” 殿外的宫女迅速的涌了进来,整个寝殿一团乱。 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人默不作声的将香炉换掉,毁灭了证据。 不消片刻,南容便面色阴沉的出现在了殿门口。 不消往里走,他一眼便瞧见衣衫不整的安悦,甚至,已经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身上是一层薄薄的里衣。 离沧安静的立在一侧,脸上潮红未退,一双眼睛却格外的清明。 他不知道自己方才为何突然会想起那些画面。 可即便如此,他的眼里也装不了任何的人。 所以,只要那个人不是她,他即便难受至死,也不会多看一眼。 第536章 佛在小僧心里 只是眼前的情况,似乎容不得他过多的辩解。 各国使臣尚在京中,而安悦之父镇北王刚刚战死,是燕京朝的功臣。 如若此刻,他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定然会惹得镇北王那边的人心寒,对于他的皇位不利于巩固。 离沧虽然身上背着不小的责任,可是这天下终究是要统一的,他不想与其中任何一国并驾齐驱。 所以,不如杀了离沧,让这一天的战争快速到来。 他会让天下人,让故去的父皇知道,他,才是那个可以一统九州四国的人。 于是,就在这一瞬间,他下了决定。 “来人,将这秽乱宫廷的淫僧拖出去,斩首示众。” 闻言,他只是淡淡的立在一侧,眼底一片寂静,掀不起任何波澜,仿佛没有听到南容的话一般。 静默的仿佛一尊雕塑。 “皇上,是安悦的错,是安悦……” “住口!”不等安悦把话说完,南容便沉沉的低吼出声。 转眼之间,离沧便被侍卫带了出去。 殷九卿拿着圣旨回京之时,便发现全城几乎看不见人影,询问了年迈的老妪才知道。 一代圣僧意图非礼安悦公主,被太皇太后和太后当场撞破,皇上震怒,下令,杀无赦。 听到这个消息之时,殷九卿没有任何的犹豫。 鞭子狠狠的抽上马臀,一路朝着九尺邢台的方向跑去。 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道雷声,跟着闪电珍珠般的雨点便落了下来。 落到了房子上、树上、她的脸上,打得噼里啪啦的响。 豆大的雨点从房檐飘落下来,因为太急象断了线的珠子,一落到地下就变成了一条条小溪,天地间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马蹄在水上越过,更加快速的朝着目的地跑去。 殷九卿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从未像现在这般惊慌过,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便要彻底的离她远去。 来到人群涌动的邢台。 马儿疾驰而来,看热闹的行人自动让出了一条道。 她刚刚冲到邢台之前,一颗头颅猛地落地。 在雨水里滚了一圈,稳稳当当的落在了不远处,那鲜红的血迹刚刚流出又被大血冲刷殆尽。 轰的一声,猛烈骤响,挣扎和加剧,都在这狂风和暴雨中呈现!突临!发泄!踏跳! 殷九卿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猛地从马背上跌落而下。 她猩红着一双眼睛,一步一步的朝着邢台之上那人的头颅爬去。 她双眸瞪得很大,却是一滴泪也没法流出。 她爬到那颗滚落在地的人头跟前,众目睽睽之下,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之下,缓缓捧起那断头。 红唇,决绝的印了上去。 眼泪,在这一刻悄然决堤,混着雨水剧烈的落下,最后,成了抑制不住的嘶吼。 “离沧——” 她近乎疯狂的嘶吼声震慑天际,那些三五成群立在一侧的文武百官,贫民百姓都惊愕的瞪大了眼,脚下生根再挪动不了半步。 殷九卿的身子摇摇晃晃的支撑了好久,最后终于恍若坍塌般重重倒在了地上。 她就这样躺在水里,任由大雨冲刷,双目失魂的睁着,双手却紧紧的将他的头抱进怀里,紧紧的捂住。 哽咽的安慰出声,“和尚,不痛,不痛的……” ‘嗒’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掉落了下来。 她瞥见掉落在地的木簪,却见上面清晰的刻着一行梵文:佛在小僧心里,你在小僧骨髓里。 第541章 如若小僧死了,她会难受的 殷九卿突然就笑了起来,笑的崩溃,笑的满眼嗜血。 人群中议论纷纷,一道道目光震撼的落到了她的身上。 一道人影由远及近的来到她跟前,手中的伞轻轻搭在了她的上方。 顾青禹眉头紧紧地皱着,瞧着躺在雨水中犹如木偶一般的她,眼眸,轻轻的闪烁了一下,痛色翻滚。 如若今日的人是他,她也会如此么? 唇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痕迹。 想来,是不会的。 俯身,她将她抱进怀里,瞧着她空洞的目光,那只手紧了紧。 “九。”他低低的呢喃出声,“我带你回家。” 知晓她不会再回应他了,他将她拦腰抱起,她抱着怀里的头,便一路朝着摄政王府的方向走的。 殷九卿泪水无声的涌动。 他的这一生就像冷傲的寒梅,曾今栖在高高的枝头,一片冰洁,风骨傲然。 最后,却零落成泥,无声无息。 她眼底渐渐的浮现出一抹嗜血的光芒,那是一种摧毁天地的决心。 顾青禹深深的叹息了一声,难言的苦楚溢满心口。 只是这一次,他真的想,自私一次。 他不会告诉她,在押送离沧去往邢台之时,他命人制造一场混乱,而后,将改了容貌的哑巴囚犯人和离沧替换了。 此刻,他应当已经和挞颜一起去往了珈蓝的地界。 从此以后,这世间将不会再有离沧这个人了。 …… 古道上,一队人马徐徐前进,马车里,一袭僧袍的和尚被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 无论他如何挣脱也解不开绳索。 挞颜静静的看着他,一声叹息溢出唇瓣,他道,“你真的不能回去,顾青禹救你已是犯了罪的,如若你此刻回去,岂不是给了南容铲除他的机会。” 离沧突然就停止了挣扎。 眼里,泪水仿佛决堤一般永不会干涸。 他只是想,再见她一次。 “离沧。”挞颜温润的叫着他的名字,“你曾告诉我,当一扇门已经关闭,便只能开启另一扇门,在新的世界里,一切将会重新再来。” 离沧只是一味的摇头,泪眼模糊了整张脸,“如若小僧死了,她会难受的。” 最重要的是,南姒会害她。 那日意外得知此事之后他便想告诉她了,只是一直没有见面的时机。 本想宴会之后找机会说明,谁知道,却…… 他仰起头,神情悲怆。 挞颜只是平静无波的看着他,寡淡的吐出一句,“缘来时你阻挡不了,缘灭时你亦无法挽留,这个道理,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离沧突然就停止了挣扎,身子无力的靠在一侧,唯有那眼泪模糊了整张脸。 若还能再见,他想告诉她。 他爱她。 他狼狈的靠着车壁,绯色的唇瓣痛苦的开启,呢喃出声。 “小九,如果有一天,来到奈何桥旁,在喝下孟婆汤之前,请记得一定要看看三生石上,刻下我们第几世的情缘,第一世,是为了来生的相见,我已经跳入忘川河中,等候了你,许久,许久……” 瞧着他汹涌至极的悲伤,挞颜摇了摇头。 第542章 却因她一语浮夸而淡了佛法 十年袈裟,十年禅榻,却因她一语浮夸而淡了佛法。 值得么? …… 时光匆匆,一闪一灭,让人几乎找不到痕迹。 京都还是原来的京都,朝臣依旧是原来的朝臣,天空,依旧是原来的天空。 可她的心却空了。 疼疼的,涩涩的,难以自持。 离沧身处珈蓝,化名无尘,他在持咒经书中默默念她。 在声声木鱼中无声哭泣。 殷九卿身处京都,日日在酒肆音律中醉生梦死,无骸无我。 顾青禹日日在旁看着她,无力阻止。 有好几次,他想告诉她,那个人,还活着。 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无法开口,他想,只要度过这个时期便好了,便会迎来新的际遇。 他做了和她打一场长久战的准备,可是,她却突然振作了。 红月楼内,听音单膝跪地,“三百六十名将士已经全部训练完毕,但凭少主吩咐。” 她缓缓起身,那双凝望着远处的眸子不见半点亮光。 “圣旨改好了么?” 珊瑚面色严肃的答道:“属下已经让天下第一临摹大师将圣旨原封不动的临摹了下来,只是将恭贤王南舒改成了庄亲王南烨,就连国玺也被他临摹了上去,栩栩如生,根本就辨不出真假。” “杀了。”她凉凉的吐出两个字,不见一丝情绪起伏。 “是。”珊瑚领命而去。 不消片刻,一袭红衣的女子便在锦娘的带领了下走了进来。 殷九卿站在窗边,就连头也为曾回过一下,“你托人带话,说能助我实现目标?” 红枫低低的垂眸,坚定的吐出一个字,“是。” “呵呵。”殷九卿低笑出声,只是那笑,寒凉彻骨,“如若不能,那你便只能躺着出去。” 红枫‘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当今天子曾奉先皇之名前往合州赈灾,却屠我合州百姓两千余人,目前,尸体尚在冰川之下,殷大人如若不信,可命人前往查看。” 她缓缓转身,目光寒凉的落在红枫身上,凉薄的开口,“重阳,带人走一趟合州。” “是。”重阳知晓她的痛苦,事实上,从离沧人头落地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已经料到了。 她,即便是拼死一搏,也必然会和南容一较高下。 曾今她能隐忍,能卑躬,能屈膝,那只是因为,她想等待时间,徐徐图之,可如今,离沧没了,她的那颗心已死了。 所以,才会想如此不顾一切吧。 …… 皇宫· 南容烦躁的将手中的奏章重重的合上,随意的扔到一侧,眉头紧蹙的问了一句,“她怎么样了?” 夜昭抬眸,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陈述事实。 “醉生梦死。” 闻言,南容眼中的戾气又重了几分,“你去告诉她,明日来上朝,否则,朕便要整个殷家为她陪葬!” “是。”夜昭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偌大的御书房内,便只剩下了南容的存在。 他独自一人坐在龙椅之上,却觉得有一种由内而外的孤独散发出来。 如今,他手握大权,一句话便可要人的命。 第543章 这一次,她要让南容偿命 天下皆在他的囊中,可为何,他却感觉不到快慰。 心中,有什么渴望在隐隐的升起,他刚准备去深究,却又消失无踪。 便是这种犹如附骨之疽的感觉,缠绕得他日日不得安宁。 …… 重阳离京一段时日之后,殷九卿突然收到了他的书信,合州确实已然成了一片死城。 因为积雪终年不化,尸体便被深埋在冰雪之下,毫无腐烂的痕迹。 她摩挲着手中的发簪,眼底渐渐的闪过一抹冷光。 这一次,她要让南容偿命! “公子,皇上来了。”胭脂走了进来,神色复杂的吐出一句。 话音刚落,一身玄衣的南容便走进了房间。 他扫了一眼丢上堆积的酒壶,眉头轻皱,“清理了。” 他话音落下,便有人走进来将酒具之类所有的东西全部收走。 殷九卿就静静的坐在一侧,波澜不惊的看着他。 那眼神,既没有恨意,也没有暖意。 有的,是无尽的冷漠。 南容来到桌边坐下,一双眸子停在了她的脸上。 “当时各国使臣帝王都在,离沧非礼安悦已成事实,朕作为一国之君,也不好徇私。” “呵呵。”殷九卿冷冷的笑了一声,“皇上这是在像臣解释么?” 瞧着她阴阳怪气的模样,南容脸色冷了几分。 “殷九卿,在朕还能跟你好好说话之时,希望你不要得寸进尺,莫说是一个离沧,即便是十个离沧,犯了错,朕也照杀不误。” 顿了顿,似是觉得不够,他又补了一句,“你不是老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么?” “是是是!”她嫣红的唇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所以,皇上今日到此有何贵干?” “哼!”南容重重的冷哼一声,“身为御史丞,却整日无故矿朝,沉迷青楼妓馆你还敢问朕有何贵干?” “臣明日便去上朝。”她看着他,微微一笑,刹那芳华。 南容目光落在她那笑靥如花的脸上,有了一瞬间的惊艳。 后,他惊慌的错开了目光,起身,一句话也未来的说便走出了大门。 瞧着他远去的身影,殷九卿一张脸在瞬间便冷了下去。 那捏住茶杯的手微微收紧。 装着茶水的杯子在她的手中无声碎落。 南容野心勃勃,怎甘心于四国并驾,他想挑起战争,要做的第一步便是杀了离沧。 之后,天下烽烟四起,他便可趁此机会平复狼烟,最终,实现自己统一天下的妄想。 …… 丞相府。 “主子,殷大人的侍卫已经将信件从合州传了回来。”卫初淡淡的禀报道。 男人低头在宣纸上描绘着丹青,听了他的话,只是淡淡的吐出一个音节,“嗯。” 卫初抿了抿唇瓣,“今日,皇上去了红月楼,可是,殷大人并没有发脾气。” 闻言,顾青禹落在宣纸上的笔微微顿住,而后,唇瓣轻轻的勾起一抹微笑的弧度。 他道:“三日后是南容的生辰,这是他作为帝王的第一个生辰宴,必然会大宴群臣。” 第544章 他会不喜欢,但是,我喜欢 卫初看着他,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不解他为何会有此一说。 将笔放下,他看着宣纸之上呈现出的人,绯色的唇瓣轻轻开启,吐出一句:“那日,将金麟卫安插在宫内吧。” “为什么?”一句话,卫初不假思索的便问了出来。 顾青禹眉头一皱,嫌弃中带着冷光的眸子扫过他。 神情寡淡的吐出一句,“她要谋逆。” 卫初:“……” 殷九卿要谋逆,主子为何要将金麟卫安插进去。 如若南烨登基,以主子的性子,和对殷九卿的那份情,还怎么拿下燕京朝,一统天下。 他似乎已经看不到那一天了。 无奈的点了点头,他转身走了出去。 如今,不管主子做了什么决定他都不会再阻止了,因为知道,阻止不了。 卫初刚刚走出去不久又神色复杂的折了回来。 他来到顾青禹跟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对了主子,你从青北朝带来的临摹大师属下已经命人在无意中透露给了她,只是……” 想到这,卫初深深的叹息一声,“她过河拆桥,临摹圣旨之后将人给灭口了。” “……”顾青禹神色微微一顿,嘴角抽搐了一下,颇有几分不忍直视的味道在里面。 “她高兴就好。” 卫初:“???” 卫初懵逼的看了他一眼,最终,识相的没有再说什么。 主子一直在背地里搜寻各种能人异士,自己没怎么用,却都给殷九卿用了。 比如,救离沧之时的画皮师,后来出色的临摹大师。 用就用了,谁让她是主子的太子妃。 可是,用了之后将人杀了是什么操作? 这灭口是不是灭的有点多余? 瞧着自家主子这病入膏肓的模样,卫初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情爱,果然是毒。 可以将一个人变得如此……令人看不懂。 …… 顾青禹来到御史丞府邸,熟门熟路的走进了殷九卿的院子。 刚一进入,便只觉得院中异香扑鼻,奇花佳木愈冷愈苍翠,牵藤引蔓,累垂可爱。奇草仙藤的穿石绕檐,努力向上生长。 此刻,她正坐在藤蔓之下,眸色出神的盯着手中的短剑看。 里面那嗜血的恨意让顾青禹微怔了一下。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吐出唇瓣,他轻声来到她跟前蹲下。 仰头,他眸色温柔若水的落在她白净的脸庞上,绯色的唇瓣勾着一个淡淡的弧度,“九。” 殷九卿垂眸,目光与他对视。 “你说,这短剑刺入人的心口会怎么样?” 顾青禹一双清眸闪烁了一下,他说,“人生就像是一盏摇曳的油灯,油灯尽灭,一丝光芒也不会再有。” “我有预感,我手中的利剑可以斩断那些人的光芒,让他,永坠黑暗。” 顾青禹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不管她要反还是要怎样,他都会陪着她。 她忍耐臣服,他陪她一起。 她要谋逆祸国,他亦陪她一起。 殷九卿将手中的短剑收了起来,“我给南容准备了一份大礼,他会不喜欢,但是,我喜欢。” 第545章 你这样,好像在摸狗 顾青禹看着她,发现这段时间,她消瘦的有些厉害,整个人都藏在微笑的假面之下,下巴尖尖的,瘦的甚至有些可怜。 他手轻轻的在她头上抚摸而过,带着一抹怜惜之情。 后者却是眉头一皱,神色不悦的看着他,“你这样,好像在摸狗。” 顾青禹:“……” …… 这一夜,深宫锦绣,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走进金碧辉煌的大殿,一股尊贵之气便扑面而来。 这里,华灯盏盏。 那里,有酒、有琴、有歌、有舞、有欢笑…… 所有臣子陆续献上自己的礼物,极尽讨好之能事。 殷九卿便这样静静的坐在下方,嫣红的唇瓣带着丝丝的笑意,却是不见任何温度。 席间,安悦悄无声息的来到她跟前,瞧着她这张过分妖冶的面容,她咬了咬唇瓣,“对不起。” 殷九卿神色淡淡,拿起面前的酒轻轻饮了一口。 “你何罪之有呢?” 安悦听出了她话里的凉薄,难堪的低下头,“那日,如若不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将圣僧扑倒,而太皇太后又刚好进来,圣僧便不会死了?” 殷九卿没有理会她,只是一杯一杯的喝着酒。 那日的事情,她查过。 安悦的寝宫内,有一种特殊的味道。 “你为何会请离沧前来的?” 闻言,安悦脸上似乎闪过了一抹羞耻,可是看着殷九卿冷艳的脸庞,她还是一鼓作气的说了出来。 “我痛的时候会很快乐,御医说药物没法医,后来无意间听到宫女说,如若找得道高僧开导开导会有好处,于是,我便想到了离沧。” “哪个宫女?” “安悦,不知道。”她弱弱的吐出一句。 殷九卿冷冷的眼神悠悠的落在她的脸上,微微靠近了她些许。 她纤细白皙的手指狠狠的掐住她的下颚,缓缓凑到她耳边吐出不容抗拒的字眼,“那边画出来,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安悦瞳孔不可置信的缩了一下,目光胆怯的看着她,而后,快速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无心于今晚宴会的任何一个场景,她静默无声的回忆着当初那宫女的模样。 殷九卿方才的神色,她丝毫不敢怀疑她话里的真伪。 正在这个时候,南容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菲薄的唇瓣轻轻开启,“御史丞,你给朕的生辰之礼呢?” 她斜倚于案前,手中握着酒盏,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听到南容的话,眸光缓缓抬起凝在了他的脸上。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烛火明灭,将她唇角妖娆魅惑的笑意映得格外清晰。 “第一份贺礼,愿合州死于殿下乱剑之下的两千余人早日安息。” “轰”的一声,整个大殿瞬间炸开了锅。 南容的眸色也在瞬间沉了下来,“殷九卿。” 他冷声警告,眼底的杀意在这一刻尽显无疑。 原本其乐融融的欢聚场合因为她的一句话,乍然变了气氛,朝臣议论纷纷,她却充耳未闻,只是拍了拍手。 片刻之后,一袭红杉的女子便走了进来。 第546章 我殷九卿,反了 当看清那人之时,夜昭瞳孔猛地一缩,整个人忍不住的后退一步,脸色苍白如纸。 夜梧了然的看了他一眼,捏紧了手中的剑。 红枫来到大殿中央,双膝一软猛地跪了下去。 “请皇上给我合州冤死的两千余人一个交代!” “请皇上给我合州冤死的两千余人一个交代!” “请皇上给我合州冤死的两千余人一个交代!” 南容震惊的看着她,那张脸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了起来。 红枫便这样跪在地上,一直重复着这一句话,每说一次,便磕一次头。 夜昭绝望的看着她,突然笑着后退一步。 原以为,她是喜欢他的。 谁曾想,这一切都是利用。 也是,他是屠了她乡亲的刽子手,她又怎会真的想要与他厮守一生。 南容冷厉的眼神在殷九卿的脸上刮过,眸中闪过一丝暗沉。 “污蔑当朝天子,殷九卿,你敢犯上!” 瞧着他震怒的模样,殷九卿整个慵懒的往座椅一靠,众目睽睽之下,眉眼带煞,嫣红的唇瓣却轻轻开启。 “我殷九卿,反了!” 她言语铮铮,铿锵如铁。 轻缓的嗓音在奢华的大殿上流动,带着无与伦比的犀利,让所有人俱是一怔,神色各异。 大殿上突然就传来了一阵静默。 所有人当时便怔住了,谁也不曾想到,御史丞,竟然敢在大殿之上说出如此谋逆犯上的话。 莫不是,不要命了。 南姒唇角勾出一抹阴冷的弧度。 果不其然,离沧死了,殷九卿便压抑不住内心的火,完完全全的发泄出来。 接下来,该被斩首的,恐怕便是她了吧。 “本王,也反了。” 沉寂中,一道轻缓的嗓音缓缓响起。 一触即发的大殿上,只见一袭青衣的男人格外的醒目,他淡然坐在那里,自始至终都是超凡脱俗。 南容面色一变,冷锐的声音瞬间响起:“来人!将殷九卿和顾青禹拖出去,五马分尸!” 他猛然拔高的声音震得整个大殿鸦雀无声,只有烛火依旧摇曳着,洒向室内暖黄的光晕。 殷九卿唇角噙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她缓缓起身。 “殿下。”她不称呼他为皇,只是叫着最初的称号,“你的人,不会来了。” 南容双目惊惧。 她怎么敢?怎么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谋逆呢? “殷九卿,顾青禹,难道你们当真要背上谋逆犯上的罪名,你们就不怕被天下人唾弃,诛杀么?” 殷九卿于座位之上缓缓起身,明媚的眸子扫过南容狰狞的面目。 唇瓣轻启,“先皇遗旨,众卿跪迎。”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不敢私自妄动。 沉寂中,顾青禹率先跪地,高亢的声音响彻大殿,“臣等听旨。” 有了他的开头,臣子们才陆陆续续的跪了下来,包括早已经被这一变故惊呆了太后。 殷九卿立于大殿,红唇轻扬,慢慢的打开圣旨。 她的一举一动、浑身上下都诠释着四个字:王者之风。 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所有人,她冷笑一声。 第547章 殿下息怒,臣还没有说完 “自朕奉太上皇遗诏登基以来,凡军国重务,用人行政大端,未至倦勤,不敢自逸。 庄亲王南烨,为宗室之嗣,天意所属,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玉玺,传皇位于庄亲王。 以正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呵呵。”她低笑出声,“殿下如今登上皇位,不知道,奉的是谁的诏?” “殷九卿!”南容狠狠的叫着她的名字,一句话,似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般。 显然是怒到了极点的模样。 “殿下息怒,臣还没有说完。” 她眸色深沉如夜,卷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在她眸底沉下一片暗影。 “殿下之罪,罄竹难书,肆意屠杀燕京朝子民为其罪一,不尊先皇遗诏私自登基为皇为其罪二,其罪三……” 最后三个字,她突然拔高了嗓音,震得正在交头接耳的大臣心肝一颤,立刻正襟危坐。 她缓缓上前两步,犀冷的眸子直视南容。 “陷害忠臣,将白家三百二十六口人无辜冤死,将其女白兮兮充为军妓,桩桩件件,足以天诛地灭,如此德行败坏之人,怎能为皇?” 随着殷九卿一句话落下,整个大殿‘轰’的一声再一次的炸开了锅。 漫长的议论之后,有人提出了抗议。 “殷大人,你口口声声说皇上斩杀合州两千余人有何证据,你又是如何证明你手上所谓的先皇遗诏是真的,又有何证据表明皇上冤枉了白詹?” “呵呵。”她低笑出声,眸子缓缓的落到说话的大臣身上。 她一张妖娆邪意的脸在烛火的映照之下格外的惊艳,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环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娇柔婉转之际,美艳不可方物。 “众位大人不信可亲临合州查看,那死于殿下乱剑之下的人都埋在冰雪之上。” 说着,她轻笑出声,“臣记得当日殿下可是上了折子,说是那里灾情已然被控制,荣耀回京的。” 南容抿嘴不语,桌下的指尖微微发颤,一双眸子发狠的盯着殷九卿,想要说什么,可是喉咙却一阵一阵的发紧,难以吐出半个字。 “没错,小女子便是合州的,我们盼着殿下能够带领我们走出困境,可是当天夜里,他却下令屠城,整个合州,除了我,无一生还。” “简直是笑话!”红枫话音落下,一臣子便讥讽出声,“照你所说,那整个合州当是无人生还才对,你又是如何活着的,合州距离京都千里迢迢,你出现在这,不觉得巧合么?” 说着,他看了一眼殷九卿,里面暗示的味道格外的浓重。 殷九卿悠然一笑,并不说话。 红枫充满歉意的看了一眼夜昭,在与他对视的瞬间快速的扭开了目光。 “当日,是殿下身边的亲信救了我,将我带到京都,否则,合州的冤情便无人知晓,长埋冰雪之下。” 对上南容的眼神,夜昭狼狈的低下头。 第548章 污蔑皇上可是要诛灭九族的 不敢多说。 “至于圣旨,诸位一看便知。” 殷九卿淡淡的开口,神色波澜不惊,将圣旨随意一递。 随即,有人便将圣旨拿了过去,接着,所有人蜂拥而上,想要鉴别圣旨的真伪。 一团凌乱中,殷九卿和南容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便这样彼此对视着。 她一双凤眸微眯,倨傲恣意中透出一股不自知的妩媚,其色骄若冬梅,艳胜春花。 南容突然发现,他似乎,从来就没有看懂过这个御史丞。 当年,她初入朝堂,殷家用财帛为她换了一个官职。 一个不入流的大巫咸。 后来,她因入府强暴他被他打成重伤。 父皇因为要给这天下巨贾的殷家一个交代,便让他到皇陵守孝一年。 等他归来的时候,所有的的一切便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看他的目光,不再有当初那种眷恋和痴迷,变得冷漠,变得恨意滔天。 只怪当时太自负,他什么也曾多想,甚至,没有怀疑过半分。 这几年,他亲眼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蜕变,在风云沉浮的朝局里步步高升。 成为父皇宠信的权臣,权倾朝野。 她一步一步将他逼入深渊,如今,他登上帝位,本以为从此以后便迎来了新的际遇。 他甚至想过,和她冰释前嫌。 事实上,他却这么做了。 否则,他又怎会让她以女子之身入朝为官。 “你是谁?” 他看着她,问出了心底一直以来最想问的问题。 一团混乱中,殷九卿一步一步的朝着他走去,最终,走上了那象征着权势和帝位的宝座。 她附身,红唇凑到他的耳侧,低低的吐出靡靡之音。 那个三个字,是南容自此以后穷奇一生致死也无法挣脱的魔咒。 “白兮兮。” 他惊愕的瞪大眼睛,却没有反驳,只是僵硬的抬起头,双目流连在她的脸上。 “白兮兮。”他呢喃着那三个字,却发现喉咙干涩的厉害,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白兮兮,他曾今只差一步的太子妃。 可是,怎么可能呢? 她不是已经死了么? 殷九卿没有再理会他,而是自顾自的走下了台阶,高声道:“臣,为天下子民,为白家三百二十六口无辜枉死之人求一公道。” “御史丞!污蔑皇上可是要诛灭九族的!” 忠于南容一党的老臣在大殿之上高呼出声。 殷九卿也只是冷笑一声,“当年白詹和外族来往信件被当做谋逆证据锁在了内阁内,各位大臣可自行查看,必能发现其中端倪。” “主子,怎么办?”夜梧在一侧,凝重的问了一句。 南容仅仅是掀了掀眼皮,苦笑一声。 当年那件事,本就是父皇授意的,因为白詹功高震主,所以,那些伪造的信件便永久的尘封在了内阁。 父皇下令任何人不得提起那件事,不是因为愤怒,而是怕被人知道他冤杀忠臣。 却不想……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殷九卿,无力的垂下了双肩。 是他输了。 输在低估了她,输在太过于自负,以为只要登上这地位,那天下便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输在,以为即便将她养在眼皮子底下,她也翻不起风浪。 以为,杀了离沧她心中便再无挂碍。 可是…… 第549章 四章一起发了 云淡风轻的扫过南容惊惧的模样,她缓缓走到一侧牵起了南烨。 那双妖异的眸子以一种俯瞰众生的态度扫了所有人一眼,慵懒的开口,“众卿还不拜见新皇!” “哼!”有老臣率先抗议道:“庄亲王年轻尚轻,又无处理朝政的经验,这偌大的燕京朝交到他的手上,想要亡国么?” 闻言,她也不恼,只是唇瓣勾着俏丽的弧度。 她抬脚,一步一步的走下阶梯,直到,来到说话的臣子跟前。 那臣子倨傲的扫了她一眼,轻嗤出声,“如今新帝已然登基,也已经祭了天地,御史丞你想谋反不成?” 众人只见一道冷光闪过,方才还在据理力争的大臣已经轰然倒地。 她神色妖异淡然,随手拿出手绢轻轻擦拭着短剑上的鲜血,眸子微微睁开,仿佛有一种光丽艳逸的清艳之感。 “先皇尸骨未寒,遗诏尚在,尔等却想扶持一个诛杀子民,陷害功臣,枉顾圣意的人为皇,你们对得起身上的那身皮么?” 整个大殿噤若寒蝉,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这个妖娆邪肆的御史丞。 眼前的人,曾今只是一个小小的大巫咸,胆怯至极,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已变得如此乖戾强大。 从开朝以来,还从未有过臣子胆敢弹劾陛下,胆敢将已登上帝位的天子拽下云端。 她,是第一人。 一直沉默的太后突然拍了一把桌子,“哀家和太皇太后都还没死呢,轮得到你一个小小的御史丞在这放肆!” 面对太后的愤怒,她也仅仅是低笑一声。 她缓缓抬眸朝着太后看了过去,轻启朱唇,笑靥生辉。 “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太后如此,是在逼着臣送你早点去见先皇么?” “……你!”太后瞳孔猛地一缩,就连朝臣也怔住了。 谁也不想到,她竟然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偏偏,谁也不敢开口多说半句,如今,朝堂政局波谲云诡,稍有不慎,便是身首异处。 御史丞心思细腻,胆识过人,谋略非凡,谁知道这最后的帝位会属于谁? “殷九卿,你难道就不怕此举传出去遭天下人唾弃么?” 一句话,太后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般。 她眉目含笑,神色淡淡,“唾弃我的人那么多,我还会在乎么?” 说着,她低低的笑了一声:”更何况,我如今此举正是为了先皇,为了道义,为了天下百姓谋福祉,一个随随便便屠杀百姓的君王,怎么能带领我燕京朝走向盛世?“ 她一字一句,慷慨激昂,那嗓音轻轻的回荡在大殿之上,传入所有人的耳膜。 南容呆坐在龙椅上,便这样出神的看着她。 整个脑子里所回荡的只有一句话。 ‘我是白兮兮……白兮兮……’ 原来,她竟真的是白兮兮。 从前那个他从未正眼看过的人,却不想,竟是如此的风华潋滟。 难怪,难怪顾青禹会唯独对她情有独钟。 他突然就笑了起来。 满朝文武不解的看着他,大殿之上的气氛很是凝重。 “皇儿!”太后低低的唤了一声,神情带着一抹少有的焦急。 殷九卿也仅仅是凉薄的扫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她目光冷冽的扫过众臣,“你们是要继续助纣为虐,还是遵照先皇遗诏奉庄亲王为皇?” 随着她一句话落下,所有人都在面面相觑,小声商量着。 这个时候,顾青禹却突然跪了下来,“臣,奉新帝登基。” 秦牧予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也跪了下来,“臣,奉新帝登基。” 有了顾青禹的开头,多数人便也跪了下来,南容的人却站的笔直,还在坚持着。 殷九卿扯了扯唇瓣,“来人,将这些忤逆犯上不遵先皇遗诏的人,全部拖出去砍了。” 随着她一句话落下,殿外立即涌进了无数士兵,个个身披金甲,岂止一个壕字了得? 众臣诧异的看着这突然出现的骑兵,突然就愤怒了起来,“殷九卿,你竟然敢私养骑兵?” “这是本王的。”沉寂中,顾青禹的声音凉凉的响了起来,打破了箭弩拔张的气氛。 如若这是摄政王的,那便说得过去了。 因为,他是摄政王,有私兵也在情理当中。 “殷九卿你这个逆贼,你即便杀了我们,也堵不住史官的笔和天下悠悠众口。” 有人气急败坏的咒骂出声,其余的人却是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臣,奉新帝登基。” 后者唇角勾起妍丽的笑,缓缓看向方才咒骂她的大臣,“我,就没想过要堵!” 因为,不在乎。 人活一世,便仅有一世,是非功过,她高兴就好,别人的想法,她又为何要在乎。 那大臣抿了抿唇瓣,最终也跪了下来,深深的匍匐在地。 看着这一幕,殷九卿眸子微微凝了一下,仿若没有焦距的看着别处。 父亲,你看到了么,女儿做到了。 即便她的手段不是那么光明磊落,也没有多正义,可是,她最终还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将烨儿扶上帝位,将被南隐擎封存在内阁的伪造文书公之于世,还了将军府一个清白。 也让她那颗无处安放的灵魂得到了安慰。 …… 翌日,南烨一身龙袍,正式坐上了皇位。 他小小的年纪,却有一双格外睿智的目光,他波澜不惊的瞧着下方跪拜的臣子,嗓音轻轻响起。 “镇国将军府满门被冤,朕替父皇向天下赎罪,令,追封白詹为英武候,其夫人蓝淋追封为一品诰命夫人,朕的母妃追封为宸太后。” 说着,他目光看向殷九卿,“殷九卿除乱党有功,又是青北朝储君未来的太子妃,即日起,封为摄政长公主,见她,如见朕亲临。” 随着南烨一句话落下,人群中瞬间便炸开了锅。 殷九卿为新皇恩师,又是助他登上大位之人,原本以为,封为辅政大臣便是对她最高的嘉奖。 谁知道,却直接赐了这么辉煌的身份。 殷九卿为摄政长公主,新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一直以来,未及冠的帝王都需要母后在旁垂帘听政,直到及冠之年方可。 而新帝母妃已亡,按照规矩,应当由如今的太后垂帘听政。 偏偏,太后又是废帝之母,所以,她便将殷九卿封为摄政长公主,视为皇姐,监管朝政。 曾今,燕京朝身份最尊贵的公主是南姒,如今,却成了一个外姓臣子。 大臣想要阻止,可是,却谁也没敢开口。 如今的燕京朝,只差改姓殷了。 从此以后,殷九卿在这燕京朝的身份可以说是非常辉煌尊贵了,就是不知道,她要如何让这个十岁的新帝坐稳皇位。 …… “噼里啪啦” 南姒挥手将宫内的东西统统砸了一通,那张美艳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扭曲了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殷九卿一个外姓臣子,居然能得如此尊荣!本宫,本宫才是这燕京朝最尊贵的公主,她殷九卿算个什么东西!” 整个宫里的宫女太监战战兢兢的跪了一地,却是谁也没敢开口多说什么。 不管是南容还是南舒,都是无能之辈。 竟然连区区一个殷九卿也弄不过? 枉他们在这风云沉浮的皇室二十几年。 正在这个时候,宦官尖锐的声音高声响了起来,“摄政长公主到。” 南姒眼底闪过一抹惊异,扫了一眼殿内的一片狼藉,她立即迎了出去。 “南姒,拜见皇姐。” 看着将她挡在门口的南姒,殷九卿嫣红的唇瓣勾起一抹嫣红的弧度,“珊瑚,查查看。” “是。”珊瑚应了一声,拿起手中的画像将跪在眼前的宫女一一对了一遍,最终,停留在了其中一名宫女面前。 “公子,就是她。” 闻言,她缓缓来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女跟前,俯身,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颚。 “当日之事,你受谁指使?” 宫女本能的看了一眼南姒,如今大势所趋,如若她不说,便只有死路一条,眼前这个人的手段,天下谁人不知。 “回长公主,奴婢听命于德善公主!” “啪!” 她话音刚刚落下,脸颊便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南姒面容狰狞的盯着她,“贱奴,谁给你的胆子竟敢陷害本宫?” “公主,陷害安悦公主和离沧圣僧一事……” “住嘴!”南姒眼底浮现出一抹惊慌,及时打断了她的话。 “皇姐,南姒真的没有,这个宫女因打碎了我最珍爱的玉镯,被我责罚之后心有不甘,便说出如此恶言中伤南姒,为的,就是挑拨南姒与皇姐的关系。” 南姒急急忙忙的撇清关系,却没注意到跪在一侧的蓝紫一直在朝着她摇头。 “呵呵。”殷九卿低笑出声,唇角含笑,看向南姒的一双眸子偏生给人感觉阴戾如冰。 “珊瑚,把画给她看看。” “是。” 珊瑚走了上来,将宣纸拿到南姒跟前,只见上面画着的,不过是一只狐狸而已。 南姒瞳孔剧烈的缩了一下。 她抬眸,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殷九卿。 迎上这样一双似笑非笑的视线,她竟莫名的背脊生凉。 “果然是你。”她看着她,云淡风轻的吐出一句,只是眼底的杀意是如何也掩盖不了分毫。 第一次,南姒开始慌张了起来。 短暂的慌张之后,她突然就冷静了下来,“你是怎么怀疑我的?” “因为你喜欢顾青禹,而顾青禹喜欢我。” 殷九卿简单粗暴的吐出一句,神色带煞,“从我殷家小姐而被辱那日我便已经怀疑你了,只是为了对付南容暂时没空搭理你,谁知道,你却越发的变本加厉,甚至……” 害死了离沧! “殷九卿,就算是我,你又能奈我何,即便你如今是摄政长公主,可不过是个外姓臣子,而本宫,才是真正皇室最尊贵的公主。” 她淡淡抬眸,波澜不惊的望着南姒,在她有恃无恐的目光之下,手轻轻的捏住她的下颚。 “你说的对,我确实不敢要了你的命,而我,也从未想过要你的命。” 闻言,南姒突然就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只是,还未彻底的放松,她的声音又犹如恶魔一般的在耳侧响起,“你这张脸倒是生的很美,不愧是四大美人之首。” 瞧着她眼底的邪妄,南姒惊的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她慵懒的笑着,缓缓伸出手,重阳上前一步,将一柄匕首放到了她的掌心。 “来人!”南姒双目紧缩,震惊的后退着:“来人……殷九卿想行刺本宫……来人……” 整个宫门口,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还有站的笔直的侍卫,却无人敢说半句。 宫里,向来是个弱肉强食、见风使舵的地方。 如今殷九卿尊贵非凡,谁敢妄动。 殷九卿一个眼神示意,珊瑚和胭脂将她拽到了她跟前。 “殷九卿,你敢这么对本宫,本宫不会……啊……” 一声尖锐的吼声打破了宫内的宁静。 殷九卿双眸含笑,手中的匕首却是用力的慢慢移动,在上面留下一条深深的痕迹。 她力度很大,甚至将南姒脸颊的骨头削断。 秦牧予匆忙赶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骄阳之下,一袭白衣的女子握着匕首,而那锋利的刃正深深的扎进那个柔弱的女子脸上。 此刻,她正漫不经心的划过,仿佛,在雕刻一件没有生命的木偶。 南姒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却是发不出一个音节,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 原来,受伤,竟是如此的疼痛。 秦牧予跑了上来,双膝一软,‘砰’的一声跪在了殷九卿跟前,“求公主饶了她。” 他瞧着南姒如今痛苦不堪的模样,只觉得心底抽着抽着的疼,就连五脏六腑也涌起了丝丝钝痛。 她那样冰洁的人,不该承受如此苦楚。 殷九卿瞥了一眼跪在她脚边的秦牧予,唇角扯出一抹淡笑:“我这人一向喜欢好事成双,她脸上的伤不够对称,你如此求情,是暗示我将另外一刀划到你母亲的脸上?” 第550章 还装作一副好像冰清玉洁的样子 “……你!”秦牧予看着她,一张脸在瞬间惨白一片。 在遇见殷九卿之前,他从不知,一个女子,竟然可以恶毒到如此地步,简直天怒人怨。 他目光心疼的落到了南姒身上,瞧着她痛苦不堪的模样,眸色紧了紧。 “另外一刀,臣,替德善公主受过。”他微微额首,双手抱拳,义无反顾的开口。 “好啊。”她有些凉薄的开口,“既然你喜欢与她有难同担,那便,一人再刺两刀吧。” “……”秦牧予震惊的看向她,似乎是没有想到,她竟会如此的狠。 “她好歹也是皇室公主,平素里与你并无过节,你为何要如此为难于她?” 他跪在地上,苦口婆心的劝着。 “无过节?” 殷九卿冷冷的笑了一声,在秦牧予的一声惊呼中,一刀划下,粘稠的鲜血瞬间流出,南姒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悲鸣便彻底晕了过去。 他惊惧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南姒,只觉得心脏传来一阵疼痛。 她是那么高高在上的皇室公主,却因殷九卿掌权便落得如此下场。 殷九卿目光凉薄的扫了他一眼,“秦牧予,你最好别再试图惹怒我,我对你,容忍的已经够多了。” 吐出一句,她转身走了出去。 秦牧予跪在地上,整个人还沉浸在她那句充满了阴戾的话语中,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片刻之后,他突然抱起南姒,疯了一般的叫着御医。 可是,他们任何人都清楚,南姒的脸,终其一生也回不来了。 殷九卿的那一刀刀,当真是阴狠无比,没有任何的留情。 …… 殷九卿刚刚回到府邸没多久,管家便进来禀报,说是顾青禹让她去一趟王府。 闻言,她虎着一张脸应了一声,这才骑马去了他的府邸。 她如今都是摄政长公主了,怎么还是免不了奔波的命? 她熟门熟路的来到顾青禹的院子,推门而入,却见里面空无一人。 于是她的一张脸在瞬间便沉了下来。 顾青禹这屁事最近是越发的多了,把人叫来自己又不在了。 眉头皱了一下,她试着喊了一声,“顾青禹,我来了!” 回答她的,是亘古的沉寂。 环视了一圈空荡荡的屋子,殷九卿叹息一声,看来是没在,还是让他自己来找她吧。 刚要出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饱含情感的呼唤,至少在殷九卿听来是这样的。 “九……殷九卿……” 殷九卿脚步一顿,疑惑的扭头看去,如果她没有猜错,那个声音是从官房传出来的,顾青禹正在如厕。 可是他上厕所为什么要叫她的名字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那声音又传了出来。 “殷九卿……” 连名带姓的呼唤,饱含着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情思。 这一下,殷九卿整个身子顿时一僵,这声音,断断续续,想喊却又有点压抑,好像是在隐忍。 难道…… 她一张脸瞬间就难看了起来,一脸复杂。 真的看不出来,他竟然是那种人,亏得往日里还装作一副好像冰清玉洁的样子。 第551章 那你是不是没有擦 谁知道,却在背地里叫着她的名字做那档子事,还叫的这么销魂。 “唉……”她深深的叹息一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果然,人长得美,就得承受一些意外的东西,只是,顾青禹这行为也太不正经了点。 她知道,男人到了一定的年纪总是需要发泄的,而他又没有什么姬妾,便只能这样了。 可是,这样叫着她的名字,她也是会有压力的。 正当她在各种遐想的时候,顾青禹一脸难看的走了出来,在见到她的时候脸色越发的不悦。 看着他那假正经的样子,殷九卿哼了一声,直言不讳:“顾青禹,你是不是饥渴了?” “……”顾青禹还没来得及质问叫着她不回答的事情,却没有想到她忽然倒打一耙来了这样一句。 薄唇紧紧的抿了起来,他不高兴的看着她:“你胡说什么” 她用一种“我就知道你会不承认”的眼神将他看了一眼一眼又一眼。 那鄙夷的眼神,和当初他鄙夷她的一模一样。 “行了,你别装了,我都已经知道了。” 顾青禹被她那表情弄的一脸茫然,莫名的,心里闪过一抹不好的预感,“你知道什么了?” 她又看了他一眼又一眼,接着,无比沉重的叹息一声,“你别掩藏了,我知道,男人到了一定的年纪是会有一些奇怪的行为的。” “本王……” “但是,你身为燕京朝重臣,一定要断绝这种龌龊的思想,不能给燕京朝蒙羞你知道么?” 顾青禹一脸懵逼的看着她,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就给燕京朝蒙羞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住内心的躁动:“本王什么时候给燕京朝蒙羞了?” 闻言,她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刚才,你在官房里叫着我的名字自渎的时候被我听到了。” 说着,她又无比沉重的叹息一声,看向顾青禹的眸子似乎蕴含着千般无奈,万般失望。 “你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今儿幸好听到的是我,要是别人,那我的名声不就被你毁了么?”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顾青禹眼睛紧紧的闭了起来,差点没有被她气的一口气上不来。 “本王是叫你给送点手纸进来。” 因为如厕之后才发现递手没了,府里的下人又没及时换上,却刚好听到她来找他,所以才叫他来给送个手纸。 谁知道,她不答应也就算了,却把他想得这么这么龌龊 所幸后来又看到了,原来是被东西遮住了,否则,他现在还在里面了。 闻言,殷九卿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所有,他叫他名字断断续续的不是压抑也不是那种害羞,而是别的害羞。 “咳!”她轻咳了一声,她觉得有点尴尬,“呵呵,你那么忙还亲自上厕所啊。” 顾青禹:“……”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脸色一变,条件反射的捂住口鼻后退一步,离顾青禹一段距离。 而后,严肃中带点嫌弃的目光看向了他,“那你是不是没有擦?” 第552章 主子如厕之后居然没有擦 顾青禹深深的呼吸了一下,看着她那嫌弃的样子,一口气狠狠的梗在胸口,恼羞成怒的低吼出一声,“擦了。” “你不是没有手纸么?你用什么擦的?” 说着,她深深的叹息一声,用一种令人发指的表情看着他,“我发现,你如今是越发的不讲究了。” 顾青禹笔直的站在殿里,看也不看她,简洁明了的吐出一个字:“走。” 他为什么要把她叫来气他? 殷九卿没想到,她好心好意的帮他改正一些不良习惯,他却还不领情。 心中顿时有些复杂。 “顾青禹……”她抬起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似乎是想到什么,又缩了回去。 顾青禹:“……” “我这也是一番好意,我们要做一个讲卫生的人,更何况你还是王爷,要让人知道你这么不讲究,会很丢人的。” “本王擦了。”短短的四个字,似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般,带着深深的恼火。 殷九卿挑眉将他上下看了一眼,“你用手指抠的么?” “殷九卿!”顾青禹重重的吼了一声,“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瞧着他那恼羞成怒的样子,殷九卿鄙夷的抿了抿唇,复杂的扫了一眼他。 想不到,这人平日里看起来好像有洁癖的样子,谁知道,居然这么的……这么的不讲究。 殷九卿又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跟他讨论这个话题,但是,心里却早已经将他嫌弃成狗。 经过今日,她真的已经看清楚了很多的问题。 她叹息一声,来到一侧坐下,“算了,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瞧着她那毫不掩饰的嫌弃,顾青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直到变成漆黑一片的暗流涌动。 而后,直接来到书桌旁坐下,彻彻底底的将她漠视成了空气。 见他一直没有理会自己,殷九卿也不恼,因为知道,他定然是自惭形秽了。 半晌之后,她重重的咳嗽一声,想要引起他的注意,然而,人家连头都没有抬过一下。 殷九卿:“……” 此刻,卫初和卫黎震惊的站在门外,俩人仿佛被雷劈到一般,不可思议的对视了一眼。 殷大人说什么? 主子如厕之后居然没有擦? 主子,什么时候这么……这么……不讲究了? 作为侍卫,他们是不是该从旁提醒些许,好让主子注意一下卫生。 见他低头看书,不理会自己,殷九卿眉头皱了一下。 “你要没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 他摆什么谱,不就是如厕之后没擦被他发现了么?别扭什么? 这个的时候,顾青禹才悠悠的抬起头,冰薄的唇瓣轻轻吐出一句,“为什么伤人?” 殷九卿知道他说的是南姒。 轻哼一声,她道:“我相信有人在背后谋害了你,你也会像我这样弄死她的,说不定还会直接灭了她全族。” “本王不会,本王只会……”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样子,男人淡淡的吐出一句。 顾青禹话音刚落,殷九卿脸上便出现了一抹掩藏不掉的鄙夷,“顾青禹,你说你这人怎么就这么虚伪呢?” 第553章 什么叫,就当他擦了 闻言,他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无奈。 那明显带着宠溺的模样让门口的两个侍卫心情在瞬间变得复杂起来,不禁多看了几眼。 主子都被嫌弃成这个样子了,居然还用如此眼神看殷大人,难道自己心里没点感觉么? “总之,我不会就这么放过她的,她敢害了离沧,我便要她这一生都生活在地狱当中,求生不能,求死不成。” 瞧着她眼底涌现的恨意和湿润,顾青禹叹息一声。 一句话,忍了许久,他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如若有一天,本王也死了,你也会如此么?” 殷九卿突然就沉默了下来,那双妖异的眸子怔怔的看着他。 随着她的沉默,顾青禹的心也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眼底的苦涩,满的都快要溢出来一般。 这个时候,殷九卿的声音却透着一丝坚定传入了他的耳膜。 “我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即便你有点不讲究,又虚伪,但是,却是我心里很重要的人。” “……“顾青禹抿了抿唇瓣,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心情有些复杂。 “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她现在,想要去牢里看看南容。 顾青禹静静的坐在桌边,一时静默无声。 在殷九卿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说了一句,“本王刚刚……擦了。” 闻言,殷九卿脚步微微顿住。 回眸,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她注视着他,嘴角微不可见的抽搐了一下,“算了,就当你擦了吧。” 吐出一句,她彻底的朝着外面走去。 顾青禹俊美的五官瞬间便沉了下来,面色如水的盯着她离去的方向。 什么叫,就当他擦了? 卫初和卫黎纠结了许久,还是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主子,你真的没擦么?” 闻言,他冷厉的眼神猛地落在俩个侍卫的身上。 冷的犹如高山草甸终年不化的雪山。 俩人行了一礼,迅速的走出了房间。 方才殷大人问的时候也不见主子这么生气,怎么换做他们,便如此生气了。 站在门口,俩个侍卫仰头看着天空,满脸的不解和茫然。 …… 关押重犯的皇家天牢,这里仿佛是一个被世界遗忘和唾弃的世界,一墙之隔,墙外明媚,牢里腐霉,鲜明讽刺。 时已至晚,有丝丝寒风从墙的缝隙里吹近来,摩擦出“呜...呜...“的惨和声,吹起落地尘土,飘荡在半空中,弥漫了整个地牢。 夹杂着酸臭糜烂腐朽的味道,渗透进每一个囚犯的心理里,恐惧莫名,在这寂静的黑夜里,突然的一阵叮当作响或某个囚犯的不甘嘶吼,犹如唤醒了沉睡经年冤魂厉鬼。 刺痛你的耳膜,那些渗进心扉的黑暗正一点一点的蚕食你的心灵。 随着牢门的打开,殷九卿缓缓走了进来。 听见声响,南容眉眼颤了颤,轻轻的睁开了一双眸子。 眼前的人,如霜的雪色衣袍,宽广的长袖口有一道妖治的艳红色连云花纹。 一头青丝铺在双肩,毫无瑕疵的脸宠妖娆绝伦,那双妖异的眼眸如月下一河潋滟的水,清泠而深邃。 衬得她整张面容显出几分高贵与张扬傲然之气。 “呵呵!”他低低的笑了一声,满身颓然,苍白无力的开口,“你来了。” 第554章 你会给本宫赎罪的机会么 她看着南容,唇边带着一抹弧度,美丽妖冶中有一种令人看不真切的复杂。 她来到他身边坐下,一双眸子仿若没有焦距的看着别处,轻轻的低语。 “南容,当初你灭我满门就该知道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的。” 他抬眸,目光复杂的落在她的脸上。 他从很久以前便知道,她有着一张绝世容颜,可是,他却从未多看过一眼。 而如今,他快要死了,却觉得,怎么也看不够。 他苦笑了一声,笑的眼角都渗出了泪水,“是我输了,不愧是白詹之后,虎父无犬女。” 殷九卿不语,只是出神的看着别地。 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永远都不要长大,永远都像从前一般无忧无虑。 时光便是这样的残忍,夺去了很多,却告诉你,这是成长。 “你动手这么快,这么狠的原因,想必,不只是因为家仇吧?” 南容脸上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吐出口的一句话,淡的仿佛风一吹便会散掉一般。 “一个人生存在世上,背负的不只是感情,还有责任,以及太多太多的牵绊。” 随着一句话落下,她将手里的短剑递了过去。 南容怔怔的看着她手里递来的短剑,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却突然不那么怕死了。 只是,舍不得死,却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或许,是这一次败的太过于彻底,让他生出了绝望。 他没有去接她递来的短剑,而是轻轻的握住她的手,将那剑抵在了心口的位置。 他说,“想要本宫的命,你自己取便是。” 他双眸似水,含着一抹殷九卿所看不懂的神色。 “你以为我不敢么?”她讥削的反问出声。 从离沧死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已经在心中幻想过无数次将他挫骨扬灰的场景了。 南容不语,只是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 随着一次刺破肉体的声音响起,那锋利的短剑便入了胸膛几分。 “嗯。”南容发出一声浅浅的闷哼,脸上却是露出了笑容的痕迹。 他仿佛没有看到那正在流出的鲜血,抬眸看着她,“还记得么,这个地方,曾今被你刻上了一个字?” “记得。”她凉薄的笑着,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手中的短剑又刺入了几分。 她没有用太多的力,却是一点一点的蚕食着他。 南容也不恼,只是平静无波的看着她,额头滴落大片的汗水。 有些事情,有些人,错过了,便再也没法回头。 “如果……” 他艰涩的吐出两个字,她手中的短剑突然又刺入了几分,将他的话打断了片刻。 他眉头痛苦的皱了起来,苍白俊美的脸上却是缓缓扯出了一抹虚弱的笑容。 “如果,本宫不曾杀离沧,你会给本宫赎罪的机会么?” “你不是……正在赎罪么?” 牢房内浅浅的烛火摇曳着,将她那张脸熏染的有几分冷艳。 短剑正在一点一点的没入,他感觉全身的力气也在一点一点消失。 可是,心中却有什么正在一点一点的清明起来,快的让他来不及抓住。 第555章 人,真的是不能做坏事的 “殿下!”夜昭和夜梧刚刚进来之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一袭白衣的殷九卿和殿下挨得很近。 从他们的角度看去,如若不是此刻那刺在殿下胸膛的短剑,他们或许会以为俩人是最亲昵的恋人。 偏偏…… 殷九卿眸色冷了几分,手中的短剑猛地拔出。 “唔!”南容低低的促出一个字,嘴角也流出了大片粘稠的鲜血。 他这一辈子,做过很多的坏事,杀过很多的人,却从来没有一次像今日这般后悔过。 他身子一歪,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殿下!” 夜昭和夜梧的声音在天牢内响起,带着一股冲突云霄的惊绝。 南容看着殷九卿,似想要将她最后的模样深深的印入脑海。 “如若早点认识你,本宫,绝对不会做那件事儿,白兮兮……” 随着最后一句话落下,他也重重的闭上了眼睛。 夜昭和夜梧惊惧的看着这一幕,双膝一软,重重的跪到了地上,激起尘土无数。 从小到大,他们便一直陪在殿下身边,至今。 他们想过很多种殿下的未来,和他们的未来,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夜梧仓惶的笑了一声,他突然抽出腰间的佩剑重重的往脖子上一抹。 顷刻之间,原本还生机勃勃的人便倒在了地上。 脖子上的鲜血缓缓流出,将整个牢房染得通红。 “殿下……夜梧……” 夜昭看着转眼之间便离自己而去的俩人,那目光已是一片寡淡,那里面,是看透事态的绝望。 殷九卿没有再理会他,只是握着染血的青冥短剑一步一步的朝着牢房外走去。 从前的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变得如此嗜血,会入了这朝堂,颠覆皇权。 偏偏,她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用亲人,爱人的生命换来的。 片刻后,南容被告自尽于牢房之内。 新帝贤德,以太子之礼厚葬。 夜昭便抱着夜梧的尸体,僵硬的朝着东宫走去。 那里,早已经没了当日的繁华,有的,是语言难以描述的苍凉。 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无奈,一人得道鸡犬飞升,一人失势,草木皆枯。 他刚刚走进东宫,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 是他,都是他害了殿下和夜梧。 如若不是当日救了红枫,并将她带到京都,今日的事情便不会发生。 即便殿下不是名正言顺的登基,可是,和南烨相比,他却是那个最适合的人。 他就不信,殷九卿敢屠尽所有人。 偏偏,合州的一场杀戮将殿下彻底的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原来,人,真的是不能做坏事的。 “夜昭哥哥……” 红枫僵硬的走了进来,瞧着跪在地上的他和他抱在怀里的夜梧。 他身上的鲜血已经将夜昭的衣服染得更深。 瞧着他那张仿佛一夕之间失去所有的模样,红枫第一次感觉到了真正的心疼。 她一步一步的来到他跟前,蹲下,深深的望着他苍白无一丝血色的脸。 她颤抖的抬起手,想要抚摸一下这张脸,想要将他的眉头抚平。 第556章 殷九卿,你不开心么 可是,指尖还未碰到他的眉心,他便往后移了些许。 红枫的手顿住便僵在了半空。 那隐忍了许久的泪水最终还是决堤。 “夜昭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只是……” 她只是想给合州的村民们一个交代,想让殿下厚葬他们而已。 所以,她才找上了殷九卿,却不曾想,会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她真的没有想要让任何人死。 “你走吧。”夜昭沙哑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的响起,“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殿下,用性命偿还了一切。” “夜昭哥哥,你不要赶我走,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 红枫激动的哭了起来,整个人失控的扑进夜昭怀里。 可是,她却惊愕的发现,夜昭身子竟然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 她不解的朝着他看了过去,却发现他的腹部,不知何时插了一把匕首,而这把匕首,还是她送给他的。 “夜昭哥哥……” 夜昭唇角溢出一抹浅浅的苦笑,慢慢的闭上了一双眼睛。 他,仅仅为了一个女人便毁了殿下的千秋霸业,连同着他的性命。 如此这般的他,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东宫是他们一直生活的地方,即便死,他们也要死在东宫。 红枫跪在地上,一声一声的呼唤着他。 可是,即便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摇晃他,依旧没有半点作用。 一阵风吹来,泛起阵阵深入骨髓的寒颤。 “夜昭哥哥,你不要留下红枫一个人,不要……” 她一直以为,他对她而言,不过是一个复仇的工具而已,可是,直到这一刻,直到他躺在自己的面前,成为一具冰凉的尸体。 她才知道,她对他,是爱。 …… 殷九卿站在皇城的最高处,从上到下俯瞰着整个京都。 如今,整个燕京朝都在她的脚下,可为何,她却开心不起来。 她垂在身侧的手却摩挲着手中的发簪,似乎是想到什么,眼眶,渐渐的湿润了起来。 这个时候,衣角却被人轻轻的拽了一下。 她低头看去,只见南烨仰头看着她。 “殷九卿,你不开心么?” 她点了点头,“我想出一趟远门。” 闻言,南烨小脸轻轻的皱了一下,“你去了,我怎么办?” 殷九卿蹲了一下,伸手戳了戳他的脸,“你现在,应该自称为朕?” 南烨小小的年纪,却依旧皱着眉头,看上去给人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 他道,“那些老臣本就不看好朕,他们希望恭贤王登基,定会背地里给朕难堪的。” 知晓他如此明白如今局势,殷九卿突然就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他年纪尚轻,又刚刚登基,所以,她才更要离开一段时间。 她想让他好好的历练历练,不要有依赖她的心思。 如今的他,是帝王,再不是曾今那个连宫人都可以随意凌辱的十八皇子了。 “皇上,记住了,为国之君应战战栗栗,日谨一日,人莫踬于山,而踬于垤。” 闻言,他狠狠的点了点头,“朕记住了。” 第557章 殷九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起身离开。 如今,她功成名就,可是,那个人却没了。 思念里还是繁花似锦,回眸间已然深冬。 她这一生对爱情的向往和热切,都在一场又一次俗世的仓惶流变中变得苍白。 她听说过他很多在珈蓝的事迹,却从未细细的问过他。 如若知道,他们相处的时间会是这么短暂,她当初,便不会恼他了。 现在,她想要去看看他走过的地方,度化过的人,将他走过的路,完完整整的再走一遍。 南烨静默无言的瞧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 她告诉他,为国之君首先要深眀责任重大,应如履薄冰,一日比一日更加谨慎,人不会被大山绊倒,却会被小土堆绊倒。 “朕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自言自语出声,似是在坚定自己,也似是向殷九卿承诺。 …… 御史丞院子里的一棵杏花开的正盛,花瓣点点往下掉落,掉在树下软榻之上睡着的人身上。 在花瓣的映衬之下,略有妖意,未见媚态,妩然一段风姿。 她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当真是断绝代风华无处觅,唯纤风投影落如尘,似冬寒的独梅。 南姒在珊瑚的带领下,艰难的往里走来。 她原本那张倾国绝色的脸此刻已经全然毁了。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去寻死,偏偏,她却固执的活着。 她一定要让殷九卿付出代价。 在此之前,她会忍住的。 “公子,德善公主来了。” 殷九卿眼睫轻轻颤动了几下,她缓缓睁开一双眸子,不带半点惺忪的落在了南姒身上。 “做什么?” 南姒藏在衣袖里的手紧了紧,整个人突然就在她脚边跪了下去。 她卑躬屈膝的匍匐在地,“求长公主饶了我。” 秦牧予说过,殷九卿此人表面上看上去阴狠毒辣,可却是吃软不吃硬,只要她足够可怜,她便能生出恻隐之心。 殷九卿淡淡抬眸,一双妖异的眼睛波澜不惊的望着她。 半晌之后,她突然嗤笑一声。 “奉茶。” 南姒低垂着头,听见她的声音,那双眼睛猛地睁开,里面有一抹寒光迸出,可是却快速的收了起来。 再次起身之时,脸上除了凄惨,除了悔悟再无其他。 她便这样跪在地上,一步一步的朝着殷九卿爬去。 来到她跟前,双手虔诚的举起了茶杯,这样欺辱的姿态,俨然是她宫里最下等的奴才才会摆出的。 如今,她却做着同样的事。 殷九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这个时候,重阳突然走了上来,“公子,属下刚刚煮好的新茶,烫着呢。” 闻言,她红唇妖娆的勾了起来。 看着她脸上那不怀好意的笑,重阳惊的后退了一步,“公,公子,属下可是说错什么了?” 自从上次被她吓得掉进水缸里,他现在还有阴影。 殷九卿不语,只是微笑着接过他手里的的茶,而后,往南姒举着的杯里倒了下去。 滚烫的茶水溢出,南姒的手瞬间便起了大块的水泡,看上去,异常的狰狞可怖。 “……”重阳当时便震惊了,心里一阵后怕。 他怎么觉得,今日若不是这南姒自己作死,那他便会成为跪在这捧着茶的人。 第558章 给他找个大夫看看 摸了摸鼻子,他默默的站到了殷九卿身后,假装她看不见他。 瞧着她如此隐忍的模样,殷九卿眸子深邃了几分。 如若她破口大骂,或是歇斯底里,她不至于如此,偏偏…… 她低笑出声,顺势拿走了南姒手里的茶杯。 她蜷缩了一下手指,刚松了一口气,那茶壶便放在了她的掌心内。 瞧着南姒掌心冒起的白烟,珊瑚冷冷的哼了一声,眼底没有半点的同情。 公子能原谅她先前所有的陷害和设计,却唯独不能原谅她害死了离沧。 因为那个人,是公子心里的一片净土,谁也不容冒犯。 只可惜,南姒永远不懂,有些人的逆鳞,不可随意触之。 “好了,退下吧。”她危险的眸子落在南姒身上,吐出的话像是帝令一般让人不敢违抗。 南姒又行了一礼,忍住掌心传来的疼痛,“南姒告退。” 在她转身的瞬间,那双眼睛立即浮现出一抹狠厉的杀意。 总有一日,她必然会将今日受到的屈辱一点不露的还回去。 殷九卿凉凉的看着南姒远去的背影,红唇轻轻开启,“我不在京都的这段日子,你们盯紧了她,若敢再出幺蛾子,不必留情。” 说着,她将手里的令牌递了过去。 珊瑚伸手接过,“公子,当真不让我们陪着么?” “不必了,那毕竟是珈蓝,我们大张旗鼓的入内不太好。” 吐出一句,她便闭上眼睛假寐没有再说话。 短暂的沉默之后,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重阳突然道:“公子,属下陪你去吧,路上刚好可以保护你。” “不必了,我怕别人以为我们是一伙的,从而拉低了我的档次,我这人一向讲究,就算出门在外也要爱惜形象。” 闻言,重阳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 公子这是在嫌弃他么? 似乎是想到什么,殷九卿突然从软榻上坐了起来。 也就在这一瞬间,重阳猛地后退一步,惊吼一声,“诈尸了!” 胭脂和珊瑚目光不可思议的落到他的身上,瞧着他贪生怕死的模样,还有那一声嘶吼到破音的‘诈尸了’有些不忍直视。 殷九卿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想做点什么,却又狠狠的忍了下来。 起码冲出府邸之前,她交代了一句,“给他找个大夫看看。” 重阳:“……” 他只是在想事情,公子突然坐起来,吓到他了。 独独留下南烨,她心中还是有很多不放心的地方,所以,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还是得靠顾青禹多多照拂。 来到摄政王府,她便直接朝着顾青禹的院子走去。 此刻,男人正坐在树下看书。 他穿着白色的底衫,披着青色的外衫,一根白丝线束着一半以上的墨发,高高的遂在脑后,一双凤眸是一滩浓得化不开的墨。 殷九卿大步来到他对面坐下,一手撑着下颚,“顾青禹。” 她叫了一声,男人抬眸,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而后,目光又落在了书本之上,彻彻底底的将她漠视成了空气。 第559章 殷九卿,你还回来么 “……”瞧着这一幕,殷九卿眉头轻皱了一下。 这态度,难道是知道她来是有事求他? “那个……” “没空!” 不等她把话说完,他便沉沉的吐出一句,透着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 殷九卿眨了眨眼睛,“我是想问你吃了么?没吃的话我请你吃饭,既然你没空那就算了。” “慢走不送。” 他绯色的唇瓣轻轻开启,吐出的话凉薄至极。 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杀千刀的今日是怎么回事儿,还油盐不进了。 回想了一下,她最近貌似并没有得罪过他才是。 抿了抿红唇,她还是将自己想要说的话给说了出来,“我想出一趟远门,在此期间,希望你能多多照拂南烨。” 他不语,那幽深的目光依旧停在书籍上,却没人知道,他此刻有多害怕。 害怕她到珈蓝会再一次的遇到离沧,如若知晓他还没死,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定然会重新还他一个身份。 他那只抬着书籍的手不由自主的收了起来,将书籍抓到变形,面上却是不动神色。 瞧着他波澜不惊的模样,殷九卿便知道,她要去珈蓝的事情,他早就知晓了。 “那,我回来之时给你带礼物?”她有些讨好的问了一句。 男人云淡风轻的翻了一页书,就在殷九卿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却低低的哼出一个音节,“嗯。” “……”殷九卿将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然后,一脸不忍直视的摇了摇头。 好歹一个谪仙一般的人,怎会如此俗气? 说带礼物就帮忙了! 心好累怎么办? 就在她暗自腹诽之时,顾青禹突然就看向了她,“殷九卿,你还回来么?一个人?” “……”听着这话,殷九卿差点气的一口气没有上来。 可是想到如今需要这个男人的帮忙,她只好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意,“呵呵,你这样说,真的好触我霉头啊。” 她只是出一趟远门,又不是要去寻死? 他居然问她还会回来么? 她还能以燕京朝摄政长公主的身份厚颜无耻的住在珈蓝了。 他不语,只是深深的将她看了一眼。 那双黑眸里,有许多的东西,可是,殷九卿却不懂。 随意交代了几句,她起身离开了摄政王府。 顾青禹看着那逐渐淡出自己视野的身影,唇瓣轻轻吐出一句:“我本可以忍受孤独,如果,不曾遇见你。” …… 一个月后。 小巷两边是破旧而古朴的长满青苔的临近平民院落的院墙,有些院墙上还铺陈着密密麻麻绿油油的爬山虎藤蔓。 在狭长的阴影下,似乎将这珈蓝的闷热扫荡走了一些,有了些许清凉的感觉。 穿过小巷,便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繁华长街。 殷九卿一袭白色女装,三千青丝仅仅用一根木簪绾起,一手牵着枣红色的骏马,朝着街道尽头的客栈走去。 来到客栈,小二热情的将马牵走:“客官,您回来了?今儿想吃点什么?” “一样的。” 第560章 不知姑娘可否赐教 “好勒。” 店小二招呼的上了一桌子素菜,在桌上摆了两碗米饭,这才退了下去。 殷九卿来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漫不经心的吃了起来。 挞颜在侍卫的簇拥中走了进来,他本能的朝着那个方向扫了一眼。 瞧着她对面摆放的另一碗饭,还是和以前一般。 他眉头轻皱了一下,“那姑娘每日都是两碗饭么?” 店小二走了上来,恭敬的行了一礼,“是的主子。” 挞颜温润的眸子透过散座的人群悠悠的落到了她的身上。 他摇了摇头,一声叹息溢出唇瓣,“恐怕,又是一个被情伤透了的可怜人。” 吐出一句,他便来到另一张空桌旁坐下。 这个时候,殷九卿却将自己已经空了的碗推向另一边,接着,将对面的饭拿了过来。 “奸商,两碗饭分量还是这么少,根本就吃不饱。” “……”挞颜僵硬的扭头,不可思议的朝着她看了过去。 这个时候,殷九卿突然抬眸,视线刹那间便和他对在了一起。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挞颜微笑的额首。 按照礼仪,他以为对方也会适当的点下头,谁知道,她的目光却从他身上飘过,直径落到了忙碌的店小二身上。 “再来两碗饭!” 挞颜:“……” 这是他第一次见一个外表柔弱,纤细雅致的女子竟然如此能吃。 挞颜摇了摇头,那个为情所伤的痴情女子形象在他心中轰然坍塌。 他没有再看她,而是命随行的侍卫摆上棋,自己与自己博弈了起来。 他看上去格外的专注,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获得平静。 瞧着犹如战场一般的棋局交错,迦叶惊呼一声,“主子好厉害。” 殷九卿闻言,百忙之中抽空扫了一眼,随即,小声嘀咕了一句,“自我陶醉。” “……”挞颜拿着棋子的手猛地一僵,那温润的面庞上呈现出了丝丝缕缕的僵硬。 她说什么? 自我陶醉? “主子,不用理会她,她恐怕连棋都不会下。” 迦叶声音没有丝毫的压抑,好像要故意让殷九卿听见一样。 然而,她却充耳未闻,依旧在饭桌前厮杀。 挞颜却是怎么也忍不了。 抬眸,他目光锐利的落到了殷九卿身上,“不知姑娘可否赐教?” 她摇了摇头,“不赐。” 挞颜:“……” “大胆!”迦叶猛地抽出腰间的弯刀,却被挞颜一个眼神止住了动作。 冷哼一声,他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挞颜身后。 挞颜深深的望了一眼殷九卿,那眼神之中,有太多的讥讽。 殷九卿吃饭的动作顿时一僵,这是……嘲讽她呢还是看不起她? “砰”的一声,她将碗扔到桌上,而后大步走了过来。 悠然落座,她执起面前的白子至于棋盘。 挞颜看了一眼她嘴角的饭粒,又是一声叹息。 他本就不喜欢女子,如今看着这个邋里邋遢又能吃的女人,心中更不是滋味儿。 简直,污浊不堪。 白白辜负了那倾世容貌。 挞颜执起黑子,落于棋盘,目光没有在她身上流连半分。 第561章 这位虚公子,你输了 殷九卿琉璃色的眸子停留在面前的棋盘上,陷入了沉思。 他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见她迟迟不落子,眼里的嘲讽又厚重了几分。 “吃你的饭去吧,我乏了。” 跟他博弈之人,必须是真正懂得博弈之奥所在的,而不是如同眼前女子这样的人。 闻言,她抬眸,疑惑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而后,惋惜的叹息一声,“公子缺乏锻炼了,年纪轻轻的却这么虚,真是人不可貌相。” “……”挞颜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 能吃就算了,邋里邋遢也就算了,没有真材实料也无所谓,可是,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而她,有什么? 殷九卿一双凤眸凝视着对面那温润如玉,却暗含讥讽的脸。 素手一夹,一颗白玉无暇的棋子稳稳的放在了棋盘上,顿时掀起一阵肃杀的凌厉之气,铺天盖地的扑来,誓要席卷被困的黑子。 挞颜一愣,瞳孔不可置信的缩了一下,看向殷九卿的眼神多了一份探究。 薄唇抿了一下,他一言不发的执起一枚黑子放到棋盘中央,一瞬间,棋盘出现了另一种生机,所谓柳暗花明不过如此。 抬头看向殷九卿,“请!” 他眉宇间带了几分得意。 殷九卿一手随意的把玩着棋子,态度散漫,任面前黑玉棋子的凌厉夹击。 漫不经心的取过一枚白玉棋子随意的放在了一个位置,顿时危机化解,满天乌云散去,戾气化为祥和,只一招便完美逆袭。 “到你了。” 男人眸光渐渐的眯了起来,再不言语,只专注的盯着黑白交错的棋盘,修长玉手执着的白玉棋子却迟迟没有落下,眉眼微蹙了一下,才缓缓的寻了思虑的位置放下。 他每一步都下的越来越费心力,越来越艰难,也越来越慢,每一步都似乎要耗尽他毕生的棋艺,可是却又都轻易的被破解。 相较于他的谨慎沉思,小心翼翼,殷九卿却显得随意散漫。 看着那黑子落下,漫不经心的拿起一颗白子就放了过去。看似轻率,可是偏偏奇无比。 把黑子的围困不但化解,还反将一军。 整个客栈仿佛于瞬间静谧无声,俩人如同在战场一般,展开着一场血腥的厮杀。 每一步都精无比,每一步都又都暗藏玄机,你立我破,你进我退,你追我敢,你堵我截。 看着棋盘上的棋子,殷九卿挑眉一笑,素手执起一枚白子放下,朱唇亲启:“这位虚公子,你输了。” 拿着黑子的挞颜不由的愣住了,震惊的看着棋盘。 只见黑子被死死困住,无论走出哪一步貌似都是一条死路,看着眼前迷雾重重,每一步好像都是陷阱,明明有千万条路,可偏偏每一步都走不了。 让人如一只被困的兽,在原地嘶吼焦躁,撞得头破血流,却找不到一条出路。 他执着黑玉棋子的手一紧再紧,眉一蹙再蹙,薄唇抿成一条绯红的线。 琥珀色的眸子从波涛翻滚,到黯然潮落,最后归为一片死寂的海。 第562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姑娘,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如果这是在战场的博弈,他必然会损失惨重。 短短的一句话,仿佛凝聚了周身所有的力量。 声线依旧好听的如同天籁,却多了一丝暗涩,如诗如画的俊颜有一瞬的黯淡,像是美玉蒙尘,像水墨画的彩浓抹了几。 他输得有些不甘却又心服口服,明明是激烈矛盾的两种感觉,却又奇异的在他心里共存着。 “嗯,意料之中的!”她慵懒散漫的吐出一句,带着一种漫不经心,仿佛对输赢毫不在意,亦或许,早已经预料到结局。 “只是,我不很不喜欢你的夸人方式,你这是讽刺我呢还是讽刺我?什么叫人不可貌相,我的才华和我的美貌一样无人能敌。” 挞颜:“……” 客栈里,她一脚嚣张的搭在凳子上,三千青丝紧紧用一根朴素的木簪绾起,一根飘飘的发带随意的穿梭在发间。 一双看透世间一切的眸子年藏着叫人窒息的大智若愚。 亮铮铮的叫人却步,却无法看透她眼里一点一滴的情绪,一身上位者的气质更是让人只能仰望。 她的周身,莫名的弥漫着一种叫人无条件臣服的霸道气息。 殷九卿勾了勾红唇。 以前,顾青禹没事儿便拉着她下棋,虽然她的棋艺不如他,可是和眼前这挞颜相比,却是略高一筹的。 果然,琴棋书画是出门在外的装逼必备神器。 “不知姑娘,师从何处?” “自学成才。” 挞颜:“……” 见她不想说,他便也没有再勉强的意思。 “我愿交了姑娘这朋友,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闻言,她腼腆的笑了笑,妖异的眸子波光潋滟,“不好意思啊,我这人一向不喜欢和太虚的人做朋友,我怕别人以为我也虚。” 挞颜脸上的笑容便这样僵在了嘴角,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他不过一句戏言,她却一直挂在嘴边。 是看不起他,还是真的傻! 瞧着他僵硬的模样,殷九卿缓缓起身,垂眸看着他,“况且,公子看上去衣着华丽,定然非富即贵,棋艺也足以见得你隐藏在心底的野心,所以,我实在不配做你这么个有着凌云之志之人的朋友。” 挞颜惊愕的抬起头,目光不可思议的落在她的脸上。 “凌云之志?” 确实,虽然珈蓝只是一个小国,可是这里却异常的富饶,全民皆兵,只要上阵即可杀敌。 而他作为这里的主人,又为何要屈膝于人下。 “嗯。”殷九卿点了点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吐出一句,她便起身朝着楼上走去,留给挞颜一个倾绝的身影。 挞颜却是讥讽的扯了一下嘴角,也是,一个初见面的人,又怎么能看得见他心中暗藏的野心呢? 不过…… 她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说他是癞蛤蟆! 瞧着他脸色阴沉的模样,迦叶道:“主子,要不要属下去给她点颜色瞧瞧。” “没必要,一个女子而已,况且,她不是我珈蓝子民。” 第563 爱的太深,真的会生出绝望 吐出一句,他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 高山之端,一座有了年代的寺院映在绿树丛中,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苍绿色的参天古木,全都沐浴在玫瑰红的朝霞之中。 弯弯曲曲的台阶一直延伸到山顶,路上,有挑水的和尚,有络绎不绝的香客,他们手提篮子,篮子里装了水果、食物、香......他们一直往前走,看起来非常虔诚。 离沧静静的站在一侧,瞧着人来人往的画面,渐渐的陷入了沉思。 古老的寺庙在朦胧晚霞的笼罩下,像一幅飘在浮云上面的剪影一般,显得分外沉寂肃穆。 这个时候,他突然看到门口有一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身后,是满头汗水的妇人。 只见她拿着糖直径跑到了正在扫地的小和尚跟前。 “给你吃,我娘亲手做的。” 那八九岁的小和尚看了看小姑娘手里的糖,又看了看她,最终,还是伸手去接。 可这么时候,小姑娘却突然摸了摸他的光头。 他不高兴的看了她一眼,有些不乐意,可想到手中的糖,还是忍着让她摸了几下。 见他不反抗,小姑娘便有些得寸进尺,突然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小和尚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而后,突然大哭了起来,“师父,我破戒了。” 瞧着他边哭边跑远的身影,小姑娘脸上出现了一抹茫然。 离沧看着这一幕,突然就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眼中的泪水便顺着眼角滴落而下。 来来往往的香客奇怪的看着他,却不知他因何而哭泣。 世间有百媚千红,却唯独那人是他的情有独钟。 离开她的这些日子,没有忧伤,有的,是无休止的思念在漫延疯长。 他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否再遇。 他只知道,等再次相见之时,她已是青北朝的皇妃。 而他,是珈蓝的国师,只是一个她眼熟的人,仅此而已。 可为什么,明明知道,明明清楚,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落下。 他真的,很想她,很想,很想…… 挞颜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他满眼伤痕的模样,他不禁叹息一声。 从来到珈蓝开始,他已经不记得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这样的情思了。 他记得离沧跟他说过。 一入相思门,便生痴情骨。 至今,他依旧不能理解。 他叹息一声,慢慢的来到她跟前,“你爱的女子,祸国殃民,为臣不忠,心狠手辣毁人容貌,灭人全族,此等坏事做绝之人,怎配你如此相待?” 当听到侍卫汇报关于那个人的桩桩件件,他真的越发不理解离沧。 他双眸仿若没有焦距的看着别处,听了挞颜的话,他仅仅的笑了一下,却是一个字也未曾说。 对他来说,万人之上的是她,跌落尘埃的也是她,心狠手辣的是她,脆弱潮湿的是她。 重点是她,而不是怎样的她? 离沧没有再理会挞颜,只是一步一步的往台阶下走去。 十日之后,他便会正式成为珈蓝的国师。 自此以后,与她便是陌路,再无殊途。 原来,爱的太深,真的会生出绝望。 第564章 得道高僧?那又怎么样 离沧一路往下走去,而台阶的最底下,殷九卿撑着一把油伞缓缓往上走来。 俩人一步一步的接近,却在抬眸间,彼此都往另外一个方向看去。 便这样,在茫茫人海中擦肩而过。 当彼此的目光直视前方之时,一人已经往上走去,一人已往下离开。 沿着相反的方向,一路错过。 走出十几步路程,离沧脚步猛地顿住,刚刚那突然窜入鼻翼的味道,真的很醉人,很熟悉…… 让人闻着便想落泪。 殷九卿脚步也不由得顿了下来,那握着油伞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起来。 她目光仿若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眼角,一行清泪却突然掉了下来。 离沧唇角浮起一抹自嘲的笑,怎么可能会是她呢? 她如今是燕京朝的长公主,新帝登基,百废待兴,他们,不会再遇到了。 抬脚,他举步艰难的往山下走去。 这些日子,他时长在想,如果那时的心端坐在云台,是否就没了最后撕心裂肺的疼痛? 可是,如若让他再来一次,他依旧会想要认识她,爱她。 世事便是如此。 情感,是人间最美的炼狱,不是所有的两情相悦都能够与子偕老。 上方,殷九卿也缓缓往山上走去。 她还在期待什么? 这人生就像是一盏摇曳的油灯,油灯尽灭,一丝光芒也不会再有。 就如同,离沧。 …… 这些日子,殷九卿走便了珈蓝的每一个角落,听着周围之人的议论,她似乎想象得到那个和尚的模样。 闭上眼睛,她俯瞰着底下的众山,那双妖异惑人的眸子紧紧的闭了起来。 从此以后,她便会将他深埋心底,好好辅佐南烨,让他成为一代明君。 不要像她一般,满心杀戮。 她的这一生已经这样了,家人纵然得已沉冤昭雪,可还能挽回什么? 那个想要厮守一生的人也死在了宫廷权谋当中。 原来,她现在真的什么也没有剩下了。 深深的呼出一口浊气,她将手中的伞抛下,转身,渐渐的隐没在了人群当中。 殷九卿启程之日,珈蓝异常的热闹,群众很是亢奋。 所有的人流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去,唯有她,倔强的牵着马,朝着人群逆流而上。 有人拽住了她的手,兴奋的问道:“姑娘,今日是国师祭天地的日子,你不去看看么?” 闻言,她眉头轻轻蹙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不解,“国师?” 那人点了点头,“是啊,我们珈蓝已经很久没有国师了,现在这位,据说是国主从很远的地方找来的得道高僧呢。” 殷九卿红唇轻轻的溢出一声叹息。 她将被妇人握住的手抽了出来,“不了,我赶时间。” 瞧着她眼底闪现的复杂情绪,那妇人只好讪讪的笑了一声,“那便不为难姑娘了。” 她点了点头,抬脚继续徒步。 得道高僧?那又怎么样? 她心里的佛,心里的僧已经死了。 离沧站在最高处,他神色寡淡的瞧着底下朝拜的民众。 他们匍匐在地,虔诚的叩拜。 第565章 他其实,连自己都度不了 却唯独一抹身影在万千跪拜中异常的突兀。 她手牵骏马,三千青丝随意的扑散在背部,正朝着一个相反的方向渐渐离去。 离沧瞳孔却是猛地一缩,一种犹如窒息的感觉瞬间将他侵蚀殆尽。 他脚下一个酿跄,竟是要朝着那人追去。 挞颜猛地拽住他,“离沧?” “小僧看到她了。”他不顾一切的抽出自己的手,不顾底下跪拜的民众,便要追去,却发现,那人的已不见了踪影。 就连那骏马,也无处寻觅。 他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眸瞬间便沉了下来,变成深不见底的黯淡无光。 “离沧,你如今已是珈蓝的国师,莫要冲动。”挞颜的声音缓缓传入他的耳膜。 离沧一声苦笑溢出唇瓣,呆呆的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最终,落到了这万千民众身上。 他木讷的开口,“谁说佛生来就有神的力量,可以叱咤风云,能够度化众生?” 他其实,连自己都度不了。 “离沧,你看错了,她不会到这里的,如果真的到了,今日此等隆重的场合,她必然会来看看的。” 离沧淡淡的摇了摇头,他真的看到她了。 那日日夜夜萦绕在他心上从不间断的人,他怎么可能会看错。 而他知道的是,她此刻,已经离开珈蓝了。 莫说此刻道路不通,即便通,他也不能追上去。 因为,他现在已是珈蓝的国师,更是世人眼中的死人。 顾青禹的救命之恩,他不能不报。 而他,保护不了她,给不了她想要的安稳,也不能让她事事如意,可是这些,顾青禹都能。 转身,他一步一步的走向那个属于国师一人的位子。 殷九卿终究还是离开了珈蓝,离开了这个离沧曾今生活过的地方。 却不知,在同一日,他也坐上了国师之位。 因为他怕,怕他会忍不住的去找她,会连累了她。 只有坐上了这国师之位,他才能严明律己,不为自身私情枉顾世俗伦常。 可是他的孤寂,却无人知晓。 他白日里有多风华万丈,夜晚,便有多凄凉孤苦。 夜半时分,他猛地惊坐而起。 屋外声蛩音响起,他赤脚下地,失控的打开大门,那哒哒的马蹄声已远去。 他苦笑一声,将门关上,而后,无力的跌坐在地。 原来,那不是归人,只是个路人。 他仰头看着天际的一轮明月,而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心口的位置,此刻,正一阵一阵的抽痛着。 那从不敢触碰的疤痕,就像是影子,追随他左右,似落梅雪纷乱,撒在发梢,衣襟,刚刚拂过,又沾满。 “小九……” 他近乎呢喃的呼唤在这黑夜里被显孤寂。 …… 风沙的古道上,殷九卿仿若不知疲倦一般的骑着骏马奔走,颠簸。 她一路朝着燕京朝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直以来,她的人生便是这样的,期待花开的温暖,却总会邂逅寒冷的际遇。 即便这样,她也不能哭,不能悲伤,要笑。 因为那个傻和尚曾今说过,一个人若以悲伤自持,所看到的风景必然是凄凉的。 第566章 公子如今伤的真的很重 所以,她想看到美好的风景,就得笑着过好每一天。 只是没有想到,以前烦极了他的念叨,可是如今,却是怎么也听不到了。 …… 摄政王府。 卫初和卫黎面色复杂的站在门口,瞧着屋内换了一个早上衣服的人,如今依旧在换衣服,不禁有些不忍直视。 正在这时,男人突然扭头看了过来。 “本王穿这件如何?” 俩个侍卫默默的扫了一眼堆了一个房间的衣服,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 老实说,主子这一个早上穿上再脱下的衣服已经上百件了,他们现在已经看得审美疲劳了。 即便如此,俩人还是点了点头,异口同声的说道。 “不错,玉树临风,风姿无双。” 闻言,顾青禹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 俩个侍卫低低的垂着头,却是什么也不敢多说。 因为心虚,从三日前知道殷九卿今日便能回到燕京朝开始,他便开始焚香沐浴,今儿一大早,府中的下人还没起呢,他便一直在这打扮了。 而且,主子以前不是最不屑男人这种行径了。 若不是不敢,他们真的很想问一句:主子,脸疼么? 顾青禹想了想,又重新换了一件青色的外衫,这才走出了房间。 俩个侍卫默默的跟上,却是谁也不敢说话。 主子生的本就俊美无双,即便不打扮也是十分好看的。 一个时辰后,一行人来到入燕京朝的必经之道,然后,一等,便是一天。 直到夜幕降临,一阵哒哒的马蹄声才由远及近的传来。 顾青禹眼眸在瞬间一亮,期待的看了过去。 当看到她一人骑马归来的模样,那颗悬着的心,也才在瞬间落了下去。 想来,是没有遇到。 否则,便只会有两种结果。 一是,她和离沧一起回来,或是,她也不回来了。 “九……” 他呢喃了一句,这个时候,殷九卿突然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顾青禹瞳孔猛地一缩,身子一跃而起,稳稳当当的将她抱入怀里。 她重了,胖了。 这是他第一感觉,瞧着陷入昏迷的她,她没敢耽搁,立即翻身上马朝着京都的方向跑去。 “传御医。” “是。”卫初和卫黎应了一声。 “传御医!” 卫初卫黎:“……” 他们的马也是四条腿,真的,飞不过啊。 …… 殷九卿坠马的消息迅速传开,重阳和胭脂珊瑚也在第一时间来到了摄政王府。 三人刚一进门便遇见了从从屋内出来的御医。 “李太医,我们公子怎么样了?” “唉!”那御医无奈的叹息一声,“无妨。” 简单的吐出一句,他转身便走了。 这个时候,卫初卫黎又走了出来,珊瑚焦急的问了一句,“卫初,我们公子怎么样了?” 想到御医的话,卫初和卫黎又是一声无奈的叹息,一言不发,只是摇了摇头。 “完了!”重阳震惊的后退一步。 珊瑚和胭脂也是面如死灰。 看来,公子如今伤的真的很重。 殷九卿是被一阵毫不遮掩的哭泣声吵醒的。 第567章 这便是你给本王带的礼物 她朦胧的睁开一双眸子,陌生的大殿里,炉里一炉好香的烟气,袅袅不断地上升。 矗立在不远处的屏风,上面附着的金碧锦绣,反射出耀目的光彩。 另一侧挂着的一幅霸气的麒麟画像,张牙舞爪地像要飞舞下来,西壁是一幅马和之的山水,那种细软柔和的笔触,直欲凸出绢面来。 所有的一切,都凸显着主人的品味。 只是,她还未彻底的回过神来。 三个侍卫便在床边跪了下来,“公子,大夫说你不行了,你到底是做什么了,怎么就突然不行了?” 殷九卿:“……” 她茫然的看了看床边哭成泪人的三人,再看看站在一侧面色冷郁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是有些反应不过来的。 “公子,你到底是受了什么伤?怎么就突然……” 珊瑚话语未落,眼眶却突然红了起来。 她微微侧头,将眼泪拭去,这才重新看向了殷九卿。 瞧着了一眼床边哭得歇斯底里,再看看眼眶通红的俩个丫鬟,殷九卿突然就慌了起来。 她从床上坐起,眉头轻轻皱着,那双妖异的眸子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她道:“要不,你们重新帮我找个大夫看看,我总觉得自己还能活。” “御医说,你是吃多了。” 顾青禹凉薄的嗓音淡淡的响起,飘散在房间。 同时,也令正在哭泣的三人止住了泪水。 “……咳!” 诡异的静默中,她尴尬的咳了一声,“其实,也没吃多少,只是途径一酒楼,觉得那招牌菜不错,便多吃了些许。” 顾青禹来到床前坐下,那双透着淡淡清冷的眸子便这样没有丝毫掩饰的落在了她的脸上。 殷九卿于他对视,眨了眨眼睛。 “还有事?” 他面无表情的伸出手,“你说过给本王的礼物?” 他音色暗哑,还透着丝丝缕缕的冷贵气息。 “……”瞧着他这无比认真的眸子,殷九卿有一瞬间的词穷。 她能说,忘了么? 可是看着这男人如今的模样,如若她说忘了,他还指不定会怎么生气呢。 短暂的思索之后,她从身上拿出了途中吃剩的鸡腿。 在男人凉薄的目光逼视下,僵硬的递了过去。 顾青禹眉眼微微一挑,垂眸,望向了她手中的鸡腿,最终,目光定格在了那咬过一口的地方。 渐渐的,却入了神。 殷九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瞧着上面没了一嘴的地方,眼底闪过一抹小尴尬。 于是,她手腕微动,轻轻的给鸡腿翻了身,将那被咬过的地方放在了下方藏起。 顾青禹淡淡抬眸,便这样波澜不惊的望着她。 “这便是你给本王带的礼物?” “……嗯!”迎着他无波的一双凤眸,她昧着良心点了点头。 顾青禹绯色的唇瓣轻轻扯了一下,那笑容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而后,他却是丝毫没有嫌弃的接过她手里的鸡腿,顺着她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 同样是吃鸡腿,殷九卿却觉得,这个男人太过于优雅了些。 只是,瞧着他这有些满足的样子,她的良心仿佛被狠狠的戳了一下。 第568章 皇叔,南烨还是小孩子 男人一语不发,默默的吃着手里的鸡腿。 殷九卿便坐在床上静静的看着他,片刻之后,她眉头突然皱了一下。 背部传来一阵一阵的刺痛,却不持续。 她不安的动了一下,没有深究。 “怎么了?”瞧着她的模样,顾青禹好看的眉头轻轻蹙起,不解的问了一句。 “没事。”背上的刺痛仅仅延续了一秒,便消失无踪。 可是过了一会儿却又隐隐作痛起来。 “皇上驾到!”宦官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不消片刻,南烨便小跑着冲了进来。 “殷九卿,听说你坠马了?” 在南烨即将冲进殷九卿怀里之时,顾青禹伸手拽住了他的衣领,“皇上,自重!” “……”南烨任由他提着后领,仰头看着他眉目清寒的模样,“皇叔,南烨还是小孩子。” “……嗯!” 顾青禹刚想说什么,便听到殷九卿一声隐忍的低吟传了出来。 几个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不解的看着她。 只见方才还面色红润的她,此刻却脸色变得异常苍白,还有汗水从光洁的额头滴落。 顾青禹眸色渐渐的凝重起来,“传御医。” 片刻之后,刚刚回到宫中的御医又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匆匆行了一礼,还未开始便被顾青禹无情的打断,“诊脉!” “是是是!”御医惊慌的应了一声,指尖小心翼翼的搭上她的脉搏。 诊了好一会儿的脉,御医才无奈的将手放了下来,“回皇上,回摄政王,长公主……并无任何不妥!” “她如今这个样子,你跟本王说无任何不妥?” 他凉薄的盯着御医,此刻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撕裂了表面那层温和的绅士风度,露出了更深层次,令人毛骨悚然的锋锐。 御医双膝一软,不由自主的跪在了地上。 “臣学艺不精,当真没有看出长公主有任何不妥啊。” “啊!”殷九卿突然翻腾了一下,狠狠的咬住了枕头。 背部的疼痛一阵一阵的侵袭着她,从最开始的刺痛转变成了连续撕扯的疼痛。 顾青禹连忙将她抱在怀里,“哪里痛,哪里痛……” 他的声音透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颤抖,只是将她抱的更紧。 “……背……” 她张了张唇瓣,艰涩的吐出一个字。 “出去。” 他沉沉的吐出两个字,御医没敢再停留,立即退了出去。 南烨还站在屋内,可是瞧着他此刻的模样,还有方才的举动,他也只好默默的走了出去。 一时之间,偌大的房间之内便只剩下了俩人的存在。 顾青禹小心翼翼的将她的衣服退下。 一眼,他便看到她背部的胎记。 那时在宫门口将她衣服无意间扯下之时这胎记的颜色还是鲜红色的,而如今,那色泽不知怎么的,竟然变成了浅浅的粉色。 可是那轮廓映在上面却格外的深刻,像是要努力脱离她的背部一般。 莫名的,顾青禹便想到了她的重生。 不知为何,心底突然升起一抹惊慌。 那是一种令人恐惧的感觉,他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出声安慰:“别怕,别怕……会好的……” 第569章 淬骨重炼不过如此 可是他知道,她的重生本就是有违常理,有逆天道,所以,御医查不出她的病因,因为,这不是人力所能及的。 殷九卿身子绷得很是僵硬,转眼之间,汗水将她的衣服都湿透了些许。 那疼痛,仿佛不知疲倦的撕扯着她,淬骨重炼不过如此。 “啊!” 压抑的低吟,渐渐转变成了抑制不住的低吼。 顾青禹却只能将她抱得更紧,更深,脑中努力翻找着什么。 这个时候,殷九卿却猛地推开他。 就在顾青禹愣神之际,她拔出身上的青冥短剑,毫不犹豫的朝着脖子抹去。 “九!”顾青禹一把抓住刀刃,顷刻之间,嫣红的鲜血便顺着指缝低落下来。 殷九卿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她抬眸,虚弱的看着他,“好痛,真的好痛……杀了我……快……” 顾青禹惊惶的看着她。 她的隐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连她都说痛了,那便一定是痛到极点了,否则,她又怎会生出轻生的念头。 可是,看着她如此痛苦,他却没有丝毫的办法来缓解她的疼痛。 男人低低的垂下眼睫,将眼里的自责掩了起来。 他默不作声的将殷九卿手中的短剑拿了下来。 “啊……” 她的一声声嘶吼,正一点一滴的蚕食着他的理智,他所有的感官。 在殷九卿挣扎着要再次拿起短剑之时,他猛地将她拥入怀抱。 “九……” 殷九卿嘶吼一声,猛地咬住他的肩膀。 嘴里传来腥甜的味道,她忍不住的吸了一下,瞬间,那疼痛便慢慢的消散了下去。 而顾青禹则呆呆愣愣的抱着她。 她冰凉的唇瓣还停在他的肩膀处,即便被她咬了,他却仿佛没有任何痛感。 都在那一吸里淡了所有。 这个时候,他却发现她背部的图案渐渐的恢复了些许色泽,虽然不如先前的红,却也没有那么淡了。 原来,他的血可以让她不那么痛。 眼里,顿时迸发出一阵浓浓的喜悦。 他将已经睡了过去的殷九卿放在床上,小心翼翼的拉过被子给她盖上。 做完一切,他才起身走了出去。 “皇叔,殷九卿怎么样了?” 他刚刚出门,南烨便焦急的问了一句。 三个侍卫也一脸紧张的盯着他。 他淡淡的摇了摇头,“她已经睡下了,你们先回去。” 吐出一句,他便转身朝着屋内走去。 在即将跨入房间之时,他脚步微微一顿,却是对着卫初卫黎吩咐,“将天下所有巫医找出来。” 这一次,不管是神还是魔,都休想再将她从他的身边抢走。 卫初和卫黎看了一眼他肩头印着的血迹,想说点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 “属下领命。” 他走近屋内,‘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 床榻上,殷九卿不安的扭动着,那张原本恢复了些许红润的脸又苍白了起来。 他瞳孔微微一缩,没有任何犹豫的拿起短剑,在手腕上轻轻划过。 而后,将留着鲜血的手腕递到她的唇边,将那鲜血给喂了进去。 他不知道自己能支撑多久,可是他却知道,即便拼尽最后一口力气,也要她平安无虞。 第570章 你做了个噩梦 殷九卿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了,屋中焚着清淡的香,将鲜血的味道成功的掩埋。 一身青衣的男人坐在桌旁,正拿着一本医术看着,看上去,十分的专注。 殷九卿从床上起身,缓缓来到他对面坐下,而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那是怎么了?” 顾青禹抬眸,静静的看着她,绯色的唇瓣轻轻开启,悠悠的吐出一句,“你做了个噩梦。” 殷九卿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本能的摸了一下后背。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突然站了起来,将男人的衣服往下扯去。 顷刻之间,他的衣服便自双肩垮下,露出那白皙的肩膀,却见上面有一个深深的牙龈,红肿一片。 殷九卿眨了眨眼睛,心中突然有些后怕。 “我是不是……快死了?” 昏暗的灯光之下,男人脸上透着一层淡淡的绯色。 在殷九卿的目光之下,他将衣服缓缓拉了起来,而后,摇了摇头,“本王不会让你死的。” 顾青禹瞳孔突然一缩,目光定格在了手中古老的书籍之上。 他不可思议的瞧着那块和她身上一般无二的胎记,猛地一怔。 他突然将书籍合了起来,状似不经意的看向殷九卿,“你那胎记,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从小便有了,不知道为什么,成为了殷九卿之后,背部也有了。” 顾青禹握住书籍的手紧了紧,没有再说话,只是看向殷九卿的目光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和心疼。 “你好好休息,本王……去沐浴。” 吐出一句,也不等殷九卿说话,他便立即抬脚走了出去。 瞧着他的背影,殷九卿眉头微不可见的轻皱了一下。 他的样子不是刚刚沐浴过么?又要沐浴? 身为男人这么骚气真的好么? 顾青禹刚刚走出房间,便一路火急火燎的直奔书房。 瞧着他此刻严肃的样子,卫初和卫黎不解的对视了一眼,也跟上了他的脚步。 “主子,怎么了?” 来到书房,卫初不解的问了一句。 “将从青北朝带来的古医籍全部找出来。” 卫黎点了点头,和卫初俩人快速的将所有书籍摆了出来。 顾青禹快速的翻阅着,脸上的表情也是越发的焦急。 “主子,您在找什么,属下帮你一起找。” 顾青禹突然抬眸,神色复杂的看向俩人,缓缓吐出了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腐骨灵花的解毒方法!” 闻言,卫初和卫黎瞳孔不可置信的缩了一下,“主子,你是说……殷大人其实是中了……腐骨灵花之毒?” 顾青禹缓缓点了点头。 腐骨灵花是一种格外霸道的蛊毒,原出自青北朝长鱼家族。 后来,长鱼家因谋反而被太祖皇帝灭了全族,那腐骨灵花便也随着家族的没落而绝世。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那蛊毒,居然会流落到了燕京朝,还让她深受其害。 她说她的胎记是从小便有的,那便说明,那毒,是在娘胎之时便下了的。 “去将珊瑚和胭脂叫来。”似乎是想到什么,顾青禹低沉的吩咐了一句。 第571章 如此,她便不会记得离沧 不稍片刻,面色凝重的珊瑚和胭脂便走了进来。 “奴婢,见过摄政王。” “九身上的胎记是何时出现的?” 他单刀直入,没有丝毫的委婉。 俩个丫鬟沉默了片刻,珊瑚才缓缓说道:“奴婢们也不知何时有的,只是有一日进房间见公子在沐浴,突然便发现了,奴婢们以为是公子找人刺上去的,便没有多问。” 顾青禹挑眉,清冷的眸子漠然的在俩人身上扫过。 “知道了。”他淡淡的吐出三个字,不见任何的起伏。 珊瑚和胭脂走后,这偌大的书房一时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顾青禹静静的坐在书桌前,正出神的想着什么。 这里面,一定有某种联系。 而长鱼家幸存的后人,一定在燕京朝,就是不知,为何要谋害殷九卿,或者说,对方想要谋害的,一直都是白兮兮。 知道殷九卿如今真实身份的人,寥寥无几,离沧,她的四个侍卫,还有他,便没人知晓此事了。 “主子找到了。”卫初激动的声音响了起来,还不等他说下一句,手中的书籍突然被人拿走。 顾青禹目光落到上面,从最开始的欣喜,渐渐的成了一片死灰。 “呵呵。”他绯色的唇瓣轻轻扯了扯,而后,随意的将书籍丢到一侧。 卫黎看了看他的样子,疑惑的拿起书本看了起来。 唯一能解腐骨灵花之毒的解药,便是惊寒丹。 惊寒丹是长鱼家炼制的丹药,世间仅此一颗,它不但是腐骨灵花的克星,更能肉白骨,活死人。 长鱼家最杰出的家主,拼尽了毕生之力才练就了这么一颗。 而他,却将这药,送给了当年的青马竹马,也就是如今的青北朝皇后娘娘。 青北朝帝王为了实现自己长生不老的梦想,从主子一岁开始便一直用他试药。 在主子抵抗不了那些毒草侵蚀之际,是主子的母妃以削发为尼为代价,向皇后换了这颗惊寒丹,救下了主子的命。 这也是为什么主子的血可以让殷九卿不那么疼痛的原因。 顾青禹狼狈的坐在一侧,烛火的晕染下,将他那张脸勾勒出了几分苍白的痕迹。 他们都知道,以主子的性子,定然会用鲜血养殷九卿一辈子。 可是,书中也有记载。 但凡中了这腐骨灵花的人,在发作之后,会经历一段蚀骨的疼痛,最终慢慢的失去记忆,她不记得所有的人,不记得所有的事。 而在一度花落之后,她会将先前的痛苦再经历一次,又再一次的将那些人,那些事忘记。 一直重复着这痛苦和忘记,直到,生命的尽头。 “找!”漫长的沉默之后,男人突然重重的吐出一个字,“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一定要将那暗处之人找出来。” 卫初和卫黎领命而去,没敢有丝毫的怨言。 刚看到开头的时候,他们其实在想,殷九卿忘记了所有的事也好,如此,她便不会记得离沧,心中,便会慢慢的有主子。 可是偏偏,下一次毒发之际,她会将主子也再一次的忘记。 人心是这个世间最脆弱的东西,怎经得起如此剧烈的摧残。 第572章 你这样,真的很触我霉头 这一夜,殷九卿睡的很安稳,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本能的舔了一下唇瓣,眉头微微皱起。 嘴里,有一股淡淡的腥甜之味儿。 随着一声低低的声响,门被人推开,珊瑚走了进来,“公子,南姒公主怎么处置?” “……”她眉头皱了皱,带着几分不悦的看向了珊瑚,“谁是南姒?” “……”珊瑚张了张嘴,只觉得喉咙肿胀,竟是难以吐出只言片语。 “公子,那你记得奴婢是谁么?” 殷九卿缓缓抬眸,妖异的眸子漫不经心的落在她的脸上,而后,指了指外面一棵修剪的很别致的树。 “看到那棵树了么?” 珊瑚茫然的看着她,而后,点了点头,“看到了。” “去上面挂着。” 珊瑚:“……” 殷九卿不悦的扫了她一眼,掀开被子下床。 她这刚刚睡醒,她便来消遣她,有意思么? 珊瑚忧心忡忡的看了看她,神情凝重的走出了房间。 公子,真的在逐渐忘记一些事儿,一些人。 这些日子以来,顾青禹都在殷九卿睡下之时给她喂下自己的鲜血。 而后,拖着虚浮的脚步,脸色苍白的离开。 第二日出现在她面前之时,总会小心翼翼的说一句:别忘了你最近是吃谁的,住谁的,喝谁的! 对此,卫初和卫黎只是无奈的叹息一声。 主子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言不由衷? 殷九卿目光虎着一张脸瞪向他,“我说要离开你这里,你让了么?” 闻言,他默默的将头扭向一边,错开了与她的目光对视。 “腿长在你身上,本王没有拦着你。” “呵呵!”殷九卿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她现在已经是不想多说什么了,公道自在人心。 每次她一出去,那里三层外三层的金麟卫是摆设么? 如果不是她长得好看,估计已经被射成筛子了。 如今,他居然还敢说出这种话来气她! “不过……” 殷九卿身子往前倾了几分,目光疑惑的落在他俊美的脸颊上,眉头微皱,“我发现你最近有点虚啊。” “……”男人抿了抿唇瓣,默默的将身子转向另外一边,而后,音色淡淡的吐出一句,“本王就是再虚也能一招撂倒你。” 卫初和卫黎生无可恋的站在门口,他们真的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 主子这样下去,是永远也不可能得到殷九卿的。 机智的他们已经预见了结局。 殷九卿脸色瞬间便沉了下去,一手本能的握住了腰间的青冥软鞭,“你是想打架是吧?” “……”顾青禹静静的看着她,眼角忍不住的抽搐了几下,有几分不忍直视的味道在里面。 半晌之后,他悠悠的叹息一声,将手中的书放下,轻轻的捧起她的脸。 “殷九卿,你会忘了我么?” 她静默无言地抬头看着他。 他也深深望着她,修长的眼睛里,有很浅很浅,如同水雾的黯淡光芒在闪烁。 殷九卿抿了抿唇瓣,将自己的脸从他掌心中挪开。 望着别处,她深深的叹息一声。 “顾青禹,你这样,真的很触我霉头!” 第572章 男人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他其实很清楚,也很明白,她一定会将他忘记的。 只是,突然有些舍不得。 殷九卿还想要说什么,眼前却突然一阵发黑,整个人重重的栽倒在了地面。 “九!”顾青禹惊呼一声,将她扶到了床上。 而后,猛地拿着匕首。 “主子!” 就在他要划下之时,卫初的声音及时的响起,“你不能再给她喂血了,你自己的身子会支撑不住的。” “这是最后一次了。”他淡淡的吐出一句。 腐骨灵花发作起来特别快,不消两日,她便会在睡梦中将那些曾发生过的事忘得干干净净。 见他说的如此坚决,卫初叹息一声,也没有再阻拦。 谁知道,他又默默的补了一句,“之后,本王会将血做成药丸让她的属下带走,连着她一起。” 这一次,他想要和她,好好的认识。 卫初:“……” 卫初深深的叹息一声,“主子,她忘记一切之后便不需要你的血了。” 只是,在一次即将忘记一切之前,又会需要了。 顾青禹没有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将那还未结痂的伤口重新划破。 不管她需要什么,只要他有,哪怕是他的命,他都能给她。 他不怕她对他发脾气,不怕她杀人祸国,甚至不怕她爱着别人,却怕她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从此以后,一去不回。 殷九卿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男人面色苍白的趴在床边,整个人就仿佛生了一场不会痊愈的大病一般。 她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依旧在嘴里尝到了腥甜的味道。 眉头不解的皱了一下,她伸手想要推一下顾青禹,却发现他青色的衣袖溢出了点点的血迹。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猛地将他的衣袖卷起。 手腕上,被白色的布包裹着,而那嫣红的鲜血正浸湿了白布,从他衣袖里渗出。 “顾……” 他想要将她,可是出口,才发现,她似乎,不记得他的名字了。 她闭了一下眼睛,狠狠的摇了摇头。 “九!” 顾青禹睁开眸子,瞧着她脸上的怔愣和害怕,双手轻轻的握住她的双肩。 给她无声的安慰。 殷九卿目光怔怔的看向他。 “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我……不记得你的名字了。” 她知道,她和他很熟,也认识了许久,可是,他到底叫什么。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瞳孔猛地一缩。 如此,她是不是也会慢慢的将那个和尚忘记。 思及此,她的脸立即苍白一片,就连后背也在瞬间疼了起来。 瞧着她的样子,顾青禹立即解开手腕上的布,将鲜血艰难的挤入瓷碗中。 在他慌忙的将鲜血递到她唇边的时候,她却重重的倒在了床上。 那双妖异的眸子,也在瞬间闭了起来。 仿佛,睡着了一般。 男人一手还保持着喂药的动作,整个人却是犹如雕塑一般僵在了原地。 等她再一次醒来,她便,不认识他了。 第574章 如此,她也会忘记离沧,忘记那个深深刻在她心底的离沧,可为何…… 他会这么的难过? “主子,殷大人的侍卫接她来了。” 卫初走了进来,低低的禀报了一声。 他点了点头,指腹轻轻的摩挲着她的红唇,而后,在上面轻轻印了一吻。 “走吧。” 卫初点了点头,“你们进来吧。” 一会儿的功夫,胭脂和珊瑚便走了进来,将昏迷不醒的殷九卿从床上扶起。 顾青禹背对着门口,直到殷九卿离开了许久,依旧没有回过一下头。 卫初和卫黎叹息一声,什么也没说。 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此刻,仿佛说什么都是错的。 为今之计,还是尽快找到那长鱼家幸存的后人为上策。 否则,不管是殷大人还是主子,往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的。 …… 这些日子,殷九卿在府中休息了一段时日。 期间,南烨来看过她很多次,当知道她失去记忆的时候有些小难过,却因此来的更勤了。 只是,每一次来都会被殷九卿气的不说话。 珊瑚和胭脂也发现,失去了记忆的公子,这张嘴越发的毒了,就连南烨也不放过。 更别说他们了。 殷九卿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这才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迎着头顶的骄阳,她惬意的伸了一个懒腰。 “公子。”重阳打了一个招呼,第一反应便是往院子外走去,脚步异常的利索。 这短短几日,他已经不记得被公子怼了多少回了。 有好几次,他都想投河自尽算了。 “帮我把软榻……” 殷九卿话音未落,就见重阳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的快速往外走去。 见此,她那张美艳的脸瞬间便沉了下来。 “站住!” 她凉凉的吐出两个字,带着一抹不容违抗的压迫。 重阳脚步莫名的停住,理智告诉他赶紧走,可是脚就是动不了,仿佛不停使唤一般。 殷九卿眯着一双眼睛,漫不经心的走到他跟前。 “呵呵。”将他上前看了一遍,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有些人死了,他还活着,有些人活着,他却装死。” 低低的嗓音带着一股魅惑,还有点点散在骨子里的危险。 说着,她缓缓凑近了重阳些许,低低的吐出靡靡之音,“你说,这种装死的人,我要不要直接让他死了算。” “……”重阳腿抖了抖。 “属下觉得,这种人……还是活着好。” “呵呵。”她又低笑了一声,可是这笑,却硬生生让重阳在这烈日高悬的白日也感觉不到任何的温暖。 果然…… “如若以后再敢装死,我便将你绑到草船上去借箭。” 重阳:“……” 公子为什么要中蛊毒? “公子,放属下一马,属下再也不敢装死了。” 闻言,殷九卿勾着红唇,重重的在他肩膀拍了拍。 “我是放马的么?” 重阳:“……” “属下去挪软榻。”吐出一句,他立即折了回去。 殷九卿漫不经心的回眸,朝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过去,眼睛轻轻的眯了眯。 第575章 勾起的红唇更是犹如三月烟雨里绽放的清丽夜月。 …… 暮色夕阳,枯叶飘零,血一般的霞光,坠在暗黑色的湖面上,磅礴大雨,无情地扣打阴暗的泥土。 无声的郊外,远见几颗枯树,死一般的沉寂…… 为首的一人将手中的药递了过来,阴阳怪气的开口,“殿下,皇上长生的药一直都是你在试,您如今拒绝,是想皇上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心血白费么?” “放肆!” 不等顾青禹说话,卫黎低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你是什么东西,不过一条狗,也敢跟主子这么说话!” “殿下,你的狗又乱咬了?你不管管么?” 顾青禹垂在衣袖中的手紧紧的捏了起来。 忍辱负重这么些年,他想要的,不是继续为那个所谓的父皇试药,而是,将他彻底拽下云端。 将这些年所受的苦楚好屈辱统统还回去。 在他将他以一枚废棋丢入这燕京朝开始,他便输了。 他缓缓抬眸,无一丝情绪的目光落在了眼前之人身上。 在他一脸得意中,猛地伸出手。 只见男人瞳孔剧烈的一缩,却是半个字也没法说出口。 随行的人惊恐的后退一步,大气也不曾出。 殷九卿从骑上马背那一刻便觉得自己骑术不错,可是,所有人都说她是因为从马背上摔下来才将脑袋给伤到的。 为此,她一直耿耿于怀。 趁着今夜睡不着,便想出来跑跑,却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 寂静的林间,乌云蔽月,人迹踪绝,说不出如斯寂寞。 清绝的月色下,男人墨发飘飘,犹如谪仙。 修长的身体站的笔直,整个人绝色轻秀中又透着一抹与生俱来的高贵,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仿若所有人在他跟前都该是低至尘埃的。 此刻,这一如谪仙的男人,竟狠狠捏着另外一男人的脖子。 只听见一声咔擦声响起,竟将人的脖子拧断。 殷九卿眨了眨眼睛,整个人坐在马背上却有几分坐如针钻的味道。 嘴角轻轻的抽搐了几下,殷九卿牵动缰绳,刚想离开。 这个时候,他却突然扭头,那双清寒的眸子直直的朝着她看了过来。 清辉的月色下,俩人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便这样对视着。 瞧着她脸上那不忍直视的模样,顾青禹眼神有几分闪躲。 他静静的站在原地,嘴角牵成了一弯淡然的冷弧,不语。 卫初和卫黎对视了一眼。 此时此刻,他们对主子是同情的。 这些日子,他每天每日都在规划和殷九卿见面的日子,地点,甚至连穿的衣服都想好了。 可唯独没有想到,俩人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了。 “你都看到了?” 顾青禹抬眸,神色清滟的看着她,眉头微微蹙着。 瞧着他那明显想杀人灭口的模样,殷九卿转了转眼珠。 此刻,她一个人,明显不是他们的对手。 短暂的沉默之后,她有些讨好的扯出一抹笑容,“这位美公子,你看,凭我的颜值,你可以假装我没有看到我么?” 顾青禹垂眸,眼底闪过一抹浅浅的笑意。 再抬起头之时,已是一片清寒。 “不可以。” “……”闻言,殷九卿脸上的笑瞬间便僵在了嘴角。 第576章 是没见过如本宫这般貌美之人 殷九卿静静的看着他,抿了抿唇瓣,而后,目光突然空洞的越过他看向了别处,仿若没有焦距。 她吸了几下鼻子,带着哭腔的嗓音便缓缓响了起来。 “你一定逼我说出我其实是个瞎子的事实么?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么?为了不被人歧视,我一直都假装自己看得到,而现在,你却硬生生的将我的缺陷暴露于人前。” 话落,她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将一个受尽生活折磨的委屈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卫初和卫黎当时便震惊了。 殷九卿,不去做戏子可惜了。 男人唇角扯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微不可见,他云淡风轻的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将他的心挖出来,我之后有用处。” “……”殷九卿状似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觉得自己的骑术真的不好,早知道便不出门了。 谁知道,这么多日以来,第一次出门,结果就遇上了这种事,心情,有些许的复杂。 这个时候,顾青禹一双眸子却幽幽的朝着她看了过来。 殷九卿身子在瞬间僵硬了起来,她道:“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剥开我的心,你会被诛九族的我告诉你,小白脸儿!” “……”顾青禹即将出口的话便硬是是堵在了喉咙,那张俊美的脸在瞬间便沉了下来。 他只是想说:天色已晚,不如他送她回去。 卫初和卫黎轻咳一声,没敢多说什么。 他们别的不知道,但却很明白,此时此刻,主子在殷九卿心中怕是没有什么好形象了吧。 好不容易一次可以重新认识的机会,却变成了如今这方模样,也是有些惆怅的。 瞧着男人在一瞬间阴沉下来的面色,殷九卿虎着一张脸哼了一声。 “不知死活!” 她轻轻的吐出一句,顾青禹正准备说点什么,却见她调转马头,而后,迅速隐没在了林间深处。 顾青禹:“???” 他僵硬的转身,疑惑的看向俩个侍卫,“本王,做什么了?” 卫初和卫黎茫然的摇了摇头,他们也不知道。 翌日· 华丽的马车缓缓在皇宫门口停了下来,帘子被人缓缓的拉开。 里面一身白色宫装的人便暴露在了众人眼底。 她慵懒的躺在白色的狐裘上,那双如琉璃醉人的眸子轻轻合着。 一袭劲装的丫鬟凑了过来,在她耳畔轻声低语,“公子,到了。” 闻言,她才缓缓的张开眼睛。 一瞥一笑占尽风流。 瞧着外面三三两两看热闹的人,殷九卿红唇微微勾起,下车,那双傲然的眸子扫过众人。 “看什么?是没见过如本宫这般貌美之人?” 群臣无语。 想说点什么,却碍于她如今万人之上的身份,不敢有丝毫的不恭。 虽说这摄政长公主不记得了一些事,可是有些人的脾气,性格,却是怎么也改不掉的。 她的那种狠辣,现在还让他们记忆犹新。 “微臣拜见公主。” “平身。”她吐出两个字,抬脚往里走去。 第577章 第一个要弹劾的人却是殷九卿 群臣立即让出了一条道,恭敬的立在边上,让她先行。 殷九卿刚刚走进大殿,便看到一抹青色的身影矗立在那。 听见脚步声,他缓缓转身朝着她看了过来。 琉璃灯火镶嵌的殿内,点点暖色的光晕照在他的身上。 俊朗的眉,清丽的眼,挺直的鼻梁,不染而绯的唇,乌黑的头发直达臀际,披散在洁白的颀长身躯上,装点出清丽般的妖魅般。 他一举一动、浑身上下都诠释着两个字:优雅。 殷九卿眨了眨眼睛,她认识眼前的人。 昨夜,他在郊外惨无人道。 今日他却立于朝堂,衣冠楚楚,神情写意,比起昨晚,多了一丝难言的俊美。 就在殷九卿愣神的之时,他已经高冷矜贵的收回了目光。 那神情,仿佛与她根本就不相识一般。 渐渐的,朝臣陆陆续续的走进了大殿,随着宦官一声“皇上驾到”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南烨坐上龙椅,当看到殷九卿的那一瞬间,眼底闪过一抹欢喜。 “众位爱卿可有本要奏?” “臣有本要奏!” 秦牧予上前一步,平静无波的吐出一句。 “准奏。” “臣要弹劾摄政长公主殷九卿!” 随着他一句话落下,整个大殿瞬间便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南烨眉头轻皱了一下,他不是殷九卿的人么? 为此,他还将他从翰林院侍讲提拔成了吏部尚书,却没想到,他上任之后,第一个要弹劾的人却是殷九卿? 南烨目光微微一沉,朝着殷九卿投去一瞥。 只见她妖冶的面容带着丝丝缕缕的淡笑,在琉璃灯火的照耀下,竟给人一种异常妖异的感觉。 “说!” 南烨低低的吐出一个字。 秦牧予微微抬眸,字字珠玑。 “殷九卿身为摄政长公主,枉顾皇上的信任,公然于禁宫内欺压先帝之女,王室帝姬,为臣不忠不义,此其罪一!” “其罪二,私自扣押臣士家属,意图掌控臣士,此举可谓是天怒人怨。” 说着,他抬眸看向殷九卿。 “敢问摄政长公主,如若有一天,所有朝臣的家眷毒被长公主幽禁为人质,那燕京朝的天下,还能姓南么?” 秦牧予一席话,在朝堂瞬间掀起了轩然大波。 南烨小小年纪登基为皇便让无数人心有不满,一些老臣始终觉得,最适合这个位置的,还是恭贤王南舒。 偏偏,殷九卿占着一道圣旨,硬生生的将这十岁的孩童推上了这九五至尊之位。 如今殷九卿失去了记忆,不记得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儿,此刻不将她除去,难道还等着她恢复记忆的那一天么? 在一片议论声中,秦牧予的声音便又高昂的响了起来。 “还请皇上振朝廷纲纪,给德善公主一个交代,给臣士被圈禁的家人一个交代,也给这天下人一个交代。” “放肆!”南烨稚嫩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的响起,可即便如此,依旧没能抚平躁动的老臣们。 殷九卿始终不语,静静的立在一侧,唯有红唇勾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 第578章 殷九卿居然这么容易便道歉了 那似笑非笑的面容之下,令人无法窥探到其中的情绪。 一时之间,朝堂议论纷纷,完全将龙椅之上的南烨无视了个彻底。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想必此事长公主也不是有意而为,不如……” 那臣子笑眯眯的看向殷九卿,俨然一副和事老的姿态,“不如长公主就给受害人道个歉吧,此事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殷九卿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抬眸,她妖异却锋锐的眸子缓缓的定格在了秦牧予身上。 “此事,现在想来,确实是本宫做错了。” 殷九卿话音落下,整个大殿瞬间便安静了下来,一道道目光不解的落在她的身上。 殷九卿居然这么容易便道歉了? 她难道不知道,若此刻道歉,便是直接的承认了她所犯下的罪孽,此时道歉,下一步,就该是褫夺摄政长公主职权以及封号了。 秦牧予看向她,眉头轻皱了一下。 以他对殷九卿的了解,她绝对不会轻易就范的。 瞧着大殿内臣子的表情,顾青禹唇瓣凉薄的勾了一下。 高兴的太早。 殷九卿勾着红唇,慵懒缓慢的嗓音缓缓流动在大殿之上。 “本宫不该对与侍卫苟合的八公主乱发脾气,不该对与侍卫春风一度珠胎暗结的八公主冷嘲热讽,不该尖酸刻薄刺激的她自毁容貌。” 说着,她缓缓看向秦牧予,“但是,本宫不会道歉的,而且,本宫下次还这样。” “……”秦牧予瞳孔不可思议的缩着,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他便这样震惊的看着殷九卿。 这些话,她到底是如何信口拈来的? 原本能赢的,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将这种没有边界的话在这朝堂之上说出来。 轻轻松松便将南姒的名声毁于一旦。 偏偏,先前南姒又被太后禁于幽庭内,本就让群臣猜测不休,此刻,却是被殷九卿一语道破。 即便是假的,也成了真的。 他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捏了起来。 这要他,如何能甘心? “皇上,南姒公主是否和长公主说的一致还有待查验,但是,她幽禁臣之生母,以此来控制要挟臣却是不争的事实。” 殷九卿眼底在瞬间陡然露出一抹凶光。 “既然如此,那便到本宫府邸查看一二,如若没有发现你生母,你当如何?” 对上她那双邪佞不见一丝亮光的眸子,秦牧予惊颤的后退一步。 他,不敢赌! 那毕竟是殷九卿的地盘,她想要一个人瞬间消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儿。 他,果然还是太急功近利了。 只是…… 想到南姒如今的惨样,还有她默默哭泣的模样,他便很心疼。 就在朝臣以为此事就此终结之时,一道清冷凉薄的嗓音缓缓响了起来。 “污蔑摄政长公主,按照当朝律法,应当,五马分尸。” 他一字一句,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寒颤,让人莫名的,脊背一凉。 随着顾青禹一句话落下,秦牧予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第579章 你做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失败 “臣也是新官上任,一时情急,有失考察,还请皇上恕罪。” 南烨眉头轻皱了一下,秦牧予是他提拔的,这短短几日便惩处于他,或是削降官位,对他而言,都是有百弊而无一利的。 思及此,他疑惑的朝着殷九卿看了过去,却见她缓缓摇了摇头。 很显然,她和他想到了一起。 南烨收回目光,“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殷九卿:“……” 她不是暗示他不要惩罚秦牧予了么? 他自己刚刚提拔的官员,此刻便惩处,他作为帝王的威严立于何地? 她无奈的叹息一声,这个孩子,还是不够冷血。 散朝后,秦牧予被侍卫带了出去。 殷九卿转身,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都不用多说什么,顾青禹便知道,她这是要去落井下石了。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爱好。 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他默默的跟上了她的脚步。 殷九卿来到行刑的地方,漫不经心的瞧着被杖责的秦牧予,挪着脚步缓缓来到他跟前。 “滋味儿如何啊,吏部尚书?” 秦牧予狠狠的咬着牙,听见她的声音,他艰难的抬起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长公主即便失忆了还是一样的令人讨厌!” “呵呵呵!”她发出一声讥讽的低笑,抬脚,她重重的踩在秦牧予的背上。 满意的瞧着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她附身,慵懒的吐出一句:“能让你不高兴,我心情很愉悦。” 吐出一句,她对着侍卫吩咐道:“重点打。” “是。” 侍卫应了一声,手下的力道更是没有半分的留情。 不远处,蒙着蓝色面纱的南姒狠狠的盯着这一幕,眼底的怨恨满的几乎都要溢出眼眶了。 殷九卿微微挑了一下眉眼,抬脚,朝着宫外的方向走去。 只是,她刚刚走出没几步,一道淡淡的清茶冷香便传入鼻翼。 接着,是男人冷贵的声音。 “你做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失败。” 闻言,殷九卿脚步猛地一顿,她狠狠的磨了磨牙齿,扭头,凶悍的朝着身侧的人瞪了过来。 对上她的眸子,顾青禹默不作声的将视线移开。 天知道他想说的根本就不是这句,可不知道为什么,宽慰的话到了嘴边便成了这样一句。 突然的,连他都没有料到。 顾青禹站在一侧,迎风而立,腰间束着青色的玉带,宽宽的,将他的身子勾勒得笔挺修长。 俊美的脸上,修眉斜飞,凤目幽黑,在殷九卿不悦的目光之下,他缓步走到她跟前。 “本王的意思是,就算全天下都嫌弃你,本王也不会嫌弃你。” 话落,他抿了抿唇瓣,总觉得有一丝不对。 殷九卿阴阳怪气的扯出嘴角,将他深深的看了一眼。 真是可惜了这么俊美的一张脸和这小身段。 “本宫的被子生病了,要回去照顾,告辞。”她面色淡淡的将他看了一眼,而后转身朝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 顾青禹站在原地,瞧着她远去的背影,眉头瞬间便皱了起来。 今日发生的一系列,跟他想象中很不一样。 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第580章 今日那秦牧予弹劾我 回到府邸,殷九卿还没来得及躺下,重阳便将高高的一叠奏折放到了她的案桌上。 瞧着这些奏折,殷九卿一张脸瞬间便沉了下来。 “干什么?” 瞧着她难看的脸色,重阳尴尬的咳了一声,“公子,你如今是摄政长公主,代兼国事。” “南烨该历练了……” “是的,所以按照规矩,你将奏折过一遍再给皇上送去,这样你也好从旁协助。” 她刚刚开口重阳便猜到了她接下来的话,于是,有条不紊的陈述道。 殷九卿:“……” “对了公子,还有一事。” 重阳面色突然就凝重了起来,他道:“最近京都流出一个传闻,说是有一位神医入了这京都。” “然后呢?他能治我的脑子?”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殷九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对上她的视线,重阳轻咳一声,只觉得背部掠过一丝凉意。 他摇了摇头,将目光从殷九卿脸上移开,“据说,那神医将那药卖出去了,现在,很多人都在妙手回春堂求买那一味药,排队的人已经快从城中到城西了。” “秦牧予也亲自去了,属下估摸,他找那药不是为了他自己就是为了南姒公主。” “南姒?就是那个你撺掇着我将她容貌毁去的八公主?” “……”听着这一句无比自然的‘你撺掇着我’的话,重阳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 当日,珊瑚和胭脂告诉公子,她和南姒有私仇,所以,当她掌权那天便将她的容貌毁去了。 可是公子硬说自己不是那种残暴的人,不会做出那种天怒人怨的事儿,还说自己对待美人是格外的温柔云云。 又不能将离沧说出来,于是,珊瑚和胭脂便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他撺掇的。 从那一天开始,他便没有得到过公子的一个好脸色了。 他无语的叹息一声,反正现在在公子眼中,他就是那种一事无成,长得不行还恶毒的侍卫,最重要的是,还没什么本事,吃得多! 殷九卿突然就沉默了下来。 半晌之后,她眉头微微皱起,“那秦牧予和那八公主有私情?” 重阳点了点头,一句话不敢再多说。 如今他在公子心中的形象已经十分猥琐了,他不能再落下一个是非的名头。 “走,我们去将那药买了。” “为什么?”重阳疑惑的问了一句。 殷九卿大步朝着门外走去,淡淡的嗓音闯入重阳的耳膜。 “今日那秦牧予弹劾我。” “属下听说了,可是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么?” 殷九卿翻身上马,凉飕飕的扫了一眼重阳,面色凝重。 “本宫的为人天下皆知,那秦牧予居然会如此污蔑于本宫,想置本宫于死地,由此可见,那八公主也定然不是个好东西。” “……”重阳抬眸,将殷九卿深深的看了一眼,瞧着她那一脸认真的模样没好意思打断她的臆想。 殷九卿和重阳来到妙手回春堂之时,门口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她啧啧的摇了摇头,感慨道:“那神医有这么厉害么?” 第581章 因为我没素质 “属下不知。” “莫不是什么欺世盗名之徒?” “属下不知。” 殷九卿眸色微沉,危险的朝着他投来一瞥。 在殷九卿的目光逼视之下,他将头低垂了几分,弱弱的吐出一句,“属下……确实不知。” 殷九卿没有再理会他,抬脚朝着前面走去。 而后,直接来到第一个人之前,等待着那房门再次打开。 那人排了许久的队,只需里面的人出来他便可以进去了,谁知道,却突然被人插了队,整个人瞬间便怒了起来。 “诶!你这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插队?这么多人都排着呢你没长眼啊!” 听着耳边尖锐的声音,殷九卿转身,一声冷笑溢出唇瓣。 在众人谴责的目光之下,面无愧色的开口,“因为我没素质!” 众人:“……” 他们竟然无言以对! 那人沉默了片刻,瞧着她这理所当然的样子,忿忿的吐出一句,“你要不要脸?” 殷九卿眸色微沉,警惕的看了他一眼。 瞧着她的样子,重阳不自觉的做出了防备的姿态,来到她跟前,低声问道,“怎么了公子?” “这人注意一下,他可能在做什么残害人命的营生。” 重阳脸上浮起一丝疑惑,“公子你怎知道的?” “他刚刚问我要不要脸。” 重阳:“……” 重阳静静的看着她,脸上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默默的后退到一旁,一句话也说不出。 算了,公子高兴便好。 门被打开,一男人走了出去,药童高声喊道,“下一位。” 闻言,殷九卿长腿一迈,大步走了进去。 众人:“……” 这人果然是没有素质。 来到屋内,殷九卿一眼便看到了那笑的一脸浮夸的掌柜。 她眸色沉了几分,“你没有药。” 闻言,那掌柜脸上说过一抹僵硬,却快速的隐了起来,“姑娘还没说你要什么药,怎就知道我没有呢?” 殷九卿面无表情的指了指那空荡了不少的柜子,“你不过是借着神医的名头在欺骗百姓买你的药罢了。” 被揭穿,那掌柜也没有恼怒,只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瞒姑娘,药确实有,不过,昨日被人买走了。” “谁?” “姑娘还是不要问了,那人,你惹不起的?” “说!” 闻言,那掌柜又笑了笑,对着殷九卿做出一个要钱的动作。 见此,她了然的笑了笑,“你早说啊。” “呵呵,姑娘是个明白人,现在说也不晚!” 殷九卿缓缓踱步到他跟前,笑的妖冶如画。 在掌柜一脸期待中缓缓将短剑横在了他的脖子上,正慢慢的用力。 “……”掌柜脸上的笑容瞬间便僵住了,“姑娘这是做什么?” “你的意思不就是让我拿剑逼你,你才说么?” 掌柜:“……” 感受着抵在脖子上正逐渐用力的短剑,他当机立断的吐出三个字,“当朝摄政王,顾青禹。” 闻言,殷九卿满意的勾起了红唇。 收回短剑,她对着面色惨白的掌柜淡然一笑,“掌柜的嗜好有些独特。” 第582章 主子说,您如此无能,让他很为难 吐出一句,她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掌柜的才松了一口气,转身走进了内堂。 屏风后,一人慵懒的躺在软榻上,一手随意着撑着脑后。 “主子,那殷九卿当真如你所说的一般。” “呵呵。”那人发出一声浅浅的低笑,“这棋局已然开始,我们就耐心等候好了。” “是。”掌柜的恭敬的行了一礼,这才转身退了出去,一举一动,有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卑微。 …… 殷九卿直接骑马来到摄政王府,只是,被人拦在了门外。 卫初微笑着说道:“长公主,我们主子说了,你多做点让他高兴的事儿,等他开心了,自然会将药给你。” 闻言,殷九卿一张脸瞬间就沉了下来,那只素白的手忍不住的握住了腰间的青冥软鞭。 卫初见此,嘴角的笑容一僵。 “长公主,这是我们主子的原话,属下也只是代为通传。” 说着,他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 有些人啊,即便不记得了所有,可是这性子,却是丝毫没有变化。 殷九卿眯了眯眼睛,将自己满身的怒火忍了下去。 她现在毕竟是有求于人,不能冲动,好温声软玉,该有的态度还是得有。 思及此,她脸上扯出一抹浅浅的笑,“你们那屁事儿怪多的主子需要我做什么?” 想到顾青禹的话,卫初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最终,还是冒着被她一鞭抽死的危险说道。 “主子的意思说,长公主可以洗手作羹汤。” “本宫不会。” “做衣服?” “不会。” “秀荷包?” “不会。” “束发?” “不会。” 卫初:“……” 卫初抿了抿唇瓣,一句话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的说了出来。 “长公主你怎么什么都不会?” 闻言,殷九卿美艳的脸瞬间便沉了下来。 坐在马背上,她神色不悦的盯着他,“谁说本宫什么都不会?”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本宫只有两件事不会。” 卫初眼底露出一抹希翼:“哪两件?” “这也不会,那也不会!” 卫初:“……” 他后退几步,整个身子都躲进了府里,这才道:“长公主,你这样,怕是拿不到主子的药了。” 殷九卿一双妖异的眸子危险的眯了眯,烈日下,竟有一种恍惚之感。 她道:“问问你家主子,杀人越货,奸淫掳掠,祸水东引,血口喷人,他需要哪种?” “……”卫初嘴角抽了抽,迎着她凶光毕露的眸子,艰涩的扯出一抹微笑,“属下去问问。” 话落,他猛地转身跑了。 重阳:“……” 他觉得,卫初其实没有必要这么紧张的,反正公子又不是什么好人。 片刻之后,卫初面色复杂的走了出来。 迎着殷九卿一双倨傲冷艳的眸子,他硬着头皮开口,“长公主,主子说,您如此无能,让他很为难。” 殷九卿:“……” 瞧着她一瞬间冷下来的样子,卫初猛地后退一步,“长公主,属下如今还没娶妻,求你手下留情。” 第583章 真不知道主子能不能承受 “呵呵!”她低低的笑了一声,溢满了讥讽,“就你这样的还想娶妻?” “……”听着这赤裸裸的嘲讽,他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一下。 “就算整个天下都看不起属下,属下也要坚持自己的目标。” “你以为你谁?能轮得到全天下的注意!” “……”听着这句句不见血却犹如利剑剜心一般的话,卫初差点被气的一口气没有上来。 殷大人这嘴似乎比以前越发的毒辣了! 真不知道主子能不能承受? “长公主,你回去吧。”卫初识相的没有再继续那个话题,因为知道,到时候受伤的肯定又是他。 闻言,轻哼一声,没有多做停留。 从那夜见到他开始她便知道这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果然,看他这些要求便知道他不是个东西。 她之所以想要那药,只是不想他给南姒了。 据说他们是知己来着。 既然他不给,那就算了,等南姒脸好了,她再去将其划花。 谁让秦牧予敢吃里扒外的。 如果不是胭脂和珊瑚说,她还以为她对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的,谁曾想,善良的她救了他那么多次,他居然还敢恩将仇报。 “公子,不要药了么?” “不要了。” 重阳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公子的脾性,可不是那种会轻易妥协的。 果然。 “你去买两个荷包给他送去,就说是……我绣的。” 她虎着一张脸吐出一句,就在重阳策马朝着绣庄走去之时,她自言自语的补了一句。 “一个大男人,居然会喜欢这种娘们兮兮的东西,大气点,给他买两个,一个粉色,一个紫色。” 重阳默默的没有说话,领命而去。 他觉得,摄政王不是那种会喜欢紫色荷包和粉色荷包的人。 下午的时候,重阳将荷包送了过去。 顾青禹面色复杂的拿起盒子里紫色和粉色的荷包,眉头微皱。 “她绣的?” 重阳昧着良心的点了点头。 瞧着那精湛的绣工,卫初和卫黎都有些不忍拆穿了。 这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在,和根本就不是出自殷大人之手。 “知道了。”顾青禹点了点头,而后,将荷包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看着他此举,不只卫初和卫黎,就连重阳也愣了一下。 这,难道真的看不出是出自绣庄绣娘之手么? 重阳感觉自己的良心仿佛被狠狠的戳了一下。 他不该和公子一起欺骗老实的摄政王。 可是,他也只能沉默的退了下去。 …… 殷九卿此刻正躺在红月楼里,第一男伶无渊正在一侧给她抚琴。 听了重阳的话,她满意的笑了笑,“本宫就知道那男人会喜欢这种娘里娘气的东西。” 重阳:“……” “好了,天色不早了,回府。” 吐出一句,殷九卿起身走了出去,无渊亲身戛然而止,跪于一侧,恭敬的行了一礼。 …… 殷九卿心情甚好的回到府邸,推开房间门,看着出现在屋内的人,她又退了出来。 瞧了瞧这熟悉的一景一物,她确定自己没有走错地方,便又走了进来。 第584章 那两个骚气的荷包,白送了 昏暗的烛火映衬下,男人白衣轻扬,挥洒着浓浓的谪仙气息,长身玉立,似竹般秀雅挺拔,还有周身那若有似无的如兰般的清香,让人深深的为之陶醉。 他静静的坐在桌边,手中拿着一本书,甩给身边的人一个孤傲的侧脸,薄唇冷若冰霜的吐出一句:“有事?” 殷九卿一脸懵逼的看着他,不解的皱了皱眉头,这明明是她的府邸她的房间好么? 这句话难道不是她该说的么? 他这么鸠占鹊巢真的好么? 不请自来还对她这个主人这么冷漠真的好么? 殷九卿刚想发个脾气,却突然想到什么。 脸上扬起一抹绚丽的笑,她大步走了过来到他对面坐下,一双眸子灼灼的盯着他,里面荡漾着很多很多的讨好。 可是这讨好看在顾青禹的眼里便成了倾慕,惊艳。 他眸子微微眯了一下,目光落在书中。 他似是一副水墨画,带着雅致绝俗的韵味,那是一种笔墨难以描述的精致。 仿若只需惊鸿一瞥便能让人从灵魂深处升起一种屏息的震撼惊艳,如在画里,沉在梦中,只是不在人间! 殷九卿绝对的相信,只有见过顾青禹的人,才能深刻的体会到颠倒众生这个词的真正意义! 眉目如画,精致的找不到一点瑕疵。 如若不是他人品不行,又有点小暴戾,她都会将他纳做驸马人选。 只是可惜,她这么善良的人,实在不喜欢心肠恶毒之人。 “据说,你很喜欢我送你的东西?”她笑眯眯的看着他,试探的问道。 而后,便彻底的冷场了。 好半晌之后,顾青禹才缓缓抬眸朝着她看了过去。 入目,便是她深深的盯着他的样子,那双眼睛里过分的炙热让他在这温暖的房间里后背掠过一丝凉意。 可是,唇角却忍住的扬了一下。 她果然是喜欢自己的,否则,又怎么会送他荷包,还假装是自己绣的,为的,不就是讨他的欢心么? 此刻的顾青禹,已经彻彻底底的将那药的事情抛诸脑后。 心里纵然欢喜,可是第一次面对她如此炙热的眼神,他到底有些心慌。 于是,他面无表情的吐出一句,“没事就出去,别打扰本王!” 他淡淡的翻了一页书,假装对她炙热的眼神视而不见。 殷九卿神色不悦的看着他,见他那双冰薄的眸子投放在书里,看上去十分的忙碌十分的专心,乍一看,好像真的对之前自己答应的事情完完全全的不记得了。 看着男人这种收了东西却不办事的样子,殷九卿一张脸立即沉了下去,狠狠的磨了磨阴森森的一口白牙。 那两个骚气的荷包,白送了! 想着,她咬牙切齿的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还能无耻的在明目张胆一点么? “有事!老子有大事!”她语气不善的吼了一句,把头扭向了一边。 短短的几秒钟之后,她似乎是想到什么,又默默的看向了他 有些事情,她或许真的要自己提醒一下,否则,吃亏的可是她自己。 第585章 顾青禹,我想要,给我 那可是两个荷包,出自名绣庄,很贵。 思及此,她脸上又出现了那种晶亮如画的表情,她一脸忸怩的看了他好几眼,“那个啥……顾青禹……” 男人拿着书的手微微一紧,瞳孔忍不住的一缩,看着眼前过分热情的人,他生出了一种立即走人的冲动。 可是,难得见到她这个样子,脚下仿佛生根了一般,硬是愣在原地,挪动不了分毫,就这样冷着一张脸看着她。 “嗯。” 好半晌,他才悠悠的吐出一字。 殷九卿:“……”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便知道这个男人不苟言笑,冷漠异常。 可是瞧着他如今这番模样,殷九卿脸上的表情还是忍不住的僵硬了一下。 他这是反应慢还是在给她摆谱!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住内心的暴躁。 她微微凑了过去,那双如画的眸子仿佛散发着十万伏亮光:“顾青禹,你长得真的很俊,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她想,她如今恭维于他,他必然会很开怀,而后,将那药给她。 谁曾想,男人却是凉飕飕的朝着她看了过来,带着一股人畜勿近,近者灰飞烟灭的屏息震撼。 “说什么?” 殷九卿那双妖冶的眸子将他上下扫了一遍,动作缓慢又充满了某些难以言喻的东西。 她真的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他以为不带那俩荷包,便可以将她送他荷包的事情忘记了吗? 顾青禹拿着书本,却半天看不进去一个一个字,就是不看她此时的样子,也能感受到他此时放在他身上的眼神是什么样子的! 在殷九卿石古不化的注视下,他耳尖悄无声息的泛起一阵红晕,拿着书本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收拢。 在遇到她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喜欢一个人,更没有想过,有一天,他居然会被一个女人的眼神给逼到如此窘迫的境地。 盯了顾青禹好一会,殷九卿得出一个结论,他现在是在装聋作哑,并不想给她药。 所以,有些话,她想直接说出来会比较好。 “顾青禹……是不是只要我让你开心了,你就会给我……” 他“啪”的合起书本,抬起头,那双淡漠冰薄的眸子淡淡的看着她,“你殷家账务都看完了么?” “没有。” “你辅佐的帝王得到真心的拥戴了么?” “没有。” “你该看的奏章看完了么?” 殷九卿继续摇头,“没有!” “呵!”冷冷的低下头,他重新打开书本看了起来,冷若冰霜的从薄唇里吐出一个音节,带着一股浓浓的蔑视。 殷九卿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脸上写着浓浓的懵逼。 这跟给她药有半个子的关系? 他以为他这么说她就能放下这件事不管了,现在对她来说,这可是真金白银的事儿,他以为天下巨贾的钱就能随意诓骗了? “顾青禹,我想要,给我!”没有再拐弯抹角,她单刀直入! “……” 寂静,诡异一般的寂静丝丝缕缕的升了起来,一种奇怪的氛围无声的蔓延,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激烈的碰撞,紧张而又寂静。 第586章 本王……没经验 顾青禹抿了抿唇瓣,那俊美的脸悄无声息的泛起一层红晕。 殷九卿似乎还没发现男人的异样一般,依旧盯着他,那是一种愤怒中带着压抑的表情。 顾青禹想了许多拒绝她的话,可是到口却成了这样。 “一事无成还敢想这等事儿!” 他身上的气息冷漠而锋利,神情桀骜,细细长长的眸子半眯起来,分明没有在看谁,却叫人觉得如芒在背如剑悬顶! 高挺的鼻梁下,两片薄唇噙着不屑一顾的孤傲,宛如生来的王者,嘴角边微微挑起,似笑非笑,看得人心里发慌。 殷九卿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这等事儿?” 不是他自己说的么?只要她将他哄的开怀了,便将药给她。 而且,重阳说他收到礼的时候很开心! 男人一言不发,甚至没有说一个字,神情淡淡,在无形中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殷九卿了然的点了点头,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个男人就是想赖账。 她的目光缓缓的落在他的身上,妖异的眸子危险的眯了起来,便这样面凉如水的盯着他。 瞧着她似乎是生气了,顾青禹将书放了下来,而后,尴尬的咳了一声。 在她的目光之下,微不可闻的吐出一句:“本王……没经验……” 话落,又是亘古的沉默。 殷九卿眯了眯眼睛,冷笑出声,“这便是你拒绝我的理由?” 她倒是不知道,顺手将药给她需要什么经验?! “……”顾青禹深深看了她一眼,耳尖泛起丝丝绯色。 而后,又是一阵漫长的寂静。 就在殷九卿以为他不会说话之时,他才从唇瓣低低的哼出一个音节,“嗯。” 殷九卿:“……” 她现在想杀人,可目测不是他的对手,有人来拉着一点么? 殷九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狠狠的忍住体内的暴戾因子。 “你不给我也行,我只有一个要求,看在那俩荷包的份上。” 她将‘荷包’两个字咬得很重,似乎是在有意提醒着什么。 顾青禹点了点头。 “不准给南姒。” 闻言,男人绯色的唇瓣突然勾起一抹笑容,竟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尊贵。 在殷九卿的目光之下,他缓缓开口。 “本王心里只有你一人,此生,不会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殷九卿:“???” 这特么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她怎么听不懂? “唉!”烦躁的叹息一声,她起身大步走出房间。 片刻之后,她又折了回来,“这好像是我的房间。” 顾青禹漫不经心的看着手中的书,听到她的回答,简单的吐出一个字,“嗯。” 殷九卿:“……” 怀着毙了犬的心情,她默默的去了红月楼。 这顾青禹,莫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 否则,怎会莫名其妙的来到一个不熟的人家里,还不打算走了。 …… 此时,卫初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房间之内,狐疑的看了一眼脸色泛红的自家主子,禀报道。 “主子,殷大人到红月楼里去了,据说,去听无渊弹曲去了。” 第587章 无渊,男的 闻言,他眉头轻轻的蹙了蹙,里面似乎有一抹暗潮在涌动。 见他半天不说话,卫初便打算退下,看起来,主子是不太介意了。 想来也是,那无渊仅仅是一卖身为奴的伶人而已,主子不将他放在心上也是正常的。 就在他准备退下之时,男人清冷凉薄的声音低低的响了起来。 “无渊,男的?” 听着这酸溜溜的话,卫初嘴角一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的确是男的!” 顿了顿,卫初又道,“而且当日主子还像他请教过如何得到心仪之人的青睐。” 手中的书被他随意的仍在了桌上,起身,他大步走了出去。 卫初瞥了一眼房间里的书桌,见上面瞬间裂开了长长的一条缝,额头默默的流下一滴冷汗。 主子最近,似乎很喜欢发脾气! 而且每一次发脾气都是因为吃醋了。 …… 殷九卿坐在阁楼之上,俯瞰着底下舞动的女子。 那妙曼的女子,清颜白衫,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水的精灵般仿佛从梦境中走来。 琉璃灯火熏染的楼内,在客人的哄闹中,她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 乐声清泠于耳畔,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公子,这姑娘长得不错。”珊瑚站在一旁,感慨出声。 闻言,殷九卿红唇缓缓勾了起来。 她目光悠然的落在底下女子身上,好看的眸子微微眯起,“无渊,你觉得呢?” 无渊抬眸,怯怯的看了她一眼,又快速的垂下了脑袋,卑微至极。 他道:“美。” “你看都没看就知道美?”珊瑚打趣出声。 无渊身子却是猛地一抖,匍匐在地,“公子恕罪。” 殷九卿没有理会他,也没叫他起身,唯有兴味的眸子落在底下的女子身上。 “她怎会到红月楼卖身为妓的?” 胭脂给她倒了一杯酒,淡淡的开口,“方才奴婢问过了,这女子本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只可惜,遇人不淑,被骗财骗情,后来,才知道那男人家中已有糟糠,绝望之下,才卖身进了这红月楼的。” 她拿起面前的酒轻轻饮了一口,感叹道,“其实,真正可怜的正是这种美人。” “为何啊公子?” “因为男人可以很坦然的拒绝相貌平平的女人的感情和身体,但男人会想办法欺骗美人的感情,从而得到她的身体,这便是红颜薄命的意思。” 珊瑚和胭脂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重阳却突然道:“那公子,你也长得美,为何没有人欺骗你的感情从而想得到……” 他未说完的话在殷九卿的目光逼视下默默的噤声了声。 珊瑚和胭脂已经习惯了。 没有重雲在,不知道重阳还能活多久,这已经不是不带脑子的问题,而是完全没有脑子可言。 “重阳,去煮一壶酒。”她微笑着,轻声软语的吩咐,“然后,亲手给本宫捧过来。” “……”闻言,重阳脸上的表情瞬间便僵住了。 第588章 不如陪我练会拳,我看你挺欠揍的 在殷九卿的目光逼视下,他默默的后退一步,“属下知错。” 殷九卿看着他,微笑的摇了摇头,“你哪里有什么错,没错的。” 瞧着她脸上无害的笑容,重阳提着的心也在瞬间放了下来,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他就知道公子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殷九卿拿起面前的酒轻轻饮了一口,而后,缓缓抬眸,“不如陪我练会拳,我看你挺欠揍的。” “……”重阳僵硬的看向她,刚想说点什么,却见殷九卿已经抬脚走了出去。 他站在原地,狠狠的挣扎了一番,还是默默的跟上了殷九卿的脚步。 珊瑚和胭脂目光不起波澜的瞧着他的背影,这一天,她们其实早就料到了。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楼下舞动的美人。 半个时辰之后,殷九卿神清气爽的回到桌边坐下。 身后,是一身青紫的重阳,他跌跌撞撞脚脚步虚浮的跟了进来。 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像遭受了什么重大的意外一般,整个人看上去萎靡不堪,双腿剧烈的颤抖着,还离了殷九卿一段距离,目光充满了警惕。 后者慵懒的靠在座椅上,目光兴味的瞧着楼下。 相对于重阳的狼狈,她则显得神采奕奕。 无渊抬眸,瞧着重阳此刻的模样,又恭敬的伏下了身子。 连公子身边的人说错话都这么惨,更别说他们这些卖身给公子的奴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阵熟悉的清冷香味突然闯入鼻翼,顷刻之间,男人便挨着她坐了下来。 殷九卿扭头,一眼便看到坐在自己身边的顾青禹。 她茫然的眨了眨眼睛,“顾青禹?” “嗯。”他凉薄的应了一声,一双眸子便落到了跪伏在地的无渊身上,之后,便再也没有挪开。 殷九卿看了看无渊,再看看他,眼底闪过一抹茫然,“你……为了他来的?” “嗯。”他确实是为了他来的,想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高明之处,能让她深更半夜还前来找他。 顾青禹一直看着无渊,却没有注意到当他说出那个‘嗯’之时,殷九卿看向他的神色,已然完全变了样子。 那是一种近乎于同情的目光。 “呵呵。”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我理解。” 话落,她突然看向了无渊,“你……觉得他怎么样?” 想了想,她还是委婉的问了一句。 无渊抬眸,目光和顾青禹对视的瞬间,又立即快速的移开。 “摄政王文韬武略,决胜千里,名扬天下,自是好的。” 殷九卿点了点头,“既然你也觉得他不错,那便下去吧。” “珊瑚,让锦娘给他们准备房间。”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严肃的朝着顾青禹看了过去,“无渊是我红月楼的当家男伶,价钱可不便宜。” 闻言,顾青禹眉头轻轻蹙了起来,就连无渊也惊惶的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却是不敢开口。 “殷九卿。”他低低的叫着他的名字,偏偏一双眼睛却还留在无渊身上,仿佛叫她的另有其人一般。 第589章 我们……曾今熟么 殷九卿没有说话,只是疑惑的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你不气死我,不甘心是不是?” “……”殷九卿脸上适时的出现了一抹茫然,“啥?” 她好心好意的命人为他和无渊准备房间,他不感恩也就算了,居然还如此倒打一耙。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住了内心的躁动,她虎着一张脸开口。 “顾青禹,要不要吃点鱼?我看你挺会挑刺儿的!” 男人目光缓缓的看向她,微微一挑,那眼波和她对视的瞬间,殷九卿一颗心诡异的震荡了一下。 那是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就仿佛…… 她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深深的看着他此刻的模样,一句话,不经思索的便说了出来,“我们……曾今熟么?” 既然他是当朝摄政王,那夜便不是第一次见面。 可是,他总是给她一种好像很熟悉的感觉。 一种,心安的感觉。 明明这个男人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这清冷禁欲的外表下,更是隐藏着一颗极其暴戾的灵魂。 这些都是她亲眼所见,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对她没有恶意。 顾青禹怔怔的看着她,那衣袖下的手已经不由自主的捏了起来。 “嗯,很熟悉。” 他护了她一整个年少时光,直至出嫁。 在他过于炙热的目光下,她将视线朝着别的地方偏移了些许,嫣红的唇瓣缓缓开启。 “虽然我不记得过去的事儿,过去的人了,但是,你喜欢男人的事情我是不会说出的,你放心吧。” “噗——” 殷九卿话音刚落,男人一口血突然就吐了出来,将他白皙的下颚染得嫣红而灼目。 他一手捂着胸口,脸色在瞬间苍白一片,汗水犹如江河决堤一般不停的低落,转眼之间,衣服已被浸湿。 “……”殷九卿不解的看着这一幕,“你……这大庭广众之下,你这么陷害我不太好吧,我这手都还没动呢。” 顾青禹皱着眉头,艰难的支撑起身子,举步艰难的朝着门外走去。 那个所谓的父皇留在他体内的毒已经太深了。 珊瑚和胭脂对视了一眼,在各自眼中看到了凝重。 殷九卿盯着顾青禹的背影好一会儿,突然起身走了出去。 此刻街道上行人已经有些稀疏了,她一眼便看到了一袭青衫的男人。 没有犹豫,她大步追了上去,刚好扶住他倒下的身子。 “顾青禹?” 她坐在地上,扶着虚汗直冒的他,“你这是怎么了?” 男人努力的睁开眼睛,对上她妖异却凝重担忧的眸子,轻轻的摇了摇头,“方才,被你吓着了。” “……”殷九卿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 这是真的出事了,还是想陷害她,因为那日她见到他杀人? 她将他扶了起来,“其实,以我的身份,你就算陷害我也是没有用的。” 顾青禹整个身子的重量几乎都倚在了她的身上,听了她的话,唇角扯出一抹轻轻的浅笑。 即便身体被毒蚕食的很痛,很难受,可是靠在她的身上,听着她的声音,便感觉没有那么疼了。 第590章 不如让你家公子嫁过去好了 殷九卿扶着他,一步一步的朝着前面走去。 顾青禹一只手却将一枚玉佩的另外一半悄无声息的绑在了她的身上。 …… 卫初和卫黎一直在府外等着顾青禹,却见他被殷九卿扶了回来。 俩人一怔,猛地迎了上来,“主子!” 俩人将顾青禹扶住,瞧着他苍白的脸色,不禁多看了一眼殷九卿,那眼神,饱含了许多的东西。 后者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看我做什么?” 卫初到口的话,又狠狠吞了回去。 主子从小便被皇上拿来试毒,虽说惊寒丹暂时压制住了毒性,可上次为了救殷九卿皇上震怒没给解药。 后来,生生的捱过之后又用自己的血养了殷九卿好几日,为的,就是不让她那么痛。 可是,主子的痛却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也不会有人懂。 就如此刻,他明明已经在遭受着犹如百蚁噬心的苦楚了,却还是一脸的故作轻松。 为的,只是不想让殷九卿担心。 可是,以前还记得一切的殷九卿或许会生出几分同情,而如今的殷九卿,主子于她,不过是个同僚而已。 所以,即便知道,她也不会生出半点担忧。 对于顾青禹的此番隐忍,俩人终究是没有说出其中的内幕。 “长公主,我们先带主子进去。” “嗯。” 殷九卿站在门口,目光复杂的看着俩个侍卫将顾青禹扶了进去。 看样子,他的身子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站了一会儿,她却也没有多留,只是转身朝着自己府邸的方向走去。 …… 第二日,早朝的之时果然没有看到顾青禹,想来,是因为身子还没有康复。 瞧着他那模样,想来,还是有些严重的。 昨夜本想多问一句,可还是忍住了。 人生在世,谁还没点不想让人知道的隐疾呢? “众位爱卿可有事要启奏?” 南烨的声音透着一丝稚气的响了起来,而后,是死一般的寂静,朝臣无声。 殷九卿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眼底浮现出一抹不悦。 而南烨却也不恼,只是淡淡的开口,“昨日,朕收到东临国的国书,要求与我燕京朝结两姓之好。” 随着南烨一句话落下,整个大殿在瞬间炸开了锅。 “皇上不可,东临国自古以来便是女子为尊,如若和亲,女子嫁为皇妃定然会不守妇道,以己为尊!” 群臣激烈的反对。 “若是我燕京朝男子嫁过去,更是对我燕京朝的羞辱,更何况,堂堂七尺男二,又怎能被女人管束。” 也有臣子道:“如今新帝登基,百废待兴,如今已是内忧外患,如若东临国与西南朝联姻,那我燕京朝将会腹背受敌,所以,臣建议,国事为重,请皇上同意联姻。” “杨大人说的倒是容易,那不如让你家公子嫁过去好了。” “……你!” 你整个大殿气氛异常的躁动,已然没了最初的宁静。 “众位爱卿想多了,东临国的意思,是让我燕京朝的皇子嫁过去。” 南烨淡淡的吐出一句,随即,大殿再一次的不平静起来。 第591章 殷九卿静静的立在一侧,一双眸子轻轻眯着,让人看不出她此刻的想法。 幼帝登基本就给了其他国一个吞并的机会。 如若现在答应,当真将皇子或者是忠臣之子以和亲之名嫁过去,不就等于在变相的告诉天下人。 如今的燕京朝,懦弱至极。 因为恐惧,因为受不了战争所以才屈辱的答应了这场和亲。 以其说,这是一场和亲,不如说,这是一场试探。 来自东临国的试探,同时,其余的国家怕是也正在盯着燕京朝这块肥肉。 只要一步错,便会迎来灭顶的灾难。 “皇姐,你怎么看?” 一片杂乱中,南烨突然问了一句。 殷九卿抬眸,在众人的目光之下,缓缓开口。 “东临国女帝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吞并九州大陆,一统天下,如今,如若我燕京朝拒绝和亲,便正好给了她们进犯我们的理由。” 南烨年幼,士兵不不振,如若此刻开战,定然会输的一败涂地。 “长公主此言差矣,如若和亲,不就等于告诉天下人,如今的燕京朝,没有实力对抗外敌么?” 殷九卿云淡风轻的扫了一眼说话的大臣,嫣红的唇瓣勾起一抹寡淡的弧度。 “所以,可找一名风尘男子封为皇子,代为下嫁,如此一来,既不辱没了燕京朝的名声,也能在暗地里给东临国一个小小的下马威,顺便告诉天下人,燕京朝,不可侵犯!” “长公主好计谋!” 有老臣忍不住的赞叹出声,“自古以来便有赐封号代为下嫁的先例,东临国自然是无话可说的,只能将这苦果默不作声的咽下去,只是……” 老臣面露为难,“如此一来,那下嫁之人,必然会遭受许多迁怒和折磨,不知道,长公主可有适合的人选?” 殷九卿淡淡的摇了摇头。 “皇上不凡下旨,在民间广招容貌上乘且身份低位的男子,楚馆男子优先,当然了,最终被封为皇子之人,皇上可应其一要求。” 南烨点了点头,“此事,便依皇姐所言。” 一场早朝,便在南烨最后一锤定音中结束了。 殷九卿慢慢的走出了大殿,身后,是面带讥讽的秦牧予。 他缓缓踱步到殷九卿跟前,微微行了一礼,“长公主的红月楼,里面不是有许多的男伶呢,何必还要多此一举?” 殷九卿目光落在他那带着讥讽的脸上,上前一步,她狠狠捏住他的下颚。 力道很大,尖锐的指甲甚至将他的下巴掐出了痕迹。 秦牧予却是一语不发,硬生生的忍了下去。 “吏部尚书如此俊美,不如,这个重任就交给你好了,反正,你出身刚好贫寒至极,如若不是当初本宫收留你,你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做男宠呢。” 秦牧予一张脸在瞬间便沉了下来,便这样阴森凉薄的看着她。 “请公主自重,臣如今,是皇上亲自封的吏部尚书,朝廷命官。” “呵呵!”她发出一声浅浅的低笑,抬眸,妖异的眸子没有一丝温度的落在秦牧予身上。 第592章 无渊?竟是他 “秦牧予你记住了,你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只要我不想,便可以收回一切,哪怕,两败俱伤,你对我最好是还是谦卑一点的好,知道么?” 最后三个字,她说的很轻很淡,唯有一双眸子藏着深不见底的戾气。 “殷九卿,你除了用我母亲的性命要挟,你还能有什么本事令我听话?” 秦牧予看着她,吐出的话溢满了嘲讽。 后者低低的笑了一声,“本宫当然不只会用你母亲的性命要挟你。” 说着,她红唇勾着妖冶的笑,缓缓凑近他的耳畔,吐出靡靡之音,“还有,南姒的性命。” 秦牧予瞳孔剧烈的缩了一下。 “殷九卿,你已经杀了我父亲,幽禁了我母亲,毁了我心爱之人的容貌,你还要怎样,你如此坏事做绝,就不怕她日自己也死于非命么?” “你父亲?” 殷九卿看着他,眼底闪过一抹细微的不解。 她何时杀过他的父亲,这件事,珊瑚和胭脂都没有说过。 瞧着她一脸茫然的模样,秦牧予才惊觉想起,如今的她,已经不记得了所有的事情。 可是她既然忘了前尘往事,又怎还会如此恶毒? “殷九卿,你会遭报应的。”丢下一句,他带着火气的往前面走去。 殷九卿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在他身影即将消失在转角之时,她发出一声冷冷的低笑。 呢喃出声,“即便是遭报应,那我也会在报应来临之前先将你拽入地狱。” …… 三日后,内宫已经将这次送往东临国和亲的人选定了下来。 金殿之上,一片静默无声,一儒雅温润的男子缓缓走了进来,他眉宇间带着一抹男人少有的怯懦。 他来到大殿之上,匍匐在地,深深的行了一礼。 “奴,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这个声音,殷九卿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不禁朝着他看了过去。 当看到地上的男人时,不禁一愣。 无渊?竟是他! 他参加了这次的甄选? “平身,先前朕承诺过,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你有什么想要满足的心愿,尽管说。” 谁都知道,这男人此去,从此以后将是水深火热。 如若不是到了穷途末路,谁又会选择去东临国和亲,雌伏于女人身下。 无渊双眸平静的直视着前方,淡淡的开口,“奴,想要长公主护送。” 殷九卿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这便是你的要求?” 无渊看向她,谦卑的行了一礼,“这是奴唯一的要求。” “皇姐,你可愿意?” 殷九卿眉头轻皱了一下,此去东临国路途遥远,她别的不怕,就怕南烨在京都会生出什么事端。 虽然如今的燕京朝表面风平浪静,可实则浪潮汹涌。 她很怕南烨一个人在京都会出事。 “皇姐,朕能照顾好自己。”看出她的顾虑,南烨出言解释了一句。 闻言,殷九卿这才点了点头。 “那,我便送你去和亲。” 无渊垂下眸子,身子再一次的匍匐于地,还未行礼,殷九卿的声音便凉凉的响了起起来。 第593章 是我红月楼待你不好 “你如今已不同往常,以后此等大礼,不容再行。” 无渊眼波微微闪烁了一下,“奴遵命。” 殷九卿没有再说什么,一场朝会也慢慢的落下了帷幕。 殷九卿走出了大殿,一路往宫外走去,身后,无渊默默的跟着。 一路上,殷九卿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说话,却是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 他的谦卑,是刻在骨子里的。 “无渊,你既无特别的事需要君王恩准,为何要去东临国?是我红月楼待你不好?” 此去东临国将面临一些什么,他必然也是清楚的。 “是奴厌倦了卑贱的奴隶生活。”他淡淡的吐出一句,可是殷九卿却没有从中听出什么真实来。 “说实话。” 闻言,无渊脚步突然顿住,他抬眸,第一次敢直视殷九卿,他道:“奴知道公主不会甘于如此,您的目标,是让皇上成为真正统一天下的人,奴此去是嫁以女皇为男妃。” “奴定会为公主探听到有用的情报。” 殷九卿红唇轻轻勾了一下,她没有再说话,直视步伐缓慢的往前走去。 无渊便这样跟在她的身后,一语不发。 …… 临行前,殷九卿还是去了一趟顾青禹的府邸。 他已经没有躺在床上了,只是一个人静坐在院子中,脸色苍白的厉害。 殷九卿来到他对面坐下,瞧着他过度苍白的脸,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这才几日不见,他为何会如此的憔悴? 男人抬眸,目光温温的落在她的脸上,“你怎么来了?” “……”殷九卿眨了眨眼睛,有一瞬间的词穷。 不知道怎么的,就来了。 “你要出远门?”顾青禹淡淡的开口,道出了真相。 每一次,当她要出远门之时便会到这里坐上一坐,就连眉宇间的神情也和曾今一模一样。 殷九卿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你就算不出府,却也能洞悉所有的事儿,真不知道是好是坏。” 闻言,顾青禹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 “无论好坏,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瞧着他眼底过度的深情,殷九卿轻咳一声,默默的将视线往旁边挪了挪。 “你用这种色眯眯的眼神看着我,我压力很大啊。” 顾青禹:“……” 在男人复杂的目光之下,殷九卿僵硬的站了起来,“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先走了。” 吐出一句,她便快速的朝着门外走去。 顾青禹看着她的背影,低低的吐出一句,“路上注意安全,老九。” 闻言,殷九卿突然一顿。 转身,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她不善的目光便落在了他的身上,充满了不悦。 瞧着她此刻的神情,男人低笑一声,轻轻的唤道:“九。” 她抿了抿唇瓣,想要说点什么,却是无从说起。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顾青禹,一定是被她的风姿给迷倒了,所以,才会一直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 第二日,无渊正式封为郡王,殷九卿为使臣,护送他前往东临国。 一路上,殷九卿几乎都没有休息,只是匆匆整顿之后立即又出发,因为,实在放心不下南烨。 第594章 别弄这些幺蛾子 此次和亲为试探,倒是没有令其他国生出忌惮,一路上,还算太平。 只是半夜客栈被烧,路上出现猎人陷阱,以及,浓郁刺鼻的血腥味。 殷九卿也命人查探过,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只是在附近的山坳里发现了很多堆积的尸体。 殷九卿检查了一下,也未曾多说什么,只是命队伍进城歇息。 只要过了这个城,便是东临国的皇城了。 珊瑚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公子,明日估计就能到达东临国皇城了。” 殷九卿点了点头,转而换上一身男装,“我出去一趟。” “公子要去哪?” 殷九卿没有说话,只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无渊和几个侍卫在客栈中等了好几个时辰,却迟迟未见殷九卿归来。 就在他们按捺不住之时,一袭男装的殷九卿面色阴冷的拽着一男子走了进来。 那男人一身白衣,墨发柔顺的垂于背部,一眼看去,风姿无双,唯一不足的便是,他带了一块银色的面具。 面具不大,却刚好将眉眼遮住。 可即便如此,也不难猜出此人长得定然不俗。 几个人目光呆滞的落在她的身上,眼底写满了浓浓的不解。 “公子?这是……” “楚馆里的头牌,我看上了,所以便带了回来。” 她简单明了的交代了一句,连拖带拽的将男人往楼上拽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口,几个人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一阵诡异的寂静在四人只见穿梭。 半晌之后,重阳一脸不忍直视的感慨出声,“公子原来……是去逛青楼了!还带回来一男人!” 珊瑚:“……” 胭脂:“……” 无渊淡淡起身,“时间不早了,我们都歇息去吧。” 吐出一句,他也上了楼。 在经过殷九卿房门之时,脚步微微顿了一下,而后,抬脚离开。 …… 此刻,屋中的气氛很是沉郁,丝丝缕缕的低气压在无声的蔓延。 男人已经摘下了面具,露出了那张颠倒众生却依旧苍白的脸。 殷九卿靠在一侧,双手环抱在胸前,便这样凉凉的看着他。 他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然而,刚刚送到嘴边,她带着火气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喝喝喝!你还喝的下去!” “……”男人眼波微微闪烁了一下,又默默的将茶杯放了下来。 “本王,是担心你。” 她刚刚离开的第三日,他便收到了消息,当日被她断了一手的姜意,带了许多人埋伏。 她此去,带的人不算少,以她的本事也是可以应付的,可是,他很怕。 怕如若出了意外,他会再一次的失去她。 所以,便带着人快马加鞭抄近道提前为她解决了那些麻烦。 为了以防万一,便暗中跟随,直到此地。 可是,还是被她发现了。 殷九卿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我到东临国是以使臣之名来的,而你,更是位高权重,不明不白的出现在这,会引起东临国的猜测的,一不小心,便很难活着回到京都了,顾青禹你如果想气死我就直说,别弄这些幺蛾子!” 第595章 就说是我的面首 男人抬眸,看着她此刻过度激动的模样,脸上突然就扯出了一抹微笑。 犹如百花齐放,绽开了这世间所有的妖娆风华。 “你不用担心本王,本王自己能应付。” “……”殷九卿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面色不悦的盯着他,“你看看你这脸色白的跟什么似得,我是怕你连累我。” 闻言,男人俊美的面颊瞬间便沉了下来。 在殷九卿的目光下,他神色淡淡的拿起面具带起,而后,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殷九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站住!” 随着她两个异常嘹亮的字眼落下,那桌子‘啪啦’一声四分五裂碎在了地上。 顾青禹身子一僵。 慢慢的转过身子,他瞧着地上桌子的残骸,寡淡的看向她。 “你能不能控制一下你的脾气?” 闻言,她又是一巴掌拍在身侧的屏风上,随着一身巨响,那屏风轰然倒地。 隔壁的无渊抬眸,复杂的看了一眼一墙之隔的方向,之后,又默默的低头看起了书。 顾青禹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刚想说点什么,她暴怒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凭什么要我控制,你就不能控制下你自己,不要来气我?” “……”闻言,顾青禹似乎是惊诧的看了她一眼,竟然有几分无言以对。 在殷九卿怒气十足的目光下,他慢慢的折了回来。 坐在了幸存的凳子上,他重新将面具摘了下来。 “本王,错了。”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哪里了。 殷九卿冷哼一声,也在凳子上坐了下来,一时之间,房间内又陷入了沉寂。 一个时辰之后,殷九卿才凉飕飕的看向了他。 “你的侍卫呢?” “本王被你带回来之时,便让他们回燕京朝了。” “……”闻言,殷九卿差点被气的一口气没有上来。 本来她还可以趁着东临国没有发现端倪之前让他的侍卫护送他回去,谁知道…… 殷九卿看了一眼他此刻脸色依旧苍白的模样,无奈的叹息一声。 他现在这个样子,她又实在不放心别人送他回去,更何况,他似乎已经经不起颠簸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住了内心的躁动,她说道:“你的身份不可以曝光,毕竟,当初国书上只有我一个人前来。” “本王听你的。” “你明日跟我一起去东临皇城。” “本王听你的。” “你带着面具,不要摘下来。” “本王听你的。” “你就跟在我身边,就说是我的面首。” “本王听……” 男人话音戛然而止,错愕的朝着她看了过去,“嗯?” “有意见?”殷九卿抬眸,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有几分凶悍。 他抿了抿唇瓣,将目光往旁边移了些许。 “没。” “嗯,你先去床上躺着吧。” “……”屋内燃着暖暖的烛火,那光晕洒在他的脸上,透着丝丝绯色,熏染出了风华绝代的轮廓,俊美不可方物。 他复杂的看了一眼殷九卿,“本王如今身子不适,怕是不能……去床上躺着。” 在殷九卿冷漠的目光注视下,他默默的噤了声。 第596章 以后,他便是我的面首 “罢了,你开心就好。” 说着,他站起身,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见此,殷九卿这才起身朝着门外走去,她得去再开一间房。 瞧着殷九卿往外走去的模样,顾青禹眨了眨眼睛,眼底闪过一抹茫然。 “你去哪?” 闻言,她脚步一顿,扭头看了他一眼,“我的床都给你了,我不得去重新开一间。” 他眉头微皱,往里挪了些许,“睡这。” 殷九卿:“……” 她摇了摇头,“不用了,男女授受不亲,我是一个讲究的人。” “你见过让面首独居的么?” 殷九卿:“……” “殷九卿。”他看着她,低低的叫着她的名字,“你是怕本王对你做什么么?” 闻言,殷九卿老脸难得的一红,而后,虚张声势的将打开的门关上,发出一声巨响。 她大步来到床前,果断的躺了上去。 而后,瞪了男人一眼,“我是怕自己对你做什么!” 闻言,顾青禹唇角轻轻的扯出一抹笑容,闭上了一双眸子。 身子本就没有康复,又是连着几日的奔波,此刻,他真的已经很累了。 房间内再一次的安静了起来。 殷九卿扭头,瞧着男人安静的睡颜,不禁陷入了沉思。 顾青禹,长得真的很好看。 她虽然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可是从他的言行之中她能够感受到他的情意。 这个男人,他就好像是一个难以解开的谜团。 让她没有办法看懂,他身上仿佛笼罩着多层面纱,让你无法窥探其中。 想不通,她便没有再想,也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一夜好眠。 …… 第二日,殷九卿和顾青禹下楼之时,所有人都已经整装待发了。 见他们下来,一瞬间,一道道复杂的目光便落到了顾青禹的身上,充满了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复杂。 众目睽睽之下,殷九卿轻轻的勾住他的腰。 “启程。” “公子,不将他送回去么?”重阳上前一步,疑惑的问了一句。 后者虎着一张脸,“送去哪?” “送回……楚馆。” “我已经给他赎身了,以后,他便是我的面首。” 重阳:“……” 胭脂珊瑚:“……” 男人带着银色的面具,在清晨的朝阳照耀下,绯色的唇瓣浅浅的勾起一抹弧度,看上去,心情十分的愉悦。 众人:“……” 经过一天的赶路,终于在天黑之前到了驿站。 按照规矩,是第二日殷九卿护送无渊入皇城。 可是,刚刚住进驿站,宫里便派来了人,说是女皇有令,先将无渊带进宫去。 殷九卿本想拒绝,可是想到无渊以后的日子,便也同意了。 那人临走前,神色倨傲的说了一句,“明晚,宫廷设宴,还请长公主赏脸。” 没有迎接,没有只言片语的慰问,仅仅一句明晚,宫廷设宴,还请长公主赏脸。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这是下马威。 殷九卿勾着红唇,“好。” 瞧着她不怒不怨的模样,那人脸色有些许的难看,只得告辞,带着无渊离去。 第597章 面首,你能不能走快点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殷九卿一双妖异的眸子轻轻眯了一下。 无渊说,会给她消息? 她唇角讥讽的勾了一下,她,并不相信他。 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已经超乎寻常了。 她对他一没恩惠,二没施舍,他凭什么用一生来帮助她? 女皇的男妃,这对东临国土生土长的男人来说或许是尊荣,可对于别的国男人来说,则是折磨,是耻辱。 无渊,凭什么如此? “在想什么?”瞧着她出神的模样,顾青禹低低的问了一句。 “在想无渊。”她实话实说。 顾青禹一张脸在瞬间便沉了下来。 转身,他回了房间,而那门,也没有再打开过。 殷九卿面目有些狰狞,却也狠狠的忍住了。 她不能跟一个病人计较。 几个侍卫同情的看着她,公子,竟然被一个面首给拒之门外了。 …… 翌日。 东临国的宴会,是设在宫外的一处别院。 此刻正是黄昏,暖暖的日光照耀在上空,异常的温暖。 别院内,所有人的都已经到齐了,包括断了一只手的姜意。 她正一脸阴寒的在人群中搜寻着殷九卿的身影。 当日之仇,她到现在也不敢忘。 必然要她付出代价。 可是,这一等,就连女皇姜棉都携着无渊到了,殷九卿依旧不见身影。 渐渐的,宴会之上的声音也逐渐大了起来。 “好个殷九卿,竟然这么大的架子,莫不是没有将我东临国放在眼里。” 坐在中间的中年女人不悦的开口,眉宇间竟是戾气。 “想来,这殷九卿是在燕京朝目中无人惯了,如今,还没认清这里是何地?” 无渊低低的垂着眸,并不说话。 听着朝臣的议论,姜棉轻嗤出声,也不理会,只是拿起面前的酒便往无渊嘴里灌去。 他眉头微皱,却还是一点不漏的喝了下去。 所有人都在对殷九卿摆谱的事情议论纷纷,而此刻,当事人正在拼死拼活赶来的路上。 夕阳之下,殷九卿一脸的铁青,跌跌撞撞的跟在顾青禹身后,手上,撑着一把油伞,给男人挡去多余的阳光。 而男人则一脸的理所当然,慢慢走着,那轻松惬意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在逛街。 看着他此刻的模样,殷九卿狠狠的咬咬牙,“面首,你能不能走快点?” 闻言,男人脚步微微一顿,冰薄的眸子微微一凝,说不出的矜贵如斯。 “你难道不知道本王不能暴晒在阳光下么?你就算没有得到本王的身子也不用如此的陷害本王?” 他一袭话说的冷漠而认真,仿佛殷九卿真的就是那种公报私仇觊觎他身体不得的小人。 殷九卿嘴角狠狠的抽了抽,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得了什么怪病,但她的确知道,他不能如此肆无忌惮的在阳光下寻走。 因为那日找到他之时,也是卫初给他撑着伞。 只是,什么叫得不到他的身体,昨夜,她之所以想要进去是因为她的东西都在里面,他不给开门她拿不到好么? 第597章 朕也给公主送一美人 “你跟你说,你这样的面首,是不会讨得主人欢心的!” 她嘴里说着抱怨的话,伞却是不动声色的挪近,更好的替他遮住阳光。 她一个不经意的动作,让顾青禹唇瓣忍不住的扬了一下,心底,被暖暖的充斥起来。 伸手,他突然将她揽住,大掌紧紧的握住她的纤细的腰,在对上她投来疑问惊悚的眸光时,眉眼一挑,“本王怕摔倒了……” “……”殷九卿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就僵住了。 她复杂的瞥了他一眼,“你如今,是越发的柔弱了。” 顾青禹:“……” “走快点。”殷九卿手紧紧的握住伞柄,怒气腾腾的瞪着远方,配合着他如同老年人一般的脚步,慢慢朝前走去。 “长公主到——” 正当所有人等的快要崩溃的时候,门口传来一声高亢的声音。 众人闻声看去,不禁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终于明白她晚到的原因了。 门口,俩人相携而来,男子一袭白袍,长发披肩,比殷九卿高出狠多,大手强势的搂住她的腰,这样的动作本不该出自面首。 可是,在他做来,却丝毫不见违和感,反而让人生出一种本该如此的错觉来。 殷九卿也是一身白色宫装,有着一副花容之貌,漆黑的眸子如一泓溪水般清澈,目光妖异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难以描述的矜贵。 “我说长公主怎么迟迟未到,原来是有美人在怀而忘了时间啊。”一声嘲讽的声音从人群里响了起来,带着一抹浓重的不悦。 还不等殷九卿发作,顾青禹冰薄的眸子便势不可挡的看了过去,暴力一触即发。 嘴角一抽,殷九卿在他腰上拧了一把,示意他低调,这才看向说话的女人。 “可不是嘛!诸位理解就好。” 众人:“……” 她难道真的听不出她们话里的讥讽么? 她一脸无辜,坦荡,这番模样,硬生生的让方才说话的女人狠狠的瞥了一口气。 这时候,又有人开口,“长公主,你从哪里弄来这样一个绝色的,也让我玩玩啊。” “……”殷九卿说话,只是一双眸子没有任何温度的穿透重重阻碍看向说话的女人。 “郡主都已经是断掌之人了,还如何能左拥右抱呢?” “……你!” 姜意面色有寒,在场之人也不禁沉下了脸。 郡主的断掌是因何而来,大家心知肚明,而这殷九卿,不但没有丝毫愧意,居然还以此讥讽,戳人痛处。 人,当真能不要脸到这个地步? 满意的看着姜意难看的脸,她朝着姜棉微微额首,“见过女皇。” “无需多礼,既已联姻,那便是一家人,再说,贵国的郡王,朕很是喜欢。” 说着,她一把将无渊带进怀里,仰首喝了一口酒,众目睽睽之下印上他的唇瓣,将那酒以嘴喂了进去。 殷九卿眸子微微沉了一下,“女皇喜欢便好。” 说着,她拉着顾青禹在一侧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姜棉突然道:“礼尚往来,公主给了朕美人,那朕也给公主送一美人。” 第599章 这个男人今日是吃错什么药了么 话落,她拍了拍巴掌,接着,一袭青衣的男人便婀娜多姿的走了出来。 顷刻间,大殿中陡然响起了一阵一阵的抽气声,争先恐后的向着男人看去,在座的都是朝中权贵,见过的美人自然多,却还是被他惊艳到。 男子全身上下笼罩着一层柔媚的气息,一眼看上去给人的感觉便是……乖巧。 顾青禹眉头轻轻一皱,也看了过去,当看见男人身上的青色衣服时,眼里闪过一抹不悦。 殷九卿瞳孔不可置信的缩了一下,一把握住他那只握着暗器的手,满脸防备的盯着他,“你要干嘛?” 顾青禹一向比任何人都要理智,即便毒草侵身,却还能理智的要回府。 而此刻,还在东临国,权贵云集的大殿上,他居然就要行凶! 作为一只面首,他这么大胆真的好么? 男人冰薄的眸子仿若没有温度的看了她一眼,薄唇轻轻开启。 “他穿和本王穿一个色的衣服,本王……不喜欢。” 顿了顿,他沉静的黑眸微微一挑,“区区无能之人,也敢与本王攀比,真是不自量力。” 他冷漠淡淡吐出的话,却带着一股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醋意。 “……”殷九卿当时便震惊了,她一脸懵逼的看着他。 人家只是恰巧穿了青衣好么? 哪里来的攀比? 想到这,她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以后她一定要注意,绝对不能穿青衣,否则,他会以为自己在跟他攀比。 要是他一个不小心误伤了她就不好了。 虽然内心一万毙了犬的,可是,她还是牵强的扯出一抹笑容。 “他穿青色没有你好看,放心吧,比不了。” 闻言,他淡淡的瞟了一眼她,看着那浮夸不走心的样子,眉头轻轻一皱,神情冰傲,“还有呢?”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冰冷凤眸停留在男子的身上,满是不悦。 还有?! 殷九卿一愣,低头想了一会,在男人越来越蠢蠢欲动的手指下连忙说道:“你穿起青色来,比他更好看。” 男人眉头一皱,显然有些不满这个回答。 他冷着一张脸,半晌,才悠悠的吐出一句,“你的意思是,我只有穿青色才好看?” “……”殷九卿深深的将他望了一眼。 她一个女人都不在意穿着,他一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好在意的。 她警惕的扫了一眼他手中的暗器,违心的吐出一句,“你穿什么都好看,不穿更好看。” 她话一落下,顾青禹突然就不说话了,双眸淡淡的看着他,眼里透出了些许的意味不明。 嘴角一抽,她尴尬的看向在中间抚琴的男子,“嗯,我们听琴吧。” “怎么样,公主,这人比起你们那边的男子不错吧?”姜棉一手揽着无渊,随意的开口。 殷九卿点了点头,“的确不错,确实是难得……男的!……呵呵!” 话落,她生无可恋的瞥了他一眼。 这个男人今日是吃错什么药了么? 还有没有一点身为摄政王该有的风度了。 如若不是看在他身体不好,还未了她如此奔波的份上,她真的是不想管他的死活了。 第600章 她真正遗忘的人,到底是谁 “如此,那他便是公主的了。”姜棉微笑的开口,有一种吊儿郎当的气息在里面。 殷九卿摇了摇头,“美人虽美,可本宫却是专一长情之人。” 说着,她轻轻勾住身侧男人的腰,朝着姜棉投去微笑的一瞥。 “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她一个眼神,男子便退了出去。 殷九卿松了一口气,她伸手拿了一块糕点,刚要吃,就被卷入了旁边男人的嘴里。 她整个人顿时一僵,神色古怪的朝着他了过去,红唇气得轻轻的抖动了几下。 他要吃是不会自己拿么? 仿佛看懂了她的眼神的意思,他薄唇淡淡的吐出一句,“还是经你手的东西好吃。” 殷九卿:“……”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男人,这是在调戏她啊! “哈哈哈哈!” 正在这个时候,大殿上发出一阵讥讽的大笑。 “公主真会开玩笑,当日在燕京朝之时,你不也为了一男子断本郡主一只手掌么?怎么,那人刚死没多久,你便另结新欢了?” 闻言,殷九卿眉头一皱,她抓住了姜意话里的关键。 你不也为了一男子断本郡主一只手臂么? 原来,姜意的手掌是她断的? 还是为了一个男人。 殷九卿还未说话,旁边的男人便沉沉的吐出一句。 “郡主如此爱开玩笑,莫不是鹤顶红吃多了?” 顾青禹一席话,立即在大殿上掀起轩然大波。 东临国向来女子为尊,男子身份极其卑微,这种场合,哪有一男子说话的道理? 当即,一声声指指点点的声音便响彻了大殿。 殷九卿充耳未闻。 “郡主的手臂原来竟是本宫断的?” 瞧着她脸上的无辜,姜意一口气狠狠的梗在了喉口,这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隐忍了好一会,她脸上才扯出一抹笑容,“本郡主还说公主怎么不将那人一起带来,原,是忘了么?” 她故意讥讽殷九卿,奈何,她听不懂。 殷九卿脸上的笑意不减分毫,依旧笑的没心没肺,只是那双眼底却丝毫没有感情,只有一派惊天的冰冷。 她真正遗忘的人,到底是谁? 殷九卿不语,身边的顾青禹却是凉薄的开口。 “郡主实在想见,本公子倒是可以送你去见他。” 顾青禹冰薄寡淡的声音忽然响起,平静的没有一丝温度,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 姜意方才明明说了,那人死了,如今这男子却公然说要送她去见他。 这……分明就是在变相的威胁郡主! 瞧着姜意脸上浮现的怒气,还有那无法发泄的压抑。 殷九卿突然就笑了起来。 看着顾青禹好看的脸颊,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什么其他的,鬼使神差的,她忽然凑了过去,唇瓣轻轻的在他脸颊上印上一吻。 顾青禹霎时一僵,有种陌生的情绪在心里升腾,蔓延。 耳尖,悄无声息的泛起一阵红晕,他冰薄的眸子扫了一眼对面阴鹜的姜意,然后,走了。 “……”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殷九卿只觉得很尴尬。 第601章 听话的面首 这个男人,居然在这个时候傲娇了,被一个面首抛下,这绝对是对她精神上的强烈攻击。 “站住!”姜意一声怒吼将她的思绪抓回了现实。 抬头看去,只见她眼神阴鹜的看着顾青禹的背影,已经拿出了随身的佩剑,“区区卑贱男子,也胆敢侮辱本郡主,就想这么走掉么?” 殷九卿举止优雅的扫了一眼顾青禹的背影,红唇扯出一抹悠然的笑,“你先走吧。” “嗯。”冰薄的唇瓣轻轻吐出一个音节,倒是把一个听话的面首角色演的炉火纯青。 顾青禹刚刚走出大殿,殷九卿脸上的笑容便收了起来。 她看向姜意,红唇轻轻开启,“据说,郡主一直想与本宫正面比试一场?” 虽然不记得自己何时说过这样的话,可是,这却是她求之不得的。 当日因为自己一时大意才会被她暗算,今日,她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公主,请!” 殷九卿缓缓起身,慢条斯理的抽出腰间的青冥短剑,她璀然一笑,“一会儿郡主输了,回答我一个问题。” 众人顷刻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殷九卿还当真是猖狂,她凭什么认为郡主一定会输的? 原本以为她只是在燕京朝,占着自己的身份地位才如此猖狂,如今,都已经四面楚歌了,又是身在东临国,居然还如此的不知死活。 姜意阴鹜的看着她,这次,必会让她低到尘埃,尝到那屈辱的滋味儿。 看着姜意冲过来的身影,殷九卿冷冷的勾起唇角。 短剑出鞘,急如闪电的剑气如狂风骤雨一般倾倒出来,犀利,凌厉,快迅无比!无情的冷眸犹如天边的寒星,厉芒闪烁。 大殿之上,两人的身影霎时动了起来! 在对上殷九卿的刹那,姜意眼里闪过一抹震惊。 好厉害的身手,上次还未开始,便被她斩断了手掌,从而匆匆归国,却不想,这殷九卿的武功竟是和她本人一般猖獗。 姜意使的是快剑,擅长的也是快剑,又快又狠。 殷九卿使用的兵器是短剑,擅长近身搏斗,同样不示弱,手捏剑柄,刃随意动。 对方有多快,她就有多快。 几十招过后,她眼里突然出现一抹狠厉之色,素白的身影微微一翻,身形向前爆冲而出。 她一手握着短剑,整个人如同一只从高空中忽然扑下的雄鹰,一股内劲在体内疯狂地运转,凝集于身前一点喷涌而出! “砰!”的一声巨响,在挥舞漫天中,姜意整个人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中,飞出了好远! 这一刹那的转变,让人震惊不已。 “锵”姜意还未起身,一只筷子忽然钉在了她头的旁边,入木三分。 短剑入鞘,她红唇恣意的勾了起来,“郡主,跟我来。” “……”姜意狠狠的盯着她,那双眼里所弥漫的恨意似乎要将她拨皮拆骨才得以解恨。 主位之上的姜棉凉凉的看着这一幕,当看到姜意战败之时,眼里的神色在瞬间便冷了下来。 第602章 她不是在意那个和尚么 那只搂住无渊的手猛地收紧,那力道,仿佛要捏碎他的骨头一般。 而他却一言不发的忍了下来,不起波澜。 “出去。”将姜意愣着不动,姜棉冷声道。 她行了一礼,惧怕的看了一眼姜棉,只好跟上殷九卿的脚步。 殿外,殷九卿慵懒的靠在一侧,见到姜意,她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方才说的男人,是谁?” 闻言,姜意皱起眉头将她看了一眼,“殷九卿,你装什么蒜?” “愿赌服输,告诉我,那个本宫当日因他断你一掌之人,是谁?” 听着她风轻云淡的‘断你一掌’四个字,姜意只觉得喉头出传来一阵腥甜之气。 她狠狠的盯着殷九卿,似乎是想到什么,她脸上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看来,这殷九卿是出了什么事,忘了一些重要的事。 思及此,她突然就笑了起来,一笑之后,她道:“那个男人,是顾青禹,当日,他还是丞相,也就是如今的,摄政王。” 殷九卿瞳孔猛地一缩。 顾青禹? “我为何因他断你一掌?” 再次听到这四个字,姜意垂在身侧的一只手狠狠的捏了起来。 “因为,本郡主当日调戏了他,你一怒之下与本郡主比武,却在比武之前卑鄙无耻的断了本郡主一掌,你都不记得了么?” 殷九卿静静的看着她,眼底带着明显的怀疑。 “你调戏顾青禹,却是我维护他?” 以那个男人的性子,恐怕早给姜意一剑了。 轮得到她来维护。 “呵呵。”姜意讥讽的低笑出声,“你爱慕顾青禹,三番两次的向他示好,你燕京朝谁人不知。” 姜意的一句话,间接的告诉了殷九卿。 她是为了讨好顾青禹才如此的。 “可是,你方才明明说过,那人死了。” 姜意依旧笑着,却是讥讽道:“你断本郡主一掌,还不允许本郡主诅咒一下你心上人了?” 殷九卿突然就沉默了。 想到这个男人这些日子对她的种种,眼波轻轻的闪烁了一下。 “那顾青禹……喜欢本宫么?” “公主当真是幽默,那是你的事儿,与本郡主何干?” “我要你发毒誓,你所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听着她那理所当然的话,姜意差点一口气没有上来。 “你到底哪里来的勇气,如若不是输了,你以为本郡主愿意与你多说半个字。” “愿赌服输,郡主不发毒誓,我怎会知道你这话是真是假!” 姜意森凉的勾起唇瓣,“本郡主起誓,方才所言句句是真,如有半句虚掩,不得好死。” 吐出一句,她便转身回了宴会。 殷九卿与顾青禹不和,她是多少有所耳闻的,据说,她有好几次差点被顾青禹杀了。 既然她殷九卿敢得罪她,那便做好承受这一切的准备。 她不是在意那个和尚么? 她偏要让她爱错人。 不是与顾青禹不和么? 那她,便让这不和越发的不和的,她就想看看,到时候,她这个长公主要如何与顾青禹抗衡! 第603章 在一起么?分开自杀的那种 如果区区一个毒誓能让她相信,她那何乐而不为,她就不信,随便的几句话还会成真了不成。 殷九卿站在原地,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微怔。 忘记一切之前,她心底的人,当真是顾青禹么? 可是想来,又该是这样的,否则,他怎会用那深情的目光看着她。 而她的身边,除了他,似乎也没有再出现别的,可疑的男人。 而她入了他的府邸也是如此的熟门熟路,甚至,感觉与他认识了许久,许久…… 在他的身边,她会觉得安心。 殷九卿突然就笑了起来,那笑,暖暖的,犹如百花齐放。 …… 殷九卿回到住处的时候,男人正坐在桌边拿着一本书专心的看着。 她默不作声的来到他对面坐下,抬眸,静静的看着他。 顾青禹将书本合起,目光与她对视的瞬间,不由得一愣。 她一双眸子溢满了深不见底的暖意,那暖还是带着情意的,至少,以前,她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在男人的目光注视下,她轻轻的勾了手指。 顾青禹眼波微微闪烁了一下,身子便向她倾来几分,本以为她要说什么,然而,她却在他唇上轻轻印了一吻。 顷刻之间,顾青禹内心仿佛被什么夷为平地,一种不可置信的惊喜瞬间蔓延了整个心口。 他诧异的看向她,唇瓣轻轻蠕动了一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殷九卿看着他,红唇轻轻开启,“顾青禹,我以前是不是很喜欢你啊?” 闻言,他眸子低低的垂了下去。 在殷九卿灼灼的目光等待下,他似乎下了什么决心。 抬眸,他看着她,轻轻的点了点头,“我也很喜欢你。” 她脸上浮起一丝细微的笑意,带着点点压抑的味道。 她握住他的手,一双眸子灼灼的停在他的脸上,唇瓣轻启,“在一起么?分开自杀的那种?” 顾青禹怔怔的看着她,在这一瞬间,他心中突然涌起一种想要哭的冲动。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她抱住。 殷九卿眨了眨眼睛,听到他带着鼻音的声音传入耳膜,“殷九卿,你会一直爱本王么?” 他其实很怕。 她的毒,不解,她会死。 解了,她便会想起离沧。 到时候,她还会看得见他么? 听着这话,殷九卿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你难道不知道连名带姓的叫人名字很不礼貌么?顾青禹!” 听着最后三个异常嘹亮的声音,男人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 “老九。” “……”殷九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而后,在他手臂拧了一下。 “重来。” 闻言,他绯色的唇瓣轻轻勾了一下,低低的吐出一个字,带着一股眷恋深情的味道,“九。” 他一双溢满了温情的眸子便这样灼灼的盯着她,旖旎如画。 在他如此的目光之下,殷九卿老脸微红,视线往旁边偏移了些许。 “嗯。” 一时之间,俩人谁也没有说话,便这样注视着彼此,直到,响起了敲门声。 殷九卿扫了一眼门口的方向,顾青禹默默的带上面具,她才道:“进来。” 珊瑚推门而入,“公子,京都出事了。” 第604章 无渊,你是谁的人 她眉心一挑,“何事?” “你离京,不知怎么的,顾相不知怎么的,也不在京中,秦牧予,拉拢了一部分老臣,是……罗决原先的旧部。” “知道了。”殷九卿淡淡的吐出三个字,没有再说话。 珊瑚看了看她,再看了看坐在桌边的面首,而后默默的带上门退了出去。 顾青禹重新将面具摘下,寡淡的吐出一句,“中计了。” “嗯?” “姜意意图刺杀你的消息,是有人故意透露给我的,为的,便是将我引出京都。” 殷九卿默默的看着他,不语。 顾青禹眸色淡淡,“那个人一定知道我对你的情意,所以才会设下如此计谋。” “如此说来,无渊让我送他到东临国和亲,也是得暗处之人授意?” 男人点了点头,“如今木已成舟,但愿秦牧予不是第二个罗决。” 殷九卿嫣红的唇瓣缓缓荡起一抹弧度,“不管他想密谋什么,我都会让他胎死腹中。” 闻言,顾青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绯色的唇瓣轻轻勾了一下。 眼前的人,周身自然流露出来的淡定从容,优雅睿智,那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就的气度。 那是经过了多少风雨洗礼磨练才有的独属于她的样子。 如包在河蚌里的珍珠,一点点抹掉了粗糙,发出耀眼的光华。 而这个人,如今,喜欢的是他。 瞧着他脸上神秘莫测的笑,殷九卿眉头微皱,“想什么见不得人的龌龊东西?” “想你。” 殷九卿:“……” …… 第二日,便是一行人归国的日子。 临行前,殷九卿特意去见了无渊。 他还是和曾今一般,儒雅,谦卑,见到她,他深深的一礼,“公子此去,定要保证自身安全。” 殷九卿眼睛轻轻的眯了一下,唇瓣勾起一抹妍丽的笑。 “无渊,你是谁的人?” 她没有丝毫的委婉,一句话,十分直接的便说了出来。 “奴,一直都会是公子的人。”他低垂着眉眼,淡淡的说道。 此刻,殷九卿突然有有些后悔起来。 当初,她是调查过无渊背景的,本是大家之子,奈何家道中落,父母双亡,为了讨生活,只得卖身红月楼为奴。 所以,她也才同意他入这东临国。 可是,如若他在这里做出点什么事,而他却是燕京朝送来的,轻而易举的便会引得两国争端不休。 她有预感,不管是无渊还是秦牧予,都是受那幕后之人的差遣。 就是不知,那到底是何人,竟步步算计到如此地步。 “无渊,你好自为之。”殷九卿隐晦的吐出一句。 转身之际,他却突然拽住她的手。 她扭头,神色淡淡的看向了他。 无渊一惊,立即将手缩了回去,脸上的惊慌在瞬间消失不见,又是以往那副淡然卑微的模样。 他低垂着头,目光甚至不敢与殷九卿对视。 “公子身上带着药么?” 殷九卿扫了他一眼,轻嗤出声,“带了,黄泉。” “请公子赐药。” 殷九卿没有多问,将身上的黄泉递给了他。 他双手接过,在殷九卿的目光注视下将药吞下。 第605章 当真是太损男人的颜面何威风了 “公子可按时给无渊解药,如若无渊做出对不起公子之事,公子便不必赐解药。”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坚决无比。 有那么一瞬间,殷九卿突然发现,她看不懂眼前的男人。 这件事,她绝对不信只是巧合。 可是,他却甘愿做到这种地步。 黄泉一毒是上位者用来控制有异心之人的。 虽然很常见,可是,它却是由持药之人自己配药而成,即便是在世名医也解不了,因为没法对症下药。 所以,她自然相信,无渊自己解不了。 可是明知道解不了,却还要服下,是为何? 殷九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只是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他深深的行了一礼,便这样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语。 …… 一路上,气氛十分的尬。 几个侍卫默默的骑着马,神色怪异的看着前面同乘一匹的俩人,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 公子对这个面首,好像格外的不一般。 这亲密的样子,都快闪瞎他们的眼睛了好么? 这马上就要到京都了,作为侍卫,他们觉得很有必要提醒一二。 于是,珊瑚和胭脂的目光齐齐的落在了重阳身上。 后者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我不敢。” 上次被公子打的,到现在还没有痊愈。 “算了,那便让燕京朝的百姓,满朝文武见公子一个未出嫁的女子如此恩宠一面首吧。” “……”重阳整张脸在瞬间皱了起来。 半晌之后,他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心,这才骑马追了上去。 来到与殷九卿并排的地方,他轻咳一声,意图引起某个人的注意,偏偏,人直接将他漠视成了空气。 重阳嗓子都快咳哑了,殷九卿依旧没有看过他一眼,于是,他放弃了,直接开口说道。 “公子,这马上就要到京都了,你如此和一面首拉拉扯扯,恐怕不太好。” 殷九卿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不语。 “公子,你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你以后是要成为青北朝储君太子妃的。” 闻言,殷九卿凉飕飕的扫了他一眼,“如若你喜欢,本宫可以让你男扮女装嫁过去。” 重阳:“……” 顾青禹牵着缰绳,听到殷九卿的话,不禁看了一眼重阳,“青北朝储君看不上他。” 重阳:“……” 于是,一路上谁也没有在说话。 直到入了燕京朝的地界,他们亲眼看见男人举止优雅的将面具拿了下来。 看着这张异常熟悉的脸,几个侍卫当时便震惊了。 堂堂摄政王,居然隐瞒身份跟在公子身边,这也就算了,居然还扮成面首。 一时之间,一道道目光复杂的落在了男人身上。 而男人丝毫未觉,只是与殷九卿一道往皇城的方向走去。 重阳啧啧的摇了摇头,“摄政王此举,当真是太损男人的颜面何威风了。” 珊瑚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你莫不是忘了自己?” 重阳:“……” 胭脂看着殷九卿和顾青禹的背影,低低的叹息一声。 第606章 谁是你皇姐,你配么 就怕公子以后记起一切,会为难。 这些日子,顾相为她做的所有,他们也是看在眼里的。 可是,公子内心深处遗忘的人,却是离沧啊。 …… 回到京都,殷九卿第一件事便是去了皇宫。 只是,在宫门口的时候却看到秦牧予和南姒。 他似乎是送她回来,那模样,殷勤的不行,南姒蒙着面纱,发出一声低低的笑,可是殷九卿却从她的眼里看出,她并不爱秦牧予。 里面,有的都是恨。 直到南姒入了宫门,秦牧予才转身。 抬眸间,他一眼便看到了立于马背的殷九卿,她就好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肆无忌惮的俯视着他。 短暂的愣神之后,他朝着她走了过来。 微微额首,“长公主。” “嗯。”她冷冷的应了一声,简简单单的一个字,秦牧予却从中听出了高贵。 “下官……” 他还想要说什么,殷九卿却一夹马腹,直接骑马冲入了这皇宫内苑。 秦牧予还保持着抱拳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却在瞬间僵住。 南姒带着蓝紫缓缓走着,听见马蹄声,她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当看见是殷九卿之时,眼底露出一抹凶狠。 她阴鹜的盯着殷九卿,伸出手,却是对着蓝紫说道:“手串给我。” 蓝紫没敢有任何的犹豫,将手中的手串递给了她。 南姒将手串拽段,而后仍到了道上。 殷九卿骑着马快速跑来,当经过那道之时,马儿突然一阵打滑,来不及拉扯缰绳,她一跃而起,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地上。 而那马却重重的摔了下去,半晌没有起来。 目光落在地面的珠子,她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这个时候,巡逻的侍卫跑了过来,见是她,慌张的跪了下去,“还请长公主责罚。” “方才谁经过了这里?” 侍卫跪在地上,犹豫着没有开口。 如今德善公主已经很惨了,他们实在不忍心。 殷九卿微笑着,来到马儿身边蹲下,这马据说已经跟了她许久,是从殷家带来的。 此刻,她蹲在它的身边,它却抬起头轻轻蹭了蹭她的掌心。 殷九卿眸色沉了几分,慢条斯理的开口,“还是说,这些珠子,是你们所为?可知道谋害长公主是何罪责?” 闻言,侍卫惊才觉得这事情的严重性,立即道:“卑职方才看到德善公主和奴仆经过。” “传御医。”淡淡的吐出三个字,她起身朝着南姒的寝宫走去。 …… 殷九卿来到南姒寝殿之时,她正在抚琴,见到她,她立即柔顺的行了一礼。 “南姒,见过皇姐。” “谁是你皇姐,你配么?” 讥讽的吐出一句,她来到一侧坐下,慵懒却暗藏危险的眸子停在了她的身上。 在殷九卿危险的目光之下,南姒只觉得一阵无所适从,额头上虚汗渐起。 她果然还是冲动了么? 殷九卿,竟然毫发无伤。 不过,那手串是蓝紫的,不是出自宫廷,即便她知道了什么,也是没有证据,不能对她做什么的。 第607章 回去宠我的面首 思及此,南姒一颗心才踏实了几分。 而殷九卿却是低低的笑了一声,嫣红的唇瓣轻轻开启,吐出的靡靡之音像是来自地狱的召唤。 “方才钦天监觐见了本宫,说是惠妃与新帝犯冲,为了避免伤及龙体,特,着惠妃到国寺出家为尼,为先皇祈福。” 闻言,南姒惊诧的抬起手,双腿猛地一软,便这样猝不及防的摔倒在了殷九卿的脚边。 一眼看去,就好像是在卑微的求饶。 瞧着她此刻的模样,殷九卿满意的勾了一下红唇,起身,大步朝着宫外走去。 南姒的隐忍终于还是在这一刻爆发。 她趴在地上,狠命的拽住她的衣角,声嘶力竭,“殷九卿,本宫到底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这一刻,她除了恨,剩下的便是畏惧,对殷九卿的畏惧,她很怕,怕她还不放过她,不放过母妃。 一声声绝望的哭声从她嘴里喊了出来,“殷九卿,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罢休!” 她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暖暖的,就仿佛冬日里的暖阳,有着照亮人心的能力。 她轻轻的蹲下身子,那双眸子静静的凝望着她,然后,白皙的手轻轻的覆上她拽住她衣角的手,轻轻的掰开她的五指。 一声声清脆的咔擦声在安静的宫宛内响起,夹杂的,还有南姒疼到极致的声音。 而她,嫣红的唇角始终挂着一抹妖冶的笑容。 所有宫人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后背不禁一凉。 微笑的掰断人的手指,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直到南姒的十指都全部断裂,再也拽住不她的衣角,她才缓缓站了起来。 用一种如同在看蝼蚁的目光轻轻扫过她,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南姒,知道么,本宫看你第一眼便觉得你非常碍眼。” “有一种想要将你千刀万剐的冲动。”最后一句,她说的很轻,很淡,却令人无端的畏惧。 看着南姒苍白无光的脸,她冷冷的扯了扯嘴角。 而后,大步走了出去。 转眼之间,便有侍卫朝着惠妃的宫殿走去。 南姒绝望的看着这一幕,呢喃出声,“母妃,姒儿一定会为你报仇这削发之仇的。” …… 御书房。 “殷九卿,听说你将惠妃送到国寺修行了?”南烨眨巴着一双大眼看着她,偶尔拿起面前的食物吃上几口。 她不在的这些日子,他连饭都不怎么敢吃,因为怕被人下毒。 瞧着他这狼吞虎咽的模样,殷九卿眉头轻皱,“你是饿死鬼投胎么?” 后者一噎。 “朕不是。” “那你吃这么多。” “朕见你回来,开心。” 殷九卿:“……” 小小年纪就这么会说话,长得又好看,以后长大还得了? “殷九卿,今日的朝局你都知道了么?朕该怎么做?” 她望着他,神色寡淡的吐出一句,“明白儒者自取之道,水清只是清水,水浊只是浊流,濯缨濯足皆凭自决。” 闻言,南烨微微一愣一下,而后,点了点头,“朕明白了。” “嗯,那你继续吃,我走了。” “你要去哪?” “回去宠我的面首。” 看着殷九卿火急火燎出去的背影,南烨疑惑的看向边上的宫人,“什么是面首?” 宫人:“……” 第608章 弄死姓顾的 瞧着她那张有些狰狞的脸。 卫初硬着头皮站在一侧,大气也不敢出。 心肝轻颤了一下,他道:“主子有急事出了一趟远门,他让属下来跟你说一声,怕你担心。” 闻言,她一个刀眼便看了过去,“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看着她那嫌弃的模样,卫初额头默默地留下一滴冷汗,“主子让我留下替他保护着你。” 卫初以为这么说她至少会舒服一点,谁知道,他话音刚落,她十分鄙夷的眼神就看了过来。 他已经做好了被她羞辱的准备,然而,她并没有羞辱他,只是说了一句比羞辱他更让他难过的事情。 妖冶的眸子明显闪过一道叫人心惊的冷光,夹杂着浓浓的鄙夷,“替他保护我,那洞房要你替么?” “……“卫初身子明显的僵硬了也下,然后猛地后退了一步,”长公主,属下……不敢!“ 最重要的是,如果这番话被主子知道,他估计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其实,他还是很想跟着主子一起去的,跟在殷大人身边比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穿梭还要危险一百倍! “还看着我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我看到与顾青禹有关的东西便烦!” 卫初:“……” 嘴角抽了几下,在这样下去他迟早得被殷大人吓死。 卫初没敢多说什么,只得默默的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直到现在,他也没有看懂,主子到底喜欢殷九卿什么? 就在卫初即将走出去之时,殷九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他去哪里了?” 闻言,卫初脚步一顿,唇瓣轻轻的抖动了一下,主子去桐城是为了给她找腐骨灵花的解药。 可是,这事儿却是不能跟她说的,因为,她一直以为自己失去记忆是坠马导致的。 想了想,卫初硬着头皮说道:“主子去了桐城。” “桐城?”殷九卿微微一愣,那个地方离京都倒是不远,不过两个时辰的路程。 “他屁事儿怎么那么多?” 瞧着她眉宇间的戾气,卫初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主子,去看一个友人了。” 殷九卿眉眼轻轻一挑,一句话,未经思索的便说了出来。 “男的女的?” “男的!” 瞧着他那过分果决的样子,殷九卿眯了眯眼睛,一手缓缓握住腰间的青冥软鞭,“说实话。” “……”卫初心惊胆战的瞧着她此刻的动作,他本就不会撒谎,每次撒谎都会被揭穿。 “女的。”想了想,他还是觉得,转移一下殷大人的注意力好了,如此,等主子归来之时再想办法向她解释。 谁曾想,随着他一句话落下,她手中的鞭子便猛地抽了出来,在地上甩出一条长长的沟壑。 卫初缩在一侧,不安的看了她一眼。 他好像,害了主子了。 吸气吐气,压下心中沉淀的怒火,殷九卿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换衣服,我们去桐城。” 卫初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去……干什么?” “弄死姓顾的。” 卫初:“……” 第609章 他莫不是活的嫌命长了 想要拒绝的话,在看到她眼底的戾气时,默默的噤了声,只希望主子到时候不要怪责他。 卫初点了点头,就听到殷九卿吩咐,“给他找一身女装。” 他诧异的抬起头,“女,女装?” “我需要一个丫鬟。”她神色淡淡的解释了一句,语气里透着一股不容违抗的威严。 此刻的卫初却是如何也想不到,此去桐城,竟会遇上那个与他纠缠一生,却也是永远也不能在一起之人。 …… 骄阳之下,两匹枣红色的骏马在烈日底下狂奔。 一人一身男装,白衣倾身,风流不羁。 一人一身女装,红衣艳俗,丑得一批。 卫初身着女装,画着艳俗的妆容,心情复杂的骑在马背上。 “长公……公子,为何要让属下扮成女人?” “你这么丑,可以衬托我的美。” “……”卫初差点被气的一口气没有上来,她有气可以找主子撒啊,为什么要折磨他一个小小的侍卫。 经过两个时辰的赶路,俩人终于来到了桐城。 “带路。” 她寡淡的吐出两个字。 卫初点了点头,朝着左侧的街道跑去。 殷九卿刚要从街道上穿过,一道凌厉的鞭影飞快的闪过面前,继而重重地打在离她的鞋子不到两寸的青石板上,发出脆亮的撞击声。 若不是她躲的够快,那鞭子一定会抽在她的身上。 挥鞭的少女骑着一匹白色的大马勒在来不及退开的人群跟前,一双杏眼斜入云鬓,傲慢地扫了眼堵在街头的行人,便高高在上地看向起殷九卿来。 “哪里来的……” 即将说出口的话,在触及到殷九卿那张脸时,陡然停了下来,眼里明显闪过一抹惊艳。 好俊俏的男人,跟二姐的好友青禹哥哥有得一拼了! 不,眼前之人跟青禹哥哥是两种极端,青禹哥哥虽然俊美也满腹诗书,可是,那一身冷傲的气质会叫人不由自主的害怕,想要臣服。 而他……一身白衣,犹如那种一不小心坠入凡尘的堕仙,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难言的妖冶,令人情不自禁的被吸引。 殷九卿瞪了一眼马背上的少女,眉头微皱。 她立于马背,,那双琉璃色的眸子里闪着令人心惊的杀意,“让开!” 低吼一声,她抬脚便要走,见此,马背上的少女一愣,猛的甩出鞭子便朝着她席卷而来。 “你,本小姐要了。” 眉头不悦的轻皱一下,殷九卿一手接住那甩过来的皮鞭,眼里闪过一抹冷光,就着那鞭子猛地一扯,那马背上的少女“啊”的惊呼一声,身子猛地栽倒而下,狼狈的趴在了地上。 “嘶……” 人群中立即传来一阵紧张的吸气声,这可是城主、少城主还有二小姐最宠爱的幺妹,这男人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如此的放肆! 他莫不是活的嫌命长了? 殷九卿云淡风轻的扫了一眼躺在地上正被仆人扶起来的少女,狠狠的忍住体内那不停跳动的暴戾。 她一遍一遍的提醒着自己,她是来收拾姓顾的,不能太过张扬了,忍忍就好。 第610章 她长得美是她的错么 说服自己之后,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刚准备走,那少女却不依不饶的命令道:“快,快,快拦住他!” 殷九卿轻轻勒住缰绳,嘴角扯出一抹不耐烦的弧度。 真是见鬼了,她长得美是她的错么? 为什么谁都要爱慕她! “小姑娘,你给我滚回去玩泥巴,不知道自己碍眼么?” 正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何人在此放肆?” 那声音洪亮清脆,气贯山河,清澈中又带着一股雅致,霸气中又透着三分轻狂。 只是听声音就感觉到一股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见到了一个飒爽英姿的年轻少将。 随着马蹄嗒声,一匹黝黑的高大骏马闯入眼帘,端坐其上的少年一身劲装,一头的墨发用玉冠束起,其余的则是铺散在后背,如同一副养眼的水墨画。 剑眉斜飞,目若星辰,鼻梁高而挺直,帅得令人炫目,耳垂下方还勾勒着简约而瑰丽的图腾,漂亮得像是巧夺天工的艺术品,给人以极其强烈的视觉冲击。 他整个人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种别样的气息。 端木凡骑马走近,看了一眼自己那明显摔得不伤的小妹,眼里闪过一抹愠怒,在看向殷九卿时,眸子危险的眯了起来。 他坐在马背上,倨傲的看着殷九卿:“就是你伤的我妹妹?” 殷九卿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他身后堪称壮观的士兵,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 出来的匆忙,她没有带侍卫,也没有带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到时候发生点什么,还挺为难的。 况且,即便证明了也不太好。 堂堂的摄政长公主出现在这个地方,还欺负一弱女子,她如今的名声真的已经经不起推敲了。 于是,她面无愧色的指了指卫初,“是他打的。” “……”卫初不可置信的朝着她看了过去,整个人当时便震惊了。 可是,他不敢反驳,只得默默的背下这黑锅。 瞧着端木凡阴郁的脸色,他上前一步,“是我又如何?” 他扬起胸膛,迎上他那满是压迫的眸子。 殷九卿如今已经接受了主子,太子妃之事只差一个名分了,作为侍卫,他有责任保护她。 即便,现在需要保护的人是他。 最重要的是,如若主子知道让殷九卿受了委屈,那么,受苦的人还是他。 思及此,卫初不管是语气还是态度便更加的恶劣起来,直看得周遭的人替他狠狠捏了一把冷汗。 端木凡目光缓缓落到卫初身上,当看到他一身红衣,还有那精壮的身材,以及那化的面目全非的五官,眉头本能的一皱。 长这么大,这还是他第一次知道一个女人,原来可以丑到这种地步。 他冷笑出声,“如此丑陋之人,也敢出来,不怕吓到人么?” 话音刚刚落下,只见他纵身一跃,从马背上翻身跳了下来。 在卫初还没来得及看清之前,煞人的寒气就已扑面而来。 “叮”的一声撞上了端木彤的的发簪,在离卫初脸颊的一寸之地堪堪停了下来,锋利的剑气甚至还割落了他的的一缕头发。 第611章 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端木彤急急忙忙的拽住端木凡,红着脸看了一眼殷九卿。 “哥,饶了她吧,她也不是故意的。” 说着,她垂眸浅笑,这个人想必就是这白衣公子的夫人了,她这么丑,她丝毫不担心。 所以,不能让她死,她要白衣公子彻底的厌恶了她。 “呵!”瞧着端木彤的模样,端木凡有一瞬间的微怔。 小妹这是怎么了,居然……如此为这个丑的天理难容的人开脱,作为兄长的,自然有义务将她拉回正道。 分清好坏、美丑! 他那双清傲的眸子冷冷的盯着卫初,“丑女人,识相的,最好立即给我滚出桐城,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完,一个翻身便跃上马背,那行云流水潇洒无双的动作霎时间引得一干女子春心萌动,尖叫连连。 只是…… 卫初拳头紧紧的捏了起来,真是人善叫人欺,马善叫人骑! 殷九卿也就算了,毕竟也是他的主子。 可这男人是什么东西,也配跟他这么说话。 跟在主子身边许久,就还没有受过这种侮辱。 瞧着端木凡逐渐远去的背影,他突然低吼出声:“老子允许你走了么?” 卫初的一句话,就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湖泊,激起波澜一片。 人群中瞬间便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街道上那个丑得难以形容的却是满身煞气的人,众人心中齐齐划过一句—— 这人是活的不耐烦了还是疯了? 殷九卿慵懒的坐在马背上,随手买了一个梨吃了起来,一脸兴味的盯着卫初。 果然是顾青禹身边的人呐,跟他一个德性,这脾气,很可以。 端木彤猛地勒住缰绳,眼里闪过一抹惊诧,刚刚,是她幻听了么? 她转过身子,对着卫初便是一阵挤眉弄眼,她虽然巴不得他赶紧死,可是,如果哥哥杀了他,那白衣公子便会迁怒她了。 谁都知道,如今的哥哥便是这个桐城的王,惹了他的人,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可是,不管她如何挤眉弄眼的暗示,卫初还是直接将她无视了。 端木凡慢慢的转过身子,一双灿目居高临下的看着卫初,以一种施舍的口吻道:“把你刚刚的话再给爷说一遍!” 卫初冷哼一声,一脸鄙夷的看着他,轻嗤道:“原来是个聋子!倒是费了老子方才一席口舌了。” 卫初一句一句的彪悍之言,再配上他一身不伦不类的女装,还有被太阳晒花的妆容,简直就是一个头脑有问题的人。 殷九卿默默的往后退了些许,免得被人误会他们是一伙的。 原先是想着衬托她,可是没想到,才两个时辰,他就能丑到狗都嫌弃的地步。 瞧着端木凡高高在上的态度,卫初也没有多想,拔出腿上的匕首,朝着坐在马背上的人刺去! 端木凡轻视的目光停留在他的匕首之上,一双眸子之中闪烁着熊熊烈火,英俊的面庞上,那簇瑰丽的图腾显得愈发鲜明,彰显出一股慑人的气息。 真是找死! 第612章 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他是太看得起自己还是太不自量力,拿把破铜烂铁一般的匕首就敢来他面前横,他今天就让他明白,在这里,不是她一个丑女人想横就能横的! 端木凡抽出腰间的佩剑,那盯着卫初的目光像剑一样锋利冰冷,刹那间似乎连方圆百米的空气都冻结了。 “爷今日就好好教训一下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最后一个字还未落下,端木凡脸庞上的笑意骤然消失。 身子如同鬼影一般朝着卫初便蹿了上去,带起一片强大的剑气。 看着他那势必击杀自己强悍手段,卫初眼里闪过一抹寒光,雄浑的内力自体内爆涌而出,冽冽光华,化作一道白光,对着端木凡爆射而去。 沿途所过之处,一道一尺深的沟壑,一路蔓延而来,强大的煞气直逼端木凡! 感受到煞气的凶悍之势,端木凡面色凝重,长剑在掌心翻转,剑气被凝注到了剑体的周围,迎面撞上。 轰的一声炸开! 匕首带着热浪奔袭而回,端木凡向后退了两步,最后小半步还未站稳,又是一道剑气紧随而至。 顷刻之间,他的面色煞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个丑女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发起两次近身攻击? 而且……击败他的,紧紧是一柄匕首! 瞧着这一幕,殷九卿吃梨的动作微微顿住。 卫初的功夫,竟是如此的高强。 那么顾青禹…… 那被卫初掷出的匕首牢牢的钉在不远处的墙壁上,在被那包裹的剑气弹了回来,完完整整的落回手里。 正在众人惊诧之时,轰鸣突然响起,坍塌的不只是方才匕首插入的墙壁,还有横身向后弹飞而出的端木凡。 “哥哥!”眼见端木凡即将跌落那正在坍塌的墙壁之中,端木彤急切的吼了一声,这样,哥哥一定会被砸伤的。 卫初眉头轻皱了一下,教训了这个暴躁骄傲的少年一顿,心中的郁闷之气已经散去了大部分。 可是,看这人的图腾,估计便是桐城的少主。 而主子前来,是为了找他二姐,寻一味药给殷九卿治病。 所以,他不能伤到了人。 极不情愿的将匕首插回长靴里,他身子猛地飞跃而出,在端木凡即将跌入那正在坍塌的大楼的时候,伸手猛地一抓。 浓郁的沙尘滚滚而来,让人迷得睁不开眼,他只觉得自己拽住了一根带子。 他没有多想,衣带也能把人拽出来不是,思及此,他手猛地一个收紧…… 可是却不曾想,一个重心不稳,不但没有将他拉过来,反而将自己给拽了过来。 众人恍恍惚惚的看着眼前这突然发生的一幕。 还没从天之骄子一般的少城主战败的巨大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见那艳俗的女人的惊呼一声。 而后,和少城主一起进入了滚滚的沙尘中,被沙尘全部遮盖起来,叫人窥探不到一点,只听见隐约之中传来一声呻吟。 直到,沙尘慢慢的散尽,眼前的场景才慢慢的呈现在众人眼底,发出一声不可思议的惊叹! 第613章 断袖的名声他可承受不来 废墟之上,天之骄子的少城主一袭紫色的袍服宽绰地套在身上,直脱到腰际,里衣也大大敞开着,锁骨和那片白皙细腻的肌肤就这样暴露在了众人的眼底,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这艳俗的女人却死死地趴在少城主的身上,一只手紧紧的捂住少城主关键的地方。 另一只手,则拽着少城主的衣带,此时,还保持着往上扯的姿势,彼此正正含情脉脉的对视着,仿佛,整个天地间,除了彼此再没有他人。 众人看着俩人这狼情妾意均是忍不住微微红了面颊。 他们桐城生活了很久,却从未见过少城主这妩媚的模样,和这……大胆的作风! 因为衣袍散开的原因,让他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慵懒的味道,比起平时的清冷,更添了几分不羁的气质,俊美得令人一时间挪不开视线。 卫初却是整个人都惊住了。 他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俏却充满怒气的脸,视线微微下移落在了自己手下的触感上,画着浓重眼影的眼睛呆滞的扫了一眼手中捏着的罪证。 霎时间,脊背挺得笔直,全身在刹那间好像僵住了一般,一动也动不了,只有无数的鸡皮疙瘩簌簌往下飞落,惊得冷汗淋漓汗毛竖起。 端木凡俊美的容颜阴沉得可怕,眸底黑色翻滚,他竟然一个回合就落败了,怎么会,怎么会? 自他习武以来,凭借着出众的天资,武学之路畅顺无阻,从无败绩。 天才之名为冠,由来已久,何曾尝试过这样的失败? 她竟然只用了一招就将他击败,还故意未伤他的性命,不仅如此……他,堂堂的少城主,天之骄子,竟然被一个丑女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调戏了。 愤怒,嗜杀,不可置信,扭曲,最终汇聚成一句…… “你!竟!敢!调!戏!爷!”极大的冲击让端木凡忘了先推开身上的卫初。 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话,似要将他凌迟处死,整个人仿若千军万马从天而降,雷鼓震天,杀声传千里! 强大的杀气萦绕在卫初周身,冻得他抖了抖三抖,而这样一幕,看在不远处不明真相的群众眼里,则成了你侬我侬美好时光。 卫初也知道这回他冲动了。 堂堂的一个男人,一个少城主,被自己一个“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而且……还是下面的那一个,任谁都会接受不了这个打击的。 僵硬的刚笑两声,他连忙丢下手中捏着的腰带,随意的拉了一下他的衣服,为他挡住那外泄的春光。 他僵硬的站了起来,朝着殷九卿投去求救的一瞥,后者悠然一笑,朝着他竖起一个拇指。 卫初:“……” 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他看了一眼脸色阴郁的端木凡,“刚才的意外,我们都忘了吧!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呵呵……” 此时此刻的卫初无比的庆幸此刻的他是一身女装,否则…… 断袖的名声他可承受不来。 端木凡狠狠地盯着他,宛若千年不曾变色的石雕,如山岳临渊,心中的怒火却早已燎原。 第614章 主子这是……假装不认识他 他知道女人都是不讲道理的东西,却不知,丑得天怒人怨的女人更是如此的恬不知耻。 卫初试探的看了一眼端木凡。 见他还是一脸咬牙切齿盯着自己,却也没有多余的动作,见此,他以为他定是同意了自己的说法,便站起了身子准备闪人。 把端木凡的沉默当成了默认,没想到却低估了他的愤怒和杀他这个丑女人的决心! 还没等他到马儿跟前,后背就汹涌而来一阵阴风,裹挟着强烈的杀意,一阵劲风袭来,削铁如泥的利器以骇然的气势闪电般劈了过来! 卫初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迅速躲开,却还是被割破了袖子伤了手臂。 跟前不到十步的地方,一栋房屋上,被那剑气深深的隔开一道沟壑,足以见得他下手有多狠辣和斩杀他的决心。 卫初看了一眼手臂,见上面已经流出泊泊的鲜血,正在他的红衣上一点一点的晕染开来。 他抿了抿唇瓣,将火气压了下去。 这件事,不能够再闹大了,毕竟,主子还有求于人。 正在这个时候,殷九卿才骑着马缓缓上前几步。 来到端木凡跟前,她低低的笑了一声,妖冶如狐:“不好意思,我这夫人脑子有点问题,容易犯病。” 卫初:“……” “你眼睛瞎了么?”端木凡讥讽的抬眸,淡淡的扫了殷九卿一眼。 听着他话里话外都在说自己丑,卫初当时便不乐意了。 如果不是没有镜子,他真想照照看,他到底哪里丑了。 “你说谁是你夫人?” 正在这个时候,一声凉薄的声音突然闯入耳膜。 殷九卿闻声看去,当看到那人之时,面上微微僵硬了一下。 他一身青衣,缓缓走来,气质超然脱俗,似乎已经不食人间烟火。 可周围却自有一股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孤傲漠然,那孤傲无关地位权势,那是骨子里所散发出来的一种独属于他的韵味。 转眼之间,他便来到了殷九卿跟前。 冰薄的眸子直视着她,“你说,谁是你的夫人?” 跟在身后的卫黎本能的朝着边上扫了一眼,当看到卫初此刻的模样时,惊吓的后退了一步,目光惊悚。 如若不是从小一起长大,他都差点没有认出他来。 面对顾青禹的目光,殷九卿扯了扯嫣红的唇瓣,红唇云淡风轻的吐出两个字:“呵呵。” 顾青禹:“……” 瞧着殷九卿此刻的态度,顾青禹眉头一皱,缓缓朝着卫初看了过去。 当看到他此刻的装束时,眉头轻皱。 卫初上前一步,刚准备行礼,男人便转过了身。 “……”卫初一愣,不解的抬头看了过去,主子这是……假装不认识他? 此刻的卫初丝毫不知道他如今的模样,估计任谁看了都生不出好感。 满头的朱钗乱晃,胭脂红的不堪入目,眼睛更是,就是青楼的老鸨也不如他一般浓妆艳抹。 见到顾青禹,端木凡也收敛起了自己满身的怒气。 他来到他跟前,恭敬的行了一礼,“王爷。” 第615章 你为什么总有那么多屁话要说 顾青禹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朝着马背上的殷九卿缓缓伸出手。 后者直接将他漠视成了空气,霸气侧漏的从马背上翻身而下。 瞧着顾青禹对殷九卿的态度,端木凡眼底闪过一抹不解,“这位是?” 男人神色淡淡的牵起殷九卿的手,一路往前走去,淡漠凉薄的嗓音却缓缓传入众人的耳膜。 “我的人。” 端木凡:“……” 瞧着俩人远去的背影,端木彤嫌弃的瞥了一眼卫初,“你相公走了你不追?” 卫初:“……” 他怕被主子打死! 一场闹剧终于还是落下了帷幕,一行人往城主府的方向走去。 只是一路上,端木凡看卫初,怎么看怎么不是个滋味儿。 如若今日此举,是个美人也就算了,偏偏,是个丑的连狗不想多看一眼的人。 前面,殷九卿使劲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却被男人握得更紧。 沉默较量中,他却突然问了一句,声音犹如古琴弹奏而出的音符,掺杂了一丝蛊惑的味道。 “想本王了?” 殷九卿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顾公子倒是挺会勾引女人的?” 闻言,他深深的将她看了一眼。 “本王只会勾引你。” “卫初说,你到这来,是为了见一友人,女的!” 她的声音不起波澜,淡若清风。 偏偏是这没有任何起伏的语气,让顾青禹眼底浮上一抹欣喜。 有一种人,她越是在乎的事儿便会装的越发的平静,为的,是不让人察觉到她的心思。 幸好,他足够了解她。 瞧着他脸上的笑容,殷九卿面色瞬间便沉了下来。 “呵呵。”顾青禹缓缓低笑出声,“本王……” “你为什么总有那么多屁话要说!” 顾青禹:“……” 殷九卿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本王到这,是为了找一味药,一味可以让你恢复记忆的药。” 即便以后她会想起离沧,他也得这么做。 不能让她再受苦,更不能让她在下一次毒发之时又将他忘记。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其实,你没有必要吃醋,本王心里,只有你一人。” 殷九卿挑眉看了他一眼,刚想说点什么,肚子却突然叫了一声。 她面色一僵,整个人都不好了。 瞧着她面色微红的样子,顾青禹唇瓣轻轻勾起一抹弧度,犹如春晓之花,镜中之月,美得令人窒息。 似是想到什么,他从身上拿出一块油纸包装的东西给她递了过去。 “来的路上买的。” 因为,她喜欢吃,即便知道她不在这,却也是不知不觉的买了。 殷九卿虎着一张脸扫了他一眼,接过他手里的食物便吃了起来。 瞧着她红唇上残留的屑,他眼神深邃了几分,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为他拭去,绯色的唇瓣凑近她耳畔,低低的开口。 “别人给你好吃的,你该说点什么?” 殷九卿脚步一顿,那双妖异中带着点不悦的眸子落在了他的脸上,嫣红的唇瓣轻轻吐出一句,“还有么?” 顾青禹:“……” 第616章 长得丑也就算了,还不守妇道 男人识相的没有再说话,俩人一道朝着端木府走去。 顾青禹刚一进去,端木洪便热情的迎了上来,“不知王爷可还逛的习惯?” “嗯。”他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脸上淡漠的厉害。 完颜洪尴尬的笑了笑,这才注意到了他边上的殷九卿,不由得问了一句,“这位是?” “我的人。”他神色寡淡的吐出三个字,没有多余的解释。 闻言,完颜洪脸上的笑容一僵。 他的人? 他的属下还是什么人? 思及此,完颜洪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殷九卿,这小公子看上去异常柔媚啊。 “爹爹。”正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只见门口缓缓走来一女子,她着一袭蓝色长裙,朱唇皓齿,流光溢彩,荣光焕发,即便是淡淡的妆容,却显的她更加眉清目秀。 一眼看去,就宛如一朵不可亵玩的白莲般,惊艳的同时,一股清冷的傲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殷九卿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南姒也喜欢穿蓝色的原因,她现在看见人穿蓝衣服的人就想打。 她来到端木洪跟前行了一礼,而后缓缓看向顾青禹,唇角含笑。 “王爷要的药,嫣儿已经在调制了,只是尚需时日,还请王爷担待。” “嗯。”顾青禹点了点头,轻轻牵起殷九卿的手朝着客房走去。 瞧着那亲密的举动,端木嫣瞳孔轻轻缩了一下,诧异的朝着端木洪看了过去,后者只是一声叹息。 …… 卫初来到端木府上的时候,第一时间便是让卫黎去给他找一身男装来换上。 后者一脸复杂的看着他,“主子的意思是,在回到京都之前你便一直女装吧。” “为什么?” 卫初不由得惊呼一声,这一路以来,他受到的歧视还少么? 瞧着他这惨不忍睹的模样,卫黎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大概,主子是不想旁人知道你是他的侍卫,和我们是一伙的,毕竟……” 卫黎隐去了后面的话,眼里的嫌弃差点气的卫初一口气没有上来。 “对了,解腐骨灵花之毒如今算上端木二小姐手里的那一味药,还差六味,有一味,在薄情馆馆主手中,你走一趟。” 闻言,卫初严肃的点了点头。 如今的情况是,敌在暗,我在明,主子不管做什么都会被人盯上。 而她如今这身女装刚好可以掩人耳目。 幕后之人既然给殷大人下了毒,那想必,自然会在暗处盯着。 卫初没有多做歇息,只是洗了脸,重新找来丫鬟梳妆了一番,便去了薄情馆。 …… 站在门口,卫初打量着面前的阁楼,只觉得这名字有着一种淡淡的凄凉之感,阁楼的装饰也格外的雅致,只是不知道具体是做什么的? 卫初打量着眼前的薄情馆的时候,身后,一身紫衣的端木凡也在打量着他。 坐在高高的马背上,端木凡一脸鄙夷的看着卫初。 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长得丑也就算了,还这么不守妇道。 第617章 这女人!还能再不要脸一点么 这天还没黑呢,自己相公还在府里,她便一个人来这薄情馆寻欢。 一旁的邹世看了一眼一脸黑沉得自家少主,眉头不解的紧紧皱了起来。 以少主的性子,见到这个让他出丑的女人,第一反应不该是骑马上去收拾她么?怎么反而在这里发起呆来了。 似乎是为了验证邹世的想法,端木凡一夹马腹,身下的黑色骏马便如同离弦的箭矢一般朝着卫初所站的地方飞奔而出。 邹世点了点头,对,这才是自家少主! 卫初皱眉打量着自己面前的薄情馆,刚想走进去打听一下,耳边便响起了一声骏马的嘶鸣。 若不是他躲得快,那马蹄一定会踢在他的身上。 卫初抬瞥了一眼骏马上英俊非凡浑身霸气侧脸的端木凡,淡淡的将自己的视线收了回来。 他现在没有功夫和这个这个少主斗,腐骨灵花的解药难寻到了那么一个极点。 况且,就算按照主子从医术上拼凑而来的消息找到解药,也未必解得了腐骨灵花之毒。 见卫初仅仅是瞟了一眼,而且那眼里竟然没有任何的波动,仿佛自己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一般。 从来,谁见到他端木凡不是点头哈腰恭敬有加的,这丑女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 “呵!”薄唇吐出一句极其不屑的轻哼,“怎么,大白天就来找男人?” 端木凡居高临下的看着卫初,毫不掩饰眼里的挑衅。 身后追赶上来的邹世,看着自家少主此举,有一瞬间的愣怔。 谁告诉他,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这不是他的少主。 他的少主是多么骄傲的人,更是有仇必报,可是,现在,他策马过来,不但不报自己昨日所受之辱,只是为了用嘴挑衅一下这个……女人! 少主什么时候居然也会做这么无聊又没意义的事了? 闻言,卫初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抓住了端木凡话中的重点,“找男人?” 端木凡打量着卫初,见她稍做收拾之后,似乎没有方才那么丑了,可是,依旧长得不好看。 “呵呵。”他凉薄的吐出一声轻哼,整个人霸气而狷狂,如座下的野马,张扬着一股难以驯服的气势。 正在这时,楼里突然传来一阵轰动,接着,一身黑衣,蒙面的人便冲了出来。 而后,一声嘶吼震破天际,“馆主被谋杀了。” 卫初一惊,立即翻身骑在端木凡的马上,“快追!” 俩人的身子紧紧地贴在一起,温热的温度透过衣服传了过来,端木凡身子瞬间就僵硬了起来,一向一丝不苟的脸上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身子更是绷得笔直。 这女人!还能再不要脸一点么? “下,下去,爷的马岂是你这种肮脏的女人能坐的!”端木凡紧绷着身子,暴躁的对着卫初低吼出声。 卫初眉头烦躁的皱了起来,瞧着那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脸色一沉再沉。 没有拿到解药已是失职,再将人跟丢,主子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第618章 老子还能吃了这马不成 “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老子还能吃了这马不成!” 卫初低咒了一声,也不管端木凡的反映身份如何,伸手一拍马臀,身下的骏马便如同离弦的箭矢一般飞奔了出去。 端木凡刚被卫初那一席话给击了个正着,还不不曾反映过来,后面那不要脸的女人居然敢拍他的爱驹。 她是活的嫌命长了是吧? 端木凡一阵怒火中烧,被一个丑女人说婆婆妈妈,那还真是天大的耻辱! “你给爷滚下去!” 端木凡低咒一声,一拳便朝后面挥了过来,想要将卫初给打下马去。 卫初眉头轻皱了一下,她现在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他打斗,那黑衣人已经快要消失在视野了。 卫初一个跳跃便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改而徒步追了上去。 端木凡拉住缰绳,双眸不解的看向卫初。 这女人有那么仗义么? 他怎么就没有看出来? 想了想,他还是策马追了上去。 来到卫初身侧停下,他道:“看在你也算是个女人的份上,上来吧,爷送你一程。” 听着耳边的叫嚷,卫初眉头轻皱一下,身子一跃而起,快速的朝着前方跑去。 那馆主刚好在他来取药之时被杀,他不信这只是巧合。 见卫初直接无视了自己,就是连一个眼神也没甩给,端木凡不由得一阵怒火中烧! 他真是疯了才会管这个丑女人的死活! “驾!”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声,一夹马腹,那黑色的马便如同离弦的箭矢一般飞奔而出,经过卫初身旁的时候,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溅起沙尘无数。 卫初眼看就要追上那人,却被沙尘迷了眼睛,等他再睁开之时,那黑衣人的踪迹已无处寻觅。 …… 奔波了一路,回到房间殷九卿便睡了下去,只是交代了一声顾青禹,吃饭的时候叫他。 男人淡淡的点了点头,拿起医书来到了外间。 殷九卿却发现,这个男人最近看的书,除了医书,便没有其他了。 眨了眨眼睛,她没有多想,慢慢的进入了睡梦。 殷九卿刚刚睡下没多久,一袭蓝衣的端木嫣便走了进来。 他笑靥如花的将手中的东西放到顾青禹跟前,“这是冰镇酸梅汤,很解暑的,王爷尝尝。” “不用。”他神色冷淡的吐出一句,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翻了一页书。 端木嫣却是丝毫没有介意他冷漠的态度,因为知晓他便是这样一个冷淡的人,对这谁,都是如此的。 端木嫣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的瞧着他。 第一次遇见他是在京都,她被人调戏,是他救了她。 殷九卿刚刚睡下没多久,便被饿醒了。 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揉了揉肚子,方才顾青禹给的那什么,真心是还不够塞牙缝。 这端木府晚饭的时间是不是也太晚了。 虎着一张脸,她从床上走了下来。 刚刚出来,看到的便是端木嫣眉眼含笑,瞧着男人看书的模样。 她一语未发,抬脚便朝着外面走去。 一股熟悉的味道传入鼻翼,男人本能的抬起头,却刚好看到已经走到门口的她。 第619章 主子,你为何不自己去 “你去哪?” 闻言,殷九卿脚步一顿,回眸,她朝着他扯出一抹浅浅的笑,“有人说你脑子有问题,我不相信,我觉得你不可能只是脑子有问题这么简单。” 吐出一句,不顾顾青禹一瞬间错愕的脸,她大步走了出去。 至始至终,眉眼含笑,神色淡淡,如果不是这句骂人的话,当真看不出她生气了。 端木嫣瞧着殷九卿远去的背影,眉头轻皱,“这男子好大的胆子。” 顾青禹眉头轻皱,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寒凉掠过,“你什么时候又来了?” “……”端木嫣一噎,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原来,这会儿时间里,他一直以为她走了么? …… 醉香楼里,一袭白衣的公子临窗而坐,正对着一桌子的菜狼吞虎咽。 什么优雅高贵,什么公子如玉,她通通不沾边,却又浑然天成,自成一派。 花瓣似的唇蠕动着,白里透红的腮帮子撑得鼓鼓的,一双秋水琉璃色眸子里满是煞气,仿佛不是在用餐,而是在喝仇人的血。 那模样看在迂腐的书生眼里就是斯文败类,看在一些高贵的士族子弟眼里,就是粗鲁,就是没有教养! 可看在那些春心荡漾的女子眼里,却有股说不出的韵味,自然不做作。 比起少城主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桐城什么时候有这样风华男子了,为什么她们从来不知道呢? 尤其是那泛着嫣红色泽的唇,沾染了花蜜一样,没有像一般高贵子弟一般用丝帕优雅的擦拭,而是伸出粉嫩的舌尖随意的一舔。 于是,唇瓣更加光泽饱满,如花开到娇艳荼蘼。 不敢相信,这居然是男子! 安静的空气中顿时就响起几道低低的尖叫声、一道道的秋波对着窗口边的人送了过来。 而当事人,却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此时的已经成了女子争相想嫁的人,和男子眼中的眼中钉,依旧在那发泄一般的吃着面前的饭菜。 二楼雅间里,顾青禹面色复杂的瞧着她,轻轻抿了抿唇瓣。 “她抛下本王出来,就为了来这勾引……男人?” “……咳!”卫黎尴尬的咳了一声,“主子,她好像是在勾引女人!” 更何况,殷大人为什么来这吃饭,还吃的如此狰狞,主子当真不知道么? “女人?!”男人面色阴郁了几分,双眸锐利的扫了一眼周遭的女人。 莫名的,心中生出一种不满,“这桐城的女子当真是不矜持,简直败坏城风,去,叫端木洪通知她们的父母将人带回去,这样成何体统!” “……”卫黎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识相的没有再说话。 主子高兴便好。 “去,把她给本王叫过来。” “……”卫黎眼珠轻轻转动了一下,“主子,你为何不自己去?” 顾青禹抿了抿唇瓣,没有说话。 而卫初却知道,他是不敢。 只是,主子自己都不敢,他一个小小的侍卫就更不敢了。 于是,主仆之间又陷入了令人窒息的静默。 第620章 她非得去撕了卫初那张贱嘴不可 这时,殷九卿也终于后知后觉的察觉到那一道道黏在她身上的视线,眉头轻皱了一下,她抬头看去。 只见一群女子一脸笑意的盯着她。 殷九卿眼波轻轻闪烁了一下,果然,又沉醉在她的帅气里不可自拔了。 思及此,她轻轻的扯了扯嘴角,这种烦恼,像重阳是一辈子也体会不到的。 顾青禹神色一僵,“她在挑衅本王么?” 一旁的卫黎嘴角猛地抽了抽,一句话,想了又想,还是硬着头皮的说了出来。 “长公主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主子你。” 所以,主子当真没有必要给自己加戏了。 最后一句,他连嘀咕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在心里想想。 许久之后,顾青禹似乎才鼓起了勇气,朝着殷九卿的方向走了过去。 来到她的桌边,他悠悠的坐了下来,只是,还没沾到凳子,殷九卿便凉飕飕的看了他一眼。 后者一僵,在卫黎不忍直视的目光中僵硬的站了起来。 “吃饱了么?” “不饱。” 顾青禹:“……” 殷九卿突然抬眸,目光却是看向了卫黎,“吃了么?” 后者摇了摇头。 “坐,一起吃。” “……”卫黎心惊胆战的瞧着来自自家主子凉凉的一瞥,双膝一软,“属下,吃坏了肚子,先走了。” 说着,不等殷九卿反应,整个人快速的朝着楼下跑去。 殷九卿:“……” “你刚刚,为什么骂本王?” 沉寂中,男人低低的问了一句。 殷九卿吃饭的动作一顿,嫣红的唇瓣缓缓扯出一抹笑容,炫目,充满了暖意。 “不错,我很欣赏你。” 闻言,男人唇角忍不住的扯出一抹弧度。 “你欣赏本王什么?” “你的脑残表现让我耳目一新,我很欣赏。” “……”顾青禹脸上微小的笑意慢慢的僵住了。 瞧着她这喜怒无常的模样,在漫长的疑惑之后,他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了然。 清眸灼灼的看向殷九卿,还未说话,耳尖便泛起一阵红晕。 一句话,低不可闻的溢出唇瓣,“你是不是……那什么来了?” “什么?”殷九卿虎着一张脸看着他,两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 在她的目光逼视下,男人目光不自在的闪躲,绯色的唇瓣悠悠吐出两个字,“月事。” 殷九卿:“……”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只觉得,她连食欲都被气的没有了。 瞧着她那即将爆发的模样,顾青禹当机立断,“卫初跟本王说的。” 殷九卿觉得,如果她有一天死了,觉得是被这个男人给气死的。 他的脑子都是摆设么? 深深的呼出一口浊气,她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她非得去撕了卫初那张贱嘴不可。 男人付了钱,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眉头紧皱。 难道不是么? 医术上明明说,女子来月事之时常常易怒。 殷九卿到端木府门口的时候,刚好看到卫初。 “站住!”大吼了一句,她大步来到他的跟前,阴森的扯了扯嘴角。 瞧着她这模样,卫初本能的朝着身后的顾青禹看了过去,却见对方看向他的眼神多了一丝别样的复杂。 第621章 介意爷和你一起吃么 刹那间,卫初惊诧的后退一步。 往往当主子出现这个神情便说明,他又莫名背锅了! “吃饭了么?” 他警惕的摇了摇头。 “那不如你自己做饭吃好了,我看你挺会添油加醋的。” 此时此刻,卫初的内心基本上是崩溃的。 迎着卫初懵逼的神情,男人面色坦荡的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 “以后,本王不会再相信他了。” 卫初:“……” 不远处,端木凡皱眉看着那一幕,随口问了一句,“你看出什么来了?” 闻言,邹世同情的目光落在卫初身上,“她也是可怜,长得丑,偏偏嫁了一美公子为妻,被嫌弃也是不意外的。” 端木凡点了点头,“难怪她会白日去薄情馆寻欢,原来,是因为自己的相公是断袖,而对方,又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 这么一想,端木凡突然觉得,她不是那么面目可憎了,还挺可怜的。 端木凡摇了摇头,进了府。 在回院子之时,却见奴仆端着饭菜经过,“这么晚,谁还没用餐?” “回少主,是那位公子的夫人。” 闻言,他眉头轻皱了一下,都这样了,她居然还吃得下去,他该说这个女人是心态大还是没有尊严,没有脑子。 想了想,他叹息一声,“算了,顺便给她送几坛酒过去。” “请问少主,几坛?” “二十坛!” 看她一女人粗糙的不成样子,饭量也打,酒量想必也大。 端木凡沐浴过后,回到房间躺着,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 一闭上眼,便想到她在府门口被欺辱的场景。 如数次的叹息之后,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睡不着,还是有些同情那个女人,短暂的纠结之后,他起身朝着卫初的院子走了过去。 见他出门,邹世也跟了上去。 毕竟,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说出去不太好听。 来到卫初的院子,端木凡直接推门而入。 见一个身影挡在自己面前,卫初不禁抬头看了一下,见是一脸暗沉倨傲的端木凡,他不禁一愣,馆主被杀没有拿到药的事情,他似乎还没有跟主子禀报。 不过,现在主子估计不想见他,还是明日再去好了。 思及此,他又重新低头吃起了菜。 再一次被无视,有了上一次的铺垫,这次似乎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端木凡也仅仅是轻蹙了一下眉头便来到卫初身对面坐下,语气有些施舍的道:“介意爷和你一起吃么?” “介意。”卫初头也未曾抬一下,就这样轻飘飘的吐出两个字,干净利落的没有一丝犹豫。 就这样,端木凡刚要下坐的举动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一张脸更是难看无比。 他真的没想到堂堂的一城少主,他肯赏脸跟她吃饭,是多大的荣幸,而这个丑女人居然还敢拒绝。 邹世看了一眼自家少主僵在半空的样子,坐不能坐,站,又太损面子。 “呵呵,少主,这公子开玩笑的呢,意思是你随便坐。” 邹世僵硬着一张脸说谎不打草稿,没办法,对自家少主的脸面实在有损。 第622章 你就是嫁也给得给老子嫁了 端木凡这才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慢慢的坐了下去,一双倨傲的眼睛充满了愤怒,就这样紧紧地盯着卫初,“丑女人,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卫初淡淡的看了对面一脸阴郁的端木凡一眼,又将所有的注意力投在了饭菜中。 端木凡静皱眉打量着他,真是难看,吃点东西竟然这么粗鲁,活像一个饿了几千年的人一般,她是饿死鬼投胎么? 看着看着,端木凡的眼神不禁被卫初不小心吃到脸上的米粒吸引住了视线,倨傲狂霸的眼里闪过一抹嫌弃。 这女人能嫁得掉也是祖上烧高香了。 心里嫌弃着,手却仿佛不听控制一般,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便伸手去擦卫初吃到嘴角的米粒。 就在端木凡将手指搭在卫初嘴角的时候,卫初的舌头也同时伸了出来,本想舔嘴角的米粒,却意外的舔上端木凡的指腹。 一时间,俩人同时怔住了。 卫初当时便震惊了,脸上的神色犹如吃了苍蝇一般的难受。 就连看着满桌子的菜也在一瞬间索然无味起来。 端木凡触电般的缩回自己的手,他在做什么? 太同情她了? 身后,邹世酿跄的后退一步,眼里是满满的惊恐。 少主这是做什么? 这女人虽然不受那白衣公子的待见,可也算是人家的妻子了,少主夺人之妻,会受千夫所指的! 端木凡僵硬的吞了一下口水,转身,脚步仓皇的朝着院外走去。 他刚刚出去,便被端木洪身边的人叫了过去。 烛火明亮的屋内。 端木洪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端木凡,一张脸上满是愤怒。 “你这个废物,众目睽睽之下与人比武,居然,居然……输给一个女人,老子这张脸都被你丢光了!” 偏偏,还被摄政王看到了,这要他以后如何能说服朝廷将这桐城交给他来管。 端木凡笔直的跪在地上,一脸不服,他那是一时不备,要是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输给那个丑女人的。 看着端木凡那一点悔过都没有的意思,端木洪头痛的揉了揉眉心:“下个月你就和李将军的女儿成亲吧。” 这样一来,对他做上城主之位也有一定的帮助。 谁让他自己无能。 闻言,端木凡脸上终于有点反映了,“孩儿不娶!” “不娶?你就是嫁也给得给老子嫁了!” 端木洪一边敲着桌子,一变脸红脖子粗的对着端木凡怒吼,想他英明一世,怎么就生了个没用的儿子。 “最近你哪也不要去了,就给老子呆在府里准备成亲。”端木洪气急败坏的丢下一句,也不管跪在地上的端木凡,抬脚便走了出去。 “该死的。”端木凡低咒了一声,都怪那丑女人,若不是他发疯来跟自己打架,自己会被这么快就逼着成亲么? 不行,他一定要好好准备一下,父亲是因为他输了才要他成亲,如果他赢了呢?那是不是就不用成亲了? 思及此,他又拿上兵器去了卫初的院子。 第623章 清规戒律束我相思恙体 夜凉如水,残月如钩。 寂静的空旷地,两条人影一次次地短兵相接,剑气纵横,已不知交战了多少回合。 虚空划过一道冷如寒霜的白光,一股死亡般的剑气如潮水一样向着端木凡涌来,诡异多变。 记记夺命的剑招将他困住中央,他的四周围都是剑影,使得他呼吸越来越困难,摆脱无门。 端木凡眼里划过一道惊诧的光芒,这人的功夫到底有多深不可测。 卫初的想法很简单,如今主子已经很嫌弃他了,如若连打架都输,他就真的连跟在主子身边的机会都没有了。 所以一招一式,都是拼尽了全力。 于是,端木凡的战败又成了铁一般的事实。 瞧着躺在地上爬不起的人,他收起兵器,“承让。” 吐出一句,他转身回了房间。 端木凡躺在地上,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种彪悍的女人,到底是怎么好意思活在这世上的,难怪那白衣公子宁可要个男人也不要她。 …… 深院月明人静,殷九卿静静的躺在床上,睡颜姣好。 下一刻,她却惊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坐了去来。 屋内的灯火瞬间被点亮,顾青禹大步来到床前,“做噩梦了?” 殷九卿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梦,只是感觉有人在她耳边低语。 那声音蕴含着一股无法用语言诉说的悲戚和仓惶,带着一种求而不得、痛彻心扉的之感。 直到此刻,她脑海里似乎还回荡着那一句。 清规戒律束我相思恙体,却难囿我一心皈依。 “大概是今晚被你气到了,所以梦魇了。” 吐出一句,她又重新躺了下去。 她双眸看着帐顶,眉头不解的皱了一下,“清规戒律束我相思恙体,却难囿我一心皈依,这句话什么意思?” “……”顾青禹瞳孔猛地一缩,不可思议的目光朝着她看了过去。 他唇瓣开开合合,许久之后,才艰涩的吐出一句:“你,说什么?” “方才我睡着,就感觉有人好像在我耳边说了这样一句,就把我吓醒了。” 顾青禹脸色在一瞬间苍白无比,他感觉自己的身子正在摇摇欲坠,似乎就要支撑不住。 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腐骨灵花发作后的毒性,它会侵蚀人的身体,灵魂,让她忘记一切该记得的,或是不该记得。 唯有解药方可解去那蛊毒的束缚。 可是如今,她未服用过任何解药,却记得这一句。 唯独,不记得与他顾青禹的点点滴滴。 他唇角牵强的扯出一抹笑,“本王,不知。” 令人窒息的静默中,顾青禹抿了抿唇瓣,一句话,还是忍不住的问了出来。 “九,你为何……会喜欢本王的?” 是不是,将他当做心底那个遗忘的人了? 殷九卿目光悠悠的落在他的脸上,“那日,我与姜意比武,输了之后回答我一个问题,她告诉我,我忘记一切之前,心中的人,是你。” 顾青禹本就苍白的脸色在这一刻越发的白,唇瓣苦涩的吐出一声苦笑。 原来,真的是这样。 这个时候,殷九卿手指却轻轻挑起他的下颚。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你那夜郊外杀人的模样……迷到我了。” 第624章 本王,已经是她的人了 “……”顾青禹突然觉得内心有些复杂。 “本王为你做了这么多你看不到,就看到了那夜杀人的模样。” 他冷贵的嗓音低低的吐出一句,夹杂着一抹淡淡的委屈。 殷九卿轻咳一声,没有说话。 从遇见他开始,她脑子里唯一清晰记得的便是那夜他月色下残戾的模样。 明明一眼看去犹如谪仙,可却做着血腥残戾的事。 瞧着他眼里的不安殷九卿眉头轻蹙了一下,还未说什么,他凉凉的嗓音便响了起来。 “殷九卿,你以后会离开本王么?” 闻言,她眸子悠悠的闪烁了一下,“我这个人,说白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见一个喜欢一个的货色,可你不负我,不离开我,我便不会遇见下一个。” 顾青禹突然将她拥入怀抱,“我不会。” 短短的三个字,却带着一股坚决,听着,便让人觉得心安。 殷九卿眨了眨眼睛,有些嫌弃的开口,“顾青禹,你说你好歹也是一男人,动不动就弄出这种多愁善感的样子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男人呢。” “拿出点气势来!”说着,她在他背上狠狠拍了一下。 顾青禹:“……” …… 第二日,午饭之时,端木嫣款款起身,“王爷,药嫣儿已经研制出来了,只要王爷答应我一条件便可将药带走。” 顾青禹眉头轻轻蹙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不悦。 “说。” “嫣儿要王爷娶我为妃。” 殷九卿慵懒的靠在椅子上,一双妖异的眸子带着若有若无的笑,便这样寡淡的看着端木嫣。 顾青禹面无表情,只是拿起面前的酒轻轻饮了一口,随后,扫了一眼身旁事不关己的人,心中有几分郁闷。 “王爷意下如何?”见顾青禹好一会儿也没有答复,她不禁催促了一声。 男人微微抬眸,看向端木嫣的一双眸子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寡淡至极。 “本王自是没有意见,就怕长公主不同意。” 闻言,端木嫣一愣,“王爷娶我,与长公主何干?” 殷九卿不语,只是复杂的扫了他一眼。 在众人不解的注视下,他轻轻扯了扯嘴角,眉宇间带着一抹淡淡的骄傲。 绯色的唇瓣轻轻开启,“本王,已经是她的人了。” 殷九卿:“……” 卫初卫黎:“……” 端木嫣脸上的情绪瞬间便僵住了,就这样愣愣的看着他。 谁是长公主,想必整个燕京朝不会有人没有听过。 曾今的御史丞,屠了罗决全族,将先帝一手拽下皇位,扶持幼帝登基,心狠手辣歹毒非常,折磨人的手段更是一套一套的。 可以说,是如今整个天下最矜贵也是最狠毒的女人。 端木嫣默默的吞了口水,“方才的话,还请王爷就当嫣儿从未说过。” 话落,她将药亲手奉上。 卫初上前接过,而后,看了一眼一旁脸色不太好的殷九卿,在心底默默的为顾青禹捏了一把冷汗。 此时此刻,殷九卿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这个男人这是在黑她呢! 第625章 实在不行,爷娶你 瞧着端木嫣那惧怕的模样,心里为什么就那么膈应,她这样一个心地善良,单纯天真的人,为何要怕她? “既然拿到了药,那本王便告辞了。” 闻言,端木洪尴尬的笑了笑,“王爷还要要事在身,那臣便不多加阻拦了。” 顾青禹淡淡的点了点起,起身,牵着殷九卿的手一路往外走去。 后面,是整个端木家送客的人。 趁着所有人不注意之时,端木凡别扭的拽了一下卫初的衣袖,“丑女人,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实在过下去便和离,让他给你休了也行。” “……”听着这一席话,卫初眼底闪过一抹懵逼,“什么?” 端木凡叹息一声,“实在不行,爷娶你。” “……”卫初震惊的看了他一眼,仿佛受到了惊吓,没敢多说什么,他快速的走了上去,默默的跟在顾青禹的身边。 瞧着卫初那避自己如蛇蝎的模样,端木凡一张脸在瞬间便沉了下来。 “爷都不介意她那丑的一塌糊涂的样子了,她还敢嫌弃爷!” 邹世轻咳一声,“少主你眼光也是挺别致的。” 端木凡:“……” 出了端木府,卫初低声禀报道:“主子,薄情馆的馆主被杀了,属下,没有拿到药。” 顾青禹脚步微微顿住,那双眼里浮现一抹淡淡的戾气。 “果然如本王所料。” “回京。” 男人没有多做解释,卫初也没有问。 …… 桐城离京都不是很远,不过两个时辰的路途,所以一行人还是在日落前便回到了京都。 殷九卿急急忙忙的回了府邸,想要好好的睡一觉。 见此,顾青禹也没有多说什么,便也回了府。 只是,刚一进去,便被屋里的不速之客吸引住了视线。 他清冷的眸子不悦的眯了起来,“你怎么在这?” “你如若实在不行,那么我来,母妃,已经等不起了。” 她坐在桌边,神色间却冰冷淡漠,洁若冰雪,却也是冷若冰雪,实不知她是喜是怒,是愁是乐。 顾青阳一头乌黑如泉的长发在雪白的颈肩滑动,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 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唇绛一抿,嫣如丹果,珊瑚链与红玉镯在腕间,最后绯红的珠链戴上皓腕,白的如雪,红的如火,慑人目的鲜艳。 “即便不吞并燕京朝,我也有把握坐上那个位子。” 闻言,顾青阳当即便怒了,她一巴掌拍在桌上,和顾青禹有着七分相似的眉宇间有戾气划过。 “父皇已经说的很明显了,谁能将燕京朝收入囊中,谁便能坐上那个位置,如今很显然,你是最有希望的那个人,皇姐不希望你为了一个殷九卿便放弃了这个大好的机会。” “你就算不为了自己,不为了皇姐,那你也想想寺庙里的母妃,你知道每月皇后都是怎么折辱她的么?” “总之,任何人不准对殷九卿不利,否则……”他缓缓来到顾青禹身边,一双眸子透着一股令人心惊的冷佞。 第626章 你怎么这么扫兴 “即便是皇姐你,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顾青禹惊诧的后退一步,一种叫做绝望的东西溢满心口。 他到底是太自信还是太自负,凭什么以为不用燕京朝为板便能坐上那皇位,那个位置,有多少人在觊觎他不是不知道。 “罢了。”顾青阳无力的吐出两个字,转身走了出去。 他说不让伤害殷九卿,那她便不伤害好了。 …… 翌日,殷九卿还未睡醒,便被珊瑚从睡梦中拽了起来。 她面色严肃,“公子,大事不好了。” 她睁开一双惺忪的眸子,淡淡的看了一眼珊瑚,“你怎么这么扫兴?” 珊瑚:“……” “公子,珈蓝,反了。” 闻言,她猛地睁开眼睛,睡意瞬间荡然无存。 “入宫。” 用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齐,殷九卿便去了皇宫。 此时,御书房内已经聚集了许多的大臣,就连南舒也来了,可见此事是真的很严重了。 朝臣也在议论纷纷。 “这珈蓝国最终还是反了,当初就不应该……” 想要说出口的话,当对上顾青禹那双冰凉如雪的眸子时,默默的隐没了下去。 殷九卿默默的立在一侧,一言不发的听着朝臣的议论。 许久之后,秦牧予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如若不好好处置,定会让他国以为我燕京朝无人。” 说着,他突然在地上跪了下来,“请皇上御驾亲征,扬我国威。” 瞧着这一幕,南舒唇角轻轻的勾了一下,目光讥讽的落在了南烨身上。 他以为,这皇位便是这么好坐的么? 南烨不语,脸上甚至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因为殷九卿教过他,帝王,最忌讳的便是让人看出你在想什么。 他需要做的,是将自己所有的情绪全部掩藏起来,不让人轻易看穿。 亘古的沉寂中,顾青禹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不如,吏部尚书代皇上出征好了?” 闻言,秦牧予脸上闪过一抹僵硬,随即,他轻笑一声。 “王爷说笑了,臣只是一介文官,实在不懂战场之上的事儿。” “既然不懂,便退下。”殷九卿的声音透着一丝威严的响起,成功的让秦牧予僵了一张脸。 她缓缓来到南烨跟前,目光以一种俯视的姿态扫过跟前的臣子。 所有的武将,却刻意在回避着她的视线。 她嫣红的唇角轻轻扯了一下,冷笑森然,“区区边陲小国也妄图染指我燕京漭漭山河。” “皇姐以为应当如何?”南烨沉声问了一句。 “集结大军,我亲自出征,教他们何为臣服!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便是这种不识好歹的东西,刚过了没几天安生的日子就想着蹦跶。” 说着,她朝着秦牧予投去凉凉的一瞥,暗示的味道格外的浓重。 顾青禹眉头瞬间便皱了起来,一句话,不假思索的便说了出来,“本王代你出征。” 殷九卿摇了摇头,缓步来到他跟前,低声道:“不行,你坐镇京都,南舒狼子野心,如若你去了,他定会趁机发难,还有秦牧予这叛徒,也得提防。” 第627章 可是,你在伤害我 顾青禹眉头皱的更紧。 后者轻轻的在他腰上掐了一下,“你知道,我这人一向单纯天真,不太擅长用一些阴谋诡计,在这朝中难免被秦牧予和南舒这些无耻小人陷害,我还是比较适合上战场杀敌。” “……”闻言,顾青禹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一句话,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的说了出来。 “本王觉得,这朝中没有谁比你更擅长阴谋诡计。” 殷九卿一张脸瞬间便沉了下来。 “一句话,同意么?” “同意。” “嗯。” 众臣:“……” 秦牧予和南舒对视了一眼,各自的脸色都不太好。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知道,原来悄悄话也可以大声到让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这个时候,南烨缓缓起身,“皇姐带兵出征,所有一切由你做主。” 殷九卿点了点头,“臣接旨。” …… 走出御书房,南舒缓缓跟上了殷九卿的脚步,他道:“长公主此去,还望多多注意自身安全,活着,归来。” 她随意的瞥了他一眼,眼底有太多的蔑视。 “放心,本宫不但会活着,还会大胜归来。” 说着,她缓缓凑近南舒,低低的吐出靡靡之音,“若是不想步了南容的后尘,便不要如他一般愚蠢。” 吐出一句,她便大步朝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 南舒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捏了起来。 如若不是顾青禹,他根本就不怕一个区区殷九卿。 偏偏…… 闭上眼睛,他将体内蓬勃的怒火一点一点的压了下去,等着吧,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坐上那个位子的。 天下,是属于他南舒的。 …… 顾青禹出了皇宫,便急急忙忙的去了顾青阳的住处。 他不顾丫鬟的阻拦,一脚踢开那紧闭的房门,还不等顾青禹反应,手掌便猛地捏住她的脖颈,而后,猛地收拢。 “此事,是你所为?” 顾青阳不言不语,静静的瞧着眼前这个越来越戾气的弟弟,眼里闪过一抹失落。 她道:“我只是命人乔装成珈蓝人假意进攻了流州,为的,只是将殷九卿引出皇城,如此一来,更方便你行事。” 瞧着男人依旧戾气的眸子,她有些挫败的开口,“我没有伤害她。” 顾青禹掐住她脖子的手不禁用了几分力道。 可是,你在伤害我! 一句话,他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如若她在珈蓝遇见离沧怎么办? 如若她回来之后发现燕京朝面目全非,而他这个让她最信任的人却辜负了她,要他如何面对她,如何自处! 半晌之后,他终于还是放开了顾青阳。 她后退一步,狠狠的咳了几声。 “为了一个女子,你竟要杀你一母同胞的姐姐?”顾青阳看着他,一句话,说的很淡,不见任何情绪起伏。 顾青禹转身朝着外面走去,在门口的时候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不管是谁,只要伤害了她,我便要她偿命。” 顾青阳瞧着他离去的背影,那双眸子溢满了一种叫做无望的东西。 第628章 如何为后,如何为妃 他从小便遭受了许许多多的磨难,她原本以为,他的心底,除了复仇,除了母妃便不会再有其他的东西了。 可是如今,他却爱上了殷九卿。 殷九卿是谁,灭将领,杀君主,扶持幼帝登基,她似乎做了所有世人所不敢做之事。 权倾天下,更是富甲一方的殷家少主。 如此心机深沉又心狠手辣之人,如何为后,如何为妃? …… 出征在即,殷九卿抓紧一切时间睡,重阳忙着去沙场点。 夕阳落下,夜幕渐渐的来临,管家却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公子,摄政王府的侍卫来了。” 随着话音落下,卫黎面色复杂的走了进来,“长公主,主子他,喝醉了。” 闻言,她轻轻的睁开一双醉人的眸子,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卫黎,“你们主子最近屁事是越发的多了。” 卫黎抿了抿唇瓣,识相的没有再说什么。 主子心里苦啊,一直愁着殷九卿恢复记忆便不要他了,这件事还没个结果,她又要出征珈蓝,如今的离沧,是珈蓝国的国师,此去,必会遇见。 而主子身后又有整个青北皇朝,朝堂政局波谲云诡,夺嫡之争日益严重。 最大的捷径便是吞并燕京朝,偏偏,他做不到。 所以,只能借酒浇愁了。 可惜,主子的这些苦,从未像殷九卿倾诉过,也无法说出口。 “长公主,你还是去看看主子吧。”犹豫了一下,卫黎还是硬着头皮的说了一句。 她从软榻上爬了起来,虎着一张脸狠狠瞪了卫黎一眼,“我这辈子最恨的便是你这种扰人清梦的人,我这才睡下去没多久你就来了。” 顿了顿,她又怒火冲天的补了一句:“是不是没有我你连吃屎都抢不到热的了?” 卫黎:“……” 管家默默的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抹茫然。 公子不是从吃过午饭开始便一直睡到现在了么? 殷九卿一路来到摄政王府,一个路上,从主子到侍卫都被她数落了一个遍。 卫黎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别人也就算了,殷九卿的小心眼可是人尽皆知。 来到顾青禹的房间,卫黎刚准备上前去敲门,便见她突然抬起脚,霸气侧漏的将那紧闭的门踹开。 而后,嫌弃的扫了他一眼,大步走了进去。 卫黎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确实惹不起。 临走前,她面色复杂的看着殷九卿,“长公主,主子很少喝醉的。” “然后呢?”她漠然的看着他。 “主子喝醉了,会有点不一样。” 殷九卿刚准备问一下是怎么个不一样法,卫黎便火急火燎的走了出去。 殷九卿:“……” 磨了磨牙齿,她慢吞吞的来到里屋,一眼就看到了躺在软榻上的男人,脸颊酡红,衣襟大开,被子也没盖。 叹息一声,她摇了摇头,无奈的来到他身旁,伸手便去给他拉衣服。 然而,手刚刚搭上他白色里衣的时候,男人那睫毛颤了颤。 那双精致的凤眸却突然的睁开,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如美人的那张倾国之颜。 第629章 是我脱的怎么了 似乎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他低头看去,却见殷九卿的手正紧紧的拽着他的里衣。 眉头轻轻一皱。 殷九卿双手还抓着他的里衣,眸子与他对视。 他这是什么眼神?她真的只是想给他拉起衣服来,不是她拉开的好么? 就在殷九卿以为顾青禹会说点什么的时候,却见那绯色的红唇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撩人靡丽的笑意,摄人心魂。 “……”殷九卿瞧着他此刻近乎于妩媚的神情,脑袋有一瞬间的茫然。 “唔!” 闷哼一声,她只觉得后颈一重,整个脑袋就被摁了下去,紧紧贴上那两片比桃花还要妖娆的唇瓣。 盈盈的酒香扑鼻而来,惹人头昏目眩,一时间分不清东南西北。 殷九卿瞳孔不可置信的缩了一下,那双妖异的眸子在瞬间瞪大,被调戏了! 一直以来都是她调戏别人的好么? 她下意识就想躲开,然而顾青禹的手攀在她的后脑上扣得紧紧的,动也动不了,两人的呼吸混杂在一起,温热的触感激起一阵异样的颤栗。 让殷九卿一张厚脸皮也瞬间红了起来。 这个杀千刀现在是在强吻她么? “唔……放……”殷九卿越是抵抗,他就如同发了狂一般的越是霸道,强势的吻,长驱直入,风卷云狂。 殷九卿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意识在刹那间被扫荡一空,甚至连喘气的都觉得困难。 虽然她这个人平日里看起来比较霸气侧漏的样子,但是,现在这个时刻她还是觉得有几分难为情。 吻着吻着,他头忽然重重的埋在了殷九卿的锁骨上,整个人忽然睡了过去。 殷九卿:“……” 她都准备上了他了,他这个时候晕什么晕! 无奈的叹息一声,她将他扶到床上躺好。 瞧着他身上那几乎遮不住什么的衣服,她眉头轻皱了一下,本想给他穿上,想想还是算了。 反正明早起来也是要脱的。 所幸,就这样好了。 就在她要出门的时候,床上好原本已经睡着的人忽然就睁开了眼睛。 他坐起身,那双眸子便闪过一抹冷厉。 本能的低头看去,当看到自己身上凌乱的模样,他一张脸瞬间变得铁青起来,生起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 拉起被子将自己的身子好好的裹起来方才抬头看向一脸懵逼的殷九卿。 “你脱了我的衣服……嗯?” 声音不似往常的冰冷,因为醉酒的原因,反而透着一股平日里见不到的蛊惑。 却完全不适合在这样的场景中出现,反而像是芙蓉暖帐之中情人间的戏语,尤其是最后那个“嗯”字,更是将一番风流媚惑发挥得淋漓尽致,叫人浮想联翩。 听着这倒打一耙的话,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 方才如果不是他睡过去了,现在被脱的人就是她了好么? 他居然还敢反咬一口。 这个杀千刀的! “是我脱的怎么了!” 她站在门口,神情不悦的吐出一句。 见他目光清明,透着丝丝寒凉,看样子,是酒醒了,她便打算回去睡觉。 于是,刚刚转身。 第630章 他说谁长得不好看 “咻——” 一声利器催动气流奔涌而来,她本能的迈过身子,接着,就见一把匕首插在自己方才站着的后面。 殷九卿艰难的吞了一下口水。 一张脸瞬间沉了下来,就知道他是个恩将仇报的杀千刀。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提醒自己冷静,不能生气…… “顾青禹,你最好别再挑战我的忍耐极限,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办了你!” 她大步来到他的床前,弯下身子,一脚搭在床的边缘,一手捏住他的下颚,妖异的眸子浮着一层怒气,便这样的看着他。 胸口微微起伏着,诉说着她是何等的怒。 她真的已经快要被这个杀千刀的给气死了。 顾青禹那双没有表情的眸子凝视着她,半晌,薄唇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怎么,长得没有我好看,现在是觊觎我的美貌了?” 殷九卿:“???” 这特么是谁? 她想杀了他! 他说谁长得不好看! 愤怒之后,殷九卿突然就笑了。 她缓缓将脚放了下来,在顾青禹的目光之下,将身上的青冥软鞭拿了出来。 “啪”的一声抽在一侧的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男人躺在床上,瞧着她此刻的模样,眉头轻皱,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瞧着她。 眼底,有一丝不谙世事的天真。 被怒火冲昏头脑的殷九卿却并未多想,只是用手中的鞭子快速的将他绑了起来。 而后,狠命一拽,神情倨傲,“现在我就教你做人,让你横!” 卫初煮了醒酒汤过来,刚刚推开门,看到的便是自家矜贵冷漠的主子被五花大绑捆了起来。 动弹不得。 而罪魁祸首,却一脸坦荡,没有丝毫的内疚之情。 卫初瞳孔不可思议的缩了一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快步走了进来,将醒酒汤放下,不解中透着不忍直视的复杂落到了殷九卿身上。 “长,长公主你这是……” “他骂我,还意图行刺我,我今儿非叫他明白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这个杀千刀的。” 卫初眨了眨眼睛,突然道:“主子喝醉了!” “你看他这样子,这清明的眼睛,像是喝醉的么?” 说着,她抽了他一下,卫初狠狠的抖了一下。 “长公主,主子喝醉的时候便是这样的,他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瞧着卫初一脸令人发指的表情,殷九卿尴尬的咳了一声。 她僵硬的将鞭子收了回来,随意的拉过被子给男人盖上,淡淡的解释了一句。 “方才,梦游了。” 卫初气恼的将视线偏向一边,“长公主,你趁着主子酒醉虐待他的事儿,属下一定会告诉他的。” 闻言,殷九卿美艳的五官瞬间便沉了下来,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便这样面色如水的盯着卫初。 “你说什么,我年纪大了,耳背,没有听清。” 卫初轻哼一声,耿直的重复了一遍:“长公主,你趁着主子酒醉虐待他的事儿,属下一定会告诉他的。” “呵呵。”殷九卿低低的轻笑一声。 第631章 殷大人你知道什么是脸么 在烛火的映衬之下,白皙的皮肤如清水芙蓉般娇嫩,明亮的双眸清澈如溪水,朱唇与肌肤相衬,更显美人一颦一笑如山水画般绝美。 她缓缓来到卫初跟前,神色柔和,“你的意思是,现在他虽然醒着,可所有的一切都是不记得的。” “是。”卫初依旧怒气难平。 却碍于对方是殷九卿,没敢撒开了的发脾气。 殷九卿的脸上却没现出卫初预想中的羞愧内疚,她两指摩挲着下巴,在殿内慢悠悠地踱起了步。 半晌之后,她突然回眸,朝着卫初悠然一笑。 “赌么?” 后者眉心一跳,瞧着她脸上那笑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 “顾青禹会信我还是会信你?” 卫初惊诧的看了她一眼,“长公主你是什么意思?” “同样的话,顾青禹会信谁?” “……”闻言,卫初差点被气的一口气没有上来。 “侍卫因不满主子以往的苛待,便趁着主子酒醉对其施以兽行,意图泄愤,啧啧,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卫初:“……” 殷大人你知道什么是脸么? 僵持了一会儿,卫初突然上前一步,行了一礼,“今晚长公主虐待主子之事,属下毫不知情。” “可是……”她笑意盈盈的看着他,“我只相信死人。” “……”卫初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在殷九卿的目光之下,大步跑了出去。 一时之间,偌大的房间内便只剩下了俩人的存在。 殷九卿瞧着他身上属于青冥软鞭留下的痕迹,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 于是,她连夜带着大军便踏上了去往珈蓝的征途。 …… 一个月后。 珈蓝国外三十里地,十万精锐铁骑严阵以待。 暗夜之中,无边无际的暗铁色的黄沙在月光下闪烁着金属的寒光。 一面大大的黑色的衮金边王旗猎猎飘扬在风中,上面赫然两个银钩铁划的“燕京”二字。 黑盔铁甲的铁骑,列队有序,严阵肃立。 当先的一人一身白衣,未披铠甲,慵懒的立于马背。 边上,一身黑衣的男人重甲佩剑,盔上一簇红缨,端坐于一匹通体如墨的披甲战马之上,身形笔挺如剑,面无表情,周身散发着一股杀伐之气。 他是殷九卿最新提拔的将领,他出神平身,落魄不得志,只得做一小小的教头,却被偶然见他风姿的重阳禀报殷九卿,提拔为了校尉。 如若此战胜了,封将也是迟早的事儿。 殷九卿眸光透着淡淡的慵懒,举目仰望着珈蓝皇城的方向。 浓云阴霾笼罩下的珈蓝皇城,熊熊的火光腾烧,映红了半边的夜空,升腾的浓烟,恰似莽莽的黑蛇舞动。 慢慢的,她的眼中浮起簇簇兴奋的火苗,正以一种缓慢的姿态灼灼燃烧着。 她的身周有无边无际的杀气蔓延,仿佛能吞没整个天地。 列队在她身后的十万人马神采奕奕,全体精神振奋! 霎时间,方圆数里,浓浓的士气澎湃,就连野地里的猎狼也跟着绕路。 第632章 属下,刚刚梦游了 “来人,去告诉珈蓝王,如若再不迎战,林斐便直接率领铁骑荡平珈蓝,不留一活口。” “是。”有士兵领命而去。 一旁黑色骏马之上不苟言笑的少年将军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默默的将她看了一眼。 这个时候,一侧骏马上的重阳悠悠的吐出一句,“公子,这珈蓝王也是有点怂,既然害怕,先前就不要挑衅,他又不是不知道公子一向小心眼又记仇……” 他话音未落,殷九卿便拍了他坐下的马臀一下,刹那间,那马嘶鸣一声便往前跑去。 重阳一个不慎,整个人栽倒在了黄沙里。 殷九卿骑着马,慵懒的踱步到他跟前,嫣红的唇瓣扯出一抹魅惑的弧度。 “你刚刚说什么,阳光太强,我没听清。” “……”重阳艰难的吞了一下口水,默默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属下,刚刚梦游了。” …… 珈蓝皇宫。 “啪!”挞颜一掌重重的拍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底下,是噤若寒蝉的大臣。 “这燕京朝当真是欺人太甚,说好的止戈,他们却率先进犯!” “这次领兵之人是谁?” “回王,是一从未听说过的年轻将军,叫林斐。” 随即,整个大殿当中立即涌起一阵窃窃私语,“这分明就是在欺辱我珈蓝,竟用一新提拔的将军来侮辱我等。” “这燕京朝幼帝登基,为了不被他国觊觎,怕是想用我珈蓝国来杀鸡儆猴。” “简直不要脸到了极点!” 听着耳边议论纷纷的声音,挞颜一掌慢慢的捏了起来,似乎是做了某个决定。 下一刻,他却猛地站了起来。 “集结兵力,命城中百姓防卫,我亲自出征!” “不可!”一道淡淡的嗓音飘忽而来,令原本还箭弩拔张的朝堂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来人一袭僧袍,身姿清瘦挺拔,步履轻缓,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说不出的雅致,如诗似画。 他缓步来到殿前,唇瓣轻轻开启,“珈蓝多年无战,百姓早已习惯了安居乐业的生活,此刻突然拿起屠刀,必会溃不成军,死于乱军之下。” “那也不能让燕京朝如此欺辱我珈蓝。”挞颜语气有些松动。 这些,他何曾不知。 一直以来,珈蓝全民皆兵,可是这些年的安虞,早已磨滑了他们的利爪。 他是有要征服天下的野心,只是,他想依靠自己创立的军队,不想再让百姓拿起屠刀为他奋战。 “小僧愿前往谈和。” “可是你的身份……” “无妨,他不认识小僧。”淡淡的吐出两个字,他转身走了出去。 挞颜叹息一声,他将他带来珈蓝,到底还是累了他。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命人前往保护离沧。 …… 天边晚云渐收淡天琉璃,殷九卿眸色微微一沉。 下一刻,她嫣红的唇瓣却缓缓吐出两个字,“攻城!” “是。”林斐领命而去,转眼之间,重阳的骏马也跟随着他一起入了战场。 殷九卿和两个丫鬟站在最高处,俯瞰着底下的狼烟,眸色淡淡,不起波澜。 第633章 那个人,是离沧 一个时辰后,重阳策马归来。 殷九卿眸子眯了一下,“这么快便拿下了?” 珊瑚和胭脂不解的摇了摇头。 正在这个时候,重阳翻身下马,说出的话带着些许结巴,“公,公子……” “赢了?”她微挑眉梢。 重阳喘着粗气,惊魂未定的摇了摇头,“还没开始。” “……”闻言,殷九卿差点被气的一口气没有上来,“什么叫还没开始?” 听出她话里的咬牙切齿,重阳立即解释道:“珈蓝派出了他们的国师。” “所以呢?” “那是个和尚?” “然后呢?” 重阳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最终,只能底气不足的吐出一句,“杀和尚,是会遭天谴的。” 其实,他也没有想到会在此地看到离沧,他明明已经人头落地了。 可是出现在阵前那人又真真确确的是他。 所以,情急之下他才让林斐暂停交战,他上去交涉了一番,从他的言辞行为当中,他确定,那人当真是离沧无疑。 于是,他让林斐不妄动,便急急忙忙的回来禀报了。 可是瞧着公子这无波无澜的眸子,他又突然忆起,如今的公子,早已经不记得那个和尚了。 殷九卿沉沉的吐出一口浊气,忍住一剑劈死他的冲动,她从马背上微微俯下身子。 嫣红的唇瓣吐出果决的话。 “听着,不管是谁阻拦,杀无赦!” 珈蓝既然敢挑衅燕京朝,便不要怪她手下不留情。 她这人最容不得的便是背叛! 珊瑚和胭脂也茫然的瞧着重阳,知道,以他的性子定会领命而去,他,抗争不过公子。 可是此刻,他却格外的执拗。 在殷九卿的目光之下,他突然跪了下去,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还请公子三思!” “不用思,去!” 重阳依旧跪在地上,半天没有动过一下。 殷九卿眸色渐冷,却是对着珊瑚和胭脂吩咐,“去,将他杀了,区区一个和尚也想挡我,简直痴人说梦。” 俩个丫鬟目光与重阳对视,后者轻轻的摇了摇头。 随即,俩人猛地一怔。 能让重阳如此坚决的,仅仅因为一个和尚便惊慌来报的,只有一个可能。 那个人,是离沧! 见俩人愣着不动,殷九卿眸子幽幽的落在她们身上,“你们还会怕遭天谴?” 胭脂和珊瑚抿了抿唇瓣,翻身下马,而后,跪在了地面。 “请公子三思。” 殷九卿:“……” “你们怕遭天谴,可我不怕!”吐出一句,她猛地一夹马腹,枣红色的骏马如同离弦的箭矢飞奔而出。 “公子!” 重阳焦急的吼了一声,翻身上马,追了过去。 珊瑚和胭脂对视了一眼,在各自眼底看到了凝重,也没敢多做停歇,也追了上去。 公子如今忘记了一切,可是终有想起来的一天。 如若她发现,她心底的人,最终却被她杀了,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黄昏的夕阳之下,大军立于阵前,不远处,是一袭僧袍的和尚。 林斐立于马背,不敢妄动。 第634章 小和尚,别挡道 重阳离去之前说过,这个人是公主的故友。 随着一声马蹄哒哒的声音响起,一抹白色的身影缓缓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她策马而来,在经过他身盼之时猛地勒住了缰绳。 她俯瞰着他,他仰视着她。 离沧那双寡淡的眸子,在看到她的瞬间猛地一缩,有什么温热的东西突然在这一刻决堤。 她面目白皙,目光清澈如一汪清血泉,散发着淡淡的妖异。 她一身白色的锦缎衣衫,腰间系着一根纹着徘徊花的束带,手握一把短剑,剑柄之上,绘着繁复的图案,栩栩如生。 在夕阳之下,显得有些清艳。 瞧着眼前这和尚突如其来的眼泪,殷九卿有一瞬间的微怔。 这是……被她吓得么? 眉头轻皱,她目光重新落到了他的身上。 眼前的小和尚,一袭僧袍洁净,独身屹立于阵前,如琼枝一树,栽种在青山绿水之间,尽得天地之精华。 又似昆仑美玉,落于东南一隅,散发着淡淡华彩,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 一人立于马背,一人站于地面,一人低头,一人仰头,便这样注视着对方。 殷九卿嫣红的唇瓣勾起邪妄的笑,她微微俯身,眉目如画一般的妖冶。 在离沧的注视之下,她嫣红的唇瓣轻轻开启,“小和尚,别挡道!” 离沧狠狠的憋住再次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他容颜绝美,眸光温柔。 在殷九卿的目光之下,他缓缓抬起手,轻轻的覆在她的脸颊之上。 漫长时间里的相思,压抑,在看到她的这一刻突然如江海一般的决堤。 他深入这万丈红尘许多年,做过世人敬仰的活佛,也受过万人的谴责,以为甘甜和苦楚都一一尝遍。 可是,当她低首看他一眼之时,才知,这是人间。 殷九卿直起身子,也顺势脱离了离沧的掌心。 他的手便这样僵在了半空,他迷惘的看向了她。 她眼底的冷漠生生的刺痛了他的眼,他的心。 小九,不识得他了么? 殷九卿一双清眸冷冷的直视着前方,唇瓣吐出的话异常冷漠。 “身为和尚就该住在山中庙宇,端坐莲台,出来捣什么乱!” 她的一席话,恍然让他响起俩人京都再逢之时。 她说:既然已经出家就应当待在佛寺古刹,为何要入到那风起云涌的京都,怎么,你也如同我们俗人一样迷恋这京都的繁华? 离沧怔怔的看着她,沙哑的嗓音带着仿若不能承受的哀痛,“莲台可以是灵,度化人的真身,让人可以成佛。” 瞧着他这悲怆的模样,殷九卿眉头皱的更紧。 这是她第一次见一个和尚还可以有这么多的情绪。 “可是对小僧而言,莲台是茧,坐上去,只会越缚越紧。” 他一双清眸哀泣的看着她,衣袖之下的手捏得骨节泛白。 三个侍卫隔着一段距离看着这一幕,不禁叹息一声。 离沧,也真是苦。 公子可以为了心中的人屠尽天下人,却会为了燕京朝杀了挡她道且已忘了的离沧。 第635章 小僧,如你所愿 离沧的瞳孔中倒映着美人清丽的身影,她不羁中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和冷漠,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他低下头,想要将自己的眼底的思念和痛掩藏起来,可是,他试了很久,却也做不到。 他不敢看她,怕看到含笑的嘴角,眼底的冷漠和陌生。 低垂着头,他声音一如方才的沙哑。 “小僧不懂,施主为何要挑起争端?” 殷九卿低笑一声,“原来出家人甩锅也甩的如此炉火纯青。” 离沧不解她话里的意思,想要看她,却是不敢。 只得说道:“长公主一代巾帼英豪,不该将人间变成炼狱,战场刀剑无眼。” 殷九卿嗤笑出声,“英豪的死法,就应当在战场,马革裹尸。” “小和尚,在我还有耐性的时候快些离去。”她看着他,说出口的话没有了往日的温情。 这一刻,她眼里的冷漠化为绵里的针,轻轻一触,顿时血流如注。 殷九卿双眸看着远处的皇城,逐渐冰寒,她说。 “那帝王的千秋霸业,那些将军的功成名就,是踩着万千将士的尸骨建立起来的,一代又一代的江山,都是在硝烟的战场上夺来的,这便是真实。” 他缓缓抬眸,静默无言地抬头看着她,那双有些红的眼睛里,有很浅很浅,如同水雾的光芒在黯淡闪烁。 “小僧,不愿看着百姓因战火而流离失所。” 殷九卿不语,手中的短剑“锵”的一声钉在了他的脚边。 “既然如此,那你便自裁,这样便看不到了。” “……”离沧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短剑,曾今,她用它维护过他一次又一次,用她杀过待在他身边的女人。 而此刻,她却要用它来让他自刎。 顿时,心里涌起的波涛骇浪,仿佛一潭再也望不到见尽头和彼岸的水,满溢心上。 离沧木讷的看着地上的短剑,在所有的目光之下,他缓缓俯身,用力拔出。 直起身子,他目光再一次的在她身上流连而过。 她却是举目望着远方,没有再看过他一眼。 手中的利器太沉重,如一片薄薄的利刃在他思念的心瓣上划出一道细长的血口。 离沧比利蕊还白几分的容颜,就犹如一阵冷风吹醒了他涣散的意志,让他感觉到了噬骨的疼痛。 “小僧,如你所愿。” 他低低的吐出一句,声音犹如干涸艰涩如同破裂的冰,带着一种殷九卿所不解的情绪。 而后,手中的短剑毫不犹豫的朝着脖子抹去。 这是一种决绝没有任何留恋的自刎方式。 就连不知情的林斐,士兵也不由得一愣。 重阳一惊,身影犹如鬼魅一般快速的来到他跟前,狠狠的抓住那锋利刀刃。 顷刻之间,猩红粘稠的鲜血便顺着指间滴落,染红了离沧洁净的僧袍。 他目光澄澈无波的看着他,像是没有生气的木偶。 脖子上,有一条血痕,皮肉外翻。 很明显,他对自己是下了死手的,没有任何的犹豫。 如若不是重阳迅速,此刻,他怕早已经身首异处了。 第636章 那要不要再来一刀 也是直到这一刻,殷九卿才发现,身边,当真是卧虎藏龙。 对上她那双没有任何的情绪的眸子,重阳默不作声的跪了下去。 “求公子饶了他。” 公子不记得了一切,可是他们记得。 当初离沧被杀,她度过了一段此生他们都不愿在回忆的岁月。 她日日在酒肆音律中醉生梦死,无骸无我。 他不敢想象,等有朝一日她发现,她心间上的那个人,竟死于自己之手,该是何等的痛,又是何等的绝望。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重阳,突然调转马头,声音随着远去的马蹄声传来。 “明日攻城,如若他还来阻挠,本宫绝不留情。” 浩浩荡荡的军队跟上她的脚步,沿路返回。 胭脂和珊瑚复杂的看了一眼重阳,也随即跟上了殷九卿的脚步。 重阳憨傻的外表下,掩藏的,到底是什么? 一时之间,偌大的地方,便只剩下重阳和离沧的存在。 他将一瓶金疮药递给他,“就当是为了公子,好好活着。” 离沧不语,只是怔怔的站在原地。 小九,心里已经没有他了。 这一刻,离沧才明白,何为真正的痛不欲生。 师父曾今说过,空门里没有爱情,他们的七情六欲,被清规戒律上了一把铜锁,封印在青灯黄卷中。 这世间没有一把钥匙可以开启,又是任何钥匙都可以打开,你有权选择立地成佛,或是万劫不复。 从前,他以为自己很了解这句话,很通透。 可是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他不了解。 他既不能往前走,却也不能往后退。 不能立地成佛,亦不能万劫不复。 所以,他是没有选择的。 …… 重阳回来的时候便直接去了殷九卿的帐子。 此刻,她正拿着一本书看着,白皙的脸颊在烛火的晕染下透出几分不真实的美感。 重阳来到她跟前跪下,“还请公子责罚。” 殷九卿挑眉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到了书中。 就在重阳以为她不打算说话的时候,她嫣红的唇瓣轻轻开启,“你和那个小和尚什么关系?” “属下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确实没有关系,只因,他是公子心尖遗忘的人。 “呵呵。”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翻了一页书,“疼么?” “……”重阳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心中顿时有些感动。 一向没心没肺的公子居然会关心他了。 怀着满满感动的情绪,他道:“不疼。” “那要不要再来一刀?” 闻言,重阳脸上的笑瞬间便僵在了唇角,他不解的看向殷九卿,目光最终落到了她手中的书籍上,上面题着四个大字—— 前朝酷刑! 而后,僵硬的吞了一口口水,“疼。” “区区一点皮外伤便喊疼的你,到底哪里来的勇气见义勇为,多管闲事的?” 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他竟然硬生生的将她衬托成了一个对着手无寸铁出家人下杀手恶人。 而他,则成了一个救人危难的好人。 他的形象倒是瞬间高大了,她呢? 瞬间坍塌的一塌糊涂。 这简直就是不能忍的! 第637章 我让你去死你去么 瞧着殷九卿脸上的阴戾,重阳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 “公子,属下只是求了个情,不至于吧?” “呵呵。”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你说呢?” 从来都是别人衬托她的好么? 今儿,却成了她衬托他,当真是越想越气! “那说说你救那小和尚的理由。” 闻言,重阳看了她一眼,刚准备说话,她便轻嗤一声,“别跟我说怕遭天谴那样的鬼话。” 对上她一双妖异的眸子,重阳视线有些许的闪躲。 公子忘记一切之后,所有人都十分默契的没有像她说过离沧和顾青禹的所有事情。 如若如今说了离沧,对顾青禹会很残忍。 而他,确实也为公子做了许多。 思及此,他便说道:“属下只是觉得,那个和尚,让人看着便莫名的同情,难道公子你不觉得他很可怜么?” 殷九卿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赞同的点了点头。 “听你这么一说,现在想来,也是觉得他有点可怜,看他那哭哭啼啼的样定然是被虐待的不少。” “……”重阳尴尬的咳了一声,没敢多说什么。 反正事实的真相是,离沧,是被公子给虐哭的,她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让他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想到这,重阳突然问了一句,“公子,有一天你会不会让属下自刎?” 殷九卿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我让你去死你去么?” “不去。” “滚出去。” 重阳:“……” …… 燕京朝。 “主子,长公主和离沧……见到了。”卫黎走了进来,面色复杂的禀报了一句。 顾青禹一只手猛地一颤,手中的笔在洁白的宣纸上划出一条长长的痕迹,瞬间污浊一片。 瞧着自家主子那一瞬间面如死灰的模样,卫黎立即说道。 “离沧如今是珈蓝的国师,他出面止戈,却被长公主赐了匕首,让他自刎。” 顾青禹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他深邃的眸光仿若没有焦距一般的看向别处。 “离沧怎么样了?” “受了伤,如若不是重阳及时搭救,恐怕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 跟离沧的情况对比起来,顾青禹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感动。 起码,她并没有拿剑逼着他自刎,也未曾想过要他的性命。 瞧着自家主子脸上那让人不解的微笑,卫黎唇角轻轻的抖动了一下。 他并觉得这里面有什么笑点。 他将被黑墨污浊的宣纸拿开,毛笔在新的宣纸上一笔一划的写开了来。 “……”卫黎默默的看了她一眼,没敢多说,转身走了出去。 这边的顾青禹仅仅因为对方没有逼他自尽便心情愉悦起来。 而如今身在珈蓝的离沧则如同身处人间炼狱。 他一人静默无声的坐在房间内,双眼无神的看着拈花微笑的佛祖,脖子上的伤口依然可怖,可是,他却没有要处理的意思。 他问佛,如果那时的心端坐在云台,是否就没了最后撕心裂肺的疼痛? 可是佛似乎给不了他答案。 挞颜推门而入,当看见他脖子上醒目的伤痕之时,他眸底生出一抹戾气,“谁伤的你?” 第638章 这小和尚可以说是非常自来熟了 离沧眼眸微微抬了一下,寡淡的吐出一句,“小僧自己。” 挞颜眉头微皱了一下,他缓缓来到他对面坐下,“瞧你的表情……那个人,是不是殷九卿?” 离沧不语,只是眸子里翻滚的痛色溢满了整个眼眶。 “砰!”挞颜猛地拍在桌上,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桌子裂开了一条缝,“好个薄情寡义的长公主,不用谈和了,这一战,打!” 离沧就仿佛一具失去了灵魂的木偶,双眸惊不起半点波澜,犹如一汪死水。 小九,定然是有苦衷的,否则,她不会如此对他。 “小僧,想见见小九。” “……”挞颜险些没有被他气得一口气上不来,“你还要见那个薄情寡义的女人做什么,是嫌自己脖子上的伤口还不够深么?” 离沧没有理会他,甚至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起身,脚步虚浮的朝着外面走去。 百里之外,是驻扎的燕京大军,她,一定会在那里的。 挞颜瞧着他离去的背影,沉沉的叹息一声。 情之一字,果然害人不浅! …… 夜晚的珈蓝,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 薄薄的青雾浮起在半空,叶子和花仿佛被洗过一样,又像笼着轻纱的梦。 虽然是满月,天上却有一层淡淡的云,月光是隔了树照过来的,高处丛生的灌木,落下参差的斑驳的黑影,峭楞楞如鬼一般。 弯弯的不知名的植物的稀疏的倩影,却又像是画在宣纸上,珈蓝的月色并不均匀,但光与影有着和谐的旋律,如世外上奏着的名曲。 夜色下,大军原地休息,守备却格外的严密。 此刻,殷九卿正躺在长椅上,拿着一本书随意的看着,账外,突然响起士兵的声音。 “公主,珈蓝国师求见。” “让他进来。”她语气淡淡的传来,不起波澜。 片刻之后,一袭僧袍的男人缓缓走了进来。 他脖子上的伤口还未处理过,手中,抱着一把古琴。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他目光深深的落在她的身上。 殷九卿抬眸,妖异的眸子在他身上扫过,“小和尚,前来所为何事?” 她独倚长椅,火光映照之下,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 环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娇柔婉转之际,美艳不可方物。 “小僧……想为施主抚琴一曲。” 他有几分沙哑的声音带着一股寂寥响了起来。 殷九卿眯了眯眼睛,这是来……色诱她的? 她缓缓坐了起来,低笑出声,“小和尚,不要白费力气了,即便你献身于本宫,攻打珈蓝也是势在必行!” “小九!”他低低的吐出两个字,那抱着古琴的手在一瞬间猛地收紧。 殷九卿一愣,目光疑惑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叫她,小九? 为什么? 这小和尚可以说是非常自来熟了,他们认识么? 没给殷九卿说话的机会,他坐了下来,纤细修长的手指缓缓在古琴上拨弄着。 第639章 悲悯的佛性,令人无从抵抗 那旋律,是殷九卿往日里最喜欢的,没有风花雪月。 那琴声激越时如万马奔腾,坦荡时若明月清风,飘逸时如玉泉流泻,沉静时若秋水长天。 殷九卿目光幽幽的落在他的身上,小和尚眉头淡淡的蹙着,倾绝的脸颊之上扫出浅浅的忧虑,让他原本清美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了一份我见犹怜的感觉。 一曲毕,离沧抬眸看去,一眼便对上她那双略带妖异的眸子。 他的心,狠狠的跳动了一下。 在无数个黑夜里,他一遍一遍的在青灯古佛下告诉自己,断却孽债情缘,去相信世间的因果轮回。 将她深埋心底,此生不复相见。 可是当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知道,这些日子的修行,真的抵不过她一个眼神。 在她面前,他败的溃不成军。 明知道不该,明知道不能,可是,他真的无法控制住自己。 他就好像吸食了五石散一般,中了毒瘾,不能自拔。 他是佛门中的耻辱,不配让百姓敬仰。 可是所有的一切,当她看他一眼之时,方知,这才是活着的感觉。 “小和尚,你心事有点多。”殷九卿轻轻的吐出一句,他果然如重阳说的一般,让人看着,便会生出心疼的感觉。 看上去洁白过寒露,仿佛靠近他都是一种亵渎。 离沧眼波轻轻闪烁了一下,“小僧一切都好。” 他呢喃的吐出一句,似是安慰自己,也似是安慰她。 殷九卿随意的摆了摆手,“你好不好不重要,你来,就是为了弹琴给本宫听?” 不等离沧说话,她又补了一句,“其实,我不喜欢听琴。” 离沧眸子闪过一抹错愕,“原,是不喜欢么?” 殷九卿点了点头,她的确一直都不喜欢。 有这时间,她宁愿用来睡觉,用来练箭。 离沧低垂着头,所有的情绪交织,溢满心口。 从她的眼里,他看不到丝毫的爱意,冷漠的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 他酿跄的后退一步,脸色苍白无比。 “小僧,告退。”狼狈的吐出四个字,他僵硬的转过身子,拖着犹如残骸一般的肢体离开。 如果说这世间还能有什么可以牵动他的情绪,可以左右他的一颗心,那么,便是殷九卿。 …… 这一夜,殷九卿一夜好眠。 早早的,便率领大军再次发起了进攻。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那个小和尚,居然又来了,拖着受伤的身躯,不卑不亢的立于阵前,目光仿若没有焦距的看着前面。 异常的执拗。 殷九卿立在高处,隔着一段距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渐渐的,入了神。 半晌之后,珊瑚轻咳了一声,“公子,你在看什么?” “小和尚。” “看出什么了么?” 殷九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他身上有一种不同于常人的气质。” 闻言,重阳眉心一挑,“什么气质,属下为什么没有发现?” 殷九卿的目光依然落在他的身上,嫣红的唇瓣轻轻吐出一句,“俊秀的面容,悲悯的佛性,令人无从抵抗。” 第640章 公子,你是认真的么 三个人惊悚的看了她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公子,你想做什么?” 瞧着这三人警惕的眼睛,她眉头轻皱,不语。 半晌之后,就在三个人都以为她不会再说话之时,她却突然说道:“今日务必拿下珈蓝。” “可是离……那和尚怎么办?” “杀了!” 她嫣红的唇瓣凉薄的吐出两个字,竟是没有丝毫的感情,有的,只是令人心惊的冷佞。 珊瑚面色复杂的落在她的身上,“公子,你是认真的么?” 她没有再说话,可是几个人都明白,她是认真的。 他们目光同情的看向离沧,却见远处,有浩浩荡荡的人往这边赶来,是珈蓝的子民,还有许许多多的孩童。 “公子,有孩子。” 殷九卿目光悠悠的看着远处的许多孩童,眸子清艳,“这些孩童,就像清晨的朝阳,太特么烦人了。” 几个侍卫不禁一噎,无语的看了她一眼。 瞧着她那深沉的目光,还以为她会生出怜悯,谁知道…… 果然,他们不能太高估公子了。 挞**着马缓缓走了上来,双目直视林斐,“贵国与我珈蓝订下十年和平之约,为何又起争端?” 林斐轻嗤一声,“明明是珈蓝先进犯燕京朝,骚扰边城百姓,现在还来倒打一耙。” 闻言,挞颜瞬间褪去了温润的表面,眼睛冷厉的看向身后的臣子,“是谁骚扰了边境?” 臣民面面相觑,眼底有着明显的茫然。 殷九卿瞧着远处的一幕,短暂的皱眉之后,突然一夹马腹,那枣红色的骏马朝着那边飞奔而去。 昭阳之下,骏马疾驰而来,激起尘土无数。 挞颜瞧着那骏马之上的人,眉头轻轻的蹙了起来,不由自主的捏紧了腰间的弯刀。 正在这时,马背上的人渐渐的清晰起来。 当那张熟悉的脸闯入视野之时,挞颜猛地一怔,“是她。” 当日客栈相遇,棋逢对手,她将他击的溃不成军。 当日只以为是中原哪家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却没想到,竟是殷九卿。 当朝长公主,离沧的心上人。 正在这时,殷九卿勒住缰绳,稳稳当当的在他跟前停了下来。 四目相对,一人倨傲妖异,一人目露惊诧。 她立于马背,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方才说什么?” 挞颜这才回过神来,温润的扯了扯嘴角,“我挞颜敢以性命起誓,我珈蓝绝对没有冒犯燕京朝的意思。” 殷九卿眼睛轻轻眯了一下,有些凉薄的开口,“别多无意义的挣扎,你的性命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吐出一句,她赫然调转马头朝着后面跑去,离得战场远远的,红唇却是果决干脆的吐出一个音节:杀! 离沧瞳孔不可置信的缩了一下,呆滞的瞧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 林斐拔出了腰间的佩剑,直指天际,无声地在空中划出一道剑光,直指珈蓝皇城的方向! 在他的身后,十万大军整齐划一地做出了同一个动作,拔剑,直指前方! 唰—— 第641章 小和尚,杀过人么 没有喊杀声,没有冲锋声,然而那十万人的铁骑就在这无声的指挥下,如一支利箭离弦飞射,气势如虹,无人可挡! 离沧呆呆的站在原地,整个人仿佛于瞬间失去了一切。 眼见着大军就要从他身上碾过去,挞颜猛地拽了他一把,躲过了那致命的铁骑。 离沧身处烽烟弥漫的战场,听着鼓角争鸣,看着刀光剑影,看着那么多血肉之躯在身旁倒下,心,狠狠的颤了一下。 小九,到底怎么了? 漫天的沙城后殷九卿一袭白衣,于高高的山崖上,一迎风而立,青丝飘扬,她目光凉薄的看着这场战争所带来的灾难。 那双妖异的眸底,不起波澜。 面对强悍的燕京朝铁剂,珈蓝溃不成军,只剩下被宰割的命运。 弱小所带来的屈辱,无力,让挞颜心中燃烧起熊熊的火焰。 他一定要变强,一定要带领珈蓝走向盛世。 争鸣的战场上,到处都是一片片的血光,哀鸿遍野,那鲜血似乎都已经染红了半边天,惨不忍睹。 战火连天间,一袭僧袍的男人穿过利箭,一步一步的走到她跟前。 “停手!” 离沧一双黑眸看着她,眼底浮现出丝丝缕缕的怒。 那眼里,却有着殷九卿所看不懂的东西,是心痛,是失望,或是其他什么的? 她扬起嘴角,勾出一抹艳丽的笑容,如啼血的红梅:“凭什么!” “殷九卿,你当真要让这天下生灵涂炭!”随着离沧一声嘶吼,他突然拔出重阳身上的佩剑,直指殷九卿。 那握住剑柄的手却也不停的颤抖着,双眸中,出现了一点水光,双眼憋得通红,却拼命的在极力隐忍。 殷九卿云淡风轻的笑着,,嘴角勾起一抹妖冶如狐的笑容,琉璃色的眸子坚定而果决的俯瞰下方,红唇轻飘飘的吐出一句话,却让离沧刹那间如坠冰窟。 “珈蓝,本宫要了。” “……”离沧怔怔的看着她,他突然发现,她很陌生。 眼底的冰冷,凉薄,不再是他认识的小九。 她仿佛只是一个披着小九面皮的人,而灵魂,早已经面目全非。 “是你逼小僧的!”他突然就平静了下来,无波无澜的吐出一句,如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手中的剑往前几分,紧紧的抵在殷九卿的胸口之上,双眸沉痛的直视着她。 他的手紧紧的握着剑柄,依旧相信,眼前的人,还存留着那么一丝善念:“你不该是这样残忍的人!” 无谓的迎上他的目光,殷九卿依旧平静倨傲,在离沧的目光之下,她一步一步的上前,丝毫不顾及那停留在她胸口的利器。 她每走近一步,离沧便后退一步。 瞧着他的反应,她嗤笑一声,“小和尚,杀过人么?” 他摇了摇头,整个人在崩溃的边缘,“不要逼小僧……” 一句话,他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不知道怎么了,从遇见她的那一刻开始,他便不是他了。 离沧酿跄着后退,身后,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随着他的后退,那沙石滚滚而落,极其心惊。 第642章 我们……认识么 “公子……”胭脂担忧叫了一声,不知道是在担心离沧还是殷九卿。 离沧瘦弱的身子摇摇晃晃的支撑了很久,口里忽然吐出一口鲜血,将他苍白的唇瓣沾染了几分嫣红。 殷九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为所动。 抬起头,离沧目光没有丝毫闪躲的看向殷九卿,“小僧所认识的小九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你不是她,不是……” 重阳低低的叹息一声,其实,公子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只是,当初的她记得离沧,所以,为了他,她会让自己变成离沧所希望的模样。 而如今的她,只是殷九卿,燕京朝长公主,一心要为南烨坐稳天下。 公子她其实便是这样的一个人,当她将他放在心中之时,可以打破所有的原则,可一旦…… 看着这如今的情况,重阳又是一声叹息。 只怪,造化弄人。 看着离沧那双看透世间沧桑却唯独看不破自身多舛的眼睛,高洁的如同上古仙神,可又透着一股不甘寂寞的孤寂之感,殷九卿心口莫名的颤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眼前的小和尚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可是,她想不起来。 “我们……认识么?” 顿了顿,她疑惑的问了一句。 离沧唇角缓缓绽放出一抹虚无的笑,沧桑寂寥,百苦绕心。 抬眸,他甚至不去看她,只是摇了摇头,低低的吐出一句:“不认识,小僧,不认识施主。” 他无所留恋的吐出一句,脚,慢慢的后退着,身后,是万丈悬崖。 离沧的黑眸平静的盯着她,仿佛是要看到那双眸子的最深处,拨开一层又一层的黑雾,探寻到最真实的地方。 接着,他的嘴角微微勾起,那笑,伤心中带着一股温情,冷漠中夹杂着一股铺天盖地的眷恋,那是爱到深处却无力的震荡。 “小九,别让心魔左右了你,就算你倾尽天下,当做筹码,也未必成得了那个最后的赢者。” 闻言,殷九卿瞬间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这话,可以说是非常的触她霉头了,十分的不吉利,她其实是一个很迷信的人。 他这样说,让她有点慌好么? 刚刚好,她想做的,便是那个最强的王者,因为除了这个,她似乎,找不到活着的那种感觉。 她眸子复杂的落在他的身上,当触及到他那双眸子时,微微一愣。 他的眸光异常闪亮,灼灼夺目,仿佛要将这满天的霞光都吸纳其中,尤其是眸底深处泛起的那一缕罕见的柔光,如晨曦的朝阳,如海底释放的神奇之光,让她心头…… 狠狠一颤,疼痛如骤雨袭来。 风轻轻的拂过,吹动在猎猎舞动的大旗上,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血液被风吹凝在离沧的衣角上,袖口一片冰凉。 殷九卿的声音穿透寒风直刺耳际,声音不高,却有种振聋发聩的警醒! “小心……” 几乎是本能的,她身子飞速奔出,整个人顺势趴在悬崖上,想要抓住他的手,却只来得及抓住纷飞的衣袖。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那人,缓缓坠落。 第643章 老实说,她当时便后悔了 殷九卿双目惊惧,没有任何的思索,随着他一起跌入深渊。 悬崖边上,回荡着三个侍卫的嘶吼声。 悬崖底下,殷九卿挂在一颗歪脖子树上,一手则使劲拽着离沧,面目有些狰狞。 她绝对是有毛病,脑子不正常。 好好的,她跟着跳下来做什么。 当时,似乎也没有多想,头脑一热也就跟着跳下来了,老实说,她当时便后悔了。 可是,后悔也晚了。 就像此刻,在这个鬼地方,上不能上,下也不能下,手里还拽着个拖油瓶。 有那么一瞬间,她直接想放手让他死了算了,省的没事老来触她霉头。 瞧着那拽住自己的人,离沧眼波轻轻闪烁了一下,里面于瞬间绽放出了万盏琉璃灯,神采奕奕。 “小九。” 殷九卿不语,直接将他无视了。 此时此刻,她心情十分的不美丽,从她跟着他跳下来那一刻就十分不高兴了。 “小九……” 见殷九卿不吭气,他又喊了一声。 后者眉头一皱,突然就吼了起来,“叫什么叫,你叫魂么!” “……”离沧一噎,“小僧在叫你。” 殷九卿:“……” 他们此时就挂在这歪脖子树上,他还有心情说话。 正在这个时候,歪脖子树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还不等殷九卿反应,俩人便掉了下去。 殷九卿拔出腰间的软剑,一路减轻俩人下坠的速度。 等俩人彻底落到地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所幸,只有肌肤上落下了点点伤痕,其他的倒是无碍。 俩人一路朝着水流涌动的方向走去。 走出树林,呈现在眼前的一个一望无际的江。 江边,偶尔有行人匆匆赶路,偶一抬首间不由被这瑰丽的晚间江景所惑。 殷九卿脚步顿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和尚,“饿了么?” 离沧抬眸浅浅的注视着她,身影矗立于这绯芒月色中,分外鲜明却无违和感,这满天满地满江的艳色仿就是为他而生的。 有如蒙蒙红雾中凌云挺立的苍翠玉竹,绮艳华丽中更添一份清绝,如画的暮色瞬间鲜活灵秀,只觉又重返了人间。 “算了,你饿不饿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饿了。” 离沧:“……” 殷九卿静静的在前面走着,离沧却上前两步,轻轻的牵起她的手。 她脚步猛地一顿,目光不可思议的落在被离沧握着的手上,唇角轻轻抽搐了几下,一句话,未经思索便说了出来。 “你说你一眼看去清心寡欲的,居然趁着四下无人非礼我。” 离沧错愕的看向她,瞧着她脸上迷茫,他心口微微一窒。 他深深的看着她,眼底有殷九卿看不懂的情思,“小僧,想你了。” 殷九卿:“……”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的转过身子朝前走去。 果然啊,人长得太美也是一种罪,居然轻而易举的便将一个和尚给迷住了。 罪过啊! 瞧着她脸上变换纷呈的模样,离沧抿了抿唇瓣。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走了一段路,突然见前方灯火明媚,似乎,是一个小镇。 第644章 吓死爹了 殷九卿眼睛轻轻的眯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点背后凉凉的感觉。 仿佛,被人盯上了一般。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脚步突然一顿,“小和尚,这是哪里?” 离沧刚准备说话,却突然间她朝着一家最近的客栈飞奔而去。 离沧:“……” 站在原地,他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眼底,有浅浅的情思涌动。 殷九卿快速的走进客栈,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掌柜的,把你们店里好吃的……素菜全部上一遍。” “公子,只要素菜么?” “是。”她面目有些狰狞的吐出一句。 跟着一个小和尚,难不成他还大鱼大肉? 掌柜的将她打量了一眼,见她衣服脏乱不堪,头顶上全是树叶,一眼看去就仿佛一个逃难的灾民一般。 吃不起肉也是正常的。 殷九卿喝了几口茶,一抬眸,却发现隔壁桌坐了一老头,在她看过去之时,他朝着她微微一笑。 出于礼貌,她也回了一个微笑。 然后,就见那头发花白的老人提起茶壶缓缓浇在了地上,用茶水写出了一个字:滚。 末了,他又抬头,对上殷九卿目光之时又微笑了一下,十分热情。 “……”可是殷九卿却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咧开的唇角带着几分僵硬。 那老人又写了一个字,依旧是:滚。 殷九卿狠狠的呼了一口气,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就是。 “砰!”她一拳重重的拍在桌上,起身,直接踩在他写在地上的字。 “老头,我跟你说,我生起气来连自己都打,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不要以为你年纪一大把了我就会对你手下留情……” 那老人一手提着茶壶,看了看被她踩在脚底的字,再看了看她此刻凶神恶煞的模样,猛地后退一步,跌坐在了椅子上,大口喘着气。 瞧着他那随时一口气上不来的样子,殷九卿当时便震惊了。 这是……碰瓷? “老头,你是想钱想疯了吧,就凭你喘几下就想讹我的钱!” 这个时候,掌柜的端着菜走了出来,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猛地一怔。 他立即跑了过去,一手给老人顺着气,一边质问道:“你对我爹做了什么?” 离沧进来之时,一眼便看到了殷九卿,还有她跟前的老者。 周遭已经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对着殷九卿指指点点,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般。 “小九?”他走了上来,低低的询问出声。 殷九卿差点被气的一口气没有上来。 “就是这个老头,我坐这不招他不惹他,他居然让我滚。”说着,她指了指地上的干了不少的两个滚字。 这个时候,那老人才刚刚将气顺过来。 他委屈的看向掌柜的,“儿子,爹只是想在地上写一句滚滚长江东逝水,这穿烂衣服的公子上来就说要打我,吓死爹了。” 殷九卿:“……” 离沧:“……” 于是,俩人就被赶了出来。 …… 夜凉如水,残月如钩,湿润的晚风徐徐的吹着。 俩人衣衫褴褛,面色僵硬的站在客栈门口。 第645章 年纪一大把了,套路还挺多 殷九卿:“那老头,年纪一大把了,套路还挺多。” “……”离沧默默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其实,不是别人套路多,是她想太多。 正在此时,空气中涌来一阵不同寻常的气息,殷九卿眸底闪过一抹警惕。 下一刻,她突然抓起离沧的手快速的朝着前方热闹的人群中走去。 她感觉,被人盯上了。 殷九卿和离沧快速的往前面走去,在经过一座略微豪华的酒楼之时突然停住了脚步。 离沧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床边的男人,那是…… 西南朝君主,苏沉央。 殷九卿眸子轻轻闪烁了一下,她在南烨的书房里看过这个人的画像,据说,是西南朝的君主。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突然对着离沧投来一笑。 那一笑,没有春暖花开,有的,是令人头皮发麻的算计。 “小和尚,我们上去避一避。” 离沧点了点头,“小僧听你的。” 殷九卿:“……” 他说话一直都是这个调调么? 楼上,苏沉央拿起面前的酒杯,刚要喝,一道熟悉的声音便响了进来。 “知己,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听着耳边那浮夸中带着几分兴奋和激动的声音,苏沉央眉头一皱,缓缓朝着她看了过来。 当看到衣服破烂不堪就仿佛遭遇了什么重大劫难一般的殷九卿,苏沉央嗤笑出声,眼底满满的都是嫌弃。 “走开,你污到孤的眼睛了。” 闻言,殷九卿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却是一闪即逝。 她拽着离沧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热情不减,“知己,我隔着很远便看到你了,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苏沉央捏在手里的酒杯慢慢的有些变形。 他妖异的眸子无波的扫了她一眼,“孤,与你熟么?” “……”她发现,现在的人,真的可以说是没有一丁点的同情心了。 无奈的叹息一声,她双眼无神的看着别处,“你果然,已经不记得我这个知己了,罢了,是我一厢情愿。” 她垂下眼眸,拉耸着肩膀,将一个被辜负的人演绎的淋漓尽致。 “不错,就是你的一厢情愿。”苏沉央语气慵懒的吐出一句,如若不是熟悉她的把戏,他觉得自己一定会被骗的。 离沧:“……” 苏沉央蹙眉将她看了一眼。 这殷九卿,莫不是有什么毛病? 他们认识不假,第一次见面,她说他不男不女,第二次见面,冤枉他的狐狸,戏耍他,第三次见面,当庭陷害他…… 苏沉央摇了摇头,已经不堪再想下去了。 过去的种种,当真没有一丁点的好回忆。 所以,这个人如今到底哪里来的脸一口一个知己的? 况且,哪有知己之间会如此称呼对方的? 站在不远处的侍卫瞧着这一幕,其中一人突然问道:“这自作多情的人是谁?” 凌阳叹息一声,有几分不忍直视的味道在里面,“燕京朝长公主,殷九卿。” 凌越诧异的看向殷九卿,不由得一愣。 第466章 这殷九卿是来克他的吧 原来她便是殷九卿,关于她的传闻,即便他从未去过燕京朝,远在西南朝,也听的很多了。 这人生的美则美矣,只是,太过于妖冶了。 都说面如心生,她长成这个样子,也难怪心地恶毒了。 而后者显然没有不被待见的自觉,高声吼道:“小二,将你们店里的素菜都来一遍。” 苏沉央目光落在离沧身上,眼底复杂一闪而过。 原来死去的离沧,在这。 “孤不习惯与人同桌。”男人冷冷淡淡的吐出一句。 很明显的逐客令,而后者却是一脸茫然,她挑了挑眉,“没事,你跟我们一桌,我们不嫌弃你。” 苏沉央:“……” 凌越凑近凌阳,低声道:“这人脸皮真的有够厚的。” 凌阳并不理会他,只是默默的往边上移了些许。 他跟着主子见了很多次殷九卿,深知,她脸皮厚不厚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报复很强,而且卑鄙,还好无耻。 苏沉央还想说什么,就见她拿起筷子,迅速吃了起来。 一顿风卷云残之后,她满意的笑了笑,看向身旁的离沧,“小和尚,饱了么?” 离沧点了点头。 他早就饱了,只是看她吃的太开心,没好意思放下碗筷。 “嗯,我也饱了,多谢知己款待。” “……”苏沉央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听见她这话之时,不由得轻哼出声,“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丢人现眼。” 殷九卿:“……” 他的意思是,他们见过? 短暂的思索之后,她又释怀了,她曾今就算不是长公主,也是御史丞,见过她,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只是…… 什么叫她丢人现眼! “知己,你这话我就十分不喜欢听了。” 苏沉央眉眼轻轻一挑,微微抿起的嘴角却勾勒出一道俏丽的痕迹。 “你不喜欢听,孤便满意了。” 殷九卿:“……” 苏沉央身子微微朝前倾了几分,看向殷九卿的眼里充满了挪耶。 “如果孤没有猜错,你如今是身无分文。” 他声音更是清脆旖旎,撩人心湖,宛若千年修炼的狐妖。 殷九卿面色微沉,然后,一声怒吼吐出唇瓣,“苏沉央!” 随着她一声话落,一道道视线突然就看了过来,充满了看戏的光芒。 她用一种令人发指的目光看着他,“我,千里迢迢的来到此地,就为了看你这个知己一眼,可你呢,见我钱被盗匪抢光,一贫如洗,你便要与我恩断义绝,当初是谁说要与我做一辈子知己的!” 说着,她低头抽泣了一下,把受到欺骗又无处诉说的样子演绎的淋漓尽致。 “……”苏沉央脸上闪过一抹僵硬,瞧着她那隐忍的模样,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酒楼此时人很多,殷九卿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便看了过来,对着苏沉央指指点点。 此时此刻,苏沉央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他就是途经此地,进来稍微做歇息,谁知道,就这样,也能引来一身脏水。 这殷九卿是来克他的吧? 第467章 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凌阳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反正每一次,论不要脸,主子就没有赢过。 于是,他大步走了过来,掏出一叠银票,“属下付吧。” 只在刹那之间,她动作快如闪电,一把将凌阳手中数着的银票抢了过来。 在几双震惊的目光下,她眸色真诚的看着凌阳,“不用你付,大家都远道而来,怎么能让你付钱呢?” 凌阳震惊的看着她,听着她那一句又一句的肺腑之言,差点就信了,如果她不把那么多银票塞进自己腰包的话。 “你说对吧知己?不能让别人付钱。” 苏沉央轻轻扯了一下嘴角,顿然映衬了满室绯丽春光。 他真的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虽然付一顿饭钱也没什么,可是,他就是不想让她得逞。 不想看见她那得意的嘴脸,膈应! “其实,孤出来的急没带钱。”这么说,她总不至于还争着吵着要他付钱吧。 闻言,殷九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似乎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半晌之后,她叹息一声。 “算了,不就是一顿饭钱么?” 苏沉央眉心轻轻挑了一下,意外她居然这么的好说话。 在几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之下,她十分豪迈的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数了数,找了最少的一张递给苏沉央。 瞧着她递来的银票,苏沉央心里竟然生出几分感动。 他怀疑的看了殷九卿一眼又一眼,可见对方那诚挚的表情时这才放心的接过。 “就当我借你的,到时候你命人送到我府里就好,如果你忘了,我会命人来催债的,到时候,就怕欠钱不还的君主你会脸上无光。” 苏沉央:“……” 凌阳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几下,有几分不忍直视的味道在里面“那什么,长公主,那钱貌似是在下的。” “是么?”她一脸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她道:“你的钱怎么会跑到我身上来了,你的钱会长腿?” 凌阳唇瓣开开合合,却是没有办法吐出一个字,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算了,出门在外,低调的好。 他复杂的看了一眼殷九卿,皮笑肉不笑的吐出一句,“那是在下记错了。” “话说你记性真的是太差了,下次可不能这样了,亏得我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换了别人你试试。” 凌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身子绷得死紧,满腔的怒火硬是没有地方发泄。 喉头处似乎还传来一阵阵的腥甜。 无耻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明明是她讹了他的银子,现在怎么反倒成了他无理取闹了。 此时此刻,他突然就很心疼燕京朝的文武百官,跟这样的人同朝为官真的是蛮不容易的。 苏沉央心不甘情不愿的付了钱,看了一眼坐在桌前的人,轻哼一声,“告辞!” 临走前,他目光从离沧身上扫过,唇瓣勾起一抹妖冶的弧度。 这个时候,殷九卿却拽着离沧快速的追上了他的脚步,“君主,你都请我吃饭了,为了报答你,就一起走吧。” 第468章 长得还有几分姿色 闻言,苏沉央脚步一顿,不解的看向她,“报答孤?” 他怕被她连累! 后者一脸坦荡的点了点头,“我长得那么美,你跟我走一道可以顺道感受一下什么叫万众瞩目。” 苏沉央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瞧着她此刻破烂不堪、蓬头垢面,脏的看不清本来面貌的模样,一声讥讽的笑溢出唇瓣。 “你怕是不认识自己。” 吐出一句,他便往前面走去。 然而,没走出几步,一阵杀气陡然袭来。 他脚步猛地顿住,第一反应就是看向殷九卿。 他被她算计了! 不但吃了他的饭,还打算让他保护她,这……怎么会如此臭不要脸的人呢? 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君主小心,他们要杀你!” 提剑而来的黑衣人听着这话,一顿,连忙看向苏沉央,对方也刚好看向他们。 他们本来是杀殷九卿的,可是现在这漂亮的男人显然是误会了,看样子,只能一起杀了。 苏沉央还没来得及撇清俩人的关系,就见杀手提剑刺了上来,黑眸闪过一抹寒光。 不知死活的东西,他刚好憋了一肚子火气没有地方发呢! 凌阳也是如此,恰巧有人送上来给发发泄,没有拒绝的必要的。 凌越见主子都厮杀了,自己也不敢站着。 于是,三人同时加入了战场,与黑衣人厮杀在了一起。 而另一边,殷九卿则慵懒的环抱着手臂,看着眼前的厮杀,啧啧的摇了摇头。 “这杀手怎么这么弱!居然也好意思出来杀人!” “太弱了!” “幸好我没动手,否则,就拉低档次了!” 离沧:“……” 她的声音简直没有丝毫的收敛,那叫一个肆无忌惮,听的黑衣人胸口一阵闷疼。 百忙之中,苏沉央抽空搜寻了一下她的身影。 却见她环抱双臂,慵懒的站在一侧……看戏?! 瞧着这一幕,苏沉央差点被气的一口气没有上来。 一整晚下来,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眼前的人了,越是相处,她的无耻越发让他无法招架。 瞧着苏沉央投来冷漠的一瞥,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虽然我武功高强,盖世无双,但是他们前仆后继的来,一次刺杀不行再来一次,我也是会累的,尤其,我最近有点虚。” 最重要的是,她想让暗处之人知道,她即便出门在外,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刺杀的,毕竟,有一国之主在保护她来着。 如此一来,他们近期便不敢在轻举妄动。 不一会的时间,黑衣人便被苏沉央和凌阳凌越解决掉。 这个时候,她才轻咳一声,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上去。 瞧着她那轻松惬意的模样,苏沉央想一刀砍死她算了。 在几个人不待见的目光之下,她俯下身,将视线放到了地上的黑衣人身上,用短剑轻轻的挑起人的下颚,举动十分轻浮。 苏沉央眉头一皱,冷着声音提醒,“那是刺客!” “长得还有几分姿色!”她做下最后的总结。 第469章 这人真是惹不起 几个人神色各异,对她都是一种无法直视的模样。 苏沉央再一次的觉得,他绝对不能再跟殷九卿一路,她仇家多也就算了,偏偏,还掉身份! “冷静的告诉我,谁让你们来谋害我的?” “呸!”黑衣人重重的吐了一口,一双眼睛怒瞪着她,这个奸臣,竟然敢侮辱他有姿色!别以为他不知道那是形容女人的话。 “脾气不小啊!”轻笑一声,慢悠悠站了起来,“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 他以为她前朝酷刑是白看的么? 剩下的黑衣人哼了一声,他们什么酷刑没有见过,还会怕她一个风一吹就倒的奸臣。 苏沉央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虽然她名声不怎么好,倒是还没有过给人上酷刑的传闻。 想来也是,她毕竟是个女子,那些惨无人道的酷刑,她也实在不忍心。 然而…… 她缓缓蹲下身子,朝着黑衣人,妖冶一笑,那笑,仿佛来自地狱的召唤,能侵蚀人的心灵。 黑衣人冷哼一声,不为所动。 “你听过活剥么?”她温柔的声音低低的响起。 “所谓活剥,便是剥的时候由脊椎下刀,一刀把背部皮肤分成两半,慢慢用刀分开皮肤跟肌肉,像蝴蝶展翅一样的撕开来。” 说着,她缓缓拿出身上的短剑,红唇继而开启,吐出靡靡之音。 “另外还有一种剥法,方法是把人埋在土里,只露出一颗脑袋,在头顶用刀割个十字,把头皮拉开以后,向里面灌丹砂下去。” 黑衣人抬眸,怯怯的看了她一眼,已经没了最初的硬气。 而后者仿若未决,淡淡的说着。 “知道丹砂么?丹砂会很重,会把你的肌肉跟皮肤拉扯开来,埋在土里的你会痛得不停扭动,又无法挣脱,最后身体会从从定的那个口光溜溜的跳出来,只剩下一张皮留在土里。” 离沧:“……” 苏沉央莫名的吞了一下口水。 他西南朝也有逼供的酷刑,可是,跟她一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凌越看向她的目光十分的复杂,中还带着点点的畏惧。 他默默的来到凌阳身侧,低声问道,“这人真是惹不起。” “嗯,我很早就知道了。” 凌越:“……” “我们说,我们说!”黑衣人妥协了,他们不想怕死,但是怕受尽折磨而死。 “那告诉我,谁让你们来杀我的?” “德善公主,南姒。” “南姒!”殷九卿倒是很诧异,那个女人竟然会买凶杀人,不过一想,她也就释怀了。 毕竟,她有着一张美貌的脸,而那南姒,丑的天怒人怨,嫉妒她也是正常的,可以理解。 可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就买凶杀她就不能理解了! 似乎是想到什么重要的问题,殷九卿眸色一紧,“她给了你们多少钱?” “一万两!” “什么!”她猛地直起腰,一声惊吼响起,吓得几个人浑身一怔,都诧异的看向她。 也是不容易,随时随地走到哪都有人买凶杀她,难过也是应该的。 结果,下一秒就被她的话硬生生的呕住了。 第470章 主子什么时候这么的没有风度了 “我堂堂的的摄政长公主,风姿无双,两袖清风,玉树临风,大公无私,德高望重,高风亮节,万民称颂,正气凛然,正直无私,豁达大度,平易近人,宽宏大量,如此为万民拥戴,那一无是处的南姒居然才出一万两银子买我的命,我的命居然才值一万两!” 她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继而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她这是再侮辱我!赤裸裸的侮辱!” 静!一阵诡异的静默慢慢的升起。 所有人都惊诧的看着眼前的人,嘴角不停的抽搐,他们还是第一次知道居然还有人能如此夸自己,她难道都不会羞愧的么? 重点是,这些形容根本就跟她没有半个子关系好么? 苏沉央真的已经看不下去了。 每一次,他好好的心情,在遇见殷九卿之时都会化作烟云。 一个人,无耻到这种地步也是不容易。 “钱呢!” 一声怒吼忽然响起,吓得黑衣人一跳,连忙将怀里的银票给拿了出来。 “在这!” 后者一脸坦荡的接了过来,“你给我去杀了南姒,一个铜板,告诉她,本宫出一个铜板来杀她!她就值一个铜板!” 黑衣人:“……” 说话就说话,干嘛要抢他们的银票,而且,说好的一个铜板你也没给好么? “是是是。”心里虽然毙了犬,但是行动上还是丝毫不敢含糊。 凌越讨好的走了上来,笑容有些狗腿,“长公主,我带了毒药,让他们吃下去,等杀了人再给解药。” 黑衣人脚步一顿,身子瞬间僵硬了起来。 目光不可思议的朝着凌越看了过去。 男人,何苦为难男人? “不用。”她眉头微皱,目光嫌弃的从凌越身上扫过,“你这人怎么这么阴毒,本宫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更不会如你一般小人作为。” “最重要的是!本宫一向都是以德服人的。” “……”凌越脸上的笑容瞬间便僵住了,却没看到自家主子那恨不得将他凌迟处死的模样。 心情,有些复杂。 凌越默默的回到苏沉央身后,瞧着他难看的脸色,心下一跳,“主子。” 苏沉央冷漠的眼神从他身上扫过,轻轻的吐出一个字,“滚。” 凌越:“……” “殷九卿。”苏沉央不悦的叫了她一声,“以后,你胆敢再出现在孤跟前,犹如此树。” 说着,他一掌拍上跟前的大树,只见那苍天大树摇晃了一些,轰然坍塌。 后者站在阴影处,瞧着他暴怒的模样,轻轻挑了挑眉眼。 “君主,你动不动就发脾气,是没有美人会喜欢的你的。” 听着这话,苏沉央又是一怒。 他向来冷静,可是,每一次遇见眼前这个厚颜无耻之人,总是能将自己气的失去理智。 “孤后宫佳丽三千。” “本宫说的是美人,知道什么是美人么,就是如本宫……” 不等殷九卿把话说完,苏沉央扭头便走。 凌越和凌阳对视一眼,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 主子什么时候这么的没有风度了? 不过想来也是,任何人对着这殷九卿之时想必也生不出什么温文尔雅了。 对了,除了一直那默默看着她的小和尚。 第468章 公子是来认罪伏法的吧 告别了苏沉央,殷九卿和离沧一路默默的往前走去。 在经过打更的人之时,她脚步顿住,问了一句,“大爷,最近的衙门在哪里?” 那老人将殷九卿上下打量了一遍,再看看身后的离沧,了悟的点了点头。 “前面那条街便是了。” 殷九卿刚准备道谢,就听见他说道:“公子是来认罪伏法的吧?” “……”殷九卿脸上虚假的笑瞬间便僵住了,面色不善的落在眼前的老者身上。 很显然,怒了! 她,到底哪里像是一个犯罪的人? 那老头理所当然的将她脸上这种小理解成了悔悟,他崇拜的看了离沧一眼。 “我们这里也有一个每天不务正业的年轻人,欺男霸女,无恶不作,高僧若是空了,也来劝解一番,好让他弃恶从善。” 瞧着殷九卿猛地握住腰间青冥软鞭的模样,离沧轻轻的握住她的手。 他抬眸,目光清幽的落在眼前的老者身上。 “她不是恶人,我们只是单纯的问路。” 瞧着俩人牵在一起的手,老者当时便震惊了,看向离沧的眼神从崇拜变成了一种不忍直视的复杂。 随即,避如蛇蝎的快步离开。 远远的,殷九卿和离沧还听到他的声音传来,“俩个大男人……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道貌岸然啊!” 殷九卿:“……” 看着那人离开的方向,她狠狠的磨了磨牙齿,“我现在看到这种年纪大的老头就想打他。” 离沧默默的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俩人一路朝着衙门的方向走去,殷九卿问道:“你有证明你身份的东西么?” 他抬眸,目光茫然的落在她的身上,有诸多不解。 后者眉头微皱,一脸嫌弃,“你国师的身份?” “有。” “嗯,我们今晚住那。” “好。” “拿出点气势来。” “小僧听你的。” 殷九卿:“……” 聊不下去了! …… 俩人一路来到衙门,因为离沧的原因,得到了很好的招待。 殷九卿回到房间,一夜好眠。 第二日,她是被一声嘈杂声响起的。 她起身走了出去,一眼便看到院子中的人,挞颜,以及许多的武将,侍从。 想必,是来接离沧的。 只是,他们看向她的眼神十分的愤怒,仿佛压抑着熊熊的火焰。 殷九卿嫣红的唇角轻轻一勾,目光慵懒,“你们这是……想杀我?” “殷贼!你害的我珈蓝损失惨重,今儿,我们便替天行道,为那些死去的将士报仇。” 说着,便抽出身上的刀准备朝着殷九卿砍来。 只是,还未到跟前,一声清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谁敢。” 众人猛地一顿,不可思议的朝着离沧看了过去。 记忆中,国师一直都是淡漠如水的,任何事,任何人都牵不起他的半点情绪,今儿,居然为了一个心狠手辣的殷九卿发脾气。 殷九卿挑眉看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这小和尚,有点气势了。 “退下!”挞颜低低的吐出两个字,他深知离沧对殷九卿的用情。 第469章 这些话,就不能背着一点别人么 几个武将纵使心有不甘,到底也退了下去。 无数双目光之下,她一步一步的走了下来,妖异的目光直看方才说话的男人。 “你特么叫谁淫贼?” 离沧:“……” 挞颜:“……” 此时此刻,殷九卿在珈蓝人心中简直的面目可憎,一言不合便发动战争的穷凶极恶之徒。 随着她的一句话落下,几名武将再次拔出佩刀。 “王,国师,此刻她孤立无援,将她杀了,取项上人头去让林斐退……” ‘兵’字还未吐出,男人瞳孔突然一缩,整个人悄无声息的倒地。 他的脖子上,是一块薄如蝉翼的飞刀,竟是一刀毙命。 数道目光刷的看向殷九卿,就连挞颜也有些压抑不住了。 后者懵逼的眨了眨眼睛,到底是谁在陷害她? 瞧着面色不善的几人,离沧默默的挡在了殷九卿跟前。 “本王女人的项上人头,是你们说取便能取的?” 男人声音清贵,犹如高原之上的白桑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众人不禁朝着门口看去,只见一行人缓缓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人一身云缎锦衣,唇瓣轻抿,五官俊美。 他相貌俊美冷贵,一身华贵的青衣更显其尊贵之态,一双黑眸锐利深邃,如若电闪,让人不敢直视。 在众人的目光之下,他缓缓来到离沧跟前,绯色的唇瓣低低的吐出两个字,“让开。” 瞧着出现在眼前的人,离沧顿时便怔住了。 顾青禹无视他呆愣的模样,伸手,轻轻的将殷九卿从他身后拽了出来。 而后,众目睽睽之下,轻轻的环抱住她。 挞颜看着俩人拥抱的模样,再看看于瞬间僵住的离沧,眼底闪过一抹无奈。 他就说这个女人见异思迁,根本配不上离沧的一往情深。 殷九卿从他怀抱里退了出来,眉头轻皱,“你来做什么?” “担心你。”他淡淡的吐出两个字,看向殷九卿的一双眸子溢满了铺天盖地的温柔,却透着一丝诱惑,俊美到了极点。 后者点了点头,而后,突然指向顾青禹身后的一堆人。 “就是他们,觊觎我的美貌,我宁可跳崖也不屈,可是我没想到,他们居然还追到这里来了。” 殷九卿话音落下,所有人当即便震惊了。 一道道目光不可思议的落在她的身上。 这个人,到底哪里来的脸? 哪里来的脸? “可本王怎么听说你是为了救他才跳下来的?” 说着,他凉薄的目光从离沧身上扫过。 “……”殷九卿脸上的表情瞬间便僵住了。 是谁走漏了风声? “……咳!”她尴尬的轻咳一声,“你来,燕京朝怎么办?” 闻言,顾青禹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一闪即逝。 “无妨,本王已经安排好了。” 殷九卿点了点头,不疑有他。 这个时候,卫黎突然上前一步,解释道:“公主,属下已经查清楚了,此次争端,是其他小国伪装成珈蓝子民,为的,便是引起这场征战。” 殷九卿:“……” 这些话,就不能背着一点别人么? 第470章 我这个人和你们不一样 他就这么直接的指出她的判断失误,她很尴尬的好么? 果然,在场的人看向她的目光变得十分的微妙,愤怒中带着无力,无力重带着想要将她挫骨扬灰的冲动。 “殷九卿,你欠我珈蓝一个交代!”挞颜的声音透着一丝寒凉的响了起来。 闻言,她点了点头,缓缓朝着挞颜看了过去,“我原谅你了,以后,不会再追究。” “……”她的一句话,差点气的挞颜和在场的武将一口气没有上来。 她给珈蓝造成了如此大的创伤,而她又是殷家少主,他们还等着她的补偿,谁知道,她却来这么一句。 到底,是谁该原谅谁? “怕是反了吧!长公主!”有人冷声吐出一句。 她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你们难道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么?边境被旁人骚扰,偌大的珈蓝居然毫不知情,是有意不知,还是无能?” 挞颜目光深沉的看着她,殷九卿,当真长了一张利嘴。 她的一句话,让他们进退两难。 是要说有意,还是要承认自己无能! 挞颜轻哼一声,没有在说话,反正,这个哑巴亏,他们吃定了。 “告辞。”顾青禹凉薄的吐出两个字,牵起殷九卿的手朝着门外走去。 离沧呆呆的站在原地,瞧着俩人远去的身影。 这,就是小九的选择么? 冷,就像掉进冰窖里,全身,由里至外,再无半点温暖。 这明明是最好的结果,他可以好好的保护她,可是不知道怎么了,他的心里,竟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那是…… 嫉妒么? …… 殷九卿骑在马背上,飞快的朝前跑去,然而,转眼之间,顾青禹又来到她身侧,和她并排前行。 她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她目光不悦的扫过他此刻俊美意气风发的模样,脸色又沉了几分。 此刻,她一身破败的男装,灰头土脸,而他则神采奕奕,和他在走在一起,她便直接成了陪衬。 瞧着她脸上的不悦,男人抿了抿唇瓣。 “你为何要救他?” “当也不知道怎么的了,或许是被他的美貌给迷倒了。” 否则,她怎么会不管不顾的跳下去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怀疑人生的。 顾青禹眸色淡淡的扫过她,不语。 而后,一夹马腹,狠狠的将她甩在了身后,本就灰头土脸的殷九卿成功的被他马蹄踏起的灰尘蒙了一脸。 让本就灰的她在这一刻变得越发的灰! 身后慢慢追上的卫初卫黎瞧着这一幕,肝都有些疼了起来。 主子这样,确定不会将还没到手的太子妃给弄没么? 无奈的摇了摇头,卫初骑马追了上来,“殷大人,你为什么不让衙门里的人给你找身衣服换?” 看在离沧的面子上,人应该不会拒绝她才是。 也不至于现在看上去这么狼狈,活像一个要饭的。 闻言,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我这个人和你们不一样,我是很讲究的,旁人穿过的衣服,我嫌弃。” 卫初:“……” 第471章 小小年纪,你怎么这么虚 他不该想着来安慰她的。 现在好了,人安慰到没安慰到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他有点想要被安慰。 经过一段时间的赶路,大军原地休息。 瞧着不远处的小镇,殷九卿决定去买身衣服。 她一勒缰绳,马儿便朝着小镇的方向走去。 正在喂马的卫黎看了一眼树底下的脸色难看的自家主子,“主子,不去看看么?” 闻言,他目光凉飕飕的从卫黎身上扫过,“本王在生气,她难道看不出来么?她是觉得本王还没有一身衣服重要,是要在气本王?” 听着他一句又一句的反问,卫黎脸上呈现出了一瞬间的僵硬。 他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顾青禹,一句话,未经思索的便说了出来。 “主子,你别多想了,按照殷大人的性子,她可能只是单纯的在无视你。” 卫黎一句话落下,在看到对方骤然变冷的视线之时,默默的低下了头。 “你很闲?” 瞧着男人冷贵的模样,卫黎嘴角一抽,“属下去保护殷大人。” “要你多管闲事。” 卫黎突然觉得人生何其艰难。 主子好好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别扭了! 然后,卫黎亲眼看着坚决的人,翻身上马,朝着殷九卿离去的方向追去。 他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没敢再说话。 殷九卿换了一身衣服,又原路返回。 在经过幽禁的民宅之时,她突然瞥见一孩童目光纯真的在荡秋千,偶尔发出一声浅笑。 看着这么一幕,她不禁想到了南烨。 差不多的年纪,一人在荡秋千,一人却已经面临着执掌天下的苦难,稍有不慎,便是尸骨无存。 顾青禹默默的跟在身后,瞧着她出神的模样,眼波轻轻闪烁了一下。 这个时候,却见殷九卿翻身下马,朝着秋千之上的孩童了走过去。 蹲下身子,她轻轻的拉起他肉嘟嘟的小手,柔声问道:“你一个人么?” 这似乎是顾青禹第一次见她如此温柔如水的模样,恬静中透着丝丝缕缕的雅致。 此刻,他突然就有些羡慕那孩童。 那孩童瞧着殷九卿,点了点头,“嗯,我是一个人。” 闻言,她嫣红的唇角轻轻扯出一抹笑容,缓缓起身,她道:“秋千让我荡,不然我就打你。” “……”所有的气氛,被殷九卿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击的粉碎。 男人抿了抿唇瓣,有几分不忍直视的味道在里面。 孩童委屈巴巴的看了她一眼,而后,乖乖的从秋千上跳了下来。 后者一脸坦荡的坐了上去,“推一下。” “哦。”那孩童应了一声,默默的来到她身后,给她推起了秋千。 几下之后,孩童气喘吁吁的说道,“大哥哥,你有点重,我推不动了。” “小小年纪,你怎么这么虚!” 孩童:“……” 他才八岁。 顾青禹已经看不下去,他默默的来到殷九卿身后,代替那孩童,缓缓为她推着秋千。 而她则慵懒的坐在秋千上,那双美眸半眯着,“你说你小小年纪,居然就学了偷懒耍滑,不激励你几句你就不会用力。” 顾青禹:“……” 那孩童默默的看看顾青禹,再看看殷九卿,而后,飞快的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第672章 不用你说我也会多吃的 等了好半晌,却没有听到回应,殷九卿扭头看了一眼。 当看到身后的男人时,她一愣,三个字不经思索的便脱口而出,“顾千刀!” “……”顾青禹推秋千手微微顿住,目光清寒的落在她的脸上,眉头微皱。 “咳!”尴尬的咳了一声,她慢悠悠的从秋千上起来,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几乎都凝固了,没有一丁点的声响。 短暂的安静之后,殷九卿指着一个方向,“我方才过来之时看到那里有人在卖好吃的。” 男人不语,依旧面色如水的盯着她。 “我请你。”顿了顿,她有心心不甘情不愿的吐出一句。 “嗯。” 殷九卿:“……” 她也只是随便说说,他其实可以不用那么当真的。 怀着毙了犬的心情,俩人一路朝着卖东西的方向走去。 去到的时候,那里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了。 揣着为数不多的银票,殷九卿第一次规规矩矩的排起了队,这一排,就是许久。 这个时候,前面一袭绿色的女子突然将手里的篮子打开。 她热情的招呼道:“估计还要很长时间才能买到,都饿了吧,来,吃点。” 见大家都伸手去拿,而且,那篮子里的糕点貌似也不错。 思及此,殷九卿上前拿了两块,一块递给顾青禹,一块留给自己。 顾青禹瞧着她递来的糕点,内心是拒绝的,他一向不太喜欢吃甜食。 可是因为对方是殷九卿,即便不喜欢,他还是接了过来。 俩人便站在一侧默默的吃了起来。 这个时候,一道突兀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大姐二姐三姐四姐五哥六哥爹叫你们别买了,回去吃饭。” 于是,就见那绿衣女子将篮子盖上,同正在吃糕点的几个人有说有笑的离开了。 瞧着那一行人离开的方向,殷九卿目光渐渐的停在了手中的糕点上,再看看顾青禹,心中突然很复杂。 “他们是一伙的?” 顾青禹拿着手里的糕点,吃也不是,扔也不是,瞧着她有些僵硬的面庞,他点了点头,“嗯。” “……”殷九卿低低的叹息一声,将手里剩余的糕点塞进嘴里。 她终于知道,她方才去拿糕点时,他们看向她那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原本她方才还想说一句:看什么看,凭什么你们能拿我就不能拿了。 只是,为了不让绿衣女子为难,她忍住了。 现在想来,幸好忍住了。 否则,她的一世英名便没了! 因为前面走了一些人,很快就到殷九卿和顾青禹了。 这是一家小店,虽然店小,可生意却是不容小觑的。 点了菜,俩人默默的来到桌便坐下,一段时间之后,一盘盘精致的菜便端了上来,一点一点的刺激着人的味蕾。 顾青禹拿起筷子递给殷九卿,又给她夹了一些菜,“多吃点。” “嗯,不用你说我也会多吃的。” 顾青禹:“……” 男人没有再说话,只是偶尔给她夹点菜。 好几次之后,殷九卿终于有些过意不去了,于是,她也给他夹了一块红烧肉。 第673章 死的比较有尊严 顾青禹微微一顿。 他其实,是不喜欢吃红烧肉的。 只是,她忘了。 他目光悠悠的看了一眼殷九卿,想要拒绝的话,瞧着她那双妖异水灵的眸子时,突然就开不了口了。 于是,他慢慢的夹了起来,送到嘴里,甚至都没有嚼一下便吞了进去。 “……”瞧着他这狼吞虎咽的模样,殷九卿愣了一下。 味道这么好的么,瞬间便吃完了。 “顾青禹,是不是很好吃?”她疑惑的问了一句。 目光与她对视,他违心的点了点头,“嗯。” “既然你喜欢,那就都给你吧。” “……”瞧着她推到自己跟前的整盘红烧肉,顾青禹整个人都不好了。 …… 晚上,几个侍卫围在火堆旁边,便看到自家主子脸色有些奇怪的走了回来。 那模样,无法形容! 而殷九卿则一脸的满足,脚步也是轻快无比。 主子跟她一比,活像遭受了什么惨不忍睹的事情一般。 事实上,他的确遭受了惨不忍睹的事情。 因为,吃下了整整一盘红烧肉,他最讨厌的食物之一。 隔着帐篷一段距离,殷九卿微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再请你吃。” 顾青禹:“……” 没有再说话,她抬脚朝着帐篷走去。 只是,刚刚转身,男人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你刚刚,为什么叫本王顾千刀?” “……”闻言,她脚步顿时便僵住了。 转身,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为了岔开这个话题,她不但请他吃饭,还将一整盘红烧肉给他一个吃了,他居然还记着! 并且,是吃完之后才提的?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面目有些狰狞,“顾青禹,你还要脸么?” 卫初和卫黎过来之时,听到的便是这样一句,当中,溢满了一种无法用言语轻易描述的无力和不可思议。 俩人目光复杂的落在了男人的身上,充满了探究。 主子,这是对殷大人做了什么事儿? 不用猜,肯定很过分,否则,她怎会用这种眼神,这种语气! 后者与她短暂的对视之后,唇角忍不住的抽搐了一下。 “要。” “我还以为你不要呢。”她虎着一张脸吐出一句。 瞧着这尴尬的气氛,卫初决定为自家主子缓解一下,于是,他上前一步,问道:“长公主,你和主子回来的时候有没有遇到狼,据说,这一片有很多狼。” 殷九卿神色寡淡的看着他,不起波澜。 那是一种近乎看傻子的眼神,到让原本想打圆场的卫初尴尬起来。 她缓缓走到他跟前,嫣红的唇瓣轻轻勾起一抹弧度,“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卫初默默的后退一步,“属,属下没有经验,不知道遇到狼群该怎么办?” 殷九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认真的给他说道:“你不用乱动,也不要跑,因为人类的速度是赶不上狼的。” “正确的做法是待在原地不动,与狼的目光正面接触,死死地盯住它,不要移开,要凶狠,能坚持多久便多久,这样……” 她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死的比较有尊严。” 第674章 她看不到本王么 吐出一句,她转身走进了帐篷。 “……”卫初顿时便僵住了。 其实,最开始他真的没有在抱希望的,可是见她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便认真听起来了。 谁知道…… 他突然觉得很心累。 他默默的转身,目光瞬间便与顾青禹对上。 他凉薄的眸子噙着一抹无情的冷厉,便这样不带一丝感情的看着他。 最终落在了他的肩膀处,那被殷九卿拍过的地方。 脸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主子,属下去巡夜。” 在男人凉薄带着丝丝缕缕怒气的眼神下,卫初飞快的离开。 他不该多事的。 这样就不用引火烧身了。 …… 皇宫。 “公主,有消息传来,殷九卿大胜而归,和摄政王……不日将归来。”蓝紫跪在地上,怯怯的禀报着。 南姒坐在铜镜跟前,一手轻轻发抚上脸上的刀疤,眼底恨意转瞬即逝。 她真的不甘心。 她原本是天下皆知的美人,如今,却因一个殷九卿到了如此地步。 最重要的是,她派出去的杀手,失败了。 而殷九卿,必然也知道那些人是她派来的,以她的性子,回来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来找她报仇。 她如今是只手遮天的摄政长公主,即便她名声不好,也不得朝臣真心臣服,可她却代监朝政。 不容忤逆。 她在她跟前,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想要安全无虞活下去,似乎只有一个办法。 她眼睛轻轻眯了一下,“几时回府?” “回公主,如若不出意外,今晚便会抵达京都城外。” “城外最大的客栈是哪家?” “回公主,是四季楼。” 闻言,她唇角轻轻勾起一抹笑,“给本宫梳妆。” 蓝紫微楞了一下,却是没敢多问什么,规规矩矩的起身给她梳妆打扮。 …… 经过十几天的赶路,大军终于来到了城外。 却因人困马乏而暂时歇息了些来。 殷九卿冲进客栈,要了房间便急急忙忙的去了,多日的风尘仆仆,她现在只想好好沐浴一番。 瞧着她直接将自己无视的模样,男人眉头轻蹙了一下。 “她看不到本王么?” 卫初和卫黎默默的垂着头,不敢说话。 怕一个不小心又戳到他脆弱的心灵,这一路以来,主子受的气真的已经很多了。 偏偏,殷大人却毫无所觉。 见殷九卿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男人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打开房门,借着微弱的烛光,他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女人。 一张脸便在瞬间难看了起来。 这个时候,床上的人仿佛刚刚惊醒,她茫然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她看着他,茫然的眨了眨眼睛,“青……青禹,你怎么会在这?” 男人眸色微沉,并不说话。 南姒眼底闪过一抹惊慌,立即从床上爬了起来,她只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里衣,脸上蒙着一块面纱,唯独露出那双依旧美丽的眼睛。 随着起身的动作,胸前的姣好春光瞬间暴露无遗。 男人在瞬间转身,而后,大步离开。 竟是一句话也未曾与她说过。 第675章 仿佛被蛊惑了一般 此时已是半夜时分。 南姒整个人呆愣的坐在床上,完全没有想到自己都做到这种地步了,他还能如此冷漠。 她从京都皇城来到这里,将顾青禹的画像给老板,并买通了他,真的不容易。 可是她没想到,她都如此惨淡了,他居然,连半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曾今,他们并不是这样生疏的。 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变的,形同陌路。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嗤笑一声,是殷九卿,自从殷九卿出现,所有的一切便完全变样了。 …… 殷九卿舒舒服服的沐浴之后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然后,差点没有被吓死。 顾青禹面无表情的坐在桌旁,见她出来的时候,他悠悠的抬起头,和她短暂的对视之后便移开了目光。 耳尖微微泛红。 殷九卿眨了眨眼睛,脑袋有那么一瞬间的懵逼的。 所以,他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眸色微变,“咳!你偷看我沐浴?” 什么时候这么猥琐了? 殷九卿的问话很本能的没有得到男人的回答。 “……”突然的冷场让她稍稍尴尬了一下。 “顾青禹?” 对方依旧没有理会他,那清冷无波的眼神,很显然是将她漠视成了空气。 “千刀?” 男人眉头微皱。 许久之后,就在殷九卿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之时,他却语气平淡的吐出一句。 “德善,睡了我的床。” 德善? 殷九卿眨了眨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是反应不过来的,所以,他叫人都是叫封号的。 “所以,这跟你出现在我房间有什么关系?” 她现在很困很累,只想睡够之后再去收拾南姒。 “本王有洁癖。” “然后呢?” 他挑眉看了一眼殷九卿,似乎是想到什么,又将目光收了回来。 优雅起身,往屏风里面走去。 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 “顾千……青禹?” 短短的三个字,已经蕴含了一股不小的怒火和淡淡的质问。 “嗯。”冷冷的吐出一个字,他就是看也没有看她一眼,直接走进了进去。 殷九卿:“……” 片刻之后,小二便将新的水拿来,她整个人都震惊了。 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她来到屏风后面,语气不善的说道。 “你在我房间里沐浴会不会不太好,毕竟,我是一个很讲究的人,你说你,别人占了你的房间,你就来占我的房间是什么意思,你这么欺怂怕恶真的好么?” 随着殷九卿的话音落下,里面传来一阵短暂的静默。 而后,一袭白色里衣的男人突然出现在了她跟前。 墨发微湿,清透的水滴正顺着下颚往下缓缓低落,最终,隐没在了胸口。 薄薄的里衣贴在身上,将他硬朗的身躯勾勒的撩人心弦。 不知道是不是水太热的原因,美人清绝脸上透着丝丝红晕。 此刻,他正垂眸看着她,眼底,有浅浅的轻魅在无声涌动。 殷九卿目光与他对视,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被蛊惑了一般。 “咳!”她尴尬的哼了一声,转身,一语不发的来到床上躺下,闭上眼睛假寐。 随即说了一句:“你出去之时帮我把门带上,我就先睡了,最近连日奔波,有些虚。” 正在这时,殷九卿感觉到自己的床却突然凹陷了一下,一股熟悉的冷香传入了的鼻翼。 同一时间,被子里躺进来一个身体。 第676章 是什么原因,让你选择了绿色 “……”殷九卿身子霎时一僵,同一时间,腰被一只手轻轻的搂住。 俩人挨近的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清淡的冷香,仿佛能蛊惑人的神智。 殷九卿突然坐了起来,微微俯身,她一手轻轻的挑起他下颚,瞧着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微怔。 她妖异的眸子轻轻眯了一下,“你这是……打算献身了?” “……”听着这似乎有些羞耻的两个字,顾青禹抿了抿唇瓣,脸上轻轻发浮起一丝红晕。 最终,在殷九卿的目光之下,他缓缓点了点头,菲薄的唇瓣清冷矜贵的哼出一个音节,“嗯。”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卫黎的声音,“主子,大事不好了。” 闻言,男人眉头轻皱,眸子不悦的眯了一下,“何事?” “德善公主,被人玷污了。” 他眉头轻皱了一下,起身,面无表情的穿着衣服。 殷九卿看着他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一句话,不经思考的便问了出来,“是什么原因,让你选择了绿色?” 男人穿衣服的动作一顿,他扭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眉宇之间有几分不忍直视。 他走到门口之时,脚步突然一顿,“这是青色,老九。” 殷九卿妖异的五官顿时便沉了下来,她这辈子最讨厌的便是这两个字,没有之一。 …… 她丝毫不关心南姒的事情,便自顾自的睡了下去。 顾青禹来到楼下之时,南姒整个惊慌的缩在角落里,头发凌乱不堪,步摇在头上摇摇欲坠,身上披着一件斗篷,却能看到她脖子之上的青紫。 “怎么回事?” 男人凉薄的嗓音响了起来,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仿佛只是一句在平常不过的话。 蓝紫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求摄政王为我们公主做主,她是被人陷害的。” 顾青禹眼眸轻轻眯了一下,不语。 见他没有继续追问,蓝紫只好主动交代道:“是长公主,她让人强暴了公主。” 吼出一句,蓝紫整个身子突然匍匐在地,“求摄政王为公主做主。” 顾青禹面无表情的站在一侧,孤傲清冷,在蓝紫说出这句话之时,他唇角微不可见的勾起一抹残戾的弧度。 “拖下去,杖毙!” 卫初挥手让士兵进来,适时的解释了一句,“污蔑长公主,其罪当诛。” 闻言,蓝紫脸上闪过一抹恐慌,却还是按照先前南姒所吩咐的说道。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那些贼人已经被巡城的士兵制住了,王爷若是不信,询问便是。” 顾青禹刚想说什么,门口便传来士兵的禀报,“王爷,恭贤王和吏部尚书秦大人到了。” 士兵话音刚落,南舒和秦牧予便走了进来。 “姒儿!”秦牧予一眼便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狼狈不堪的人,眼底闪过一抹心疼,他大步跑了过来,将她狠狠的抱在怀里。 “没事没事,有我在,别怕!” 南姒颤抖的抱住他的腰身,眼泪沾湿了他大片衣袍,让他越发的心疼。 “秦大人,公主是被长公主派来的人辱去了清白!”蓝紫带着哭腔的声音响了起来,一句话落下,整个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 第677章 谁让那些杀手,刚好是她派来的呢 南舒唇角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便这样淡淡的瞧着一幕。 他的这个皇妹啊,果然从来都不会让他失望。 对自己,都能这么狠。 不过说来也是,她失去了容貌,今生再也得不到顾青禹的垂青,以其痛苦的活着,倒不如,用自身清白来让殷九卿毁灭。 南姒再怎么说也是尊贵的公主,父皇的亲生女儿,即便顾青禹能够一手遮天,也挡不住那些执拗的老臣,和史官的笔,这这天下悠悠众口。 这一次,他倒要看看,殷九卿如何为自己开脱。 开脱得了么? 谁让那些杀手,刚好是她派来的呢? 南舒缓步来到顾青禹跟前,行了一礼,低低的开口说道。 “皇叔,皇妹毕竟是皇室正统的公主,如此被人夺去清白,怕是不能轻而易举的过去,还是,将人带来审问一番吧。” 顾青禹看向南舒,一双如深潭古井的眸子犹如一汪死水,永远别想让人看出情绪。 “嗯。”他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字,目光却直看南姒,“德善可想清楚了,即便你是皇上的亲姐,污蔑了长公主,可也不是闹着玩的。” 南姒抱住秦牧予的手猛地一紧,指甲几乎掐破他的肉。 那双眼睛死死地瞪着,阴森可怖。 她当真没有想到,都这个时候了,他心里想的,挂念的,依旧是殷九卿,对她,却连一个宽慰的眼神都没有。 哪怕假意的问候一句,她也不会这么恨。 这一次,她一定要将殷九卿弄死,她才是京都最高贵的公主,她,算什么! 她敢用自己的清白来博这一次,而殷九卿,敢么?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要逼我……不要……” 她抓着头发,整个人在崩溃的边缘,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让在场的侍卫都有些不忍起来。 长公主对德善公主的怨,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她既然能毁了人的容貌,自然也敢毁去其清白。 只是,容貌和清白可不一样。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幸存的黑衣人便被衣衫不整的带了进来。 “你竟然敢对当朝公主不敬!” 在黑衣人进来的瞬间,秦牧予猛地抽搐侍卫手中的佩剑,不管不顾的便砍了过来。 随着黑衣人的一声呜鸣,将其中一人的手臂突然掉在了地上。 其他人见此,便也畏惧起来,立即解释道。 “此事,是公主自愿的,不干我们的事!” “还敢狡辩!”在秦牧予挥剑之时,顾青禹清冷的嗓音低低的响起,“懂规矩么?” 对上他平淡无波却寒彻骨髓的眸子,秦牧予手中的剑默默的放了下去。 那捏住剑的手发紧,发狠。 殷九卿,他与她势不两立! “你们是谁派来的?”南舒淡淡的问了一句。 “殷九卿。”黑衣人实话实说,“当日,我们收了这位公主的钱,前往珈蓝取殷九卿的性命,却失败了,她对我们言行逼供。” “呵呵!”南舒低笑出声,“所以,她便派你们来报复南姒?” 第678章 我让你们毁了她清白 黑衣人点了点头。 他们确实是回来杀她的,可是,她却以身子诱惑,他们常年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何曾见过这样诱人白皙的身子。 谁知道,事后她居然会倒打一耙。 “殷九卿!”秦牧予咬牙切齿的吐出三个字,猛地拽住其中一士兵的领子,“她在哪?” 士兵呆愣的指了指楼上。 眼里闪烁着足以燎原的愤怒,他将士兵推开,拖着那鲜血还未干涸的长剑便往楼上走去。 “主子,需要属下去保护么?”卫黎在男人身侧低声问了一句。 后者淡淡的摇了摇头,“有些人,是该长长教训了。” 卫黎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欣慰的点了点头,“确实,殷大人这件事做的有些过……” 他话音未落,一声巨响突然划破整个酒楼,随即,就见一团东西从楼上滚了下来,最终,撞到了桌角,半天没有爬起来。 众人还未回神,呆呆的瞧着地上挣扎着起身的秦牧予。 他刚刚爬起,一柄泛着寒光的短剑突然破空而来。 秦牧予惊慌的分开双腿,那短剑便稳稳当当的钉在了地上。 如若不是他迅速,恐怕此刻,他就该宣御医了。 楼梯上,身着白衣的人缓缓走了下来,眉眼间带着惺忪的睡意,那乌黑如瀑的发丝在腰间一晃,在烛火的熏染下美得炫目。 她慵懒的来到桌边坐下,那只脚,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便这样踏在了躺在桌边的秦牧予背上,微微用力。 秦牧予只觉得喉头传来一阵腥甜,他却死死地将那即将吐出的鲜血吞了回去。 所有人怔怔的看着这一幕,心中想法各异,却是谁也不曾开口。 她靠在舒适的椅子上,纤长莹白的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一下一下,极有规律。 一时之间,偌大的四季楼,寂静无声。 一袭青衣的男人上前两步,将一件外衫披在了她的身上。 而后,给她倒了一杯茶。 众人:“……” 卫黎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原来,主子说的‘有些人’并不是殷大人,而是……秦牧予! 亏他还以为主子对殷九卿终于不是那么盲目的护着了。 半晌之后,她嫣红的唇瓣轻轻开启,打破了满堂死一般的静默。 “深更半夜,擅闯本宫闺房,秦大人是想干什么?” 说着,那只踩在他背上的脚猛地用力。 秦牧予狠狠的咬住牙齿,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苍白的面色之上溢满了一种叫做阴鹜的东西,看向殷九卿的一双眸子,冷若冰霜。 “长公主,下官只是不小心入了您的房间您便如此大动干戈,那您让这些蝼蚁玷污了德善公主清白,怎么交代?” 殷九卿眸子悠悠的落在角落里楚楚可怜的南姒身上,唇角突然勾了一下。 这一笑,如花开锦瑟,流光飞闪,道尽世间至美至幻。 “我让你们毁了她清白?”她一手撑着下颚,漫不经心的看向跪在地上的黑衣人。 黑衣人看向她,本能的摇了摇头。 第679章 又何曾见她真的害怕过 这个时候,南舒却冷笑一声,“是本王失忆了么?好像,方才你们不是这么说的,这里所有人可都听到了。” “长公主,你虽是长公主,也不过是个外姓臣子,南姒,才是我燕京朝正统的皇室公主,岂容你随意侮辱践踏?” 殷九卿却是直接将他无视了,她神色一如先前的懒散,“我不记得来龙去脉了,不如,你们给我说说。” 黑衣人面面相觑,很显然,这里唯一能救他们的人便是眼前这个。 于是,其中一人急忙开口。 “当日,长公主战场坠崖,我们一路追踪,想趁着你受伤取你性命,却不想,被西南朝君主搭救。” “为了活命,我们承诺长公主杀了德善公主,再次回到京都,便是今夜,我们本打算动手,却不想,德善公主却引诱我等……” “所以,这便是你们方才说的报复?”在顾青禹的眼神示意下,卫黎将话题引回了先前被南舒的误导之上。 众人面面相觑,原来,这便是所谓的报复。 “一派胡言!”秦牧予猛地吼了一句,多度的力道让他胸口有些隐隐发疼起来。 “谁都知道,德善公主心有所属,你们说她会来诱惑你们,简直是笑话,你们有哪里是值得她诱惑的?” 确实,中规中矩的公主,温婉贤淑,怎会做出此等事情。 说来说去,那个嫌疑人,还是殷九卿。 她对南姒的不喜,有目共睹。 一道道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了殷九卿的身上,充满了复杂。 早就听说长公主非常恶毒,只是没想到,竟然能恶毒到这种地步。 先是毁了人的倾城之貌,如今,竟然连人家的清白也一并毁去了。 “好了。”南舒适时的开口,“夜已深,大家还是早些歇息,此事,明日回朝再议。” 明日之后,这件事搬到朝堂之上,便不会那么简单的完结了。 那些个为南氏忠心耿耿的老臣,是绝对不会看着皇家公主被一个手握大权的外姓臣子如此欺辱而不管不顾的。 顾青禹冷冷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绯色的唇瓣轻轻两个字,“回朝。” 南姒在蓝紫的搀扶下,艰难的往外面走去。 秦牧予站在原地,瞧着她流下的一滩血渍,拳头紧紧的捏了起来。 他一定会为她报仇的。 即便,她心里没有他。 今生,他只想好好的跟她在一起,一生一世,不论她是否是完璧之身,是否有倾城之貌。 他只知道,从多年前的匆匆一瞥,她便在他的心里扎了根,发了芽。 …… 殷九卿坐在马背上,靠着男人的胸膛昏昏欲睡。 “有本王在,你无需担心。”沉寂中,男人有力的声音传入耳膜,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后者闻言,掀了掀眼皮,“我根本就不担心。” 他唇瓣轻轻勾了起来,美若三月桃花。 “嗯。”他吐出一个字,淡淡的语气,却似有包含一切,冷淡中透出一股华贵之气。 想来也是,她从谁都可以踩上一脚的大巫咸到御史丞,再到如今的摄政长公主。 一路走来,多少艰难险阻,多少尔虞我诈,又何曾见她真的害怕过。 第680章 你到红月楼接客,男客 回到府邸,几乎没有怎么歇息,便到了上朝的时间。 殷九卿从房里出来的时候便看到三个侍卫站在她的院子中,正忧心忡忡的看着她。 看着他们那一脸丧的模样,她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这是……送终?” “咳!”重阳轻咳一声,“公子,你被南姒陷害,今儿早朝,怕是不那么容易蒙混过关了。” 她伸了一个懒腰,嫣红的唇角轻轻勾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是陷害?” 闻言,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虽然公子你平日里有些心狠手辣、残暴不仁、丧尽天良、居心险恶、佛口蛇心、麻木不仁、尖酸刻薄、灭绝人性……” 察觉到气氛的不同寻常,他还未说完的话默默的熄灭了下去。 抬头,他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殷九卿,而后,匆匆的将目光移开,有些底气不足的吐出一句:“但是,你不会做这样的事儿。” 她缓缓来到他跟前,瞧着他四处漂浮的眼睛,一声冷哼溢出唇瓣。 “从今晚开始,你到红月楼接客,男客!” 不顾重阳瞬时僵住的模样,她朝着大门口走了出去。 珊瑚和胭脂无奈的叹息一声,“重阳,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梦想么?” 整日除了惹公子生气还是惹公子生气,他能活到现在真是一个奇迹。 一行人默默的跟上殷九卿的脚步,只见重阳憧憬的看着远处,“我有梦想啊,我的梦想就是等公子一切都好之后我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生意,有一个当官的兄弟,这个已经实现了,我还要一个美貌如花的夫人。” 珊瑚和胭脂默默的没有说话。 这居然也叫梦想。 殷九卿立于马背,听到他的话,唇瓣悠悠的开启,“北宋也有这样一个人,他姓武。” 重阳:“……” …… 殷九卿刚刚走进大殿,里面嘈杂的议论声突然戛然而止,一道道目光不善的落在她的身上。 她缓缓来到最前方,双眸与顾青禹相撞,俩人同时微笑。 南烨来到龙椅上坐下,稚嫩的声音吐出四个字:“众卿平身。” 朝臣刚刚站起身,便有人忍不住的站了出来。 “皇上,臣要弹劾殷九卿,买凶玷污德善公主清白之身,蔑视皇家威严,对皇室不敬,有辱国风,还请皇上下旨,将其斩立决。” 随着老臣一声话落下,朝堂上响起了震天的声响,“臣附议。” “传德善!”顾青禹凉薄的嗓音缓缓吐出三个字,透着一丝不容忤逆的坚决。 片刻之后,南姒脸色苍白的走了进来。 今日的她,没有带面纱,脸颊上的疤痕格外的醒目,见此,老臣又是一阵叹息,看向殷九卿的眼神也愈发的不善。 新帝年幼,她把持朝政,欺辱皇族公主,再这样下去,那这天下是不是也得改姓殷了? 而他们这些老臣是不是也都该告老还乡了? “南姒,拜见皇上。”她行了一礼,身子摇摇欲坠,秦牧予立即上前,将她扶住。 隔着一段距离,顾青禹凉薄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第681章 还怕背上一个引诱他的名声么 “公主心底可是认定此事为长公主所为?” 对上顾青禹冷的过分的目光,她快速的将视线移开,“我……我不知道,事实的真相,昨夜摄政王不是亲自审讯过了么?” 他没有再理会南姒,而是沉声吩咐道:“将人带上来。” 转眼之间,卫黎便带着一对母女走了上来。 女人三十左右的样子,孩子则八岁上下。 俩人初入宫廷,更是面对着如此多的权贵,不禁有些畏惧。 “将你昨夜所见,如实招来。” “是是是。”妇人连连点头,“昨天夜里,民妇家女儿要起夜,我陪她出来的时候就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 “那女子声音很好听,所以,我便没忍住的听了一下,却没想到,她却是在……像几个男人求欢。” “你还记得她的样子么?”顾青禹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他看上去很是冷静,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内。 女人怯怯的抬起头,目光在大殿之内扫过,她摇了摇头。 “当晚,那女子蒙着面,民妇没有看清,不过,民妇却注意到,她胸前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验身!” 闻言,南姒瞳孔不可置信的缩了一下,这一次,她脚下才是真的虚浮起来,就连站立都成了问题。 她没有想到,居然会百密一疏。 更没想到,顾青禹居然能从那么大的镇上找出这对母女。 他坚决吐出的‘验身’两个字,就仿佛是一柄猝了毒的利剑,从她的心上狠狠剜了一刀。 疼的她,痛不欲生。 她酿跄的后退一步,双目苍凉的看着顾青禹,“南姒竟不知,摄政王为了殷九卿,竟会不惜如此陷害南姒。” 顾青禹眉头轻皱。 秦牧予适时的开口,“公主此言何意?” “呵!”她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苦笑,“那夜,摄政王闯入我房间将我身子看光的事情你都忘了么?” 南姒一言,在朝上惊起巨大的波澜。 一道道审视的目光瞬间落在了顾青禹的身上,朝臣窃窃私语。 方才,瞧着南姒震惊的模样,还有那民妇的证词,他们几乎都要相信了。 却不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弯弯绕绕。 德善公主和摄政王的关系,大家有目共睹的,见了身子也不足为奇。 却没想到,他居然拿一个女人最在意的东西来救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当真是为德善公主感到可怜。 至始至终,殷九卿不言不语,只是昏昏欲睡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疲惫显而易见。 顾青禹平静无波的看着南姒,绯色的唇瓣轻轻开启,吐出的话寒凉彻骨。 “公主为何出现在大军歇脚的小镇,又为何会出现在本王的房间,难道要本王将掌柜找来与你对峙么?” 闻言,南姒轻哼一声,她讥讽的看着顾青禹。 不错,当日是她买通掌柜,将她所在的房间分给顾青禹的。 可是那又怎么样,她连清白都敢不要,还怕背上一个引诱他的名声么? 只怕到时候,所有的目光都会注意在殷九卿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身上,对她,恐怕只有同情。 第682章 你们不信本宫 “当夜,南姒知道你归来,想见你心切便去了城外,更让掌柜的将我所在的房间分给你,不错,我想跟你在一起,可,你也不能因为看了我的身子便以此捏造证据,维护殷九卿。” 瞧着朝臣动容的模样,她哽咽的低吼道:“我才是皇室真正的公主,求皇上为我做主。” 南姒的一席话,可谓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她抛去了所有,包括她最引以为傲的名声。 这一切,在想要殷九卿死面前,突然就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也是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她竟如此的痛恨殷九卿。 她不就是设计杀了离沧而已,她竟毁去她的容貌,将母妃送入国寺,最重要的是,她抢走了顾青禹。 那个她一生钟爱的男人。 “求皇上处死殷九卿!” “皇上,如若今日不处决了这殷九卿,我等便自刎在这金銮殿上。” “臣,附议!” 殷九卿目光慵懒的扫过说话的几位大臣,妖异的眸子在瞬间迸发出一道耀眼的光华。 “你们不信本宫?” 回答她的,是令人窒息的静默。 她缓缓转身,妖异的眸子不带丝毫的感情的在众臣身上扫过。 “所幸,当日不是只有本宫一人在场,直到刺客离开,本宫的话,西南朝君主苏沉央听的清清楚楚。” “哼!那西南朝君主远在天边,还不是任凭你胡编乱造。” 殷九卿红唇过了一下,刚想说话,门口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报,西南朝使臣携国书来访。” “宣!” 转眼之间,年轻的裴纪便走了进来。 来到大殿中央,他对着南烨行了一礼,“君主派裴纪前来,共有两件事,一件国事,一件私事,还请皇上恩准,裴纪先行私事。” 南烨点了点头,“准。” 他又行了一礼,表示感谢。 而后,他一步一步的来到殷九卿跟前,“君主问公主,当时你让刺客去反杀想要谋害你之人,成功了么?” “没有,她健在。” 裴纪点了点头,他折到大殿中央,“第二件事,君主想娶燕京朝最尊贵的公主为妃,三日后,裴纪会来取答复。” 沉稳淡定的吐出一句,他转身走出了大殿。 此刻,偌大的金殿却安静的厉害。 方才气焰高涨的老臣突然就熄灭了下去,脸上浮着一层淡淡的尴尬。 西南朝君主远在天边,自然不可能作假,更何况,对方是一国之君,自然不会妄言。 只是没想到,德善公主居然会…… 殷九卿目光清寒的直视着前方,沉沉的吐出一句:“本宫倒想问一句,本宫带领将士在外没日没夜的为守卫燕京朝河山而不眠不休。” 说着,她缓缓抬眸,眼波流转间带起无尽的妖艳。 “而养尊处优的德善公主却在本宫九死一生落难之际买凶行刺,如若不是西南朝君主救命,如今,本宫怕早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整个大殿安静的厉害,谁也不开口。 亦或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刻,所有的事情真相大白,才发现,竟是如此的讽刺。 他们可怜的公主,竟然如此不识大体。 第683章 既然知道自己糊涂又无能,便自刎吧 她一步一步的来到南姒跟前,“你想过没有,如若当日误杀了西南朝君主,到时,西南朝举兵来犯,你们何人迎战,拿什么迎战?” 她字字峥嵘,慷锵如铁。 南姒颤抖的后退一步。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局,她居然又输了。 为了赢殷九卿,她连仅剩的清白和尊严都付出了,谁曾想…… 怪只怪,她运气好! “再者!”她低吼出两个字,清丽的声音回荡在大殿,震得所有人一颤。 “本宫如若身死,十万大军尚在珈蓝,群龙无首,面对骁勇善战的珈蓝人,会有什么后果?” “本宫告诉你!”她一步一步的逼近南姒,她后退一步,她上前一步,一举一动只见,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王者气势。 “珈蓝会快速的将我燕京朝十万大军击的溃不成军,会血流成河,多少父母将失去儿子,多少妻子将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亲,作为公主,你有真真正正的为燕京朝考虑过么?” “啊!”南姒惊叫一声,脸色惨败的摔倒在了地上。 秦牧予将她搀扶起来,责怪的目光落在殷九卿身上,“她只是一个女人,你为何还要如此咄咄逼人?” “……”殷九卿懵逼的眨了眨眼睛,谁还不是个女人了? 她正准备说话,顾青禹一如既往凉薄的嗓音便在大殿之上响了起来。 “原来,同为女人,差距竟能如此之大。” 秦牧予一噎,想说什么,却无从反驳。 殷九卿的一席话,确实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一字一句,诛心为上。 就如那不见血的利刃,让你在无形之中被说服,被征服。 这个时候,她双眸突然扫过方才说话的几位老臣,“方才是谁说如若不将本宫斩了,便要自刎于金銮殿?” 她一句话落下,整个大殿瞬间传来一阵令人窒息的静默。 所有人低低的垂着头,一个字也不曾说。 “身为三朝元老,却听信无知之人片面之词,毫无明辨是非之能,其为无能!” “当朝威逼皇上斩杀有功之臣,也就是本宫我,其为不忠,不义!” 她赫然转身,一双眸子闪烁着令人震撼的冷光,“如此无能还不忠不义之徒,还有何颜面立于这庙堂之上?” 方才说话的老臣头埋的更低。 从西南朝使臣说出那一句话之时,他们便做好了让她羞辱的准备。 只是没有想到,她竟说的如此过分。 “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两条路,一,做到言出必行,自刎在这金銮殿上。” 几位说话的老臣猛地一颤,脚下狠狠的酿跄了些许,这才稳住了身形。 “二,连降五级。” “这……” “长公主,我等也是一时糊涂……” “既然知道自己糊涂又无能,便自刎吧。” “……” 几人到口的话突然戛然而止,而后,深沉而无奈的叹息一声,“我等,愿意连降五级。” 殷九卿红唇满意的勾了一下,“空缺的职位,本宫会尽量拟好名单给皇上过目。” 南烨欢喜的点了点头,“听皇姐的。” 南姒一事尘埃落定,见她清白已失,虽是咎由自取,殷九卿便没有过多的追究。 “皇上,燕京朝刚刚经历了战乱,此刻,不宜多生事端,臣提议,同意和亲。” 随着秦牧予一句话落下,所有人的目光便不约而同的落在了殷九卿和顾青禹身上。 第684章 请恕本宫直言,你们都是无耻之徒 此刻的朝臣看向殷九卿的目光十分期待,如若她嫁到了西南朝,从此以后祸害的便是西南朝,而他们,从此以后便可高枕无忧。 后者红唇悠悠的勾着,目光从僵在一侧的南姒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秦牧予身上。 对上她那双妖冶如画的眸子时,秦牧予眉头轻蹙,心中顿时划过一抹不好的预感。 “吏部尚书此言正和本宫心意。” 闻言,所有人一阵意外,不可思议的瞧着她看了过去。 还是说,长公主其实早就对西南朝君主心有所属,所以此刻才会如此干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真的是太好了。 既稳固了两国邦交,又能让殷九卿卸下摄政监国的任务。 然而,还没等众人高兴完,就听见她的声音响了起来。 “准备凤冠霞帔,择吉日,送德善公主前往西南朝与君主成亲。” ‘哔’的一声,整个大殿瞬间便炸开了锅,朝臣议论纷纷。 “皇上不可,德善公主容貌已毁,又失去了贞洁,怎能再为皇妃。” “是啊,此等失了贞洁的女子嫁到西南朝,必会让对方以为我们有意挑衅,从而引发战争啊。” “长公主,如今燕京朝最尊贵的公主是你,而不是德善公主。” “呵呵。”一声凉薄的笑溢出唇瓣,“方才是谁说的,南姒才是正统的皇族公主,贵不可言,而本宫就是一包藏祸心,心肠歹毒的奸佞呢?” 她妖异的眸子噙着一抹惊天的冷光,缓缓从众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到了秦牧予身上。 “怎的如今需要和亲了,本宫又成了那个最高贵的,诸位臣公,请恕本宫直言,你们都是无耻之徒。” 顾青禹:“本王附议。” 众臣:“……” 殷九卿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南烨轻咳一声,打破了满堂死一般的寂静,“皇姐已答应和青北朝储君联姻,天下皆知,想必,西南朝君主想娶的,便是德善公主。” “皇上!”有臣子哀鸣一声,双膝跪地,“此事万万不可,南姒已不是完璧之身,又无倾城之貌,而青北朝储君虽说递交了联姻国书,可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却无音讯,想必,怕是忘了吧。” 闻言,顾青禹眸色微沉,双眸冷厉的落在了那老臣身上。 “你的意思是说,青北朝储君背信弃义,不遵诺言,你可知道背后诟议他国储君,该处以何刑罪?” “臣绝无此意,还请皇上明察,王爷明察!”说话的臣子匍匐在地,任由汗水滴落也不敢抬手擦一下。 瞧着这阵仗,纵然心有不甘,却是谁也没敢说话。 他们算是明白了,顾青禹和殷九卿在朝局之上一唱一和,无论他们说什么,都会被安上不敬的罪名,稍有不慎,便是人头落地。 “那此事,便这么定了。”男人凉薄的开口,不带一丝的感情。 南姒震惊的后退一步,眼底溢满了绝望。 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便是皇宫,比皇宫更险恶的,是人心。 第685章 你以为她是真的爱你么 她如今已是残花败柳,此事终有一日会传到西南朝君主苏沉央的耳里,到时,她该如何自处。 一个没有容貌,没有清白,徒有一个身份的公主,要如何有尊严的在那个陌生的后宫里生存下去。 南烨于王座之上起身,沉声吩咐道:“德善公主被辱一事儿,谁也不许再提,违者,杀无赦。” “臣,遵旨。” 秦牧予整个僵在原地,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最终的结果竟是这样的。 他终究不是殷九卿的对手,她轻轻松松的便将他所珍视的东西,一一夺去。 何其残忍。 而他,当真还无招架之力。 出了皇宫,迎着上方的骄阳,她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 这个时候,南姒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她跟前。 “殷九卿。”她森冷的叫着她的名字,“相信本宫,这将会是你做的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没有容貌又怎样,没有清白又怎样,即便不能得到苏沉央的爱,她也有把握让他心疼她。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有力的武器,不是美貌,而是可怜。 殷九卿转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出口的话,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她道:“你总有人头落地的那一天。” 南姒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是一声冷笑。 “殷九卿你可知道,蝼蚁也可撼动大树,以秦牧予对本宫的爱,只怕你不得消停了。” 瞧着她那得意的嘴脸,殷九卿眸色微沉。 她这辈子,最讨厌的便是被人微笑,尤其,被一个长得这么丑的威胁。 在南姒得意的目光之下,她朝着她靠近了些许,红唇开启,“秦牧予腰腹往下两指,有一颗黑痣。” 瞧着南姒微缩的瞳孔,她心情颇好的眨了眨眼睛,奚落道:“你以为她是真的爱你么?” 南姒脚步微微酿跄了一下,不是难受,而是不甘。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样的,不管是顾青禹还是秦牧予,都与殷九卿…… 腰腹往下两指…… 她甚至不用去问秦牧予,因为殷九卿这信心满满的模样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狼狈转身,快速的朝着寝宫的方向走去。 她真的很恨,很怨。 可是,她没有办法,她不是殷九卿的对手,就连那个口口声声爱着她的男人,也早已和殷九卿在一起了。 扫了一眼她离去的方向,殷九卿红唇讥讽的勾了一下。 想刺激她,威胁她,她有那个本事么? 人啊,就是这么贱,好好活着不好么,非要凑上来找虐。 转身,她脚步突然一顿,目光落在身后那一身清寒的男人身上,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僵住了。 此刻,她终于明白一个道理。 乐极生悲。 “……咳!”迎着男人冰薄的目光,她尴尬的咳了一声,“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说出秦牧予腰腹两指之下有黑痣之时来的。” 殷九卿:“……” 所以说,世事就是如此,充满了无法预料的巧合。 她方才的一席话,是编的好么? 南姒天真也就算了,他这态度让她压力很大啊! 第686章 你没有听过什么叫恨屋及乌么 她本来不想这个样子的。 可是,南姒非要凑上来找虐,那她只好刺激她一二了。 也不枉费了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的一番好意。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俩人便这样注视着。 殷九卿正酝酿着解释一二的时候,男人长腿一迈,走了。 “……”瞧着男人离去的方向,她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 这是……生气了? …… 南姒回到宫殿之时,刚好看到秦牧予前来。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南姒一个巴掌便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脸上。 感受着脸颊之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他呆呆的站在一侧,只以为她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他在朝堂上提议和亲。 瞧着南姒走进宫殿的身影,他无奈的叹息一声,这才转身朝着宫外走去。 他来到宫门口之时,却突然遇上了顾青禹。 男人脚步一顿,双眸凉飕飕的扫了他一眼。 “下官拜见王爷。”他有气无力的行了一礼。 “过来。”男人面色寒如冰的吐出两个字,秦牧予眼底闪过一抹不解,却还是走了过去。 然而,刚刚走近,男人突然快如闪电的出手,竟是将他衣服猛地扯开。 瞧着他身上的黑痣,男人眼底闪过一抹戾气。 “王爷这是做什么?”薄怒的吐出一句,他快速的穿好衣服,还未系好带子,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身子犹如落叶一般的撞上宫门,而后,无声的滑落。 而那罪魁祸首则面色阴寒的离开,至始至终,连半句解释都没有。 殷九卿站在不远处,瞧着这一幕,有些复杂的叹息一声。 她原本想着去他府里给他好好解释这个黑痣的问题,可是瞧着如今还趴在地上起不来的秦牧予,她又退缩了。 她怕到时候他一个不小心,趴在地上的人便成为她了。 摇了摇头,她抬脚朝着宫外走去,在经过秦牧予跟前时,则是余光都没有半分落在他的身上。 回到马车上,珊瑚有些疑惑的开口,“公子,方才奴婢看见王爷了,他脸色十分难看。” “这个男人脾气最近有点不好啊。” “公子知道王爷因何生气?” “唉!”她沉沉的叹息一声,有些话,对于脸皮薄的她来说,真的说不出口。 “我告诉南姒秦牧予腰腹往下两指有黑痣,被他听到了。” 仿若没有看到珊瑚一瞬间怔住的模样,她云淡风轻的补了一句,“现在秦牧予还在宫门口躺着呢,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最近离他远点。” “公子,恐怕没有我们。”珊瑚用一种令人发指的目光看着她,淡淡的陈述着事实。 后者眉眼微挑,“你没有听过什么叫恨屋及乌么?” 珊瑚:“……” 她竟然无言以对。 …… 裴纪还在京都城里悠哉悠哉的玩乐,直到,南姒即将嫁往西南朝的消息传来,才将他玩乐的心情击的粉碎。 当日,君主是这么说的:那殷九卿阴险狡诈,功于心计,握在手里,定然能助他开辟新的疆土。 第670章 你们君主成年了么 他当日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要的是燕京朝最尊贵的公主。 怎的如今和亲的会成了南姒? 怀着满满的疑惑,他立即朝着殷九卿的公主府走去。 行至途中,他却突然拉住了缰绳。 君主说过,殷九卿此人非常不好相处,尖酸刻薄,心狠手辣,还卑鄙无耻。 听君主的这些描述他便知道,俩人的过往相处并不愉悦。 如若他此刻贸然前去,说不定会被她伤害。 想了想,他便调转马头去了摄政王府。 如今,燕京朝掌权的还有一人,那便是顾青禹。 传闻,他与殷九卿向来不和,想必,让她嫁到西南朝,他会很乐意才是。 满意的点了点头,裴纪不禁有些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 …… 摄政王府。 “主子。”卫初走了进来,瞧着在院子中练剑的自家主子,默默的往边上站了站,这才禀报道:“西南朝使臣前来拜访。” “嗯。”绯色的唇瓣低低的吐出一个字,不起波澜,亦分不清喜怒。 他领命而去,片刻之后,裴纪热情的走了进来,“裴纪见过摄政王。” 男人凉凉的来到桌边坐下,没有半分热情,也没有过度的不待见,只是透着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凉薄。 “何事?” 裴纪落座,“关于我朝君主娶亲一事,恐怕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君主想要娶的,是长公主,殷九卿。” 闻言,男人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眸光在院子中环顾一周,目光并不在裴纪身上停留。 然而,明明是寡淡的眸光,看上去如沐春风,却莫名的让人感觉到一阵沉沉的压力。 “你们君主成年了么?” 沉寂中,男人突然吐出这样一句。 裴纪不解的看着他,眼底闪过一道茫然,似乎是不清楚他为何会有此一问。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点了点头,“成年了。” “呵!”一声低笑溢出唇瓣,讽刺溢满其中,“既然成年了,为何还会做出觊觎他人太子妃这等天理难容的无耻之事。” “……”裴纪当时便震惊了。 这摄政王,似乎对他们君主成见颇深啊。 否则,怎么会如此一言不合便出口伤人。 “呵呵。”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看着对方这明显不待见他的模样,他也没好意思再留。 殷九卿虽说与青北朝储君有婚约,可是,一直以来,却不见青北朝有要娶的意思。 无奈之下,他只好惺惺的朝着公主府的方向走去。 无论如何,即便是用骗的,他也要让殷九卿同意嫁给君主,也不虚他此行。 况且,君主可是帮了她大忙的,她好歹也是摄政长公主,再怎么也不会不报恩吧? 事实上,当凭君主那倾城之貌,就算不用骗的,她也会心有所动才是。 …… 公主府,奇花古木参齐,伶仃的红叶漂浮在一池清水上,清凉中带着几许淡淡的伤感。 裴纪在胭脂的带领下缓缓朝着殷九卿的院子走去。 她一身白色的长裙,慵懒的躺在软榻上,似白云出轴,令万物舒展,暗香流泻。 第688章 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走人 无须殿宇的遮蔽,无须楼台的装饰,就这样利于绿荫苍翠的藤蔓下。 裴纪走了上来,行了一礼,“见过长公主。” 闻言,她轻轻的睁开一双眸子,眼眸漫不经心的在他身上扫过,“坐。” 裴纪点了点头,有些拘谨的坐了下来。 “长公主,裴纪前来,是有一事说明。”他斟酌着开口,如若还有其他的办法,他绝对不会来找她的。 “说。”嫣红的唇瓣轻轻开启,干脆利落的吐出一个字,半点寒暄都没有。 裴纪点了点头,“其实,我们君主对长公主您一见钟情,他也时长提起长公主您,既有一副倾城之貌,绝色之姿、又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让他很欣赏。” 闻言,殷九卿眉头轻轻的蹙了起来,眼底渐渐的浮上一抹凝重。 瞧着她这样子,裴纪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突然有些心慌。 她莫不是,要生气了? 沉寂中,她的声音透着一丝了悟的响了起来。 “难怪他喜欢惹本宫生气,嘲讽本宫,还趁本宫不注意之时用一种色眯眯的眼神偷看,原来,竟是觊觎本宫的美貌和才华,真是道貌岸然啊!” “……”裴纪不可思议的看向她,瞧着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他心口突然有些难受。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告诉她,其实,这些都是他编的。 可是,他不敢。 收敛了一下内心的情绪,他硬着头皮问道:“那长公主对我们君主可有那方面的意思?” “有,那妖孽的美貌和身段一直令我本宫念念不忘。” 说着,她腼腆的笑了笑,看上去颇为不好意思,“可是你知道的,本宫太美貌太优秀了,贤名远播,让那青北朝储君也为之倾倒。” “唉!”她沉沉的叹息一声,将诸多无奈都体现在了那一声哀叹中。 “本宫也不想如此引人注目,可是,美貌和才华这种东西,你知道的,藏不住!” “……”裴纪当时便震惊了,呆呆的看着她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这殷九卿,莫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她自己的名声在这天下是如何的,她难道就真的没有点数? 君主娶她,就已经做好了被天下人议论嘲讽的准备了,她居然还…… 这一刻,裴纪只觉得坐如针钻。 可是想到自己的目的,他还是牵强的笑了笑,难以言尽的僵硬爬满整张脸庞。 “那长公主的意思是?” “明日你当朝觐见,再当众退婚,说明,你们君主对本宫一见倾心,不可自拔,今生今世,非本宫不娶。” 裴纪:“……” “然后,本宫假意拒接,你就以死威胁,然后,本宫勉强同意,如此,青北朝也不好太过执拗。” 裴纪静静的看着她,并不打断,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走人。 而某个人,丝毫没有觉悟。 “毕竟,你们君主太爱本宫了,君子尚有成人之美,青北朝储君那种向来虚伪的人,就算再怎么爱慕本宫,也不好意思再与人相争。” 第689章 贵国君主怎能如此不重礼数 裴纪:“……” 他本想着随便夸她几句,谁知道,她却先一步将自己夸了个便,让他想了许久的词都没有施展的余地。 三个侍卫站在边上,平静无波的看着她。 “公子,摄政王方才在那站了许久,然后,就走了。” “……”闻言,殷九卿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不可思议的看向三个一脸坦荡的侍卫,“你们什么时候发现他来的?” “在公子说对西南朝君主有想法,对他的美貌和身段一直念念不忘之时来的。”重阳耿直的交代了事实的真相。 殷九卿只觉得头一阵一阵的疼,是被气的。 “他来了,你们不提醒我?” 闻言,三个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公子你夸自己夸的太开心,我们没好意思打断。” 殷九卿:“……” “……咳!”被冷落了半晌的裴纪轻咳了一声,“一切依长公主所言,明日,裴纪会当朝觐见,按计划行事。” “嗯,你回去吧,本宫此刻看着你就碍眼。” 裴纪:“……” 他深深的将殷九卿看了一眼,讶异于她说变脸就变脸的态度。 没有再逗留,起身迅速的离开。 她目光空洞的瞧着裴纪离开的方向,一声叹息溢出唇瓣。 而这一次的叹息,却比方才那声富有感情多了。 她抬眸,看着三个侍卫,“你们告诉我,你们有脑子么?知道什么叫完美的配合么?” 三个人齐齐点了点头。 “你们去树上挂着,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们。” 胭脂珊瑚:“……” 重阳:“……” …… 第二日,殷九卿刚刚下马车,便看到男人也刚好从马车上来。 于是,她笑眯眯的凑了上去,伸手拽住他的衣袖,“早啊,顾……” 男人面无表情的将自己的衣袖从她手里拽了出来,长腿一迈,朝着宫内走去。 至始至终,就连余光都没有在她脸上有过半分的停留。 “……”殷九卿脸上的笑容瞬间便僵住了。 此刻正是早上,朝臣完美的目睹了她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一幕。 说不尴尬,那是假的。 “咳!”迎着众人的目光,她沉痛的叹息一声,眼底竟是怜惜,“他又犯病了。” 五个侍卫站在不远处,默默的看着她,不说话。 就连殷九卿自己的侍卫在此刻都想说一声,当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庄严肃穆的朝堂之上,裴纪正式以使臣的身份觐见。 大殿中央,他行了一礼,开口说道:“皇上,我们君主对长公主……” 他微微顿了一下,眼里掠过一抹为难,有些话,他真的很难说出口。 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他道:“我君主对长公主一见倾心,日思夜想,非卿不娶,更何况,长公主和我们君主也是旧识,俩人很是相配。” 朝臣一愣,瞬间议论开来。 然后,一声轻嗤突然划破上空,回荡在大殿之内久久不散。 只见那人一脸正义,“慌塘,本宫和青北朝储君已有婚约,贵国君主怎能如此不重礼数,如此唐突。” 第700章 他真的被殷九卿的无耻给折服了 裴纪忍不住的将她看了一眼,如果不是早就说好这是演戏,他都快要以为这是真的了。 只是,长公主你终究是要嫁入西南朝的,如此背后贬低君主,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呼出一口浊气,他心不甘情不愿说道:“青北朝储君从未与公主见过面,更不知道他人是美是丑,是胖是瘦,是文韬武略还是纨绔子弟,如此盲婚哑嫁岂不太草率了?” “君主对公主当真是一心一意,思慕已久,还请公主三思。” “你不必多说,本宫不是那种见异思迁之人,如若那青北朝储君当真如你说的这般不济,本宫退婚就是,想必诸位也不会为了两国和睦便厚颜无耻的将本宫一弱女子推入火坑。” 顾青禹一言不发的站在一侧,听着殷九卿的一席话,脸色一沉再沉。 众臣互相看了看,不知道此时此刻该说点什么。 不得不说,这殷九卿真的很奸诈。 本是一场求亲,她居然能牵扯到这一步。 如若以后她不想嫁了,她大可说人储君如何如何的不堪,而他们若是强逼,便会被说成是没本事守护河山,却要牺牲她一……弱女子。 裴纪抿了抿唇瓣,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 半晌之后,他行了一重礼,“如若长公主不同意,那裴纪便撞死在这金銮殿上,他国使臣死于燕京朝金殿,传出去,只怕会引起公愤。” 闻言,朝臣瞬间便激动了起来,防备的看着裴纪,怕他当真要寻短见。 一面,内心又十分的复杂。 他们怎么不知道这殷九卿有这么好,竟让那西南朝君主如此思慕。 看这使臣的架势,必然是领了死命令前来,如若不成功,便只有一死。 后者悠哉惬意的站在一侧,一手漫不经心的摩挲着下颚,一声低笑溢出唇瓣。 “既然使臣不想活了,那便撞吧,恰巧,有个锅需要人背。” “……!!”裴纪不可思议的朝着她看了过去,有那么一瞬间,他是反应不过来的。 昨日,她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她明明说过,等他以死要挟之后,她便会同意的。 那…… 说好的同意呢? 裴纪当时便愣住了,撞也不是,不撞也不是。 他新婚燕尔,家有美妻,是万万不能死的。 不撞吧,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脸怎么办? 他丢脸是小,大的是,连同君主的也一并丢了。 当时听君主说起这个人的时候他就在想,君主莫不是生活过的太舒心了,怎么会要娶这样一个女人为妃。 可是,他当时竟然还天真的以为君主夸张了,哪有人会这么给自己找不痛快。 直到此刻亲眼所见,他才知道,君主对她的形容,是多么的不具体。 他真的被殷九卿的无耻给折服了。 对着裴纪眨了眨眼睛,在对方带着怒气的眼神注视下,她叹息一声,“本宫的公主身份,不过一个封号而已,而德善公主,才是真正的皇族血脉。” 裴纪轻哼一声,一句话也不说。 第701章 她难道看不见自己么 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坑,这感觉,当真不太好。 “既然你们君主想娶的是最尊贵的公主,当时,我们也只能忍痛将德善嫁过去了。” “多谢长公主一番美意,如此,和亲便作罢。” “作罢?”她眉头不解的皱了起来,之后,突然苦笑一声,“本宫知道了。” 裴纪疑惑的看了她一眼,看着她此刻的表情,他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知道了?她知道什么了? “你们君主是不想嫌弃德善公主的容貌?” “不……” “怎能如此肤浅!”裴纪一句话未说完,她便沉沉的吼出一句。 那神态,那语气,硬生生的将他们的君主衬托成了一个只贪图一时之美的人。 而那人,丝毫没有点自觉,“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德善公主的灵魂多么的有趣,难道你们的君主都看不到么?” 裴纪:“……” “算了,毕竟世人肤浅,也不是每个人都如本宫一般不注重外表的,既然你们要悔婚,那便悔吧。” “……”裴纪懵逼的眨了眨眼睛。 什么叫‘既然你们要悔婚,那便悔吧’? 这么说来,反倒是他们的不对了? 裴纪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原本思路清晰,目的明确,可是到了现在,他突然就茫然了起来。 他来本是为了君主求娶殷九卿,而现在,殷九卿欺骗了他,还要将毁容的德善公主嫁给君主? 如果他们不娶,便是言而无信,悔婚在前? 是……这么个理么? 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 此时此刻,偌大的朝堂,寂静无声。 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面对殷九卿这番无耻,别说裴纪了,就连燕京朝的臣子都找不到话来说什么了。 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心疼了一把这不知人心险恶的年轻使臣。 南烨尴尬的看了一眼裴纪,昧着良心道:“皇姐此言有理,如若贵国要悔婚,那朕也不好多说什么?” 裴纪:“……” 这燕京朝应当改叫无耻朝! 有人无耻也就罢了,为何连帝王也如此…… 瞧着裴纪脸上的怔愣,殷九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新帝,师从于我。” 裴纪冷哼一声,他此刻并不想见到这个将他诓骗了的无耻之徒。 他昧着良心在这朝堂之上夸她,诉说君主是如何如何的倾慕她,到最后,都以死明志了。 而她呢…… 想到她的所作所为,厚颜无耻,卑鄙不要脸,裴纪再一次的郁闷了。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了,公道自在人心。 半晌之后,他叹息一声,终究还是松口了。 “那便娶德善公主吧,明日便出发。” 他多一刻都不想在这待,怕会半夜忍不住去公主府将这卑鄙小人杀了。 “好勒,回去之后替本宫转告苏沉央,他对本宫的思慕,本宫都知道了,只是,本宫向来不喜欢妖里妖气的人。” 裴纪直接没有风度的走出了大殿。 说君主妖里妖气? 她难道看不见自己么? 第702章 你又作什么幺蛾子 殷九卿走出大殿,一眼便看到了男人的身影,他似乎在那站了许久。 想到方才他对自己的态度,她决定无视他。 于是,她从他身后绕开,刚刚走出一步,男人冷贵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殷九卿。” 闻言,她脚步一顿,回眸,她不悦的看着他,“干什么?” “药,本王已经找齐了。” 脸上的不悦瞬间褪去,她笑眯眯的凑了上来,“那你快给我。” 男人冰薄的眸子从她身上扫过,不见任何一丝的情绪起伏,收回目光,他道:“有没有用本王不能保证。” 这是从残缺的医书拼凑来的解药,他当真不能确定。 唯一能保证的便是,不会伤到她的身体。 “来,给我,先吃进去看看。”她抬眸看着他,眼底闪过一抹明显的期待。 目光与她相视,瞧着她眼里的希翼,男人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瓶子。 他其实很怕,怕她恢复了记忆,便不会再爱他了,虽然,现在他也没有感觉到她有多爱他。 但是,她至少在他的身边。 而他更怕,这药,没有用。 悠悠的收回目光,他凉凉的直视着前方,留给她一个倾绝的侧颜,“不想给了,本王突然看你很不顺眼。” “……”殷九卿脸上的笑瞬间便僵住了,懵逼的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 这……居然就是他不给她药的原因! 就因为,看她不顺眼?! 这特么是什么操作? 她这么美他居然看她不顺眼,他是瞎了么? …… 今日的天气异常的明媚,整个京都都在欢庆燕京朝和西南朝结秦晋之好。 顾青禹负手立于窗窗畔,花影和日光婆娑中,整个人如青竹般挺拔,他目光仿若没有焦距的看着窗外。 一棵苍翠的夹竹桃,树桠延伸到了窗口,纷纷扬扬,花苞累累,层层叠叠娇艳艳丽,半开半合中,馥郁香气扑鼻。 半晌之后,他低低的叹息一声,“将这个交给她。” 卫初伸手接过,他自然知道那个‘她’是谁。 只是…… “主子,你真的已经决定了么?” “嗯。”男人目光一派死寂,没有半点亮光。 离沧两个字,是横在他们中间永远也不能逾越的一条鸿沟。 卫初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很意外的是,此刻,殷九卿不在府里,他只好将药交给了府中的管家。 想到殷九卿记起一切之后,主子的黯然神伤,他便有些无奈。 然,卫初转身离开公主府,殷九卿却已经来到顾青禹的院子。 俩人沿着精心修葺的小道往府外走去,一路但见榕树冠如华盖,红枫似火。 俩人静静的走着,却是谁也不曾说话。 殷九卿发现,这个男人最近似乎有点压抑,不太喜欢说话。 于是,她拽了拽他的衣袖,“你又作什么幺蛾子?” 男人面无表情的将自己的衣袖从她手里拽了出来,“你怎会知晓秦牧予那个地方有痣?” “……”闻言,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原这段时间一直给她摆脸色,竟是因为这个么? 第703章 这跟她想完全不一样 “我猜的。”她简单粗暴的吐出三个字。 当时,也不怎的,就脱口而出。 顾青禹眼睛轻轻的眯了一下,“猜的那么准?” 她脚步猛地顿住,不可思议的朝着他看了过去,“他果真有黑痣?” 男人冰薄的眸子将她深深看了一眼,不语。 殷九卿:“……” 他这么高冷让她压力有点大啊! 俩人没有再说话,一直来到京都繁荣的大街上。 不远处,聚集了许多的人,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出于好奇,殷九卿大步走了过去,男人也只好默默跟上她的脚步。 “原来是卖艺的。”有些失望的吐出一句,她抬脚便准备走,可脚上突然传来一阵疼痛。 看了看鞋子上的脚印,再与踩她的男人对视一眼,本以为对方会道歉,然后她再狠狠的抨击回去。 谁知道,对方仅仅是扫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并没有要道歉的意思。 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 目光落在前面的女子身上,她果断的伸手捏了一下人家的屁股,而后,若无其事的看着台上的表演。 她就等着这个男人被教训,被收拾。 可是等了半晌,也不见那女子有何动静。 她眉头轻皱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疑惑,莫非,是她的力度不够大? 这么想着,她又重新捏了一下,快速将手缩了回来。 刚刚捏完,抬眸,便见方才踩到她脚的男人目光不善的看着她,咬牙切齿的开口,“你再捏我姐的屁股试试?” 顷刻之间,人群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涌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她。 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跟她想完全不一样。 身后,顾青禹唇角忍不住的勾了一下,有几分不忍直视的味道在里面。 上前一步,她轻轻的勾住她的腰,目光扫了男人一眼。 而后,揽着他离开。 那男人当即便怔住了,抬头,愣愣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怎么了?”方才被殷九卿捏屁股的女人疑惑的看向他。 他摇了摇头,“方才那人是……储君么?” 他很早之前便离开了青北朝,现在想来,他们已经有七年未曾见过了。 他似乎是变了,不再是当初那个羸弱不堪,受尽磨难欺辱而无力反抗的人了。 也是,如今的他,风度翩翩,俊美无双,是燕京朝的摄政王,权倾朝野。 只要他将这燕京朝收入囊中,那青北朝也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女人低声道:“我们前来是来协助公主的,不宜多生事端,还是回去吧。” 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 “你刚刚,为何要捏那女人?”顾青禹的声音低低的在她耳侧响起,犹如玉泉流泻,动听至极。 她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抬眸看向他,“我高兴!” “……”顾青禹抿了抿唇瓣,想说点什么,却在对上她一双眸子之时,忽然一怔。 她精致的眉目淡然的看着他,手仍在他的掌心,那温度令他神魂皆迷。 那是他的净土,她心中有遗忘的未亡人,他不敢玷污,又不忍退出。 第704章 顾青禹,有没有说过你长得很迷人 只能徘徊在边缘,执迷不悟,贪恋这一场借来的幸福。 殷九卿抬首相望,在他身后骄阳千顷,月光无限,人声鼎沸的繁荣街道,他一袭青衫,沐浴于骄阳之下,如谪仙临世。 他目如春水,笑若昙花。 一阵静默的对视之后,她突然羞涩的笑了一下,“顾青禹,有没有说过你长得很迷人?” “……”他漠然收回目光,长腿一迈朝着前面走去。 突如其来的冷场让殷九卿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他这是做什么,她在夸他,他难道都没有发现么? 虎着一张脸,她快步走了上去,直接走在了他的前头,却没看到男人微微泛红的耳尖。 半晌之后,他绯色的唇瓣突然低低的吐出一句。 “嗯,你说过。” 脚步一顿,回眸,她将他深深的望了一眼,眼底,是满满的恨铁不成钢。 瞧着她那眼神,顾青禹微楞,有些不明所以。 “我说你好歹也是堂堂的王爷,反应如此的慢,传出去也不怕丢人。” 顾青禹:“……” 他哪里反应慢? “药本王让卫初给你送去了,你先……” 顾青禹话音未落,就见她跑走了。 站在原地,瞧着她那火急火燎的背影,男人敛了敛眉。 她,会想起离沧的吧? …… 殷九卿一路火急火燎的回到公主府,推门而入,翻遍了整个屋子,空空如也。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来人!” 片刻之后,重阳提着剑冲了进来,“公子怎么了?” “药呢?” “什么药,属下不知道啊。” 闻言,她眸色微沉,“去把管家叫来。” “是。”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重阳转身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管家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公子,药老奴已经放在桌上了。” 殷九卿:“……” 所以,那药呢? 她抛下顾美人火急火燎的赶回来,想为了吃下药,记起曾今的过往,可是现在却告诉她,药不见了! 找了半晌,确实不见药的存在,管家‘咚’的一声跪了下来,“还请公子降罪。” 她没有说话,唯有一双眸子明亮灼灼,她低笑一声,“无妨,本宫再去讨一颗便好。” 闻言,管家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连忙告退。 …… 第二日,殷九卿出门之时,管家重新将药放了原先的地方。 转念一想,他又犹豫了一下,昨日,便是将药放在这被偷走的,今儿,还是亲自把它交给公子吧。 想着,他又将药拿了起来。 他刚刚转身,一股令人迷醉的沁香突然传入鼻翼,他身子酿跄了几下,努力的睁眼看去,只看见一模糊的人影走了进来。 他终究抵不过药效的侵袭,轰然倒地。 那人来到跟前,缓步站了一会儿,似是犹豫。 一声低低的叹息溢出唇瓣,终究还是俯身将药捡了起来。 垂眸看着手中的药,她瞳孔猛地缩了一下,中计了! 她猛地转身,瞬间便与一双妖异邪妄的眸子对上。 脚步于瞬间顿住,竟是再也挪动不了分毫。 第705章 她只认识一个姓顾的 唇瓣张了张,她艰涩的吐出两个字,“公子。” “我没想过会是你。”殷九卿站在门口,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便这样寡淡的看着她。 失望么? 说不,那是假的。 她不知道自己忘记的那段记忆到底是什么,但是,她当真有将他们当成最好的伙伴。 珊瑚冲了进来,失控的将她推了一把,“公子的药呢?” 她仓皇的低笑出声,“原来,公子也不信任奴婢?” 殷九卿凝眸看向她,神色宛然,“我只以为是府里出了外人,所以才设下这一计,却不想,这个人竟是你。” “胭脂,无话可说。”她将头扭向一侧,并不去看殷九卿。 “胭脂,你是谁的人?”她缓步来到她跟前,没有笑,也没有怒,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的平静。 平静到不起波澜,就仿佛一汪死水。 她摇了摇头,“公子,奴婢没有想过要害你。” 所以,当那人让她将药换成毒药之时,她并没有听命,只是将药偷走。 总归,人活着就还有希望,可若是吃了那药,便真的无力回天了。 长鱼这个姓氏,即便它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世人耳中了。 可是,它的威力,却是真真实实的让人闻风散胆。 夕阳将沉,余晖如血,洒落在偌大的公主府,一片粼粼金红。 殷九卿叹息一声,“你走吧,此生,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胭脂复杂的看向她,“公子?” 跟随在公子身边许久了,她的性子是如何的没有人比他们几个更清楚。 公子是不会放过伤害过她的人的,即便此刻放了,她也绝对活不了。 “胭脂,你明明知道没有那解药,公子会死的!” “珊瑚,替我好好照顾公子。”随着一句话落下,她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剑往脖子上一抹。 速度的快的,让人来不及制止。 如若可以选择,她不想背叛公子的,只是,她身不由己。 殷九卿本能的上前一步,似是想到什么,又止住了。 其实,她是真的想要放了她的,毕竟,她跟在她身边那么长时间,出生入死。 胭脂双目空洞的看着上方装饰华丽的屋顶,唇角的笑容如昙花一现。 “我终于……解脱了……” 灼目的鲜血从她脖子缓缓渗出,一直往外延伸,闭眼之前,她艰难的看向殷九卿,“公……子……你一定……要小心顾……” 偌大的屋子内,寂静无声,谁也未曾想到,一条鲜活的生命,一起朝夕相处的人竟是心怀异样。 更没想到,会死的如此突然。 殷九卿一语未发,转身走出了院子。 她想,这世间没有什么比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要难受的了。 …… 殷九卿负手立在湖边,院中芍药被暮色勾勒出浓黑的轮廓,数十盏郎灯照的水面波光粼粼。 她出神的盯着倒映在水中斑驳的树影,方才,胭脂死之前让她一定要小心顾…… 她的话未说完,可是,她只认识一个姓顾的。 “在想什么?” 第706章 大庭广众之下你想对美貌的老子做什么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她眉头轻皱了一下,转身,目光悠悠的落在他的身上。 她觉得,有些话,她还是想要问一下的,可是,得委婉一点,不能太直接了,否则,容易伤到某些心灵脆弱的男人。 于是,稍稍斟酌了一下,她道。 “顾青禹,胭脂临死前让我小心姓顾的,你会不会谋害我?”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他抬首望着她,凉风吹过,衣袂飘飘。 “连名带姓叫人很不礼貌,你说的。” 她不悦的扫了他一眼,虎着一张脸重重的吐出三个字,“姓顾的!” 顾青禹:“……” 他望着她,一步一步的走来。 初春的月色宛若白霜一般倾泻而下,青藤枝丫的剪影映在他的身上,让他看上去影影绰绰,极是缥缈。 他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腰,猛地带进怀里,“殷九卿,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嗯?” 他低首望着她,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慵懒魅惑的气息。 他呼出的气息是如此的浓烈灼人,她甚至觉得她整个人都被他喷薄出来的气息给灼伤了,皮肤都燃得焦掉了,不剩半点水分。 她抿了抿唇瓣,想要后退,可是后面却是湖水。 她想推开他,他却将她紧紧的揽住。 叹息一声,她道:“胭脂死之时,说让我小心姓顾的。” 说着,她又瞟了他一眼。 男人眸色微沉,那握住她腰的手不由得紧了紧,“狼心狗肺。” 随着一句话落下,他突然将她抵在了一旁的一棵大树上。 殷九卿瞳孔忍不住的缩了一下,眸光不可思议的朝着他看了过去。 刹那之间,浑身血液迅速倒流。 男人那嵌在她腰间的大掌顺势一推,一腿抵在她的双腿间,动作格外的暧昧。 两手撑在她身体的两侧,淡淡的清茶冷香缭绕在她鼻端。 两人的姿势要有多暖昧就有多暖昧! 临水湖畔,俩人衣袂纠缠,立在花影和波光潋滟里,长裙曳地,衣带当风,犹如误入凡尘的神仙眷侣。 男人俊美的脸缓缓俯下,呼吸几可交闻,明明夜凉如水,而此刻,俩人小天地间的的温度却是节节攀高。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浅浅的勾勒着她嫣红的唇瓣。 殷九卿艰难的吞了一下口水,想要后退,却是退无可退。 眉头轻皱,她双手抵在他的胸膛,有些尴尬的开口。 “姓顾的,大庭广众之下你想对美貌的老子做什么?” 男人动作猛地一顿,那停驻在唇中心地带的指腹微顿。 “呵呵。”一声低笑承载着难言的情感或是其他的什么,在殷九卿的目光之下,他轻轻一压,唇上血色迅速散开。 那双一如寒潭的眸光此刻溢满了温情,与她深深纠结,就好似她们是几生几世的恋人一般。 指腹渐渐下滑,在殷九卿一脸错愕之下,轻轻捏住她的脸,迫使她张开了嘴。 微凉的唇瓣印了上去,辗转深入,彼此纠缠。 男人脸上蒙了一层浅浅的绯色,眉角,眼尾都掠过一缕少见春情,眼神越发深沉。 第707章 美貌也不能够征服所有人 许久之后,他才意犹未尽的将她放开。 殷九卿瞬间便握住了腰间的青冥软鞭。 注意到她的举动,男人唇角轻轻勾了一下,眼底带着几分嘲讽,似是嘲讽她的不自量力。 他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她泛着潋滟波光的唇瓣,低笑一声,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出去,举手投足的王者之气展露无疑。 殷九卿:“……” 瞧着顾青禹离开的方向,她眨了眨眼睛。 胭脂的背叛,胭脂的死,其实,真的很让她不开心,很难受。 可是,经过这个姓顾的这么一闹,她突然好了一点。 她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什么样的,但是,从她最近的表现她大概能知道。 她是一个很善良,很有头脑,武功高强,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完美之人。 就是不知道,胭脂为什么要背叛她。 果然啊,美貌这种东西,不能够征服所有人。 尤其是女人! …… 西南朝。 苏沉央一袭黑袍,此刻,正慵懒的卧在躺椅上,一手撑着脑侧,唇角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裴纪心惊胆战的站在下首,连大气都不敢喘。 在去燕京朝之前他当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怪只怪,有些人太无耻,让他完全招架不住。 否则,也不会带了一个毁容的公主回来。 气氛凝固,偌大的大殿内寂静无声,压抑的叫人害怕。 凌阳复杂的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裴纪,眼底浮现了一抹同情。 他道:“君主,宫里的嬷嬷已经按照规矩验过了,德善公主……” 凌阳抬眸看了一眼苏沉央,有些话,他真的不忍心说出来。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粉饰不了。 垂下头,他如实禀报,“德善公主已非完璧之身。” 苏沉央:“……” 裴纪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求君主饶命。” 此时此刻,裴纪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迎回一个失去容貌的公主也就算了,只要他好好求饶,君主想必也不会太为难了他。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德善公主竟然不是完璧之身。 苏沉央缓缓坐了起来,一手在桌下一下一下的敲击着,那一声一声的,就仿佛是催命的符咒。 “呵呵。”男人一声低笑溢出唇瓣,那笑声中沉淀了许许多多的怒气。 “无妨,终有一日,她会求着孤娶她的。” 凌阳和裴纪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若说换做旁人,他们或许还会相信,可是对方,可是殷九卿。 瞧着他这风轻云淡的样子,裴纪重重的怂了一口气,看来,这一劫,他算是逃过了。 苏沉央唇角依旧带笑,让人分不清喜怒。 “裴纪办事不利,杖责二十,稍做惩戒。” 裴纪:“……” 凌阳叹息一声,所以说,殷九卿那样的人,主子为何还有想要娶她的想法。 “主子,那德善公主怎么办?” “偌大的宫廷,还放不下一女人么?” “明白了。”凌阳点了点头。 只怕那德善公主的余生都将会老死在这宫廷当中,永生永世也见不到君主的影子。 偌大的寝宫突然就静了下来。 苏沉央却突然勾起唇角,一声不见喜悦的低笑溢出唇瓣,顿时映衬了整室的绯丽春光。 第708章 哪里像是的女的了 一座座气势恢宏的牌坊矗立在京都中,静默在苍烟夕照下,偌大的京都城如同出土的青铜陶瓷,凝聚着斑驳的色调,漫溢着淡淡的陈香。 马背上一人骑马朝着摄政王府的方向奔去,犹若闲庭信步般穿越刀光剑影,穿越纷飞箭雨,如此匆忙。 马儿在门口停了下来,他送上拜帖。 片刻之后,那紧闭的大门再一次的被打开,卫黎走了出来,当看到他之时,不由得一愣。 “少城主?” 他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寒暄。 卫黎也未曾说什么,只是静默无声的带领着他往顾青禹的院子。 日光穿透斜逸在风中的垂柳,沉睡在夕阳之下的王府带着朦胧的醉意,仿佛浓郁的水墨,缭绕在风烟中,化也化不开。 难怪帝王最将京都作为燕京朝的都城。 “拜见王爷。”他行了一礼,将礼物呈上,“这是家父让我带来的。” 顾青禹淡淡的点了点头,招呼他坐下。 他环视了四周一圈,“其实,我此次前来,是有一事想要麻烦摄政王。” 顾青禹抬眸,目光审视的落在他的身上,寡淡的吐出两个字,“何事?” 端木凡脸上闪过一抹细微的不自在,“我想见一下上次那位公子的夫人,不知王爷可否告知下落?” “……”闻言,顾青禹脸上闪过一瞬间的茫然。 在卫黎的低声提示想才想了起来,当初卫初男扮女装跟在九身边,冒充她的夫人。 “你找他何事?” 端木凡脸上闪过一抹心虚,连连回避着他的眼神,“她欠我一件东西,我来讨一下。” 顾青禹没有多想,只是淡淡的吩咐道:“把他叫来。” 卫黎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多谢王爷。”他道谢一声,整个人急促不安的坐在石凳上,心中犹如有百头小鹿在乱撞。 活了这么多年,这是他头一次有这种感觉。 也是头一次有这种想要见一个人的感觉,原来,真的还不错。 转眼之间,卫初和卫黎一并走了进来。 端木凡扭头看去,目光定格在了卫初的脸上,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 “主子。” “嗯。”云淡风轻的应了一声,他垂眸瞧着手中的书,竟是连眼睫也不曾抬过分毫。 端木凡僵硬的站了起来,目光怔怔的落在他的脸上。 “少城主。”卫初看向他,打了一声招呼。 后者眉头紧皱,“你是……谁?” “卫初。” “你为何要女扮男装?” “……”随着端木凡一声话落下,卫黎眼珠转了一下,呈现出了一瞬间的懵逼。 卫初,哪里像是的女的了? 就连沉迷在书籍中的顾青禹也忍不住的将他看了一眼,只是那眼神,太过于寡淡。 瞧着端木凡这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卫初不禁有些微楞,难道,他长得像女的么? “少城主,卫初是男人。”他皱着眉头吐出一句,话语里存了许多的不悦。 这端木凡一定是当初比武输给了他,不甘心,所以才来到这里,为是,是想与他再次切磋。 第709章 爷现在看见你就烦 “……”端木凡震惊的后退一步,只觉得脑袋在这一瞬间传来一阵轰鸣,胸腔也一阵一阵的疼。 他酿跄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卫初扶了他一把。 “走开!你这个骗子!”他将卫初的手甩开,竟连礼也忘了行,跌跌撞撞的朝着府外走去。 一时之间,偌大的院子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卫初不解的看着端木凡离去的方向,卫黎不解的看着他。 顾青禹翻阅了一页书籍,似是不经意的问道:“你怎么骗他了?” “……”卫初茫然的摇了摇头,“属下不知。” 此刻,谁也不曾想到,端木凡竟是存了旖旎的心思,毕竟,当初男扮女装的卫初真的太过于辣眼睛。 顾青禹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绯色的唇瓣轻轻吐出一句,“这里是京都。” “属下明白。”应了一声,他转身追了出去。 方才那端木凡的脸色有些不太对,身子好像是有什么问题。 这里是京都城,而他又是少城主,在这里出了事儿,朝廷的颜面总归过不去。 …… 追月楼里,端木凡临窗而坐,仿佛千杯不醉一般的饮着这杯中之物。 虽然不愿承认,可是不得不说,在那个女人离开的日子里,他一直都很挂念。 怕她被辜负,被欺负。 每一个雨打芭蕉的黄昏,他会情不自禁的想此刻的她,是以何种心情推窗听雨。 明月如霜的深夜,她是否是一个人临窗观竹。 终究抵不过相似的煎熬,他找理由出了从小生活的地方,来到这偌大的京都,冒着觊觎他人之妻的风险只见为她一面。 却不想…… 他赌气似得拿起酒杯狠狠的灌了一口,而后,将酒杯掷于桌面,力道很大,杯子在瞬间破碎。 卫初一身劲装,腰间横挎长剑,脸色难看的来到桌前。 “少城主?” 端木凡喝酒的动作微微顿住,抬眸,他狠狠的盯着他,不语。 被他这眼神盯的有些后背发凉,卫初艰涩的扯了扯唇瓣,“你方才说我骗子,我骗你什么了?” 闻言,端木凡瞬间便怒了。 起身,他猛地拽住他的衣领,怒火连天:“你分明是男人却假装是一个受了情伤被相公嫌弃的女人,欺骗爷的感情,骗取同情心。” “……”卫初当时便震惊了,一脸懵逼的瞧着他。 他扮女人是不假,可是什么时候假装受了情伤不受相公待见,还骗取他的同情心欺骗他的感情了? 想了好一会儿,他也没想起来,刚想说点什么,就为他起身离开的追月楼。 “你别跟着爷,爷现在看见你就烦!” 卫初:“……” …… 转眼之间便到了中秋,到处一片祥和,京都城里每一处都开始张灯结彩,处处光影流转,喧嚣浮华,一片喜庆之像。 此刻的殷家,气氛却格外的凝滞。 苏若华坐在主位上,神情冷厉的盯着门口,殷家所有的旁支在侧,却是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许久之后,仍不见该来的人前来,苏若华忍了又忍,终是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第710章 因为怕一不小心把她给气死了 “还没来么?” “婆婆,小九可能有事耽搁了。”大夫人淡淡的说了一句,锦瑟却是一语也不敢发。 “耽搁了,她如今是越发的不把我这个奶奶看在眼里了,竟然连中秋都敢不回来。” “呵呵!”人群中有人讥笑出声,“人家如今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摄政长公主,自然会看不上我们这些粗鄙之人。” “堂叔说哪里的话。”殷九卿缓缓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重阳和珊瑚。 她一袭淡紫上衫,浅浅披衣,袖上绣有小朵的淡粉色樱花,头发闲逸的松散开,斜簪一只淡紫色馨花,显得几随意而不失典雅。 来到方才说话的男人跟前,她一双妖异的眸子轻轻落在他的身上,后者立即噤若寒蝉,确实连与她的目光对视都不敢。 “你粗鄙就粗鄙吧,还非得带上所有人,嗯?” “是,是草民失言了。”男人身子垂的更低,极尽卑微,丝毫没有方才的趾高气扬。 “堂叔不必行此大礼,家宴而已。” 闻言,男人不禁松了一口气,刚刚直起身子,她的声音又闯入耳膜,“我若要治你的罪有的是机会,不急于一刻。” “……” 没有再理会她,她缓步走了上来,“奶奶。” “还记得今儿是什么日子么?” “中秋。” “混账东西!” 她话音刚刚落下,苏若华一声呵斥便响了起来。 眨了眨眼睛,她懵逼的朝着珊瑚和重阳看了过去,俩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 珊瑚叹息一声,低声道:“公子,前几日奴婢不是跟你说了么,今儿是你父亲的忌日。” “……”她忘了。 她不记得事情的事儿,知道的人很少,因为怕被有心之人利用。 所以,整个殷家的人并不知道她不记得了一些事情。 “咳!”沉寂中,她尴尬的咳了一声,“最近年纪有点大了,记性不好,忘了……” “去祠堂跪着,我什么让你起来你再起。” 殷九卿:“……” 她本想说点什么,可是看着苏若华这模样,她又忍住了,因为怕一不小心把她给气死了。 扫了一眼桌上的美味佳肴,她叹息一声,“孙女告退。” …… 入了祠堂,殷九卿随便找了一个蒲团坐了下来。 她仰头看着那些灵位,眉头微皱,珊瑚和和胭脂曾告诉她,说她从小便被锦瑟扮成男孩来养,所以才入了朝堂,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达到如今的成就。 可不知道为什么,瞧着她那所谓的生母锦瑟,她生不出多少感情来。 她想了许久也没想得个明白,倒是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正在这时,那紧闭的祠堂大门被人推开,一股熟悉的味道顺着风一同闯了进来。 微微睁开一双眸子,她抬头看去。 月色下,男人一袭雪色衣袍如霜,宽广的长袖口绣着一枝别致的青竹,随着一阵风刮过,他长长的墨发在风中凌乱飞扬。 那颠倒众生的脸庞精致绝美,一双清冷的眼眸仿若一湖潋滟的水,清泠而深邃。 第711章 他只有你一个女人 他手中提着一个食盒,慢慢的来到她跟前。 殷九卿仰头看着他,神色倦怠,“姓顾的,你也来找殷家的列祖列宗聊天啊?” 男人垂眸看着她,沉静幽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一丝波动,像是那雪原之端永不融化的冰湖。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食盒打开,在另一个蒲团上坐了下来,“吃吧。” 殷九卿点了点头,嗯,全都是她喜欢吃的。 顾青禹默默的看着她大口朵颐的模样,嘴角微微扬了起来,勾勒出一道微笑的痕迹。 吃饱喝足,她往地上随意的一趟。 “看在你给我送饭的份上,我唱首曲子给你听,也好弥补你今夜没有听到歌舞的缺憾。” 男人抬眸,深深的将她看了一眼。 他并不喜欢看那些歌舞,可如若是她,他想听。 于是,他点了点头。 后者朝着他投来神秘兮兮的一笑,这一笑,让顾青禹没由来的一阵头皮发麻。 她清丽的歌声低低的响起,带着几分慵懒的味道。 “春色太癫狂,哪儿管得残妆,红莲双瓣沥沥草,牡丹含露涓涓,销魂花房映波光,摇拽花心不倦。” “……”顾青禹眸色一凝。 “柳腰玉股尽展现,风流郎轻担腿上肩,马蹄翻飞不已,蝶翅翩翩,往来许多酣战,俏人儿求饶:郎,奴身酥骨散。” 屋外的重阳和珊瑚默默的对视了一眼。 重阳低声道:“公子这是在调戏王爷么?” 珊瑚点了点头,“似乎是。” “好听么顾公子?”她凑了过来,笑眯眯的看着他。 在她的目光之下,男人漠然的转过了身子,留给她一个倾绝的背影。 随后,他凉薄的嗓音缓慢的回荡在祠堂内。 “先前有人说你不孝,本王还不信。” 闻言,她疑惑的皱起了眉头,硬生生的将顾青禹的身子扭了过来,“谁说我不笑,我笑起来可好看了。” 说着,她嫣红的唇瓣突然一勾。 刹那间,顾青禹仿佛被蛊惑了,心中某个地方狠狠的颤了一下。 眼前的人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顾青禹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寡淡的看着别处,“自家先人你都敢亵渎。” 他一句话落下,而后,便是一阵诡异的寂静。 半天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他不禁抬眸看向她。 昏暗的烛火下,只见她一脸鄙夷的看着他,那目光,要有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他抿了抿唇瓣,“你哪里学来的这些淫词艳曲?” “顾公子。”她神色淡淡的叫着他,“我说你能不这么虚伪么?方才明明还听的入迷了,如今倒装起清纯来了,一个大男人,你也不嫌丢人。” 顾青禹:“……” 所以,她到底哪只眼睛见他听的入迷了的? “以后少看些那种东西。”半晌之后,他令人迷醉的声音低低的响了起来。 殷九卿复杂的盯望着他,“顾公子,你有过女人么?” 闻言,他眼眸一凝,在她的目光之下,起身,清冷高贵的走了出去。 殷九卿:“……” 她其实就是随便问问,他这是个什么态度? 所有有还是没有? 正当殷九卿一脸懵逼之时,重阳面色复杂的走了进来,“公子,摄政王让属下转告你。” “啥?” “他只有你一个女人。” 殷九卿:“……” 第712章 这顾公子有的时候就跟有毛病似的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说,还要让人传话? “重阳,你有没有发现,这顾公子有的时候就跟有毛病似的?” ‘没有’两个字即将脱口而出,可是看到她此时此刻的表情之时,他硬生生的改成了,“有。” 她深以为然,“连你都发现了!” 重阳:“……” 识相的没有再说话,重阳默默的走了出去。 祠堂再一次的静了下来,直至深夜时分,外面突然传来一道细小的脚步声。 接着,房门被推开,年过不惑却依旧风韵犹存的大夫人走了进来。 殷九卿没想到是她,眼底浮现出一抹疑惑,“大夫人?” 她是殷家明媒正娶的夫人,按照规矩,她应当叫她一声嫡母,可是,她不愿。 “小九,饿了么?” 她缓步朝着她走来,眼前的女人给她一种与世无争的感觉,她膝下无子亦无女,从来不跟那些个姨娘争权夺宠,却深得苏若华的重视。 她摇了摇头,“不饿。” 闻言,她抿唇轻笑,温婉贤淑,“方才摄政王来过了?” 殷九卿挑眉看了她一眼,不语。 她也不恼,来到一个蒲团上跪了下来,给殷家的列祖列宗磕了三个头,双手合十,她双眸瞧着灵位,却是对着殷九卿说道。 “你身上的毒怎么样了?” 闻言,她心下微惊,不解的朝着她看了过去,“什么毒?” “你不知道?”她诧异的看向她,眼底浮现出一缕浅浅的疑惑,“小九不如去问问摄政王,方才我见有人来找他,说是青禾院有人要见。” 殷九卿从蒲团上缓缓站了起来,她一步一步的逼近大夫人。 她也不曾后退,便这样微笑的看着她,那眼神,全然是长辈看一个小辈的样子。 “小九,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我以为王爷都跟你说了,你们小辈的事儿,我还是不掺和了。” 吐出一句,她便走出了祠堂。 自始自终,脸上都带着得体端庄的笑,让人找不到一丁点的瑕疵。 瞧着她的背影,殷九卿眸子轻轻眯了一下。 犹豫了片刻,她大步走出了祠堂。 “公子,大夫人怎么会来?”珊瑚疑惑的问了一句。 一直以来,公子与大夫人便没有交集,她今儿怎会到这里来看望公子。 “她问我的毒解了么?我中了什么毒?” 重阳和珊瑚对视了一眼,在各自的眼底都看到了一抹茫然和不解。 大夫人怎么会知道的? 公子中毒忘记一切的事情,知道的便只有摄政王身边的人和他们几个。 瞧着他们凝重的模样,殷九卿眸色微沉,“我忘记了一切,不是因为坠马,是毒药?” 在她的目光逼视下,俩人缓缓点了点头。 “公子,摄政王一直再找解药,本已经配制出来了,却又被人胭脂偷了,他之所以不告诉你,是怕你多想。” 中秋的风略带凉意,偶尔有落叶稀疏飘零,身处其中,却丝毫感觉不到萧索的重量。 殷九卿目光投向远方,瞧着坐落在弯曲长廊的池塘,有回风淡淡的流转。 第713章 麻烦把暂时两个字去掉 瞧着她此刻的模样,珊瑚和重阳不禁有些担忧。 “那我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沉寂了许久,她突然恍悟一般的吐出一句,难以言喻的忧虑溢满眼底。 两个侍卫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公子,你暂时还不会死。” 她凉飕飕的扫了一眼俩人,“麻烦把暂时两个字去掉。” 叹息一声,她迈着沉重的步伐往门外走去,其实,她这个人是挺怕死的。 时间百态太迷人,不好好欣赏一番便死了,会很不值的。 “公子,家主还没让你起来,你就这么走了,会不会有点不孝啊?”重阳一脸天真的问了一句。 殷九卿就是看也不曾看他一眼,直接将他漠视成了空气。 她现在都生命垂危了,她还有什么闲心去孝敬那些死掉的殷家列祖列宗。 此刻该是他们为她担心的时候。 珊瑚默默的跟在身后,眉头紧紧地蹙着,一语不发,似乎在想什么。 几人出了大门,殷九卿一脚踏上马车,珊瑚突然抬起头,眼底震惊流转。 “公子,你还记得胭脂死之时未说完的话么?” 她点了点头,“记得。” 让她小心姓顾的来着。 可是,她觉得顾青禹不会想要害她的。 “大夫人好像叫顾蕊。” 随着珊瑚一句话落下,三人寂静无声,唯有微凉的风轻轻的拂过。 这些年,她作为当家主母,又很少出现在人前,更不与人想往,久而久之,便被人淡忘,即便出现,也不显眼。 可是,她到底只是一个深闺妇人,又怎么可能会是这幕后之人。 从他们记事起,她便是殷家的大夫人了,直到公子的父亲去世,她才入了祠堂每日诵经祈福。 殷家有苏若华掌管,自然再不需要一个大夫人。 而未来的殷家,也必然会是公子当家做主,所以她吃斋念佛也是情理之中的。 想了好一会儿,珊瑚也没有想通。 殷九卿点了点头,到底还是记在了心上,只是,她现在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我去一趟青禾院,你们先回府。” 吐出一句,她翻身上马,一路朝着青禾院的方向狂奔而去。 青石铺就的小径,承载着许多行人的脚印,可依然苔痕斑斑。 她一路往里走去,这座庭院古朴韵致,精美的石雕,镂花的窗檐,昭示着主人的品味。 她穿过崎岖的回廊,瞧着那点着烛火的屋子,妖异的眉眼轻轻挑了一下,而后,大步走了过去。 来到门前,她还未敲门,那门便被打开,一丫鬟打扮的姑娘端着血红的水走了出来。 见到她时,她微楞了一下,转身离开。 透过大开的房门,她能清晰的看到里面的画面。 屋内,一室的药香袅袅伴随着点点微弱的血腥味儿。 女子淡色的衣裙沾染了点点血腥,脸色苍白。 纤巧削细,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说不出的柔媚细腻。 一身淡色的裙子,在嫣红血渍的映衬下更是显得格外的夺目鲜润,直如红枫打碧荷,雾薄孤山,说不出的美。 第714章 这是……吃醋了 而顾青禹正将一勺药喂到她的唇边,在看到她之时,突然顿住。 殷九卿唇角一勾,脸上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她缓步来到屋内,找了一个最舒适的位置坐下,一手撑着下颚,似笑非笑的瞧着他们。 在她的目光之下,饶是顾青阳也有几分无所适从。 她轻咳一声,将顾青禹手中的药接了过来,仰头喝下。 殷九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她不由得赞叹道:“嗯,茶香醇厚,唇齿留香,回味无穷,好茶。” 顾青阳抬眸看了她一眼,眼底浮现出一抹微楞。 如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这里的主人,而他们才是客人。 顾青禹来到她跟对面坐下。 她扬起头,黛眉轻挑,唇角慢慢勾出一抹笑容,眼底却丝毫没有暖意,却仿佛令人看见了开到荼蘼的娇花,在落日下一齐盛放,绽开了这尘世之间所有的风华妖娆。 “顾公子,不打算介绍一下么?”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外面的凉风灌了进来,吹起她及腰的长发,摇曳出妩媚的弧度。 顾青阳坐在床榻上,淡淡的瞧着她,心中为震。 殷九卿,她是欲海中的火,生来便是勾人的妖精。 如若青禹在这么下去,他会为了殷九卿舍不得动这燕京朝,如此,他如何登上帝位,如何救母妃于苦难之中。 她不会伤害她,但是,如若他们在一起,他们无数人一直以来的苦心筹谋便会化作烟云。 瞧着她这唇角含笑,眼底寒凉如水的模样,男人唇瓣轻轻勾了一下,心底有几分愉悦。 这是……吃醋了? 瞧着他这突如其来的笑,她清眸中带着一丝不悦。 还不待顾青禹说话,顾青阳却突然起身,拖着受伤的身躯来到桌前。 “见过长公主,冒昧前来贵国,多有叨扰,还望见谅。” 顾青阳微微服身,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 殷九卿从她话里听到了关键之地。 贵国? “何方人士?” “青北。”她盯望着殷九卿,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你该休息了。”顾青禹抬眸看着顾青阳,脸上那温温淡淡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温雅,更胜从前的风华无双。 可是,他的目光却一分一分的凉了下来,那种寒凉深入骨髓,令人心悸。 就那样隔着不远的距离,慢慢的渗透了过来,凉透了整个室内。 “呵呵。”短暂的沉寂之后,顾青阳突然低笑一声,“长公主来到府上便是客,差点怠慢了,来人,传膳。” 转眼之间,丫鬟便端上了一盘盘美味的精致的饭菜。 顾青阳亲自给她斟了一杯酒。 她拿起酒杯,朝着顾青禹投来一瞥。 剔透无痕的琉璃盏,深红如许的酒,如美人腮上的胭脂,很艳,散发着淡淡的酒香。 她端详了一阵,忽然仰头饮尽。 手中的杯盏被她重重的放在了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第715章 顾公子,我们赌一场如何 那声响,让顾青禹心下微颤。 她是如此的聪明,定然已经察觉了什么,而顾青阳今晚的所作所为,全都充满了暗示。 果然…… “不愧是青北皇室,就连出门在外也是如此的讲究,这难得一见的竹梨酒倒是让公主破费了。” 她微扯唇瓣,“长公主尽兴便好。” 殷九卿缓缓起身,眸子在顾青禹身上扫过,“顾公子,我需要安慰。” 他抬眸看着她,唇瓣开开合合,最终只能吐出一个字,“九?” 她微微俯身,离得他很近,彼此呼吸交缠。 烛火照应在她明媚如锦的面庞上,为她白皙的面容添了一抹嫣色,使她的脸看上去更加娇媚鲜艳。 一如被春风催开的花苞,乍然盛放。 她手轻轻抚摸着他俊美倾绝的脸庞,“你说你,长得既好看,又有才华,武功高强,身段妖娆,你做什么不好,你偏要做细作,还以身诱人。” “顾公子,你想得到什么?” 她盯望着他,心中清如明镜,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再问一句。 他望着她,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想要什么,曾今,他很清楚,他要这天下。 可如今,他要这天下,更要她。 他的沉默让她心口微微一窒。 “顾公子,我们赌一场如何?” 他只是看着她,不语。 “若你赢了,我嫁你为妃,以燕京陪嫁,若你输了……” 她再次俯身,红唇擦过他的脸颊,“从此以后,你我形同陌路。” 她语气清淡如风,却带着如霜如雪一般的气息快速的凝聚而来,冰寒刺骨。 转身之际,她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尽散。 身中蛊毒,忘记了前程往事,就连身边的侍卫也心怀异心,她唯一信任的人,真的,只有他。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讽刺无比。 一场谋算,她出征珈蓝,燕京朝唯他命令是从。 那该是多么深刻的了解才会知道别国在这个敏感的时刻进犯,以她的性子会亲自出征。 所以,他便谋划了这一切,好在她出征之时将朝中之人悉数尽换。 归来之时,她曾有疑虑,为这些平日里低调不显眼的人为何突然身居重位,可她终究没有多问。 因为,相信他。 可她相信的后果却是如此的讽刺。 她翻身上马,一路朝着殷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如今的燕京朝,当真的内忧外患,敌在暗,她在明。 她要如何扭转乾坤,守住这燕京朝的河山? 她一路跑进殷家大门,直奔大夫人房间。 此刻已是半夜,可大夫人顾蕊的院子依旧灯火通明,她未曾歇息,妆容依在,明显是在等人。 而她所等之人,正是她。 推门而入,她道:“你早就知道他的身份?” 顾蕊云淡风轻的给她倒了一杯茶,“你当真不记得了?” 她点头。 顾蕊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小九,这天下终究免不得一战,你是殷家未来的家主,如若以后谁娶了你,便等同于拥有了一个强大有力的后盾,这个后盾,便是殷家的财富,钱,足以摧毁一切,得到一切。” 殷九卿脸色顿时白了一片,迷蒙的双眸中清明乍现。 原来,不是爱啊。 第716章 她背负的又如何不多 “小九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与他打了赌,如若他赢了,我便嫁他,以燕京朝陪嫁。”一句话,她说的风轻云淡。 顾蕊眼底却是闪过一抹细微的震惊,“可你不为新帝想想么?” 她淡淡的摇了摇头,“我不过是他的老师而已,说到底,没有特别的关系,而殷家的产业遍布天下,到哪里不可以生存?” 殷九卿没有注意到顾蕊一瞬间捏紧了手,那尖锐的直接几乎陷进肉里。 半晌之后,她牵强的扯出一抹笑容,“明日我会给你送一份大礼,你吃了之后再决定是不是要将燕京朝拱手送人。” 殷九卿沉默不语,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顾蕊。 看来,这个看似与世无争的大夫人,也不像表面所见的那般无害。 …… 自从殷九卿走后,偌大的青禾院便一直寂静无声。 顾青阳静静的坐在一侧,瞧着顾青禹难看的脸色,她一声叹息溢出唇瓣,“你不要忘记了你的责任,父皇如今越发的沉迷丹药,不顾国事,昏聩无能,暴戾残忍,我们多少人的生死兴衰都捆在你一个人的身上。” 闻言,他无声的扯了扯嘴角,惊心动魄目光流转的墨瞳转瞬间好像寒潭覆雪。 “即便不要燕京朝,我也有把握坐上青北朝的皇位。” “青禹……” “顾青阳。”他凉薄的吐出三个字,就好像滚沸的锅里突然投入一块寒冰,令周遭的一切再也无法沸腾起来。 “你背着我挑起珈蓝与燕京朝的矛盾,更冒充姜意的人泄露出消息说是有人要对小九不利!” 顾青阳震惊的后退一步,原来,他都知道。 “青禹,我是为了你好。”半晌之后,她有些虚弱的吐出一句,脸色也愈发的苍白。 男人一声讥笑溢出唇瓣,“为了我好,那你可知当时我正受着父皇毒药的侵蚀,你却设下那一计,将我引出京都,趁机与秦牧予和南舒狼狈为奸安插了你的人入这朝堂。” 顾青阳‘咚’的一声跌坐在了凳子上,心中溢满了苦涩。 “我能怎么办,见你迟迟不动手,所有的心思所有的目光都在殷九卿的身上,你不愿做的事儿,我替你做。” 她背负的又如何不多? 为了得到南舒的信任,她甚至委身于他,将一个女子最在意的贞洁都舍弃了。 她承诺助他登上帝位,南舒因此以为她喜欢他,更想要一个皇后之位,所以才开始渐渐的相信她。 而她在乎的,又岂是一个皇后之位。 对于南舒,她有的,只是利用。 可惜,她所做的这一切,他都不理解。 当时,但凡还有别的办法,她又怎么会命人冒充姜意的人在途中布下陷阱,将他引出京都皇城。 她知道他在乎殷九卿,也只有这样,才能将心思缜密的他引出燕京朝,让她可以连同南舒在朝中提拔一批人。 南舒以为那些人对他有用,其实,那些都是她青北朝的人。 “唉……”她一声叹息溢出唇瓣,那双眼睛里丝毫没有一个花季少女应有的模样。 第717章 谁特么找我 她有的是看尽沧桑的凄凉,对世事的无望。 “你今夜便离开燕京朝。”冷冷的交代了一句,他起身走出了青禾院。 瞧着他那逐渐淡出视野的背影,顾青阳叹息一声。 她知道,以殷九卿的性子,她必会命人前来,她到底是青北朝公主,贸然出现在他国,多有不利。 只是,如今的情况,她又怎会放心离开。 也只能,再换一个住处了。 只是这样一来,朝中那些好不容易安插的人怕是保不住了。 不过,也不算太亏。 至少,换得殷九卿与他反目,如此,他便能专心拿下燕京朝。 …… 这一夜,殷九卿眼睛都不曾合过一下。 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庭院当中,任由寒霜侵袭。 不远处,重阳一身黑衣,殷九卿在那里坐了多久,他便在那里站了多久。 直到晨曦微现十分,他才假装刚睡醒的模样来到殷九卿身后。 “公子,你今儿起这么早?真难得。” 殷九卿目光怔怔的看着别处,并不理会她。 重阳盯望着她,瞧着她微红的眼眶,眉头轻皱了一下,“公子,你是不是想哭?” 她依旧不理会他。 顿了一下,他默默的来到她跟前坐下,“公子,你现在有点怂啊,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都没哭,这儿你就受不住了。” 闻言,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回了他一个字,“滚。” 重阳:“……” 重阳不懂,其实,会让人嚎啕大哭的,往往不是那些骤然而来的灭顶之灾,而是日常生活中看似不值一提或是不被注意的无数个小麻烦。 它们在真相到来的某一天,突然一起涌了上来,带出了无数过去的委屈和愤怒。 将人,骤然击垮。 重阳抿了抿唇瓣,他从来都没有安慰过人,此刻,依然不知道要如何做。 犹豫了好一会儿,他磕磕碰碰的吐出一句,“公子,你放心,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你,我也不会。” 她挑眉云淡风轻的扫了一眼,不可置否。 当日在珈蓝之时,那和尚自刎之际,他的身手,连她都望尘莫及。 如此的人,要她如何相信? 这个时候,管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公,公子,外面有人找你。” 瞧着他这火急火燎的模样,她眉头轻皱,“谁特么找我?” “……”这突如其来的怒火让管家愣了一下,就脸上声音也小了下去,“公子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那人看上去当真十分面熟,就好像…… 他不敢随意提那个名字,因为那是公子的逆鳞,最重要的是,那个人,分明已经死了。 她虎着一张脸,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来到门外,她一眼便看到那人。 他一身狼狈,灰头土脸,那张脸脏的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貌了,唯有一双眼睛充满了无限的眷恋,便这样落在她的身上。 不知怎么的,殷九卿却还是透过那脏乱不堪的表面,将他一眼认了出来。 “小九。”他仰头看着站在台阶上的她,脸上缓缓扯出一抹笑容。 第691章出家人就该有点出家人的模样 “小九。”他仰头看着站在台阶上的她,脸上缓缓扯出一抹笑容。 他身上似乎有着温暖的味道,他的气息纯净清冽,让人觉得不太真切,像是古卷中无意掉落的一页诗笺。 “小和尚,你来我燕京朝做什么?” 她出口的话,亦如先前那般凉薄,陌生。 离沧脸上的笑意微微凝固了一下,他抬脚,一步一步的朝着她走来。 “小九,我想你了。”短短的一句话,像是承载了无数的思念与情殇。 他独身一人,不顾挞颜的劝阻,身无分文,化缘至此,跋涉千里,只为,再见到她。 佛说烦恼即菩提,生死即涅槃,每个人都有一块属于自己的三生石,在那里,可以清晰的看见自己的前世今生。 而那些曾今奔走于陌上红尘的人而因此而开悟,决意听信因果,不再执着世间,他们愿意化作一株植物,在岁月山河里寂静的存在,从此无声无息。 可他不愿,他心有难忘之人,即便身处安静的庙宇,心中也无法做到真正的澄澈。 有时候,他感觉自己快撑不下去了,但一想到还有她,就觉得日子还能继续。 看在眼前脏兮兮的和尚,殷九卿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 她知道自己长得美貌,又有才华,还有钱,可没想到,这个小和尚仅仅见过她那么两次,便迷上她了。 居然还追了这么长的路到这里。 抬手,她想拍拍他的肩膀,可想到什么又默默的缩了回去。 “小和尚,出家人就该有点出家人的模样,别老想着动凡心,知道么?” 离沧一双眸子在一瞬间黯淡无光。 眼前的她,还是他所熟悉的小九,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笑容。 可是,眼底却唯独没了当初的蜷眷。 即便不愿相信,可是此刻,他不得不承认,小九的心中已然没了他。 那日,她与顾青禹相携而去的画面历历在目。 他酿跄的后退一步,转身,失魂落魄的离开。 原来这世间当真没有永痕不变的感情,人世迁途,早已经面目全非,唯有山石草木容颜不改。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佛魔不过是一线之隔。 谁也不曾想到,今日的一场遗忘,一场错过,会造就他日一场心碎的结局。 也直到那时,众生也才明白,原来,活佛也是会犯错的,可为何,却是那么的令人不忍责怪? …… 漠然的看了一眼小和尚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心口却突然窒了一下,有些虚缈的钝痛。 当她想要深究之时,却又消失无踪。 “公子,早朝的时间快要到了。”重阳在侧提醒出声。 她点了点头,转身之际,还是没忍住的交代道:“给他送点钱粮过去,再找人护送一下,此去珈蓝,路途遥远。” 重阳点了点头,面色有些复杂。 终究是心间上存在过的人,即便忘了,也还是会有诸多的不忍。 …… 来到皇宫,她一路面无表情的往里走去。 顾青禹一眼便看到了她,他默默的跟在她身后,随着她走进这巍峨的金銮殿。 此刻,朝臣正大批的往里赶来。 第719章 要不要出去避避风头 身后人脚下滑了一下,刚好推到了他,一时不备,他整个人撞上了殷九卿的后背。 她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当即转身,一句粗口,异常嘹亮的响彻整个大殿。 “你挤个**!” 一时之间,所有人不禁一愣,就连脚步也停了下来,愣愣的看着她。 回荡在耳侧的,是那句几乎冲破云霄的怒吼。 顾青禹目光与她对视,半晌之后,他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别扭的吐出两个字,“一个。” 殷九卿:“……” 众臣:“……” 一阵令人窒息的尴尬之后,朝臣假装没有听到的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 殷九卿也假装自己没有说过这句有损形象的话。 早朝匆匆的结束,殷九卿复杂的看了一眼南烨,转身走了出金殿。 顾青禹长腿一迈,挡住了她的去路,“九。” “走开,你这个无耻细作!” “……”顾青禹抿了抿唇瓣,“我错了。” “你没错。”她第一次用如此认真的眼神看他,可不知为何,却让他感觉到一阵蚀骨的害怕。 “男人有野心是好事,但有没有命消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顾青禹:“……” 扫了一眼那只挡住自己的大长腿,她轻哼一声,抬腿迈过。 瞧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他一声叹息溢出唇瓣。 这件事,解释不了。 顾青阳是他的姐姐,在某种意义上,她做或者他做,早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隐瞒是身份,是不争的事实。 …… 殷九卿回到府邸之时,珊瑚将一个锦盒交给了她,说是大夫人送来的。 眼波闪烁了一下,她将其打开,只见里面装着一颗乌黑的药丸,还附着一张纸条。 这药可以解你身上的毒。 “公子,小心有诈。”珊瑚担忧的吐出一句,眼底带着满满的提防。 她捏紧了手中的药丸,一声低笑溢出红唇,如今,她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不管是不是有诈,她都要一试。 她想知道,曾今遗忘的过往到底是什么。 如今这个样子的她,当她很没有安全感,她会不安的。 在珊瑚猝不及防之下,她仰头,堂而皇之的将药吞了下去。 “公子!”重阳刚刚进来,见到的便是她将药吞下去的模样。 他瞳孔猛地一缩,朝着殷九卿便跑了过来。 来到她跟前,他想也不想,抬手便朝着殷九卿的后背拍来,想要将那药拍出。 瞧着他这举动,殷九卿眉头轻皱,本能的一躲,重阳那便拍在了她后劲之上。 然后,所有的奴仆便看见他们小心眼又记仇的主子,被这个胆大包天的侍卫给打晕了。 珊瑚用一种令人发指的表情看了看重阳,再看看地上的殷九卿。 “你完了!” 后者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呆滞的望着珊瑚将殷九卿扶回房间。 他在考虑,要不要出去避避风头。 殷九卿这一晕,在晚上的时候才醒过来。 重阳已经做好了被她暴打的准备,她却是无暇看他一眼,骑马,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第720章 她高兴便好 珊瑚和重阳都知道,那是珈蓝的方向。 她如此匆匆追去,是为了什么。 那药,果然还是有用的么? 只是,大夫人为何会有,她在其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胭脂所说的姓顾之人,是否是她? 重重的疑虑,终究是还没有解开。 天气黑沉沉的,转眼之间便下起了大雨。 而其中,谁也不曾停驻,就连大雨也留不住行人的脚步。 哒哒的马蹄声随着淅沥沥的声音,京都桔红色的房屋,像披着鲜艳的袈裟的老僧,垂头合目,受着雨底洗礼。 “吁!” 她勒住缰绳,站在高高的山坡上,从上往下俯瞰着那道缓缓前行的身影。 雷鸣磅礴而尖锐的震响声,呼啸如惆怅。 她立于马背,看着那道身影一点一点的远去,宛若那沉郁的千年古都,宛若塌陷,轰然崩塌。 她,不能再追上去了,她怕自己会舍不得。 想到曾今对他的伤害,殷九卿眼角缓缓的落下一滴清泪。 在即将转入幽静小道之时,他脚步突然一顿。 他慢慢的转身,朝着殷九卿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眼睛骤亮的瞬间,却在看到她身后之人时默默的熄灭了下去。 原,是自作多情了么? 他深深的望了一眼立于马背上的殷九卿,只见她一袭白衣,身姿倾绝,却唯独没有看见黑夜下的她,泪流满面。 没有人知道她拼尽了多大的力气,在忍住自己不追上去。 不将那个傻傻的小和尚拥入怀中。 原来,在这一段漫长的时间长河中,将他遗忘的人,是自己。 春到芳菲春淡去,情到深处情转薄,曾今刻骨深爱的人,有一天终究是要想尽办法去忘记的。 曾今是窗前的明月光,如今却是长在心头的刺。 下辈子,爱与不爱,都不会再见。 这辈子,只望他安好。 她入这权谋当中已经太深了,早已不能置身事外。 更不能再一次的连累他。 燕京朝的天下,是父亲戎马一生打下来的,南烨那个孩子,是她想要守护的人。 如若有一天,这江山成了青北朝的,她便愧对了父亲,愧对了白家惨死的满门忠烈。 调转马头,她漠然的看了一眼身后的顾青禹,猛地一夹马腹,从他跟前穿梭而过,带起一阵刺骨的凉意。 男人高大的身子微微倾斜了一下。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 三日之后,京都发生了一件令人震惊不已的大事儿。 朝中十六名大臣被摄政长公主以细作之由统统处死,不留一个活口。 九尺邢台血迹斑驳,朝中人心惶惶,南舒因此于朝堂之上与她据理力争,差点被他当朝砍了脑袋。 经此一事,谁不敢再多说一字。 而南舒的心中,火焰也越发的茂盛,殷九卿又何尝不是。 卫初一脸复杂的将此时给顾青禹禀报,他也只是淡然一笑,“她高兴便好。” 卫初和卫黎对视一眼,心情无比的复杂。 那些,可都是早早就埋在京都的棋子,就这样被殷九卿连根拔起,而主子,却不管不顾。 第721章 这不是刚好给了他下手的机会么 遭受了许许多多的苦难,无数的屈辱,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让这天下人都臣服在脚底么? 可主子如今的所作所为,却让他们不解。 情之一字,当真如此重要么? …… 这天下午,是殷九卿这段时日第一次踏入摄政王府。 “顾公子。”她淡淡的叫着他,和熙的日光之下,她的皮肤白若霜雪,透着点点绯色,瓜子脸上凤眸微眯,端庄秀丽中透出一股不自知的妩媚,其色骄若冬梅,艳胜春花。 顾青禹抬眸看着她,亲自为她倒了一杯茶。 她红唇轻勾,悠然落座。 “可否替我送一封信?” “嗯。”他点了点头,不见半丝的犹豫。 殷九卿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深深的望了他一眼。 男人一身淡色长袍,衣襟与袖口处都用极细致的银丝绣着不知名的图,配上镂空玉缕腰带,再饰以通体碧绿竹节佩,看起来风姿潇洒,卓尔不群。 她将信递给他,“送给南舒,我那天对他态度太过于恶劣了,如今风雨飘摇,经不起摧残,所以还是对他稍做安抚。” 顾青禹点了点头,不疑有他。 只是不曾想到,因为他,却让如此骄傲的她对南舒那种人主动和援。 说不自责,那是假的。 “九。”他起身,轻轻的抱住她,任由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身上,他道:“记得曾今与你说过,顾青禹永远不会伤了白兮兮。” 她勾唇浅笑,“顾公子,还记得我们的赌约么?” 他心口一窒。 她已起身离开了摄政王府。 …… 王府内朱色的大门紧闭,里面,刀枪火海。 南舒双眸猩红的站在门口,瞧着院子中艰难的闪躲着箭雨的顾青禹,眸色一冷再冷,“杀了他!” 这是顾青禹第一次踏入他的府邸,不是来寒暄,更不是结盟,而是……要挟! 他要挟也就算了,坦荡一点,谁曾想,他居然还写在纸上,顺便说明了他的身份,珈蓝少将。 区区一个珈蓝少将,却敢在京都嚣张多年,如今,还上门威胁于他。 今日,他便让他有来无回。 顾青禹一双清寒的眼眸在此时沾染上了血一般的猩红。 大腿上被利剑划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嫣红的鲜血正泊泊的流出。 瞧着如今的情形,他隐隐觉得是那封信的问题。 可是,心里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这一切,竟是九所为的。 南舒站在阴影处,看着他左右闪躲的身影,即便受了伤,却依旧矫若游龙,异常的敏捷。 庆幸的是,这顾青禹不知道是不是太骄傲了,到他的府邸,竟然未带侍卫。 这不是刚好给了他下手的机会么? 殷九卿那人卑鄙嚣张,他羽翼未曾丰满,如若此时与她交锋,他必败无疑。 所以,为了那件事不被曝光,顾青禹,他必须死。 嘴角缓缓勾出一抹狠戾的弧度,他本不不想去招惹珈蓝的人,是他自己不要命的找来送死的。 可是,他心底还是佩服他的,竟然能在燕京朝拥有属于自己的势力。 第722章 这一战,他输的心服口服 瞧着士兵节节败退,他眸色渐冷,“废物!” 沉沉的吐出两个字,杀伐之气奔涌而来。 他伸手,接过侍卫抵赖弓箭,对准了被侍卫围攻的顾青禹,唇角的狠厉渐渐浮现。 “咻”的一声,弓箭犹如疾驰的骏马飞奔而出。 “锵!” 千金一发之际,卫初卫黎突然出现,一剑砍下那即将射穿顾青禹的箭。 他手握泣血的长剑,一双冰薄的眸子凉凉的盯着南舒。 他感觉身体无力,四肢酸软,那信封上,有毒。 亏他从小接触各式各样的毒,青北朝更是以用毒闻名天下,而他,竟没有发现其中的端倪。 卫初举剑砍下一个人的头颅,狷狂霸气的身姿如同暗夜的罗刹,不停的杀伐着,奋战着。 直到三人都受了伤,快快撑不住的时候,那紧闭的大门突然被打开。 一排排弓箭手对准了里面,接着,一抹大红色的身影渐渐的走进众人的视野。 今夜的她,没有穿着和以前一般的白色,也没有穿着淡紫色。 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火红色的宫装,袍子是用红色的锦缎制成,配以金色的绲边,面料上再以金线绣出火凤祥云的图案,穿在身上浓烈的红色硬是将她身上独属于少女的明媚风华掩去。 这场打斗一直持续了很长的时间。 三更天,天还黑得很,随着她的到来,两侧的火光映着她袖口领口大片的金线上光芒很盛。 她一步一步的走了进来,瞄着金线祥云的红色凤袍拖在身后,她高高的扬起头颅挺直了脊背目不斜视的走进遍地尸野的院子,嫣红的红唇微微开启。 “恭贤王南舒谋害青北朝储君,意图引起两国争端,其心可诛,特念其皇子身份,赐全尸。” 南舒手中的弓箭轰然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沉的声响。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他震惊的看着她,一声仓皇的大笑突然溢出了唇瓣。 那笑声,回荡在王府的上方,经久不散。 殷九卿,当真是心狠之人。 论他聪明一世,却也想不到,她竟然会用顾青禹来做诱饵。 为的,仅仅是除掉他。 难怪,难怪南容也会在败在她的手上,枉他还以为自己是不同的,不会步了南容的后尘,谁曾想…… 他还是输了,输的一塌糊涂。 从小生于皇室,长于皇室,可他,竟狠不过她。 “殷九卿,南烨到底哪里好,值得你如此辅佐?”他崩溃的低吼出声。 论才华,论胆识,论气魄,论权势,他与南容哪里不在那个小屁孩之上,她为何,独独选了他。 瞧着南舒崩溃的模样,她唇角轻轻一勾,低低的吐出一句,“我乐意。” “呵呵!”他酿跄的后退一步。 这一战,他输的心服口服! 殷九卿妖异的眸子缓慢的扫了一眼院子中南舒的人马,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却是不见任何一丝一毫的温度:“杀!” 随着她的一声令下,众禁卫军立即持剑冲了上去。 顷刻之间,刀剑裂天破地,绚烂如花,冰冷的刀光,炽热的血光,灼眼的火光,交织而成一幅凄绝之画,于凄厉的剑鸣刀啸之中,掀起一波焚天灭地的巨浪。 第723章 没良心的东西 场上的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极为压抑,狂风呼啸如若哀鸣。 她生生的将王府化作屠场。 南舒失魂的的看着自己培养多年的人一夕之间化为乌有,被殷九卿全数瓦解。 他双膝一软,跌坐在地,仿佛当头泼了一桶的冰渣子,叫人顿然从头寒到了脚底。 他知道自己已经败了,可是,他却天真的以为她会将这些人编入军队的。 可是,南舒却不知道,连续经历的背叛的她,赌不起。 人心是如此的脆弱,一旦受伤便会立即自我防备,防备着所有人,防备周遭的一切。 人心也是如此的坚韧,即便身处逆境,也会拼了命的奋力一搏,背水一战。 即便两败俱伤,也要为了自己所在乎的人或事拼出一片安虞。 顾青禹一手撑着剑,半跪在地,他怔怔的看着灯火处一身红装的殷九卿。 她一个站在门口高高的台阶上,神色冷然的瞧着场上的屠杀,眼底,静谧无声,不起波澜。 月光的华彩映在她的身上,她整个人都高高在上,给人一种不容侵犯的凛冽气势。 他不是第一次在她的身上看到这番模样,却的第一次让他感觉到真正的心惧。 他仰首深深的凝望着她。 她明明就近在眼前,触手可及,可他却觉得,俩人隔了好远的距离,她脸上冷漠疏离的表情却生生融入那片血色中,浑然天成。 “呵呵。”一声仓惶的轻笑自口中溢出,这一刻,他真真确确的感受到了心痛的感觉。 他好像看到那个人如花的笑靥隐隐浮现在眼前,像一个华美而瑰丽的梦,如今,却在心底一点一点的刺痛着。 他撑着剑,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他盯望着她,一步一步的走来,仿佛,极其的艰难。 那双痛色的眸子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寒,淡淡的,犹如一汪死水,掀不起任何的波澜。 嘴角微微上翘,却是带着无边的讽刺与凄苦。 “恭喜长公主得以除去威胁,真是好手段,本宫今日幸而不死,他日,也想和长公主一较高下!” 他宽大衣袖当中的手紧紧的捏了起来。 他衣衫被汗浸湿,勾勒出他挺拔的腰身,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冰魄一般的眼眸,暗沉得没有一丝亮光。 殷九卿点了点头,轻轻的凑近他耳畔,“看来顾公子又将我们的赌约给忘了。” 他猛地勾住她的腰身,众目睽睽之下将她带进怀里,狠狠的抱紧,似乎要将她融入骨血。 “殷九卿,你真是狼心狗肺。” 他唇瓣凑近她的耳畔,暗哑的音色吐出一句低语。 她眨了眨眼睛,“顾公子是第一天认识我的么?” 殷九卿听见他发出一声浅浅的低笑,不见喜怒。 他后退些许,在她猝不及防之下狠狠咬上她的唇瓣,力道很大,顷刻之间,她嫣红的唇瓣便流出了浅浅的血渍。 “没良心的东西。”低不可闻的吐出一句,他抬脚走出了府邸。 殷九卿眉眼微微闪烁了一下,不语。 其实,不管怎么样,她却是真的没有想过要伤害他。 只是他太过于强大,如若不稍微下点毒,他便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南舒只有背上谋杀青北朝储君未遂的罪名,才能名正言顺的将他斩杀而不被诟病。 第696章 顾公子,伤好些了么 因南舒一事儿,顾青禹身份彻底曝光,他为青北储君,自然不能为燕京之王。 但一直以来他对燕京朝的建树有目共睹,相爷之位,依旧为他而设。 可朝臣心中都清楚,长公主定然不会留这样一个威胁。 任谁都不曾想到,风华潋滟、清绝天下的一代权相,再到摄政王,居然会是青北朝储君。 …… 卫初面色复杂的走了进来,禀报道:“主子,皇上有旨,让您……与南宫将军之女成亲。” 闻言,他眉头轻皱,冰薄的眸子里暗流涌动,“本宫已有太子妃。” “……”想到殷九卿,卫初极其复杂的将他看了一眼。 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问一句,他难道忘记自己这身份是怎么泄露的么? 难道忘记了那夜差点被南舒杀了的事实么? 哪有太子妃会如此算计自己夫君的,殷九卿,当真是有史以来第一人。 “南宫玥一个月前便奉命前往京都,估计很快就要到这里了。”卫初硬着头皮禀报道。 殷九卿是燕京朝的摄政长公主,更是天下皆知的大奸臣,青北皇室是不会接受这样一个心机深沉在权谋中绽放的女子为妃的。 而南宫将军手握重兵,娶了她的女儿,于主子而言,必定是如虎添翼。 想到这,卫初沉沉的叹息一声。 怕只怕,主子会再一次的将这送到他跟前的捷径给亲手丢弃。 “你去告诉顾聆煊,如若他喜欢,娶了便是。”吐出一句,他长腿一迈,直接朝着屋内走去。 “……”瞧着他的背影,卫初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 主子为什么要这样为难他,传这样的话,他怕自己会有去无回。 …… 殷九卿来的时候,顾青禹正自饮自酌,见到她,他仅仅是抬了一下眸子便移开了视线。 她嫣红的唇瓣轻轻勾着,来到他跟前坐下,瞧着他绯色的脸,低笑出声。 “顾公子,伤好些了么?” “不好。”他抬眸看着她,神色有些迷离,低低吐出的两个字,带着无尽的诱惑。 一阵风从窗外灌了进来,天青色的蝉翼窗纱轻薄如烟,透映着门外婆娑影动,风吹起他长长的墨发,清美中透着一丝魅惑。 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 “殷九卿。”沉寂中,他轻轻唤了她一声,只是那声音里,充满了太多的酸痛。 他冰薄的眸子深深的凝望着她,“你知道么,从我记事的那天开始,我的人生便没有丝毫的欢喜,父皇追求长生不老,以我身子为炉,日日试药,我变得千疮百孔,数度命危,那时,我不满五岁。” 殷九卿妖异的眸子不可置信的看向他,瞧着他脸上的寡淡,那握住酒杯的手猛地收紧。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杯盏破碎,碎片深深的刺入血肉,流出嫣红的血迹。 她却仿佛不曾察觉,只是怔怔的凝望着他。 “母妃抱着奄奄一息的我,默默垂泪,直至现在,我依旧受着毒药的侵袭,还有父皇的无情,兄弟之间的算计。” 第697章 以后,我来做你的家人 她认识了他许久,却从不知道他竟有这样的过去。 这个男人,他是以何种心态做到云淡风轻的说出这些往事。 她突然觉得眼眶有些酸涩。 他们都曾被人伤害,然后,又在痛苦中重生。 他被最亲的人伤害,她失去最亲的人。 想到那日的算计,她心底突然涌现出一种叫做后悔的东西。 顾青禹的世界,连亲生父亲都在伤害他。 以前不懂,他小小年纪为何会有如此的韧性和谋略,可是此刻,她好像突然就懂了。 更懂他沉默背后那些难言的苦楚。 这个男人,一向都是不喜欢解释,不喜欢表达的。 她对他的算计,或许,比他父亲给他带来的伤害还要沉重。 他唇角溢出一抹苦笑,拿起面前的酒猛饮一口。 他目光仿若没有焦距的看着别处,唇瓣轻启,声音低低沉沉,透着无尽的沙哑还有苍凉。 他说,“那些个被至亲之人,被毒药折磨的日日夜夜,真的很痛。” “有时,我感觉自己快撑不下了,但一想到还有你陪我相依为命,就觉得这日子还能继续。” 她还是白兮兮的时候,他护了她很长的一段时光。 可是,以其说是他护她,倒不如说是她温暖了他。 让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 在眼眶的泪水即将决堤之时,她猛地起身,将他牢牢地抱进怀里。 眨了眨眼睛,将眼眶的泪憋住。 她缓缓蹲下身子,手,轻轻的握住他的手,双眸认真的直视他。 “顾青禹,以后,我来做你的家人。” 人生便是如此,谁不是一边不想活了,一边努力的活着,不能轻言放弃,日子坏到一定的程度,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迷离的双眸缓缓的落在她的脸上。 眼前的人,眉目妖冶,红唇上似乎还遗留着一滴酒露,就如那娇艳的红唇太过饱满而渗出的一滴玉露。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甜香酒味以及那淡淡的花香,如暖风般醉人。 他食指点在了她的红唇上,缓缓的摩挲了片刻,突然狠狠地压下。 抓着她准备反击的双手,反剪到身后,她的身体被迫地向后仰,眸子微惊。 男人唇角浮起一抹惑人心魂的笑,紧跟着贴了上去,将她抵在了冰凉的墙壁上,两具身体密密不留一丝的缝隙。 温度透过衣服灼烧着彼此。 他唇瓣凑近她的耳侧,呼出灼热的气息几乎要将她就此灼伤。 耳畔的声音带着无尽的蛊惑,低低的传入她的耳膜,“这辈子,你只能爱我!” 殷九卿:“……” 她抿了抿唇瓣,从他怀里退出些许,“天色不早了,你先歇息,少喝点。” 她刚刚转身,手便被他拽住。 俩人目光于空气中相视,短暂的凝望之后,他猛地用力,将她摔进了身后的大床之中。 殷九卿当时便懵逼了,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千顷月光从窗户飘洒进来,他缓步老到床前,瞧着床榻上的她,勾唇一笑。 那一笑,勾魂夺魄,仿若是彼岸摇曳盛放的曼珠沙华,炫目迷人。 第698章 避免某些不必要的尴尬 一身淡青色的衣袍,领口处有些细细的精致纹路,其余地方并没有太多的点缀,却一点也没显得朴素,反而有一种不动声色的低调奢华。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一挑,衣带松开,衣服自双肩滑落而下,露出了如梦似幻的莹白肌肤。 他整个人却透着一丝妖冶的诱惑,俊美到了极点。 “……”殷九卿眼珠转了转,默默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觉得,这个男人今晚似乎有点怪怪的,让人心里一阵一阵的发毛。 她双脚刚刚落地,还没来得及起身,整个人便被他扑倒在了床上。 双手被他举过头顶,狠狠摁住。 他一双清眸凝望了她片刻,唇瓣突然印下。 顺着眉眼到鼻梁,再到唇瓣,而后,落在她精致的锁骨上,轻轻啃咬。 殷九卿身子一僵。 男人盯望着她,黑色睫毛如羽翼颤动,俊美的令人窒息。 那近在咫尺的面容格外的温和,像是经年累月沉淀进骨髓中。 他垂落的墨发遮不住他的眉眼,他的眼睛寂静、炙热而深邃,无形之中,却也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魅惑与邪妄。 这还是殷九卿第一次知道,这个犹如世外谪仙的人,竟也有如此一面。 在殷九卿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下,他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挑开她的衣带,炙热的吻,一路往下延伸…… 空旷安静的室内,静悄悄的,没有其他一丝一毫的声音,只彼此的心跳声与呼吸声汹涌翻腾。 “唔!”当男人闯入之时,剧痛袭来,她忍不住的低吟一声,随即咬上了他的肩头。 男人动作微顿,殷九卿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浅浅的低笑,带着无尽宠溺与诱惑。 引人深深沉沦。 窗外的夜色格外的深沉,苍穹如墨,高悬的明月闪着稀薄的光,屋内一片旖旎的光影缥缈。 …… 京都的秋季最是善变,昨夜还是月朗风清,一觉梦醒便下起了绵绵小雨,带着微微的潮湿。 雨丝蒙蒙,将整个京都城掩盖在一片如梦似幻中。 房外雨打青苔,景色如醉,屋内一室迷醉。 殷九卿睁开眸子,瞧着帐顶好一会儿,目光突然扭头朝着身旁的人看了过去。 他一只手占有欲十足的横在她的腰间,浅浅的呼吸在耳畔流转。 薄被往下缩了些许,露出了他的身子。 当看到上面那些惨不忍睹的抓痕和啃咬的痕迹之时,殷九卿一张脸在瞬间就红了起来。 生平第一次,真心实意的感觉到了何为羞涩。 扫了一眼尚在睡梦之中的人,她悄无声息的起床,穿上衣服,偷偷摸摸的朝着外面跑去。 如若不知道的,一眼看去,定然以为她偷了身东西,正在潜逃。 来到围墙根,她没有丝毫的停顿,一跃而去,翻墙而过。 “……”落在地上的瞬间,她整张脸几乎都皱在了一起。 这么痛的么? 面目狰狞的站了起来,她深深的呼吸一口气,脚步蹒跚的朝着公主府的方向走去。 为了避免某些不必要的尴尬,她也当真是拼了。 第699章 你以为这里还是南宫府么 “那是谁?”停在墙角的马车缓缓走出一女子,她还未下车,便看到一个身影从顾青禹的府邸出来,不禁问了一句。 丫鬟给她撑着伞,摇了摇头,“小姐,你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快进去吧。” 她点了点头,随行的人便上去扣门。 此时,天色尚早,灰蒙蒙的一片,京都还异常的沉寂,就连行人也看不到。 片刻之后,那紧闭的朱色大门被人打开。 瞧着出现在门口的女子,管家微楞,“姑娘找谁?” 她身旁的丫鬟将手里的令牌递了上去。 管家一愣,“姑娘里面请。” 南宫玥点了点头,抬脚入内,“昨夜,府里可来了什么别的女子?” 管家认得那令牌,再看眼前的姑娘衣着华贵,身上萦绕着一股大家闺秀的书香卷气吗,不由得客气了几分。 “昨夜,府上并没有别的女子前来。” 闻言,丫鬟夏笙笑了笑,安慰出声,“小姐放心吧,可能是个不听话的丫鬟,以后小姐住这,再好好管教就是了。” “住口。”她脚步一顿,呵斥出声,“你以为这里还是南宫府么?” 夏笙一惊,也不顾地上的积水,猛地跪了下去,“奴婢知错。” “以后注意点。”交代了一句,她缓缓朝着前走去,环视四周,她问道:“相爷住哪里?” 闻言,管家脸上闪过一抹为难,“姑娘不如先到厢房稍做歇息,此刻,主子怕是还没起。” “不必了,我是他未过门的夫人,去他院子等他就好。” 管家将她打量了一眼,便点了点头,“老奴带姑娘过去。” 她微微额首,缓缓朝着顾青禹院子的方向走去。 来到门口,管家指了指里面,“这儿就是主子的院子了。” “嗯,谢谢管家。”她一个眼神示意下,夏笙立即拿出荷包打赏了一锭金子。 捧着手里的金子,管家不可置信的将她看了一眼,“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嗯,给我的奴婢们安排个住处。” “好的好的,几位随我这边来。” 随行的奴仆跟着管家走了出去。 站在在院子中,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往前几步,推开了那道紧闭的屋子。 她轻声缓步的来到床前,一眼便看到了床上的顾青禹。 瞳孔不可置信的缩了一下,她身子在刹那间摇摇欲坠起来。 从被皇上指婚给储君的那一刻,便有嬷嬷前来教她房中之事,她自然知道这番模样是发生了什么。 莫名的,她又想到了方才从府中翻墙而出的女子。 短暂的思索之后,她将自己的衣服褪下,小心翼翼的来到顾青禹身侧躺着。 此时此刻,她无比的庆幸,没有在途中歇息,而是连夜赶往这里,否则,便错过某些事儿了。 天色逐渐的亮了起来,卫初和卫黎如往常一般的推开了他的门,当看到床上的景象时,手中的水盆应声而落,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男人眉头轻皱,“滚!” 随着一个字落下,他第一时间便是去给身旁的人拉被子。 第700章 颤抖的在他身下求饶 目光触及那张陌生的脸,他动作猛地顿住,下一刻,眸子暗沉如夜。 “进来!” 卫初和卫黎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却是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他们方才看到主子床上有个女人,那是……殷大人么? “这是怎么回事?” 他快速的穿上衣服,指着床榻上垂泪的南宫玥,低吼出声。 昨夜的人,明明是九才对! 直到此刻,他耳畔似乎还萦绕那句将他整颗心点亮的话:以后,我做你的家人。 他更记得她是如何的在他身下低吟呜咽,颤抖的在他身下求饶。 可一觉醒来,身边的人却不是她了。 卫初和卫黎茫然的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 南宫玥不禁拽紧了棉被,“储君,小女是南宫玥,小女是深夜所到的,见你在独自饮酒,本想劝慰一二,可……可是……” 一句话未说完,她又哭了起来,梨花带雨的,好不可怜。 顾青禹目光冷冽的投向一旁的桌子,上面还摆放着数个酒壶。 卫初和卫黎对视一眼,主子每次喝醉酒表面看上去十分的清醒,实则,他真的醉到不省人事。 他肯定是将这南宫玥当做殷九卿了。 男人酿跄的后退一步,难言的苦涩溢满心上。 原来昨夜的一切,只是他的臆想么? 他将另外一个女子当成了她? 他唇角浮起一抹苦笑,想来也是,她如今记起了一切,心中定然只有那个和尚,哪会看得见他这个欺骗了她的青北朝的储君。 “储君,你不必自责,玥儿本就是你的太子妃,这种事,早晚罢了。”南宫玥羞涩的看了他一眼,拧着被子坍忐忑安的开口。 “滚。”男人的声音异常的凉薄,杀伐之气奔涌而来,硬生生的将南宫玥吓出了一身冷汗。 卫黎和卫初默默的跟上顾青禹的脚步出了院子。 瞧着男人一身火气无处发泄的模样,俩人大气都不敢喘,怕一步小心就成了池鱼被殃及。 在他眸子看过来之时,卫黎立即点了点头,“属下立即命人将里面的床榻被褥换了,将房间彻底清洗。” 于是,顾青禹一口气又重新憋在了心底,难以发泄。 “主子,南宫玥毕竟是南宫将军的嫡女,现在还被你……你如若不娶,也说不过去。” 男人眼底清晰的浮现出一抹戾气,还未开口,卫初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 “属下僭越了。” “滚。” “是。” 听着屋外的对话,南宫玥不由得勾了一下唇瓣。 虽然他心底现在没有她,可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让今晨见到她的管家闭嘴。 …… 公主府。 重阳和珊瑚疑惑的站在院子里,瞧着那道紧闭的房门,满脸的茫然。 按照惯例,公子此刻也应当起床了。 想了一下,珊瑚推开而入,来到床前,她摇了摇殷九卿,“公子,该起床了。” 后者悠悠的翻了一个身,“今儿不上朝了,身体不舒服。” “公子你怎么了?”珊瑚一惊,张罗着就要传御医,殷九卿立即道:“太困了,睡一觉就好,你先出去吧。” 第701章 现在便自称臣妾,早了吧 珊瑚:“……” 睡懒觉就睡懒觉,还说什么身子不舒服,这不是平白无故的吓人么? 摇了摇头,她没有再勉强她,转身走了出去。 这些日子,公子也当真是辛苦了,也不曾好好的歇息过。 殷九卿一脚睡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梳洗之后,她神态慵懒的走出了房间,重阳抬头看了她一眼,“公子,早死十年还怕不够你睡么?” “……”殷九卿伸懒腰的动作一顿,目光僵硬的朝着他看了过去,“再说一遍。” “……”瞧着她那即将爆发的模样,他尴尬的轻咳一声,“属下的意思是,你睡的时间太长了。” “重阳,你知不知道有的时候,我真的想骑马撞死你。” 重阳:“……” 他也不想的,可是有的时候,有些话,他就是无法控制。 不悦的瞥了他一眼,她抬脚朝着屋外走去。 …… 殷九卿去到的时候,人家已经下朝了。 大批朝臣往里涌出,瞧着姗姗来迟的她,脸色有些不悦,可碍于她如今的身份到底没敢多说什么。 而某人还一脸无辜,“本宫的马儿走的太慢了。” 瞧着她那明显刚睡醒的模样,朝臣牵强的笑了笑,“长公主。” “嗯。”她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男人的身上。 在他经过她身边之时,她突然伸出手想要拽住他的手,可男人却仿佛没有看到她一般走了。 于是,她的手便拽住了他的衣服。 “……嘶!” 周围朝臣瞬间驻足,不可思议的瞧着那样一幕。 大庭广众之下,长公主竟然顾相的朝服给扒了下来,虽然只露出了半个肩膀,可真正让他们诧异的,是顾相身上的痕迹。 那一看便知道是何等的激烈。 男人回眸,面无表情的扫了她一眼,而后,漠然的将衣服穿上,在殷九卿懵逼的目光之下,走了。 站在原地,瞧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特么的是闹什么别扭? 好好的,她怎么他了? 昨夜……不,前夜在床上不是还好好的么? 虎着一张脸,她不悦的朝着宫外走去。 刚走出宫门,她便看到一女子朝着顾青禹走去。 她身着一袭白色绣着淡粉色的荷花抹胸,腰系百花曳地裙,手挽薄雾烟绿色拖地烟纱,风鬟雾鬓,发中别着珠花簪。 眸子有神,眼眉之间点着一抹金调点,撩人心弦。 她缓步来到顾青禹跟前,轻轻行了一礼,“臣妾见过储君。” 她吐语如珠,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动听之极。 男人眼底于瞬间浮起一抹清寒,他竟是连看她一眼都不想。 卫初和卫黎默默的站在一侧没有说话,只是心中有些无语,还未成亲,现在便自称臣妾,早了吧?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殷九卿清晰的听到了那一句。 臣妾? 她抬脚,眸色清艳的走了上来。 她没有再去看一眼他们,只是面无表情的上了马车。 南宫玥敏感的注意到顾青禹朝眼神的落点,她顺着看了过去,当看到那个背影之时,她一怔。 第702章 这嚣张的模样,真是惹不起 垂在衣袖中的手于瞬间捏紧了起来。 原来,是她! 以女子之身从宫廷走出,又是散朝时分,她的身份,不言而喻。 整个燕京朝,除了那摄政长公主的殷九卿,谁还能有此殊荣。 “这位姐姐。”在殷九卿即将进入马车之时,她连忙叫住了她,而后,快步走了过去。 “你的簪子掉了。”她来到马车前俯身,再次起身之际,手里是一根无暇的白玉簪子,她笑盈盈的递了过去。 此刻的南宫玥,神态天真、娇憨至极,双颊晕红,容色清丽,气度高雅,当真比画里走下来的还要好看几分。 而殷九卿却没有任何一丝一毫欣赏的意思。 她漠然的扫了她手心的白玉簪子一眼,“不是我的。” “哦。”她手垂落了下来,眼底浮起一抹浅浅的失望。 下一刻,她又仰起头,脸上笑意不减,“姐姐便是摄政长公主吧,我还在青北朝之时便经常听起你的事迹。” 殷九卿眸子微眯,不悦爬满了整张脸。 而南宫玥仿若未觉,“对了姐姐,我叫南宫玥,是青禹哥哥的女人,很高兴认识你。” 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递了过去,一脸娇憨无邪,“这是玥儿最喜欢的玉佩,现在送给卿姐姐。” 晨曦的朝阳洒在上方,暖洋洋的,京都城的皇宫中一片繁华似锦。 华丽的马车前,长公主嫣红的唇角扯出妩媚的弧度,她如玉的肌肤在淡淡朝阳下闪耀着莹润的光泽。 那一头如水柔顺的发丝犹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铺展在炫目的衣摆上,风姿无双。 娇俏的少女双手奉上玉佩,笑语嫣然。 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忽然一声冲破天际的轰鸣,如平地炸雷般突兀的响起,霎时,一片静谧。 只见长公主手中的青冥软鞭顿时出鞘,席卷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将顾相的马车车顶硬生生的给掀去了。 而后,她云淡风轻的收起鞭子,朝着面色微僵明显被吓到的南宫玥看了过去。 她语气从未有过的温柔,至少,所有朝臣包括顾青禹在内,从未见过她如此温柔的模样。 “姑娘,你都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么?乍一看挺丑,仔细一看更丑,你还敢叫本宫姐姐,你配有本宫这么个国色天香沉鱼落雁如花似玉闭月羞花秋水伊人玉骨冰骨美若天仙出水芙蓉的姐姐么?” 南宫玥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这大庭广众之下,她作为长公主竟如此的不注意自身形象,便如此骂人。 “姐姐你……玥儿只是……想送你个见面礼。” “送礼?你那么能耐把整个青北朝送给我啊!” 一旁的看戏的重阳忍不住的补了一句:“公子是殷家少主,钱多的随随便便就能砸死你。” 殷九卿:“……” 朝臣复杂的看了一眼重阳,再看看殷九卿,一阵摇头叹息。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侍卫。 这嚣张的模样,真是惹不起。 第703章 这么丢脸的事情她能说出来么 南宫玥低低的将头垂了下去,眼眶泛红,隐隐的啜泣声传来。 整个宫门口寂静无声,一道道目光同情的落在南宫玥身上。 招惹谁不好呢,偏偏招惹殷九卿。 珊瑚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底有着明显的不待见。 她这是在扮可怜博同情呢。 “玥儿不敢了。”她抬眸,一双水雾缭绕的眸子扫过殷九卿,刚想说点什么,她便轻哼一声。 “别用那种幽怨的眼神看我,有本事你倒是骂得过我啊!” “将她叫过来。”顾青禹沉着脸吩咐了一句。 卫初点了点头,大步走了过来,“南宫小姐,主子让你回去。” “嗯。”她红着眼睛点了点头,望了一眼殷九卿,这才走了过去。 殷九卿心下微沉,脸上去是平静无波。 钻进马车,帘子被放了下来,缓缓朝着公主府的方向走去。 这边,南宫玥刚折回来,顾青禹便骑马走了。 因为马车的车顶别某些人给掀了。 南宫玥站在原地,眼底闪过一抹愣怔,不解的朝着卫初看了过去。 后者面无表情的吐出一句:“南宫小姐要么自己叫马车,要么徒步,主子不喜欢与人共乘。” 吐出一句,不顾南宫玥一瞬间苍白如纸的面容,他抬脚缓缓跟了上去。 …… 明媚的骄阳之下,风起林动,簌簌的枝叶摩挲声中夹杂着流畅而空灵的剑音,公主府内华丽的装饰被一道凌冽的光影瞬间割裂开来。 瞧着那些奇花草木、名贵异石在她的剑下化为废品,重阳和珊瑚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公子,哪里来那么大的怨气? 她这一剑一剑的可都是钱啊。 她不是常说,就算有钱也不能这样挥霍的么? “锵”的一声,短剑脱手而出,钉在了不远处的梧桐树上, 那树摇摇晃晃了一下,轰然断裂。 如若不是珊瑚和重阳让的快,此刻被压在树底下的便是他们了。 俩人摸了摸鼻子,默默的后退一步,这才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其实,他们心底还是有点底的,公子,估计是吃醋了。 只是,第一次知道公子吃醋还可以如此的剧烈。 “呵呵!”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绝美的面容上泛着一层薄薄的汗水,那双异常妖冶眸子倒映着寒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满腔的怒火憋在心里,即便毁了整个公主府也不过发泄。 怎么了? 被渣男骗心偏色骗身! 可是,这么丢脸的事情她能说出来么? 能么! 于是,在俩个侍卫的目光之下,她扯了扯嘴角,牵强的吐出一句,“梧桐树太碍眼了。” “可是公子……” “我觉得你也挺碍眼的。”重阳话音未落,她带着煞气的眸子便看了过来。 他僵硬的瞟了一眼那倒在一侧的梧桐树,嘴角一抽,默默的闭了嘴。 他怕再说下去,就会和梧桐树倒在一起了。 殷九卿冷着一张脸,大步朝着房间走去。 回荡在俩个侍卫耳边的,是那震天的摔门声。 重阳:“……” 珊瑚:“……” 第704章 而他从未放弃过燕京朝 这些日子,殷九卿在府,闭门不出。 她想了很多,也安慰了自己很多。 本就身在朝局当中,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在权利面前,一切感情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房门突然被推开,映入眼帘的是重阳一张震惊的脸,“青北朝集结大军,向燕京朝发起了战书,率军的是南宫玥的父亲南宫战。” “南宫战!”三个字,她咬得极其地重,安静的屋内,她听到自己的声音,犹如干涸艰涩如同破裂的冰。 原来,这便是他和南宫玥在一起的理由。 而他从未放弃过燕京朝。 当事实摆在眼前,她突然惊觉,所有的一切,竟是如此的面目全非。 “呵呵。”半晌之后,她低低的笑了一声,抬眸,眼底的苦涩消失不见,有的,是一派的冷静。 重阳微愣,“公子,你不气么?” 她淡淡的摇了摇头,云淡风轻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有什么好气的,不过就是输了我以燕京陪嫁罢了。” 而且,还是妾! 重阳抿了抿唇瓣,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复杂,“那公子便这么认输了么?” 想来,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燕京朝本就内忧外患,即便死了一个南舒,可他的势力还在,秦牧予还在。 顾相的势力也同样在。 如今的燕京朝可以说是风雨飘摇了,如若青北朝进犯,当真是没有任何赢的余地。 殷九卿妖异的眸子微微一闪。 认输么? “公子,南宫玥求见。”珊瑚的声音复杂的在门外响起。 她神色微顿,眼里闪过一抹微不可见的讥讽,“让她进来。” 珊瑚点了点头,不过片刻,一袭盛装的南宫玥便走了进来。 来到殷九卿跟前,她微微福了福身,“公主,下月十五是我与储君的大喜之日,到时候,还望公主赏脸。” 她淡淡的笑着,可那只手却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杯子。 看着跟前笑意盈盈,温婉端庄的南宫玥,她点了点头。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悦,整个人寡淡的仿若一滩死水,不起波澜。 “长公主这是答应了么?”面前的女子脸上浮起一抹喜悦,看上去,似乎很惊喜。 她点了点头,“当然。” “玥儿马上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储君。”激动兴奋的吐出一句,她转身走了出去。 珊瑚面色复杂的瞧着她,“公子,我们得早做准备,丞相府,确实在张灯结彩。” 她妖异的眸子不含一丝感情的落在了珊瑚的脸上,里面,是明显的不信。 “唉……”她无奈的叹息一声,“公子不信奴婢,那便自己去看看。” 心下微动,她终究还是起身走了出去。 京都城里一如既往,热闹非凡。 只是却给她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站在巍峨的相府门口,她仰首瞧着里面忙碌的下人,还有府门之上的红绸,灯笼,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讽刺。 正午的日光惟其盛烈,惟其蓬然粲放如花,那不过只是虚哀的争荣竞秀,装笑装颦,到底还不是隐遁入夕暮的尽头。 第705章 看在我们生死之交的份上 就如同,她与顾青禹。 稍微犹豫了一下,她还是缓步朝着相府内走去。 里面的下人见到她脸色都很复杂,想来也是,她是恶名扬天下的摄政长公主,手上的鲜血比新帝还要多。 而南宫玥,世家之女,具有良好的修养,端庄贤淑,更有手握重兵的父亲。 她熟门熟路的来到他的院子,推门而入。 他从书桌跟前抬头,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与她对视。 “顾公子,听说,你要娶亲了?” 他双眸直视着她,瞧着她脸上浅浅的笑意,心中不禁一阵苦涩。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溢出唇瓣,他点了点头,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嗯。” 殷九卿脸上的笑意微微凝固,转眼之间,她又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那祝顾公子与心上人深情共白头。” 吐出一句,漠然离开。 他的一个‘嗯’就犹如一阵冷风次醒了她坚定的意志,让她感觉到了噬骨的疼痛。 男人啊,就如断了线的风筝,行踪飘忽不定,你永远无法预知它将飘向何方。 一如手里的沙,即然掌握不了,那便扬了它。 她快马加鞭冲入公主府。 半个时辰之后,她换来重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一种再平常不过的语气交代道:“将这封信,八百里加急送到西南朝苏沉央手里。” 握着手中的信件,重阳顿时觉得很沉重。 公子这是准备与顾相相搏了么? 他隐隐觉得她和顾相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不能问,因为,他只是她的侍卫。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推进,青北朝大军逐渐压境,南宫玥每日笑逐颜开,打扮的格外艳丽,每日早朝之后她都会在宫门口等顾青禹。 而面对这一切,殷九卿却是看也不曾看过一眼,漠然的离开,目不斜视。 从那天之后,她与他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俩人,形同陌路。 …… 西南朝。 “主子,你的信。”凌越大步走了进来,将信件双手奉上。 男人慵懒的躺在软榻上,一手撑着脑后,魅惑浑然天成。 绯色的唇瓣轻轻开启,寡淡至极的吐出一个音节,“念。” “是。”凌越应了一声,将信件拆开,可看到上面的内容之时,他微微怔了一下,“主子,当真要念么?” 男人不语,妖媚却暗含冷厉的眸子朝着他投来凉凉的一瞥。 后者嘴角一抽,立即念道:“如我一般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聪明绝顶,博学笃行,明知灼见,运筹帷幄,巧捷万端,卓尔不群,才华横溢……” “说重点。”苏沉央眉头微皱,不悦的吐出三个字。 都不用问写信之人是谁,当从这厚颜无耻的字里行间中他能知道,那个人,必是殷九卿无疑。 “是。”凌越应了一声,从最上面一路往下,最终到了最后一行才找到了重点。 “借我十万大军,就算不看在不远千里嫁你为妃的德善公主份上,也看在我们也是生死之交的份上。。” 第706章 赶在你之前成婚了 “生死之交?呵呵!”苏沉央低笑一声,缓缓从软榻上坐了起来。 妖异的眸子于瞬间散发出千顷华彩。 “八百里加急回信,不借。” 凌越:“……” 瞧着主子方才的神色,他还以为他要借兵呢。 在凌越即将消失在门口之前,他突然叫住了他,面色慵懒的吩咐了一句。 “……”凌越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属下知道了。” …… 盛夏的阳光穿入宫墙,驱散了低迷。 朝臣大批往外涌去,有人笑着说道:“顾相,再过不久便是你的大喜之日,恭喜啊。” 他面无表情的往外走去,唯有眼底清寒一片。 这个时候,秦牧予突然看向殷九卿,“长公主,顾相大喜将临,你想好送什么贺礼了么?” 随着秦牧予一声话语,一道道目光在瞬间便朝着殷九卿看了过来。 男人脚步微顿,那清寒的眸子也悠悠的朝着她看了过来。 “各位大人以其想送什么礼给顾相,倒不如先想想,到时候送什么礼给本宫。” “长公主这是何意?” 日光下,她嫣红的唇瓣轻轻一勾,竟让人觉得有种蛊惑人心的美,看一眼便就叫人沉溺其间。 她说,“明天是个好日子,本宫出嫁。”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瞬间激起千重浪。 朝臣还来不及发问,便听见一声划破云霄的大吼:“报——西南朝迎亲队伍已在城外。” 那人一直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跑去,唯有那声音,剧烈的回荡在每个人的脑中。 顾青禹身子猛地酿跄了一下,不可思议的朝着她看了过来,眼底一片震惊。 她微笑着,一步一步的朝着宫外走去。 这一刻,不知为何,他突然生出一种感觉,他就要,彻彻底底的失去她了。 “殷九卿。” 在她身影即将消失在转角之时,他快步追了上去。 驻足,她缓缓转身,目光悠然的落在那只被他拽住的手,一声低笑溢出唇瓣,“顾公子这是何故?” 他抿了抿唇瓣,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殷九卿心底的最后一抹期待在瞬间化为乌有。 她将手臂从他掌心拽出,低笑一声,“不好意思顾公子,赶在你之前成婚了。” 他淡淡的盯望着她,神色如一尊石雕,不见任何一丝情绪。 他站在原地,出神的看着她离去的方向。 嘴角缓缓渗出了一丝嫣红的血迹。 …… 一切都是那么的猝不及防,第二日,殷九卿便披上了红色的嫁衣,随迎亲队伍一起前往西南朝。 而苏沉央,答应出兵支援。 万千臣民的跪拜中,她一袭逶迤拖地的绣凤嫁衣,火红的得炙热。 长长的头发挽起,庄重精致的步摇显得她美丽非凡,余下的头发低垂,使妖异中多了几分华贵。 顾青禹站在人群中显眼的地方,面色苍白的看着她。 那夜,血色嫣红中她笑着对他说:‘顾公子,我们来赌一场如何,你赢了,我嫁你,以燕京朝陪嫁,若你输了,你我从此以后形同陌路。’ 第707章 当真让长公主嫁给苏沉央么 为了娶到她,他真的有用心的在筹谋。 甚至,利用了南宫玥父女。 此生,他想娶的人唯有她。 可是,却不曾想,她竟会如此的决绝。 如此,他要这输赢又有何用。 而这输赢,还有什么意思。 “皇姐!” 南烨拽住她的手,眼眶有些红,“你走了,烨儿怎么办?” 她将自己的衣袖从他手中抽出,眸色清艳,“你如今是皇上,迟早是要独当一面的。” 如若她不和亲,难道要将这天下拱手让人么? 燕京朝的每一寸的土地,每一座城池,都是父亲戎马一生打下来的。 她要为他和南烨,将之守住。 在她即将踏上马车之时,男人终究没有忍住,伸手,拽住了她。 她回眸,优哉游哉的看着他,红衣如火,唇角噙笑,一身邪气。 “顾公子,怎么了?” “我娶你。” 众目睽睽之下,她缓缓倾身,嫣红的唇瓣凑到他的耳根,低低的吐出靡靡之音。 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见男人面色苍白一片。 而她,云淡风轻的笑着,转身钻入了马车,那目光清澈犹如旧年月色。 “主子,长公主说了什么?” 瞧着他此刻的模样,卫黎走了上来,不解的问道。 “呵呵。”顾青禹酿跄的后退一步,只觉得,绝望瞬间溢满了心口。 她说:她的心底一刻也不曾遗忘过那个和尚,之所以与他春风一度,只是想将自己的后路彻底堵死。 他原本坚定不移的决心,在听到她这句话之时,突然之间荡然无存。 原来,那夜的女子真的是她。 可是……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她的意思他懂了,离沧不适合长在权谋当中,那只会将他束缚,毁了他一生所追求的大道,甚至是丢了生命。 所以,为了不去找他,连累他,她才与他一度。 她所有的行为都在为了离沧着想,那他,算什么? 顾青禹从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心竟还能如此的痛。 “主子,当真让长公主嫁给苏沉央么?” 他遥看她离去的方向,缓缓摇了摇头,“她高兴便好。” 过程是什么,过程是饮尽千江之水,赏遍万古明月,看一卷泛潮的书,重复几段老旧的故事,演绎几场注定的离合。 命中注定在一起的人,不管绕多大一圈,还是会回来,但只要最后是她,多晚都没关系。 苏沉央竟然敢娶,那他,便敢绿了他。 珊瑚和重阳一路前行,眼底有着深深的无奈。 原来一个伤痕累累的人,当真是如此的脆弱和敏感,她会在受到伤害之时伪装自己,甚至,用恶毒的语言去刺伤对方。 就仅仅是要让对方觉得,她,并不在乎。 有的时候,明明心中不想那么想,可说出口的话,却是异常的刺人心扉。 不懂公子的人或许会觉得她无情,可是,却没人知道她那千疮百孔的心底,到底独自吞咽了多少苦果。 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女子。 她既要守住这山河,又要保护心底那个永远也不可能的人。 所以,明明知道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她和顾相,在这场博弈当中没有输赢,亦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或许有爱,却又在互相伤害,互相算计。 第708章 她配么 经过一段时间的赶路,殷九卿终于踏入了西南朝的境内。 而此时的西南后宫人心惶惶。 殷九卿即将嫁入西南朝后宫的消息,犹如平底一声惊雷,将所有平静的一切彻底的打破。 殷九卿是谁,想必整个天下没有人不曾听过她的名字,就连父母哄不好小孩都会说一句:你再不听话便将你送给殷九卿。 当年,她以御史丞之职于九尺邢台斩杀罗决副将九族,就连孩子都不曾放过。 后来,更是将威名赫赫的一代将军罗决屠了满门。 这都勉强可以理解,毕竟,身在朝中本就有诸多的身不由己,你不争,不斗,死的便会是你。 可是,为人臣子却将帝王拽下皇位,将自己的学生扶持上位,被新帝拜为长公主,摄政监国。 她有多狠,多恐怖,看看如今身在冷宫被毁了容貌那位便知道了。 可是,她们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个人居然会来到西南朝,而且,还是与他们同为妃。 那么多厉害的人物都死在了她的手底下,包括前不久的恭贤王,而她们,不过区区女子,如何与她抗衡。 皇宫的凤藻宫内,头一次如此的热闹。 几乎所有的妃嫔都到了,即便是往日里那些闭门不出的妃子也来了。 一时之间,哭哭啼啼,议论纷纷,嘈杂无比。 “娘娘,你得想想办法啊,那殷九卿没几日便要到了,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是啊是啊,听说那殷九卿生的很是美貌,就是狐妖也不能与她相媲美,到时候君主一定会被她迷得七荤八素的。” “娘娘,我们都不过是深宫内的女子,就算偶尔有算计,也也不及殷九卿啊,臣妾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君主了,更怕命不久矣啊。” 说着,又是一片哭声。 主位的皇后眉头轻皱,“不过一个殷九卿就让你们失去了分寸,这样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她虽然如此说着,可是衣袖下的手却紧张的捏了起来。 也不知道君主是怎么了,突然之间就想娶那样一个女人。 “好了,都退下吧。” “是。”即便心中多有不悦,众多女人还是退了下去,没敢再多说什么。 可是心里的忐忑却是丝毫没有减少。 …… “主子,殷九卿已经到城外了,她是摄政长公主,身份尊贵,按照规矩,主子当到城门口迎接。” 凌阳走了进来,忐忑的禀报了一句。 男人漫不经心的翻阅着手中的书,那双妖媚的眸子不起波澜,薄薄的唇,淡色如水。 半晌之后,就在凌阳都快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却幽幽的吐出一句,“她配么?” “……”凌阳抿了抿唇瓣,“属下明白了,那主子今日要见她么?” “长乐宫给她住。” 听着这答非所问的一句,凌阳点了点头,君主的意思是,不见了。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屋内,又是一片寂静,唯有令人沉醉的熏香涌动。 宫外,此刻的气氛到底有些尴尬。 第709章 你一个大男人能不婆婆妈妈的 就连前去迎亲的使臣脸上的笑容也有些不自在,这不是君主要娶的女人么?这怎么,如此冷漠。 “哼!”重阳冷哼一声,那捏住马车一角的手猛地收紧,硬生生将那木头在掌心化为了碎片。 “公子,我们不嫁了,回去。” 殷九卿皱着眉头,眸子微眯,她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这苏沉央真不懂规矩,包袱给我。” 珊瑚不解的将包袱递了过去,在缩回了马车内之前,她复杂的看了一眼重阳。 “嫁人的是我,不是我们。” 重阳:“……” 半晌之后,那迎亲使臣迎着头皮走了上来,“公主,不如,我们先行入宫,恐怕君主是有事儿给耽搁了,才忘了来接你。” “好。”一声干脆利落的声音吐出,随即,马车的帘子被人掀开。 原本的凤冠霞帔不复存在,就连精心点缀过的妆容也荡然无存。 只见眼前的人一袭白色男装,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她于马车上缓缓走下。 一手摇着折扇,风姿潇洒,仿若修竹,乌发如缎,没有正规地束好,只随意用根白色的带子扎起来。 那双微眯的眸子,在骄阳之下平添了几分魅惑,天质自然,一举手,一投足,不羁自然流淌。 只是…… “长公主这是何意?” 有人眉头紧皱,不悦的问了一句。 她今儿是第一天以和亲公主的身份入宫,一身白衣也就算了,为什么,还偏偏是男装。 这是多么的没有规矩,对君主多么的不尊敬。 “刷”她折扇轻合,“如苏沉央一样的意思。” 闻言,周遭的人忍不住的倒吸一口凉气,就连周围围观的百姓也不禁一愣。 好嚣张的人,这是不要命了么? 迎亲使臣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低声道:“长公主,您不能直呼君主的名讳,这是大不敬。” “是么?”后者一脸茫然,“他不是也直呼本宫的名讳了。” 众人:“……” 算了,入了宫之后自然有人会教她规矩的。 “长公主请。” “嗯。”点了点头,她摇着折扇,迈着大步走入了那道宫墙。 今日,她是以殷九卿的身份入宫,而不是和亲公主。 凌阳带着圣旨前来的时候,远远的,便见一袭白衣的男子步履逍遥的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一男一女,那走路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她家呢。 面色微沉,他迎了上来,“长公主。” “嗯。”极度慵懒的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她挑眉看着他。 凌越微不可见的叹息一声,“接旨。” 身后随行的队伍已经全数跪了下去,唯有她和她身边的俩个侍卫,站在笔直。 凌阳复杂的将她看了一眼,想她可能是没有听清,便又说了一遍,“长公主接旨。” 后者眉头一皱,“你一个大男人能不婆婆妈妈的,没看到本宫舟车劳顿面色寡白么?你一句话有必要说两遍么?还是说你西南朝的人就喜欢重复?” “……”凌阳愣愣的看着她,脸上呈现出了一瞬间的懵逼。 第710章 可那,不是男人么 就连跪在身后的迎亲队伍也不禁抬头将她打量了一遍。 一路走来,没发现长公主这么嚣张啊。 而且,要说旁人舟车劳顿他们信,可要说她舟车劳顿,呵呵…… 一路走来,上马车就睡,见酒楼就吃,就连青楼也都逛了,明明月余便可到西南朝,她偏偏走了两月。 也是亏得君主不计较,即便她不到也让将军出兵支援。 而她,还这么不识好歹。 凌阳觉得自己已经快忍不下了,可是,作为一个男人他还是该有风度。 于是,他扯出一抹有些牵强的笑,“长公主,这里是西南朝,不管你在京都的身份如何尊贵,可如今,你是主子的昭仪,该有的礼数,不可少。” “昭仪?”珊瑚不悦的吐出两个字,“我们公主身份尊贵,千里迢迢嫁到京都,仅仅是一个昭仪?” 凌阳微笑的点了点头,“君主说了,先皇忌日将近,不宜操办婚礼,就让公主暂时以昭仪的身份入住长乐宫,等一切事宜之后再行封妃之礼。” “无所谓。”她极其不耐烦的吐出一句,“前面带路,累了。” 众人:“……” 她到底哪里来的脸喊累? 该累的是他们好么? “昭仪娘娘,请接旨……” 凌阳话音未落,她便折了回来,在他猝不及防中将圣旨拿了过去,“你方才不是都已经说过了。” 闻言,凌阳脸上闪过一抹茫然,他什么时候宣读过圣旨了。 珊瑚叹息一声,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向他,“封昭仪,赐长乐宫,你不是说过了么?” 凌阳:“……” 他被戏弄了! 殷九卿在宫人的带领下一路来到了长乐宫,刚一进门,里面的宫女太监便站成了一排。 “见过昭仪娘娘,娘娘万福。” “……”瞧着这一幕,珊瑚尴尬的抽了抽嘴角,抬头看向正主,人家已经将房门关上了。 “咳!”尴尬的咳了一声,她道:“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 “嗯?”所有人不解的抬头看去,最终,目光落在了一侧的重阳身上,瞳孔微缩。 重阳:“……” 一旁年纪稍长的掌事姑姑上前一步,疑惑的问道,“那请问姑娘,昭仪娘娘在哪?” 她指了指那道紧闭的房门,“你们方才行跪拜之礼的时候已经进去了。” 闻言,所有人脸色微变,就连那掌事姑姑的笑容也不由得有些僵硬,“可那,不是男人么?” “女扮男装。”珊瑚微笑的吐出四个字。 闻言,在场的人脸色随即一僵。 这对君主来说可是大逆不道的,难怪堂堂的长公主只封了一个昭仪,他们似乎已经预料到将来的日子是如何的惨淡了。 “呵呵,是奴婢眼拙了。”掌事姑姑千兰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毕竟,她在这宫中好多年了,还从未见过哪个女子会那般走路的。 “娘娘歇下了,你们没事别去打扰,有事儿更别去打扰。” “是。” 所有人应了一声,还不等珊瑚说话,身后便响起了一道声音。 第711章 爱娶娶,不娶算 “那可真是抱歉了。” 看着跟前缓步走上来的嬷嬷,珊瑚和重阳对视了一眼,不语。 “老奴奉皇后娘娘命令前来,按照我西南朝规矩,凡是入宫为妃的,都要验身,以防有不洁之人玷污了君主。” 闻言,珊瑚眉头一皱,本能的握住了腰间的佩剑,“你说什么?” “呵!”那默默冷冷的哼了一声,“姑娘也不必动怒,这是我西南朝的规矩,就连当日皇后入宫也走了的。” “我们主子歇下了。” “那就让她起来,这是凤命,娘娘既身为后宫嫔妃便不能抗命。” 珊瑚不语,只是面色寒凉的盯望着她,“嬷嬷不要欺人太甚。” “呵呵,姑娘哪里的话,当初的德善公主便不是完璧之身,同样出自燕京朝,老奴,可不敢大意。” 仰起头,她直接越过珊瑚看向了身后的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进去通报一声,;老奴前来为娘娘验身。” 正在这时,紧闭的大门突然被打开。 一袭白衣的人面色慵懒,双眼迷离,透着一丝没睡醒的倦怠。 她仿佛没有骨头一般的靠在门扉上,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面无表情的瞧着眼前的嬷嬷。 见她出来,那默默带着人上前,行了一礼,“娘娘,老奴奉皇后娘娘命令,为您验身。” 她不雅的打了一个哈欠,极其不在意的吐出一句,“嗯,告诉你们陛下,爷不是完璧之身,想娶娶,不娶算。” 吐出一句,不顾众人震惊到无以复加的模样,那门重新一关,而后,是死一般的静默。 那嬷嬷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她面色复杂的瞧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再看看似笑非笑的胭脂,终究没敢多说什么,匆匆告辞了。 若是别的女子胆敢如此嚣张,她一定早就代为管教了。 可对方,是殷九卿,她不敢。 眼下,她只能将所有人的事情告诉皇后,这样一来,皇上便也知道了。 到时候,就看着公主如何自处了? 看来这长乐宫她怕是住不长久了。 …… 此刻,苏沉央正批阅着奏章,凌阳走了进来,“主子,皇后来了。” “让她进来。” 转眼之间,她便走了进来。 身着一袭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一只金步摇,还真有点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味道。 她面带端庄的笑,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臣妾,见过陛下。” 她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 “嗯。”魅惑人心的音色低低的吐出一个音节,让皇后心下微动。 “臣妾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说。” “不该说就别说。”他尾音拖得略长,明明的极具蛊惑的音色,在此刻,却让人感觉异常的冰冷。 皇后脸色微微凝固了一下,“这件事事关皇家和陛下的颜面,臣妾不能不说。” 她等着苏沉央的说话,可是,回答她的,却是一阵令人窒息的静默。 许久之后,她尴尬的扯出一抹笑容,“臣妾方才命人去给长公主验身,可是她不愿意,还说……” 她抬眸,怯生生的看了一眼他,“她说她不是完璧之身,陛下爱娶娶,不娶算。” 苏沉央批阅奏折的手微微顿住。 第712章 君主并不是那么喜欢她 瞧着他的反应,皇后知道他定是听进去了,眼底浮起一丝笑意,“不知道陛下该如何处置,还是,如德善公主一般随便封个淑人,赐冷宫。” “皇后还有事么?” 她不解的摇了摇头,面色有些呆滞。 “那便退下。” 皇后:“……” 她面色复杂的点了点头,“臣妾告退。” 凌阳默默的站在一侧,并不说话,只是用一种格外复杂的眼神将苏沉央看了一遍。 直到今日他都不明白,主子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娶殷九卿那样一个女人来找虐呢? 就在刚刚,他给他禀报了殷九卿一身男装入宫还无视圣旨的种种大不敬行为。 主子好不容易在自我安慰中平复了下来,皇后又带来这样一个噩耗。 这简直就是噩耗,只要是个男人都没有办法忍受。 一个也就算了,偏偏,一个接一个,还都是燕京朝的。 “主子,需要属下去将她赶到冷宫么?” “呵!”他一声极度不屑的低笑溢出唇瓣,那妖冶如画的模样,顿时映衬了满室绯丽春光。 抬眸,他似笑非笑的看向凌阳,“你相信?” “……”凌阳呆呆的看着他,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而对方也显然也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自顾自的说道:“有男人会这么想不开要她?呵呵!” “……”凌阳面色复杂的将他看了一眼,并不说话。 “那主子,你今晚去长乐宫么?” 闻言,他又是一声慵懒的低笑,随意的一个举动,却硬生生让人看到了一层层媚意荡漾开来。 “先晾她一段时间,让她懂懂事。” 凌阳:“……”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主子这么有闲心来调教一个女人,这在往日里不都是皇后娘娘的活儿么? …… 此时,后宫中人内心终于平复了一点,因为发现,君主并不是那么喜欢她。 在这后宫之中,如若没有君主的怜爱,那她即便有满身的本事,也同样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后宫和朝堂,还是有一定的差别的。 合欢殿。 “走,随便带上点东西,去瞧瞧长乐宫那位。”一美艳的女子讥讽的勾起唇角,眼底竟是得意。 原还以为那位有多大的本事,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宫女福了福身,“诺。” 此刻,殷九卿刚刚起床,正无精打采的躺在软榻上,她依旧是一袭男装,眉目妖冶。 宫中的太监宫女战战兢兢,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就连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这长公主来到西南朝后宫已经五天了,而这五天之内,君主一次也不曾召见,这明摆着是不受宠。 瞧她那萎靡不振的样子,心底一定是非常的气愤,正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只要他们稍微出点错,肯定就要被重罚。 千兰神色恐慌的走了进来,“娘娘,丽妃娘娘来了。” “嗯。”她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鼻子里哼出一个简单的音节。 千兰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见她并没有要站起来迎接的意思,可她却不敢提点。 第713章 我家公子是昭仪,女的 即便她如今的位分不是很高,但她却是燕京朝的摄政长公主,万人之上。 如今有点架子也是应该的。 转眼之间,门口一女子便走了进来。 她青螺眉黛长,弃了珠花流苏,三千青丝仅用一支雕工细致的梅簪绾起,淡上铅华。 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有一股巫山云雾般的灵气,进入殿内,她收敛裙摆莲步轻移。 她抬眸,目光落在殷九卿的身上,微楞。 殷九卿抬眸云淡风轻的扫了她一眼,“美人随便坐。” 她语气淡淡,却似又有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冷淡中透出一股华贵之气。 楚琳宣点了点头,身上的那股傲气在不知不觉中收了起来,乖巧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在丫鬟要献上礼物之时,她眉头一皱,立即道:“今儿来的匆忙,没带什么见面礼,下次,萱儿一定补上。” 今儿这份,寒酸了。 “无妨。”她眸色淡淡的看着屋外一颗开的正盛的红花,只是不知道是什么花,竟能开的如此娇艳,都快能与她媲美了。 等有空她一定要亲自刨了它。 偌大的寝殿瞬间便安静了下来,寂静无声。 珊瑚轻咳一声,低下头,在她耳侧低语,“公子,该给点见面礼。” 后者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笔墨宣纸。” 珊瑚不明所以,却还是让宫女将东西取来。 她一手撑着下颚,一手随意在宣纸上勾勒。 一旁的楚琳宣出神的看着她,突然羞涩一下,“妾身不知道公子竟长得如此好看。” 珊瑚惊悚的将她看了一眼,不由得出声提醒道:“我家公子是昭仪,女的。” 闻言,她不悦的瞪了一眼珊瑚,微弱的吐出一句,“你能叫公子,为何我就不能?” “……”珊瑚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她身后的宫女却是已经看不下去,她为四妃中的丽妃,而公主只是昭仪,她不该如此自降身份,还称对方为公子。 “给你。”殷九卿放下笔,将手里的宣纸递了过去。 楚琳宣一愣,惊喜的看着她,“给我的?” 后者嫣红的唇瓣轻轻一勾,顿时,妖冶靡丽,“想着送美人金银珠宝太过于俗气了,便绘了一幅丹青给你,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喜欢,妾身很喜欢。” 她一把接过殷九卿手中的丹青,小心翼翼的打开,眸子顿时一缩。 墨笔丹青,如行云流水绕素笺,展瀚海崇山依旧颜,几笔勾勒似云锦,点墨绘出,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她可以这么好看。 仿佛山遥水远遗墨间,彼岸花开意连连,行笔走墨书流年。 瞧着丽妃一脸满足惊喜的模样,珊瑚默默的看了一眼殷九卿不说话。 知情的她已经看透了一切,公子分明是舍不得送人家贵重之物,便宜之物又损她名声,所以,才以此搪塞。 果然,越是有钱的人越是小气。 楚琳宣这一坐便是一个时辰,而殷九卿的面色也越发的难看。 “美人,没事就先回去吧,我乏了。” 第714章 主子,不如自己去看看好了 闻言,她紧张的站了起来,“是妾身不好,忘了公子初到这里,不太适应,那妾身便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公子。” 殷九卿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句话,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还来啊?” “呵呵呵!”她掩面,娇羞的笑了一声,视若珍宝的捧着殷九卿给她绘的图跑了出去。 珊瑚眸色越发的复杂了起来,“公子,这丽妃娘娘莫不是脑子有问题?” 一侧的掌事姑姑一惊,脸色一片惨白,刚想告诉她不能在背后如此议论后妃,就见正主附和的点了点头。 “嗯,我也觉得。” 于是,即将到口的话,就这样吞咽了回去。 长乐宫内的宫女太监顿时觉得压力有点大,跟在这样的主子身边,感觉脑袋总是不那么牢固。 …… 偏远的清凉殿内,南姒面目狰狞的剪着花草,听着蓝紫的禀报,她眼底浮现出一抹阴狠的光芒。 “呵呵,她不是能耐么?如今不也走上了和本宫一样的路,本宫没有得到的东西,她依旧没有得到。” 而这后宫之内,又岂是那么简单的,自古以来都是如此,见高踩底。 她殷九卿只身来到这,以为还能与在燕京朝一般嚣张么? 她现在,就等着她是如何惨烈的摔下云端,跌入泥泞。 …… 丽妃出了长乐宫,便找来工匠那将画裱好,挂在了最醒目的地方,更是将殷九卿的容貌和才华添油加醋的说了出去。 一时之间,她是如何的风姿无双,妖冶如狐,美貌赛过君主的事儿便在后宫之中传扬开来。 长乐宫中前来的妃子,却是一日比一日多。 殷九卿起初以为是为了她的钱而来,可是,这些妃子,要的要画像,要的要字帖,有的,甚至要与她合奏。 看着对方没有要钱的份上,她倒是一一应付了。 长乐宫中的宫女太监更是早就惊呆了,他们入宫许久,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 长公主到这里好几日,君主不曾跨进来一下,而这后宫之中的后妃除去皇后和冷宫的却都来了个遍。 甚至给他们一种错觉,这长公主才是君主,这些妃子都是她的。 此刻,苏沉央独自在寝宫内饮酒,他斜倚于案前,手中握着酒盏,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眸光时不时的看向门口,却是眉头轻皱。 “这几日,似乎有点不同寻常。” 凌阳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可不是不同寻常么? 往日里那些个娘娘们早就争风吃醋的上门好几次了,每次直到主子呵斥才会离开。 可是这都已经第十天了,却没有一个娘娘前来看望主子,除了皇后娘娘中途来过一次。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突然问道:“她怎么样了?” 有些人,锋芒太盛了,就该磨砺磨砺,否则,永远的那么不知天高地厚。 这几日的冷落,想必她已经受够了苦楚和欺凌,以后,不会再那么嚣张了。 “主子,不如自己去看看好了。”他觉得,有些画面,还是让主子自己看到的好,因为,语言真的无法将其描述出来,太苍白了。 第715章 谁允许你穿成这样的 殿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了进来,忽明忽暗的,将他唇角的笑意映得格外清晰。 起身,他拖着黑色的衣袍缓缓朝着长乐宫的方向走去。 他有预感,殷九卿见到他一定会温声软玉,极尽温柔之能事。 瞧着他眼角忍不住荡起的笑意,凌阳心中顿时复杂无比。 他伸手摸了摸身上的急救药,还在,心里稍稍安稳了一点。 苏沉央刚刚走到长乐宫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欢声笑语。 眸色微微一凝,心底划过一抹疑惑,他抬脚走了进去。 那颗开的正艳的无言花树下,一袭白衣的她慵懒的躺在软榻上,眉目轻轻闭着,花瓣在风中辗转,最终落在她的脸上,惹得他的嫔妃争相抢夺。 而边上,是往日里老是在他跟前争风吃醋的淑妃,温妃,贤妃,还有丽妃,居然……在给她捶腿,捏肩。 还有人给她打着扇子,剥着水果。 还有人在为她抚琴,跳舞,唱曲儿! 简直,不堪入目! 苏沉央高大的身子猛地酿跄一下,只觉得喉头传来一阵腥甜。 凌阳立即眼疾手快的将身上的药丸拿了出来,警惕的盯着他,要在他支撑不住的第一时间给送过去。 此时此刻,苏沉央只觉得脑袋一阵一阵的轰鸣,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这些都是他的嫔妃,为了避免被朝臣说他耽于女色,不务正业,他都没有如她这般享受过。 而如今,却被殷九卿给捷足先登了。 “干什么!” 一声沉沉的怒吼突然响起,整个长乐宫瞬间寂静无声。 所有人动作微顿,不甘愿的行了一礼,“见过陛下,陛下万福。” 原本其乐融融的欢聚场合因为他的到来,乍然变了气氛。 瞧着那些个宫妃的模样,他倒是成了那个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 他不悦的目光朝着殷九卿看了过去,凤眸轻轻眯,眸中闪过一丝暗沉。 后者云淡风轻的瞟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端起面前的酒杯仰首一饮而尽,略大嫌弃的口吻吐出一句,“你来做什么?” 酒杯再次放下,她身侧的淑媛立即伸出纤纤素手提起酒壶为她斟满了酒,而后,讨好的笑了起来。 在他的记忆中,这个淑媛一直都是不苟言笑的,温婉端庄,而此刻…… 中邪了么?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狠狠的压抑住心中的众多怨气,“殷九卿,将女戒抄一百遍给孤!” 话落,他目光冷厉的扫过宫妃,“谁敢帮忙,杖责二十。” 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好,晚点给你。”她依旧躺在软榻上,眯着眼睛不甚在意的吐出一句。 苏沉央又是一噎,依照他对她的了解,当她这么干脆的时候,必有妖。 “衣服换了,谁允许你穿成这样的!” 瞧着自家主子怒火连天却没办法发泄的模样,凌阳的内心是同情的。 幻想有多美,现实就有多打脸。 他可以理解。 “我就喜欢穿成这样,舒服。” “殷九卿!”他低吼一声,往日里的慵懒不复存在,就连一向习惯挂在嘴角的笑也笑不出来了。 第716章 他当初是疯了才会想将她娶过来 “你若再敢忤逆孤,孤便率大军与青北朝一同灭了你燕京朝。” 闻言,她妖冶的面容瞬间便沉了下来,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就这样面色如水的盯着他。 她刚准备说点身什么,身旁的丽妃却突然轻哼一声,不满的开口。 “陛下,公子她一个弱女子孤身来到西南朝,你不疼惜她就算了,还用她的国家安危来威胁,当真是……太没有风度了。” 最后一句,她说的很低,那种一种明明害怕,却又忍不住要打抱不平的感觉。 苏沉央苦苦压抑的怒气在瞬间便按捺不住了,然而,并没有机会给他发泄。 因为此刻的宫妃正用一种令人发指的表情看着他。 那模样,好像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令人不能饶恕。 “陛下,你若是不开心尽管惩罚臣妾们,我们绝无怨言,没必要迁怒无辜。” “臣妾也这么觉得。” “陛下,臣妾愿意代公子受过。” 凌阳觉得时机到了,于是,他立即将药给苏沉央递了过来。 如若在长乐宫里被气晕过去,传出去对主子的名声实在有损。 殷九卿垂下眼睫,一声叹息溢出红唇,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了个真确。 “陛下,这一切都是本宫的错,你要杀要剐,冲本宫来,别为难这些美人,她们年纪轻轻便离开父母到了这宫内伺候你,不容易啊。” 苏沉央:“……” 凌阳;“……” 许久未见,她还是一样的厚颜无耻。 表面好像在同情宫妃,实则,是在暗示她自己,顺道收买人心。 一个人,到底要多不要脸才能如此的厚颜无耻。 “都出去。”半晌之后,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妃嫔宫人都赶了出去。 一时之间,偌大的长乐宫便只剩下她和他。 西南朝格外的温暖,此时正是花开之时,桃之夭夭,缀满了花枝,密密实实的。 她仰首看着他,那明媚的笑容,在一树的胭脂火中,格外妖冶。 “你还好意思笑。” 殷九卿:“……” 他一步一步的朝着她走来,直到来到她跟前才停住了脚步。 抬手,他轻轻捏住她的下颚,在她耳畔沉沉的低语,“殷九卿,孤希望你清楚,这后宫是孤的后宫,不是你的后宫,嫔妃也是孤的,不是你的。” 她点了点头,极其敷衍的开口,“是你的,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苏沉央:“……” 收回捏住她下颚的手,他冷冷的哼了一声,“孤此生最讨厌的便是如你这种占着一张妖里妖气的脸随处引诱旁人的人,简直媚俗!” “呵!”闻言,她冷笑出声,妖异的眸子讥讽的扫过他,“行了,我知道,是个人看到自己的女人被别的人征服心里都不会好受,可是你这能怪我么,长得好看又有才华是我的错么?” “……”瞧着她脸上那一脸无可奈何又理所当然的模样,他真的想一巴掌拍死她算了。 他当初是疯了才会想将她娶过来。 第717章 殷九卿你好大的胆子 “孤看你当真是毫无规矩。” 闻言,她叹息一声,双眸仿若没有焦距的看着别处,“无所谓了,没有便没有吧,反正我也不是那么在乎。” 苏沉央:“……” 他这么说,想听到的并不是这句。 她以为这很光荣么? 苏沉央已经待不下去,他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的弄死她。 冷冷的瞥了一眼,他转身便走。 走出几步,脚步又顿住,扭头,他面色不悦的盯着她。 殷九卿眉头一皱,就连原先的敷衍也维序不住了,“你还有什么事?” 苏沉央感觉自己已经被气的说不出话了。 凌阳叹息一声,上前一步,“娘娘,主子要离开之时你应当行礼恭送。” 殷九卿:“……” 他屁事为什么就那么多么? 瞎讲究什么! 真特么的嫁后悔了,幸好还没正式成亲。 “慢走不送。”她福了福身,只是那动作看上去,格外的辣眼睛。 就连凌阳都已经看不下去了。 叹息一声,苏沉央却是连纠正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得吐出一句,“告诉你,在孤面前,你得自称臣妾,而不是本宫。” 瞧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她眉头轻皱。 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屁事怎么就能这么多呢? 凌阳默默的跟在苏沉央身后,刻意离了一段距离,怕他突然发脾气。 其实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就生出了一种错觉。 仿佛殷九卿才是那高高在上的王,而那些个娘娘,包括主子在内,都好像是她的妃,而主子,却是一个不受宠的,正在争风吃醋。 这想法一出,他立即心虚的看了一眼前面的男人,没敢再分神。 今次一遭,苏沉央下令,杀鸡儆猴。 让殷九卿与四妃一起重新学习规矩,那教习嬷嬷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异常的严厉,就连皇后也曾被他管教。 她是一个十分拘谨的人,也颇有学识。 第一日,她并未教她们任何规矩,只是,让随意些一首诗来描述某种东西,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一定要长。 对此,珊瑚倒是没有多大的担忧,毕竟,公子是有真材实料的,这点,还难不倒她。 可她万万没想到,诗没有难倒她,难倒她的是懒。 第二日,凌阳面色复杂的将她叫到了御书房。 殷九卿去到的时候便发现四妃和那教习嬷嬷都在,而蛇蝎美人脸色则异常的难看。 可以说,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变得更加难看了。 “啪!”他将手中的东西重重的摔在她跟前,“殷九卿你好大的胆子!” 她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一脸懵逼。 四妃站在一侧,对她挤眉弄眼,却在他的眼神底下默默的熄灭了下去。 “说话!”见她不说话,他突然吼了一句,吼得嗓子一阵一阵的疼。 身边的宫女立即为他添了一杯茶,一直以来,君主说话都是很轻很淡的,可这几日,却都是用吼的,嗓子都给吼哑了。 “臣妾不不知道陛下哪里来那么大的怨气。”她斟酌的吐出一句,态度稍微有丁点的好。 见此,苏沉央心口的怒气稍稍平复了点,“你告诉孤,为何贤妃的诗所描写的是狗,你的也是?” 闻言,她了然的看了一眼一侧的教习嬷嬷,原来,是有人告她的黑状了。 “巧合吧,臣妾一直十分喜欢狗。” 苏沉央冷笑出声,“那为何,你的诗也与贤妃的一模一样?” 她双眸似带嫌弃的瞥了他一眼,理所当然的吐出一句:“因为那是同一条狗。” 第718章 嬷嬷看我是那种庸俗之人么 “……”有那么一瞬间,苏沉央竟然无言以对。 “贤妃你说,怎么回事儿?” 贤妃为难的看了一眼殷九卿,却刚好见她幽怨的朝着她看了过来,嫣红的唇瓣轻轻一勾。 贤妃漠然的收回视线,而后,十分果决的吐出一句,“是臣妾抄了她的。” 苏沉央:“……”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偏偏…… 他有些头疼的抚了抚眉心,怒火却是怎么样也压抑不住了。 他眉头微皱,那双随时随地都含着媚态的眸子缓缓落在了贤妃身上,却有怒火在汹涌奔腾。 俩人目光于空气中交汇,她娇羞的吐了一下舌头,“臣妾知错了。” 见此,苏沉央态度也暖和了一些,只说了一句:“下不为例。” 瞧着这架势,殷九卿心中窃喜,原来,这蛇蝎美人也有这么好说话的时候。 于是,当苏沉央朝着她看来的时候,她也学着贤妃的模样吐了一些舌头。 苏沉央微微一怔,憋了三秒,一声惊呼乍然响起:“你是狗么……” 殷九卿懵逼的看着他,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她人生第一次被训的如此酣畅。 在场的人同情的看了一眼她,心中不禁有些想笑。 凌阳默默的站在一侧,瞧着自家主子那好了不少的脸色,抿了抿唇瓣。 主子这是将这段时间在殷九卿那里所受的气全都借题发泄出去了呀,这不,才骂了半个小时,整个人看上去都没有往日的那种郁闷之气在了。 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同样的美人,他这态度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他这是歧视她!侮辱她! 站在一旁的教习嬷嬷竹息突然上前一步,行了一礼,“昭仪娘娘,奴婢需要你重新写一首诗交上来。” 她眉头紧皱,“我只会写狗。” 那嬷嬷皱着眉头将她看了一眼,这辈子,当真从未见过如此一塌糊涂之人。 这样的人,到底是如何入了君主眼睛的? 叹息一声,她无奈的指着外面开的正盛的花,“你可以写牡丹,牡丹华贵……” “花花草草太俗,嬷嬷看我是那种庸俗之人么?” “那娘娘觉得池子里的鱼怎么样?” “我看着鱼只能想到酒,还如何写诗!” 竹息叹息一声,“那娘娘觉得那蜜蜂如何,蜜蜂最是无私奉献,辛辛苦苦酿出的蜜都给人吃……” “呵!”不等竹息将话说完,她却不屑的轻嗤一声,“无私奉献?第一次见将无耻说的如此清新脱俗的。” “……你!”竹息一怒,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可碍于她的身份,和苏沉央在场,到底是忍住了。 苏沉央不悦的眸子漫不经心的落在她的身上,警告的一瞥。 她眉头轻皱,“难道不是么?你取蜂蜜不里三层外三层的试试,明明就是自己去给人家蜜蜂的蜜给抢了,偏偏说人家奉献给你的,这不是不要脸是什么?” 众人:“……” 他们竟然无言以对。 苏沉央无奈的叹息一声,反正,她总是一堆歪理,吵不赢她就是了。 于是,他果断放弃了这个问题。 “你的女戒呢?”他慵懒的一坐,抬眸,漫不经心的扫了她一眼。 第719章 老子已经受够你了 后者虎着一张脸,“忘了。” “殷昭仪抗旨不尊,罚打扫御书房十天。” 殷九卿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转身便走。 瞧着她这大逆不道的举动,和苏沉央一瞬间沉下来的脸,周遭的宫人瞬间便跪了下去。 周遭的气压在瞬间便的无比低沉,空气也逐渐稀薄。 不管怎么说,帝王的威严,不容挑衅。 “殷九卿,你当真以为孤不会责罚你是不是?” 他一手撑着脑侧,那双妖异的眸子落在她的身上,吐出的话,寒凉至极。 殷九卿脚步一顿,缓缓转身。 骄阳之下,她略带笑容的一张脸上有一股特有的妖冶,精致的面容上泛着朦胧而温和的光泽,明亮的眸子一片漆黑。 有一种蛊惑人心的美,看一眼便就叫人沉溺其间。 她说,“老子已经受够你了,从我到这里的第一天起就你十分不待见我,给我难堪,可是我都不在乎,毕竟,被人嫉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底一片难以忍耐的怒火。 “你让我抄女戒,还让我写诗,你这么闲你抄啊,这都算了,你还将我骂了半个时辰,就因为我吐了舌头!还威胁我,你以为我是被吓大的么?爷杀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放肆!”他一掌忽然拍在了桌上,那桌子摇摇晃晃了一下,轰然坍塌。 就连一侧的四妃也颤抖的跪了下去,“陛下息怒。”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他突然勾了一下唇瓣,刹那之间,鲜丽动人,媚态横生。 他菲薄的唇瓣轻轻开启,吐出令人迷醉的声音,只是那内容,却寒彻透骨。 “将长乐宫所有宫女太监拖出去砍了!” 一时之间,偌大的御书房寂静无声,却没人敢质疑,仿佛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殷九卿眨了眨眼睛,“为什么要砍?” “呵呵。”他低笑一声,那声音魅惑动听,却不寒而栗,“孤只是要让你记住,这些人都是因你而死的,是你的不分尊卑将他们给害死的。” 闻言,她叹息一声,又默默的折了回来。 来到他跟前,她抬眸看着他,“如果我说话让你感觉不舒服了,那实在不好意思,我是故意的。” 苏沉央眸色一紧,那原本已经好了些许的脸色,在这一瞬间,越发的阴沉。 “至于长乐宫里的宫人,那是你西南朝的人,要杀要剐你高兴就好,我无所谓。” 顿了顿,似是觉得不够,她又补了一句,“因我而死的人多了去了,你以为我会在乎?” 吐出一句,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下,她直接转身走出了御书房。 那一举一动,端的是泰然悠哉,风姿无双! 跪在地上的四妃对视了一眼,在各自眼底看到了一抹惊艳。 不愧是公子,就是霸气! 苏沉央说一不二,长乐宫里的所有宫人当真被他赐了毒酒,就连掌事姑姑千兰也一同赐死了。 第二日,宫里又重新来了一批宫人。 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如死灰的模样,惨白惨白的。 昭仪娘娘如此大逆不道,不会如其他娘娘一般哄着君主也就算了,她还要骂君主。 他们已经预料到自己的结局了,恐怕这头是不会属于自己太久了。 第720章 就是死一百遍也不为过 清凉殿。 “你说什么?”南姒不可思议的看向蓝紫,眼底一派震惊。 “公主,奴婢所言句句属实,除了君主不待见她,宫里的嫔妃们却日日上她那里去玩乐。” 南姒的手瞬间便捏了起来,尖锐的指甲刺入掌心,嫣红的鲜血瞬间便流了出来。 她还记得她当日到这里的时候,这些那女人是怎么欺辱她的,即便她躲到了这偏远的清凉殿,却还是会有不受宠或是在别的嫔妃面前受了气的女人来羞辱她。 在她身上撒气。 而此刻,却对殷九卿是完全不同的态度。 南姒一张脸因为怒火而扭曲了起来,双眸猩红。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太监尖锐的声音,“昭仪娘娘到。” 她紧绷的身子在瞬间放松了下来,她阴森森的看向门外,便见殷九卿走了进来。 “别来无恙啊德善公主?” 她悠然落座,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呵呵。”南姒皮笑肉不笑的扯了车嘴角,寒凉至极,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长公主,还以为你会和顾相在一起呢,看来,也是造化弄人呢。” 听着南姒话里的讽刺,她无所谓的笑了笑。 “我今日来主要是想跟你道歉的。” “……”南姒微微一怔,目光疑惑的落在她的身上。 道歉? 殷九卿给她道歉,道什么歉? 盯望着南姒茫然的脸,她缓缓凑了过来,嫣红的唇瓣轻轻开启,“当日吧,以为你杀了离沧,所以一怒之下便毁了你的容貌,后来才知道,离沧没死呢。” “……”南姒瞳孔猛地一缩,那放在腿上的手更是于瞬间收紧了起来。 “你说什么?” 妖异的眸子慵懒的扫过她狰狞的脸,殷九卿低笑出声,“简单来说,误会你了。” 其实,怎么可能有什么误会,当日,如果不是顾青禹搭救,离沧可能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不要南姒好过。 南姒隐忍了一会儿,那眼泪突然就决堤。 居然没死,而她,居然为了一个没死的人,失去了这么的多。 美貌,名声,嫁给顾青禹的机会,甚至是一生。 “殷九卿,你是魔鬼,你就是一个魔鬼,你会遭报应的。” 瞧着南姒歇斯底里的模样,她起身,缓步来到她身侧,白皙的手猛地掐住她的下颚,瞬间收紧。 “南姒你听着,我弄死你,就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在我面前,你最好谦卑一点。” 眼里的泪水仿佛止不住一般的往外流淌,分不清是后悔还是愤怒,亦或是其他。 “呵呵,好好的待在你的冷宫,一辈子。” 嫣红的唇瓣轻轻吐出靡靡之音,而后,在南姒死灰的目光之下,转身离开。 她今日来,就是为了刺激她一番的。 记起一切之后,她才真的觉得南姒面目可憎。 那么善良的人,她却让他背上污名,从此,让离沧两个字消失于世间,让他一生功名葬送。 她,就是死一百遍也不为过。 第721章 你也不能笑的跟驴喘气似的 她会让她明白,从这一刻开始,她真正的炼狱才来临。 …… “公子,太后娘娘有请。” 殷九卿刚刚睡醒,珊瑚便走了进来,低声吐出一句。 她眉头轻皱了一下,不解的看向珊瑚,眼底露出一抹浅浅的惊讶,“苏沉央的母后还活着?” “……”珊瑚轻咳一声,竟然有几分无言以对。 见她没有说话,殷九卿也没有过多的纠结,起身,便走了出去。 宫人本想提醒她换个衣服,毕竟是见太后,可是想到她平日里连君主都骂了,估计劝了也是没有用的。 殷九卿带着珊瑚一路来到了寿安宫。 有宫女走了出来,行了一礼,“娘娘稍后片刻,太后正在午睡。” 闻言,她眉头一皱,“午睡还叫我过来做什么?” 说着,她便想转身走人,却被珊瑚一把拽住,“公子,等等吧。” 那双妖异的眸子不悦的眯了一下,她又默默的停住了脚步,“让她快点。” 宫女将她深深的看了一眼,那眼神,就仿佛在看什么恐怖的东西。 殷九卿这一等,就是许久,见她越发的不耐烦,珊瑚搜肠刮肚的给她讲了一些笑话。 站在寿安宫门口,她的笑声一声声的回荡在上空,让宫内闭眼假寐的太后都惊的睁开了一双眼睛。 “哈哈哈哈!”她喘息了片刻,捂着肚子说道:“你不要再逗我我笑了,这苏沉央最近看我不太顺眼,我怕他看到又骂我。” 殷九卿话音刚刚落下,身后便响起了一道有些复杂的声音。 “按道理来讲,你一个姑娘家,即便孤看你顺眼,你也不能笑的跟驴喘气似的。” 闻言,殷九卿脸上的笑容在瞬间荡然无存。 有些人就是有这种本事,他可以让你不管多么的开心,只要听见他那张贱嘴说话,瞬间便能平复下去。 “进来。” 苏沉央低低的吐出一句,抬脚便走了进来。 虎着一张脸,她默默的跟上了他的脚步。 “儿臣参见母后。”苏沉央来到前方,行了一礼。 太后不语,一双威严的眸子透过他看向了身后的殷九卿。 后者站在笔直,在她看过来之时也刚好看向她。 她葱指上戴着寒玉所致的护甲,镶嵌着几颗鸽血红宝石,雕刻的格外精致。 她长得很美,并没有老去的迹象,仍然十足的娇艳,一头长发被侍女憟嫣挽起,用象牙雕花的梳子梳成松松的飞星逐月髻,插上了两支赤金掐丝暖玉火凤含珠钗,垂下细细的羊脂白玉流苏。 见殷九卿半天没有行礼,她冷哼一声,慵懒的拿过桌上的茶水轻轻饮了一口。 “竹息。” 竹息上前一步,谦卑的福了福身,“太后。” “没有教规矩么?” 竹息一顿,为难的看了一眼殷九卿。 瞧着太后那模样,殷九卿轻哼一声,却还是上前一步,“臣妾第一次看到如太后这般娇艳的女子,太过于惊艳了,一时之间忘了礼数,还请太后见谅。” 闻言,太后抬眸扫了她一眼,如若不是方才听到她的笑声,这会儿,她恐怕就信了。 第722章 孤对你一见钟情,爱不释手 “这大热天的,你穿这么多做什么?” 经太后这么一提醒,苏沉央也才注意到,这会儿还是热天,可她身上的衣服也太厚了。 “回太后,心寒。” 昨日被苏沉央骂成狗,能不寒么? “心寒?”太后眉头不解的皱了起来,似是不知道她为何有此一说。 而苏沉央一张脸当即便沉了下去,面色寒凉如水。 她还好意思心寒,该心寒的该是他才对吧? “公主,你如今已经是我西南朝的后妃,就应该抛下过去的种种,安心服侍夫君,身上的骄纵之气,也该收收了。” “回太后,臣妾还未与君主正式成亲,还不算他的妃,一声臣妾,也是给他面子。”一字一句,她说的不卑不亢,却是句句在理。 “放肆!”太后怒吼一声,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打断了。 “呵呵。”苏沉央一声低笑缓缓溢出唇瓣,转身,他妖媚的眸子落在她的脸上,轻轻一眯。 手指轻轻的捏住她的下颚,一句话,却是对所有人狂傲的宣布。 “传旨,下月初一,孤正式迎娶长公主,即刻起,封为贵妃,正二品。” “……”闻言,殷九卿脸上的表情当时便僵住了。 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她将他捏住她下颚的手拿了下来,讨好的笑了笑。 “君主,其实我看出来了,你不喜欢我,不如,这婚事就此作罢?” 她仰头看着他,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色如春晓之花,仿佛有一种光丽艳逸。 在她的注视之下,男人扯了扯唇角,说出口的话,却是异常的温柔。 “哪里,孤对你一见钟情,爱不释手。” 殷九卿:“……” 僵硬的勾了一下唇瓣,她没有再说话,反正,这苏沉央就是专门来克她的。 现在危机已解,她当真不太想待在这个地方了。 虽说这里的美人对她很好,可是每日看着苏沉央这张妖里妖气的脸她就莫名的来气。 看着俩人的举动,太后眸色微沉,却是没有多说什么,只交代了一句:“各个藩王的正妻已进城,按照规矩,应当由后宫之中位分高的后妃招待,皇后近日身体不适,便由你去吧。” “回太后,臣妾最近身子有点虚,怕是吃不下多少。”她安安静静的站在一侧,眉目宛然,清清艳艳,唇红齿白。 “哀家让你去接待众位夫人,谁让你去吃了!”太后隐忍了片刻,一句话,还是低吼出来。 “竹息,教她一些规矩,免得丢了我皇家的颜面。”话落,剜了她一眼,起身,离开。 这似乎是苏沉央近年来第一次见她如此失态的模样。 他不禁重新将殷九卿打量了一眼,果然,这个人有气死任何人的本事儿。 而他也是由衷的希望,她能够将太后气死。 思及此,他魅惑的唇瓣微微勾起,“爱妃没事多来陪陪太后。” 她脚步微顿,用一种‘你莫不是有病’的眼神将他看了一眼,而后,大步离开。 瞧着她远去的身影,苏沉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第723章 又来做什么 他只怕,太后没被气死,他就先被气死了。 他就不明白了,这个人,到底哪里来的这种傲,从第一次见面便是如此。 如今,更是变本加厉。 …… 殷九卿刚刚回到寝宫,竹息也跟了过来,说是奉太后之命来教她餐桌礼仪。 她一板一眼的站在一侧,瞧了一眼软榻上昏昏欲睡的殷九卿,眼底闪过一抹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贵妃娘娘,奴婢要开始了,你准备好了么?” “嗯。”她眼睫微微张了一下,微不可闻的吐出一个字。 竹息又是一声叹息,虽然无奈,却也说道:“夫礼之初,始诸饮食,凡进食之礼,左殽右胾,食居人之左,羹居人之右,脍炙处外,酰酱处内,葱渫处右,酒浆处右。以脯脩置者,左朐右末。” “嗯。”她点了点头,而熟悉她的珊瑚却知道,这人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竹息将她看了一眼,继续说道:“凡饮食,须要敛身离案,毋令太迫,从容举筯,以次着于盘中,毋致急遽,将肴蔬拨乱,咀嚼毋使有声,亦不得恣所嗜好,贪求多食,安放碗筯,俱当加意照顾,毋使失误堕地。” “行行行。” 珊瑚默默的看着她,并不说话。 “贵妃娘娘,接下来,奴婢跟你说的,是最重要的一点,你一定要认真听。” “你说。”她慵懒的抬了一下眉眼,整个人仿若没有骨头一般的躺在软榻上。 那模样,一眼看去,当真是无比的虚。 竹息忍不住的又将她看了一眼,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君主,到底看上这个女人哪点了? 往日里,他只会在固定的时间内来给太后请安,何时会在这个时候来。 而今日,殷贵妃被太后晾在宫外许久,而君主,便恰巧来请安了。 如此,却也理所当然的将她给带了进来。 大家都心知肚明,他那是心疼殷贵妃了。 她是太后的陪嫁丫鬟,在这宫里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君主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 偏偏这个女人,还没有一点女人的模样。 “贵妃娘娘,奴婢知道燕京朝民风开放,但这里是西南,得讲规矩,比方说,吃饭之时,不能伸长胳膊去夹菜,更不能起身去夹菜,否则,会让别人觉得皇家失礼。” “嗯。”又是一声随意到极点的声音,而后,慵懒的翻了个身。 竹息见此,声音不由得大了几分,“娘娘只能吃自己跟前的菜肴,一定要切记。” “知道了。”吐出最后三个字,她彻底的睡了过去。 竹息叹息一声,才被珊瑚送了出去。 殷九卿这一觉一直睡到晚上,吃了饭,又睡到了第二日。 在宫女的装扮之下,她一路心不甘情不愿去私膳宫招待了那些进宫来朝拜的命妇,吃了饭,草草寒暄了几句,便回了长乐宫。 然而,她刚刚躺在软榻之上,屁股还没坐热,一袭黑衣的苏沉央便满身怒气的走了进来。 微微抬眸,她眉头轻皱,“又来做什么?” 第724章 殷九卿,你今日都做了什么 苏沉央来到她跟前,俯视着软榻之上的她,那张美貌妖娆的面颊上有丝丝缕缕的愠怒。 “殷九卿,你今日都做了什么?” 她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苏沉央:“……” “你知道那些命妇都在背后怎么议论你的么?” 殷九卿抬眸看着他,沉默了三秒,脸上吐出露出一抹娇羞的笑,“她们在背后议论我的美貌?” 苏沉央静静的看着她,有片刻的微顿。 凌阳抿了抿唇瓣,有些看不下去了。 “贵妃娘娘,命妇们都在说,这殷贵妃就跟几千年没吃过肉似的,一盘猪肘子居然全被你一个人给吃了。” “……”闻言,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从软榻上起身,一脸纠结,“不是竹息说的么,让老子别夹其他地方的菜,吃自己面前的就好。” 她不是照做了么?现在又来怪她是几个意思? 正在这个时候,重阳灰头土脸的冲了进来,“公子,属下去御花园给你抓了鱼,烤好了你趁热……” ‘吃’字还未出口,却在看到苏沉央冷厉的眼神时默默的熄灭了下去。 男人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重阳,最终,妖冶如画的眸子微微一挑,似笑非笑的落在了殷九卿的身上。 一时之间,偌大的长乐宫内,气氛异常的怪异。 宫女太监早已经战战兢兢的跪了下去,大气也不敢喘,面如死灰。 恐怕,今日便是他们的死期了。 果然啊,长乐宫的月钱虽然多,但是,却没有命来消受。 跟着这样一个主子,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偏偏,主子的侍卫也是那么的不靠谱。 谁都知道,御花园里的锦鲤是外域进贡,深得君主喜爱,他每日都会去喂鱼的。 而此刻,那名贵的锦鲤却被烤熟了。 苏沉央唇角含笑,举态妖媚,偏生给人感觉阴戾如冰,迎上这样一双似笑非笑的视线,竟莫名的背脊生凉。 “爱妃?”他格外温柔的叫着她,一步一步的朝着她走去。 殷九卿后退一步,他前进一步,直到,她跌坐在软榻之上。 他双手撑于软榻的边缘,将她禁锢在其中。 修长的凤眼斜斜挑入鬓角,挺拔的鼻梁曲线柔和俏丽,殷红的唇瓣宛若晨光下挂着露珠的牡丹花瓣,不妖不邪,却是媚得入骨入髓。 殷九卿抿了抿唇瓣,“那什么,我最近身子有点虚,你离我远点,我怕传染给你。” “呵呵。”他一声低笑溢出唇瓣,修长的指尖轻轻挑起她的下颚。 “不知道孤有没有告诉过你,后妃宫内,不可有男子出入,除非,是太监。” “啪嗒”重阳手中的鱼应声而掉,求救的看向殷九卿。 他不就是烤了十条鱼,至于如此么? 这西南朝君主还真不是一般的小气。 一旁的凌阳同情的将他看了一眼,这人的智商,可以说是非常的低了。 他当真以为主子之所以生气是因为鱼的事儿么? 即便殷九卿再怎么不着调,她也是殷贵妃,怎轮得到其他男子给她烤鱼吃。 殷九卿沉默了片刻,那美艳的脸上却没现出他们预想中的着急,更没有为其求情。 她两指摩挲着下巴,思虑了片刻,突然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重阳:“……” 苏沉央眯了眯眼睛,紧紧的凝望着她,随着吐出的字,灼灼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脸上,带着点点蛊惑的味道。 那声音,却是格外的妖冶柔媚,“拖出去,上宫刑。” 重阳:“……” 第725章 我怀孕了 “公子?”重阳求救的看向殷九卿。 转眼之间,外面已经走进了侍卫,殷九卿轻咳一声,“不如,由我亲自行刑?” 苏沉央眸色微沉,脸上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今晚,你侍寝。” “……”闻言,殷九卿脸上的笑瞬间便僵住了,瞧着男人这妖媚的脸,上面没有一丝玩笑的成分。 她目光看向别处,沉重的叹息一声,“我们还没成亲,不急。” “你迟早都是孤的。” “那就等那天到来再说,我最近,有点虚,不太适合运动。” 男人也不恼,只是高深莫测的笑了笑,那眼神,让殷九卿感觉后背一阵拔凉拔凉的。 她扫了一眼面色寡白的重阳,试探的砍口,“那重阳……” “阉了!”他坚决又果断的吐出两个字。 殷九卿嘴角一抽,“能否通融通融?” “后宫规矩,岂是你说改就改的!”他依旧铁面无私,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闻言,殷九卿一张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那双妖异的眸子悠悠的落在了凌阳身上,后者一愣,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他每天往我宫里跑,怎么不阉了?他不是男人么?” 凌阳默默的垂下了头,他竟然无言以对。 “总之,要阉就一起阉了,不阉就谁也别阉。”不悦的吐出一句,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眸子满是嫌弃,“我最讨厌的便是你这种厚此薄彼的人,能不能拿出一点帝王应有的公正来?” 苏沉央:“……” 说起来,倒是他的不对了! 凌阳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默默的退了出去。 当她眼睛看过来的之时他就知道自己成了那被殃及的池鱼,果然,她从来都没有让他失望过。 苏沉央轻哼一声,出门时,那停留在重阳身上的眼神,硬生生的将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直到苏沉央走出寝宫,他才大步来到殷九卿跟前,“公子,吓死我了。” 殷九卿:“滚!” 重阳:“……” …… 燕京朝。 南宫玥看着那道决然往府外走去的人,她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的捏了起来。 她似是下了什么决心,突然上前,狠狠的拽住男人的手,“储君,你一定要去西南朝么?” 男人眉头微皱,将那被她握住的手拽了出来,抬脚便走,冷漠异常。 “我怀孕了。” 在男人即将翻身上马之时,她急急地吐出一句。 顾青禹缓缓转身,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他那看着她,唇角轻轻的扯出了一抹笑容,刹那之间,颠倒众生。 南宫玥眼底闪过一抹惊艳,瞧着他的模样,她轻扯唇角,娇羞的吐出两个字,“储君。” “南宫玥未婚与其他男人有染,怀孕,不配为本宫之妃,这门婚事,作废。” 男人的声音一字一句的传来,却在脑海中放大了无数倍。 南宫玥脸上的笑容霎时一僵,她酿跄的后退一步,“储君,你怎么能这么对玥儿?” “呵呵!”他凉薄的扯了扯嘴角,翻身上马。 第726章 本宫最讨厌的便是这种横的人 一夹马腹,那雪白的骏马一路朝着前方奔去。 那个方向,是西南朝的必经之道。 卫初和卫黎也纷纷上马,临走前,卫黎却是解释了一句,“南宫小姐,主子已经查清楚了,那夜的人,是长公主,管家已被处死,南宫小姐好自为之。” 艳阳高悬,南宫玥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 他是故意对她冷漠,故意绝情,好逼着她说出这种话,而他,再光明正大的退婚。 如此一来,即便是父亲和皇上也不好多说什么。 她,被算计了。 瞧着那逐渐消失在眼底的人,她眼底一滴清泪滚落而出。 她不妄图得到他的心,她只是想,成为他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可为什么,他会如此的残忍? …… 殷九卿刚刚睡醒,便有宫女前来,说是皇后娘娘有请。 她眉头轻轻蹙了一下,整个人慵懒的走出寝殿。 迎着头顶的骄阳,她伸了一个懒腰,在一旁宫女不悦的目光中,轻轻吐出两个字,“不去。” 珊瑚挑眉将她看了一眼,她能说,早就猜到这个结果了么? 自从公子来到西南朝,皇后一次也未见过她。 这几日,想必是听说了君主老往这里跑,所以才想要见见公子。 而公子,又岂会是她想传唤便能传唤的人。 “殷贵妃,我们娘娘是后宫之主,岂容你如此放肆!”榕思皱眉看着她,声音里有一丝少有的威严。 或许是在皇后身边待得久了的原因。 殷九卿伸懒腰的动作微顿,而后,嫣红的唇瓣勾勒出一抹浅浅的弧度。 她一步一步的来到榕思跟前,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颚。 她眉头一皱,“殷贵妃请你放尊重点,奴婢是皇后娘娘的大宫女。” “呵呵。”红唇低低的流泻出一声轻笑,随着一声清脆的‘咔擦’声响,榕思面色一阵惨白,身子更是摇摇欲坠,险些站立不住。 偌大的长乐宫,安静的令人窒息。 宫人低低的垂着双肩站在一侧,大气也不敢喘。 他们早就听闻贵妃娘娘脾气不太好,可是没想到,居然这么的不好。 榕思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即便是四妃也得给足了面子,哪敢随意得罪。 而这贵妃娘娘,一言不合便将人家的下巴给卸了,这残暴的,也是没谁了。 至始至终,殷九卿嫣红的唇角都勾着微笑的弧度。 在榕思扭曲的面容之下,她拽下她身上的手绢,轻轻将手指擦拭了一番。 而后,将那方丝绢随意的仍在了榕思身上,她轻笑出声。 “原来是个奴婢,本宫还以为你是苏沉央的宠妃呢。” 榕思抬眸,狠狠的瞪着她,最终,她福了福身,快速的离开了长乐宫,想来,是去告状了。 她也不在意,来到那颗花树底下一趟,“本宫最讨厌的便是这种横的人!” 宫人们眼珠转了转,却没敢多说什么。 贵妃娘娘对自己的认识,估计不太全面。 而且,她就这么直呼君主的名讳真的好么?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宫外便想起了宦官尖锐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 转眼之间,一袭宫装的皇后便走了进来。 第727章 娘娘别自作多情了,本宫可没挂念你 她一眼便看到了花树底下躺着的殷九卿,她姿态极其的嚣张,仰躺在软榻上,双手随便的搭在软榻的两侧,双腿高高的翘了起来。 这番模样,其实是她一直以来的坐姿,可是看在皇后甚至所有宫人的眼里,便真的是嚣张无疑了。 就连君主也不敢如她这般躺! 皇后来到长乐宫,威严的盯着软榻上的殷九卿,见她半天没有反应,不禁轻嗤一声。 “殷贵妃是病了么?需要本宫传太医么?” 见她还是没有反应,珊瑚尴尬的轻咳一声,“多谢娘娘美意,我家公子只是睡着了。” “来人,将这贱婢拖出去乱棍杖死!” 殷九卿依旧没有反应,就是连眼睫也未曾颤动过分毫。 珊瑚也不急,上前一步,她盈盈行了一礼,浅笑低眉,“不知皇后因何由要将奴婢杖死,莫不是,因为方才娘娘的宫女对我家公子出言不逊而被稍微教训了一番,所以这会儿,娘娘便想将奴婢杖死?” 皇后目光落到珊瑚身上,眸色不由得一紧。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鬟! “这里是西南皇宫,不是你燕京朝,你应当称呼殷贵妃为娘娘,而不是公子,再者,你未对本宫行大礼,视为不敬!” 随着一句话落下,也不等珊瑚开口,她便沉声道:“拖出去,杖死!” “是。”她身后的侍卫应了一声,朝着珊瑚便冲了过来。 “哼!”珊瑚冷冷的哼了一声,腰间的宝剑顿时出鞘,在艳阳之下,泛着刺眼的寒光。 “保护贵妃娘娘!” 皇后眸子微眯,眸光不善的落在了珊瑚身上。 一个丫鬟,也胆敢如此嚣张! 她表面说保护娘娘,那她的侍卫不就成了要对殷九卿不利的恶人了? “本宫要处置的是你这个不分尊卑的贱婢,殷贵妃即便对本宫再不敬,她也是君主的贵妃,本宫就算要处置,也会先禀报了君主。” “呵呵!”殷九卿一声压抑不住的低笑溢出红唇,她缓缓张开了一双琉璃色的妖娆眸子。 花树的映衬下,她美若祸国妖姬,妖娆邪肆。 她一手撑着下颚,似笑非笑的看着满面怒容的皇后,“太后不是说皇后大病,正在静养么?” “……”闻言,她眉头一皱,那只不过是母后让她接待命妇的推脱之词而已,她居然也挂在嘴边。 “本宫已痊愈,多谢殷贵妃挂念。” “娘娘别自作多情了,本宫可没挂念你。” “……”皇后垂在衣袖中的手在瞬间紧了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一个人如此嚣张,目空一切。 这宫中之内,不乏别国前来的和亲公主,谁不是高高在上,受尽荣宠,可却不曾像殷九卿这般嚣张跋扈。 “君主令本宫管理六宫,监管妃嫔,贵妃娘娘对本宫不敬,藐视皇家礼法,即刻起,罚俸一年,禁足一月,宫女珊瑚以下犯上,杖毙!” 随着她一句话落下,侍卫们又蜂拥而上。 殷九卿也不恼,至始至终,脸上都挂着温温淡淡的笑意,“本宫的人,可轮不到旁人管教,今日,谁若胆敢动分毫,本宫让你们有去无回。” 第728章 属下觉得此刻他并不想见到你 随着她一句话落下,腰间的短剑顿时出鞘。 众人还未看清她是如何动手,那棵艳丽的花树便倒了下来。 刹那之间,气氛骤变! 皇后瞳孔不可思议的缩了一下,震惊的看着她。 长乐宫曾是君主母妃的寝殿,这花树,是兰妃娘娘最喜欢的,而殷九卿,居然将这树给砍了! 她冷笑出声,用一种阴毒的眼神将殷九卿深深的看了一眼。 “殷贵妃好气魄,就是不知道在君主跟前还能不能一样的硬气。” 说完,她低声吩咐道:“去将陛下请来。” 整个长乐宫中当值的宫女太监瞬间开始颤抖了起来,谁都知道,这长乐宫的一草一木,君主十分珍视。 这也是为什么这长乐宫一直未有嫔妃入住的原因。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次却给了贵妃娘娘,偏偏,贵妃娘娘对这里面的一草一木,极其不用心呵护,还随意破坏。 珊瑚默默的看了一眼殷九卿,她知道公子早就看这棵花树不顺眼了,可是,这次问题似乎有点大了。 “怎么回事?”门口响起一道威严却透着蛊惑的声音。 苏沉央大步走了进来,目光定格在那躺在地上的花树上,眸子微微一凝,那张妩媚的脸在瞬间便沉了下去。 皇后扫了一眼殷九卿,膝盖弯曲,行礼道:“请陛下责罚,是臣妾没有劝住殷贵妃。” 苏沉央不语,只是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面色如水的盯着殷九卿。 殷九卿从未在他脸上看过那种表情,妩媚的面容之下,是让人不敢轻易窥探的悲伤,全部都蕴含在了那双眸子里。 有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心疼,却又带着一丝无力。 所有人都做好了他要发脾气的准备,却见他突然转身走了。 皇后微楞,立即追上了他的脚步,却被凌阳挡住了,“娘娘,主子想一个人静静。” 殷九卿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看向身旁的宫女,“这树很值钱么?” 那宫女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回娘娘,这树值不值钱奴婢不知道,只是,这树是君主母妃生前亲手栽种的,据说君主年幼之时也时长在这玩乐。” 殷九卿了然的点了点头。 想到他方才的模样,她突然觉得良心仿佛被重重的戳了一下,有一丝淡淡的内疚。 “唉!”目光扫过地上的花树,她无奈的叹息一声。 有什么办法,她向来不喜欢这种靡丽的东西,早就看不顺眼了,谁知道,是她母妃栽种的。 既然重要,那为什么要给她住? 他难道不知道她这个人一向最不会爱护环境了么? “算了,我去看看他。”无奈的吐出一句,她抬脚便走去,却被重阳的一句话停住了脚步。 “公子,属下觉得此刻他并不想见到你。” 闻言,她脚步一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道歉,是要有诚意的。 “珊瑚,你绣一方腰带,晚点我冒充是我绣的给他送过去。” 瞧着她那理所当然又毫无愧色的模样,珊瑚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满宫的宫女太监却是怎么也看不下去了。 一般来说,妃嫔惹怒了君主,都会想法设法的去讨好他,不管什么东西,都力求亲手所做。 而贵妃倒好,让人做就算了,还说的这么大声,是怕君主不会知道是么? 第279章 不记得,走开 在殷九卿期盼的眼神下,珊瑚叹息一声,“知道了,奴婢晚点给你。” “你快点,我很急!” “……”珊瑚挑眉将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公子,到底有没有一点自己正在求人的自觉? 况且,她自己的夫君,让她绣腰带,不会觉得怪怪的么? 无奈的叹息一声,她转身朝着屋内走去,不管怎么说,还是要绣的,总不能指望她。 她打架斗殴,杀人越货 在行,绣东西,那还是算了。 …… 宁静的夏夜月朗风清,给人一种清逸娴静的感觉,明净清澈如柔水般的月色倾洒,清光流泻,意蕴宁融,月色柔和而透明,轻盈而飘逸。 一声哒哒的马蹄声突然响起,惊醒了郊外浅眠的三人。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匹黑色威武的马便出现在了视野中。 “吁!”端木凡翻身下马,快步来到顾青禹跟前,单膝跪地,“属下愿意追随顾相。” 顾青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底波澜不起,只是淡淡的吐出一句:“本相不只是燕京朝的丞相,还是青北朝的储君。” 端木凡眼底没有丝毫的犹豫,“属下愿意追随顾相。” 顾青禹见他坚决,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端木凡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喜悦,父亲说过,顾相此人不简单,若能跟在他的身旁,定然能学到不少的治国之道。 他将来,是要接替城主之位的,而现在的他,明显没有那个能力。 “谢主子。”他道谢,起身之际,目光刚好与卫初对上,俩人同时移开了目光。 …… 珊瑚左赶右赶,还是将腰带赶了出来。 殷九卿拿在手心端详了一阵,点了点头,“虽然有点糙,不过也无所谓了。” “……”珊瑚一噎,无语的将她看了一眼,算了,公子高兴就好。 将腰带放进锦盒,她这才朝着苏沉央寝宫的方向走去。 想必,他看在她亲手绣的腰带份上,估计就没有那么气了,毕竟,她这个人是很少给人道歉的。 殷九卿来到苏沉央寝宫的时候便看到凌阳和凌越,凌阳轻哼一声,将目光移开,并不想理会她。 自从她来到这西南朝,主子都被她气成什么样了,如今更是,竟然将…… 凌阳已经不想再想下去了。 相较凌阳的冷漠,凌越却是满脸热情,他大步走了上来,“贵妃娘娘,你还记得属下么?” “不记得,走开!” 她眼神甚至没有在他身上有过半分的停留,简单粗暴的吐出一句,抬脚便走。 凌越却又执着的凑了上来,“上次在珈蓝,你跟一个和尚,你忘记了么?” 殷九卿脚步一顿,眼底闪过一抹难言的苦涩,却是稍纵即逝。 转身,她妖异的眸子朝着凌越看了过来,微微一笑。 就在凌越以为她想起来之时,她却只是寡淡的吐出一个字,“滚!” 凌越:“……” 抿了抿唇瓣,在凌阳同情的目光中,他默默的来到门口站着,“主子,贵妃娘娘来了。” 第280章 知道什么叫看破不说破么 他话音刚落,也不等里面的人传召,她便自行推门而入。 偌大的寝殿装饰的异常华丽,有淡淡的沁香在里面婉转流动。 她目光落在软榻上的男人,他衣服松松垮垮的系在身上,肩膀露出了大片,一手握着酒壶,看上去,异常的迷醉。 她来到他跟前,俯视着他,“我说苏沉央,你能不要死要活的么?” 他抬眸,云淡风轻的扫过她,唇角含笑,举态妖冶惑人。 明明是美若罂粟,可是此刻,却偏偏给人一种阴戾如冰的感觉,迎上这样一双似笑非笑的视线,竟莫名的背脊生凉。 她扯了扯唇瓣,那什么,她好像是来道歉的。 “……咳!”尴尬的轻咳一声,她来到他身旁坐下,“其实,我看得出来,你可以说是非常讨厌我了,很巧,我也是……” 在男人投来危险一瞥的目光之下,她将未说完的话吞了下去,硬生生的改成了:“我也是不想让你为难。” 苏沉央了然的扫过她,目光落在了她手心的锦盒上,他低笑出声。 “这就是你让丫鬟绣给孤的腰带?” 殷九卿:“……” 他这样,是不能好好相处了! 知道什么叫看破不说破么? “不要算了!”她吐出一句,转身便往门外走去。 还未出门,苏沉央的声音便沉沉的响了起来,“殷九卿,这就是你的诚意么?” 转身,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她看着他,低笑,“我这人一向没什么诚意的。” “陪孤去一个地方。” “不去。” “……”苏沉央挑眉将她看了一眼,眸色微沉,“这是皇命。” “如果我不去呢。” “赐白绫。” 殷九卿:“……” 她最讨厌的便如他这种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的人,简直有辱斯文。 出了门,她顺手将腰带递给凌阳,“给你。” “……”拿着她递来的腰带,凌阳顿时觉得压力很大,为了不让有心人做文章,他快速的将腰带揣在了身上。 …… 清晨的阳光洒满了整个长乐宫,珊瑚无奈的看着床上睡相恐怖的人,叹息一声,“公子,你不是答应了君主陪他去个地方么?” 床上的人翻了一个身,果决的吐出两个字,“不去。” 珊瑚整个人都不好了,公子你这样作真的好么? 苏沉央这一等,便是一个早上,直到中午,还没见到该出现的人出现在自己跟前,他脸色微沉。 “她呢?” “回主子,还在睡。”凌阳面色复杂的吐出一句,这殷九卿是他见过最能睡的人,没有之一。 “……”苏沉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步朝着长乐宫的方向走去。 随着他的到来,整个长乐宫的奴仆都战战兢兢的跪在一侧,大气也不敢闯。 他冷着一张脸,直径推开那道紧闭的寝殿大门,来到床前,他抿着唇瓣瞧着睡得整熟的她,咬牙切齿的吐出三个字,“殷!九!卿!” 后者缓缓睁开一双睡眼朦胧的眼睛。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挑眉看了他一眼。 第281章 孤偏不让你如愿 就在苏沉央以为她会请罪的时候,她却一脸责怪,“我都等你一个早上了,等到睡着你都不来,还以为你不去了呢。” “……”苏沉央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这辈子,当真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到底,是谁等了谁一个早上! 他疯了才想要带她出去看看西南朝的河山! 他想说点什么,最终却是一语未发走了出去。 又是漫长的一段时间之后,才见她走了出来。 她还是那个优哉游哉的模样,双臂环胸,白衣倾身,唇角噙笑,一身邪气。 苏沉央却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起身便走。 她也不在意,慵懒的跟在他身后,一路朝着宫外走去。 来到西南朝有一段时间了,可是她从未看过这里的集市,这里的山水,还有风土人情。 苏沉央妖媚的脸上有丝丝缕缕的不悦,这是在宫中之时便残存下来了。 瞧着周围的一切,殷九卿眼睛轻轻眨了眨,而后,拽了拽男人的衣袖,讨好一笑。 “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苏沉央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她,瞧着她眼底的真诚,他唇瓣扯出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 而后,走进了一家店。 一番挑选之后,他拿起一房绣工精致腰带,“就这个。” 殷九卿点了点头,“老板,这个多少钱?” “姑娘,这个一千两。” “……”闻言,她脸上的笑容顿时便僵住了。 见此,老板尴尬的笑了笑,“但是,看在这腰带是姑娘送情郎的份上,可以便宜点的。” “呵呵!”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将苏沉央手中的腰带拿了下来,放到了原位。 “不好意思,我们是有身份有品位的人,从来不买便宜的东西。” 说完,她一脸正义的拽着他的衣袖走出了店。 苏沉央还未回神,便被他拽到了一个摊位前。 一番挑选之后,她拿起一块黑色的腰带,问道:“这个多少钱?” “二十文。” “可以便宜点么?” “姑娘,这不能再便宜了。” “买了。” 干脆的掏出二十文钱给小贩,她将腰带递到他的手里,“以后那种一会儿一千两一会儿又说可以便宜的东西,别要,不符合身份。” 苏沉央:“……” 这是他第一次见把小气说的如此清新脱俗的。 “殷九卿,你好歹也是殷家少主,天下巨贾,不觉得丢人?” 他魅惑的嗓音带着一丝淡淡的暗哑,在她耳边响起。 闻言,她脚步微顿,不解的看着他,“钱多有什么好丢人的?” 苏沉央:“……” 似是想到什么,殷九卿贼兮兮的凑了上来,“你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合作的事儿吧?” “不记得。” “就是,通商?” 闻言,他脚步突然一顿,突然就觉得手中那二十文的腰带仿佛有千斤重量。 他算是彻彻底底的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人,每次向他示好都是别有所图。 在殷九卿期盼的眼神下,他妖娆一笑,“孤偏不让你如愿。” 第282章 “……”闻言,殷九卿脸上的笑瞬间便僵住了。 她目光扫向他手里的腰带,后者下颚微抬,一脸坦荡的塞进了衣襟。 殷九卿:“……” 殷九卿跟随着苏沉央,一路来到西南朝中最大的酒楼。 刚一进去,里面的人便热情的起身招呼,这个时候,殷九卿才注意到,里面的人,全都是异域打扮。 可是瞧着苏沉央与他们相处的模样,似乎,很熟悉。 这个时候,有人才注意到他身边的殷九卿,好奇的问道:“这位是?” 苏沉央低笑一声,扭头将殷九卿看了一眼。 “孤的女人。” 刹那之间,整个酒楼里响起一阵嘈杂声,一道道探究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她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苏沉央缓缓凑近她的耳畔,低声解释道:“他们是塞外的民族,他们的小王子与孤是好友,所以每年的今日,都会进京,想到宫中繁文缛节甚多,便定在了宫外,朋友之间的小聚。” 闻言,她敷衍的点了点头,十分主动的给自己撕下一直羊腿,狠狠的撕咬了一口。 瞧着她这吃相,苏沉央脸上表情微微一僵。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后悔带她过来的。 这个时候,却突然有人说道:“我们来玩个游戏如何?” 苏沉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复杂的看了一眼吃相狰狞的殷九卿。 那人笑了笑,“游戏规则很简单,要么,猜谜语,答不上来便自罚一杯。” “要么,就是先介绍一番酒桌之上的人,只要君主和这位姑娘能够一一说出我们的名字,便是认我们这些朋友,我们自罚一杯,如若不,便是看不上我们这些朋友,你们自罚一杯。” 苏沉央发出一声低低的低笑,还未开口,耳边便响起了一道豪气干云的声音:“说名字!” 那人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君主,确定么?” 苏沉央摇了摇头,“孤觉得……” “我跟你说,我最近身子虚,喝不了酒,重复一下名字就可以的事儿,你猜什么谜语,就你那智商不怕喝死么!” 至始至终,苏沉央一个字也为插进去,就见她再一次的做出决定,“我们说名字!” “呵呵。”酒桌上的众人相视一笑,一一介绍道。 “这位是我们的小王子,葛拉仓巴拉丹扎苏日丹,你身旁的这位是乌勒吉德勒格列日图楞,还有这位是……” 殷九卿:“……” 她僵硬的看向苏沉央,后者平静无波的看着她,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她扫了一眼桌上满满的酒,轻咳一声,“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儿,你们先聊。” 然后,还不等所有人反应,她快速的离开。 于是,所有的目光便一起落在了苏沉央身上,示意他重复一遍这些名字。 后者扫了一眼殷九卿离开的方向,眼底闪过一抹无奈,拿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至始至终,他一个名字也没说出来,却整个晚上都在喝酒。 当凌阳和凌越而来的时候,他们的主子已经烂醉如泥,不省人事了。 瞧着那么多空荡荡的酒壶,俩人对视了一眼。 主子今儿选的是……名字么? 不是吃过一遍亏了么? 第733章 那小九……爱他么 燕京朝摄政长公主与西南朝君主成亲,这是近段时间以来最为轰动的大事儿。 所有人都前往祝贺,却是踩着时间,而也有人匆匆赶来,似乎,正是为了阻止这场大婚。 殷九卿一人回到宫中,还未坐下,珊瑚便面色复杂的将一封信交给了她。 “谁给我的情书?” 珊瑚嘴角轻轻的抽搐了一下,有些无奈的吐出一句,“公子自己看吧。” 她轻哼一声,将信拆开,当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时,整个人霎时僵住。 “唉……”一声叹息溢出唇瓣,她将信随身放好,转身走出了长乐宫。 重阳在暗处默默的跟随,却没露面。 他原本就是暗卫,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成了贴身跟随的侍卫,可是一身隐藏的本事,终究没丢。 这西南朝表面上看起来不起波澜,实则,暗潮汹涌。 公子一直以来坏事做尽,又得罪了许多人,这天底下想要她命的人,可是说是非常多了。 殷九卿堂而皇之的走出宫殿,问了问行人,这才朝着沉香楼的方向走去。 初到西南朝,对这里的一切还不太熟悉。 夜凉如水,明月高悬,轻卷珠帘,闲挂玉钩,夏痕笼罩着层层阁楼,风起花落,一波绿水留下暮色苍茫的天边。 殷九卿缓步走进客栈,来到门前,还未敲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婉转的琴声。 琴声委婉连绵,犹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琴音绕耳,心在颤抖声声犹如松风吼,又似泉水匆匆流淌。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推开了紧闭的房门。 她一眼便看见了临窗而坐的男人。 美妙灵动的琴声从他的指间流泻而出,似丝丝细流淌过心间,柔美恬静,舒软安逸。 而那琴声,也在她进来的瞬间,戛然而止。 流年的影子,风的歌声,月的优雅,絮语千言,道不尽,断了的琴弦,铺满指心的血,定格的年轮,琴声回响萧瑟处。 “小九……”他盯望着她,艰涩的吐出两个字,破碎不堪,似是喉管被利刃划破。 殷九卿将门关上,缓步来到他跟前,眸色清艳,带着一丝淡淡的冷漠,“什么事?” 经历了许许多多的别离,沉浮,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她的生命中从一开始便充满了很多的不确定。 将他留在自己的身边,迟早会害了他。 此刻的她不明白,将一个痴心交付的人推开,才是真的害了他。 “你……当真要嫁给西南朝……君主么?” 一句话,他问的小心翼翼,生怕惹得她不悦,可是不问,他又心有不甘。 跋涉千里,他不为恭贺她,只为,听一听她的心声。 “是。”在他期待的眼神下,她坚定的吐出一个字。 刹那之间,他只觉得心如野草丛生,竟是疼痛入骨。 那袭略显破旧的僧袍下,双手紧握成拳,“那小九……爱他么?” “不爱。” 他眼底露出一抹希翼,轻轻的握住她的手,“那小九不嫁好么?” 第734章 你别皱眉,小僧走就是了 她指尖微颤,想要将手从他的手里拽出,可是心又有贪念,左右挣扎之后,便由得他握着。 她看着他,眉头轻轻蹙了一下,“离沧,我如今已是苏沉央的妃,你如此,怕是会给我带来灾祸。”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穿过摇曳的烛火,轻轻的传来,却是重重的敲击在他的心上。 他握住她的那只手霎时一松。 “你别皱眉,小僧走就是了。” 他吐出一句,连忙朝着外面走去,却不经意的滑了一下,清风透过窗户而入,她瞧见他手臂上醒目的伤痕。 心,猛地一抽。 还未多做反应,她已来到他跟前。 一把捏住他的手,在他错愕的目光之下,将他的衣袖掀起。 只见他瘦弱的手臂上,布满了一条条醒目的伤痕,有的,甚至还在流血。 她瞳孔震惊的缩了一下,戾气瞬间布满眼眸,“谁伤的你?”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 “无妨。” 在那些个日日夜夜里,他很痛啊,很难受,几乎夜夜无法入眠,他从来不知道,思念竟是如此的可怕。 它可以侵蚀一个人的理智,左右一个人的所有,让你渐渐的不再是自己。 他很怕,怕心底那些隐隐涌动的念头最终会伤害到她,他能做的,只是用锋利的匕首在身体上留下刺痛的伤痕。 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暂时忽略那颗心。 殷九卿注视着他,似乎从他那双千疮百孔的瞳孔中读懂了什么。 她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的握紧了他的手。 原本以为,将自己给了顾青禹,如此的孤注一掷,便可将这个和尚彻彻底底的忘记。 可是当他站在自己面前,露出这种神情之时,她才恍然发现,似乎,这一切都不如她料想的那般容易。 这个和尚,从遇见她的那一刻开始,便一直在失去。 不惹尘埃的他,因她坠入凡尘,令人敬仰的他,所有功名一夕化作烟云,抚育他的师父,因她魂归九泉。 就连他也数度命危,最终,以假死告离人世,葬送一生功与名。 而此刻,她依旧是他的劫。 “和尚,忘了不好么?” 他颤抖的抬起双手,轻轻的环抱住她。 这一刻,似乎所有的伤痛都治愈了,他眸色渐渐的闪过一抹坚定。 “小僧还俗娶小九为妻,此生不负,可好?” 曾今,度尽众生难度她,心中有卿身不由己。 如今,宣了一辈子的佛号,经文早已忘记,只有她,仍是那么清晰。 这几日,他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她曾今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红花有绿叶相陪,高山有流水为知己,阳春有白雪作伴,人又岂能孤独于世,独挡红尘碌碌风烟,不如,你娶我好了?’ ‘你眼前的我是红尘万丈,我眼里的你化外一方,若,你跳的出去且安心做你的和尚,我只取你当初的模样,白衣胜雪,才冠三梁,若,跳不出去,离沧,请与我于红尘里相爱一场。’ 她说:‘为何坏人成佛只需放下屠刀,而好人成佛却需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 第735章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曾经他那么渴望漂泊,一人游走,度化世人,如今命运遂了他的愿,他身在遥远的珈蓝,想象着那曾到达的彼岸,那曾留在身边的人。 而如今,那与他无关的烟火,如今却需要他独自去品尝,像是食用一颗难以吞咽的苦果。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溢出唇瓣,她默默的后退一步,“我能嫁给任何人,唯独不能嫁给你。” 因为,她怕自己会保护不了他。 怕他再一次的受伤。 离沧怔怔的看着她,整个人在刹那间呆住。 原来,竟是这样的么? 殷九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有些人便是这样,千帆过尽,即便心有不舍,却也只能含泪舍掉。 因为尝过固执所带来的伤痛,比任何人更懂得放手是一种保护。 离沧没有再说话,甚至没有再动过一下,只是瞧着她离去的方向。 那他,便再送她最后一程。 …… 宣德殿内,苏沉央妖冶的眸色冷佞,面无表情的看着别处。 凌阳和凌越默默的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想来,主子生气也是应该的。 好心好意的带着殷九卿出宫散心,她倒好,毫不犹豫的将主子坑了一把,自己却先走了。 想到主子昨夜吐了一宿的惨样,俩人心中都有些不是滋味。 此刻,殷九卿恐怕还在睡着吧。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正在这时,淑妃面颊微红的走了进来。 抬眸看了一眼苏沉央,她微微福身,婉婉落座。 玉指轻扬,露出纤细白皙的玉指,抚上琴面,凝气深思,琴声徒然在殿上响起,琴声委婉却又刚毅,券券而来,又似高尚流水,汩汩韵味。 淑妃琴艺不错,那些美妙的音符从琴弦上缓缓流淌着,她的乐器时而高亢激昂,像涨潮时的海水拍打着海岸,时而清脆薄亮,像徐徐的清风拂过翠绿的竹林。 正在这时,宦官高昂的声音响了起来,打破了这惬意的场面。 “皇后娘娘到!” 转瞬之间,一袭凤袍的皇后便走了进来。 瞥见一侧的淑妃,她眉头轻皱了一下,“淑妃先下去。” 面对皇后傲慢的态度,即便她心有不悦,却还是起身退了出去。 “陛下,臣妾有要事禀报。” 男人漫不经心的扫了她一眼,脸上还透着一股昨夜醉酒所留下的苍白。 “说。” “陛下,臣妾要说的这件事,是关于殷贵妃的。” 苏沉央不语,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别处,似乎没有听到皇后的话一般。 “陛下,昨夜殷贵妃私自出宫,臣妾阻止不及,便让人暗中保护,却发现殷贵妃于沉香客栈与一和尚私会,举止甚是亲密,据说,殷贵妃走时还流了眼泪。” 瞧着苏沉央乍变的脸色,她眼中喜悦一闪而过,继续说道:“臣妾觉得此事重大,不敢私自定夺,特来向陛下禀报。” “呵呵。”他低低的笑了一声,只是那笑,沉淀了太多的东西,让人无法看透。 若是说别人,他定会不信。 可是,那个人,是和尚。 第736章 珊瑚姑娘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离沧? 那个原本已经死掉的人,那个让她不顾性命相救的人。 满腔的怒火一触即发,却又在瞬间平复了下来,接着,那张脸上呈现出一种旁人从所未见的情绪。 他眼眸半敛,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在桌上,微醺的容颜在此刻异常的诱人。 他看向下首的皇后,慵懒的吐出一句,“此事孤知道了,皇后先退下。” 瞧着他脸上的表情,皇后眼底闪过一抹茫然,最终也未多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任何男人都无法忍受自己的女人红杏出墙,与别的男人若亲热,更何况,还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帝王的威严,怎可随意冒犯。 而依照这几日他对殷九卿的宠爱来看,这次的事情,定然不会轻饶。 君主,一向讨厌不守规矩的妃嫔,那南姒公主如今不也在冷宫里自身自灭的么? 这殷九卿,恐怕也免不了这个下场。 就凭她,还想要君主以重礼迎娶? “去将殷九卿叫来!” “是。”应了一声,凌阳转身走了出去。 珊瑚在院子里练剑,凌阳的出现却让她瞬间沉下了一张脸,“又来做什么?” 瞧着这一如她主子那般嚣张的模样,凌阳不悦的皱了一下眉头,“主子请殷贵妃过去一趟。” 珊瑚皱着眉头扫了他一眼,却突然间到他腰上的腰带,眉头一蹙。 凌阳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一道刺眼的寒光袭来。 他急忙抽出腰间的佩剑,‘铛’的一声挡住珊瑚的软剑,可是,那剑还是将他的衣服划破,露出了精壮的腰身。 瞳孔不可置信的缩了一下,他僵硬的看向珊瑚,无声的询问。 珊瑚轻哼一声,软剑瞬间摆脱他的钳制,目标,是他的腰带。 她步步逼近,他连连后退。 眼看就要到墙角,他身子一跃而起,利剑瞬间抵在了珊瑚的脖颈上,“珊瑚姑娘,自重!” 感受着那柄横在自己脖子上的利剑,她眉头紧皱,满脸不悦。 “腰带还我!” 重阳一愣,低头看去,当看到自己身上的腰带时,不由得一愣。 那日,殷九卿将这腰带递给他,他便揣在了身上,今儿不知怎么的,便系上了,估计是拿错了。 只是…… “这是你的腰带?” “我绣的!”三个字,珊瑚几乎是用吼的。 原本就不悦的心情,在败给他之后就越发的不悦了。 凌阳抿了抿唇瓣,他该想到的,殷九卿怎么会绣东西。 如若是她亲手绣的,主子又怎么可能不要! 他想刚想解下,却是突然想到什么,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不如,在下晚些送来还给珊瑚姑娘?” 此刻,他还要去复命,没了腰带,衣服便不能穿了。 “不行!” “珊瑚姑娘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腰带还我!” 凌阳:“……” 瞧着她这油盐不进,好说歹说都不听的样子,凌阳脸色微沉。 他面无表情的将剑收回剑鞘,平静无波的扫了珊瑚一眼,“珊瑚姑娘若是有本事便自己来解,若是没本事,便去叫一下殷贵妃。” 第737章 如今,这么生气做什么 珊瑚还想说什么,就见殷九卿脸色难道的出现在了门口,“他又有什么屁事儿?” 听着她那话,凌阳叹息一声,“属下不知。” “这也不知,那也不知,要你何用!”发泄般的吐出一句,她大步朝着宣德殿的方向走去。 凌阳默默的跟在她身后,识相的没有多说什么。 今儿,主子和她的脸色都不太对。 …… 殷九卿一路来到宣德殿,扫了一眼脸色有几分苍白的苏沉央,“什么事?” 他缓缓抬眸,探究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半晌之后,他突然低笑一声,“知道这宫里对私会其他男子的妃子会处于怎样的刑罚么?” 闻言,殷九卿抬眸看看向他。 他修长的凤眸斜斜挑入鬓角,绯色的唇瓣勾着一抹俏丽的弧度,却是不见任何的温度,衣服随意的套着,甚至可以看到他精壮的胸膛。 不妖不邪,却是媚得入骨入髓。 “你都知道了?”她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句,毫不在意。 “啪!”苏沉央一巴掌拍在桌上,随着一声巨响,那桌子应声而碎,屋外的俩个侍卫颤抖了一下。 主子,哪里来的这么大火气。 不就是一个和尚么? 况且,他将长乐宫分给殷九卿,又对她如此盛宠,这一切,不都是为了那个目的么? 如今,这么生气做什么? 这要让旁人知道,那件事还如何顺利的实施。 殷九卿与那离沧的事儿,他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这场联姻,说到底,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殷九卿眸色透着一层浅浅的倦怠,她波澜不惊小的望向地上坍塌的桌子。 “以前,我也有这种一言不合便将桌子拍碎的嗜好,可自从被殷家驱逐了一段时间之后便自动痊愈了。” 穷的日子,真的不是一个字可以形容的。 “殷九卿你好大的胆子,就这么不将孤放在眼里!” 瞧着他这突如其来的怒火,殷九卿眼底闪过一抹疑惑,却在瞬间醒悟了。 叹息一声,她用一种令人发指的表情将他看了一眼。 “行了陛下,我知道,不就是昨夜我选了名字,让记性差的你没有回答上来,导致多喝了一点酒,所以今儿一早便来寻我晦气,我都懂的,可是……” 她话锋一转,“我今儿心情也不好,你差不多得了。” 苏沉央不可思议的朝着她看了过去,瞳孔中,她一头黑发用紫色和白色相间的丝带绾出了一个略有些繁杂的发式。 那一如远山似的黛眉,如秋水似的明眸,挺翘的琼鼻,花瓣似的唇,一笔一划都像是老天爷精心勾勒出来的,此刻,正透着丝丝缕缕的无力。 从那通红的眼睛不难看出,她昨夜,定是哭过了。 为了那个和尚! 苏沉央于主位上起身,他盯望着她,一步一步的来到她跟前。 俯身,那修长的指尖重重的捏住她的下颚,力道很大,将她下颚都捏出了红红的痕迹。 “殷九卿,你信不信,孤只需一声令下,便可将那人以引诱贵妃之名处死!” 第738章 不介意为你外面的野男人 他声音格外的轻柔,也格外的危险,就好像从那腐蚀摇曳的鬼域迷间里,悄无声息地探出一只冰冷苍白的手无人子夜里轻轻的扼住喉咙。 让人莫名的觉得毛骨悚然。 殷九卿眉头一皱,眼底戾气闪烁。 “主子,客人来了。”凌越往前几步,神色复杂的禀报了一句。 随即,就见一身青衣的男人缓步走了进来。 “你吓到她了。”一如既往凉薄的嗓音在殿内响起,随即,他便将人拽到了自己身侧。 “……”苏沉央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顾相入我西南皇宫当真是如入无人之境。” 说着,他将殷九卿拽到了自己跟前,“你说是吧,爱妃?” 男人青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微微飘拂,衬着倾绝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 他眼眸凉薄的从苏沉央身上扫过,出口的话,异常的坦荡,“倒也不是,本相是打伤了侍卫闯进来的。” 随着一句话落下,他重新将殷九卿拽到了自己身侧。 苏沉央凤眸微微眯起,“顾相好身手,只是,后果能承担么?” 说着,他又将殷九卿拽到了自己的身侧。 “本相自然能!” 男人依旧寡淡,不起波澜。 在他伸手来拽殷九卿之时,苏沉央却快一步开口,“介绍一下,孤的新妃,殷九卿。” 闻言,他动作微僵,却是转瞬即逝。 “君主知道本相有一个嗜好么?” 苏沉央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浅浅的笑意,似乎,已经习惯。 他说,“愿闻其详。” “本相,一向喜欢将旁人的新妃变成自己的妃!” 说着,他再一次的将殷九卿拽到自己跟前,大手,轻轻的握住她的腰。 门外的凌阳和凌越对视了一眼,默默的将那道紧闭的大门关上。 总觉得,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这殷九卿也是厉害,一夜一天,便给主子带了两顶绿帽子。 瞧着俩人争锋相对的模样,殷九卿将那只横在自己腰上的手拿开。 走到一侧,她慵懒的往软榻上一躺,一手撑着脑后,极其惬意的看着俩人。 气氛在这一刻突然凝固了起来。 两道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她的身上,充满了同样的不解。 她眨了眨眼睛,安慰道:“继续啊,你们别不好意思,我这人长得美,因为我而争风吃醋很正常,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顾青禹:“……” 苏沉央:“……” 顾青禹深深的将她看了一眼,一句话,却是对着苏沉央说:“本相要将她带走你没意见吧?” “孤的妃,岂是你说带走便带走的?” 偌大的宣德殿中,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丝丝蔓延,如同笼罩了寒霜森冷一片。 短暂的沉默之后,顾青禹突然看向殷九卿,“九,我来接你回家了。” 她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你特么谁?” 闻言,苏沉央突然就笑了起来,因为她昨夜夜会离沧的事情也不觉得那么的愤怒了。 顾青禹眼底闪过一抹无奈,可瞧着苏沉央这嘴脸,眸色微微一沉。 “如此,本相不介意为你外面的野男人。” “……”苏沉央脸上愉悦的笑在瞬间便僵住了。 第739章 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人 好看的眉眼朝着殷九卿悠悠的看了过去。 她躺在软榻上,在他看过之时默默的坐起了身子,“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人。” 闻言,他眼角徐徐勾起,唇瓣绽放出一抹妍丽的笑。 瞧着他那笑,殷九卿只觉得一阵一阵的毛骨悚然,她最终也没多说什么,默默的走了出去。 一时之间,偌大的寝宫便只剩下了两个男人的存在。 顾青禹叹息一声,无力的来到一侧坐下。 “本相知道你对九无意,无论什么条件,本相都会答应。”他清冷的眸子坚定的看向他,“只要你不娶九。” 苏沉央低低的笑了一声,那笑,沉淀了许许多多的东西,“不知道你是以青北朝储君的身份跟孤说话,还是燕京朝丞相?” “青北朝储君。”他寡淡的吐出一句。 燕京朝,是九想要守护的,他不会再染指半分。 在失去她的这段时间里,他才明白,再多的疆土,再至高无上的权利,当真,不及她一个微笑。 “孤要你青北朝的越城。”苏沉央探究的看着他,越城是青北朝最富饶的一块疆土,又离西南朝甚近,若能简简单单的便得到,倒也好。 “他日我登上皇位,便将越城相送。” 闻言,苏沉央脸上的表情微微凝固了一下,原本以为,他会拒绝的。 却没想到,他却答应的如此干脆。 以他的能力,登上青北朝皇位是迟早的事儿,而他,更相信他不会言而无信。 短暂的思量之后,他点了点头,“几天之后便是大婚,此刻悔婚多有不便,等宾客齐聚,孤自会说明。” 男人敛了敛眉,云淡风轻的吐出一句:“拒婚,只能九拒你。” “……”苏沉央一噎,那妖冶的眉眼不可思议的落在他的脸上,轻嗤一声,“区区一个殷九卿,孤倒不知道她魅力何时有这么大了。” 若是那个和尚也就算了,毕竟涉世未深,又未曾接触过什么女人,被那妖里妖气的殷九卿一时蛊惑了也在情理之中。 可这顾青禹,年纪轻轻便是权倾朝野的一代丞相,位高权重,想要成为他妻妾的女子又是何其之多。 如此这样一个人还被殷九卿给蛊惑了,这就非常的不正常了。 不过,他到底也没多做纠结。 他想要的,至始至终,都是这个天下,至于得到的方法,他并不想深究。 他,只在乎结果。 这场协议算是达成,顾青禹也未久留,起身便离开了。 在退婚之前,他会一直待在这西南朝行宫,直到,带她一起回去。 苏沉央漫不经心的看着顾青禹远去的背影,唇角若有似无的勾了一下。 有的时候,他着实看不懂顾青禹。 他既然对殷九卿如此执着,又何必兵临城下,逼得殷九卿与他和亲,而他,又曲折迂回的不惜用越城唤回她。 当初又何必呢? 想不通,他便没有再想。 只是下令厚赏殷九卿,就连几日之后的大婚一切用度也超过了当年的皇后。 第740章 宠妾灭嫡 一时之间,整个后宫乃至朝堂、民间都在议论纷纷。 按照道理来说,君主只需要与皇后行大婚之礼,其余的妃嫔,只需一个册封之礼便可。 可想到对方身份尊贵,不同于一般女人,操办一二也是可以的。 可是,这超过皇后的一切用度是为何? 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原因。 君主怕是对这殷贵妃用情颇深,他这番作为,直接告诉了所有人这样一个信息。 若不是已有皇后,那么,如今的殷九卿,定是西南朝最尊贵的皇后。 此刻的凤藻宫,曲画裳一股脑的将桌上的东西挥落在地,面目狰狞,头上的朱钗摇摇欲坠。 “凭什么,他凭什么这么对本宫?” 当年,她成为他皇后的时候,他也仅仅的吩咐内宫按照皇后礼仪操办,而如今,区区一个贵妃,却是他一道一道的旨意亲自吩咐下去的。 所有的赏赐完全盖过了她当年,这不是在打她的脸是什么! “娘娘息怒。”榕思命人将地上的东西收拾起来,“此刻不是发脾气的时候,这个时候,娘娘越发大度,便越发的让人心疼。” “都这个时候了,本宫还要如何大度!”曲画裳一声怒吼,惊得宫中人全部跪了下来。 榕思却是一脸的冷静,“娘娘想,君主此举是宠妾灭嫡,朝中众臣多有不满,若此刻娘娘大闹,传出去,倒让人觉得娘娘不识大体。” 闻言,曲画裳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她道:“那本宫该如何?” 榕思脸上浮起一抹冷笑,“不如,以贵重之物赏赐殷贵妃,如此一来,不但会勾起君主的内疚之心,更会让外面的人觉得殷贵妃狐媚祸国。” “呵呵。”曲画裳突然就笑了起来,她赞赏的看向榕思,“好,你将本宫大婚之时君主赏赐的所有物什全给那殷九卿送去。” “奴婢遵命。”榕思面含微笑的应了一声,转身退了下去。 曲画裳慢悠悠的来到主位上坐下,君主越是宠爱殷九卿,她越是大度,那殷九卿便愈发的让人不喜。 …… 殷九卿瞧着这摆满整个寝宫的东西,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重阳走了进来,不由得惊呼一声,“公子,我们发财了。” 后者不悦的扫了他一眼,“以我多年的经验,我敢断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闻言,重阳眼底闪过一抹茫然,“公子你是说君主还是皇后?” 她摇了摇头,“一丘之貉。” 她与皇后没有什么好的交情也就算了,就连话都未曾好好说过一句。 而苏沉央,他们的联姻只是一场利益的交换,况且,他看向她的眼睛,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意。 所以,外面那些传闻都是不靠谱的。 她叹息一声:“不要白不要,将这些东西找人运回我的公主府!” “……”重阳和珊瑚对视了一眼,用一种令人发指的目光看着她,“燕京朝?” 她点了点头,“不然呢?” 既然他们都这么大方了,那她也是不要白不要,以后会生出什么变故谁也不知道,所以,钱这种东西,还是谨慎点好。 第741章 那什么,冲动了一下 俩人抿了抿的唇瓣,识相的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们有预感,殷家在公子手中,一定会日益壮大的。 因为,她真的不是一般的抠! 似乎是想到什么,珊瑚一脸恍悟的拍了拍头,“公子,顾相在长乐宫外等你很久了。” 闻言,她眸色微沉,“他等我做什么?” 珊瑚摇了摇头,“公子你还是快些出去吧,这里毕竟是后宫,顾相身为男子,不宜久待。” 短暂的思索之后,她点了点头,抬脚走了出去。 出了长乐宫,殷九卿一眼便看到男人的身影。 他悠然的立于一棵苍翠的青树下,那挺拔的身姿犹如烟雨里乍然绽放的青莲,生生的与那青树融入一体。 他一双深幽的眸子穿过一切落在了她的身上,闪耀着令人失魂的潋滟波光。 他上前一步,来到她跟前驻足,轻轻的牵起她的手。 “对不起。” 殷九卿为他会说很多的话,解释许许多多,可是,没有,却只是这么短短的三个字。 却让她,有些难受。 她眨了眨眼睛,目光微微游移:“若说对不起,该是我。” 顾青禹知晓她话里的意思,当日,她决然与苏沉央和亲,轿前与他说的话,却是她的真心话。 他脸上扯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刹那间,美如临花照水,只是带着点点的苦涩。 他将她拥入怀抱,“不管你心底思念的那个人是谁,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这样,总有一天她或许会发现,其实,他也可以让她安心的。 殷九卿没有再说话,因为知道,她不可能待在他的身边了。 因为,和苏沉央的婚期在即,在他发兵的那一刻,他们之间就再也不可能了。 瞧着她脸上的神情,顾青禹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却没有过多的解释。 只是淡淡的补了一句,“本相,从未想过要娶别的女子。” 殷九卿挑眉看他一眼,不语。 “殷九卿,在你眼里,是如何看待本相的?” 她复杂的将他看了一眼,“野心勃勃,朝三暮四,日后登基为皇,定是后宫佳丽三千,金玉其外,败絮……” “……咳!”在男人面色凉如水的注视下,她尴尬的咳了一声,“总之,挺好的。” 顾青禹:“……” 他垂眸,无意间瞥见他腰上的玉佩,眼底不禁露出一抹喜悦。 那日,她被腐骨灵花之毒折磨,忘记了一起,他与她红月楼相遇,她将他送回府邸,途中,他将玉佩的另一半绑在了她的身上。 不曾想,她却佩戴在身。 唇角忍不住的勾起一抹弧度,他将自己身上的另外一块玉佩拿了出来。 还未说话,殷九卿眉头便皱了起来,“你竟然偷我玉佩?” “……”顾青禹一僵,而后指了指她腰间挂着的那另一半。 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玉佩,她尴尬的扯了扯嘴角,:“那什么,冲动了一下,不过,你这玉佩为什么跟我的一样?” 顾青禹默默的将玉佩重新揣回身上,只觉得一颗心顿时拔凉拔凉的。 第742章 其实我很寂寞啊 所以,她并不知道这块玉佩是他给她的。 说来也是,那日他将玉佩绑在她身上之时,她正忙着送他回府,没注意到也是正常的。 他吐出一声叹息,猝不及防的俯下身子。 冰凉的唇瓣擦过她光洁的脖颈,带起一阵浅浅的颤栗,而后,快速的离开。 殷九卿抹了一下脖子,不解的朝着他看了过去。 只见男人耳尖微红,转身,大步朝着宫外走去。 不远处的三个侍卫默默的跟上。 端木凡没忍住的回眸看了一眼宫门口的殷九卿,疑惑的问道:“我怎么觉得她有点眼熟?” 闻言,卫初解释道:“嗯,当日你们见过的,就是在你们城里,她女扮男装,我男扮女……” “我没问你。” 卫初:“……” 卫黎默默的看了一眼端木凡,不是他的错觉,这端木凡对卫初似乎有很大的误会,各种不待见。 …… 看着顾青禹离去的方向,殷九卿沉沉的叹息一声。 身处这个乱世之中,谁都有逐鹿天下的野心,别说男子,她也有。 她能够理解顾青禹,说不上怪罪,却不喜欢。 他想要燕京朝,而她却也一次次的利用了他。 所以,当他说出对不起那三个字的时候,她不能恶语相向,更不能拒绝。 他为她也做了许许多多的事儿,她不会因为一件事便否定了他的所有。 只是,她的心很小,小到即便将自己给了他,心中依旧被那个人占据。 对于他,她似乎不能再做什么了。 再过几日,她便会正式与苏沉央成亲,从此以后,天各一方。 她转身,抬眸,一眼便看到满脸惊讶的丽妃楚琳宣。 她警惕的看了一下四周,小步跑了上来,“公子,你这是在给君主带绿帽啊?” 殷九卿嘴角轻轻的抽搐了一下,“没有的事儿。” 她手指轻轻的摁上她脖子上的痕迹,“你骗不了我的。” 殷九卿:“……” “公子,君主厚爱你,皇后娘娘心中已经很有怨气了,若是被她发现,你便真的麻烦了。” 似是想到什么,殷九卿眉头轻皱了一下,“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为何你们会这么和谐,皇后却……” “唉!”不等殷九卿说完,楚琳宣便叹息了一声,“公子,其实我很寂寞啊。” “……”殷九卿一脸懵逼的看向她,“你寂寞什么?” 楚琳宣望着她,脸上呈现出了一种淡淡的尴尬。 “我入宫很多年了,可是,君主却从未碰过我,后来,我才得知,君主也未曾碰过其他的姐妹,可是,他很多时候都是宿在皇后宫中的。” 殷九卿越听越茫然,苏沉央那个人,一看就不是那种长情之人。 而且,她真的没有看出他有多爱皇后,不惜为她守身如玉。 “久而久之,我们便也习惯了,而皇后独得盛宠,自然是怕被人分去宠爱,而我们就不一样了,不管君主宠爱谁,总之都不会是我们。” 殷九卿了然的点了点头,她似乎有些明白她们对她没有恶意的原因了。 第743章 兴许他只是不举 她安慰的拍了拍楚琳宣的肩膀,“你也别多心了,兴许他只是不举。” “呵呵。”楚琳宣脸上扯出回魔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然后,中规中矩的行了一礼:“臣妾告退。” “不用这么多礼,都是自家姐妹,哈哈哈哈……” 楚琳宣对着她眨了眨眼睛,而后,快速的离开了。 殷九卿:“……” 这是怎么了? “你说孤不举?”身后带着一抹愠怒的声音传入脑海,殷九卿顿时一僵。 磨了磨牙齿,她僵硬的转过身子。 不远处,男人一身黑衣,眉目清魅犹如十里桃花般妖灼,衣摆飘摇动间,难掩贵气风流。 他缓步来到殷九卿跟前,缓缓俯身,俩人呼吸缠绕。 殷九卿想要后退一步,然而,刚刚一动,腰便被他的手勾住,狠狠一收,带进怀里。 他慵懒低沉的嗓音带着他独有的诱惑,在而耳畔低低的响起,“是孤没有宠幸你,让你不开心了,嗯?” “……”殷九卿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你离我远点,男女授受不亲。” 苏沉央眸色一紧,修长白皙的手指重重的戳上她的脖颈,“谁弄的?” 瞧着他带着戾气的眸色,她抿了抿唇瓣,“我自己用手捏的。” 他修长的眼眸微眯,“那你捏一个让孤看看。” 殷九卿:“……” 这是天要亡她么? 在他的目光逼视下,她艰难的抬起手,狠狠的脖子在拧了一下。 “不对。” 她眉头轻皱,又默默的拧了一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终于拧出一个跟那吻痕不相上下的痕迹。 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疼的真是有口难言。 苏沉央眯了眯眼睛,“以后,再让孤看到你身上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最后一句,他突然收敛了声音,贴着她的耳侧吐出撩人的靡靡之音。 殷九卿一张脸瞬间便红了起来,分不清是羞的还是气的。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住那满腔的怒火,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你高兴就好。” 吐出一句,她转身回了宫中。 瞧着她那明显带着怒气的模样,苏沉央低笑一声,那笑声,似是从胸膛中流泻而出一般,带着满心的愉悦。 …… 清凉殿。 “你说什么,他来了?”南姒猛地从座位上起身,那端庄的形象在一瞬间坍塌。 蓝紫点了点头,“他去长乐宫看了殷九卿,而后便出宫了,奴婢已经打探过了,他此刻,在行宫。” 南姒失魂的酿跄了两步,“本宫要出宫去。” 她想要见到他,她不想待在西南朝,她想回去,即便只是待在他身边做一个卑微的丫头。 “公主,你不能去,后妃是不能私自出宫的,更何况,还是与其他男子会面,若是被君主知道,定然……” “知道又怎么样?他眼中何曾有过本宫?” 自从来到这西南朝,她日日夜夜都待在这个冷宫之内,与世隔绝。 失去了一切,她心如止水,可是,既然他来到了这里,那么,即便拼了这条命她也想见他一次。 第744章 你这头还挺结实的 蓝紫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公主若一定要见,那便只有殷九卿和君主大婚之日再见吧。” 闻言,南姒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她垂在身侧的拳头紧握,看来,也只有这样了。 她再怎么说也是西南朝的德善公主,即便苏沉央在如何的不待见她,那日,也会让他出去参加婚宴的。 此时此刻,长乐宫中异常的热闹,送礼的妃嫔一拨又一拨,就连前些日子还战战兢兢的宫人都热闹了起来。 原本以为自己的脑袋不会太长久,可没想到,君主竟然这么的宠爱贵妃。 所以,先前贵妃的那些作,都是在引起君主的注意。 幸好是成功了,否则,他们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殷九卿捧着一本书,悠哉悠哉的看着,身侧,是给她剥着橘子的贤妃。 “公子,你成亲之后能带臣妾出宫去么?臣妾自从入宫为妃,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了。” 宫中格外的森严,她们妃嫔若是没有皇后的手谕,或是君主的圣旨,是不能随意出宫的。 君主向来不管后宫之事,可是她们想要从皇后手中求得恩典,那可谓是难如登天。 可是,公子却可以随意出宫,还是君主默许的,就算是皇后也不能多说什么。 殷九卿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书籍合上:“那现在便走吧。” 贤妃眼底闪过一抹惊诧,“当真么,公子?” “快走,趁着天色还早。” 主要是,小和尚让人送来信,说是有话对她说。 她就这样出宫,定然会被人多想,可若是带着贤妃,那便不一样了。 贤妃猛地站了起来,“那快走。” 殷九卿扫过她身上的装束,眉头轻皱,“换身衣服,” 一个时辰之后,贤妃和一身男装的殷九卿站在了熙熙攘攘的西南朝大街上,一眼看去,显然是一对璧人。 瞧着身边眉目精致,唇瓣微勾,风流倜傥的殷九卿,贤妃脸上浮起一层红霞。 “若公子是男儿身,妾身一定嫁你。” “……”殷九卿默默的看了她一眼,不搭话,只是吩咐珊瑚和重阳:“你们保护贤妃,我去去就来。” 贤妃早已被这热闹的一切吸引住了目光,也未曾注意殷九卿的离去,只是一味的在街上逛。 殷九卿来到沉香楼,熟门熟路的来到离沧的房间门口。 扫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她突然抬手敲了下去。 却不曾想,房门会被人打开,于是,她便敲在了离沧的额头上。 “……”对上他微怔的眸子,她尴尬的轻咳一声,“你这头还挺结实的。” 瞧着她脸上的别扭,离沧唇瓣轻轻勾了一下,脸颊微红。 “小九,可以陪小僧去街上么?小僧想要送你一件礼物。” 殷九卿打量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仅仅几日不见,她却发现,他好像是变了。 现在的他,仿佛已脱胎换骨,就好像是一朵青莲,落尽最后的花瓣,寻到他最终的果。 “小九,以后,小僧只是你的朋友,不会……”他垂下头,将眼底的苦涩掩埋了起来。 第745章 小僧尽量满足你 再度抬头之时,云淡风轻,“不会再有非分之想。” 殷九卿点了点头,说不清心中是个什么感觉。 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可是有个地方,却突然有些异样。 快速的将心底的情绪掩藏了起来,她道:“你有钱么?我是一个讲究的人,要的东西很贵。” 离沧微楞,踌躇的开口,“小僧尽量满足你。” 她点了点头,掩去了唇角的笑意,和他一起往集市走去。 走了一路,离沧突然指着她脖子上的痕迹,疑惑的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用手捏的。” 殷九卿话音落下,就见他用一种不赞同的目光看着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能随意毁坏。” 殷九卿:“……” 这熟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儿! 她脚步微微一顿,妖冶的眸子暗示的扫过他的手臂,“你也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闻言,他羞愧的将头垂下,“是小僧冲动了。” 瞧着他这个样子,殷九卿红唇轻轻勾了一下,“和尚,我想吃橘子。” 他点了点头,和她一起来到了一个小贩的摊位前。 小贩装了一些橘子递来,“二十文钱。” 他点了点头,刚准备付钱,殷九卿却摁住了他的手,低声道:“和尚你会买东西么?” 他茫然的看着她,眼底有一抹不解。 殷九卿轻咳一声,“十五文行么?我经常在你这里买的。” “公子你一看就是骗人的,这是我第一次在这摆摊。” 殷九卿:“……” 瞧着她脸上僵住的笑容,离沧眼底闪过一抹笑意,默默的将钱给小贩递了过去。 “小九走了。” 此时此刻,殷九卿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她这算是反面示范么? 俩人一路朝着拥挤的人群走去,离沧却是剥开一个橘子,掰开之后很自然的便递到了她的唇边。 以前,他去她府里的时候,见她的侍卫也是将橘子这样喂到她嘴边的。 其实一直以来,他也想这么做。 即便知道不合规矩,可是,他还是想试一次。 殷九卿本能的张开嘴,含住他递来的橘子,却一个不注意,湿软的唇瓣缓缓擦过他的手指。 离沧瞬间一僵。 脸上浮起一层红晕,慢慢的将手缩了回来。 慢慢的,就连脖子以下都浮起了一层绯色,久久不能消散。 殷九卿视线无意中在他身上扫过,不禁一愣,“你……有这么热么?” 她抬头看了一眼悬挂在天际的骄阳,此刻却被乌云遮住了光芒,她叹息道:“和尚,你最近真的是越发……” “小僧最近有点虚。” 不等殷九卿把话说完,他便急促的吐出一句,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 闻言,她深深的将他看了一眼,见他额头上浮起的薄汗,眉头轻皱。 “你一个和尚又不近女色你虚什么?” 离沧:“……” 俩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的朝着前面走去。 午后的阳光有一种慵懒困意的美丽,惺忪着梦呓着,就这样醺染在古旧的街道。 第746章 小僧曾说过要养你的 许久的沉默之后,离沧突然纠结的问了一句,“小九你先前一直说自己虚?” “……”殷九卿脸上闪过一抹僵硬,“那是我装的。” “可是……” “张嘴。” 他本能的张开嘴,那橘子便被塞到了嘴中。 他咬了一口,那酸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味觉。 可是,他却觉得很甜,是他吃过最甜的东西。 然后,因为一瓣橘子,这虚与不虚的问题便一笔划过了。 在经过一间店铺之时,离沧突然停住了脚步。 殷九卿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发现里面是一间卖首饰的地方。 当俩人走进之时,里面原本其乐融融买东西的客人顿时一怔,一道道复杂的视线朝着俩人看了过来。 接受着众人目光的洗礼,离沧不解的低声问道:“他们看我们做什么?” 殷九卿坦荡的回了一句,“估计是因为我们太帅了。” 殷九卿话音刚刚落下,一道道窃窃私语的声音便传入了俩人的耳膜。 “这可是专门卖首饰盒胭脂水粉的地方,这一个妖里妖气的男人,一个头发都没有和尚,是来买什么?” “谁知道呢?看他们那挨肩擦背的模样,说不定有什么特殊癖好。” “说不定,是这个和尚陪着这个妖里妖气的男子来买东西的,你看他那唇红齿白的模样。” “……”殷九卿狠狠的磨了磨牙齿,整个人都不好了。 离沧却是丝毫未在乎身边的议论声,他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东西,轻声问道,“小九,喜欢那个么?” 殷九卿朝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眼,她便知晓那个东西很值钱。 老板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的视线,立即将那东西取了下来,介绍道:“两位……呃……公子,这物名唤清月挂珠,寓意永世相守。” 离沧伸手接过,“小僧买了。” 闻言,老板脸上自己堆起了绚烂的笑容,“两千两。” 于是,殷九卿就见他毫不犹豫的将银票付了过去。 剩余的,全都递给了她。 周遭的人一脸莫名的瞧着俩人。 “小僧曾说过要养你的。”在殷九卿不解的目光之下,他低低的吐出一句。 话落,他将那清月挂珠连同银票一起塞给了她。 殷九卿突然觉得眼眶有些酸涩,她僵硬的站在原地,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她知道,他从小出家,对钱本没什么欲望,却只因她当时一句戏言,便如此认真的攒钱。 就为了,给她。 “小九,后会有期。” 吐出一句,他转身走出店。 殷九卿呆滞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他身姿清瘦挺拔,步履轻缓,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说不出的雅致,如诗似画。 他说,后会有期,只是,真的会有那么一天么? 似是想到什么,她快步走出店,高声问了一句,“你将何去何从?” 离沧脚步微微顿住,脸上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他没有转身,只是缓缓往前走去。 不能回头,怕这一回头会再也放不开。 他何去何从? 有人背着行囊,有人手持禅杖,有人携带古琴,有人执佩孤剑,也有人固守一方,他们走过风霜雨雪,带着天南地北的尘土,伴随每一个晨昏日落。 不管流向何方,没有她的地方,都是一样的了无生机。 第747章 毕竟明日便要成亲了 身处闹市当中,却丝毫感觉不到一丁点的热闹,心中某个地方有些空渺的钝痛。 深深的叹息一声,她有些无力的转身,一抬眸,却瞥见不远处的男人。 他一身青衣格外的醒目,站在人群中让人一眼便能看到,他似乎在那站了许久,也看了她许久。 在她的目光注视下,他长腿一迈,缓缓来到她跟前。 殷九卿以为他会说点什么,关于离沧的,可是,他修长的手指却轻轻的戳在她脖子之上,眉头微皱。 “这另外的吻痕是谁弄的?” “我自己捏的!” “呵呵。”他低低的吐出一声轻笑,一股不悦之气扑面而来,“那你捏一个我看看。” “……”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她至于在苏沉央面前狠狠的捏了一个么? 现在,他居然还好意思厚颜无耻的让她捏一个让他看看? 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未曾多说什么。 “我回宫去了,毕竟明日便要成亲了。” 闻言,他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嘴角,而后,在殷九卿莫名的视线中,转身走了。 “……”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住了心底的暴戾因子,她转身回了宫。 至于贤妃,有珊瑚和重阳保护,是不会出任何问题的,玩够了,自然便会回来。 …… 天色还很早,宫廷之中便是一派热闹的景象。 数十里的红妆,马车从行宫排到皇宫,井然有序,路旁铺洒着数不尽的花瓣,清风卷着花香萦绕在空气中。 就连满城的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士兵,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百年难见的婚礼。 直到马车一路驶进皇宫,静止不动。 苏沉央立于众妃之前,弓弦张开,一箭放出。 帘子被宫人拉开,一袭红装的殷九卿缓步走了下来。 佼佼乌丝,玉带珠花,兰性喜如春,娇面红霞衬,朱唇绛脂匀,巧眉杏眼,嬝娜如花轻体,窈窕嫣姌美仙家。 在文武百官,后宫嫔妃,或是前来祝贺的各国使臣目光之下,他亲自上前,握住她的手,一路朝着高高的台阶走去。 一侧的皇后面容早已扭曲不堪,衣袖下的指甲深深的刺入掌心。 今日迎娶的只是一个贵妃,却赛过了当年迎后之礼。 让她如何能够不气。 南姒站在最不显眼的角落,那双眼睛眷恋溢满深情,便这样看着顾青禹,久久不能挪开。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眼底疑惑闪过。 今日是殷九卿和苏沉央的大喜之日,他为何,会是这种表情? 还是说,他心底也没有那么在乎殷九卿? “儿臣,拜见母后。” 俩人立于大殿跟前,朝着上位的太后行了一礼。 太后目光瞥过殷九卿,不悦自然流露。 她向来不喜欢这种狐媚惑主的女人,更何况,这人还是殷九卿。 “平身吧。” 众目睽睽之下,各国来使跟前,即便有再多的不满,也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第748章 拜了堂你岂不是要洞房了 接下来,该是跪拜天地,而苏沉央却轻扯唇瓣,“母后,可否将儿臣生母曾留下的碧玉玲珑簪给儿臣的爱妃?” 说着,他手轻轻的勾住她的腰,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目光瞧着那只握住殷九卿腰的手,顾青禹眸色微微一沉、 于是,他不合时宜的咳了一声,惊得周围的使臣不解的看向他,“顾相可是身子不适?” 顾青禹:“……” 苏沉央仿若未闻,依旧将殷九卿搂的紧紧的,一眼看去,何其恩爱。 红纱之下的她眉头紧皱,忍了又忍,一句话还是没有忍住的说了出来。 “你能不能放尊重一点,还没拜堂就动手动脚的,拜了堂你岂不是要洞房了!” “……”苏沉央脸上的笑意微微凝固了一下,僵硬的低声吐出两个字,“闭嘴。” “你手给老子拿开!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苏沉央:“……” 她还有没有一点要为人之妃的自觉了? 太后阴鹜的看着苏沉央,整个大殿之上的气氛也在这一瞬间凝固了起来。 此刻,君主却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提起自己的生母,这分明是在打太后的脸。 可是,那碧玉玲珑簪确实是曾经云妃娘娘的,此刻,君主要给她最爱的女人,似乎也说的过去。 “母后,可是有什么问题?” 仿佛没有看到太后此刻难看的脸,他淡笑着开口,脸上,依旧是那种波澜不惊的神态。 半晌之后,太后才牵强的扯出一抹笑容,“既然皇儿有此要求,那母后自然不会吝啬。” 说着,她朝着身边的嬷嬷竹息投去一瞥,后者会意,将那锦盒拿了上来。 太后将盒子打开,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那盒子里精致华美的簪子,有一瞬间的失神。 微不可见的叹息一声,她将盒子盖了起来,命竹息递了上去。 殷九卿看不见那碧玉玲珑簪什么样的,可是心里却很好奇。 “那东西,值钱么?” 苏沉央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值钱。” “你真的要给我?” 他没有再理会殷九卿,只是将那簪子拿起,于众目睽睽之下簪在了她的发间。 皇后却连最后一丁点的笑也维持不住了。 这么多年了,她对太后阳奉阴违,为的,只有他,而他呢,什么都给了殷九卿最好的。 长乐宫给了她,纵容和宠爱给了她,现在,就连云妃娘娘最后的遗物也给了她。 这让她如何能不气! “多谢母后。”他妖媚的眸子看向太后,瞧着她眼底的不甘,绯色的唇瓣轻轻勾了一下。 接下来,便是要拜天地了,此礼一成,那她便是他的女人了,天下皆知。 想到与顾青禹的交易,他眼眸轻轻眯了一下,未有其他举动。 “一拜天地!”嘹亮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久久回荡。 殷九卿刚刚转身,头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来不及多想,一口鲜血却突然喷了出来。 红纱缓缓落地,露出了那张倾国妖冶却苍白无比的脸,唇边的血色不知刺痛了谁的眼。 第749章 苏沉央,可谓是第一人 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在这一瞬间轰然坍塌。 顾青禹穿过人群,快速的抱起她,“传御医!” 苏沉央一双眼睛冷厉的扫过大殿中央的人,最终,落在了太后的身上。 “彻查!”他冷冷的吐出三个字,双眸环视四周,“在结果出来之前,烦请各位待在这。” 随着他一句话落下,那殿门被人关上。 一时之间,气氛格外的沉郁,如今中毒的可是殷九卿,燕京朝的长公主,如今西南朝君主的宠妃。 还未行礼便出此意外,如若不抓到那个下毒之人,他们很有可能被牵连。 西南朝君主苏沉央表面看上去无害,实则,狠辣无比。 漫长的一段时间,殿门被打开,御医战战兢兢的端着托盘跑了进来,“启禀陛下,臣已找出症结,贵妃娘娘所中之毒名为悲酥清风。” 说着,他举高了托盘,那里面,是一根华贵的玉簪。 正是太后赐给殷九卿的碧玉玲珑簪。 苏沉央唇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妖冶如罂粟,危险至极。 他缓缓扭头,目光落在太后瞬间苍白一片的脸上,眼底杀气顿时浮现。 “孤未曾想过,竟会在我西南朝皇宫发生此等事,孤定会给燕京朝和在座的各位一个交代。” 一道道复杂的目光落在了太后的身上,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她因为不满要将碧玉玲珑簪给殷九卿,而在上面下了毒。 只是没想到,这太后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心肠竟是如此的歹毒。 “不是哀家!”太后猛地拍在桌上,惊吼而起。 苏沉央却是毫不理会她的垂死挣扎,凉薄的开口,“太后此举,不配为尊,即刻起,褫夺封号,幽禁冷宫,没有孤的旨意,终生不得踏出。” “不是哀家,哀家没有做过,皇儿……” 他立于大殿中央,仿若没有听到她的话,凉薄的吐出一句,“请太后回宫!” 所有的宫妃噤若寒蝉,皇后更是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她想过无数种毒害殷九卿的法子,可是最终却没有实行。 这一刻,她突然庆幸了起来。 毫不用怀疑,如若今日下毒的是她,恐怕,废后只是最轻的处罚。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能为了区区一个殷九卿,而将太后褫夺了封号。 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见儿子将自己母后褫夺封号幽禁冷宫的。 苏沉央,可谓是第一人。 …… 长乐宫内,御医进进出出,宫内的气氛格外的压抑。 悲酥清风一毒,解药甚是难配,稍有不慎,便会起到反效果,加速生命的逝去。 殷九卿脸色越发的苍白,她想晕,却晕不掉,唯有鲜血不停的从唇瓣中吐出。 刚刚擦过,又沾染了猩红一片。 “九,没事,会没事的!”顾青禹握紧了她的手,一边给她擦拭着鲜血,一边安慰着。 她眼眸迷离的扫过她,想说什么,然而,唇瓣刚刚张开,便有鲜血流了出来。 真的很疼,头仿佛要裂开一般。 汗水顺着下颚一直滴落,这一生之中,她遭受了许许多多的磨难和疼痛,可是却没有一次如这般难受。 第750章 殷九卿,你在怕什么 就是腐骨灵花也可以忍受,而这毒,却是生生的将她去了半条命。 她似乎感觉,就连背部也泛起了阵阵的疼痛。 又相互交杂在一起,分不清是头疼还是哪里疼。 半个时辰之后,御医才将解药研制了出来。 服下解药,殷九卿也在瞬间沉入了黑暗,顾青禹也松了一口气。 他小心翼翼的为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眼底的怜惜满的都快要溢出来。 …… 被褫夺了封号的太后,一夕之间从人上人变成了最可怜的人。 苏沉央在凌阳和凌越的跟随下缓步走进了这座幽冷的宫殿。 刚一进入,里面便传来一阵嘈杂,是东西破碎的声音,接着,是太后的咒骂。 苏沉央唇边泛起一抹寒凉的笑,慵懒的嗓音吐出凉薄的话:“太后自知罪孽深重,愧对皇室列祖列宗,特,自尽于宫苑内。” 吐出一句,他转身走了出去。 凌阳和凌越似乎早已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个眼神,已有太监蜂拥而入。 执掌后宫,干涉朝政十余年的太后,终是在天下各国使臣跟前失了分寸,丢了生命。 怒是一条毒蛇,她无时无刻不再侵蚀着你的理智,让你为之做出疯狂的事儿,也必定付出惨痛的代价。 俩人虽然没有成亲成功,可是婚约还在,未正式解除之前,她依旧是他的妃。 而顾青禹自是不能再宫内久留。 见殷九卿稳定了下来,他才满心担忧的离开了后宫。 看着他那阴沉的脸色,卫初和卫黎都知道,恐怕那说好的越城,苏沉央是得不到了。 毕竟,殷九卿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遭此大罪的。 …… 守望日出,如同黑夜期待黎明,话落等候花开,仿佛蝶蛹的蜕变,从素朴走向大美。 寂静无声的长乐宫内,一抹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 他站着距离床一定的距离停住了脚步,黑夜中,那双眸子格外的明亮。 他看着床上睡熟的人,凤眸微微眯着,让人猜不透此刻的想法。 一阵轻风拂过,吹起他及腰的墨发。 半晌之后,他似是叹息了一声,缓步来到床前坐下。 睡梦中的人,脸色透着一丝丝病态的苍白,可见那悲酥清风的毒药将她折磨的不轻。 犹豫了一下,他轻轻伸出手,朝着她淡色的唇瓣触去。 只是,还未接触到,一柄在黑夜中泛着寒光的短剑便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黑暗之中,所有的动静都是格外的敏感。 苏沉央眉头轻皱了一下,这不是他第一次发现她会在旁人靠近之时醒来了。 当日,他因偷九城防布图而受伤,那夜,她明明得了风寒,却还是能在他靠近之时醒来。 “殷九卿,你在怕什么?” 短暂的思索之后,他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在遇见她之前,他从不知道一个女人原来也可以活的这么累,这么辛苦。 殷九卿手中的短剑依旧抵在他的脖子上,没有半分的放松,就犹如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 “你想干什么?” 第751章 孤在不在乎你,难道你看不出来么 她低低的问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白天中了药的原因,嗓音格外的沙哑,可在这样的夜里,却带着一丝撩拨的味道。 恰在此时,寝宫瞬间便亮了起来。 两道目光同时朝着门口看去。 珊瑚呆愣的看着俩人此刻的架势,明显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幕,她只是想来看看公子,谁知道…… 她行了一礼,假装没有看到一切,默默的退了出去。 寝宫又恢复了方才的寂静,殷九卿手中的短剑却上前几分,紧紧的擦着苏沉央的脖子,甚至,划出一条细细的血痕。 “你想谋杀亲夫,嗯?” 他丝毫不顾忌脖子上的利刃,身子朝前倾了些许,大手强势的勾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了几分。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柔,就好像是芙蓉帐内的低语。 殷九卿眸色微冷,手上的动作微微用力。 苏沉央微怔,似是没有想到她真的会下手。 转眼之间,猩红的鲜血便顺着顺着脖子低落,落在了他白皙精致的锁骨上。 她抬眸看着苏沉央,面色虽然苍白,可一双眼睛却是格外的凶悍。 “西南朝先皇早逝,你年幼登基,太后把持朝政,虽然经过你这些年的努力,她的手已经不能伸的那么长了,可是,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他那张妖媚的脸上依旧带着温温淡淡的笑意,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将那随时会害人性命的短剑移开。 “什么?” 殷九卿轻哼一声,“不得不说,陛下当真是下得一手好棋,这些日子的恩宠,赏赐,当真让天下人以为你有多在乎我,连我都差点被骗了呢!” 他眸子微微眯了一下,指腹从她的脸颊摩挲而过。 “孤在不在乎你,难道你看不出来么?” 殷九卿没忍住的笑了出来。 她说,“在乎你的人,你咳一下他以为你生病了,不在乎你的,你死了他以为你睡着了。” 听着她这阴阳怪气的话,苏沉央眸子微微凝固了一下。 “其实苏沉央,我有把你当做我的朋友,因为在顾青禹进犯燕京朝,我孤立无援之时,是你解了我的危机,不管你有怎样的谋算,我都心存感激,只是……” 苏沉央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见她用这种认真的神态和语气跟他说话。 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有点难以言说的失落感。 她苍白的唇角扯出一抹淡笑,“想要彻底的除掉太后而又能堵住史官的笔和这天下悠悠众口的确不易,而我这个和亲公主便理所当然的成了你的鱼饵。” 她妖异的眉眼微挑,寒意森森。 “君主英明盖世,当众向太后索要生命之遗物,太后的不满人尽皆知,若此刻我中毒,而毒又出自碧玉玲珑簪,那太后即便有一万张嘴也无法解释得清。” “呵呵。”苏沉央低笑一声,那眼里不知道沉淀了多少的情绪,“若当真如此,那孤随便用一妃子即可,为何还偏偏为难你?” 第752章 女人不需要如此聪慧 殷九卿神色清艳的摇了摇头,“又有什么妃子能抵得过燕京朝摄政长公主殷九卿的呢?” “大婚之日,摄政长公主被太后下毒,而君主你为了给燕京朝交代,给天下一个势必会对太后做出一些惩处,如此一来,即便是你西南朝众臣有异议也是无话可说,而君主你还落得一个大义灭亲的美名。” 说着,她妖冶一笑,“此刻,太后想必已经魂归九天了吧?” 苏沉央突然就沉默了下来,面色如水的盯着她。 一时之间,谁也不曾说话,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许久之后,他突然就笑了起来,他说:“殷九卿,女人不需要如此聪慧。” “支撑我活到现在的,不正是我的聪慧么?” 当年,她怀揣善意,天真单纯,在顾青禹的庇护下作威作福,谁曾想,一道赐婚圣旨竟将她满门覆灭。 重生归来,如若还如先前一般,那她现在,恐怕早已死的连渣都不剩了。 “殷九卿……” “陛下若没事便出去吧,我困了。”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她冷漠疏离的吐出一句。 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给殿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 烛火下,俩人的面容都透着一丝难言的妖冶,一人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一人满腹心事,无从说起。 殷九卿没有再理会他,只是默默的睡了下去。 说不上怪与不怪,生在权利的漩涡当中,又有谁的手是干净的。 不都是你利用我,便是我利用你,彼此之前再无纯粹的关系,有的,只是稍不注意便被算计到体无完肤的下场。 顾青禹也罢,苏沉央也好,他们三人,其实都是一样的。 只论谁更棋高一招。 …… 第二日,天才刚刚亮,宫门才开,三个侍卫便见顾青禹朝着门外走去。 卫初一愣,立即追了上来,“主子,贵妃现在毕竟还没有和西南朝君主解除婚约,你如此日日往后宫跑,怕是不太好。” 顾青禹眸色微沉,那冰薄的眸子犹如利刃一般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被他那眼神看的一阵一阵的头皮发麻,卫初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到他了。 瞧着他那个没有脑子的样子,端木凡叹息一声。 “主子,长公主身子尚未完全恢复,此刻还是静养的好。” 闻言,卫初眨了眨眼睛,对了,他方才一个不小心叫了殷九卿‘贵妃’,所以,主子便是因此而不悦的么? 思绪了片刻,顾青禹逐渐的冷静了下来,似是想到什么,他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顾青阳在做什么?” “青阳公主奉皇上之命,到东临国去寻找一位能炼丹的女人去了。” 闻言,他唇角浮起一抹冷笑,“如今的青北朝,皇帝昏聩,贵胄沉迷酒色之中,黎明苍生为了一条卑微的道路而拼死反抗,时日无需,这天下定会硝烟四起,刀枪血影。” “主子,接下来该怎么办?”卫黎疑惑的问了一句。 顾青禹眼眸遥望皇城方向,眼底暗潮涌动。 第753章 不是想帮你,还是看不得你蠢 “青北波颓风靡已久,病事临绝之时。” 取代它的,唯有他! 他未曾多说,转身朝着屋内走去。 卫初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朝着端木凡投去感激的一瞥,“方才,多谢了。” “哼!”端木凡双手环抱在胸前,手中的月圆弯刀在骄阳下格外的灼目。 他斜眼扫了一眼卫初,轻嗤出声,“爷并不是想帮你,只是看不得你蠢!” 卫初:“……” 不是他的错觉,这端木凡就是对他有敌意,不就是打架之时赢了他几场么? 要这么小心眼? …… 东临国。 顾青阳立于船头,朝着周遭柔弱异常的男子,和彪悍粗狂的女子,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她虽然早就听过东临国,说这是一个女主外,男主内的女尊男卑国度,可是听说跟亲眼所见却是两码事。 她身侧的婢女暮秋咂舌道:“公主,奴婢有些不习惯。” 顾青阳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她又何曾习惯,比如说方才,她觉得外面风大,想进去遮蔽一二,可是里面的男人却用一种看登徒子一般的眼神看着她。 反而主动让出位置将她身边的侍卫拉过去坐着。 迫于无奈,她只好带着丫鬟出了船舱。 一直都是如此,她那个父皇想要的东西,又怎能轻易搪塞。 在青禹登上帝位之前,她能做的,唯有忍耐。 而此刻的船舱内,也是异常的热闹。 边上,一衣服略显破旧的男子紧紧的捂住嘴,脸色透着一丝不正常的苍白,似是想要呕吐。 旁边的人见此都纷纷捂住了口鼻,脸上的嫌弃显而易见。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你还要不要人乘船了,不舒服就出去,挤在里面干什么呢?” 身旁的人见此不由得呵斥出声,满脸不悦。 “对,对不起。”男人红着眼睛,唯唯诺诺的给船舱被的公子们道歉,可是,效果却不是那么理想。 “出去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一年纪稍大的男子狠狠的将他推了一把,嘴里絮絮叨叨的骂着,看他一身破旧的衣服,眼里不屑更加厌恶。 身体的不舒服,再加上被人如此嫌弃,男子眼眶不禁有些微红。 只是,外面都是女子,他一男子,又怎能随意出去。 “快点出去。”见他站着不动,男子直接上前一步把他猛地推了出去。 他瞳孔猛地一缩,还未回神整个身子已经轻飘飘的向外砸去。 顾青阳顶着风站在船头,眸子开合间,只见一抹身影不受控制的向自己撞来,眉头不悦的皱起,她第一反应便是躲开。 可是,还未来得及动作,那男人便撞进了她的怀里。 身上顿时传来一阵剧痛。 暮秋急忙将他拉开,“公……小姐没事吧?” 顾青阳淡淡的摇了摇头,眼睛不悦的扫过面前的男子,见他一身柔弱,眼眶微红,不禁颤抖了一下,急忙移开了目光。 “对,对不……” 他话音未落,突然呕了起来,顾青阳躲避不及,华贵的衣服上瞬间沾满了一层难以描述的东西。 第754章 这一次,误会大了 她脸色微沉。 暮秋也是一愣,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推了一把跟前男子,呵斥道:“你这人怎么回事,还有没有点礼数了?” “对,对不起,我晕船……” 他似是十分羞愧,头埋得低低的,吐出句子断断续续。 顾青阳又将他看了一眼,冷着一张脸吐出两个字,“让开!” 瞧着身上的东西,她想将衣服脱掉,可是这大庭广众之下又有顾忌,便只能任由暮秋擦拭着。 那冷若寒冰的脸在此刻凝结成霜。 恰在此时,船忽然靠岸。 那男子却突然挡在了她跟前,“这位小姐,我叫池映寒,你的衣服,我可以帮你洗。” 顾青阳没有看他一眼,也未曾搭话,只是冷着一张脸抬脚离开。 她此生,最恨的便是只是这种丝毫没有男子气概的男人。 而此刻的她却未曾想到,有朝一日,她竟会为了这个唯唯诺诺又没有男子气概的男人而抗争。 也或许是到了那时,她才明白顾青禹为何会为了一个殷九卿而如此不顾一切。 池映寒瞧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狼狈的垂下头,他鞋子破旧,白皙的脚趾头裸露在外,不安的动了动。 那女子眼底的嫌恶他不是没有看到,只是,看她衣着华贵,谈吐不凡,定是非富即贵。 他弄脏了她的衣服,却是赔不起的,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将她洗干净。 只是,她不愿。 …… 近日的宫廷内气氛格外的沉闷。 一向淡笑挂在唇边的君主突然就冷了下去,一言不合便将人赐死。 有人当值的宫人没有谁不战战兢兢。 而顾青禹,却一有时间便往宫里跑,美其名曰,有事与君主商议,可是,商议不到半刻人便去到了长乐宫。 想着俩人先前的交易,还有他对殷九卿的内疚,他竟然没有什么脸去干涉。 而宫人也敏感的发现,每一次,那顾相来过之后,君主脸色便会越发的难看,脾气也越发的大。 瞧着自家主子顶着绿油油的帽子还要对奸夫以笑相待,凌越表示真的是看不下去了。 于是,他自告奋勇的给苏沉央出了一个主意。 “主子,女人其实很好哄的,只要男人随便送点东西,她们就释怀了。” 闻言,苏沉央终于来了点精神,他从软榻上缓缓起身,目光严肃的朝着凌越看了过去。 “送什么?” “据说贵妃娘娘最近总是拿着一条挂珠看,想必,她很喜欢那类东西,主子不妨在国库里挑选一条合适的给她。” “孤不知道她戴多大的,万一不合适呢?”他沉着脸问了一句。 凌越思索了一阵,自信的教给了他一个办法。 是夜,殷九卿安静的躺在床上,清浅的呼吸缓缓流转。 紧闭的殿门被打开,一袭黑衣的苏沉央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来到床前,他悄悄的俯下身子,将凌越提前准备好的绳子拿了出来。 他只需要在她脖子上量过之后便能为她挑选出一条最为合适她的挂珠,到时候,他们便可以握手言和。 可是他却忽略了殷九卿会在旁人近身之时醒来的事实。 于是,当他将绳子套在她脖子上之时,她突然睁开了眸子。 四目相对,瞧着她眼底隐隐燃烧的火光,那和握住青冥短剑的手,他顿时一僵。 这一次,误会大了! 第755章 她定是去找顾青禹了那个野男人了 殷九卿看了他三秒,突然一脚揣出。 苏沉央完全没有想到她竟然敢打他,当下便没有什么防备,整个人被他狠狠的踢了出去。 宫人听见响动,推门而入,只见君主整个摔在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 而贵妃则满脸煞气的从床上下来。 一双眼睛冷的让人入赘冰窟,她大步来到苏沉央跟前,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绳子狠狠拽下。 而后,在众多宫人震惊的目光中朝着他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 宫人们当时便怔住了,双膝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下去。”面色寒凉的吐出一句,他从地上慢慢的站起身。 宫人没敢再犹豫,小跑着离开,一时之间,偌大的皇宫之内便只剩下了两个人的存在。 殷九卿仰头看着他,那妖异的眸子没有半分温度。 “下毒不成,改用这种龌龊下流又没品的办法了是吧!” 苏沉央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孤离魂症犯了。” “呵!”殷九卿冷笑一声,眼底溢满了嘲讽,“我上辈子是刨你祖坟了吧,让你在睡梦中都想要杀我!” 苏沉央:“……” 苏沉央的沉默看在她的眼里便是心虚,当下,她怒火又一阵一阵的升腾。 “第一次看你就不是个好东西,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我才发现,你果然不是个东西。” 闻言,苏沉央眸色沉了沉,“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殷贵妃!” 他将‘殷贵妃’三个字咬得很重,像是在有意提醒她的身份。 后者凉凉的勾了一下红唇,而后,一语不发的往外走去。 “站住!” 他低吼出一句,却发现那人就连脚步也没有丝毫的停顿。 苏沉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 长腿一迈,他脚下生风的跟了出去,“你去哪?” 殷九卿脚步微微顿住,她侧眸,“出宫!” “孤不允许。” 见她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苏沉央整个人都不好了,从他继位以来,还从未有过人像她这般胆敢挑衅他的。 他美艳的脸上蒙着一层厚厚的霾,沉声吩咐道:“传孤旨意,谁敢私自出宫,格杀勿论!” 话落,暗处的人便迅速的散开。 只是,还未走远,又听到他的声音传来,“站住。” 暗处的人身子一僵,却是等着他的吩咐。 他瞧着那抹逐渐淡出自己视野的身影,眉头紧皱,“算了,当孤没说。” “……”暗处的人面面相觑,在各自的眼底看到了浓浓的不解和茫然。 主子,没事吧? 苏沉央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回到寝宫。 都不用说,她一定是去找顾青禹了,那个野男人! 这殷九卿明明是他的女人,而他,却没有任何理由阻止。 他独自一人坐在寝殿上,一脸煞气的饮着杯中物。 凌越一脸激动的走了进来,“怎么样主子,属下的办法好用吧?” “……”苏沉央抬眸,面无表情的看向他,那眼神,蕴含了许许多多的东西,让凌越一时看不清。 然后,就见他妖冶一笑,“凌越不经通报,擅闯寝殿,杖责三十!” 第756章 见主子如此期待,就没好意思打断 “……”闻言,他当时便震惊了,一脸懵逼的看向苏沉央,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他和凌阳都是主子的贴身侍卫,什么时候进殿通报过了? 然而,还不等他问出口,人已经被侍卫给拖了出去。 凌阳僵硬的站在门口,默默的扫了一眼被拖出去的凌越。 老实说,当时他便觉得那个法子不妥,可是见主子如此期待,就没好意思打断。 …… 东临国。 经过好几天的找寻,依旧没有找到那个女人,而因身份的特殊又不能大张旗鼓。 走进酒楼,顾青阳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小二,来壶茶。” 闻言,那被称为小二的女人脸上的笑容稍微淡了一点,有些不屑的看了眼她一眼,嘀咕道:“身为女子,到酒楼里居然喝茶!” 即便她的声音很小,顾青阳还是听了进去。 她冷若冰霜的脸上缓缓呈现出了一抹龟裂。 这里的东临国,女尊男卑,所有的一切都是与他们那里相反的,女主外,男主内。 可是却不知,喝茶也成男人的专利了。 片刻之后,那茶也端了上来。 她举止优雅矜贵的饮了一口,还未放下茶盏,便听到一阵嘈杂声传来。 “哐啷啷——”一声碗碟碎裂的声音异常的响亮,接着,便是女人怒不可揭的咒骂。 “你这个小贱蹄子,怎么那么笨呢,你拿那么点碗也拿不住,走走走,我这里雇不起你!你还是另谋高就吧!” 顾青阳眉头轻皱,她向来喜欢安静。 见此,暮秋上前一步,“要奴婢去处理么?” “算了。”她淡淡的摇了摇头,这里还是东临国,她们身份特殊,不宜张扬,还是找千秋女要紧。 那声音还在持续,一男子声音有些气恼,“这么多的碗,哪里是一点点。” 池映寒低头看着那碎了一地的碗,有些挫败的开口。 “算了算了,我们这里请不起你这尊大佛,你还是走吧。” “我不去,我就要这。”他似乎是来了脾气,声音比掌柜的不知大了多少倍,若是不知情的,定然以为他才是掌柜。 “以后哪家姑娘娶了你也是倒霉!”掌柜吐出一口浊气,俨然一副有气发不出的模样。 她当初为什么会收留他的? “这些碗,你可以从我的月钱里扣的。” “呵呵。”掌柜无力的笑了笑,“你以为你还有月钱,你在我这里十日不到,已经打破了整整一千个碟子了,在加上我还要供你吃供你住,没让你补钱就是仁慈了。” 似乎是想到什么,掌柜突然指着一个方向说道:“看到那了么?你从这里走出去三百步在向左走五十步,你去那里吧,不用辛苦,月钱还高。” 他朝着掌柜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睛里带着一层浅浅的疑惑,“你说真的?” “嗯。”掌柜没好气的应了一声。 还未多说什么,便见一抹身影从自己眼前跑了过去,那速度,快的叫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哎,你回来,回来……” 第757章 这个男人我要了 掌柜急的跳脚,她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缺心眼的人,看上去挺聪慧的一个男子,怎么就这么的没脑子,没见识。 瞧着那一幕,暮秋眉头轻皱了一下,不解的看向了顾青阳,“公主,那个方向,不是……青楼么?” 这里为女尊国,与青北朝不一样,青楼里的妓子都是男人,寻欢的,则是女人。 在这里,男人的清白比青北朝的女子还要看得重。 歇息了一会儿,顾青阳便起身离开了酒楼,暮秋默默的将钱放在桌上。 几人顺着街道一直往最前面走去,却突然被人吸引住了目光。 白日依旧热闹的青楼门口,聚集了许多的人。 而那男人正被使劲的往里拽,他则死死的扒着门口不进去。 “我弄错了,我不知道这里是青楼。” 闻言,那男人轻嗤一声,“管你知不知道,除非,你能有一千两为你赎身,否则,就给我进去乖乖接客。” 池映寒死死的扒着门扉,在抬眸之时,目光突然与顾青阳撞在了一起。 她眸色淡淡,冷若冰霜,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用一种平静无波的眼神看着他。 他微微愣了一下,是她! 那个在船上被他吐了一身的女子。 他恳切的看着她,因为着急,就连眼底都浮起了一层浅浅的水雾。 顾青阳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这是她第一次见一个男人动不动就哭的。 这感觉,当真不太好。 冷漠的收回目光,她抬脚便走。 池映寒那原本怀有期待的眸子也在瞬间黯淡了下来。 果然,高高在上的人又怎么会懂的他们的苦楚。 只是没想到,刚刚逃离了那个狼窝,却又进了一个蛇窟。 走出几步,顾青阳脚步突然顿住,一声叹息溢出唇瓣,她冷冷的吩咐道:“去赎身。” 暮秋一愣,却没有质疑一个字,点了点头,“是。” 暮秋走了过去,将一千两银票递给站在一侧的中年男人,“这个人我买了。” 闻言,男人脸上浮起一抹笑容,“小姐真是大方。” 他刚准备放人,便有一男子从楼里走了出来,不知道在他耳边说了出什么。 暮秋只见那男人脸色剧变,连忙将银票递了回来,“不好意思了小姐,这个男人,不卖了。” 话音落下,他便命人将池映寒往里拖去。 顾青阳眸色沉了沉,“是嫌钱不够么?” 那男人摇了摇头,却未多做解释。 顾青阳敛了敛眉,“走吧。” “不要走,救救我!” 她刚刚转身,池映寒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 她扭头将他看了一眼,见他眼底含着汹涌的希翼,像是想要努力抓住浮木的落水者,那样的绝望,又那样的坚定。 看着他这双眼睛,她不禁想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一人在那个人人心怀鬼胎的宫内沉浮,一心渴望青禹振作,让他们重见久违的阳光。 将眼底的苦涩不动声色的掩埋起来。 她转过身,平静无波的吐出一句,“这个男人,我要了。” 第758章 竟然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杀人 她话音落下,不知从什么地方出现了许多的黑衣人,持剑以待。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容曝光,在这个地方行事越是张扬,便越危险。 可是人生,总有需要拼搏的时候。 瞧着这样的阵仗,那男人低声吩咐道:“去请楼主。” 顷刻之间,人群中便迸发出一阵阵的议论声。 这青楼有一个很简单粗暴的名字,就叫青楼,而这的当家人,却是一个十分神秘的年轻男子。 据说他武功高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手段凶残,只要是敢在青楼闹事的人过几天都会以同样的方法死掉,不论男女。 里面的妓子更是被调教的格外安分。 对此,顾青阳倒是没有多少的情绪,只是淡淡的开口,“我们走!” 池映寒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跟在她的身后。 然而,还没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一道声音。 “远道而来就不想留下来玩玩?” 身后传来一声很轻很淡的声音,带着点意味不明的醇音,叫人闻声便醉。 人群中再一次的炸开了锅,众人神色惊艳的看着那缓缓走来的红衣男子,满脸垂涎溢满整张脸庞。 来人三千青丝随意的披散着,用一根发簪固定。 一袭火红色的长袍,松松垮垮的,露出了胸前叫人为之疯狂的精致锁骨,若隐若现更增添了常人无法比拟的性感。 一层薄薄的纱布遮住那傲人的容貌,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上挑的桃花眼漫不经心的一眯。 不知道是落在顾青阳的身上,还是落在躲在她身后的池映寒身上。 双眸在不经意间露出阵阵寒光,却是转瞬即逝,快的让人无法抓住。 顾青阳眼底有一丝微怔,不知是何原因,眼前的男子,却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要深究之时,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那男人已经来到了她的跟前。 这个时候,一旁围观的女人却突然凑了上来,谄媚的盯着他,“早就听说青楼的当家人长得很是美貌,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她一边说,一笔搓着掌心,眼底的欲望显而易见。 他依旧看着顾青阳,淡淡的,让人一时之间无法看透他的想法。 见他看着顾青阳,那女人突然指着她,“就是这个女人,胆敢在楼主的地盘上闹事,只要楼主一句话,我便将她碎尸万段,只是这报酬嘛……” 女人话音未落,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她不可思议的低下头,只见一柄精致小巧的匕首正扎在自己的要害处,周围有丝丝缕缕的鲜血溢了出来。 一时之间,场面混乱不堪。 谁也不曾想到,不过一个卑贱的男子,竟然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杀人。 他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双眸依旧紧紧的盯着顾青阳。 “我说过,我不喜欢别人在我地盘闹事。” 话音落下,手腕微微用力,那没入女人身体的匕首便被他瞬间拔了出来。 “啊!”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吓的声音,众人后退一步,却还是被溅了一身的血,而他却是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第759章 借钱的时候叫她殷姑娘 他终于将目光从顾青阳的脸上移开,自怀中慢慢的拿出一方妖冶夺目的红色的手绢,轻轻将剑上的鲜血擦拭而过。 他缓步来到顾青阳跟前,眸子却是落在池映寒身上,“既然不卖身,入我青楼所为何事?” 池映寒惊恐的往顾青阳身后缩了缩,也在这一瞬间,男人眸子一沉,杀气陡然浮现。 “这位公子,我家小姐也是看他可怜,不知道可否行个方便?” 暮秋双手抱拳,礼貌的问了一句。 “只是看他可怜?”他呢喃的吐出一句,充满了许许多多的复杂,那眼睛在顾青阳身上流连而过。 后者点了点头。 见此,他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那是一种发自真心没有丝毫做作的,“没有任何关系?”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的态度为何会是这样的,顾青阳还是点了点头。 “滚!” 猝不及防的吐出一个音节,他转身走进了楼。 扫了一眼他离去的背影,顾青阳眉头轻皱,依旧不解。 池映寒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他怯怯的看了一眼顾青阳又低下了头,“谢,谢谢……”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漠然的转身离开。 暮秋给了他点银子,也迅速的追了上去。 青楼之上,一袭红衣的男子临窗而立。 瞧着这一幕,他唇角微微勾了一下,仰头饮尽杯中物。 …… 此刻,苏沉央听着凌阳的禀报,心情终于好了一丁点。 “呵呵!算她运气好没去找顾青禹,否则,孤便处置了她!” 凌阳默默的看了一样软榻上妩媚浑然天成的自家主子,附和的点了点头。 “属下已经按主子的吩咐,将她所到的客栈酒楼的物价提高了,她身上带的钱不多,不消几日便会回来了。” 闻言,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跟孤作对的人,通常没有什么好下场。” “……”为什么他们觉得,殷贵妃的下场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呢? 而此刻,殷九卿正在客栈的后院与顾青禹博弈。 再一次的输给他之后,她虎着一张脸将把棋子往桌上一扔,颓废的往后面一靠,“顾公子,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男人抚弄棋子的手微微一顿,“什么?” “借我点钱。” 当时出门的匆忙,而这西南朝的物价又贵,确实有点穷了,总不能舔着脸回去长乐宫拿钱。 闻言,男人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转瞬即逝。 “殷姑娘,你七天前向本相借的五百两还没有还。” 云淡风轻的在棋盘上落下一子,他一双清眸微微一挑,“你出宫八天,每天都向本相借钱是个什么理?” 她眉头微蹙,一脸不满,“我前天不是没借么?” 她现在算是彻底的看清这个杀千刀的了,不借钱的时候叫她九,借钱的时候叫她殷姑娘! 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小气的人! 放下手中的棋子,他拿起面前的茶水轻轻饮了一口,“你前天之所以没有借,是因为本相有事儿没见你。” “……”她看着他,无比沉重的叹息了一声,“顾公子,你再也不是我认识那个视金钱为粪土,又不拘小节的人了。” 第760章 你们做什么见不得人皮肉交易 男人脸上扯出一抹微浅浅的笑容。 “本相却是不知殷姑娘竟会借钱不还。” 殷九卿:“……” 她拿什么还?他要不要她的命! 她沉默无声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无比沉重的叹息一声。 “顾公子,其实我是逗你的,并没有想真的借钱,只是,你的行为让我特别的寒心,我本来以为,我们的关系是不一样的,现在看来,呵呵……” 她无力的扯了扯嘴角,将那被友情辜负又无奈的模样演绎的淋漓尽致。 看着她一脸十分真挚又难受的模样,顾青禹眉眼轻轻闪烁了一下。 他道:“其实,本相也是逗你的,你要多少钱本相都会借你的。” “既然你如此盛情,我也不好拒绝,那就借我一千两意思意思吧。” 顾青禹:“……” 男人无奈的摇了摇头,眼底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藏不掉。 这短短的几日,大概是他这段时间以来最开怀的日子。 不过,虽说因为太后的殁了,近三年内不得举行婚礼,但是,九与他的婚事终究还有名义。 离开之时,他便让卫黎却约了苏沉央。 …… 石径上绿苔滋生,上空云彩流散,眼前的清湖中波光粼粼,远处的山峰的没入云霄,近处的山峦凝萃滴绿,山谷幽壑的清溪。 转身于这般如梦的雾霭迷岚之中,怎能不惊叹造物主的神奇。 湖泊边,俩男子似乎站了许久,也将这里的风景欣赏了许久。 直到脚都有些酸痛起来,才有人打破了寂静。 “原来这些日子,是你给她钱用。” 苏沉央脸色一沉再沉,难怪一直不见她回来,原来…… “嗯。”半晌之后,男人唇瓣轻轻吐出一个音节,冷冷淡淡的。 “你何时与九解除婚约,这里的饭菜,她吃腻了。” 苏沉央本就不太好的心情,在这一刻,越发的不好了。 “顾相莫不是记性不好,当初可是你说的,要让殷九卿自己自己解除这场婚约的。” 男人眉头轻皱了一下,刚想说什么,便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俩个大男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荒郊野外,卿卿我我,不嫌丢人?” 那声音洪亮清脆,气贯山河,清澈中又带着一股魅惑,霸气中又透着三分轻狂,那生怕别人听不见似得音量让两个男人眉头同时一皱。 抬眸看去,只见殷九卿一袭白衣,神采奕奕的站在船头划船。 此时,正一脸鄙夷的看着他们,手下的动作却丝毫不含糊,那小船朝着他们以龟速的速度划来。 苏沉央眉头越皱越紧,看向她的一双眼睛没有任何的温度,凉凉的,里面的不待见一丁点都没有掩藏的显露而出。 他现在,当真想掐死这个女人! 而顾青禹唇角却不自觉的带起一抹笑容,眼睛里的宠溺铺天盖地的袭来,仿佛能让人醉死在那一片撩人心神的迷醉里。 转眼之间,她便把船停在了岸边,“你们做什么见不得人皮肉交易?” “嗯。”顾青禹淡淡的点了点头。 第761章 殷九卿,你是受什么刺激了么 殷九卿:“……” 还真的是皮肉交易? 她鄙夷的将俩人深深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她一双妖冶的眸子从苏沉央身上扫过,却见他一副恨不得杀了她的模样。 瞧着他这个样子,她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总有狗皇帝想害我。” 苏沉央:“……”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提醒自己冷静,不要跟她一般计较,毕竟,是自己娶回来的女人,怎么都得大度。 甩了甩自己酸痛的手,她朝着俩人投去友好的一瞥,“我知道那边的风景很好,我带你们去游玩一下。” 苏沉央眉头一皱,刚想拒绝,就见顾青禹抬脚踏上了船。 于是,他长腿一迈,也跟着走了上去。 小船上,俩男人,一人清逸俊美,一人刀光剑影,凉飕飕的看了她一眼一眼又一眼。 船慢慢的从湖中心驶去,然而,刚刚离岸边一段距离,她便将浆递了过来,“顾公子,你来划一下吧,我累了。” “嗯。”顾青禹闻不可闻的哼出一声,走了过来接走了她手中的船桨。 瞧着这一幕,苏沉央脸上扯出一抹迷之微笑。 得意的看了一眼正在划船的顾青禹,那沉郁的心情瞬间消散无踪。 未曾注意到苏沉央此刻的神情,她来到船中间,整个往上面一趟,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然,她刚刚躺下去又坐了起来,似乎是刚刚想到什么重要的事儿。 她支起身子,面色不善的看向站的笔直的苏沉央,“还有一把船桨,你也一起划吧,这样快些。” “……”闻言,他脸上荡漾的笑容瞬间便僵住了。 冷冷的哼出一个音节,寒凉刺骨的眸子的扫过殷九卿,“放肆!你敢使唤孤!” 殷九卿:“……” “顾公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九天前的一个晚上……” 殷九卿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苏沉央冷着一张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拿起了面前的船桨,跟顾青禹一起划。 见此,她心满意足的重新躺了下来,双腿轻轻交叠,沐浴在日光下,舒服的不成样子。 所以说,这就是运气,出来泛个舟都能遇到免费的船夫,既不用自己出力,又可以省钱,多好! 只是,这也特么也太慢了。 “划快点!你们两个没吃饭么?” 祥和安静的湖面上,忽然传来一声怒吼。 俩个正在划船的男人,心思各异,却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怒吼惊得差点没掉下去。 俩人神色复杂的将她看了一眼。 苏沉央忍了又忍,一句话还是问了出来,“殷九卿,你是受什么刺激了么?” 顾青禹投来同样疑问的眼神。 “……”她不高兴的看了俩人一眼。 “你们两个划快一点,人家八十岁的大爷都比你们划得快,你们也不嫌丢人,身残志也残,我要是你们俩,早就跳下去自尽以谢天下了!” 顾青禹:“……” 苏沉央额头上青筋直条,此时此刻,他只想用手中的船桨将她打下去算了。 第762章 疯了才上殷九卿的贼船 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女人,她到底哪里来的脸? 而某个人丝毫没有一丁点的自觉,依旧各种嫌弃。 “你们两个有那么虚么,你们能不能拿出点速度来,看到我刚才帅气的样子了么?我划的时候是多么的快速,你你们再看看自己,我要你们何用?” 顾青禹:“……” 苏沉央:“……” 在殷九卿不知道多少次的嫌弃之下,苏沉央终于忍不住了。 他何曾帮人划过船,这划也就算了,她还骂人,骂人也就算了,还说他们虚? 他就想让她看看他虚不虚! 于是,他猛地一用力,船突然往一边侧翻。 “啊!”一声惊呼响起,身子不受控制的往水里掉去,于是,她本能的一拽,揪住了苏沉央的裤子。 腿上传来一阵清凉,苏沉央身子顿时一僵,瞳孔不可思议的缩了一下。 看着那一幕,顾青禹眉头微微一皱,在殷九卿抬头看向苏沉央之前,就着手中的船桨干脆利落,毫不犹豫的将苏沉央给打下水了。 同时,一把将殷九卿给拽了起来,不让她有窥探一丁点的意思。 苏沉央落水后,扑腾了几下,就慢慢的沉了下去。 顾青禹扶着殷九卿,来人站在船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渐渐沉下去的苏沉央。 此时此刻,苏沉央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小时候,被太后推到过水里,差点送了性命,从此以后,他便怕水。 鬼知道为什么还会上了殷九卿的贼船。 半晌之后,殷九卿眨了眨眼睛,一脸懵逼的看向身侧一身清冷的男人,“你不救他么?” “救。”他轻轻的应了一声,嘴里说着要救人的话,整个人依旧站在船上,就连动一下的意思也不曾有。 “去啊。”她催促了一声。 男人目光突然落在她的脸上,眼底,有一丝难言的认真。 “那日,你突然中毒,所有人都以为那是太后所为,可你想过没有,这一切,或许,都是他主导的?” 因为除了太后之外,他是唯一接触过那碧玉玲珑簪的。 而且,还不会被怀疑。 虽说没有造成生命危险,可是,有却让她受了苦。 她点了点头,“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嗯。”他淡淡的应了一声,她一直都是如此聪慧剔透的。 又是一阵静默。 殷九卿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那啥,我有点怕被人说我们弑君。” 虽说这个狗皇帝一心想要她的命,但是,她好歹也是他的妃子,他不仁,她也不能不义。 最重要的是,谋害自己夫君,而且还是一国之君,是重罪。 会被天下人所不耻的,她的名声不能臭的! 于是,她默默的后退一步,抬脚,干脆利落的将顾青禹踹了下去。 她站在船上,等着接应。 然后,就见男人扑腾了几下,如苏沉央一般缓缓的沉了下去。 “……”殷九卿眨了眨眼睛,脸上闪过一抹僵硬。 这特么…… 不会水倒是直接说啊,装什么逼呢! “俩个没用的废材!” 狠狠的吐出一口浊气,她虎着一张脸跳了下去。 第763章 这男人如今是越发的娇弱了 雨露串成珠帘从枝丫滴落,像一粒粒澄澈的心,欲像会说话的精灵,暮色低垂,湖中波光散尽,飞鸟隐去,渔人归家。 湖边,三人沐浴在雨露下,一人面目狰狞,其余俩人沉默无声。 这一坐,又是许久,雨越下越大,而三人丝毫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 苏沉央僵硬的抬起头,“孤……孤的裤子……” “老子帮你穿上的,俩个没用的废物!” “……”苏沉央抿了抿唇瓣,默默的将头垂下,难以言尽的尴尬溢满美艳的脸庞。 顾青禹凉飕飕的将他看了一眼,薄唇寡淡至极的吐出两个字,“无耻。” “呵呵。”妖孽的男人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你似乎忘了是谁将孤打下水差点被淹死的,又是谁……” 他扭头看向殷九卿,却在对方煞气逼人的目光注视下默默的噤了声。 有些人,相处久了你才会发现,真的是惹不起。 短暂的静默之后,苏沉央缓缓起身,而后,朝着殷九卿伸出了手,“爱妃,回宫了。” 殷九卿挑眉看着他,红唇微不可见的扯出一抹讥削的弧度。 瞧着这狗皇帝无事献殷勤的模样,都不用说,一定是在打她小命的主意。 他就是巴不得她死。 那夜,如果不是她警觉,就被他给勒死了! 他是太高估自己还是太低估她,谋杀就谋杀,还用那么细的绳子。 不过,她这次倒想看看他又想作什么幺蛾子。 想着,她霸气侧漏的站了起来,直接将他递来的手给无视了。 即便如此,苏沉央唇角还是忍不住的勾了一下,美若月下妖精。 于是,顾青禹一张脸瞬间便沉了下来。 在殷九卿和苏沉央转身之际,他很轻巧的一摔,发出一声疼痛的闷哼,“嗯……” 殷九卿脚步一顿,转身,瞧着摔倒的男人,她眸色一紧,连忙走了过去。 “怎么了?” 他一手捂住膝盖,一手撑着地面,正努力的站起来,可是试了无数次,却总是摔倒。 挣扎了半晌之后,他唇角扯出一抹苍白又无力的笑,“不用管本相,你们先走吧,晚了卫初卫黎会来寻本相的。” “……”殷九卿看着他,眉眼微挑,这男人如今是越发的娇弱了。 叹息一声,她使劲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男人几乎整个身子都倚在了她的身上,俩人贴的很紧,密不透风。 瞧着他这个样子,殷九卿叹息一声,看向了苏沉央,“狗皇……陛下你先回去吧,我送他回行宫。” “……”苏沉央妖冶的眸子漫不经心的从顾青禹身上扫过,眼底露出一抹讥讽。 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做出后宫女子争宠的行径,简直不堪入目。 于是,在殷九卿扶着顾青禹从他跟前走过的时候,他双膝一软,也栽倒在了泥土中。 殷九卿不可思议的看着地上苦苦挣扎的他,眼里,风雨欲来。 手中的青冥短剑顿时出鞘,锵的一声钉在了他跟前,入土三分。 “实在不行,就砍了吧。” 第764章 你们是那姑娘养的面首的吧 苏沉央:“……” 他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僵硬,抬眸,刚好看到顾青禹唇角微微浮起的笑意。 于是,刚刚愉悦了一点的心情顿时跌入谷底。 狠狠心,他掌心覆上膝盖,看上去好像在揉搓伤处,实则,聚起内力,重重一击。 而后,他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咔擦”一声清脆的声响传入耳膜,殷九卿身子轻颤了一下。 眨了眨眼睛,她懵逼的朝着他看了过去,这是……真的受伤了? 那一声清脆的‘咔擦’声,她听着就觉得好疼。 然而,他刚刚迈出一步,整个人就摔在了地上。 殷九卿:“……” 俩个废物! 绝对的废物!走个路都能滑了,平日里养尊处优的鹤顶红吃多了吧! 夜幕降临,泥泞的道路上,一袭白衣被泥土浸染的都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女子,一手扶着一男子,举步维艰的行走着,那美艳的脸庞上,是浅显易见的狰狞。 “就你们俩个废物,吃屎都抢不到热的。” 顾青禹:“……” 苏沉央:“……” 抬头,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皇城,殷九卿再一次的崩溃了。 这辈子,她就没有见过这么废的人。 还说今儿运气好,遇到两个免费的船夫,结果…… 叹息一声,她继续艰难的扶着两个男人往前走去。 皇宫太远,相对来说还是客栈近一点。 经过整整两个时辰的赶路,殷九卿终于扶着两个没用的人来到了客栈。 瞧着这生更半夜突然进来的三人,掌柜的一愣,险些就要报官了。 可是这脏兮兮满头大汗的女子却从身侧仿佛残废了一般的黑衣男子身上拿出一锭金子,“三间上房。” 掌柜的将金子收了起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只有一间了。” “那就一间,再来两间随便什么房都行,给他俩住。” 顾青禹:“……” 苏沉央:“……” 因为一路上扮演受伤的人,又见她这么辛苦,谁也没好意思说话。 而苏沉央却是真的受伤了,一时没控制住力道,直到现在腿还疼着。 “嘿嘿,不好意思姑娘,只有一间了。” 闻言,她脸色一沉,“金子还我。” 掌柜的一躲,极度讨好的笑了笑,“姑娘,这么晚了,也只有我这里开着门了,要不,你们凑合一晚?” 她目光凶悍的在俩个面色心虚的男人身上扫过,重重的哼了一声,“行。” 于是,她将俩人往边上一推,“送热水上来,一个时辰之后再将这俩送上来。” 瞧着她那彪悍又凶的模样,掌柜连连点头,末了,还同情的看了一眼扶着桌子摇摇欲坠的俩个男人。 直到殷九卿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的转角,他才神秘秘兮兮的看向俩男人,低声问道:“你们是那姑娘养的面首的吧?” 闻言,俩人僵硬的对视了一眼,他们的形象看在别人的眼底竟是这样的? 一个时辰之后,掌柜和小二一起将俩男人扶回了房间。 站在门口,敲了半天的门也没动静。 第765章 可是同情是为了什么 当把门推开的时候却见那人已经睡的快要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浑身湿透冻的瑟瑟发抖的俩个男人顿时觉得心底拔凉拔凉的。 当他们进入屋子的之时,殷九卿便睁开了眼睛,然而,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烦躁的翻了一个身。 那模样,似乎是嫌弃他们打扰到她了。 顾青禹默默的来到桌边坐下,发出一声浅浅的低吟。 殷九卿眉头微皱。 苏沉央极其鄙夷的瞥了他一眼,来到另外一侧坐下,发出一声痛到浮夸的呻吟。 顾青禹:“……” 当卫初卫黎、端木凡还有凌阳凌越找来的时候,刚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极其引人遐想的呻吟。 五人敲门的动作一顿,僵硬的对视了一眼。 而后,迅速的朝着楼下跑去。 掌柜的还在端详着手中的金子,衣领瞬间被四只手拽住,吓得他连金子都握不住了。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我问你,天字一号房里的人是谁?” 瞧着眼前面目阴沉的四个男人,掌柜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两位公子和一位姑娘。” 四个人心口一颤,开始慌了起来,心底却又存着点希望。 “穿什么?” “那姑娘穿着白衣服,一男子穿着青色的衣服,还有一人黑色,最后那穿黑衣服的公子长得特别美。” 闻言,四个人震惊的后退一步,就连腿也有些软。 三个人在房间里,还发出那种声音…… 一时之间,四个人不由得想了许多,越想,便越发的寒。 端木凡抿了抿唇瓣,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却是连自己都不信。 这一夜,似乎过的格外的漫长。 翌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斜斜的照射进来。 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休息了一夜神清气爽的殷九卿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她伸了一个懒腰,伸到一半却堪堪的停住。 因为楼下的五人用一种无法描述的眼神看着她,里面,似乎有震惊,有佩服,还有……同情? 佩服和震惊她懂,可是同情是为了什么? 她皱着眉头扫了五人一眼,然而,在下楼梯之时一个不注意滑了一下,不过,她却快速的稳住了身形。 只是…… 看着瞬间来到她跟前将她小心翼翼扶住的五人,她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懵逼的看了一眼五人,瞧着他们那越发可怜她的眼神她只觉得后背发凉。 扯了扯嘴角,她将自己的手臂从他们手中挣脱出来,“你们离我远点。” 她觉得,现在需要搀扶的人应该是房间里的那俩位。 几个人站在原地,瞧着她远去的身影,沉重的叹息一声。 “真可怜,都这样还在强撑。” 想到各自的主子还在楼上的房间,他们竟然有些不想上去。 真的太不是人了,即便这殷九卿有的时候比较嚣张,又狂傲,更没个女子该有的模样,但是,她终究是个女子,怎么能这样对待人家呢? “公子你们起来了?”掌柜的看着出现在楼梯口的人,热情的招呼了一声。 第766章 你知道我是谁么 闻言,几个侍卫面色有些难看的扭头看去,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俩个原本意气风发,俊美潇洒的人,此刻,脸色异常的苍白,脚步虚浮,一步三摇。 四人当时便震惊了,主子,也太虚了吧。 “回宫。”苏沉央脸色阴沉的吐出一句,却见自己的侍卫没有任何反应。 他眸色微沉,不由得加大了音量,“回宫!” “是。”凌阳和凌越瞬间回过神,急急忙忙的将他搀扶住。 瞧着这路都不稳的苏沉央,卫黎和卫初对视了一眼,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虽说自家主子不至于走不稳路,可这苍白的脸色也是有些值得推敲的。 果然,饶是铁打的身子,苏沉央和顾青禹还是大病了一场,风寒。 想来也是,又是落水,又是淋雨,又穿着湿衣服独坐到天明,病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 东临国。 一盏盏荷花灯在水中漂浮着精致的年华,星星点点的诉说着当年的一段南城旧事,古旧的小桥,古旧的流水,古旧的茶坊,这么多古旧串成一道夜晚的风景。 在不同人的心中编织着相同的梦,就是那些看似老旧朴素的时光剪影,却带给寻梦者妙曼无尽的风情。 身处其中,妙不可言。 顾青阳冷漠的看着对面一杯一杯喝着杯中物的男人,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楼主说有千秋女的消息,可是真的?” 闻言,他发出一声低低的笑,“自是真的,只是不知道姑娘拿什么来换?” “你要什么?”今晚所有的时间都耗在了这里,顾青阳不禁没了耐性。 她向来知道,这个世界便是如此,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自然要用有价值的东西来交换。 “你。”他看着顾青阳,无比坚定的吐出一句。 一旁的暮秋微微愣了一下,将他深深的打量了一遍。 东临国的男子格外注重礼教,就是看女子一眼也会被说成放荡,可眼前的男人,却公然说出这种话。 瞧着这座华丽的青楼,她瞬间又想通了。 人连青楼都开看,还会在乎什么名节么? 顾青阳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波澜,永远都是淡漠的,她仿佛不会笑一般。 “你知道我是谁么?”她淡淡的问道。 闻言,他只是低笑,并不说话,“本公子不管你是谁,都要了。”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他。 男人只是淡淡的笑着,可是那笑容里,却掺杂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 “只要你娶我,一生一世爱我,我便将千秋女的下落告诉于你。” 顾青阳拿起面前的酒浅浅的饮了一口,似是思考。 当酒杯放下之时,她突然点了点头,“行。” 暮秋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他脸上绽放出一抹极致的笑,他似乎很开心,就连那双修长的眼睛里也有浅浅的水光在闪烁。 “我叫达奚弄月,办完手里的事儿便来找你,妻主。” 吐出一句,他转身离开。 凝望着他离去的方向,顾青阳渐渐的陷入了沉思。 第767章 似乎是无家可归了 达奚,这是一个十分稀有的姓氏,几乎已经不存在了。 “公主,你当真要嫁……娶他么?”暮秋神色复杂的问了一句。 顾青阳收回目光,却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她只想将千秋女带回青北朝,况且,她的身份并不会允许她和一女尊国男子在一起。 而她,自然也没有这个意思,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飞鸽传书回宫,本宫会尽快归去。” 暮秋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顾青阳回到暂住的宅子之后,远远的便看到了一个人影,他不停的在那徘徊,似乎是停了许久。 她仅仅是扫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寡淡的往屋里走去。 只是,还未进门,衣袖便被人拽住。 微微扭头,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何事?” “你还缺……小侍么?” “小侍?” 暮秋立即凑到她耳边解释道:“就是奴婢。” 她摇了摇头,“不需要。” 抽出自己被他拽住的衣袖,她漠然的往里走去。 池映寒见此,又往前挪了几分,再一次的拽住了她,“不再考虑考虑么?我打扫洗衣做饭什么都会的。” “我没有一千个碟子让你摔的。”她看着他,粉色的唇瓣轻启。 “……”闻言,池映寒脸上闪过一抹僵硬,“那是意外,只要你收留我,我不要工钱,你只要给我吃给我住就行了。” “不必。” 顾青阳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拒人力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 池映寒还想追上去,暮秋却伸出手挡住了他的去路,“我们家小姐不缺奴仆,你快些离开。” 他咬了咬唇瓣,默默的在墙角蹲了下来。 对此,暮秋也没有什么恻隐之心,都是从小在皇宫大院长大的人,见惯了阴暗和潮湿,心底,很难再有什么善良了。 尤其,是对一个陌生人。 顾青阳沐浴之后,看着青北朝的方向渐渐的陷入了沉思,许久之后,她叹息一声,“青禹最近在做什么?” “回公主,储君在……西南朝。” 闻言,她垂在身侧的拳头猛地捏了起来,“还是因为殷九卿?” 暮秋点了点头。 她无奈的叹息一声,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心思从殷九卿那里收回来,什么时候才会想到如今尚在水深火热中的母妃。 又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民不聊生中的青北,和他身上肩负着的重任。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突然道:“那个男人还在门外么?” 暮秋点了点头,“他似乎是无家可归了。” “算了,叫他进来吧,明日再离开。” “是。”其实她明白,公主心底其实是善良的,只是那个地方的人和环境不得不逼着她狠心,逼着她成长。 片刻之后,池映寒便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他一把抢过顾青阳即将拿到手里的茶水,“小姐,请喝……茶……” 气氛顿时便安静了下来。 顾青阳还保持着去拿茶盏的动作,而那茶盏却已经翻到了她的手上,顷刻之间,那白嫩的肌肤便是通红一片。 第768章 你休想碰别的男人 池映寒面色僵硬的看了她一眼,“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赶我走。” 说着,他一把抓过顾青阳的手便吹了起来。 顾青阳有些无力的叹息有声,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拽出,“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有男人的模样,不要动不动就红眼睛。” 池映寒还想说什么,就见她已经起身走了出去,明显没有要再与他说话的意思。 瞧着这一幕,暮秋叹息一声,有些无语。 这个人,到底会做什么? “暮秋姐姐,我哪里娘们兮兮的了?” 以前还父亲还活着的时候明明说过他最娇柔了,可她竟然说他没有男人的样子。 他还觉得她像男人呢! 暮秋:“……” …… 她习惯早起,这是从小便养成的习惯。 独自一人坐在院子中,目光透过徐在风中的垂柳,跳跃的思维在瞬间凝固,那些沉睡在朝阳下的民宅带着朦胧的醉态,好像浓郁的水墨,缭绕在风烟中化也化不开。 池映寒走出房门之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美人落于初升的朝阳之下,安静的与周遭融为一体。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在一个女子身上看到这种气韵,这种风华,她明明看上去冷若冰霜,却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接近。 她身穿一件葱绿织锦的长裙,颜色甚是鲜艳,但在她容光映照之下,再灿烂的锦缎也已显得黯然无色,只见她一张瓜子脸,双眉修长,肤色虽然微黑,却掩不了姿形秀丽。 看着看着,他便自己脸颊慢慢的发烫起来。 这个时候,顾青阳却突然抬头,俩人目光于空气中交汇,他急促的低下头,“小,小姐早。” 顾青阳刚想说什么,一道声音便突然响了起来。 “妻主一向都起的这么早么?” 还不等她回神,一个温热的身体靠了过来,黏在了她身上。 她一向不喜与人离得太近,而这个见过仅仅两次的男人却整个身子都贴了上来。 她眉头忍不住的轻皱了一下,余光扫过那一抹暗红。 “达奚公子。” “叫我弄月。”他似乎有点不开心,吐出的话带着点点不悦。 她想要将他推开,可是试了几次依然没有什么用,便也放弃了挣扎,任凭这个男人像没骨头一样的靠在自己身上。 她的身材很修长,勉强能够撑的住他。 “妻主别忘记答应过弄月什么,只此一生,只能有弄月一个男人,除了弄月你休想碰别的男人!” 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而后,细白的手指缠上了她的手指,上诱惑的眼眸略带阴沉的看向不远处的池映寒。 顾青阳抽了抽被他握住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她叹息一声,“我没忘。” 闻言,他笑了笑,身子努力的往她怀里缩去。 顾青阳:“……” …… 这些日子,苏沉央一病不起,整个太医院的御医都忙着给他调理,又是腿伤,又是风寒的。 殷九卿张嘴接过贤妃喂来的葡萄,看着宫里的几位美人,再想想如今还躺在床上的苏沉央,突然觉得良心仿佛被狠狠戳了一下。 第769章 本相向来委婉 于是,她微微坐起身子,轻咳一声,“你们……不去看看苏沉央么?” 闻言,几个美人摇了摇头,“我们在公子这里挺开心的。” “……”闻言,殷九卿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一下,她们开不开心不重要,她是怕苏沉央不开心。 然后,又找她的晦气。 这个狗皇帝心眼太小了,就因为他的嫔妃比较喜欢自己,他竟然三番两次的想要谋害她。 连半夜用绳子勒的办法都想出来了,简直丧心病狂。 “公子,你就不要担心君主了,皇后一直贴身伺候着呢。”丽妃幽幽的吐出一句,带着几分习以为常的情绪。 闻言,殷九卿又放松了些许,“那就好。” 于是,她又心安理得的躺了下去,只是,没躺多久,珊瑚便走了进来,凑近她耳畔低声道:“公子,顾相找你。” 她睁开一双琉璃璀璨的眸子,“他的病好点了么?” “已经无碍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出去一趟。” 珊瑚:“……” 敢情这几日一直躲在这长乐宫,既不去见君主也不去见顾相,是怕被传染了么? 殷九卿骑马一路去往行宫,里面的宫人见到她的时候恭敬的行了一礼,神色淡淡,似乎是早已经习惯了一般。 说来也是,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宫里的娘娘可以三番五次的出宫,还是私会其他男子。 也不知道君主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而不管真真假假,所有人却都知道,如今六宫之内,最受宠的妃嫔便是这殷贵妃。 来到顾青禹的院子,她熟门熟路的推门而入,“顾公子……” 她一时不备,被门槛绊了一下,于是,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前摔了过去。 瞧着她这冒冒失失的模样,顾青禹眉头轻皱,匆忙而来。 伸出去准备扶住她的手却是手一空,他顿时僵在了原地,整个人犹如被雷劈到一般。 他僵硬的低下头,只见殷九卿跪在地上,一手拽着他的衣服,而脸,正埋在他尴尬的部位。 他眉宇间闪过一抹复杂,一句话,未经推敲便说了出来,“想吃?” 殷九卿:“……” 卫初和端木凡面色复杂的站在门外,静静的俩人,并不打断。 这才几日不见,主子和殷大人聊天的耻度都已经这么大了么? 殷九卿神色复杂的扫了他一眼,“顾公子,你叫我来什么事?” 目光与她对视的瞬间,男人心虚的错开了。 殷九卿:“……” 他是有毛病么? 一阵静默之后,他突然轻咳一声,“苏沉央不是个好东西。” 殷九卿:“???” 他火急火燎的把她叫来,就为了说这样一句。 卫初和端木凡已经看不下去了,主子如今,这到底是怎么了? “所以,你什么时候跟本相回去?” “……”殷九卿沉沉的吐出一口浊气,“顾公子,以后麻烦你有话直说好么,你如此弯弯绕绕的不累么?” “本相向来委婉。” 殷九卿:“……” 她竟然无言以对。 第770章 告诉殷九卿,孤离宫出走了 在顾青禹忸怩的目光中,她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顾公子,哪怕日子再难,也总有不期而遇的温暖,和生生不息的希望,别放弃治疗。” 顾青禹:“……” 吐出一句,她便转身往外走,这顾青禹最近一定是太闲了,没事找事。 就在她即将走出院子之时,男人的声音低低的传入耳膜,“殷姑娘,其实本相叫你来,是想问问你欠的钱什么时候还?” 卫初:“……” 主子就这么作吧,他高兴就好。 闻言,殷九卿脚步一顿,扭头,她朝着他投来神秘莫测的一瞥,“顾公子,忘了告诉你,我欠钱一向都是不还的。” 顾青禹抿了抿唇瓣,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可是,他真正想说不是这句。 …… 宣德殿。 “陛下,臣妾伺候你喝药。” 他眉头轻蹙,冷厉的眼神朝着曲画裳似有若无的一瞥,她瞬间便僵在了原地,不敢上前分毫。 “下去,孤想一个人静静。”他吐出口的话,格外的冷漠。 “陛下……” “皇后,孤的不想说第二遍。” 曲画裳一怔,眼底瞬间就蒙起了一层浓郁的水雾。 以前,他和她虽然也有距离,可是,却不会如此的拒人千里,可是如今,这所有的一切全都变了。 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因为一个殷九卿。 想到殷九卿,她眼底渐渐的浮现出一抹阴狠。 她才是这中宫皇后,而她殷九卿说白了也不过是个妾而已,也敢与日月争辉。 福了福身,她满脸不甘的走了出去。 曲画裳前脚刚刚离开,苏沉央便吩咐道:“将殷贵妃给孤叫来。” 漫长的一段时间之后,门外传来了太监弱弱的声音,“陛,陛下,娘娘问你叫她做什么?” 闻言,他面色微沉,“叫她来就来,她哪那么多话?” 太监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娘娘说了,除非陛下有正当理由,否则,不要打扰她。” “……”苏沉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原本好了不少的身体突然就难受了起来。 沉默了半晌,他几乎是自暴自弃的吼道:“侍疾。” “……” 太监领旨而去,又是一段漫长的等待,之后,太监战战兢兢的跪在了门口,“回禀陛下,贵妃娘娘……睡着了。” 苏沉央顿时觉得胸口都痛了起来,他要是再在这个宫里和殷九卿呼吸同样的空气一定会被毒死的。 于是,他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临走前,他眼眸危险的瞥了一眼长乐宫的方向,“去告诉殷九卿,孤离宫出走了。” 凌阳抿了抿唇瓣,复杂的看了他一眼,领命而去了。 于是,凌越顶着巨大的压力跟随着他往宫外走去,经过这些日子的修养,主子的病其实已经好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躺在床上装病。 西南朝的街永远都是那么的热闹,车水马龙,贩夫走卒,应有尽有。 站在这繁华的街道上,不知道为何,心底突然就升起了一种寂寞的感觉,犹如附骨之疽,无法挣脱。 这是他这一辈子从未有过的感觉。 正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闯入耳膜,将那满心的寂寞瞬间驱散。 凌越眼睛一亮,急忙说道:“主子,是殷贵妃,她叫你呢,只是,她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叫你陛下是不是不太好?” 他唇角勾起一抹俏丽的弧度,他缓缓转身,一眼便瞧见了人群中走来的女子,心,顿时一颤。 “爱妃何事?” 他话音刚刚落下,一个花盆便从上空掉了下来,将他砸的眼冒金星。 瞧着他额头流下的血,凌越瞬间便慌了神。 主子这病怕是好不了了! 殷九卿当时便震惊了,她用一种宛如看智障的眼神将他深深的看了一遍,“我不是叫你避下了么,你还站着做什么呀?” 第771章 还以为要他做出什么出卖色相的事儿 “……”苏沉央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如果她不乱叫,扰乱他的心神,他已经走过去了,根本就不会被这花盆砸到好么? 他算是发现了,殷九卿就是专门来克他的。 瞧着他额头流下的鲜血,殷九卿无奈的叹息一声。 上前一步,来到他咫尺的地方,她拿出身上的手绢轻轻的为他拭去额头的血,动作,有一丝难言的温柔。 苏沉央顿时便僵住,那双长眸深深的凝望着她。 凌越默默的站在一侧,有些不忍直视,难道主子真的没有发现殷贵妃看向他的眼神完全是同情么? 而且,还不是针对肉体的同情,是针对他脑子的。 擦完血迹,她顺势将手绢递给了凌越,“回宫去让御医给你上点药。” 末了,她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无奈的叹息一声。 在她转身之际,他突然拽住她的手。 脚步微微顿住,她凝眉看着他,无声的询问。 在她这双妖异又清澈的眸子注视下,苏沉央竟然感觉到几分难言的紧张。 目光心虚的漂浮了一下,他道:“爱妃,回宫了。” “……”殷九卿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刚准备说话,一声马儿的嘶鸣便在耳侧响起。 重阳翻身下马,神色匆匆,“公子,燕京传来八百里加急文书。” 接过重阳手里的文书,快速的浏览而过,她妖美的面庞瞬间便沉了下来,有丝丝缕缕的寒气往外延伸。 手中的文书被她狠狠的揉捏成团。 “怎么了?”瞧着她严肃的面容,苏沉央语气也不禁带上了几分凝重。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迎着天际的骄阳,唇瓣勾起一抹有些残戾的弧度,“南烨突然病重,说是命不久矣。” “这不可能。”重阳惊呼了一声,“皇上身体一直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命不久矣。” 她冷冷的笑了一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中了慢性毒药,算算时间,该是从我离开京都之日开始的。” 瞧着她眼底的情绪,苏沉央问道:“你怀疑谁?” “君主。”她突然看向他,伸手拽住他的衣袖。 他目光从缓缓落到被他拽着的衣袖上,嘴角忍不住的一抽。 这个家伙,每一次求人的时候总喜欢拽住人的衣袖,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他也不语,便这样淡淡的看着她,似是在等她开口。 “我此去京都路途遥远,很可能人未到南烨便会被人害了性命,而那狼子野心之人有一个弱点,便是……南姒。” “……”闻言,苏沉央重重的松了一口气,瞧着她方才的神情,还以为要他做出什么出卖色相的事儿。 “所以,你能不能去勾引一下南姒,从她身上取一件贴身之物,我要用来威胁秦牧予。” 苏沉央:“……” 他长眸轻轻眯了一下,“孤直接八百里加急命人给他送信,若是敢轻举妄动便杀了南姒岂不是更方便?” 闻言,她极度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你不了解秦牧予那个白眼狼,他真的很卑鄙,如若你如此直接,他定会在上面大做文章。” 第772章 人生,第一次有了想要出尔反尔的冲动 “你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做出这样的事情会被天下人戳脊梁骨的。” “呵呵。”他漫不经心的吐出一声轻笑,“那你就不怕被天下人戳脊梁骨,你好歹也是孤的贵妃。” “我不怕。”三个字,她说的格外坚定,“天下人都知道卑鄙狠毒是我的优点。” 闻言,苏沉央脸上的表情瞬间便凝固了起来。 看着眼前云淡风轻的人,不知为何,他心底突然涌现出一丝酸涩的味道。 每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其实背后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悲惨遭遇,而殷九卿,她的遭遇是什么? 她是真的如传闻中一般卑鄙狠毒么?是真的不惜一切利用身边的人么? 在他看来,并不见得。 在如此危急关头,她首先想到的却是维护他的利益。 由他亲自发出信件是一劳永逸又快速见效的方法,可是,她却选了最迂回最浪费时间的。 而这天下间,又有谁当真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他似乎从她那看似寡淡的一笑中看出了深埋的疼痛。 这一刻,他突然就生出一种想要将她拥入怀抱的冲动,想知道那午夜梦回折磨的她不得安眠的事,到底是什么? 又是什么样的事儿让她在睡梦中也如此警觉。 见他不说话,只是盯着她出神,她眉头轻皱了一下,又拽了拽他的衣袖,“苏沉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收回思绪,他将眼底的情绪不动声色的掩埋了起来,“孤知道了,一个时辰后给你。” “好,你快去,我很急的。” 苏沉央:“……” 他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等着孤,殷九卿。” “好好好,我等你,快去。” 彼时的殷九卿并没有听出苏沉央的弦外之音,又或许,是他自己也不曾明白。 凌阳和凌越一路复杂的跟随着苏沉央的脚步,在即将进入宫门之时,凌阳沉重的吐出一句。 “主子,你答应过顾相要与殷九卿解除婚约的。” 闻言,他脚下的步伐突然有了一瞬间的僵硬,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怅惘还是不舍。 他垂在身侧的拳头不自觉的捏了起来。 这偌大的皇宫,没有母妃,没有朋友,真的很孤独,可是自从殷九卿来了,突然就有了一丝生气。 让他觉得这日子不那么难熬了,有的时候,只要想着她的样子,或者是看着她,时间就过的很快。 习惯当真是最可怕的存在,只是想着没有她的皇宫便觉得被寂寞侵蚀。 人生,第一次有了想要出尔反尔的冲动。 沉沉的吐出一口浊气,他缓缓朝着凌越伸出了手,“拿来。” “……”凌越呆呆的看了他几秒,心思千百回转,最终,他将身上唯一的几块碎银子放到了苏沉央的手里。 “主子,属下就只有这么一点了。” 后者长眸微眯,满脸嫌弃,“手绢!” “……”闻言,凌越瞳孔轻轻的缩了一下,主子不是一向最是讲究了么? 什么时候连染血的手绢也要了? 幸好他方才留了个心眼,没敢当着殷九卿的面将手绢扔了,这一路走来又刚好忘了。 第773章 都这个时候了还来添什么乱 否则,他丝毫不怀疑,会再挨三十大板。 接过他递来的手帕,听着和才朝着宫内走去。 凌阳和凌越对视了一眼,不曾说话。 他们看得真切,殷九卿的眼里,并没有主子。 而主子,只怕已经情根深种了。 …… 凤藻宫。 “你说什么,君主传了南姒侍寝?” “娘娘,不知怎么的,君主突然就传南姒侍寝,奴婢也不知是何原因。” 曲画裳酿跄的后退一步,整个人双膝一软便跌坐在了软榻上。 她苍凉的扯出一抹苦笑,“不会,先不说南姒毁了容貌,单凭她不是清白之身这一点,君主不杀她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不会宠幸她的,除非……” 她扶在软榻边缘的手猛地一紧,咬牙切齿的吐出三个字,“殷九卿!” 榕思眼珠转了转,疑惑的开口,“可是娘娘,殷九卿与那南姒向来不和,据说,南姒的脸也是被殷九卿划伤的。” “呵呵!”他阴森寒凉的扯了扯艳红的唇瓣,“南姒身居冷宫许久,而殷九卿又是深得君主欢心的宠妃,说到底,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她抬眸,双眸穿过一切阻碍看向了外面朱色的墙壁。 “这世上,本就没有永远的敌人,殷九卿她想和南姒联手起来对付本宫,她们想谋夺本宫的后位!” 榕思眼底露出一抹浅浅的忧虑,“那娘娘我们怎么办?” 没了太后娘娘,娘娘便失去了最大的倚靠,如果再得不到君主的宠爱,那她的皇后之位迟早会成为殷九卿的囊中之物。 她,绝对不能让这一天到来。 她一双溢满了算计的眼眸乍然一眯,一计忽然就上了心头。 “如果后妃意图毒害皇后那将如何?” 榕思眼睛一亮,“西南朝向来重尊卑,后妃谋害皇后视为大不敬,应当千刀万剐,如此一来,即便君主有心袒护,只怕朝臣也不愿意。” “哈哈哈哈。”曲画裳发出一阵酣畅的大笑,似乎已经见到殷九卿人头落地的那一幕。 笑过了,她这才吩咐榕思:“去请殷九卿。” “是,娘娘。” 那殷九卿向来嚣张,到时候皇后在席间毒发,任她百口莫辩也不会有人信她。 此刻,殷九卿正在长乐宫内等着苏沉央的消息,顾青禹却熟门熟路的走了进来。 对于这一切,宫里的人似乎已经习惯了。 因为就连君主都不曾多说什么,他们便更不能说什么了。 他一路来到殷九卿跟前,“本相已经飞鸽传书命人给南烨诊治了,确实是中毒了。” 她不慌,也不乱,只是凉飕飕的勾了一下唇瓣,“知道了,我们明日启程。” “好。”他点了点头,还想说什么,掌事姑姑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娘娘,皇后身边的榕思姑娘来了。” 闻言,她眼底闪过一抹不悦,“都这个时候了还来添什么乱!” 说话间,榕思已经走了进来,当看到顾青禹之时她忍不住的愣了一下,却快速的行了一礼。 “见过贵妃娘娘。” 第774章 顾公子,你怎么看 “什么事?”她神色淡淡,语气中透着一股清晰的不待见。 榕思依旧保持着行李的动作,“我们娘娘先前身子不利索,而贵妃娘娘远道而来也不曾好好的招待过,心有不安,特望贵妃娘娘前去一聚。” 殷九卿眼睛眯了眯,“你先走,本宫更衣之后便来。” 榕思眼底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却是稍纵即逝,“奴婢告退。” 瞧着她逐渐淡出视野的身影,殷九卿低笑一声,“顾公子,你怎么看?” 男人神色淡淡,不起波澜,“她想害你。” 她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许久没有见过这么不知死活的人了。” “卫初和端木凡借你,明早宫门口等你。”淡淡的吐出一句,他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似是想到什么,他脚步微微顿住。 在殷九卿不解的目光中,他缓缓转身,“殷姑娘,我不会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但是我能帮你杀人,行不行?” “行。” 闻言,他唇角浅浅的勾起一抹笑容,刹那之间,仿若百花齐放,美艳不可方物。 卫初和卫黎已经不想吐槽了,主子这表白,别说殷九卿,就是他们也听不明白。 亏他还笑的那么开心。 殷九卿疑惑的扫了一眼他离开的方向,“他最近有那么想杀人么?” “……”珊瑚默默的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见此,殷九卿也不曾纠结,随意换了一件衣服便朝着凤藻宫走去。 此时的曲画裳已经换上了华美的凤袍,精致的妆容,脸上的笑容更是格外的热情。 只是在看到跟随在她身后一起进来的卫初端木凡还有珊瑚重阳之时有一瞬间的僵硬。 仅仅是片刻,她便将自己的情绪收敛了起来。 她想要做的事儿,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她以为带着区区四个侍卫便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了么,谁让,她敢拼呢? “殷妹妹快快请坐。” 曲画裳无比热情的起身迎接,正是这无端的热情让殷九卿坚信,这个女人就是想谋害她。 她不动声色的勾了一下唇角,悠然落座,“娘娘没有必要一口一个殷妹妹的叫本宫,毕竟,不是所有人都配为本宫的姐姐的。” “……”曲画裳脸上的笑容瞬间便僵硬了下来,看向她的一双眼睛蕴含着更深层次的阴暗。 后宫之中,有些寒暄和虚伪都是必要的,而这殷九卿,是不懂得人情世故还是太有恃无恐。 认为有着君主的宠爱便可以为所欲为,如若是这样,那她当真是太天真了。 似是想到什么,她又笑开了来,“是本宫唐突了,殷贵妃!” 她将殷贵妃三个字咬得极重,似是在提醒着什么。 而后者显然没有什么表情,未曾将她的提醒听进去。 曲画裳来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阴冷的勾了一下唇瓣。 殷九卿越是这样,对她要做的事情便越发有利。 以下犯上,不分尊卑,谋害皇后,这加起来还怕弄不死一个殷九卿么? 她指着桌上的菜肴,“贵妃尝尝,这些都是本宫亲自为你准备的。” 第775章 这菜有毒,卫初都被毒倒了 目光扫过桌上的菜,她也不矫情,伸手拿起了筷子。 只是,刚刚夹到菜便听到身后响起了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她扭头,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卫初,后者尴尬的移开了目光,看上去十分窘迫。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心胸宽广,想必不介意本宫的侍卫一起吃吧?” 榕思给曲画裳夹了菜,不满的低声嘟囔道:“这殷九卿也太嚣张了,在娘娘跟前居然一口一个本宫,还没有规矩的让侍卫一起用膳,简直没有将这宫里的规矩和君主放在眼里。” “无妨。”曲画裳轻声吐出两个字,她这要想到将殷九卿扳倒,所有的一切她都能忍。 于是,她点了点,“一切随贵妃做主。” “你们四个坐吧。” 四人深知她的脾性,当下便没有多坐纠结。 卫初坐在桌边,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感动,看来一直以来真的是对殷九卿有偏见。 即便是主子在也不曾和他们同桌吃饭,更何况,还是在这种场合。 想着,他又无比感动的看了一眼殷九卿,心中震撼无比。 席间,很安静,就连碗筷碰撞的声音也不曾有。 安静的,有几分瘆人。 曲画裳不动神色的扫了一眼殷九卿,朝着榕思投去一瞥,后者会意点了点头。 她大步来到殷九卿跟前,行了一礼,“贵妃娘娘,今儿御膳房做的桂花羹少了,能否将你的这份给皇后娘娘尝尝。” 闻言,她也不在意,“拿去吧。” “谢贵妃娘娘。”端起殷九卿桌上的桂花羹,她一步一步的朝着曲画裳走去。 卫初坐在殷九卿的左侧,默默的吃着菜,然后,突然被人怼了一下,一个不慎,牙齿重重的咬到了舌头上。 他猛地僵住。 这个时候,罪魁祸首一脸担忧的凑了过去“关心”他,“怎么了么?” 卫初一脸懵逼的看着她,他怎么了! 她会不知道么? 如果不是她在他吃饭的时候忽然怼他,他会咬到舌头么? 嘴里全是菜,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没有办法,只好把菜连血吐了出来。 刚要回答殷九卿的问题,她却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惊呼道:“血!你们都别吃了,这菜有毒,卫初都被毒倒了。” “……!”卫初又是一懵,抬头懵逼的看向了她。 却见她一双妖异的眸子没有任何温度的看着他,里面的威胁显而易见。 于是,本打算站起来的他一下子就趴了过去。 榕思手中的桂花羹还未送到曲画裳跟前,谁也不曾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曲画裳瞳孔紧缩,一时之间,心乱如麻,不知如何进行。 整个未央宫内的人,不管是皇后还是宫人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她已经十分焦急的扶住卫初摇晃了两下,“卫初卫初……” 转眼之间,卫初唇瓣便慢慢的黑了下来,脸上满是淤青,明显就是中了剧毒的样子。 曲画裳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阵寒气从脚底升起,瞬间凉透了全身。 第776章 幸好没有坐在公子身边 如若到了此刻她还不知道自己被殷九卿设计了那当真是白在这宫内执掌凤印多年了。 只是她千算万算也不曾想到,殷九卿连来赴个约既然也如此谨慎,甚至她还未出手便被她捷足先登。 反应过来后,她立即道:“传御医,传御医!” 片刻之后,御医提着药箱跑了进来,还未行礼,曲画裳便指着卫初道:“看看他怎么了!” 这是她的凤藻宫,是她宴请殷九卿,而她的人却在这里出了事,那外面的人只会认为是侍卫为她受过。 然而,御医还未走进卫初跟前,殷九卿便手将面前的桌子掀翻了。 “好个母仪天下的中宫皇后,本宫拖着病体前来赴宴,你却给本宫下毒,若不是本宫的侍卫能吃,此刻,躺在这的便是本宫了!” 她一字一句,峥嵘赫赫,而御医早就被她吓得跪了下去。 殷九卿是谁,又有怎样的事迹,不会没人不知道。 此刻的御医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波及了,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 “贵妃,这件事恐怕有蹊跷,不如让御医为这他检查一下。” “不必!”她一挥手,一口回绝,“本宫怎么知道这御医有没有给你收买!” 闻言,那御医抖的更厉害,整个身子都匍匐在地。 “贵妃……” “皇后不必多说,此事,本宫也不会追究,就看君主怎么处置了。” 说完,她愤怒的低吼道:“我们走!” 不给曲画裳再开口说话的机会,她一把提起卫初甩在端木凡的身后,然后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此时此刻,卫初的内心几乎的崩溃的。 刚刚对她升起的一点好感便这样没了。 她打他就算了,他都配合她演戏了,可是她为什么还要给他下毒。 他现在意识什么的都很清晰,可是眼睛睁不开了,身体也动不了了,而且,他感觉自己的脸好像有点疼。 重阳则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很庆幸,今儿他没有坐在公子身边,否则如今身中毒药的便是他了。 只是经此一事,这皇后的威望和名声怕是会一落千丈,就看苏沉央如何处置了。 而公子,反而得了一个大度的贤良之名,同时也让那些对她有意见的大臣消停下来。 毕竟,她是连害命之罪都原谅下来了的。 所以说,人啊,就是分不清自己的斤两,连征战沙场十余载的罗决都不是公子的对手,更何况一个小小的深宫女子。 端木凡背着卫初,瞧着他这半死不活的模样,心情有些复杂。 他看了殷九卿一眼又一眼,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的开口,“长公主,那解药……可以给卫初服一下么?” 闻言,她脚步一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药是从顾公子身上顺来的,你们快点回去问问他。” 端木凡:“……” “多谢长公主。”心不甘情不愿的道谢一声,他背着卫初快速的朝着宫外跑去。 瞧着他那速度,殷九卿眨了眨眼睛。 卫初和端木凡的关系何时变得这么好了?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以为她是下了什么剧毒之物呢。 第777章 离顾青禹远点,他不是个好东西 殷九卿回到长乐宫的时候苏沉央已经在里面了。 桌上放着的,是一只白玉镯子,玉质虽然不是价值连城,却也是十分罕见的了。 “你把皇后怎么了?” 见她进来,他轻轻挑眉,长眸从她脸扫过,里面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以我的经验,估计是你那皇后想要害我,于是,我便先下手为强了,不过最终也没有难为她,只是让她的名声不那么好听罢了。” 听着她这风轻云淡的声音,苏沉央低笑一声。 谁都知道,曲画裳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名声,和身为皇后的威严,而此刻,却被她轻而易举的毁去了。 偏偏,还说的如此风轻云淡。 她将桌上的镯子递给珊瑚,“八百里加急送出去,告诉秦牧予,若南烨有半点不测,我便将南姒碎尸万段,丢出去喂狗。” 珊瑚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这时,她才看向苏沉央,眼底似有无奈,“你那皇后真是自作孽,看我不顺眼的人,我也看她不顺眼。” 闻言,他赞同的点了点头,“她确实是自作孽,不知道有些女人是有毒的,不能碰。” “……”殷九卿脸上淡淡的笑容瞬间便敛了起来,面色如水的盯着他。 “苏沉央,你这样嘴毒是没有姑娘会喜欢你的。” “不男不女的喜欢孤也不介意。”他一手撑在脑后,嘴角挂着邪魅的笑,眼底暗示的味道格外的浓重。 殷九卿狠狠的磨了磨牙齿,“我要睡了,明日要回燕京朝。” 闻言,他眼底闪过一抹不悦,“和顾青禹?” “嗯。” “不准。” 殷九卿:“……” 瞧着她眼底的疑惑和那满的都快溢出来的不解,他狠狠的在桌上敲了一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殷九卿,你现在是孤的妃子,和别的男人一起上路成何体统!你把孤的颜面置于何地!” 她静静的看着他的歇斯底里,淡淡的吐出一句,“哦,我是没见过自己的夫君会趁着自己娘子睡着之时企图将之勒死的。” “……”这坎还过不去了。 此时此刻,他只想再赏凌越一顿板子。 她友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你放心,我会女扮男装,没人知道我是你的妃子。” 苏沉央望了她一眼,不说话。 这是重点么! 一时之间,俩人便陷入了沉思,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偌大的寝宫格外的安静。 诡异的寂静中,他轻咳一声,“路上注意安全,有事儿立刻飞鸽传书给孤。” 她点了点头,眉宇之间涌上了几分认真,“苏沉央,谢谢。” 于是,又是一阵静默。 就在殷九卿即将瞌睡之时,他的声音透着一丝别扭的味道响了起来。 “离顾青禹远点,他不是个好东西。” 闻言,她立即清醒了几分。 眸子在他身上复杂的扫过,她只想问一句,他俩有仇吧? 居然都互相都觉得对方不是好东西。 …… 第二天一早,殷九卿便和顾青禹踏上了前往燕京朝的路途。 她一身难以男装,三千青丝用一根木簪绾起,立于枣红色的马背,神采奕奕,风姿无双。 第778章 你心底,还有殷九卿么 她回头看了一眼城墙之上的众美人,却唯独不见苏沉央,她也没有在意,一夹马腹,马儿犹如离弦的箭矢一般飞奔而出。 为了缩短行程,谁也不曾坐马车,都是靠骑马前行。 顾青禹默不作声的扫了她一眼她发间的发簪,心下有几分难言的情绪。 那是,当日离沧送给她的。 “驾!”殷九卿在百忙之中回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若无其事的看向了前方,仿佛那黏在她身上的视线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殷九卿:“……” …… 珈蓝。 还是三伏天,烈日烤灼着大地,到处一片闷热,而珈蓝的王殿内却燃着碳火,门窗关的密不透风。 殿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香味,还有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看着掌心的殷红,挞颜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力的笑。 “我是不是要死了?” 离沧双手合十,绯色的唇瓣轻轻开启,“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若悟真心本空,万法自然消殒。” 挞颜脸上露出一抹温和而平静的笑,他支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这一生坏事做尽,弑父夺位,逼死亲妹,背信弃义,最后孑然一身。” 他的声音透着一抹一望无际的凄凉。 “我本想带领珈蓝走向盛世,成为天下最强的王者,可是……咳!” 他又吐出一口鲜血,继而说道:“可是,我做不到了,死后,将由你继承王位。” 闻言,他淡淡的摇了摇头,“小僧打算去佛寺归隐,从此不问世事。” 挞颜似乎早已料到他会这么说,他与他相识许久,他甚至比他更了解自己。 “你心底,还有殷九卿么?” 听到那个熟悉又疼痛的名字,他眼波轻轻闪烁了一下。 蓦然回首,相遇她,他惟用无悔,去温柔的埋葬那一段清音流年。 月字成缺,他无数次的站在孤独的夜空下,醉酒静默,泪语问苍天,这暗流滚滚如江海的尘世间,还有多少思念在深夜里疯长,那如附骨之疽的孤独又为谁难过的哭泣? 他是试图忘记,越是记得深刻,记忆是个折磨人的东西。 人生真是讽刺,一个人竟然真的会变成自己曾经最反感的样子。 一面放下,一面执着。 挞颜一双眼睛仿若没有焦距的看着别处,苍白的唇瓣溢出苦涩的低笑,可说出口的话,却是格外的认真,凝重。 “殷九卿,她是开在白骨之上的花,那样的女人是需要以权力为养分滋养的,可是离沧,你没有,所以,你注定是要失去她的。” 瞧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动容,挞颜拖着蹒跚的脚步来到他跟前。 他虚弱的抬起手,重重的搭在他的肩膀上。 “顾青禹权倾朝野,又是青北朝储君,所以他可以用自己的权利救殷九卿,让她成为他的太子妃。” “而她最终成为苏沉央的宠妃,也是因为顾青禹手中没有王权,自然比不上一国之君,而你,有什么?” 他步步紧逼,循循善诱。 “离沧,接替王位,成为下一任王,将你想要的,夺回来。” 第779章 小僧做不到 他震撼的后退一步,“小僧做不到,小僧已经答应小九……放下了。” 最后三个字,他说的很沉,说的很重,不知道是要说服挞颜还是要说服自己。 挞颜又吐出一口粘稠的鲜血,他却不在意的拂过,“我如今孤身一人,没有兄弟姐妹,亦无亲人,只有你离沧。” 他眉宇间掠过一丝疲惫,“楼邱是珈蓝最厉害的智者,我死了以后她会帮助你的。” “小僧不愿。” 成为帝王,必然会与自己所追求的大道背道而驰,会辜负师父的悉心栽培,更会……让她彻彻底底的厌弃。 挞颜也不急,他顺着墙角滑落下来,狼狈的坐在地上。 他依旧是翩翩如玉的公子,却增添了一分病态美,看上去,莫名的惹人心疼。 “你知道为什么西南朝君主至今也未娶殷九卿么?”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离沧茫然的摇了摇头。 “呵呵。”他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沉淀了许许多多难以言说的复杂,“殷九卿太聪明,也太狠了,她不单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这样的女人,是会让男人感觉到威胁的。” 离沧怔怔的看着他,眼底浮现出了一抹浓浓的不解。 他摇了摇头,“不会,不会的。” 小九永远不会让他觉得是威胁,如若这世间有一个女子能让他愿意肆无忌惮的接近,甚至毁去一生修行,那么,那个人必然会是殷九卿。 “所以,天下间唯有你是那个可以保护她的人,如若殷九卿嫁给旁人,她终有一天会失去一切,甚至是自己的性命。” 离沧依旧在摇头,似乎是不愿相信那样的结局。 挞颜闭目养神,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 “我在王庭生活了许久,见惯了柔弱可怜的女子,也见过妖媚聪慧的,更见过巾帼不让须眉的,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开始会让男人感觉新奇,可是一旦时间长了,非死即伤。” 说着,他虚弱的睁开一双眸子,“越是聪慧狠毒的女子,越是会让男人忌惮,女人终究是女人,一旦没了男人的宠爱,便会江河日下,最后等待她们的,唯有死亡。” 离沧怔怔的看着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用何语言来描述此刻的感受。 而挞颜却知道,他赢了。 离沧他太可以看透生死,堪破权利,却唯独看不透殷九卿的生死,堪不破与殷九卿的情关。 只要涉及到她,只要他心底多么不愿,他终究会去做。 而他如今要做的,便是趁着还有点时间,彻底的为他肃清障碍,让他……一事安虞。 他还太年轻,将自己的一生埋葬在古刹之中实在可惜。 他想让他感受一下人世中最真的烟火,看看潮起潮落,为心中想要的东西拼搏一次。 …… 风沙弥漫的古道上,英俊的马儿矫健的身影在驰骋。 此去燕京朝,一分一秒都格外的紧迫。 卫黎却在此时注意到了顾青禹的脸色,那是一种熟悉的苍白,他唇角偶尔有血迹渗出,却被他不经意的擦去。 第779章 主子,能不能有点出息 似是想到什么,卫黎瞳孔不可置信的缩了一下。 主子的毒发作了! “殷大人,可以休息会儿么?我累了!”他骑马和殷九卿并排,焦急的问了一句。 闻言,她眉头轻皱,“看你人高马大的,怎么这么虚?” 卫黎面上拂过一抹尴尬,却不说话。 现在虚的不是他,而是主子,如若他再这样强撑赶路是不行的。 “吁!”她勒住缰绳,马儿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她本能的扫了一眼顾青禹,却刚好见他将嘴角的血迹拭去。 他云淡风轻的扫过她,翻身下马,若无其事的来到一侧坐下。 殷九卿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原地闪过一抹凝重。 “顾青禹,你怎么了?” 她来到他跟前,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才想起来她并不会把脉。 他冷冷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凉薄的吐出一句,“本相没事。” “是毒发了么?” 他眉头轻皱,然而,还不等他说话,卫黎便跪了下去,“殷大人,主子必须回青北朝向皇上取解药,否则,会很危险的。” “住口!”男人冷厉的眼神犹如利剑一般的看向卫黎,那双清淡的眸子里已经蕴含了一层深深的风暴。 殷九卿没有再管他,慢慢的站了起来。 她眺望着远方,眸色一点一点的凝固了起来。 气氛在这一瞬间骤然安静了下来,男人抬手将嘴角的鲜血拭去,如若不看着她平安,他如何安心去取解药。 “顾公子,我先送你回青北朝。” 沉寂中,她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犹如一道惊雷突然砸下,不只几个侍卫,就连顾青禹也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她。 燕京朝、南烨对她的意义非同一般,可是此刻,她居然会做出这种决定。 “从这里去青北朝,路途不算遥远,我们快马加鞭,来得及。” 顾青禹僵硬的站了起来,他目光怔怔的落在她的脸上,心底某个角落突然之间就满了起来。 他抿了抿唇瓣,在殷九卿的注视之下,矜贵高冷的转过了身子,只留下一个倾绝的背影给她。 “你随本相去了青北朝,那燕京朝和南烨该当如何?”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淡淡的无所谓,实则,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顾公子你废话不要太多,有南姒为筹码,那个白眼狼不敢轻举妄动,先解决了你的事我再去收拾他!” 他微抬下颚,目光遥看远方,“不必,本相……” “闭嘴!” 殷九卿翻身上马,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朝着他伸出了手。 瞧着她的举动,男人耳尖悄无声息的泛起一层浅浅的红晕。 下一刻,他突然翻身上马,将殷九卿轻轻的环抱住。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句话即将脱口而出,却被他抢先一步。 “本相身子弱,怕掉下去了。” 殷九卿:“……” 她竟然无言以对。 吐出一口浊气,她未曾再说什么,一夹马腹,马儿便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卫黎和卫初默默的瞧着他嘴角浮起的笑,不禁有些无语。 主子,能不能有点出息? 不过,这一次却是真的没有料到殷九卿竟会在如此紧要关头做出这样的决定。 不可思议的同时却也在心底为主子感到真心实意的欣慰。 第780章 她是我见过最会破坏气氛的女人 男人下巴轻轻的搁在殷九卿的肩头,清远的眉目紧紧闭着,脸上透着一丝不正常的潮红。 殷九卿微微侧头,好看的眉头不悦的皱了起来,“你爹真不是个东西,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下得了手!” 听着耳边那蕴含怒火,又打抱不平的声音,男人苍白的唇角轻轻勾起一抹笑容,却是一语未发。 没有人生来便是强者,他所遭受的苦楚,总有一日会百倍奉还,他与他,从未有过父子情分。 那只放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他道:“那殷姑娘要杀了他么?” 一句‘要’即将脱口而出,又被她死死的咽了回去。 她心虚的干咳一声,不说话。 那毕竟是他的父亲,而这个男人从小又没有什么父爱,谁知道他会不会舍不得,如果她说要,岂不是伤了他这颗脆弱的心。 顾青禹知她所想,却未拆穿。 “殷姑娘,有家人,是什么感觉?” 他的声音淡淡的,透着一丝无力,看似云淡风轻,殷九卿却在其中听出了渴望和伤痛。 她眼眸轻轻闪烁了一下,里面有浅浅的雾光闪过。 “你犯错之时父亲会嚷嚷着要惩罚你,母亲会为你求情,实则,是给父亲一个台阶下,所以每当这个时候,父亲便会假意冷着脸呵斥,事情便也这么揭过去了。” 顾青禹静静的听着,他能想象到那个画面,定然是很美好的。 只可惜,他的父亲从每一次的惩罚都差点要了他的命,而求情的母亲最终也免不了一顿斥责。 似是想到什么美好的事儿,殷九卿嫣红的唇角轻轻勾了一下。 “记得有一次,父亲出征在即,我却将他的战马画得五颜六色,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马儿硬生生被抹去了气势,令人见到就笑的那种。” 闻言,顾青禹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原来,你的顽皮是从小便有的。” “那次,真的被教训给酣畅,让老子好长一段时间没从那阴影中走出来。” 说道这,她突然就叹息了一声,“可是现在,不管是惩罚还是疼爱,都已经不在了。” “那高高在上的帝王用我将军府满门忠烈换了一个安心。” 顾青禹微不可见的吐出一声叹息,唇瓣轻轻的在她脸颊印上一吻。 殷九卿:“……” 身后的几个侍卫默默的移开目光,假装没有看到。 “殷姑娘,我会保护好你的。”他在她耳边吐出靡靡之音,却透着一丝难言的坚定。 闻言,她扭头看了他一眼,“顾公子,你先好保护你再说。” 顾青禹:“……” 瞧着那一幕,卫初不禁吐出一句,“她是我见过最会破坏气氛的女人。” 他话音刚刚落下,端木凡便朝着他投来嫌弃的一瞥,“你见过很多女人么?” 卫初抿了抿唇瓣,没有说话。 老实说,他见的男人比较多。 …… 经过连日的赶路,一行人终于来到了青北朝。 一路上,顾青禹不停的吐血,身子日渐衰弱,偏偏因为他的不顺从,青北朝帝王并未给他解药。 第781章 殷姑娘,放松 此刻依然。 殷九卿冷冷的看着这一幕,拳头不由自主的捏了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知道,身为储君,入宫却需要得到皇后的批准。 宫门口的侍卫行了一礼,“殿下,您就别难为小的了,那秋月姑姑说娘娘已经就寝,有事明日再说。” 端木凡抽出腰间的月圆弯刀,气势汹汹的抵在了侍卫的脖颈上,“放行!” “殿下您就是砍了小的的脑袋,没有皇后娘娘的谕旨,小的也不敢放行啊。” 顾青禹面色寡淡,似乎早已经习惯了一般。 他为了帝位,为了他的母妃能隐忍,而她,忍不了。 上前一步,她缓缓出示手中的御令,“燕京朝长公主到,皇后见是不见?” 闻言,侍卫瞳孔猛地一缩,“长公主稍候,小的再去通传。” 瞧着他朝着宫内跑去的背影,殷九卿只觉得这怒火一阵一阵的疯涨,根本就按捺不住。 现在,她终于知道这个男人的性子为何这般闷,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心灵不扭曲已经是万幸的了。 顾青禹叹息一声,“你不该暴露身份的。” 因为南宫玥一事,整个青北朝对她成见颇深,有些人更是恨不得将她杀之而后快,此刻她贸然暴露身份,怕是会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来到他跟前,捏了捏他冰凉的手,“这几日赶路已经是极限了,再不服解药,你性命垂危。” “若,顾连爵根本就不想给我药呢?” 闻言,殷九卿瞳孔轻轻缩了一下,那握着他手的手也不由得紧了起来。 “那你可有办法?” 瞧着她眼底的担忧,他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似乎于瞬间照亮了黑夜。 他道:“有。” 殷九卿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片刻之后,那侍卫又跑了出来,“殿下,长公主,请。” 她吐出一声冷哼,“怎么,你们皇后睡醒了?” 侍卫脸上闪过一抹僵硬,“小的也是听命行事。” 殷九卿没有再说话,只是扶着顾青禹一路往里走去。 父亲曾今说过这样一句话,一个人,唯有将锋芒磨尽,才能成为真正的强者。 很显然,顾青禹是这样的人。 面对区区后妃的刁难,父皇的虐待,下人的不敬,他依旧可以面不改色,自在淡然。 他不是没有实力,只是,还不到爆发之时。 而她,却是忍不了。 感受着胳膊之上一瞬间收紧的力道,顾青禹眨了眨眼睛,“殷姑娘,放松。” 她冷着一张脸扫了他一眼,并未说话,只是捏住他胳膊的手渐渐的放松了下来。 一行人入了东宫。 舟车劳顿,殷九卿和顾青禹分别沐浴更衣,之后,去了顾连爵的寝宫。 今夜的他,一身白色的衣袍不再像平常那么普通,绣着复杂美丽的滚边图纹,与他头上的那简易的玉簪相呼应。 原本松垮的发丝亦被那玉簪挽一半,其余的发丝垂直肩膀处直至腰间。 与他整个人的气质相符合,却透着一丝成熟的诱惑,俊美到了极点。 第782章 顾公子,放松 殷九卿褪去一身男装,她换了一身白色的拖地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粉色的花纹,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 芊芊细腰,用一条紫色镶着翡翠织锦腰带系上,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丝秀发妩媚的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 那双妖异的眸子透着丝丝煞气。 青北朝皇宫内,两旁灯火通明,正前方是一堵筑在水上的白墙,上覆黑瓦,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形状,正中一个月洞红漆大门虚掩着。 里面有琴音和着曲声隐约传来,门上黑色匾上写着“勤政殿”三个烫金大字。 顾青禹来到门口,他缓缓抬眸,那双清冷的脖子深邃黝黑,让人无法窥探其中的情绪。 未经宫人通报,他推门而入。 隔着幔子,看到流金般的烛火正燃烧着,几个打扮妩媚暴露的舞姬在殿内盘旋舞动。 一个女子正唱着曲子,歌喉圆润动听。 他神色淡淡,抬手撩开幔子,缓步向内走去。 殷九卿跟随在他身后,不紧不慢。 烛影下,原本其乐融融的欢聚场合因为他们的到来,乍然变了气氛。 “呵呵。”顾连爵随意的瞟了他一眼,眼底寒凉刺骨,“朕以为,做了别人的裙下之臣便忘了自己的身份,原,还知道回来。” 他不恼,神色淡淡不起波澜。 “儿臣前来,是取解药。”一句话,淡若清风,恍若明月。 顾连爵却是仿佛没有听到一半,阴鹜的眼神带着危险的凉意看向了殷九卿。 而后,眼底闪过一抹惊艳,他丝毫不曾隐藏自己的欲望,便这样赤裸裸的盯着殷九卿。 “难怪让人自甘堕落,燕京朝长公主,的确妖美惑人,让人……情不自禁啊!” 顾青禹眼底浮现出一抹毁天灭地般的决然气势,“请父皇自重!” 一句话,他说的很重,那声音回荡在大殿之内,经久不散。 殷九卿眼眸危险的一眯,如若不是亲眼所见,当真无法想象这个男人生活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之中。 身为君王,为人父,却公然觊觎儿子的女人,简直,恬不知耻。 顾连爵冷笑一声,“想要解药?用她来换!” 他手指直指殷九卿。 在这一刻,顾青禹垂在身侧的拳头狠狠的捏了起来,什么皇权性命,什么天下子民,他全然不想顾,只想…… 殷九卿轻轻的握住他的手,低声道:“顾公子,放松。” 她低笑出声,眼底溢满了嘲讽。 “听说皇上一直想修仙得到,可你不知,想要得道,最重要的便是忌女色么?” 顾连爵看向她的目光依旧充满了掠夺性,“那只是朕无聊之时的消遣罢了,公主还当真以为这世间有仙人,可以得道么?” 殷九卿眸色冷的犹如幽潭,她甚至可以感受到旁边男人的那无可抑制的心疼。 原来,他本就不信世间有仙,更不信可以得道,虐杀亲儿,漠视皇后囚禁妃嫔,为的,仅仅是消遣。 他的消遣,却是这个男人不能言喻的沉痛。 她握住顾青禹的手紧了紧,这一刻,突然很想抱一抱他。 第783章 原来,他路途竟是如此的艰难 “皇上真是好兴致。”她语气阴凉,眼底透着一层浓郁的戾气。 原来,这世间当真还有比南隐擎更为恶心的人,起码,南隐擎不会不顾伦常,不会虐杀亲儿。 “公主未先递交拜帖,便私自入我青北朝,你说,朕该如何处置你呢?” 他把处置两个字咬得很重,似乎在暗示什么。 殷九卿冷冷的低笑一声,“我于一个月前便递交了拜帖,皇上身为一国之君,说话可是要讲求证据的。” 顾连爵冷笑连连,双眼阴鹜,他就如同一头主宰一切的猛兽,仿若稍稍不备,便会被他狠狠的咬上一口。 不等顾连爵说话,殷九卿又道:“难道是皇后娘娘没有跟皇上说么?” “皇后?你将拜帖给了皇后?”顾连爵对于这个结果似乎十分不满。 她点了点头,“天下人都知道,青北朝帝王不理政事,沉迷飞升之术,偌大的青北朝为皇后做主。” 瞧着顾连爵于瞬间阴沉的面目,她缓缓火上浇油,“可能是下人不懂事,自作主张将拜帖给了皇后吧!” 闻言,顾青禹唇角微不可为的勾了一下。 明明就没有拜帖,她却能将这脏水引到皇后的身上,经过她的一番修饰,硬生生的让顾连爵感觉自己的权势受到威胁。 连下人都知道青北朝只有皇后,没有皇上,一向自负的顾连爵又如何能忍? “朕乏了,你们退下吧。” 似是想到什么,他充满掠夺性的眼神再一次的看向了殷九卿,“若公主想要留下来也未尝不可。” 顾青禹抬眸,寡淡无波的声音却蕴含着一抹危险。 “殷姑娘睡梦中习惯取人首级,儿臣只怕父皇正值壮年便驾崩!” 顾连爵缓缓抬头,浑浊的目光犀利的看向了顾青禹,“放肆!” 帝王雷霆之怒,只是淡淡的两个字,殿内宫婢全数跪了下去,噤若寒蝉。 男人笔直的立于御前,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 顾连爵起身,他一步一步的来到顾青禹跟前,他盯望着他,高声命令道:“储君目无尊长,冒犯皇威,赏其鞭刑。” 说着,他手指指向一侧战战兢兢的小太监,“就由你来执这鞭刑。” 殷九卿知道顾连爵苛待顾青禹,却不知道,他竟如此羞辱于他,赏其鞭刑也就算了,他居然还让一小太监来执行。 这一刻,她突然就懂得了他的隐忍,和他想要登上帝位的决心。 顾连爵表面上是不理政事,实则,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大权在握,就连兵权也未交给将军。 这样的人,只需一声令下,他要谁死,谁便得死。 见那小太监颤抖的拿起鞭子,看着身边神色淡淡,不起波澜的顾青禹,她眼眶突然就酸涩了起来。 原来,这便是他渴望的亲情。 原来,这便是他在青北朝的处境。 原来,他路途竟是如此的艰难。 “殿,殿下……得罪了……”小太监微弱的声音颤抖的传来。 在顾连爵的目光逼视下,他猛地扬起鞭子。 第784章 有些人,不可动 “放肆!” 在那鞭子落下来之时,殷九卿一声惊呼乍然响起。 太监手里的鞭子瞬间落地,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 “皇上想必没有弄清楚,顾公子此次前来,是以我燕京朝丞相的身份,并不是青北朝储君。” 男人眼波轻轻闪烁了一下,原来,这便是被保护的感觉么? 顾连爵看着她,眼睛眯了一下。 “怎么,公主还没爬上朕的床呢,就连朕管教儿子也多事起来了。” 话音还未落下,他的一只手便朝着殷九卿伸了过来。 只是,却被顾青禹捏住。 迎着顾连爵杀气森然的目光,他将手一点一点的收紧。 离得极尽,殷九卿清晰的听到了一声骨骼碎裂的声音传来,不知道是顾连爵的,还是他的。 “你想谋逆?”顾连爵同样捏住他的手,俩人暗自用力,谁也不曾让谁,势同水火。 殷九卿看着男人俊美的过分的侧脸,妖异的眸子闪过一抹清晰可见的心疼。 他能忍受自身所有的屈辱,却唯独不能忍受她被人欺辱。 这个男人啊,该让她如何是好。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这皱紧眉头,极力隐忍的样子,她的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的感觉。 他如此为她,她又怎能让他这些年所有的苦楚和隐忍一朝尽散呢。 于是,她轻轻的握住他的手,将他和顾连爵分开。 “我朝丞相身染慢性毒药,不知皇上可否赐解药?” 顾连爵眼睛再一次的落在她曼妙的曲线上,在他说出侮辱性的话语之前,顾青禹突然说道。 “此次前来,是为了看看皇姐,至于解药……以后,便不劳烦父皇了。” 闻言,他瞳孔微不可见的缩了一下,却是未曾多问。 殷九卿看的云里雾里的,顾青禹便牵起她的手往外走去。 行至门口之时,他脚步微微顿住,“偌大的宫中,父皇当真以为藏药之处无人得知么?” 不等顾连爵说话,他们便一同走了出去。 夜晚的青北皇宫,灯火通明,照的宫内异常的亮堂,却好像,怎么能照不亮人心。 殷九卿疑惑的看着他,“你为什么骗他?” 男人脚步微微顿住,那双清眸仿若没有焦距的看向别处。 “此刻,卫黎应当得手了。” “……”顾公子你套路那么深真的好么? “所以,你今晚敢在他跟前一改常态,行事略微乖张,只是想让他觉得掌控不了你了,而你走后,他为了验证你的话,自然会去查看药,而善于隐藏的卫黎便可趁机偷出。” 他不语,只是答非所问的说了一句:“殷姑娘,你很记仇。” 其实,在顾连爵好不掩藏对她的欲望之时,他便已经失控了。 所以,在握住他手之时给他下了毒。 那不是致命的毒药,因为顾连爵养了许许多多的能人异士,医药世家中最杰出的人都收入囊中。 对他下毒,根本就无济于事。 即便如今的他还不足以推翻他,却也要让他明白,有些人,不可动。 第785章 顾公子,谋反么 在男人抬脚往前走去之时,殷九卿突然就拽住了他的手。 他脚步突然一顿,疑惑的朝着她看了过来。 “顾公子,谋反么?” 他淡淡的看着她,暖黄色的光晕染在棱角分明的俊脸上,冷锐之气在柔柔的光下已尽数不见,他看上去很悠然。 此时正是花开之时,桃之夭夭,缀满了花枝,密密实实的,她的清艳的神色,在一树的胭脂火中,格外冷然。 在她的目光中,他勾起了唇角,幽幽的哼出一个音节,“嗯。” “这种事我比较有经验,到时候,助你一臂之力。”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放心,这一次不跟你抢,人,让你杀!” “……”他抿了抿唇瓣,反握住她的手,缓缓朝着东宫走去。 顾连爵此人喜欢玩弄人心,先给人希望,又给人绝望。 其实,他一直都懂,只是不曾说破。 他的母亲是前朝公主,顾连爵又怎么会让他平安长大,更不会将这天下交到他的手里。 所以,从他很小之时他便用他试药,数度生死茫茫。 他将他封为储君,也只是替他心中真正疼爱的儿子顾玄衣挡去尔虞我诈的阴谋罢了。 而今,顾玄衣日渐出类拔萃,深的民心,而他这个替死鬼,也到了消失的时候。 只是这一次,他似乎要失望了。 …… 数日的舟车劳顿,本以为今夜一定会睡的安眠,可殷九卿却彻夜难眠。 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数次,直到天际泛白才睡了下去。 殷九卿是被一阵嘈杂声响起的,这东宫无一宫婢,能发出这么大的噪音,必然是有客来了。 思及此,她连忙起床。 她甚至未曾洗漱,便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走出了房门。 来到大殿门口,她一眼便看到了那上门之人。 他着一袭绛红色锦绣云纹衣袍,腰间束着墨色的玉带,宽宽的,将他的身子勾勒得笔挺修长。 俊美的脸上,修眉斜飞,凤目幽黑,他缓步走到那本该属于顾青禹的位子上,翩然落座。 “皇兄回来也不来打声招呼,还让玄衣亲自上门。”他端起面前的茶水,轻轻饮了一口。 而后,又重新吐回杯子里。 他满脸嫌弃,“这是什么茶,如此难以下咽。” “回秦王,这是冬茶,采于雪山,因为常年被积雪覆盖……” 不等卫黎将话说完,他便那杯茶递给了顾青禹,“你喝了吧,这种茶,本王喝不惯。” 男人神色淡淡的看着他,那一双清澈的黑眸中,好似被人不断地注入墨汁,越来越浓,越来越幽深,如深渊寒潭。 顾玄衣嘴角含着淡淡的笑,便这样挑衅的望着顾青禹。 只要他敢还手,他便有办法让父皇光明正大的裁了他。 卫初和卫黎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了起来,说不怒,那是假的,端木凡握紧了手中的月圆弯刀。 此刻,他只想砍了这个恶心的东西。 短暂的对弈中,顾青禹终究还是接过了他手里的茶。 顾玄衣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 第786章 幸好属下当时没有得罪过她 顾青禹脸上依旧神色淡淡,他缓缓抬手,就见那茶一滴不剩的浇在了他的头顶。 顾玄衣脸上的笑容在这一刻突然僵住。 他刚准备发泄,门外便响起了一道声音,“皇后娘娘召见储君。” 顾青禹目光甚至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分毫,转身便走了出去,几个侍卫缓缓跟上。 一时之间,偌大的寝宫便只剩下了顾玄衣一人。 他阴鹜的盯着顾青禹的背影,手狠狠的捏了起来。 正在这时,殷九卿慵懒的走了进来。 顾玄衣微楞,而后反应了过来,“你便是殷九卿?” 她一双妖异的眸子波澜不惊地望着她,眼底,一片水光潋滟。 她直径来到他跟前,微微俯身,将她圈禁在了那一方小天地里。 顾玄衣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笑,“顾青禹还当真是挺失败的,连个女人都拿不下。” “怎么,想跟了本王?” 他随意的靠在位子上,轻佻的看着殷九卿。 她微微一笑,锋利的发簪瞬间没入肩膀三分,顾玄衣身子顿时僵住。 他不可思议的低下头,衣服已被鲜血染红了几分,那簪子刺得很深,未伤及要害,却正好抵在他的骨头上。 “你敢伤害本王?”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她,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 “有何不敢?”她俯视着他,清丽的眼,挺直的鼻梁,不染而朱的嘴唇,妖冶的浑然天成,却也危险的令人如坠冰窟。 在顾玄衣的一声呼痛中,她突然将发簪拔出,而后,一个嘴巴狠狠的甩在了他的脸上。 力度大的出奇,让一向养尊处优的顾玄衣都感觉到牙齿传来的松动。 那是怎样的一种耻辱! “你……” 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殷九卿肆无忌惮的捏住他的下颚,手指一点一点的并拢。 “疼么?” 顾玄衣不语,只是恶狠狠的盯着她,他的骄傲,不容许受到挑衅。 殷九卿眸色渐冷,尖锐的指甲一点一点的刺入他的皮肉,转眼之间,那俊美的脸上已经鲜血淋漓。 他却不呼一声疼痛,只道:“你想死!” 迎着他冷厉的视线,她翩然一笑,“王爷可能不知,我有魂症,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无意伤害了王爷,心有愧疚,贵国也是要脸的,不会为难我一弱女子。” 顾玄衣瞳孔轻轻缩了一下。 弱女子? 她拔出身上的短剑,在顾玄衣惊恐的目光之下朝着他身侧刺下。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那位子顿时四分五裂。 他‘咚’的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殷九卿一头乌黑的头发直达臀际,披散在洁白的颀长身躯上,装点出妖魅般的美丽,在此刻,却给人一种阴戾的感觉。 瞧着顾玄衣受惊的模样,她用剑柄在他脸上拍了拍,“坐这个位子,你配么?” “殷九卿,你竟敢对本王不敬!” “啪!” 话音刚落,脸上便传来一阵剧痛,嘴角有血丝渗了出来。 这似乎是顾玄衣生平第一次挨打。 殷九卿一脚搭在桌上,俯身盯着他,“听着,顾青禹只有老子能欺负,你算个什么东西!” 话落,她狠狠的踩了一脚顾玄衣。 而后,好心的说道:“王爷现在可以去告状了,告诉所有人,你被一个弱女子打成了这副怂样。” 不远处,几个人面色复杂的瞧着殿内的情况,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卫初道:“幸好属下当时没有得罪过她。” 端木凡赞同的点了点头,“别说,这女人挺聪明的,知道顾玄衣好面子不会揭穿她,定然会陷害主子,从而制造了主子不在现场的证明,让这顾玄衣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 闻言,卫初惊讶的看向他:“原来方才假传皇后谕旨的是她。” 端木凡:“……” 第787章 骗子,负心薄义 “殷九卿,你等着,本王会让你对今日的行为付出代价。”顾玄衣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看向她的眼神格外的阴鹜。 她神色淡淡的看着他,嫣红的唇瓣吐出四个字:“随时恭候。” “哼!”重重的哼了一声,他大步离开了东宫。 …… 东临国。 在达奚弄月的带领下,顾青阳很容易便找到了千秋女,她命人将千秋女送回青北朝,而自己,还有一些事想要处理。 就如此刻,看着面前这个红衣如火的妖孽,她突然就犯了难。 来到东临国,她想要的,无非就是千秋女,而当初答应达奚弄月的,也仅仅是权宜之计。 第一次,她亲手给他倒了一杯茶。 男人见此,看向她的目光越发的灼热,也带着丝丝缕缕的感动。 顾青阳微微愣了一下,似是不解,这只不过是一杯茶而已。 “我明日,便要回去了。” 沉寂中,她的声音淡淡的响了起来,依旧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气息。 达奚弄月喝茶的手微微顿住,而后,点了点头,“弄月随妻主一起。” “达奚公子……” “叫我弄月。” 顾青阳眼底闪过一抹无奈,而后,点了点头,“弄月,你知道我的身份么?” 他仰头将手里的茶水喝下,又将杯子推到了顾青阳跟前,示意她再倒一杯。 “不管妻主是什么身份,弄月已是你的人了。” “……”顾青阳眉头轻皱,眼底明显闪过一抹为难。 她如今的处境并不好,如若带着男人回去,定会惹得她那个所谓的父皇和皇后大怒,从而,又迁怒母妃,迁怒青禹。 她不怕受苦,受难,唯独害怕母妃和青禹因她受累。 “我是青北朝的人,和你们东临国不一样。”沉寂中,顾青阳冷静的声音响了起来,透着丝丝的绝情。 “我的家人,是不会容许我娶一个女尊国的男人为夫的。” 闻言,他凉凉的扯了扯嘴角,“过河拆桥?” 顾青阳心有愧疚,却无可奈何。 她的身份,不容许她随心所欲,将他带到青北朝,她却不能保护他。 死在那个杀人不见血的地方的人已经太多了。 “抱歉。”吐出两个字,她起身离开了酒楼。 明日,她便会回到青北朝,与这里的人,都再无任何瓜葛。 顾青阳走出酒楼,就见池映寒面色难看的她,那模样,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般。 她眉头不解的蹙了一下,却未多说什么。 她抬脚往前面走去,在经过池映寒身侧的时候听见他的声音。 “骗子,负心薄义!” 她脚步一顿,寒凉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 若是以往,他定然早就害怕的低下了头,可是此刻,他却执拗的与他对视。 “男子若被妻主休抛,便不能再嫁人,只能在勾栏院中了此残生,就是家人也不会承认他的。” 顾青阳眉头越皱越紧,她本就不是这东临国的人,更不知道这里的男人地位竟是如此的卑微。 “你还好意思皱眉头,明明答应了娶他,又和他日日出双入对,如今,你说抛弃就抛弃!果然,女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 第788章 你也不必再跟着我 顾青阳:“……” “你也不必再跟着我。”顾青阳收回目光的,大步往前走去。 池映寒冷哼了一声,对着她的背影吼道:“你这样薄情寡义的人,就是求我跟着,我也不会跟!” 扯着嗓子吐出一句,他突然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原本以为她是个好人,不会像母亲一般见异思迁,不负责任,如今看来,她和母亲并无二致。 回到宅院,顾青阳便去沐浴了,今儿得好好休息,这里距离青北朝何止千里。 她靠在浴桶的边缘,闭目养神。 此刻,明月高悬,月凉如水。 偌大的宅院里格外的安静,正在此时,有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房顶之上。 为首的一人低声吩咐道:“记住,留顾青阳活口,郡主有用处,其余的,杀无赦。” “是!”应了一声,几个起落,黑衣人的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庭院之中。 顾青阳到东临国本就大了很少的侍卫,如今,更将大部分人派去送千秋女回青北朝,如今她的身边,便也只剩下暮秋一人。 “砰”的一声,紧闭的房门被推开,暮秋行色匆匆的走了进来,“公主快走,有人闯进来了。” 闻言,顾青阳瞬间清醒了三分。 她从水中起身,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问道:“什么人?” “看身手,像是姜意的人,就是那个曾今被殷九卿断了手掌的那个。” 顾青阳凝眉看向窗外,看来,她们是早就被人盯上了。 想来也是,那日为了救池映寒在青楼门口弄出了很大的动静,不被知道也是不可能的。 身为青北朝公主却私自入了东临国,若被抓到,她们定然会用她去和顾连爵提要求。 而顾连爵定然会弃她不顾,那等候她的,便是死路一条。 所以,一定不能被抓到。 暮秋将一把匕首递给了她,顺势拿起她的斗篷披上,“公主,我去将人引开,你从后门逃走,我们在城东五里坡汇合。” “嗯。”她点了点头,接过暮秋手中的匕首推开窗子跳了出去。 刹那之间,激烈的打斗响彻整座宅院,而她却无暇顾及,只能快速的朝着后门跑去。 暮秋武功高强,轻功更甚,她一定会有办法脱身,因此,她倒不是很担心。 这个时候,站在最高处的人却缓缓拉开了弓箭。 暮秋无意间瞥见,她本能的看了一眼顾青阳的方向,想要搭救,却被人缠的分身乏术。 眼见那箭即将刺入她背部之时,一抹红色的身影翩然而至,将她牢牢地抱住。 顾青阳身子猛地一僵,她不可思议的扭头看了过来。 引入眼帘的,是男人苍白痛苦的脸。 “快走!”达奚弄月痛苦的吐出两个字,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屋顶之上的黑衣女人,拽着顾青阳快速的消失在了黑夜里。 蜿蜒的血迹顺着他火红色的衣袍一路滴落,即便在夜空之下依旧刺目。 不知走了多久,他双膝一软突然跌倒在了地上。 “弄月!” 第789章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 顾青阳俯下身子想要扶起他,却被他一把推开,“别碰我!” 他排斥的举动让顾青阳动作微顿,“你感觉怎么样了?” “本公子如何与你无关,你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顾青阳知道,他是不想拖累了她。 可是,瞧着男人虚弱的模样,一向心肠冷硬的她,忽然就没办法一人离开。 “你忍忍!”吐出三个字,她快速出手,在男人一声闷哼中将那箭拔了下来。 瞧了一眼宅院的方向,那里映衬了大片的火光,将天色也染得红红的。 叹息一声,她突然将达奚弄月扶了起来,瞧着他此刻连站都站不稳的模样,她未曾再多想,弯腰将他背了起来。 原本以为他会很重,可是,却意外的轻。 她背着他往城东的方向走去,却没注意到背上的男人正复杂的看着她,那双眼底,有浅浅的水雾在无声的涌动。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男人的声音在她耳畔淡淡的响起,有一丝深入骨髓的沉痛。 顾青阳眉头轻皱了一下,“这是我第一次到东临国,你或许是认错人了。”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浅浅的闭上了眼睛。 其实方才,他可以用兵器挡下那箭的,只是,不想活了。 因为心底一直期待的,渴望的,突然就坍塌了,那一刻,他顿时觉得人生没有了希望。 此刻,她用她瘦弱的身子撑起了他,带着他一起逃跑,他那颗湿冷的心又慢慢的沸腾了起来。 他想,活下去! “妻主,你会抛下弄月么?”短短的一句话,顾青阳却从中听出了怯懦。 怕被丢下的忧虑。 她眉眼轻轻垂下,“你如今也看到了,如若你跟着我,或许会发生比付出生命更惨的事儿。” 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便是皇宫,可比皇宫危险的,是人心。 “我不怕!”他吐出的三个字,格外的坚定。 因为更惨更难熬的事情都经历过来了。 顾青阳眼波微微闪烁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此刻,他的背部早已经被鲜血染红,衣服也湿了大片,眼睛很疲累,很想闭着,可是他又害怕。 怕闭上眼睛,一觉醒来便会看不见她了。 顾青阳眉头至始至终便没有舒展过,这个男人,如若再不救治,怕是就不行了。 可是此刻,城里必定到处都是通缉她的人,贸然前去,定会危险重重。 可如若不去…… 身后突然响起的脚步声让她眸色一冷,来不及多想,她闪身躲在了一侧的灌木丛中,警惕的望着外面。 不消片刻,一人便跑了上来。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低声道:“没良心的,是我,我买了药……” 顾青阳依旧不曾出去,在宫里长大,她养成了下意识的怀疑。 她怕这其中有诈。 池映寒又找了一会儿,他突然就朝着他们躲着方向走来。 她缓慢的拔出了身上的匕首,当灌木被扒开的瞬间,她的匕首也抵在了池映寒的脖子上,“闭嘴!” 池映寒的尖叫慢慢的熄灭了下去,感受着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他不禁有些腿软。 第790章 妻主……不要看…… “小,小姐,你别冲动,我是方才恰巧看见达奚公子受伤,想你定然不方便进城,所以才给你买了药的。” 顾青阳深深的看着他,见他目光澄澈,不像撒谎,她才将匕首收了起来。 池映寒松了一口气,有些责怪的看了她一眼。 “我知道前面有一间草屋,我们进去避一避。” 她点了点头,背起达奚弄月快速的往前走去。 …… 破旧的茅屋内,有阵阵霉味儿萦绕在其间,虽然破旧,却是五脏俱全。 窗边有一张摇摇欲坠的床,上面铺着干燥的稻草。 顾青阳将弄月放在了床上。 “我帮他包扎伤口,你去熬药。” 吩咐了一句,她便伸手去解达奚弄月的衣带,只是,手才刚刚搭在他的衣带上,便被他一巴掌挥开。 “不要碰我!” 四个字,他几乎是嘶吼而出,因为他突如其来的挣扎,背部的伤口又再一次的裂开,血迹蜿蜒而出。 顾青阳轻轻的握住他的手,冷漠的嗓音在这一刻透着一丝安抚的味道。 “弄月,你受伤了,如若不包扎,会死的。” 男人好看的眸子有一瞬间的清明,他依旧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服,却没了最初的抗拒。 顾青阳小心翼翼的将他的手移开,扯开了他的衣带。 随着衣带的解开,他的衣服自两边扑散开来。 透过窗外的月光,顾青阳一眼便看到了他身上纵横交错的鞭痕,和永不会痊愈的疤痕烙印。 她知道,那是被烙铁烙上的,伴随终身。 他的肩膀上,被用锋利的利器刻上了一个‘娼’字! 她瞳孔轻轻的缩了一下,只觉得浑身血液快速逆流,手脚也逐渐的冰凉起来。 她怔怔的看着他,突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她只知道,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不知道是心疼这个男人,还是想到了顾青禹。 “妻主……不要看……” 男人近乎祈求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将她的思绪瞬间拽了回来。 她点了点头,将他扶着翻了一个身,“我不看。” 他趴在干燥的草上,头埋在枯草上,让人窥探不到他此刻的神情。 顾青阳抓住他的衣服,缓缓往下褪去。 不如她所料,他后背的伤痕并不比前面少。 她能想象到他曾经遭受了怎样的毒打,度过了怎样惨不忍睹的光阴。 这一刻,她的动作格外的轻柔。 可是当触碰到伤口之时,他还是颤抖了一下。 “弄月,别怕。”她轻声安慰道。 在一侧熬着药的池映寒抬头看了过来,月光下,女子的容颜格外的清美,一向冷漠的她,在一刻,竟然出奇的温柔。 她用手绢轻轻的擦过他痕迹斑驳的后背,将血迹一点一点的擦去。 “将碾碎的药渣给我!”她突然看向池映寒,俩人的目光于瞬间交汇,他呆呆的望着她,一时忘了反应。 她眉头轻皱,眼底浮起一抹不悦,”药!“ 池映寒被她这一声低吼吓了一跳,立即将一侧碾碎的药拿了过来。 见她格外温柔的将药给弄月敷上,他冷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下次本公子也给你挡一箭。” 顾青阳给弄月包扎好完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内服的药池映寒早已经煎好,在她看过来之时,还未开口,他便将药递了过来,“诺,给你!” 第791章 她最近在做什么 弄月此刻已经彻彻底底的晕了过去,就连药也喂不进去。 顾青阳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仰头狠狠的喝了一口,那药入口,萦绕在其间的,是难以言尽的苦涩。 未曾多想,她轻轻的扶住他,以唇将那药喂了进去。 池映寒站在身后,瞧着她的举动,眼底闪过一抹黯淡,却未多说什么。 为她挡了一箭,此刻生死难断的人是达奚弄月。 一碗药渐渐的见了底,也在同一时间,破败的人大门被人以蛮横的力度踹开。 姜意神情倨傲的走了进来,她双眸准确的落在顾青阳身上,“带走。” 瞧着瞬间涌入进来的士兵,她不悦的看向姜意,“我自己走。” 转身,她将达奚弄月抱了起来,在士兵警惕的目光之下,抱着他一步一步的往外走去。 此刻的他,身体情况并不乐观。 如若将他交给池映寒,定然会有生命危险,毕竟,池映寒是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了的人。 她好歹也是青北朝的公主,在信件送达顾连爵手中之前,东临国人不敢对她轻举妄动,而这段时间之内,她便可借用东临国皇室的御医为这个男人医治。 池映寒跑出茅屋,看着她在士兵的押送下离开。 而她带走的,却只有达奚弄月,她至始至终,未曾看过他一眼。 直到顾青阳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野之内,他才轻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看这个样子,说不定是犯了事的逃犯,跟着你反倒受难!” …… 青北朝。 “她最近在做什么?”放下手中的事儿,顾青禹才恍然想起,已经有好几天未曾见到她了。 刚开始,她每天都会出现在他面前,关心他的身子,这几天怎么了? 端木凡从外面走了进来,若无其事的说道:“长公主一连送了十封威胁秦牧予的信,说是但凡新帝有事儿,便宰了南姒和他母亲。” “……”闻言,他唇角微不可见的抽搐了一下,“她现在何处?” “在院子里躺着。” 顾青禹:“……” 顿了顿,端木凡似是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不过方才南宫玥带着人去了她的院子。” 闻言,男人俊美的五官瞬间便沉了下来。 瞧着他这风雨欲来的模样,卫初轻咳一声,提醒道:“主子不必忧心,长公主不会吃亏的。” 他未曾言语,放下手中的事儿便朝着殷九卿暂住的院子走去。 这里毕竟是青北朝,她前些日子又打了顾玄衣,他怕她出事。 绿荫丛丛的蔓藤下,殷九卿慵懒的躺在软榻上,那双妖异的眸子淡淡的眯着,就这样看着南宫玥。 “玥儿不知公主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是玥儿失礼了。” 她站在殷九卿跟前,端庄优雅的开口。 她身着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 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第792章 他日我坐拥天下,娶你可好 “南宫姑娘说笑了,你既不是这皇宫的主人,何来有失远迎之说。”珊瑚凝眉看着她,讥讽的吐出一句。 闻言,她眼底立即蒙起了一层浅浅的水雾,“玥儿和殿下……” “呵呵。”不等她将话说完,殷九卿突然嗤笑一声,“你不是怀孕了么?据说,你们的殿下可没碰过你。” 南宫玥手猛地捏紧了起来,那件事,是她的耻辱,直到现在,依旧是那些女人谈笑的话柄。 可是,被退婚了又怎样,名声一塌糊涂又怎样,她还有宠爱她的皇后姑姑。 殿下想要登上皇位,就需要关系,而皇后膝下无子,只要殿下的母妃死了,皇后看在她的面子上将他收为皇子,也能心无旁骛的帮助他不是么? 而殷九卿呢? 她虽然顶着燕京朝最尊贵的公主身份,可是,她终究是个权臣。 她斩杀功臣,弑君犯上,此等女子,青北皇室定然不容。 “公主是西南朝君主的妃子,如今却住在殿下的寝宫,怕是不太好。”南宫玥唇角含笑,声音更是格外的温柔。 只是吐出口的话却异常的让人不喜。 殷九卿眉眼含笑,“南宫姑娘,你长成这个样子,顾青禹是看不上的,太丑。” 闻言,南宫玥脸上的笑容突然就僵在了脸上,想说什么,却突然瞥见一脚踏进来的男人。 眼珠转动了一下,她突然摔倒在了地上。 “啊!公主,你怎么能推玥儿呢?” 殷九卿:“……” 转眼之间,顾青禹便走了进来。 南宫玥躺在地上,微微抽泣着,她长得很美,能容易便能勾起男人的保护欲。 而此刻,顾青禹却从她跟前跨过,直达殷九卿面前,“殷姑娘,本宫带你去外面看看。” 南宫玥眸子不可置信的缩了一下,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而男人依旧不曾看过她一眼,他只是俯身,将软榻上懒的连动都不愿意动一下的人抱了起来。 转身,朝着宫外走去。 “殿下!”见顾青禹不曾理会自己,南宫玥终于忍不住的叫了一声。 男人充耳不闻,抱着殷九卿离开。 后者眼眸轻轻眯了一下,“顾公子,放我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个残废呢!” 顾青禹:“……” 无奈的扯了一下嘴角,他将她放了下来。 俩人一路并排着往外走去,他道:“我的身子好的差不多了,明日便启程回燕京朝。” “不急。”她一袭男装,手上折扇摇的十分欢快,“秦牧予不敢轻举妄动的,他为人优柔寡断,两条人命还握在我的手中,后果他承受不来。” 既然得罪了她,那便让他感受一下何为担心受怕。 顾青禹点了点头,没有在说什么,只是深深的将她看了一眼。 “殷姑娘,他日我坐拥天下,娶你可好?” 闻言,殷九卿脚步一顿,她抬眸看着这人流涌动的街道,突然勾了一下红唇。 “顾公子,我如今已是有妇之夫了,那蛇蝎美人其实人也不错,要是他坏一点,我悔婚还能毁的理直气壮,偏偏……” 第793章 那个,你好点了么 瞧着男人瞬间沉下来的脸,她抿了抿唇瓣。 然后,就见男人朝着一座名为‘南风馆’的楼里走去,瞧着门口打扮或是轻魅,或是妖冶的,或是露骨的男人,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 上前几步,她拽住了男人的衣袖:“顾公子?” 他清冷的眸子扫过被她拽住的衣袖,而后,将她的手拿开,抬脚,缓缓走了进去。 殷九卿满脸复杂的站在原地,瞧着他进去之后被一众小倌围住,整个人都不好了。 所以说,顾青禹……其实是喜欢男人? 他假意叫她出来看看,实则,是想让自己掩护他到这个南风馆来寻欢。 她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用一种令人发指的眼神看着那座楼。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叹息一声,她又朝着那楼里走去,然后,走到一半,她似是想到什么又停住了脚步。 来南风馆除了寻欢还能做什么,她现在冒然去了不就打扰到他了么? 于是,她又扭头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一个人,也是可以逛逛的,只是…… 想到那么美那么倾绝的一个人居然才是隐藏的断袖,殷九卿便觉得一阵一阵的可惜。 南风馆内,瞧着顾青禹的一张冷脸,裴纪忍笑了一声。 “殿下,长公主好像误会你了。” 男人寒凉冷漠的视线在他身上扫过,并未接话,“事情办妥了么?” 说到正事,裴纪点了点头,“这些都是皇后埋在暗地里的棋子,而大部分势力则是皇上的,深不可测!” 顾青禹眼眸轻轻一眯,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等他和裴纪商讨完事情之时,已经很晚了。 而殷九卿,则已经回了皇宫。 听到这一消息,他心情又是一阵郁闷。 她说,苏沉央也是不错的! 她是瞎了么? …… 殷九卿刚刚沐浴完,珊瑚便推门而入,“公子,顾相生病了。” 闻言,她脸上闪过一抹僵硬,“生,生病了?” 一瞬间,她不由得想了许多。 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身子刚刚好转,还未痊便急着去南风馆寻欢,如此,不病才怪呢! “病就病了吧,都是他自己作的!” 说着,她眸色复杂的扫了一眼珊瑚,里面有淡淡的责怪。 她明明已经忘记他是个断袖的事实了,为什么又要来提醒她。 珊瑚十分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这些日子,公子不是很担心顾相的身子么?这怎么才出了一趟皇宫就冷漠成这样了? 短暂的思虑之后,她无奈的叹息一声,又走了出去。 算了,人生在世谁还没点特殊癖好呢,她不能因为这样就歧视他,疏远他! 这样安慰自己一番之后,殷九卿真心觉得好了很多,连步伐都变得轻快了。 她熟门熟路的来到顾青禹的寝殿,推门而入,她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男人。 此时,他脸色有点苍白,病怏怏的躺在床上,看上去那叫一个可怜。 叹息一声,她缓步来到床前。 “那个,你好点了么?” 第794章 你不是觉得那个不男不女的不错么 闻言,男人轻轻的张开眼睛,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那白皙如玉的肌肤,冷漠的眼神,还有那看向殷九卿似有若无的控诉。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真的长了一张倾绝天下的脸,只可惜,是个断袖。 “好点了。”他低低的吐出一句话,含着一种深深的无力。 “你哪里不舒服?”说着,殷九卿打算摸一下他的额头,却被他轻轻的躲过了。 她一愣,接着,男人的声音又缓缓传来过来。 “你不是觉得那个不男不女的不错么?还管我做什么?” 他声音轻的仿佛风一吹就会散掉一般,听着人心都化了。 门口的卫黎和端木凡了然的对视了一眼,在各自眼底都看到了无奈。 而这个时候,端着晚饭前来的卫初却是一愣。 还不待卫黎和端木凡反应便见他端着晚饭冲了进去。 “主子你方才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属下就去拿个饭的功夫你就病成这个……样子……了……” 一句话未说完,却在男人冷漠的眼神下默默的熄灭了下去。 一时之间,偌大的寝殿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端木凡叹息一声,顶着那令人窒息的诡异静默走进来将卫初给拽了出去。 寝殿的大门被关上,殿内有淡淡的烛火光晕,还有萦绕在鼻翼间的木香味儿。 “顾公子。”她低头看着床上的他,“你装病?” 他面无表情的侧躺在床上,留给殷九卿一个背影。 殷九卿深深的觉得,这个男人绝对是有毛病! 这么大个人了,他居然还好意思装病。 寝殿之内寂静无声,就在殷九卿想转身离开之时,男人的声音别扭的响了起来。 “心病。” 她大步往外走去,在即将抵达门口之时,霸气狷狂的声音传了过来,“病死你算了。” 顾青禹:“……” …… 回到自己的房间,殷九卿脱了衣服便躺在了床上。 由于今日劳累了一整天,她很容易便睡着了。 此刻的殿中,烛火异常的明亮,有令人晕眩的香味萦绕在殿内。 殷九卿躺在床上,突然将被子一脚踢开,很热,很荡漾。 那热却是从身体内部升起的,犹如烈火燃烧一般侵蚀着她的理智。 身体,隐隐升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渴望。 殿门被推开,有人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来到床前,他看着床上眉目精致,痛苦爬满脸庞的殷九卿,脸上浮起一丝满意的微笑。 长鱼家族原是青北皇室的御用侍臣,所有的毒皆是无解的,更不会让人发觉。 即便家族没落了,毒却延续了。 “嗯……”殷九卿难耐的翻了一身,发出一声浅浅的低吟。 “呵呵。”他突然低笑一声,那笑,阴霾重重。 “天地造化美人如此,实乃天上人间、艳动鬼神、独一无二、性感娇美、俏丽风流,一等一的美人丽若仙子,难怪让那畜生如此魂牵梦萦!” 吐出一句,他俯身,手缓缓朝着殷九卿的领口探去。 正在此时,一柄薄如蝉翼的飞刀忽然朝着他刺来。 第795章 顾连爵眼眸危险的一眯,他微微侧身,双指夹住那薄薄的刀刃。 冷笑一声,他扭头朝着门口看去。 来人一袭黑色夜行衣,手握长剑,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眸噙着滔天的杀意。 他没有只字片语,突然举剑刺了过来。 他招招狠厉,直击要害,没有丝毫的留情。 顾连爵虽然年逾半百,武功却是十分高强,殿内打斗激昂,殿内安静的令人窒息。 唯有珊瑚拼命的朝着顾青禹的院子跑去。 只希望,还来得及。 “砰”的一声,蒙面的黑衣人被顾连爵一掌打的飞到了殷九卿榻前,呕出一口鲜血。 “朕竟不知,皇宫内何时有这样的高手了!” 他拿起殿里跌落的剑,缓缓朝着他走来。 正在这时,殿外响起了一声冲破云霄的大吼,“东宫走水了。” 顾连爵眉头一皱,目光在床榻上的殷九卿身上扫过。 来日方长! 扔下手中的剑,他不慌不忙的朝着殿外走去。 一时之间,寝殿内便只剩下了俩人。 重阳将脸上的面巾拽下,撑着身子爬到了殷九卿身侧,“公子,公子……” 掌心下的肌肤异常的烫,好似能够灼伤人的皮肉。 她依旧眉头紧皱,大口的喘着气,犹如被放逐沙岸的鱼,濒临渴死。 屋外火光冲天,火势熊熊的燃烧着,一片嘈杂。 顾青禹立于一片火光之前,凉凉的看着顾连爵,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弑杀之气。 周遭,是慌乱灭火的宫人。 “你点的火?”顾连爵毫不避讳自己做的丑事被儿子发现,依旧张狂。 男人清冷的眉目落在他的身上,“父皇可知有一种畜生,长得很像人?” 一丝杀气倏地凝起,顾连爵眉梢荡起一抹森凉的笑意。 他缓步来到顾青禹跟前,低低的凑近他耳畔,“来的倒是及时,如若不是你弄这一出,那女人已经在老子身下了。” 顾青禹垂在身侧的拳头猛地捏了起来。 一触即发。 卫黎悄无声息的拦住他,“主子,冷静。” 顾连爵阴鹜的眸光带着阴森的凉意,瞧着他此刻拼命隐忍的模样,放声大笑。 他走出了很远,那笑声依旧回荡在皇宫,在顾青禹心底的每一个角落,而后,生了根似得疯长。 殿外有不见血影的搏斗,此刻的屋内,重阳将潮湿的巾帕覆在殷九卿的额头,却挡不住她越来越烫的体温。 目光扫过床榻前早已燃尽的蜡烛,他或许知晓她中了怎样的毒。 青北皇室的毒药天下无解,他知道,他根本就无能为力。 他目光落在殷九卿绯红的脸上,狠狠的吐出一口浊气,“公子,属下,无能为力了。” 她如今已是西南朝储君苏沉央的妃,他应当好好的保护她,可是…… 听着殿外传来的脚步声,他快速的翻出了窗外。 如今有资格救公子的,也就只有顾相了。 …… 重阳捂着胸口,目光与不远处的珊瑚对视。 “方才那个人,是你?”其实,当看到打斗的身影之时她便怀疑了,只是没想到,真的是他。 第796章 重阳看着她,眸光沉得很深,像与往常不一样,此刻的他,带着一丝让人完全看不透的情绪。 半晌之后,他点了点头,“是。” 随着一个字吐出,嘴角突然溢出鲜血。 此时此刻,珊瑚心中有一个疑问,一个很早之前便想问的疑惑。 可是此刻,她忍不住了。 “重阳,你到底是谁?” 他捂着胸口,跌跌撞撞的往前面走去,在经过珊瑚身侧的时候他脚步顿住。 “不管我是谁,我永远都不会伤害公子。” “重雲成亲后便与苏菱依公主去游历天下,是真的是去游历天下,还是在做什么?” “还有你的暗器?” 他呆了一下,由鼻息间哼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苦笑,后面居然不知道说什么。 “重阳,你隐藏的秘密是什么?” 月光下,珊瑚握着软剑一步一步的逼近。 胭脂的背叛,是横在所有人心上的一根倒刺,即便公子不说,可是他们都知道,她介意,她也疼痛,也难受。 她是在绝望中重生的人,曾亲眼看着自己的家人一个又一个的在眼前倒下,看着自己要嫁的夫君手持御令,屠了将军府满门。 她要信任一个人,真的很不容易。 她不希望,公子再一次的受到伤害。 以前,她只是按照殷家家主的命令守在她身边,仅此而已。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她,不仅仅是主仆的情谊,那是一种相依为命,在这乱世相互扶持的情感。 公子的苦,公子的痛,他们有目共睹。 似乎,所有的人都在伤害她,不管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还是尊贵的太子殿下,手握兵权的将军,真心以待的丫鬟,蒙她恩惠的秦牧予,当初的顾相,还有…… 为了天下而舍弃她的离沧。 “珊瑚,你又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别人的秘密,这个世界上,最阴暗的地方……便是一个人的心底。” 吐出一句,他握着胸口跌跌撞撞的走远。 珊瑚没有再说话,只是出神的盯着他离去的方向。 “希望,你不要让公子失望。” …… 昏暗的寝殿之内,朦胧的纱帐垂落而下,将俩人彻彻底底的挡在其中。 男人以不容抗拒的力度半握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吻,轻柔的落在眉心,而后,一路蜿蜒而下。 殷九卿浅浅的嘤咛一声。 她的鼻尖盈满了男人清冽的气息,带着令人沉醉的味道。 男人缓缓描绘着她的红唇,那不起波澜的眉目在这一刻消融了全部的冷淡。 殷九卿原本白皙的肌肤染上了深深的绯色,喉间是意味不明的轻哼。 “殷姑娘……” 男人凑近她的耳侧,咬着她的耳朵,低沉沙哑的声音一点一点的刺激着她的心魂,蛊惑的引她双腿环住他有力的腰。 殷九卿眉眼紧闭,神情迷乱。 嫣红的唇瓣却低低的吐出两个字,却令他如坠冰窟。 “和尚……” 男人身子顿时一僵,眼底掠过一抹清晰可见的凉意。 “嗯!”他突然的闯入让她一声低吟猝不及防的溢出唇瓣,身子猛地拱起,摇曳出一抹妩媚的弧度。 男人力度深狠,像是不留情面的惩罚…… 第797章 现在受到伤害的应该是他 她吐出一声浅浅的轻哼,那双紧闭的妖异眸子慢慢的睁开。 “……”昏暗的光晕下,四目相对。 男人满头的墨发垂落而下,遮住了她胸前的风光,却也因此,显得半遮半掩,引人沉沦。 殷九卿眨了眨眼睛,目光僵硬的往下看去,入目,是男人精壮的腰身,还有…… 她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便挣扎的往后退去。 男人深邃的黑眸里暗潮汹涌,绯色的唇角似有若无的勾起一抹弧度,像是讽刺她的不自量力。 骨节分明的手在殷九卿惊诧的目光下狠狠的扣住她的后腰,猛地压向自己。 “嗯!”突如其来的深入让她轻哼了一声,那声音,婉转魅惑,像是猝了毒的罂粟,让人甘愿醉死在那一片妖华当中。 男人喉间溢出的闷哼声在这样的夜里同样充满了引诱。 瞧着她脸上瞬间布满的潮红,他眼底浮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握住她的双手举过头顶固定住,唇瓣缓缓凑近她的耳畔,低沉的喘息尾梢沙哑勾人,薄汗顺着颈部暧昧的下滑至小腹。 “殷姑娘,全部,吞下去……” 如愿的听见水液作响的声音,他唇瓣微不可见的勾了一下,魅惑浑然天成。 殷九卿:“……” 烛火摇曳,帘纱轻舞,夜,似乎才刚刚开始。 …… 第二日,殷九卿一觉便睡到了午时。 睁开朦胧的睡眼,她一眼便看到了桌边的男人,他举止优雅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饮了一口。 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高雅如斯。 殷九卿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被子滑落些许,她一眼便看到身上的痕迹,惨不忍睹。 她皱着眉头又朝着男人看了过去。 恰在此时,他也悠悠的看向了她。 四目相对,一人神色淡淡,眼角含笑,一人眉眼带煞,一触即发。 偌大的寝殿之内安静的厉害。 半晌之后,顾青禹抿了抿唇瓣,“下次,本宫轻点。” 话音落下,耳尖已经蒙上了一层浅浅的绯红。 殷九卿吐出一口浊气,“顾公子,你真是表里不一的衣冠禽兽。” 平日里看着斯斯文文,弱不禁风的模样,谁知道…… 忆起他昨夜凶狠的掠夺,殷九卿叹息一声,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果然是一只披着猪皮的狼! “昨夜,发生什么了?”平静下来之后,她疑惑的问了一句。 昨夜中途醒来,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异样,否则,这个男人绝对不会…… 顾青禹眼底闪过一抹暗沉,稍纵即逝。 “你被顾连爵下了药,情毒。” 闻言,她捏住被子的手猛地一紧,又是顾连爵。 瞧着她脸上的神色,他眼波微微闪烁了一下,“殷姑娘,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了。” 殷九卿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她觉得,现在受到伤害的应该是他。 她也同样相信,他不会就如此下去的,这个男人心思缜密,一定有自己的布局,他从来都不是那种会逆来顺受的人。 后来她知道,他多年蛰伏,多年隐忍,只为后来的一场宫变。 第798章 提剑入内的人便该是主子了 “主子,出事了。”卫黎的声音在殿外响起,透着一丝严肃。 “何事?” “秦王谋逆,现已被关入大牢。” 顾青禹眉头轻轻蹙了起来,顾玄衣如今风头正盛,只要他死了,这个储君之位便是他的。 他那样自负的一个人,又怎么会谋逆。 他安抚的看了一眼殷九卿,抬脚走了出去。 见他出来,卫黎立即禀报道:“昨夜,秦王的王妃被皇上给……侮辱了,她羞愤之下上吊自尽了,秦王得知,拔剑一路斩杀侍卫,只是还未到德清殿便被禁军制住了。” 闻言,他突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他彻底成为青北朝的主人之前,他决意不会再将殷九卿带到这里,哪怕一刻。 顾连爵人性泯灭,不顾伦常。 “秦王不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么?怎么还会如此?”卫黎皱着眉头,心有余悸的问了一句。 幸好昨夜,有人在殿内与他缠斗,拖延了时间让珊瑚前来禀报。 否则此刻,提剑入内的人便该是主子了。 顾青禹皱着眉头,抬脚朝着天牢的方向走去。 他深知,顾连爵那样的人是没有良心的,否则,又怎么会弑君篡位,屠了前朝皇室千余人,只留下母妃一人还被他折磨至此。 他之所以中意顾玄衣,不过是因为他好掌控罢了。 又怎会真的有父子之情。 他一路走进天牢的大门。 这是一个充满了死亡和绝望的地方,仿佛是一个被世界遗忘和唾弃的角落,一墙之隔,墙外明媚,牢里腐霉,鲜明讽刺。 此刻是正午,牢内潮湿阴冷,有丝丝寒风从墙的缝隙里吹近来,摩擦出惨和声,吹起落地尘土,飘荡在半空中,弥漫了整个地牢,夹杂着酸臭糜烂腐朽的味道。 黑暗阴腐的天牢,突然的一阵叮当作响或某个囚犯的不甘嘶吼,犹如唤醒了沉睡经年冤魂厉鬼,刺痛着人的耳膜,仿佛只有渗进心扉的黑暗是身处其中的人永远的伙伴。 顾青禹脚步来到最深处的牢房门口,停住了脚步。 顾玄衣坐在一堆荒草之上,听见脚步声,他突然就笑了起来,那笑,沉淀了许许多多的伤痛。 最后,是抑制不住的哈哈大笑,笑的濒临崩溃。 半晌之后,他才抬头看向顾青禹。 此刻的他,已经没了当初的风度翩翩,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绝望。 “难怪,人人都说本王是威胁你皇位的人,就连本王自己也这么认为,可是你却从来不对付本王。” 说着,他唇瓣又溢出一声讥讽的笑,“原本以为你是怕,可是直到此刻本王才明白,你,顾青禹,你从来就没有把本王当成对手。” 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神色淡淡。 “本宫的对手,至始至终只有那一人。” “是啊!”顾玄衣苍凉的开口,“本王曾以为自己是不同的,直到她死了,本王才明白,我们,都一样,都不过是那个昏君的手心的宠物罢了。” “皇兄!”突然爬了过来,那双带着满腔恨意的眸子狠狠的看着他,“你一定要杀了他,一定要,否则,整个皇室,乃至整个青北都会覆灭在他的手上。” 第799章 皇兄,你爱过么 顾青禹神色淡淡的看着他,好一会儿之后,他冰薄的唇瓣才幽幽的吐出一句,“你有何打算?” “他不会放过我的。”顾玄衣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一刻如这般清醒过。 他浑浑噩噩度过了二十多年,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他到底有悲哀。 “你便只有这点出息么?”透着玄铁打造的栅门,他凉薄的眸子寡淡的从他身上扫过。 顾玄衣狼狈的靠在墙壁之上,眼底,是一望无际的深渊。 “皇兄,你爱过么?” 顾青禹只是淡淡的看着他,并不说话,可是脑子里,却勾勒出了殷九卿的模样。 他道:“如果有一天你心爱的人死了,你会发现,这世间万物不过一场空,死,是最好的解脱。” “皇兄……让殷九卿……快些离开,父皇看她的眼神……不对劲……” 说完,他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皇兄委曲求全,伤痕累累,为的,是云妃娘娘,而他如此谄媚逢迎,也只是想给他的王妃一个安身之所,却不想,终究还是害了她。 看着他嘴角渗出的黑血,顾青禹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溢出唇瓣。 曾经,执子之手,与子成说,终只是浮烟,曾经,生死契阔,与子偕老,都只是无果。 繁华也好,落寞也罢,最终都不过是黄土一捧。 …… 顾青禹刚刚回到东宫,顾连爵身边的人便来传话。 “殿下,皇上有旨,青北朝各家高门子弟对长公主仰慕有加,特为公主则一夫婿。” 闻言,他俊美的五官瞬间便沉了下来,“她已是西南朝君主宠妃,怕是要辜负父皇一片心意了。” 那公公笑了笑,“皇上说了,公主未曾与西南朝君主真正成婚,况且,她不是也与你一并来了这青北朝么?” “殿下,这是圣旨。” 顾青禹眼底瞬间迸发出一阵杀气,刚准备说话,殷九卿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多谢皇上美意,本宫知道了。” 那太监点了点头,“那公主晚上记得来参加宴会。” 她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弧度,“嗯。” 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的答应,那太监不禁将她多看了一眼。 瞧着男人阴郁的脸,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顾公子,放松点,不就是个男人么?我身边刚好缺个苦力,重阳最近太虚了。” “呵!”男人幽凉的视线轻轻的落在了她的身上,似笑非笑的扯了一下嘴角。 那笑容,却莫名的令人一阵一阵的脊背发凉。 …… 天际泛黑,宫内却是一片热闹。 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顾连爵笑的令人发毛。 底下,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殿内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 深深宫邸,糜烂与纸醉金迷,将人性腐朽殆尽。 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帘后,有人披纱抚琴,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而后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强流。 今日,所有的朝臣家眷都到了场,还有后宫妃嫔,皇子公主。 第800章 公主觉得如何 殷九卿坐在顾青禹身侧,默默的喝着杯中的酒。 不得不说,青北朝的酒当真是一绝,百喝不腻。 “各位年轻公子,今日将你们召来,便是为长公主则一夫婿。” 皇后的话中透着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一双上挑的眸子朝着顾青禹投去阴冷的一瞥。 顾连爵一手握着酒杯,阴鹜的眼神淡淡的落在顾青禹身上。 敢打扰他的好事,他便让他明白什么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大殿中,一个蓝衣男子缓缓起身,他来到殿前,微微额首。 “素闻长公主酷爱音律,今日,便为公主演奏一曲。” 话落,他朝着殷九卿投去一瞥,而后便席地而坐,撩人的琴音缓缓响起,带着无法言语的脂粉味儿。 一曲毕,他笑着站起身子,对着上座的顾连爵卑微的行了一礼。 “公主觉得如何?”顾连爵凉凉的问了一句,眼底竟是威胁,仿佛只要她说不行,便会立即血溅当场。 仰头饮尽杯中物,她嫣红的唇瓣开启:“余音绕梁三日,的确不错。” 闻言,男子脸上傲慢一闪而过。 顾青禹捏住就被的手瞬间收紧,杯子在手中化为碎片。 “……”瞧着自他手中落下的灰烬,殷九卿轻咳一声,默默的往边上缩了缩。 她只是客套客套。 “我一心求一懂的我音律的知己,看来那个人如今已经找到了。”蓝衣男子看着殷九卿,遥遥举杯。 后者敷衍的勾了勾唇角,“我其实是瞎……” “李公子对于音律的造诣果然高超,本宫刚好缺一侍书!” 顾青禹的声音在殿上缓慢的响起,顷刻之间,大殿上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一道道视线不可思议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不是为长公主选夫么? 殿下凑什么热闹? 虽然他是储君,可是皇上对他的不待见,人人共知。 此刻,他却敢在堂上公然抢人,这不是明摆着惹皇上不快么? 卫黎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有几分不忍直视。 主子这是…… 又吃醋了? 男人仿佛没有注意到此刻的气氛,犀冷的眸子直看蓝衣公子,“有意见么?” 在他清眸的逼视下,那人硬着头皮摇了摇头,“回,回殿下,没有。” 他淡漠的收回视线,双眸冷冷的看着前方,与这纸醉金迷的大殿格格不入。 殷九卿默默的扫了他一眼,“其实,他那个身板看起来不行,一看就是吃不得苦的。” 男人甚至不曾看过她一眼,直接将她漠视成了空气。 “……”殷九卿尴尬的扯了一下红唇,拿起面前的酒饮了一口。 她方才只是想说,她其实是瞎说的,他那琴艺简直难登大雅之堂,她意思意思的话别放在心上。 接着,上前的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公子,他一曲剑舞,行云流水,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随着男子的退下,顾连爵道:“公主觉得如何?” 他的话语中带着意味不明的味道,不知道是针对她的还是顾青禹。 她点了点头,出口的话却带了几分真诚,“不错……” 第801章 幸好殿下只是手滑了 “的确不错,本宫一直希望能有一个能武的人在身边。”他清眸微挑,“没意见吧?” “……”那人点了点头,“回殿下,没有。” 众人又是一愣,就连皇后也不禁多将他看了一眼。 他素日不是最擅长隐忍了么?怎么此刻,却偏偏如此呢? 想着,她眼睛看向了他身侧的殷九卿,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看来,即便冷静如顾青禹,也会失了分寸。 如此一来,倒是好事。 瞧着他这一脸别扭的小模样,殷九卿嘴角抽搐了一下。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微微侧目,凉薄中带着点点不悦的眸子从她身上扫过。 仅仅一刹,他便收回了目光。 “殷姑娘应当不介意吧?” “老实说,我……” “本宫就知道殷姑娘不会介意。” 殷九卿:“……” 宴会仍在继续,各家公子相继表演,然而,表演过后的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顾青禹以不同的借口收在了身边。 顾连爵面色也越发的阴沉,那握住妃子细腰的手猛地收紧。 年轻美貌的女人吃痛,却是连呼痛都不敢,只得硬生生的挨了下去。 各大臣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只得拼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护国将军之子,冉宁。” 一个浑厚的声音缓缓在殿内响起,殷九卿闻声看去,男子一袭玄衣,孔武有力,和他文雅的名字极度不匹配。 只需一眼,她便看出,这个人,是一个练家子。 若有他在,什么威胁恐吓杀人越货都可以全包了。 瞧着她眼底隐隐跳动的火光,男人清寂的眸子一沉再沉。 “殷姑娘,你当本宫是死的么?”他的声音在她身侧突然响起,透着一丝努力压抑的怒火。 “……”殷九卿拍了拍惊魂未定的胸口。 突然之间,鼓声乍然响起,震撼人心,钻进耳膜,仿佛让人了却忧虑,悠游其中。又如澎湃又如骇浪,拍打心底沉淀的情绪。 众人沉浸在这激昂的鼓声中。 也就在这一刹,一声不和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众人陡然惊醒,鼓声乍停。 殷九卿还保持着伸手去拿葡萄的动作,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案桌化为一堆碎木,和桌上的佳肴一起落在了地上。 她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默默的将手缩了回来。 冉宁僵硬的朝着顾青禹看了过去,眼底带着一抹不解。 殿下这是怎么了,看向他的眼神怎么好像有敌意? 他们不是一伙的么? 在众人疑惑不解的视线中,男人漫不经心的开口,“手滑了。” 闻言,冉宁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被皇上一道圣旨逼着来参加这个宴会已经很憋屈了,要是殿下再对他有敌意便真的是生无可恋了。 幸好殿下只是手滑了。 顾连爵唇角浮起一抹冷笑,“公主,不如,朕将冉宁赐给你,如何?” 闻言,偌大的大殿之上突然只见乍变了气氛。 冉宁一愣,本能的朝着顾青禹看了过去,却正对上他阴森含笑的眉目。 他锦衣玉带,月白青竹,薄唇轻轻噙着抹笑意,多一分则热情,减一分又显疏离,温雅如风的恰到好处。 第802章 是翅膀硬了还是脾气硬了 只是,眼底有隐隐的煞气流转。 于是,他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卑职怕折辱了公主,卑职……卑职睡觉的时候会打呼磨牙放屁,卑职的名声极其不好,这天下皆知,与公主在一起,定然会连累了公主,而且,卑职不喜欢女人!”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自暴自弃的嘶吼出来。 事到如今,他在看不出殿下此番举动是吃醋,那当真是榆木脑袋了。 侮辱谩骂一波一波如潮水袭来,冉宁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本以为他这样说,事情便会有转机。 而那被当场拒绝的公主脸上却没现出他们预想中的羞愧和无地自容,她两指摩挲着下巴,在殿内慢悠悠地踱起步。 她举手投足潇洒自如,绝美的仿佛从画中走出,一如谪仙下凡,又如林中高仕,偏偏优雅高洁中带了几分邪气,如仙,如妖。 半晌之后,她突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一笑,让一侧面色阴沉的男人不悦的蹙起了眉。 “其实,我名声也不太好,如果你跟在我身边,一起走出去的时候别人便只会骂你了。” 冉宁脸上的笑容一僵。 他不敢和殿下抢女人啊! 很显然,他想多了。 “多谢皇上,本宫身边确实差一名专为本宫干坏事的人,他,智商不高,身手不错,甚合我意。” 顿了顿,似是觉得不够,她又一脸不好意思的补了一句。 “若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令人极度不耻的大事儿,本宫还可以将他遣送回来,还给陛下,这样,便连累不到本宫和燕京朝的名声了。” 她修长的手指朝着冉宁指了过去,脸上笑靥如花,“本宫要了。” “公主好气魄。”顾连爵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底却浮起了丝丝阴鹜。 这个宴会的本意便是为了羞辱她,更让那畜生知道自己的身份,谁知道,却被她如此轻描淡写的带过了。 专干坏事的人! 他青北朝堂堂护国将军之子,便只配在她身边干坏事么? 当真是好狂妄的一个女子! 顶着顾连爵阴鹜的眸光,她红唇一勾,“本宫做的是弑君犯上,斩杀将士扶持新帝登基的大事,没点气魄怎么能行?” 她仿佛没有听懂顾连爵话里的暗示,一字一句,不知道是在说她自己还是说顾连爵。 大殿之上的气氛很是沉闷,顾连爵唇角依旧带着笑,可是那笑,阴戾如冰,似是在酝酿什么计谋。 顾青禹缓步来到殷九卿身侧,众目睽睽之下,大手轻轻揽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一带。 “儿臣先行告退。” 刚刚转身,他脚步又顿住,一句话,却是对着皇后说:“父皇驾崩之后烦请娘娘飞鸽传书一封,本宫好回来继位。” 皇后瞳孔猛地一缩,她本能的朝着顾连爵看去,却对上他阴戾的眸子。 她周身的血液于瞬间凝固。 顾青禹,是翅膀硬了还是脾气硬了! 瞧着这凝重的气氛,冉宁默默的跟了上去。 一行人走至门口,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巨响。 男人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唯有唇角浮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第803章 顾公子,怂什么怂 冉宁大步追上殷九卿的脚步,毫不避讳的问道:“公主,据说南宫玥找过你好几次麻烦,还有方才在大殿上,真的好险。” 说着,他不解的看向了她,“可你是怎么做到在任何时候都可以保持冷静和平和的呢?” “因为我从来不跟那些蠢货争论,一般都是直接停止对话,简单粗暴,然后对她说,嗯,你说的对。” 闻言,他眉头不赞同的皱了一下,“但你这样完全是逃避啊,也没有道理,就比如刚刚……” “嗯,你说的对。” 冉宁:“……” 抿了抿唇瓣,他识相的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看向了顾青禹,“殿下,我现在是不能再继续待在青北朝了,是不是和您一起去燕京朝啊?还是,跟在长公主身边……” 男人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一手握着殷九卿,听见他的话,面色寡淡的吐出一个音节,“滚!” 冉宁:“……” …… 明日便是去往燕京朝的日子,而殷九卿正在宫外的一间酒楼里畅饮。 顾青禹也早就发现了,自从来到青北朝,她做的最多的事儿便是喝这里的酒。 裴纪来到的时候看到的便他面色凝重的样子。 他上前一步,微微抱拳,“不知殿下有何烦恼,裴纪或许可以解惑?” 他淡淡抬眸,薄唇轻启,“如何才能让一个女人少喝点酒?伤身!” 闻言,裴纪突然就笑了起来,“殿下你说的是殷姑娘吧?” 顾青禹凝望着他,一双清澈的黑眸中,好似被人不断地注入墨汁,越来越浓,越来越幽深,如深渊寒潭。 裴纪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收敛了起来,“属下知罪。” 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哪错了。 静默中,男人带着醋意的声音传入他的耳膜,“殷姑娘也是你叫的么?” 裴纪:“……” 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他干巴巴的吐出三个字,“长公主?” “方法。” 点了点头,他神秘兮兮的笑了一下,“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长公主那样刚烈的女人,不因喝酒吃点亏是不知道什么是回头是岸的。” 他波澜不惊地望着他,眼底,一片水光潋滟,淡淡的等着他的后文。 “殿下不如主动带殷姑娘去喝酒,等她醉的不省人事,在稍微吓一吓她,让她明白醉酒是后果,必定十分有效。” 男人长眸微微一眯,而后,起身大步朝着宫外走去。 …… 酒楼。 朦胧的烛火之下,殷九卿笑意盈盈的一张脸上带着一股特有的妖冶,灿烂的笑靥没有任何杂质,精致的面容上泛着朦胧而温和的光泽。 男人就连眼尾也染上了几分绯色,在这一刻,格外的惑人。 俩人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 几个侍卫默默的守在屋外。 漫长的黑夜里,从酒楼喝到野外,在从野外喝到花楼。 几个侍卫亲眼看着自家主子无数次喝趴在了桌上,然后又被某个不解风情的女人强行拍醒。 “顾公子!再喝!” “顾公子,怂什么怂!喝!” “顾公子,你养鱼么!快喝!” 几个侍卫默默的看着天际的一轮明月,此时此刻,只想求一下主子心里的阴影面积。 第804章 还说陪爷喝酒,你倒是喝啊 瞧着趴在桌上叫都叫不醒的顾青禹,殷九卿妖异的眸子不悦的眯了一下。 “还说陪爷喝酒,你倒是喝啊!” 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卫初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这个情况,也是他们未曾想到的。 主子平日里即便喝醉了表面看上去也是格外的清醒,只是行为会和以往不同,而今夜,却是直接不省人事了。 这还是第一次。 短暂的犹豫了一下,他硬着头皮推开门,“长公主,不如我们早些回宫吧,明日便要启程了。” 闻言,她嫌弃的瞥了一眼桌上醉过去的男人,点了点头,“走吧。” 卫初点了点头,和端木凡一起将顾青禹扶了出去。 …… 东临国。 在东临国御医的调理下,弄月的身子也好了起来。 见此,顾青阳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她这一生从未欠过任何人人情,更别说是救命之恩了。 如若弄月救不活了,她定然会内疚一辈子。 她站在窗边,手里抬着书卷,却是看不进去半个字,再过不久,书信应该就会到顾连爵的手中。 而他,对她又如何会有父女之情,她不能将希望放在他的身上。 想到顾青禹,她无奈的叹息一声。 看来,她只能自救。 正在这时,有小侍走了进来,东临国与别地不一样,这里,入朝为官的都是女子,宫中服侍的却全是男子。 他来到她跟前,行了一礼,“公主,今儿是女皇的生辰,晚上设宴,还望公主赏脸。” 她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事实上,不管她赏不赏脸,姜棉的生辰宴会,她又怎能不去。 放下手中的书卷,她朝着里屋走去。 床榻上,妖孽眉眼紧闭,面色已经没了先前的苍白,却依旧带着点点的憔悴。 她来到床边,将那被他踢开的被子重新给他盖上。 正在这时,他却突然睁开一双眸子,大掌突然勾住她的腰。 他微微用力,她一个不慎便趴在了他的身上。 当初了为青禹,为了拿下燕京朝,她早已委身于南舒,已不是清白之身。 所以,并不是第一次离一个男人这么近,却是最窘迫的一次。 那张冷漠的脸上浮起了一丝不自在,“放开。” “妻主。”男人沙哑的声音在她耳侧响起,“你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抓你,却不为难你?” 闻言,她眼波轻轻闪烁了一下。 达奚弄月于她是有救命之恩的,她的身份,并不想隐瞒他。 她直起身子,目光与他对视,“青北朝公主,顾青阳。” 男人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苦笑了一声,“那弄月岂不是配不上妻主了。” 早知道她的身份定然非富即贵,可是他却从来没想过,她竟然是青北朝的高高在上的公主,金枝玉叶。 瞧着他这番模样,顾青阳突然就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她确实不能娶他,先不说会给他带来危险,单凭他是东临国的这一点,便足以让整个皇室乃至前朝反对。 身在皇家,哪有什么自由可言。 第805章 她的沉默,让达奚弄月一颗心一凉再凉,那圈住她的手也渐渐的垂落了下来。 她为他看过伤口,定然也见过他身上那些屈辱的痕迹,还有肩膀上那个伴随他一身的噩梦。 他达奚弄月不过是低入泥泞的残花败柳,没有显贵的身份,没有保护她的能力,甚至,连一个清白的身子都不能给她。 一时之间,偌大的屋内寂静无声。 即便不说,顾青阳也能感受到此刻男人的痛苦。 “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吐出一句,她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还未走到门口,男人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带着一股令人心疼的颤抖。 “妻主,嫌弃弄月么?” 随着一句话落下,他反倒自嘲的笑了笑。 怎么可能不嫌弃呢? 待在那个梦魇的牢笼里,他见惯了太多太多的人心。 一个男人,可以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好看的容貌,但必须要有清白的身子,否则,没有一个女人会看得起。 而像他这样早已肮脏不堪的人,便只配任人践踏。 他甚至连自己都不懂,明知道结果已经注定,为什么那个时候还要努力的活下去,便仅仅是因为当年…… 顾青阳脚步顿时僵住,她抿了抿唇瓣。 转身,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她淡淡的摇了摇头,“不会嫌弃。” 闻言,他瞳孔不可置信的缩了一下,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眸子在这一瞬间突然就亮了起来。 瞧着那看向自己的灼热眸子,顾青阳心底突然闪过一抹酸涩。 在东临国这些日子,她也见过这里不少的男人,可是却没一人如他这般。 平日里,他看似强大又凡是无所谓,可是,他却有一颗极度脆弱的心,只需轻轻一戳,便足以将他摧毁。 顾青阳没有再说话,只是漠然的走了出去。 她不会笑,这一点,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弄月便发现了。 可是这一刻,他却仿佛从她那双眼底看到了满满的暖意,连他那颗冰冷的心也慢慢的温热了起来。 …… 还未到宫殿,顾青阳便听到那里有不绝于的耳丝竹之声传来。 她面无表情的往里走去,随口问道:“贺礼准备好了么?” 暮秋点了点头,“回公主,都已准备妥当了。” 来到门口,暮秋将兵器交了出去,便与顾青阳一道往里走去。 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有几个男子在大殿之上舞动,旁边奏乐的依旧是男子。 看管了女子舞动之时的柔媚玩转,男人舞动却又一种新奇。 新奇之下,却是有点不能接受的别扭。 宴会的一角,池映寒乖巧的坐在一女人身边,眼睛却不停的转动着,明显是在打什么主意。 这个时候,女人警告的瞥了他一眼,“你弟弟日后是要入宫为贵君服侍女皇的,所以这场联姻,只能由你,你若再敢逃跑,便打断你的腿。” 闻言,他眼底闪过一抹愤怒,却是一个字也不敢说。 就因为他是父亲出身卑贱,所以他便只能成为母亲笼络朝臣的牺牲品么? 第806章 他见过那个女人,年纪和母亲相当,家中早已夫侍无数,据说,还特别喜欢折磨人,死在她手中的男子又何止数十! 忍住那不佳的情绪蔓延,他抬起了头,目光突然定格在大殿中缓缓走来的女人,他瞳孔不可置信的缩了一下。 来不及多想,他立即站起身,眼底噙着一抹惊喜看向了顾青阳,“没良心的女人,你怎么在这?” 随着他一句话落下,整个大殿顷刻之间寂静无声,一道道目光朝着他看了过去。 顾青阳只是随意的瞥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见此,池映寒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僵住了,说不尴尬,那是假的。 池相宜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儿子竟然敢在女皇跟前放肆。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来到大殿上跪下,“是微臣教子无方,惊扰了女皇,还请女皇恕罪。” 姜棉一手揽着怀里的男子,随后给他喂了一杯酒,脸上带着不达眼底的笑意,“可有许配人家?” 一时之间拿不准姜棉的心思,池相宜僵硬的摇了摇头。 如若再给他一次机会,她绝对不会将这个不孝子带来,他怕稍有不慎,便会累的株连满门。 池映寒也发觉自己闯了祸,他与池相宜跪在一起,恼怒的皱了一下眉头。 他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所以才一时失了分寸。 那日见她被士兵带走,原以为必然是九死一生。 他只是太惊讶了。 大殿之上的气氛格外的凝重,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谁都清楚,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池相宜战战兢兢的伏在地上,汗水一滴一滴的落下。 “说话。”姜棉的声音带着三分冷厉响了起来。 “回女皇,许给了尚书希大人。” 随着她一句话落下,宴席中的一女人也上前,颤抖的跪了下来,“回女皇,臣早就听闻这池家公子不懂规矩,还与府中侍卫勾结,臣本想今日便去退亲的,却为了给女皇准备生辰贺礼耽搁了。” “……你!”池相宜一怒,没想到这个时刻她只会推卸责任,如若不是因为他正君早逝,她又何必将这不孝子带来,想让女皇赐婚。 “哦?”姜棉凉凉的眼神俯视着地上的人,“这么说,倒是朕的错了?” “微臣不敢。” 姜棉却是没有再看向他们,一只手顺着身边男人的腰际缓缓攀爬,“你觉得如何?” “臣侍觉得,池家大公子虽然殿前失仪,却罪不至死。” 闻言,池映寒偷偷的抬头看了一眼,当看到姜棉身边的人时不由一怔。 他早就听闻,女皇专宠一贵君,那人生的很是貌美,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据说,他是燕京朝的郡王,名唤无渊。 从入宫之日起便深得女皇宠爱,要说是宠冠六宫也是不为过的,可即便如此,他也不骄不傲,与一般侍君很不一样。 原以为只是传闻,今日一见,方知传闻非虚。 “呵呵。”姜棉哼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既然如此,那便发配幽阁,池相宜教子无方杖责二十。” 第807章 闻言,她重重的松了一口气,“罪臣领旨谢恩。” 池映寒顿时便僵在了原地,脸色霎时一阵惨白。 幽阁是个什么地方,即便是平民也知道,专门管教德行败坏的男子,那里的人,多是没了清白之身而被罚的,里面的管教全是女子,见到有姿色的男子便也用了。 因为一旦进入幽阁的男子,便终生不能再踏出,唯一的下场,便是惨死那处。 似是想到什么,他突然朝着顾青阳看了过去。 她坐在上座,姗姗来迟也不见女皇责罚,想必定是和皇室有所关系。 他犹如抓住浮木一般的看向顾青阳,眼底充满了祈求。 顾青阳静静的坐在位子上,面色一如初见那般冷淡,就连余光也未曾在他身上流连过分毫。 心中的希望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他突然就有些想笑,她怎么会将希望放在一个认识不到两月的女人身上呢。 沉寂中,顾青阳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本宫对这男子很是有兴趣,不知道女皇可否成全?” 顾青阳一席话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这样的男人,即便是送人也不会有人敢要了,这公主居然还公然要人。 况且,她不是青北朝的么?何时也如此奔放了? 姜棉兴味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准备偏殿,将他送进去,等候公主享用。” 她将‘享用’两字咬得极重,似是在暗示什么。 顶着众多揣测不解的视线,顾青阳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淡漠,没有任何的情绪,就仿佛一滩死水。 池映寒呆呆的看着她,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之后突然就红起了脸。 心中,没有如母亲要将他送人一般的惧怕,反而,升起了丝丝的雀跃。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谢恩!”见他愣着不动,池相宜压抑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 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和他那父亲一般,尽给他蒙羞。 不过他却是运气不错,得了青阳公主的青睐。 青阳的公主的弟弟顾青禹乃是燕京朝的权相,曝光身份之前的摄政王,更是青北朝的储君。 将来执掌青北,身为他一母同胞的亲姐姐身份定然水涨船高,若这没用的东西争点气,或许还能有个贴身服侍的机会。 池映寒被带了下去,大殿之内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丝竹乐声依旧萦绕在耳畔。 姜意端起眼前的酒杯,“敬公主。” 她拿起面前的杯子,与姜棉遥遥相对,而后仰头喝下。 无渊静静的坐在一侧,低眉顺眼,一如当初在红月楼里的模样。 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在殷九卿跟前他的眼底是有情绪的,而此刻,却是一派冰冷的寡淡。 他听说,她与西南朝君主订下了婚约,只待太后丧期一过便会正式成亲。 “在想什么?”姜棉突然凑了过来,双眸含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淡淡的摇了摇头,“只是想到在燕京朝的日子了。” 那个时候,他流落街头,空有一身才艺却无用武之地,快要饿死的之时,是她救了他。 她让他待在红月楼里,虽说是小倌,可他却从未接待过什么客人,却依旧领着丰厚的月钱。 做过最多的事便是在她来楼里之时为其斟酒,或是抚上一曲。 他知道自己的琴艺不算超凡。 听过离沧惊天一曲,方知艺低。 第808章 瞧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怀念,姜棉眸子轻轻眯了一下,那只放在他腰上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喝酒。” 他点了点头,温顺的拿起面前的酒水一饮而尽。 自从来到这东临国他已记不清自己喝过多少的酒,只知道,即便是在风月场合的红月楼里也不曾喝过这么多。 从最初的抗拒到了现在的无所谓,仿佛只是时间的问题。 宴会渐渐的散场,被醉意侵蚀的姜棉拥着无渊离开,而后,所有人也渐渐的散场。 顾青阳面色寡淡的站了起来,还未挪动脚步,便有小侍来到了她的跟前。 “公主,莫要辜负女皇的一片心意。” 顾青阳眸色微不可见的紧了一下,谁都知道她是青北朝的公主,与这里不一样,而姜棉同样知道她是有心救这个男人。 有些事,既然都到了这个份上,若是在推辞,便是不敬。 思及此,她点了点头,“前面带路。” 小侍往边上挪了几分,“公主请。” 她抬脚,缓缓走出殿外。 …… 顾青阳刚刚走进大殿便闻到了一股异样的味道,身处青北后宫多年,她自是知道这是何种毒药。 眼底闪过一抹寒凉,她看向身侧的小侍:“你出去吧。” 那小侍点了点头,本能的往里看了一眼,这才走了出去。 顾青阳没有犹豫,立即拿出随身携带的瓶子倒出一颗丸药吃了进去。 做完一切,她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抬脚往里走去。 却在看上床上面色绯红,痛苦的呻吟着的男人时,脚步微微顿住。 她缓步来到床前,手指轻轻的搭上他的脉搏。 中毒时间已久,她的药对他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感受着那搭在脉搏之上的触感,池映寒低吟一声,只觉得因那轻轻的一下触碰,激起了体内千重热浪。 顾青阳目光在他热情的部位扫过,而后,寡淡的移开目光,那双眼底,依旧没有任何情绪。 这个时候,手突然被男人握住。 就在她微楞的空档他已朝着她扑了过来,唇瓣猝不及防的凑了上来,笨拙的啃咬着。 她眉头一皱,猛地将他推开,“无耻!” 池映寒睁着一双眼睛看着他,眼底,渐渐的浮起一抹水汽,充满了控诉。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他就是难受,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他一直都在忍着,可是在她进来的那一瞬间,他所有的忍耐似乎于瞬间坍塌了。 只是不曾想,她竟会用如此的言语来形容他。 想到这里是东临国,这里的男子又不太一样,顾青阳也方知自己话说重了。 可是此刻,显然不是道歉的时候。 环顾四周,她随手扯下幔帐将他绑了起来。 池映寒挣扎了几下,无果。 他红着脸看向顾青阳,微开的唇瓣呼出灼热的气息,“难受。” “忍着。” 她脸上依旧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目不斜视的看着别处,拿起面前的茶水送到唇边。 似是想到什么,她又将茶盏放了下来。 第809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殿内,是池映寒抑制不住的轻哼,浅浅的,淡淡的,却透着一丝隐忍的沙哑。 顾青阳不知道他是何时睡去的,一双目光仿若没有焦距的看着不远处的一盆娇花。 清晨,第一缕阳光直射入大殿内。 池映寒缓缓睁开眸子,一眼便看到自己此时的模样。 他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凌乱的衣服,被汗水湿透的里衣,还有…… 他怔怔的看着捆住自己的帐幔碎条,不可思议的朝着顾青阳看了过去,当对上她的目光时,突然低下了头,脸上浮起一丝红晕。 顾青阳:“……” 她未曾多做解释,只是吐出一句:“醒了便回去吧。” 话落,她起身来到床前将那捆住她的碎条解开。 随即,脸上突然传来一阵湿热。 偷吻成功后,男人便缩回了被子里,就连脑袋也不敢露出来。 顾青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住暴走的冲动,转身,大步朝着殿外走去,只是那双清冷的眼里却含了一抹淡淡的愠怒。 …… 顾青阳回去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一袭红衣的弄月。 他择一块清凉的石几小坐,看水中鲤鱼自在游戈。 他似是坐了许久,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她能看到他微湿的发丝,那是被晨露打湿的。 她叹息一声,缓步来到他的跟前,“弄月,你身子未曾痊愈,不宜着凉。” 他目光依旧看着水中的鲤鱼,因为背坐着,顾青阳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却知道,他不好受。 “弄月在这里等了妻主一宿。”他的声音透着一丝沙哑,一丝苍凉。 在这里等了一宿,直到路经的小侍说起,她昨夜要了池家的大公子,池映寒。 顾青阳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未曾多说什么。 “有的时候,弄月很羡慕这池子里的鱼,它们时常可以享受游人带来的食物,不必担心被人捕捞。” 不知为何,一向冷漠的她,看着此刻男人的模样,心底突然就升起了一种从所未有的复杂。 她一声叹息溢出唇瓣,“它们也许也会厌倦这这一块净土,宁愿随波飘荡在江河湖海中,过着自古以来最平常的生活,鱼儿如此,人亦如此。” 说着,她将他拽了起来,“回去。” 他跟在她的身后,目光出神的看着那被他握住的手,渐渐地,出了神。 …… 夕阳西下,月亮渐渐的升了起来。 ,周遭的树影被拉得很长很长,似融在水波里,柔柔地流去,流走一丝落寞,一丝惆怅。 风声呼呼的刮过,如浅浅的低吟,一如古老的民谣。 一路的舟车劳顿,周围又没有客栈,便在此休息了一下。 正在此时,一阵脚步声缓缓传如耳膜,几人闻声看去。 千倾月光之下,那人由远及近的走来。 离得近了,几个人也看见她手里拿着的东西。 来到跟前,瞧着几个人疑惑的目光,她解释道:“在林子里看到一只受伤的兔子,应该是被猎人的捕兽夹伤到了,所以我就给带回来了。” 第810章 冉宁抬眸看了她一眼,在看看一侧的顾青禹,不禁有些欣慰。 不愧是殿下喜欢的女人,果然很善良。 于是,他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金疮药递了过去。 “公主,属下这里有金疮药……” “拿去烤了!” 气氛霎时一阵凝固,冉宁一手还保持着递金疮药的动作,殷九卿也刚好将兔子递到他跟前。 目光扫过他手里的金疮药,她眉头一皱,“你要不要也去普度众生?” “……”冉宁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在几个人同情的目光之下僵硬的将金疮药收了起来。 抬眸,极度复杂的看了一眼殷九卿,而后接过了她手里的兔子,“殿下,公主,稍等。” 他没敢再逗留,拿着兔子王河边走去。 此时此刻,冉宁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在青北朝,有狩猎的习惯,一些贵女也会前往,看着那些猎物谁不是一脸心疼不忍的。 唯有这长公主,当真是……令人发指。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可怜兮兮的兔子,他又是一声无奈的叹息溢出唇瓣。 “算了,你认命吧,谁让你倒霉先是碰上捕兽夹又遇上长公主的。” 殷九卿来到树下躺着,嘴里随意的叼着一根草,仰头看着天空逐渐残缺的月亮,眼底闪过一抹怅惘。 将军府的忌日又要到了。 珊瑚仰头喝了一口水,随口道:“明日便能经过一个小镇了,奴婢一定要去买点好吃的。” 闻言,重阳眼睛一亮。 他慢慢的来到殷九卿身侧,对着她讨好的笑了笑。 后者眉头一皱,满脸嫌弃。 “公子……” “滚!” “借属下点钱。”仿佛没有看见她脸上的不待见,他依旧腆着脸说到。 闻言,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记得,在青北朝的时候他便说没钱,她已经越过账房直接将钱给他了,这特么才多久,又没了! 瞧着殷九卿眼底隐隐流动的煞气,他扯了扯唇角。 “属下为了防止自己乱花钱,于是在青北朝的时候便将钱全部给花掉了。” “……”殷九卿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一个字,老子没钱!” “殷姑娘,那是四个字。” 沉寂中,男人的声音低低的响了起来,在这样的夜里,格外的深邃。 她扭头,凉飕飕的将他看了一眼。 只见男人坐在一块石头上,正在闭眼假寐,月光透过稀疏的树枝落在他的身上,清逸俊美。 只是,她却丝毫没有欣赏的心情。 因为跟她借钱的人太过于碍眼。 “公子,属下这段日子很迷惘,又黑暗,所以需要多花点钱。” 殷九卿牵强的扯出一抹笑容,抬起手在他肩膀轻轻的拍了几下,格外温柔的吐出一句,“你努力撑过去,之后一定会有下一个黑暗等着你的。” 重阳:“……” 一阵沉默无声之后,他又道:“属下会还的。” 殷九卿嫣红的唇瓣平静无波的开启,“你已经欠我九百二十两零八十个铜板了,你还过一个子么?” 一侧的卫初忍不住的将他看了一眼,“你是去喝花酒了么?” 第811章 还不等重阳说话,殷九卿便哼了一声,“买吃的。” 卫初:“……” “嘿嘿。”瞧着众多落在他身上似是嫌弃或是震惊的目光,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瞧着他的样子,殷九卿无奈的扯过顾青禹身上的钱袋给他扔了过去。 卫初:“……” …… 几个人草草休息了一夜便上马赶路,终于在日暮之时来到了燕京朝境内的小镇上。 找了唯一的一间客栈,点了一些菜。 奇怪的是,这客栈虽然破旧,地方虽然偏远,但是,里面却有不少的人。 不过单从衣着便能看出,贫寒。 不消片刻,他们的菜便端了上来,顾青禹给殷九卿夹了一些菜,重阳却已经吃了起来。 知道他能吃,又容易饿,谁也不曾多说什么。 殷九卿夹起一块肉,还未放进嘴里,便有毫不压抑的议论声传入了耳膜。 一张掉漆的四角桌前,一群衣着破旧的寒门学子围桌而坐,落魄不堪。 桌上摆着一叠简单的咸菜,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碗稀粥,以其说是粥,倒不如说是米汤,因为里面仅飘着几粒米饭,当真是朴素至极。 他们都是有真凭实力的人,只可惜家境贫寒没有钱财来贿赂朝中大臣,导致每一次都落榜。 “唉!”一声沉重的叹息忽然响了起来,一男子拿起面前的稀粥喝了一口。 “全家都指望我能高中,母亲甚至已经变卖了家中所有的东西,全部的希望都在我一个人的身上,看来,我又要让他们失望了。” 说着,男子似是想到什么难受的事情,落寞的叹息一声,充满了绝望。 “可是如今,皇上年幼,奸佞当道,所谓科举不过是为高门子弟准备的入仕借口罢了。” “大家都一样,这年复一年的都是落榜无望啊,都怪权臣只手遮天。” 说着,又是一声苦笑。 听着那一声声的议论,殷九卿轻哼了一声,“秦牧予如今是越发的胆大妄为了,居然连为朝廷选拔人才的科举也胆敢弄的如此乌烟瘴气。” 瞧着她脸上的煞气谁也不曾说话。 想必,公子如今最后悔的事儿便是救了秦牧予吧。 “砰!”一声巨响突然响起,一声豪气干云的声音响彻客栈。 “老子决定了,绝对不会就这样屈服的,大不了就是一死,只要你们能够有个公平的机会,老子现在就去宰了那大奸臣,殷九卿!” “……”她送到嘴边的菜堪堪的停了下来,眼底呈现出了一瞬间的懵逼。 她眨了眨眼睛,不解的看向几个人,“他说啥?” 几个人默默的低头扒饭,假装没有听到她的问题。 唯有顾公子诚实的陈述了事实,“他们说的奸佞是你,而不是秦牧予!” 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手中的筷子于瞬间折断。 这擦咔声萦绕在几个人耳畔,只觉得格外的沉重。 顾青禹轻咳一声,“他们对你有误解。” “嗯?” 几个侍卫诧异的将他看了一眼,有几分不忍直视的味道在里面。 主子如此昧着良心说话真的没有问题么? “女人掌权,燕京要亡啊!” 又是一个声音响起,殷九卿狠狠的磨了磨牙齿,一脸迷茫又愤怒的看向几个人。 “老子,也就是我,风度翩翩,学富五车,见多识广,出类拔萃,德高望重,高风亮节,万民称颂,义无反顾,正气凛然,贫贱不移,威武不屈,襟怀坦白,舍己为人,温文尔雅,他们都没有听过么?” 第812章 你们品行不行 几个人默默的看了她一眼,而后低头扒着碗里的饭,假装没有听到她的问题。 就连一直昧着良心夸她的顾青禹在这一刻也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那边的议论声依旧不止,“那殷九卿不是去祸害西南朝了么?怎的这次的科举会是她?” “谁知道呢,我有个同窗的表姐的相公的妹妹的哥哥的表弟的朋友在宫里当差,应该不会有假的。” 听着那一一句又一句的议论,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 虎着一张脸起身,她面色难看的来到几个正聊得开心的人跟前坐落。 妖异的眸子噙着一抹不悦的冷光在突然沉默下来的几个人身上扫过。 “听几位公子谈话的内容,想必也是饱读诗书的君子。” 瞧着眼前细腻的白衣公子,几个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让公子见笑了。” “还知道自己是个笑话就不算无药可救!”她嫣红的唇瓣慢条斯理的吐出一句,眉间带煞。 原本以为她是夸他们,可是听着这话明显不是那么个意思。 “公子这是何意?” “既饱读诗书,又怎会学那些市井妇人一般在背后议论旁人呢?” 瞧着她这一脸严肃又正义的模样,几个人不禁羞愧的低下了头,却说道:“公子有所不知,那殷九卿实在天怒人怨……” 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她沉冷的声音掷地有声的响起,“你们见过殷九卿么?” “没有,我们苦读十载为的便是上京赶考,那而殷九卿位高权重,我们又怎会见得到。” 闻言,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听着,殷九卿那个人,我认识,她十分的正义,善良,就是连碾死一只蚂蚁也不忍心,她甚至为了救燕京朝还与西南朝君主和亲,就为了让你们这些在背后乱嚼舌根的小人有个安身立命之处……” 几个人默默的看着她,眼底明显有怀疑。 这个时候,方才说要砍了她的男人突然嗤笑一声,“公子你就别吹牛了,那殷九卿与西南朝君主和亲,分明是觊觎人家君主的美色!” 殷九卿:“……” 她凉凉的扯了嘴角,目光带着煞气的扫过几个人,“你们也别上京赶考了,考不上!” 吐出一句,她起身便走。 “公子留步!” 见她衣着华丽,谈吐不凡,必然知晓京中情势,不由想多问一句,“公子为何会如此肯定我等考不上?” 脚步微微顿住,她微不可闻的吐出一声低笑,“你们品行不行。” “公子与我们不过一面之缘,为何出口伤人!” 见她如此说,几个人不由得怒了起来,瞧着那架势,仿佛只要她不道歉便不能安然走出这客栈。 “呵呵。”她轻扯唇瓣,居然还好意思问她这个问题,他们连她都没有见过不照样出口伤人么? 说她觊觎苏沉央的美色,简直了。 他有她美么? 没有理会他们,她缓步往饭桌前走去,这个时候,却有人上前一步,微微拱手,“请问公子高姓大名?” 第813章 不会游水还敢来这里洗澡 “殷九卿。” 随着她三个字的落下,整个客栈瞬间便安静了下来,就连正在算账的掌柜的也不由得一愣。 刹那之间,几个人只觉得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他们现在夸她还来得及么? 可是很显然,对方并没有继续听的意思,站起身便朝着客栈楼上走去。 顾青禹矜贵的放下手中的筷子,默默的跟上了她的脚步。 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唯有重阳还在风卷云残。 端木凡深深的将他看了一眼,一句话,想也不想便问了出来,“长公主没平日了没给你饭吃么?” “我最近有点虚,得多补补。”说着,他仰起头吼了一句,“老板,再来一盘羊肉。” 众人:“……” …… 黑夜笼罩着整个大地,月亮还在黑黝黝的森林边缘绝望地徘徊,河水不时地向上泛着银光,没有一丝风息,然而树梢微微摆动。 林荫道旁的树木和恍如幽灵的树木在其间投下长长的、捉摸不定的影子,池子吐水,沙沙声十分奇妙地穿过广阔寂静的夜。 月光下,端木凡静静的立在湖水里。 连日的奔波,身子已经是极度的疲累了,而此刻沐浴在天然的湖水中才感觉到真正的放松。 他靠着一块石头闭目养神。 突然,一道水声乍然响起。 他猛地睁开眼睛,警惕的拿起石头之上的月圆弯刀,慢慢的朝着那传来动静的地方游去。 借着月亮的光晕,湖水之上的一片银白。 突然之间,他瞥见一个脑袋,在水里沉浮起落。 他屏住呼吸,慢慢的接近。 “……救……”水中的人艰难的露出一个头,两个字未说完又沉了下去。 端木凡却是一愣,来不及多想他猛地潜入水底,将那渐渐下沉已经失去了意识的人拖回了岸边。 此刻,卫初全然失去了意识。 端木凡看着他,脸上一沉再沉,他此刻的光着身子的,那便证明他也是来这里沐浴的,可为何…… 不会游水还要下来。 “卫初!”他在他脸上拍了几巴掌,而男人依旧没有起色。 脉搏却一点一点的弱了下去。 端木凡狠狠的看着他,半晌之后他沉重的叹息一声,手中的月圆弯刀被他重重的扎在了地上,入土三分。 狠狠心,他动作粗暴的捏住他的嘴,唇瓣自暴自弃一般的凑了上去。 许久之后,卫初才咳了一声,慢慢的睁开了一双眼睛。 头顶明月高悬,他正躺在粗糙的沙土上,而嘴……正被人狠狠的堵住。 他瞳孔猛地一缩,双手撑住端木凡的胸膛将他推开。 手背本能的擦过唇瓣,他用一种近乎恐惧的目光看着端木凡。 “我……” 不等端木凡把话说完,他起身便朝着下山的路跑去,跑到一半却发现自己没有穿衣服,于是,他又折了回来。 警惕的看了一眼端木凡,他一把抓起岸边的衣服跑了。 瞧着他那神情,端木凡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胸口有暴力因子在隐隐的跳动。 他方才就应该无视他,让他被淹死算了,不会游水还敢来这里洗澡! 第814章 苏沉央,他……不举 昏暗的烛火点缀着略显破旧的房间。 一身清寒的男人半仰在桌上,看着将他圈在桌上的女人,他脸颊之上沾染了几分绯色。 殷九卿垂眸看着他,眸色淡淡,不起波澜,只是说出口的话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威胁。 “顾公子,你有本事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在她那双妖异的眸子注视下,男人不自在的将头往便边上偏了偏,想要逃避她的眼神。 只是,刚刚一动,一只骨节分明的小手便捏住了他的下颚,强行将他的脸转了过来。 俩人目光交汇,一人在上,一人在下。 顾青禹觉得,自己从未有一刻这般窘迫过。 他不自在的轻咳一声,“殷姑娘,你最近脾气有点大!” “谁特么让你调戏爷的!” 顾青禹:“……” 把他脸上的神情理解成了知错,她才轻哼一声站起了身子。 “天色不早了,你去睡吧。” 男人点了点头,默默的来到她床前,往上一躺。 殷九卿眨了眨眼睛,整个人都不好了,“你这是做什么?” “睡觉。”他面色淡淡的吐出两个字,脸上透着一丝理所当然。 殷九卿二话不说便将他拽了起来,“我现在是苏沉央的妃,你自重一点!” 闻言,男人俊美的五官瞬间便沉了下来,有丝丝缕缕的低气压在其中涌动,漂流。 气氛逐渐凝重了起来。 半晌之后,男人有些郁闷的声音传了过来,“苏沉央,他……不举。” “……”闻言,殷九卿不可思议的朝着他看了过去,“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 “探子。”在她说出什么不可挽救的尴尬之前,他立即打断了她的幻想。 殷九卿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难怪丽妃会对她说自己寂寞,原来,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苏沉央,隐藏的够深! 瞧着她脸上恍悟的神情,男人满意的勾了一下嘴角,转身走了出去。 …… 第二日,一行人匆匆踏上了赶往京都的路。 只是卫初和端木凡之间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回京在即,谁也不曾多问。 殷九卿一路冲进公主府,沐浴更衣。 就在谁都以为她会第一时间去宫里看望南烨之时,她却命重阳送去了帖子,追月楼宴请秦牧予。 并且言明,是单独! 京都的天气一直都是善变的,上一刻还是清风朗月,此时,瓢泼的大雨便下了下来。 雨丝蒙蒙,将湖中心的八角楼阁笼在一片如梦似幻中,却不失为一方美景。 此时,清风朗月雅间里,秦牧予坐如针钻,无数次的朝着门口张望,却依旧没有看到想要等的人。 认识殷九卿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他深知她那个人的卑鄙和狠毒,母亲尚在她的府上。 她不在京都之时他曾试过将母亲带走,可是里面,竟然暗卫重重,势力庞大,他根本就无从下手。 于是,他这一等便从黄昏等到天黑。 就在他耐性都即将消磨殆尽的时候,一道白色的身影这才缓缓踏了进来。 第815章 你这种长得客气的人不会懂 她好看的眉淡扫如远山,凤眉明眸,顾盼流离间皆是勾魂摄魄,玲珑腻鼻。 肤若白雪,朱唇一点更似雪中一点红梅孤傲妖冶,如若忽略那走路的姿态,简直活脱脱一个从锦画中走出的人间仙子。 就在秦牧予愣神的功夫,她已经来到跟前。 本以为她会说点抱歉的话,毕竟,她来的不是一般的晚。 可是,她却神色淡淡的吐出一句:“下雨,来晚了。” “呵呵!”秦牧予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还以为公主不来了呢。” 仿若没有察觉他话里的愠怒,她面无愧色的吐出一句:“怎么会,本宫不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 秦牧予静静的看着她,不说话。 “秦牧予。”她凉凉的叫着他的名字,“弑君,谁给你的胆子?” 闻言,秦牧予眼底不禁闪过一抹愠怒,“皇上的毒不是我下的。” 她右手拿着那锋利的短剑轻轻用指尖摩挲着。 纤指执白刃,如持鲜花枝,俊目流眄,樱唇含笑,举手毙敌,浑若无事,说不尽的妩媚可喜,只是那眸子深处,不见任何一丝的暖意。 “你居然还敢做不敢当。” 秦牧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殷九卿,是不是在你眼里,所有的坏事都是我做的?” 殷九卿没有说话,转眼间,一道道菜美味精致的佳肴便上了上来,却道道都是海鲜。 她慵懒的靠在软榻上,红唇轻轻勾着。 “多吃点,反正是你请客,别跟本宫客气。” 秦牧予眉头微皱,却未多说什么,只是夹起面前的海鲜便吃了起来。 味道虽然不错,但是,他却有些食不知味。 想来也是,任谁被如此冤枉还会有食欲的,更何况,这罪名可是弑君! 他吃了一会,却发现殷九卿什么也不曾不吃,只是淡淡的看着他。 瞧着她这模样,秦牧予彻底的吃不下了。 他目光惊诧的落到这些菜肴上,莫不是……有毒? “你为何不吃?” 想不通,他直接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后者眉眼轻佻,端的是风姿无双,却是十分淡然的吐出三个字,干净利落:“我减肥。” 秦牧予:“……” 抬起头,眼睛扫过她纤细的小腰,眼底浮现出了一抹轻嘲。 “有那个必要么?” “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 说到一半,她却突然顿住,“算了,你这种长得客气的人不会懂。” 秦牧予:“……” 她不在京都的这些日子,绝对是他过过最舒畅的。 恰在此时,一盘柿子端上了桌,秦牧予眼波微微闪烁了一下,似是想到什么美好而凄苦的事儿,眼底浮出丝丝的水雾。 他拿起面前的柿子咬了一口,这个东西,母亲很喜欢吃的,可是每次,都将最大的,没有坏的留给他。 他抬头,以一种近乎祈求的目光看着她,“殷九卿,你将母亲还给我行么?” “可以!”她妖异的眸子不带一丝感情的看着他,“只要你卸下一切朝务,归隐山林。” 第816章 这个孩子,变了 闻言,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僵住,他面色冷凝的看着殷九卿,“为百姓谋福祉,这不只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更是母亲的希望。” 殷九卿拿起面前的酒轻轻饮了一口,“权乃是一味良药,有明目张胆之功效。” 她未曾多说什么,只是用一种仿若看透一切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 起身,大步离开。 他怔怔的坐在桌边,瞧着她逐渐消失在自己眼底的身影,她那一眼,仿佛让自己看清了那一直以来不愿承认,不愿面对的真相。 是的,他贪恋上了权势,他甚至不愿意用这权势来换取母亲。 他的脸上呈现出了一抹叫做痛苦的神色,原来,他以为他和所有人都是不一样的,他即便入了这朝堂也纵然不会被这些腐朽之气所玷污。 可如今看来,他的心,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是…… 他不后悔,想要成为这燕京朝权霸一方的人,他必须得这么做。 殷九卿之所以可以如此嚣张,目中无人,不过是因为深得帝王宠信。 所以,他用她不在燕京朝的这段时光,彻彻底底的让她与帝王生出了嫌隙。 偌大的燕京朝,人人都知道殷九卿,却不知道南烨。 生长在这皇权中的人,谁不是早早便心智成熟,只要稍稍加以火苗,便会长出燎原大火。 一如,当初的白詹,罗决…… 而殷九卿,也同样会步了他们的后尘,功高震主! 殷九卿来到皇宫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南烨,说是去了国寺,明日方归。 知晓他的身子没有异样,殷九卿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因此,她越发的确定此事是秦牧予所为,因为顾忌南姒所以才给南烨服了解药。 …… 天才蒙蒙亮,殷九卿便独自一人骑马出了府邸。 她携着清秋的烟雨去了寒山,离家甚久,庆幸能在父母忌日之时赶回。 青石铺就的小径,长满了积岁的苔藓,细雨还有伶仃的秋叶落在上面,萧索的潮湿更添几分诗意。 今日的画面,一如四年前那一天。 她也是如今日一般,一个人,一把油伞,一匹马,缓步朝着寒山走去。 与之不同的人,今日没有刺客,她未曾受伤,也没有和尚的搭救,同样未曾遇到顾青禹。 她穿过曲折幽静的小道,一眼便看到了立在坟前的身影。 他似乎长高了不少,身子也没有先前的孱弱。 “烨儿!” 她低低的叫着他的名字,那身影顿了一下,慢慢的转过身子。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他一如既往的扯出一抹笑容的弧度,“殷九卿。” 不知道是不是一年未见的原因,此刻的南烨,没了当初的熟悉,他虽然在笑,她却感觉俩人之间隔了一段不可跨越的鸿沟。 “你为何会在这?” “这句话,该朕问你才对。” 殷九卿微微一怔,以前,他从不会用朕在她面前自居,而此刻…… “可以陪朕到周围走走么?” 她点了点头,“嗯。” 一路上,俩人皆是沉默无声,可是殷九卿却知道,这个孩子,变了。 第817章 僧不僧、俗不俗的活着 “你知道朕的舅舅一家为何会被父皇屠杀么?” 她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抹怅惘,怎么会不知道呢? 四年了,可当年将军府发生的惨案还历历在目,她孤立无援的看着至亲在自己跟前惨死,毫无抗拒之力。 幸得上苍锤炼,再许一世,让将军府得以不再蒙受不白之冤。 让她,可以重新活着。 “殷九卿,一山不容二虎,父皇容不了的,朕也容不了。” 闻言,她脚步突然顿住,目光透着一抹惊惶落在了南烨的身上。 眼前的少年,不再是她所熟知的那个十八皇子了,他话里话外,充满了暗示。 脸上扯出一抹苦笑,她未曾多说什么。 如若他当真能挑起这燕京朝的大梁,她自然不会掺和其中,她想要的,至始至终不过是让他坐稳这个皇位罢了。 将军府已沉冤昭雪,她功成身退也是情理之中。 不知不觉间,俩人已走到了悬崖的边上,远处有风呼呼的吹来,柔嫩的脸颊立刻通红一片。 小雨沥沥的下着,将发丝慢慢的打湿,天际灰蒙蒙的一片,压抑的,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殷九卿。”南烨突然看向她,“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因为担心你。”她看着他,嫣红的唇瓣轻轻吐出一句。 四年前,将军府被害谋逆,株连甚广,唯一留下的便只有南烨这么一个帝王血脉。 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即便拼尽一切她也会护他一事安虞。 南烨脸上扯出讥讽的笑。 到底是担心他,还是担心他死了这江山不能落在她的手里。 “殷九卿,对不起。” 他突然轻飘飘吐的出一句,不等她反应双手便抵住她的腰腹,狠狠一推。 殷九卿瞳孔震惊的一缩。 人以离散,今非昔比,如今的燕京朝犹如千架上的绳索,遥遥荡荡,多病多忧,她本想辅佐他成就一方霸业,却不想…… 她怔怔的看着立在悬崖之上的南烨,眼角,滚落出一颗清泪。 世情凉薄,人情险恶,黄昏暮雨中的花儿最容易凋落,她防备了所有人,却唯独没有防备南烨,即便,他已经显露出了对她的忌惮之心。 在她身子下坠之时,她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以一种拼尽全力一般的撕心裂肺奔到悬崖边,狠狠的拽住了她的手。 认识了他许久,在她的印象里,他永远都是温温淡淡的,何曾,如这般敏捷过。 “小九!”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她的手。 他身子甚至忍不住的往前冲了几分,而后用一只手狠狠的揪住悬崖边的一块乱石。 挞颜已经秘密下葬,不久之后他将会成为新任国主。 他曾亲自埋葬了她的父母,也是在这寒山与她结下了不解之缘,他一人悄无声息的回到这里,只是,想最后看一看与她初见的地方。 也是让他僧不僧、俗不俗,活着的开始。 却不想,当他来到坟墓之时刚好看到她转入林间小道的身影,他匆匆跟来,原本没打算露面,却不想,会看到这样一幕。 第818章 再不放手我会将你拽下去的 她低头看了一眼下面深不见底的渊底,焦急的吐出一句,“和尚,放手!” 他坚定的摇了摇头,努力的将她往上拽,可是,他每用一分力,身子便往前挪动一分。 殷九卿只觉得一颗心都卡在了嗓子眼,她本就是该死之人,这四年的光阴已是天之馈赠,又何必将这个云端的高僧再一次的拽入深渊。 那握住他手的五指一点一点的松开,瞳孔中,倒映着男人痛苦的眸子。 “小九!”他艰难的吐出两个字,越发的握紧她的手,一丝一毫也不放松。 “和尚,再不放手我会将你拽下去的。” 他摇了摇头,“你曾跟小僧说过,你并不想做个征战四方的女流氓,只是谁也没把你当成个小姑娘……” “这一次让小僧……” “烨儿不要!”殷九卿一声嘶吼划破幽静的山林,只见南烨举起长剑,朝着男人的手臂猛地砍下。 随着一声痛苦的呜咽响起,手上的力道顿时一松,脸上是一片泥泞的湿热,疼得她双眸猩红。 “小九!”不顾断臂传来的剧痛,他义无反顾的往下跳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将他拽了回来,随即往后一推。 他甚至没来得及对着侍卫交代只言片语,便跳下了这深渊,不管是幽冥地府还是天上人间,他一定会陪在她的身侧。 看着这地上撒了一地的鲜血,还有他那没了一截的胳膊,珊瑚立即封住他的穴道为他止血。 见他趴在地上,匍匐的朝着悬崖边爬去,眼底的痛苦令人心疼。 珊瑚看了一眼悬崖的方向,顾青禹的几个侍卫已经忙着去救人了,来不及多想,她将离沧敲晕,扶着他背在了重阳的身上。 临走前,重阳看了一眼四周,却不见他的那只断臂。 没敢再耽搁,他背着离沧快速的往山下跑去,他如若再不医治,会死的。 …… 一条河流,像一束丝绒似的在月光下灿然闪烁,在两岸赤杨和柳树之间,飞星溅沫,逶迤穿过盆地,悠然的流水、浅绿的水色、如绢的波光,像一匹烈性的马,在峡谷里,腾空飞蹿。 岸边,坐着俩容貌姣好却浑身湿透的男女。 清浅的河水在两山夹缝中奔突咆哮,旋转直下,訇然作响,如物换星移,经久不衰。 殷九卿呆呆的看着那依旧握着自己手腕的断臂,眼眶,猩红一片。 不知道什么地方,有些空渺的钝痛。 她不知道是怜惜和尚,还是心痛南烨的变化。 推开那扇遥远的重门,尘封的典故尤同冰河破裂,在远古的河道奔涌。 隐退在岁月帷幕后面的,是多少代风流王者,金戈铁马,逐鹿天下的故事,而他们的下场,依旧逃不过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因为那可怜的血缘关系,她将他从那个人人都可欺凌的十八皇子收入门下,悉心教导,苦心筹谋,让他登上帝位。 为了这个,她付出了许许多多的苦难和别离。 甚至为保住他的燕京朝,她不惜与苏沉央联姻,将作为女人一生的幸福彻底葬送。 第819章 顾公子,我不是本不就该活着 可是他却…… 瞧着那依然握紧自己的断臂,她一直隐忍的泪水却突然决堤,仿佛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永不停歇。 顾青禹眼波轻轻闪烁了一下,他轻轻的环抱住她冰凉的身子,“殷姑娘,别哭。” 他其实知道,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从心底里渴望亲情,所以为此不惜一切。 世事便是如此的讽刺,你珍视的,你用尽一切守护的,往往是伤你最深的。 顾青禹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她抱得紧紧的。 因为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便再也不能期望她的心底会只有他一人,因为她的这条命,是离沧用一条手臂换来的。 如若没有离沧的坚持,恐怕等不到他来她便已经葬身崖底。 那时,即便他有再大的本事恐怕也是回天乏力。 想到将她拽在手里的那一刻,他那颗突然停止跳动的心,顾青禹狠狠的舒了一口气。 “顾公子,我不是本就不该活着?” 如果她不活着,离沧便不会遇到她,不会从那个端坐云台的高僧变成不守清规戒律贪恋红尘美色的淫僧。 不会在世人眼中便这样顶着污名无声无息的死去。 不会没了唯一的师父,不会受那么多的苦,更不会失去一条手臂。 她是不祥的人,生来便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难! 寂寥红尘,谁曾陪谁看烟花绚烂,早已成往事,如今他们,都不再是最初的自己。 顾盼一神眸,弹指一瞬间,只为曾经那一个承诺,安葬了誓言的苍白和等待的翠绿,红尘旧事,呢喃起涟漪无数,明月黄昏,偏偏早已物是人非。 顾青禹摇了摇头,菲薄的唇瓣轻轻开启。 “殷姑娘……” 他近乎呢喃的叫着她的名字,指腹轻柔的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不管多少次,不管付出什么,我都要你好好活着。” 直到遇见了这么一个人他才知道,原来人生可以这么的精彩,这么的令人贪恋。 因为这么一个人,他开始想要好好活着,想要打出一片锦绣山河,为她铺就康庄大道。 她反手握住那只抓住自己手腕的五指,那手臂已经失去了温度,变得僵硬无比。 唯有那永不放松的五指透露出了主人的决心。 她仰头,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 其实,自从重生归来的那一天开始,她没有一天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 别人都说死过一次的人便什么都不怕了。 其实,错了。 只有真正死过的人才会知道,活着,到底有多重要。 她步步为营,处处算计,斩草除根,教导南烨。 而如今,他学的很好,学的很成功,心狠手辣让她过犹不及,可是,他却唯独没有学会信任。 她忘了告诉他,不要在沉泥宦海中陷得太深,万事无如退步休,本来无证亦无修。 “顾公子,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半晌之后,她突然苍凉的吐出一句,那声音里,透着一种深深的无力。 她怕了,真的怕了,怕红尘陌上那些摩肩擦踵的人流,怕不祥的自己把厄运再带给身畔之人。 “殷姑娘,你可知道,一个习惯了孤独、痴守着清寂,偶然邂逅了姹紫嫣红的春光便再也离不开来了。” 第820章 除了我自己,任何人都是打扰 “殷姑娘……” “顾公子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不等他说完,她的声音便低低的响了起来。 男人疑惑看向她,轻轻的哼出一个音节,尾音上扬:“嗯?” “有一种舒服叫不想说话,除了我自己,任何人都是打扰。” 他抿了抿唇瓣,识相的没有再说话。 他知道,她此刻思念的心痛的都是那个尚在痛苦之中的和尚。 失去了右臂,他甚至连生活都难以自理,又如何撰写经文,弹奏倾世之曲,又如何……敢再爱她。 这一夜,俩人格外的沉默,心底是伤痛不足以人道,即便道了,也没人理解。 原本,他是极度不喜欢离沧的,可是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庆幸有他,在他不在的时候一次又一次的保护了她。 如若说这个世界上有谁对九的好是心无旁骛只将一颗心痴心交付的,那个人无疑是离沧。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在那个和尚付出了这么多以后,他又如何敢如以前一般不许任何人靠近的爱她。 …… 东临国。 清风淡淡,烈日高悬,如水的琴声悠然响起,时而舒缓如流泉,时而急越如飞瀑,时而清脆如珠落玉盘,时而低回如呢喃细语。 音色犹如一汪清水,清清泠泠,似夏夜湖面上的一阵清风,引人心中松弛而清新。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弄月驻足,静静的看着亭子里的女人。 她玉手轻佻,只见那芊芊玉指在琴弦上风快的弹奏着,琴声尖利,高昂,却不突兀,如无数烈马跑去,壮怀激烈。 音止,她淡淡回眸,“过来。” 弄月脸上扯出一抹浅浅的笑容,拖着那袭大红色的衣袍来到她身侧坐下。 而后身子一软便靠在了她的身上。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顾青阳突然发现,这个男人每一次坐的时候总喜欢挨得她极近,完全是贴在一起的。 她瞥了他一眼,而后冷冷淡淡的移开了目光,却有些无语的吐出一句,“弄月,你又没穿里衣。” 他着一袭红色的衣袍,便这样极度随意的披在身上,此刻他靠在她的身上,只要她扭头看能看到他衣服里的春光。 瞧着顾青阳微微泛红的耳尖,男人脸上浮起一抹笑意。 “妻主不是知道原因么?”他在她耳畔,呵气如兰。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唇瓣突然擦着她的耳尖掠过,突然带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颤栗。 顾青阳脸上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窘迫,一手抵着他的腰腹想要将他推开,可是男人却丝毫未动。 唯有一双妖媚的眸子灼灼的看着她,犹如一只正在祈求主人怜爱的小兽。 顾青阳手下的力道顿时就松了下来。 “弄月……” “嗯?” 他懒懒的应着她,媚态浑然天成。 顾青阳从不知道,一个男人竟可以长得如此好看,身段竟可以如此迷人。 “妻主,可是想要弄月?” 瞧着她的眼神在他身上扫过,他慢慢的凑到她跟前。 他虽然在笑,可是顾青阳却在他眼底看到了一抹浅浅的害怕,那是一种残留下来深入骨髓的阴影,即便是时光也不能将之消殆。 第821章 他不是原谅你,只是想算了 想到他身上的那些鞭痕,还有烫伤,肩膀上那个醒目的娼字,顾青阳心底突然闪过一抹从未有过的情绪。 这个男人以前一定经历过生不如死的折磨。 而那折磨,对于这女尊国的男子来说,无疑是最残忍最灭顶的。 她手轻轻的揽住他的腰,“弄月……” “你们在干什么?” 她话音未落下,不远处便响起了一道声音,含着一种显而易见的暴怒。 他不高兴的几步跑了过来,瞧着此刻尚靠在顾青阳身上的男人,他冷哼一声,而后看向了顾青阳。 “你这个负心寡义的女人,你那夜才要了我的身子,现在便和其他男人卿卿我我,你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么?” 他目光不屑的在达奚弄月身上扫过,满意的瞧着他一瞬间苍白如纸的脸,冷哼道。 “在这东临国,即便是倒夜香的女人也绝对不会娶他,当然,若是春风一度还是可以的,毕竟只是个低贱的妓子!” “顾青阳你是瞎了么?” 池映寒一手指着达奚弄月,吐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在往他的心窝上戳。 一时之间,气氛顿时凝固了起来。 即便不说,顾青阳也能感受到男人的身子忍不住的在颤抖。 这世间便是有一些人,他们生来便是受罪的,没了亲人,没有朋友,一无所有,还被折磨的不成样子。 池映寒瞧着达奚弄月此刻的神情,他有些心虚的将头低了下去。 他其实不想这么说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他与顾青阳如此亲密的模样他便忍不住了。 “对,对不起……” 半晌之后,他底气不足的吐出一句。 男人没有说话,他努力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那双妖媚的眸子此刻噙着一抹叫做杀气的东西,一步一步的朝着他逼来。 “你,你想干什么?我已经给你道歉了!” 直径将他逼到亭子的边缘,再往后他便会掉下去,弄月也在此刻停住了脚步。 他握住腰间软剑的手紧了又紧,最终却突然一松,转身走了。 瞧着他远去的背影,池映寒突然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 顾青阳坐在石凳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可是那眼底,明显有戾气。 生活在青北皇室那个危险阴暗的地方,她最擅长的便是隐藏自身情绪,不管什么时候都能波澜不惊。 可是瞧着那男人面色苍白的模样,她眼底的戾气却是如何也止不住。 “……你!”池映寒怔怔的看着她,心中顿时一片荒芜。 在他的印象里,她从未如此看过他。 这种眼神他很熟悉,当初,正夫便是在母亲面前装可怜害的母亲责罚父亲的。 心中突然涌起一阵酸涩,这突如其来的委屈连笑容都带着几分僵硬。 “我道过谦了,他也已经原谅我了。” 他低下头,有些不安的开口。 顾青阳收回那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绯色的唇瓣轻轻开启,“他不是原谅你,只是想算了。” 她的话让他猛地一怔,心口仿若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酸涩的难受。 第822章 突然就格外的心疼这个男人 她对他,便这么的了解么? “顾青阳,我也是你的夫了。” 他垂着一双眸子,弱弱的吐出一句,带着一种怅惘。 “我没碰过你。” 她凉薄的吐出一句,打破了池映寒所有的幻想。 瞧着他一瞬间不解和迷茫的样子,她冷漠的重复道:“那夜,我没碰过你。” 池映寒脸上扯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只觉得心口有些钝痛。 他狠狠的憋住那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哽咽的说道:“那夜,宫廷夜宴,你众目睽睽之下向女皇要了我,而女皇也当即下令将我送入了寝殿,之后,你与我共处一室,一整个晚上……”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池家大公子已经是她的人,更不是完璧之身,谁还会敢娶他。 如若她不要他了,那他以后该如何自处。 被妻主抛弃的男人,下场是如何的凄惨,他不敢去想。 而现在,他连她是何身份都不知道。 但是,她既然能轻轻松松一句话便从女皇手中将他救下,甚至赐给了她,想来,她定是身份尊贵的。 如此尊贵的她,又怎么能娶达奚弄月呢? 在东临国,谁都清楚,青楼的楼主,不过是在各个权贵床上流连的浪荡子而已。 若不是有那些权贵之人施舍的庇护,他那样的人,又如何能立足于这东临国呢? “我那夜只是为了救你。” “那他呢?”三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就因为他为了挡了一箭,所以你便要娶他,不管他有多脏是么?” “池映寒。”她凉凉的叫着他的名字,“若我是弄月,在你说出第一句话之时便会杀了你。” 不顾池映寒一瞬间滚落出眼眶的泪水,她起身,朝着弄月离去的方向走去。 顾青阳去到弄月房间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背对着她。 微不可见的叹息一声,她来到他床上坐着,低低的的叫着他的名字,“弄月。” “嗯。”男人躲在被子里,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声音。 看着他这个样子,不知为何,顾青阳脸上突然扯出了一抹笑容,尚在被子里的男人却丝毫未觉。 她将被子往下拉了些许,扶住男人的肩膀将他拽了起来,“生气了?” 他不语,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池映寒说的是事实,没什么好生气的,他只是害怕。 怕她如一般人一样的看他,怕她会不要他了,怕她也会如其他人一般觉得他脏。 瞧着他的模样,顾青阳突然抬手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 男人一怔,那双好看的丹凤眼微微上挑,扯出一抹呆萌的弧度。 “弄月,不要让我担心。”一句话,不知怎的,她突然就说了出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突然就格外的心疼这个男人。 男人一张脸慢慢的柔和起来,身子慢慢的靠了过来,双臂环住了顾青阳的腰。 “妻主……” 耳边传来暧昧的呵气,喷洒在耳边痒痒的,她抬起头,双眸淡淡的看着他。 狭小的空间里,俩人挨得极尽,男人一张脸在她面前放大,顾青阳方才发现,这个男人的皮肤真的很好,即便是一个小小的毛孔也看不见。 第823章 我从不白白拿人钱财 “妻主,你说会担心弄月,是真的么?”说话间,他的头慢慢凑了过来,随着朱唇亲启的刹那,滚烫的唇瓣扫过她的脖颈。 顾青阳身子猛地一怔,回眸看向他,却见他,眸光深沉似水,满面的认真,仿佛刚才的举动真的是无意中的,这让顾青阳第一次难为情了起来。 “妻主,会担心弄月么?”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又问了一遍,格外的执着。 她点了点头,利落又坚定的吐出一个字,“会。” 闻言,男人唇角突然就勾了起来,看向顾青阳的一双眼睛也格外的灼热。 后者默默的将脸朝着另外的方向偏移了几分。 “我……你先休息。” 吐出一句,她起身走了出去。 如若是这个男人,如若她不是青北朝的公主,她想,她会想要和他在一起生活一辈子。 只可惜,没有如果。 她就是青北朝的公主,就是顾青阳,是那个无依无靠,随时可能死去的顾青阳。 这个男人真的已经很苦了,她不想再将自己的那些苦难也带给他。 …… 夕阳之下,殷九卿与顾青禹一路同行,一路无语。 她从身上撕下衣服的一角将那只断臂包裹住。 黄昏的小镇像是一块浸染了春花秋月的老玉,供来来往往的人用心灵去珍惜,带着清澈的梦行来,带着未醒的梦离开。 俩人走进一间客栈,随意叫了点点饭菜。 这个时候,一袭黑色衣服破旧的老妪走了进来,她身子佝偻的厉害,那银灰色的头发脏兮兮的随意绾着。 她在客栈中乞讨,却被人无情的推开。 几番周折,她依旧不死心,来到顾青禹和殷九卿跟前。 她苍白犹如枯木的手颤抖的伸了出来,却是一个字也未说。 顾青禹神色淡淡的随手将手中的钱袋递给了她。 寻常人,若是见如此多的银钱恐怕早就激动的失了分寸,她却一如既往的冷静,没有什么情绪。 她接过顾青禹手中的钱袋,却未离开。 “既然拿了公子的钱财,那便为公子算上一卦吧。” 她的声音像是被烈酒灼伤一般,吐出的话音色沙哑难听,令人觉得身处噩梦之中。 男人摇了摇头,“不必。” 她依旧坚持,“我从不白白拿人钱财。” 顾青禹好看的长眉微微皱起,随意的吐出两个字,“未来。” 那老妪点了点头,站在桌边佝偻着身子一阵一阵的念念有词。 半晌之后,她突然就指着殷九卿,眼神冷厉犹如恶鬼,“离开她,离开她,你一定要离开她……” 她神情在这一刻变得狰狞,看向殷九卿的眼睛充满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惊恐。 顾青禹脸色在这一瞬间突然就冷了下来,他危险的眸子在老妪身上扫过,绯色的唇瓣冰薄的吐出两个字。 “出去。” “哈哈哈哈!”老妪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那指着殷九卿的手指突然就落在了顾青禹身上。 “你和她将参商永离,永无完聚之日,而你,必将死于她的剑下!” 第824章 吃屎又不能解决问题 此刻,正是盛夏的天气,却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 殷九卿抬眸默默的看了他一眼,轻咳一声,“你放心,我就是自杀也不会杀你的。” 男人眉抿了抿唇瓣,“我去一趟茅房。” 殷九卿挑眉看着已经离开座位的他,一句话,想也不想便说了出来,“你去茅房干什么?吃屎又不能解决问题!” “……”顾青禹脚步一顿,脸上有一种叫做不忍直视的东西。 他深深的将她看了一眼,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溢出唇瓣,而后,悠悠的吐出两个字,“内急。” 殷九卿:“……” 她被那个叫花子吓到了,心有点慌。 顾青禹回来的时候殷九卿已经喝了许许多多的酒,那酒瓶子洒落了一地。 瞧着这一幕,他又是一声叹息。 他来到桌边坐下,瞧着双颊酡红,双目迷离的她,有些无语的开口,“这里的酒不比青北朝,味苦劲足。” “呵呵呵呵!”她发出一声绵长的低笑,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见此,顾青禹立即将她扶住,“喝醉了?” 她将手从他手中拽了出来,“不要扶爷!爷没醉!” 她有气无力的抬起手指着前面,不悦的说道:“前面那条路会动,你去帮爷扶住了!” 顾青禹:“……” 眼底闪过一抹无奈,他直接将她抱了起来,大步走出了客栈。 几个侍卫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瞧着他怀里的人,冉宁不解的问了一句。 “殿下,长公主怎么了?” 男人面无表情的将她抱上了马车,随即冷若冰霜的吐出一句:“假酒喝多了。” 几个侍卫默默的对视了一眼,不曾说话,只得赶着马车往京都的方向走去。 …… 翌日清晨。 殷九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瞧着熟悉的帐顶,眸子里闪过一抹不解。 顾青禹说是去上厕所,一去就好久,她不是在喝酒么?怎么喝到床上来了? 而且,还是公主府的床上。 怀着懵逼的心情,她掀开被子走了出去。 刚刚推开门便看到一个人站在她的院子里,看样子,像是等了许久的模样。 此刻,正用一种谄媚的神态看着她。 “你谁?” 站在房门口,她不悦的吐出两个字。 闻言,那还有些稚嫩的男子走了上来,“我是……” “你是谁我没兴趣知道,我告诉你,你这种的我不喜欢,我喜欢精壮的。” 吐出一句,不顾男子错愕的脸,她直接朝着院子外走去。 来到门口的时候,她脚步微微一顿,扭头看着尚在茫然中的男子,“没事少来我跟前晃荡。” “公子你起来了?” 珊瑚端着洗脸水走了上来,瞧着她此刻的架势,不由得问道:“你要出门么?” “离沧在哪?” “乐离斋,不过他已经没事了,御医已经为他医治了,只是手臂就……” 珊瑚隐去了后面的话,因为知道,即便不说,公子也明白。 她点了点头,“我怎么会在这?” “顾相送你回来的,他说让你好好休息,毕竟喝了那么多假酒。” 第825章 毛都没长齐,就学昏君作威作福 殷九卿:“……” 闻言,她狠狠的磨了磨牙齿,“他又犯病了。” 珊瑚:“……” 似是想到什么,她立即追了上去,“公子,你要不要洗把脸再去?” 她摇了摇头,直接翻身上马,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珊瑚,“我这么帅的脸还需要洗?” 一夹马腹,枣红色的骏马便一路疾驰而出,冲出了公主府。 瞧着她逐渐消失在眼前的身影,珊瑚不解的眨了眨眼睛,这两者有什么关联么? 殷九卿没有如珊瑚所想一般来到乐离斋,而是直接骑马去了皇宫。 远远的,宫门的守卫便见一起雄壮的马气势腾腾的跑来,而那马背上的人更是满脸的煞气。 那模样,如若不是知道她是殷九卿,定然会让人以为她是来弑君的! 她离得渐渐近了,侍卫上前一步,“长公……” 话音未落,只觉得耳畔有风声呼啸,那人已经肆无忌惮的骑马冲进了宫门。 “头,怎么办,要不要去禀报?”新来的侍卫瞧着她那胆大妄为的行为,担忧的问了一句。 “禀报什么啊,你知道她什么人么?当朝长公主,西南朝君主宠妃,更是皇上的恩师,殷九卿!” 此刻,秦牧予正和南烨在御花园内对酌。 他抬着手中的酒杯,对着南烨微微一笑,“恭喜皇上除去大患,可高枕无忧。” “长公主金安!” 宫婢行礼的声音打断了对酌的俩人。 骄阳之下,女子大步走来。 随着她的步伐,那一绺靓丽的秀发微微飞舞,细长的柳眉,一双眼睛流盼妩媚,秀挺的瑶鼻,玉腮微微泛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走路累的。 娇艳欲滴的唇,洁白如雪的娇靥晶莹如玉,美艳不可方物。 转眼间,殷九卿便来到俩人跟前,她一双妖异的眸子直直的看向南烨。 秦牧予眼底闪过一抹错愕,似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毫发无损的回来。 “大胆殷九卿,见到皇上竟然不行礼!” 她微微侧目,纤细的手指直指秦牧予,出口的话,狂妄至极。 “吏部尚书,不能因为你是疯狗就乱咬人啊!” “你……你敢侮辱朝廷命官!”秦牧予狠狠的压抑住心口奔腾的怒火,压抑的吐出一句。 “呵呵。”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你说的真好,跟放屁似得。” 偌大的御花园,此刻寂静无声,所有的宫婢更是大气都不敢喘,谁也不敢去看大逆不道的一幕。 南烨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有些不悦的开口,“殷九卿,在朕跟前谁允许你如此放肆的!” “你给我闭嘴!”她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桌上,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那石桌轰然坍塌,桌上的东西洒了一地。 南烨瞳孔微微缩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她竟会如此放肆。 然而,还不等他说话,整个人便被殷九卿从凳子上提了起来。 她的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怒火,“毛都没长齐呢,就学人家昏君作威作福!” 说着,在南烨震惊的目光之下狠狠的朝着他的臀部抽了一下。 第826章 你可以挟天子以令天下 南烨身子顿时一僵,瞪着一双眼睛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秦牧予也没想到,殷九卿竟然敢做到如此地步,但是,这也是他乐见的。 她如此以下犯上,挑衅君王的权威,皇上定然会容不下她。 短暂的沉思之后,他突然扯着嗓子吼道:“护驾,护驾!” 转眼之间,禁军蜂拥而来,可当看到被殷九卿提着衣领朝着御书房方向走去的皇上时,他们突然就愣在了原地。 只好假装什么也不曾发生一般原路返回了。 推开御书房的大门,她直接将南烨扔了进来,举止粗暴,毫无任何的轻柔可言。 瞧着那道被她关上的大门,南烨吞了一下口水,此刻的殷九卿,给他一种异常危险,也异常熟悉的感觉。 “你……你想干什么?” 他底气不足的问了一句,当初,皇兄因为折磨了离沧而被她亲手拽下皇位,甚至丢了性命。 那天,他情急之下砍了离沧的手臂,其实,事后他便后悔了。 殷九卿一步一步的来到他跟前,“我是这么教你的么?” “朕,朕是皇上,女祸殃民,朕是替天行道!” “南烨我问你,你知道为什么我不扶持南容,也不扶持南舒,偏偏扶持了你这个无权无势又不成年还没有脑子随随便便就能被人利用的皇子,一手将你捧上王座?” 他眼眸轻轻闪烁了一下,似是想到当年那些艰难的时光。 在那个黑暗的岁月中,是眼前这个人一手将他拉入光明,为他铺就了一条康庄大道。 可是,秦牧予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抬起头,他倔强的看着她,“因为我年幼,你可以挟天子以令天下。” “就你这逼样!” 南烨:“……” 她附身,双手紧紧的握住他的双肩,一双眸子噙着一抹认真狠狠的盯着他,“我教你帝王术,为你谋划一切,并不是因为你年幼,而是因为……” “我是白兮兮。” 最后一句,她说的轻,很淡,有一抹物是人非的苍凉。 南烨瞳孔不可置信的缩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兮,兮姐姐?”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身,她红唇无力的开启,“南烨,你真的让我很失望,你还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么?” “你说你是男子汉,长大之后会好好保护兮姐姐。” 南烨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她,那张稚嫩的小脸已经皱到了一起,泪水,喷薄而出。 那个时候,他还很小,将军府没有背上污名,母妃也还在,兮姐姐被人欺负了,那个时候,他是如此拍着胸脯安慰她的。 可是如今,一直以来保护他的人都是她,而他,却还…… 差点杀了她。 在殷九卿打开大门即将出去之时他却突然往后抱住了她,“姐姐……烨儿错了……” 一句话,他说是很是哽咽,一直以来的隐忍,一直以来的坚强,在这一刻,全数被摧毁。 他哭的像是一个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的孩子,没有任何的伪装和做作。 第827章 我的猛,都不能留住你么 有的,只是一个孩子本不该承受的苦楚和后悔。 殷九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轻轻的握住那抱在自己腰上的手,再重重的拿开。 “你伤了离沧,我永远都不会再原谅你了。” “兮姐姐!” 在殷九卿走出去之时他又跑着追了上去。 直到被绊倒,爬不起来了,他才停了下来。 他便这样趴在地上,任由眼泪模糊了双眼,绝望的看着那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底。 原来,她是兮姐姐。 …… 出了皇宫,她一路骑马来到了乐离斋。 站在门口,看着飘逸的三个字,她有一瞬间的愣怔,当真,有许久不曾来过这里了。 叹息一声,她熟门熟路的来到墙角,翻墙而入。 刚刚落到地上,一步还未走出,殷九卿脸上的表情便僵住了。 不远处,如以往一般的地方,和尚静静的坐在那,桌上燃着檀香。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他便这样看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突然发现他身上有一种从未有过的释然。 现在的他,仿佛已经脱胎换骨,就好像是一朵青莲,落尽最后的花瓣,寻到他最终的果。 那一双看着她的眸子,如碧绿涟漪,令人觉得仿佛整个世界都永远沉浸在明媚的春光之中。 “咳!”在他目光的注释下,她尴尬的轻咳一声,缓步来到桌边坐下。 一时之间,她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而不说,又很尴尬,于是,左右纠结之后,她悠悠的吐出一句,“又点香闻呐?” 离沧抬眸,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嗯。” 殷九卿:“……” 这淡淡的尴尬是怎么回事儿? 谁都没有再说话,可是她的眼睛却不停的往他那空荡荡的袖子瞟去。 她想问一句,可是又怕触到他的伤心事,让他难过。 而离沧却将她的模样看在眼里,他淡淡的开口,“小僧已经无事了,小九不要担心。” 她将头偏向一侧,轻哼一声,“我才不担心,我只是觉得影响你做饭给我吃。” 知晓她的口是心非,离沧也未曾多说什么,只是将一个东西给她递了过来。 “这是什么?” “珈蓝,国主令。” 殷九卿瞳孔轻轻缩了一下,“什么意思?” “挞颜死了,如今的珈蓝早已臣服燕京朝,新任国主由你做主吧。” 从那天在悬崖边见到顾青禹不管生死,不管一切的随她一起跳入涯底的那一刻他突然就释怀了。 即便他不在小九身边,她也可以过的很好。 因为那个肯为了她舍弃生命的男人,此生都不会负了她。 也是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缘为冰,他将冰拥入怀中,冰化了,发现缘没了。 爱一个人,并非一定要相守,更不是拖累,而是,只要她好,他便好。 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是无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殷九卿警惕的看向他,“你还要去哪?” “国寺修行,普度众生。”他淡淡的吐出四个字。 这一刻,殷九卿仿佛看到了一个历经了人间沧桑最终开悟的禅者。 她轻轻的垂了下眼眸,那握在手中的国主令不由得紧了紧。 “难道……我的大,我的刚,我的猛,都不能留住你么?” 第828章 我这样没素质的人,刺死了活该 他唇瓣似有若无的勾了一下,给她倒了一杯茶,绯色的唇瓣轻轻开启。 “禅宗将人生分为三种境界,落叶空满山,何处寻芳迹,此第一境界;空山无水,水流花开,此第二境界;万古长空,一朝风月,此第三境界。” “老子听不懂。”她虎着一张脸吐出一句,“别净整些没用的!” 他也不恼,一如既往的笑着,可是那笑里,却多了一丝宠溺,多了一丝放下。 他说,“小九你要记住,弱者只有千难万难,而勇者则披荆斩棘,愚者只有声声哀叹,智者却有千路万路。” “你离开时,我是不会来送你的。” 她脸色依旧不好,只是语气却软了许多。 或许,这对彼此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他点了点头,“国寺很近,施主若有不解之处可前往,小僧定会为你解惑。” 殷九卿眼眶突然一湿,在眼泪即将落下之时她突然转身,大步朝着墙角走去。 唯有那声音嘹亮的传来:“这样不好吧,我可是有夫之妇!” 瞧着那利落翻出墙垣的身影,离沧轻轻的摇了摇头。 和小九的一场相遇,一场相知,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好的感情是你透过一个人看到了世界,坏的感情是你为了一个人舍弃世界。 庆幸的是,两者,他都曾历经过。 到头来,才会发现,每一种创伤,都是一种顿悟。 佛说,百态之世原是苦海,看破红尘方为上岸,时间万物皆空,唯其空,便能包容万物。 万物于镜中空相,终诸相无相。 …… 殷九卿牵着马儿一路往公主府的方向走去,她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此刻的神情。 车水马龙的燕京城内,期待繁华落幕,只为寻找寂静。 愿生命中永不会有马不停蹄的错过,轻而易举的辜负,和不知不觉的陌路。 她回到公主府,随手将马儿交给了管家。 此刻,重阳正在院中练剑,飞沙走石,激烈无比。 她仿若未觉,从中穿过,吓得重阳差点魂飞魄散。 他狠狠稳住那即将刺到她身上的剑,眼底无端的带着一抹责怪,“公子你为什么要在属下练剑的时候过来?不会往旁边走一下么?” 闻言,她虎着一张脸扫过他,“因为我没素质!” 瞧着她那一脸煞气的模样,他抿了抿唇瓣,“公子你知不知道这样是很危险的,属下差点就误伤了你!” “呵呵!”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我这样没素质的人,刺死了活该!” “……”重阳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好强悍的逻辑,他竟然无言以对。 “对了公子,殷家来人了,让你回去一趟。” 闻言,她眉头一皱,脸上浮起一抹不悦,”他们屁事怎么这么多?“ 他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识相的没有再说话,事实上,这样的话,他也接不上来。 她冷着一张脸转身往外走去。 重阳也收起了剑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 似是想到什么,她脚步微微顿住,“对了,冉宁呢?” 第829章 他怕是个傻子 “在丞相府,他毕竟是顾相的人。” 后者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角,那模样,怎么看都有一种瘆人的味道在里面。 殷九卿和重阳一起回到殷家,苏若华还是和原来一般无二,精明老练,威严赫赫。 “奶奶。” 她懒洋洋的吐出两个字,便来到一侧的椅子上半躺了下去。 苏若华冷哼一声,“你堂弟一早便到公主府去找你,他有一些生意上的问题想要请教你,你把他赶了出去,还说你喜欢精壮的?” 殷九卿顿时一僵,所以,早上那个人是她的堂弟? 她还以为是来献身的小倌呢,毕竟她那么美,被人觊觎也是正常的。 一时之间,偌大的大厅内寂静无声。 这个时候,一侧一直沉默的大夫人顾蕊突然就打破了静默,“小九也嫁去西南朝许久了,难得回来,婆婆就不要再责怪她了?” “哼!”苏若华冷冷的哼了一声,“那西南朝欺人太甚,人不明不白的在那里待了许久,不说成亲,却连一个像样的册封典礼都没有,当我殷家无人么?” 于是,这一话题仿佛得到了众人的追捧,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起来。 “是啊是啊,以小九如今的身份,还有殷家的实力,悔婚算了。” “这殷家终究是要继承的,姨母这就给你张罗几门婚事,你先看看再说。” “那张家的大公子就很不错,文武双全,又出自正房,和小九很配呢。” “实在不行,就收了重阳做个上门女婿,终归是从自家出去的人,好拿捏!” 殷九卿:“……” 重阳:“……”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她默默的躺回了椅子上。 心好累。 直到很晚,殷九卿才在殷家众多议论声中吃了饭,才与重阳一并离开。 出门前,还被那些她认都不认识的七大姑八大姨塞了许多男人的画像。 她生无可恋的骑在马背上,一声声叹息溢出唇瓣无数次。 不知多少声之后,重阳这才安慰道:“公子,他们也是关心你。” “呵呵。”她硬邦邦的哼出两个音节,“老子算是看出来了,他们这是歧视我!” 重阳不解的看了她一眼,“为什么?” “你难道没有发现,我特么在殷家的地位就跟后宫里那种死活生不出的皇子的妃嫔是一样一样的么?” 说着,她悠远而绵长的叹息一声,“有人为你支招,有人为你着急,有人给你白眼,有人看你笑话。” “哈哈哈哈哈哈!” 殷九卿话音刚刚落下,安静的小道上立即传来一阵几乎震破天际的大笑。 她狠狠的咬了咬牙齿,面容狰狞的朝着重阳看了过去。 “老子警告你,我不开心的时候你别跟我嬉皮笑脸的,你一笑,我特么也想笑,很尴尬!” “哈哈哈哈哈哈!” 殷九卿:“……” 他怕是个傻子! “重阳!”沉寂中,她突然叫了他一声。 他扭头看向她,就连眼里笑出来的眼泪都未干涸。 后者面色微微一僵,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 第830章 咸鱼翻身还是咸鱼 可是想来想去,还是决定遵从内心的想法。 “你去出任珈蓝国主如何?” “……”闻言,重阳脸上的笑容突然就僵住了,“啊?” 他懵逼的看了她一眼,斟酌的开口,“公子,你怕是活在梦里,如果不是,你就是想让属下死!” 殷九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住了暴走的冲动,这才说道:“挞颜已于数月前驾崩,他将国主令传于离沧,离沧给了我。” 她如今手上似乎没有能用的人,唯一勉强能用的,便是重阳。 可是,他没脑子! “公子,属下从小便得了一种怪病,不能离乡太远,否则便会死掉。” 殷九卿静静的看着他,嫣红的唇瓣轻轻开启,吐出靡靡之音,“春风十里,夏风百里,秋风千里,东风万里,都不如你能吹。” “公子,你不相信我?” “你连脑子都没有,要我怎么相信你?” 闻言,他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收起了脸上的嬉皮笑脸,他道:“我胸无大志,并不想成为一方霸主,只想做好你的侍卫。” 殷九卿眼波轻轻闪烁了一下,这似乎是她第一次见重阳如此认真。 叹息一声,她道:“你想的太美了,珈蓝如今肯定一团乱,让你去只是先试试水,如果你没死,我再派别人过来接替,如果你死了,就直接摔大军前来镇压。” “……”他惊愕的看了一眼殷九卿,只觉得心口拔凉拔凉的。 俩人一路骑马往公主府的方向走去,殷九卿却是将任他为珈蓝国主的这件事放了下来。 五天之后,离沧便以燕京朝国师的身份入了国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南烨心存愧疚,场面异常的隆重。 他甚至不惜将离沧怎样蒙受不白之冤假死脱壳的事情公告天下。 一时之间,天下哗然,原,他们所尊崇的圣僧从未放弃过世间一切,原,他还活着。 他一袭袈裟,荣耀归来,入主国寺。 外面锣鼓喧天,异常的热闹,那鞭炮的声音和吆喝声几乎要震破天际。 而殷九卿却在府中睡得昏天地暗,这一睡,便是三日,期间,就连饭也未曾吃过。 这期间,南烨每天都会来,却一如既往的吃着闭门羹。 这天下午,一袭青衫的男人终于踏进了这个公主府。 他直径来到殷九卿的房间。 床上的人眉眼紧闭,听见响动,仅仅是抬了一下眉眼,然后又闭了下去。 男人来到桌边坐下,矜贵高冷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品了一口,说不出的高雅如斯。 他目光直视着前方,丝毫未在殷九卿身上停留。 菲薄的唇瓣轻轻吐出一句:“你知道你最近像什么么?” 后者不言不语,只是翻了一个身。 他也没指望她回答,自顾自的说道:“烂泥扶不上墙,朽木不可雕,咸鱼翻身还是咸鱼,死猪不怕开水烫!” “……”床上的人猛地睁开眼睛,整个人都不好了,就连睡意也被他气的全没了。 然而,男人却轻飘飘的将茶盏放下,起身,步履平稳的走了出去。 第831章 听说你 认二郎神当主人了 院子中的几个人用一种几近崇拜的目光看着他。 主子终于成气候一次了,以前,都是殷九卿说什么是什么的,这次,当真是干得漂亮! 有男子气概! “站住!” 门口突然响起一声暴怒的声音。 男人脚步微微顿住,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转身之际,那笑容消失不见,他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她,尾音拖得长长的,“嗯?” 殷九卿一步一步的朝他走来,直接将他逼到了墙角。 然后在几个侍卫不忍直视的目光中,将他圈在了墙角,一只脚霸气侧漏的踏在他的身侧。 “顾公子,这个世界上总有一种无私的人。” 男人一双清寂的眸子与她对视,他知道,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她心里并不好受,但见她振作,他便放心了。 几个侍卫互相看了看,也真心实意的松了一口气。 看来,还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还知道主子这么无私是为了谁。 殷九卿叹息一声,重新说道,“这个世界上总有一种无私的人,他们宁愿让自己不开心,也要让别人不开心,你说是吧,顾公子?” 顾青禹:“……” 她将圈住他的那只脚放了下来,慵懒的来到躺椅上躺下,“生有四大多管闲事:扶烂泥,雕朽木,翻咸鱼,烫死猪。” 几个侍卫用一种无比同情的目光在顾青禹身上扫过,而后,默默的看起了热闹。 她妖异的眸子微微一挑,“人烂泥躺得好好的,你非要把人家扶上墙,朽木腐得好好的,你非要把它雕成才,咸鱼躺得好好的,你非要给人家翻一翻,死猪死得好好的,你非拿开水烫人家。” 话落,她指了指另外一张软榻。 男人来到上面躺下,看着顶部垂落的蔓藤,仰头透过疏松的枝叶渗透进来。 果然很舒服。 她眯着眼睛,翘着二郎腿,极度惬意的说道,“最好的礼貌是不多管闲事,我说的。” 于是,明明是来劝某些人振作的人,此刻,便这样理所当然的堕落了。 顶着头顶的烈日,几个侍卫突然觉得,有些热闹,其实并不是那么好看的。 许久之后,冉宁才轻咳一声,“殿下,天色有些晚了。” 这个时候,殷九卿仿佛才注意到了他,“冉宁?” “嗯,是我是我。”他点了点头,亏得她还记得自己,不容易,卫初说她最健忘了的。 “呵呵。”她妖美的脸上扯出一抹令人迷醉的笑,“听说你最近傍上大款,认二郎神当主人了,怎么样,过的还好么?” 冉宁脸上殷勤的笑容就这样僵住了。 这个问题,他该怎么回答? 一侧的顾青禹默默的从软榻上坐了起来。 他皱着眉头将殷九卿深深的看了一眼,“殷姑娘,你在骂本相么?” “没有啊。”她茫然的看着他,“我在和冉宁说话。” 冉宁:“……” 公道自在人心,他不想多说。 “殷姑娘……” “不要婆婆妈妈的,有本事跟我打一架!”她凶悍的吼出一句,吓得苍天大树之上的飞鸟也移了窝。 男人一声轻哼溢出唇瓣,他面若玄冰的开口,“本相若是敢打你还用得着在这婆婆婆妈妈?” 第829章 没约过姑娘么 “……”殷九卿看着他,轻轻的抿了抿唇角,“你这样说话我都不好意思骂你了。” 说着,她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瞧着她这样,男人唇角轻轻的扯出一抹弧度,“你有病么?” 话落,他反倒自己愣了一下,因为,他想说的根本就不是这句。 几个侍卫用一种同情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有的时候,自己作死是拉不住的。 他们默默的后退一步,给殷九卿腾出空间来大显身手。 却见她点了点头,“嗯嗯,昨夜被子没盖好,有点风寒。” 众人:“……” 殷大人你为什么不按套路出牌! 顾青禹深深的将她看了一眼,“明日清晨,和清湖见。” 吐出一句,也不等殷九卿说话,就见他转身火急火燎的走了出去,有一种说不出的仓皇。 几个侍卫已经看不下去了,主子这是干什么? 没约过姑娘么? 殷九卿不解的皱了一下眉头,却未多说什么。 这个时候,重阳却道:“公子,属下想告个假。” “干嘛?” “属下最近有点累,想睡几日。” “不行!” 他一噎,似乎是没想到她竟然拒绝的如此干脆不做作。 低下头,他低声嘀咕道:“早知道这么累,当初就不下凡了。” 在他转身之际,殷九卿的声音慵懒的响了起来,“谁让你戏嫦娥了?” 重阳:“……”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而后大步离开,幸好他也是脸皮厚的人,否则没日没夜的被公子如此糟蹋,肯定就自寻短见了。 不消片刻之后,珊瑚面色复杂的走了进来,“公子,吏部尚书秦大人来了。” 话音落下,就见秦牧予缓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层阴霾。 她一手撑着脑侧,便这样风轻云淡的的看着他,“秦大人,别来无恙?” 他直径来到殷九卿对面坐下,眉头皱的紧紧的,似乎是正在隐忍着什么。 殷九卿也不说话,只是这样淡淡的看着他。 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气氛一时之间诡异至极。 许久之后,秦牧予才挫败的叹息了一声,“你是用什么办法让皇上回心转意的?” 殷九卿只是扯了扯红唇,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南烨知道她是白兮兮,这个世界上谁都有可能背叛他,伤害她,唯独她白兮兮不会。 他似乎也没指望她会回答他。 “殷九卿,你先前说过的话还作数么?” “什么?” “只要我卸下身上的一切政务,你便让我带着我母亲归隐山林,从此不再踏入这京都半步?” “不算。”她云淡风轻的吐出两个字,脸上的笑容不见一丝的暖意。 她给过他机会,是他自己不珍惜的。 离沧的手臂,他秦牧予也有责任。 “殷九卿,你就不能手下留情么?”他压下满心的愤怒,吐出的字眼格外的沉重。 “呵!”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眼波流转间带起无尽的妖异,却令人如坠寒潭。 “要我手下留情,这种操作不存在的,毕竟我是连如厕时间长短都要争个胜负的人。” 第830章 属下是没有那个本事了 “砰!”她话音落下,秦牧予便一拳重重的敲在了桌上。 “这么说,你是要与我殊死相搏了?” 瞧着他眼底的愤怒殷九卿有一瞬间的怅惘。 原来权利当真会让一个人面目全非,曾经那个一心为百姓谋福祉的秦牧予居然也迷失在了这漩涡当中。 世人皆醉我独醒,谁都认为她殷九卿权倾朝野,富甲一方,簇拥新帝登基,把持朝政,心心念念的都是维护自己在朝堂的权益。 可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要的,从来都不是权力,当初为了复仇,为将军府洗清污名,如今要的,不过是南烨好好成为一国之主。 她低低的笑了一声,那笑容里,有太多太多的情绪沉淀。 “秦牧予。”她安静而平和的叫着他的名字,“你之所以有今天是因为我的成全,我可以让你高高在上,也能让你低入尘埃。” 说着,她身子朝前倾了几分,瞧着他那张难看压抑的面容,她嗤笑出声。 “你最大的失误便是太过于自负,你以为凭你一个区区吏部尚书,还有那些不成气候的南舒余党便可成就一方霸业?” “告诉你,你于他们,不过是一枚棋子,而他们于我,不过是砧板之上的鱼肉。” “殷九卿!”他狠狠的叫着她,“我想要的,不过是母亲与南姒的平安,你为何偏要与我作对?” “与你作对?你配么?” 瞧着秦牧予因为隐忍因为怒火而微微起伏的胸膛,她果断的火上浇油,“我只是单纯的……欺负你!” 他一双拳头狠狠的捏了起来,眸子猩红。 “殷九卿,你不要太狂妄了!” 她缓缓起身,红唇勾起一抹恣意的弧度,在骄阳之下竟妖美的有几分不真实。 她抬脚缓缓朝着房间走去,唯有那慵懒的声音透着一丝倨傲的传来。 “狂妄也是要有本事的,而我,恰好有!” 瞧着一瞬间面如死灰的秦牧予,珊瑚冷哼一声,“秦大人,请。” 他狠狠的咬了咬牙齿,冷哼一声,大步离开了公主府。 天黑之前,秦牧予被贬职的圣旨便下了下来。 一时之间,朝局人心惶惶。 其实,在得知殷九卿归来之时他们便已经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了。 有一种人,她天生就适合沉浮在这瞬息万变的宦海当中,她仿佛有一种能力,只需轻轻那么一下,便能轻易的扭转乾坤,将别人以为的生路彻彻底底堵死。 而殷九卿,她无疑便是这样一种人。 …… 回了房间,殷九卿便睡个天昏地暗,期间,起来吃了一次饭,然后便睡了。 这一睡,便到了第二天的下午。 她起来的时候,瞧着那高悬的烈日,轻轻的眨了眨眼睛,“那什么,顾青禹……” “公子,顾相早上出门之时已经命人来找过你了。” “……”殷九卿唇角没忍住的抽搐了一下,“你为什么没叫我?” 珊瑚静静的看了她一眼,“属下是没有那个本事了。” 殷九卿:“……” 第831章 不要给脸不要脸 沉重的叹息一声,她连饭也来不及吃便骑马冲出了府邸。 珊瑚和重阳也默默的跟随其后,一路往和清湖的方向跑去。 …… 午后的阳光有一种慵懒困倦的美丽,惺忪着梦呓的双眼,就这样醺染在和清湖边。 殷九卿远远的便见男人一袭青衫立于湖边,一阵微风吹来,吹的他墨发飘扬,衣袂飘飘。 她勒住缰绳,翻身下马。 轻咳一声,她缓步来到他身后,抬手,在他肩膀轻轻拍了一下。 “顾公子?” 男人一言不发,甚至未曾看过她一眼,彻彻底底的将她漠视成了空气。 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尴尬,她道:“其实,我迟到是有原因的。” 随着她一句话的落下,又是一阵漫长的静默。 就在她以为男人不会说话之时,他绯色的唇瓣才轻轻开启,吐出一句:“何原因?” “其实是因为……” “珊瑚叫过你。”在她说完一句话之前,男人默默的补了一句。 殷九卿抿了抿唇瓣,即将出口的话,话锋一转。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了。” 男人眼波微微闪烁了一下,依旧凉薄的看着远方,甚至未曾转身,可是面容上却出现了丝丝暖意。 “梦到本相什么?” 他极度别扭的问了一句,而后,便等着她的后文。 殷九卿幽怨的看了一眼他的后脑勺,“我梦到咱俩一起被人暗算了,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然后呢?” “然后……”她眼珠轻轻转动了一下,突然道:“然后我就被珊瑚叫醒了,起床准备来见你。” 说着,她悠远绵长的叹息一声。 “可是,我突然想到自己就这样逃跑了不太仗义,不管怎么说,绝对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于是,我又睡回了床上。” 殷九卿话音刚刚落下,便见男人冷着一张脸往一侧走去。 她立即抓住他的手,讨好的笑了笑,“顾公子,给个机会啊。” “哼!”他轻哼一声,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好脸色。 湖边的小道有些潮湿,路也有些窄,想到他不会游水还走的这么嚣张,她不禁在他的腰间扶了一下。 “顾公子,小心掉下去了。” 闻言,男人一声轻哼微不可闻的溢出唇瓣,“不劳殷姑娘费心,有算命大师给本相算过,说本相可以活到九十岁,甚至更长,本相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瞧着他这别扭的小模样,殷九卿静静的看了他一眼,一句话,未经推敲便说了出来。 “高位截瘫,24岁卧床,享年九十?” “……”男人脚步一顿,回眸,锋利的在眼神在她身上扫过。 于是,殷九卿瞬间便怒了起来,她虎着一张脸在他腰际掐了一下。 “顾青禹,你差不多得了,不要给脸不要……” 她话未说完,就见男人长腿一迈,走了。 殷九卿深深的发现,这个男人最近这小脾气是越发的暴躁了,动不动就喜欢生个气。 于是,她又快步走了出去,抓住了他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拽了一下。 第832章 刀山火海,永不相弃 这一次,她却是一句话也不曾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在他的目光下,男人从最初的清冷淡漠,渐渐的,双颊覆上一层浅浅的红晕。 “下次,不要了。” “嗯嗯嗯。”她狠狠的点了点头,“所以,你叫我来是做什么?” 闻言,他脸上闪过一抹细微的不自在,“听说,你以前与离沧一起看了日出。” 殷九卿:“……” 离沧看没看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睡醒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殷九卿。”他唇瓣轻轻的吐出三个字,面容,却是格外的严肃。 印象中,除了追杀她之时,曾见过他这番模样。 “本相喜欢你,从你还是白兮兮之时便将你放在心上了。” 他双眸失神的看着远方,只留给殷九卿一个倾绝的侧颜。 “这些年,我走了许多路,看过许多人,我想这世上会有一个人比你白兮兮更适合我,何必专一,何必执着,可当你出现之时,别人似乎都仅是,不过如此,而已。” 说着,他眸光突然朝着殷九卿看了过来,里面,是铺天盖地的温情,可是面容,依旧冷冽严肃。 他好看的唇瓣开开合合。 “情之为伤,苦了我许多年,煞了我很多忆,落了多少思,是我鬼迷了心窍也好,是上天注定也罢,就是飞蛾扑火也义无反顾。” 他大手轻轻的握住她的双肩,轻轻俯身,唇瓣描绘着她脸颊的轮廓,一句话,带着醉人的暗沉在她耳侧缓缓响起。 “今生唯一的吝啬,便是你是我的。” “……”殷九卿突然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他要找她算账什么的,她都已经做好决斗的准备了,他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殷九卿,这通往王座的道路一路荆棘,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你可愿,与我一同前往,刀山火海,永不相弃?” 她抬眸,妖异的眸子与他对视,里面,仿若有万丈光华,千盏琉璃灯火。 他知道,她心底有别人。 可是那人已经彻底的看破了红尘,顿悟了人生,以那万众瞩目的身份入了国寺。 再见,他们亦是路人。 可他也清楚,他们之间并非是薄情,就像一场戏寡淡落幕,也许会意犹未尽,但是散了终究是散了。 总有一些恩爱是无法忘记的,还有一些人因为不曾真正得到,所以永远存留美好的幻想,都说人生萍水是最美的相逢,只因彼此心中存有的是一个朦胧的想象。 梦醒了,无路可走。 在他的目光注视之下,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没有多余的言语,没有多余的动作,仅仅是那么一个肯定的眼神,让顾青禹,如重焕新生。 如果说这世间还有什么能触动他的心,那么,一个是某个人的名字。 这大概便是人生,信步去看一场花事,渡船去赏一湖春水,从一座城到一个镇,有人将闲云装进行囊,一路风尘。 有人将苦果背负肩上,他们都在寻找那个属于心灵的原乡,可匆忙之间又忘了来路,不知归程。 可在某一天,某一时,某一个人的出现将你拽出那无涯的苦海,重焕光明。 她会让你觉得,不管这人生再苦,再难,都能勇往直前,无所畏惧。 第833章 凭你这猪脑子,呵呵 瞧着男人这感动的不要不要的样子,殷九卿眨了眨眼睛,总觉得他误会了什么。 想不通,她便没有再想。 “三个月后,青北朝将会有一场科举选拔人才,对吧?” 顾青禹轻轻的点了点头,似是不解她为何会有此一问。 她眸子轻轻一眯,里面似有一道流光闪过,“你的易容师还在么?” “……”顾青禹眉头轻轻一皱,面色如水的盯着她,“你要做什么?” 她用一种宛如看智障一般的眼神将他扫了一遍,“不是你让我助你登上王座的么?” 顾青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差点没有被气的一口气上不来。 敢情他说了这么多全都白说了? 瞧着他一瞬间阴郁下来的脸,殷九卿抬手在他肩膀上重重的拍了几下。 “放心,我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当初我报家仇你也帮了我许多,这次,换我帮你。” 男人冷着一张脸将那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了下来,想说什么,却是被气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得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殷九卿重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到时候,让你的易容师将我易容成一个帅的惊天地泣鬼神的美男子,你再给我捏造一个身份,我便从科举中脱颖而出,入朝为官。” 男人不语,只是再一次的将那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拿开。 后者重新搭了上去。 “等我等到你老子的信任,便找机会从旁协助你,来个里应外合,对了……” 她突然无比严肃的看向他,“即便到时候我成了美男子,你也要克制住自己,不要看我,要对我冷漠,不能让你爹起疑心,毕竟,我们是敌对的!” 男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住内心火气,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瞧着他这态度,殷九卿不解的眨了眨眼睛,“你有病吧?” “呵呵!”他凉飕飕的从唇瓣里吐出两个字,双眸仿若没有焦距的看着远方,绯色的薄唇轻轻开启。 “从科举中脱颖而出,你知道青北朝每年参与科举的人有多少么?凭你这猪脑子,呵呵……” 隐晦莫名的冷笑一声,他长腿一迈,走了。 殷九卿站在原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想冲上去一脚将他翻。 他才猪脑子! 他全家都猪脑子! …… 殷九卿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房间内一片漆黑, 她含着一肚子的火气推门而入。 漆黑的夜晚,寂静森冷,外面的风阴冷的嚎叫着,时不时可以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殷九卿走入房间,还未来得及点上烛火,突然便看到一个黑影掠过,由于她喜静,这里很少有奴仆。 静的可怕,仿佛黑暗要吞噬一切。 转瞬之间,那黑色的影子便来到了她的跟前,她瞳孔猛地一缩。 来不及多想,她本能的拿起一侧架子的上铜盆朝着眼前的黑影狠狠的砸了下去。 “鬼啊——” 随着‘duang’的一声响起,那黑影发出一声沉沉的闷哼,轰然倒地,随即,重阳和珊瑚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进来。 第834章 孤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房间内瞬间灯火通明。 几道目光复杂的落在地上那个昏迷不醒的人身上,再看看殷九卿手中凹进去很大一块的铜盆,莫名的掠过一丝凉意。 偌大的寝殿之中顿时寂静无声。 好半晌之后,珊瑚轻咳一声,不可思议的看向殷九卿,“公子,原来你怕鬼!” 殷九卿:“……” 她十分果断的将珊瑚的话无视,指了指地上不省人事的苏沉央,“将他扶起来。” 重阳走了上来,使劲将苏沉央扶到了她的床上躺下。 目光再一次的扫过尚在殷九卿手里的铜盆上,心中顿时一片庆幸。 庆幸进入公子房间的时候没被打成这样。 “公子,你这凶器不处理一下么?”他指了指殷九卿手中的铜盆。 毫不怀疑,若不是这东西是出自皇家,质量上乘,恐怕便不是凹进去那么简单了,估计直接可以套在苏沉央头上了。 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一国之君被虐的如此惨的。 所以,来就来,为什么要鬼鬼祟祟的? 殷九卿轻咳一声,将铜盆递了过去,“拿出去吧。” 俩人点了点头,出门前,又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 这么多年了,他们从未发现公子有什么弱点,以为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让她害怕。 可是却没想到,让她害怕的,居然是那根本就不存在的鬼神! 在俩人即将踏出大门之时,殷九卿的声音凉飕飕的在身后响起。 “你们记性如何?” 俩个侍卫脚下顿时一僵,眼珠转了转,“公子放心,今晚的事儿我们丝毫不知情。” 重阳也附和的点了点头,“对对对,公子你怕鬼的事情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闻言,殷九卿面色一沉,眼睛危险的眯了一下。 后者也终于惊觉自己说错了话,短暂的静默之后,拎起铜盆快速的跑了出去。 房间内再一次的安静了下来,殷九卿刚刚转身,目光本能的朝着床榻之上看去,便见苏沉央光洁的额头缓缓流下一条嫣红的血迹,格外的醒目。 “咳!”她尴尬的咳了一声,环视屋内,随便拿了一条手绢被他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 老实说,今晚个事当真是不能怪她的。 即便她再怎么聪明也不会想到,堂堂的一国之君居然会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她的房间。 再加上今晚有些风大,才吓到了她。 来到桌边坐下,她给自己倒了一杯压惊茶喝下,重重的吐出浊气,她才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刚刚,真的想吓死她了。 直到半夜时分,床上的人传来一声低吟,这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他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摇了一下还尚在晕眩中的头,这才看向了桌边的殷九卿。 “你怕鬼?” “……”三番五次的听到这句话,她不由得有些崩溃。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娇艳的脸上扯出一抹明媚的笑容,“没有!” 准确的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逝的虚心,他发出一声慵懒魅惑的低笑,“孤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第835章 特么……哪里下流了 她虎着一张脸瞪向他,“天和地有什么好怕的?” “这就是你打孤的理由,谋害君主,殷九卿你该当何罪?” 他突然吼了一声,震的脑子都疼了起来。 殷九卿云淡风轻的瞟了他一眼,“行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装逼,这是我公主府!” 苏沉央只觉得这脑袋越发的疼了。 他好心好意的来看看她,谁知道,他连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她用一个盆子给打晕了! “你为什么会怕鬼?” 殷九卿:“……” 这个话题还特么的绕不过去了,他为什么要这样一直一直的重复,她难道都不要脸的么? 要不是他在她的房间内鬼鬼祟祟的,她怕鬼这事儿至于会被暴露了么? 更何况,他一个堂堂君主,想要来这燕京朝便大大方方的递国书,为什么每次都要这么偷偷摸摸的? 似是想到什么,她突然问了一句,“你多大?”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么没水准的事儿会是一个成年人该干的? 苏沉央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目光自若的看着别处,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的悠闲自在。 仿佛这寝殿之内只有他一人的存在。 只是,那张脸却慢慢的,一点一点的红了起来,甚至连那松松垮垮衣服底下的肌肤也渗起了几分绯色。 “……”殷九卿用一种‘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凝望着他。 许久之后,他才不自在的轻咳一声,默默的重新躺了下去。 在殷九卿懵逼的眸光之下,淡淡的翻了一个身,“下流!” 殷九卿:“????” 特么……哪里下流了? “呵呵!”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关门之时将那门摔的巨响。 他鸠占鹊巢还有理了! 含着一肚子的火气,她来到偏殿躺下,一夜好眠。 她答应了顾青禹要助他登上王座,在那里短短的日子她便知道,青北朝的水很深,甚至比当年的燕京朝还要危险。 而那个男人,放弃了最直接得到皇位的方式,夺去燕京朝。 所以此刻,他便需要顶着这个储君之名,正式与顾连爵来一场父子、君臣之间的较量。 其间,还有各色皇子,而皇后在其中也定然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这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一步一步的筹谋。 而她,绝对不能以殷九卿的身份去青北朝,一来,她还顶着西南朝贵妃的头衔,不合适与顾青禹一同谋事。 二来,即便她以这个身份去了,也定然帮不了他多少,还会拖了后腿。 所以,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易容之后以新的身份进入朝堂,积攒势力,最终与之分庭抗礼。 想着,她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个人啊,聪明起来也是没有办法的。 而如今,最需要处置掉的人,便是秦牧予,有他在一日,燕京朝定然会有诸多风雨。 …… 秦牧予毕竟入朝为官为时尚浅,他更是不擅长在权谋当中沉浮。 随着殷九卿身份的揭开,南烨对他失去了所有的信任,一夕之间得了严重的贬官。 第836章 我觉得你做我的夫人甚好 这些日子,他称病在府,没有迈进朝堂半步。 因为不想见到殷九卿,不想被她侮辱,谁曾想,她却主动来了他的府邸。 今日的她,却不是一人前来。 她左右两侧是重阳和珊瑚两个侍卫,身后,是禁军,手里捧着的,是圣旨。 迎着骄阳,她红唇轻轻勾着,朝着秦牧予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直径来到他跟前,她才云淡风轻的吐出一句,“秦牧予接旨。”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事实上,从殷九卿刚刚回朝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这一天,迟早都会来的。 他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安静静的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罪臣秦牧予蛊惑圣听,结党营私,企图不轨,特,赐毒酒。” 他面容平静,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了这样一幕。 他卑微的匍匐在地,“罪臣接旨。” 转眼之间,身后的人便将酒拿了上来。 他轻轻扫过,目光却是看向殷九卿,“我想,见一见母亲。” “你就要死了,此刻见你的母亲不怕她伤心么?”殷九卿来到桌边坐下,淡淡的反问了一句。 闻言,他低低地笑了出来,那笑好似从胸膛间溢出来的,不知道压抑沉淀了多少的情感。 “殷九卿,谢谢。” 随着一句话落下,他拿过一旁的毒酒仰头喝下。 谢谢她在他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给了他帮助,谢谢她以囚禁母亲要挟他为名照顾了母亲那么久。 甚至,会更久。 可是,他却永远忘不了,南姒是被她毁了容貌,毁了清白,最终还被送到了西南朝,在那冷宫当中了此残生。 现在想来,他也许久未曾见过南姒了。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她的模样竟然没有那么的清晰了。 他嘴角缓缓的渗出一抹嫣红的血迹,整个人,轰然倒地。 原来,这便是死去的感觉。 殷九卿妖冶的眸子云淡风轻的扫过地上的尸体,红唇凉薄的吩咐道:“扔到寒山之上,任由野狼吞食即可。” 所有人噤若寒蝉,只是战战兢兢的执行着她的命令。 而她的行为,也让朝中众臣颇有微词,秦牧予再如何也是曾经的朝臣,却死的如此没有尊严,甚至连尸骨都不保。 可是,即便心有不满却不敢有丝毫的怨言。 因为知道,她此举,是在杀鸡儆猴。 …… 马车缓缓前行,她神色慵懒的半倚在兽皮铺就的垫子上,一手随意的翻阅着手中的书籍。 珊瑚忍了又忍,一句话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公子,你如今是越发的仁慈了。” 闻言,她唇瓣轻轻勾了一下,“你是说秦牧予的事儿?” “可不是嘛,那秦牧予做了多少对不起公子你的事儿,你倒好,偷偷换掉皇上赐下的毒酒,不仅如此,还让她母亲到寒山去等他,这也就算了,你还给了他母亲一大笔钱,让他们远走天涯,共享天伦,哼!” 瞧着珊瑚这别扭的小模样,殷九卿发出一声低笑。 “珊瑚,我觉得你做我的夫人甚好!” 闻言,赶马车的重阳身子微微僵了一下,“公子,那属下呢?” “滚!” 重阳:“……” 第837章 她根本就没有什么诚心好么 “公子,到了。”一段时间之后重阳的声音在马车外响了起来。 殷九卿点了点头,从马车上走了出来。 她是去复旨的,可是,也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儿。 她走进巍峨的宫门,大步朝着御书房走去,整个宫内的气氛异常的压抑,路途的奴仆见她之时都纷纷行礼,极尽谦卑。 她仿佛未曾看见一般,直径来到御书房门口。 太监见此,立即进去通传,不消片刻,南烨便火急火燎的出现在了门口。 “兮……”即将出口的话被他死死地咽了下去,改成:“皇姐。” “嗯。”嫣红的唇瓣凉薄的扯出一个音节,她大步走了进来,开门见山,没有丝毫的委婉,“打王鞭呢?” 燕京朝自开朝以来便设有打王鞭,持鞭者可下打奸臣,上打昏君。 南烨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看了她一眼,“皇姐稍等。” 他迈着沉重的脚步朝着里面走去,再出来之时手上捧了一个锦盒,而里面的,便是打王鞭。 他将锦盒递到殷九卿跟前,“兮姐姐,可以轻点打么?” 说完,他便趴在了一侧,死死地咬着牙齿,等待着鞭刑的来临。 “……”殷九卿皱着眉头将他看了一眼,“不想挨打就做好一国之君该做的事儿。” 说完,她没有再逗留,捧着锦盒走出了御书房。 南烨疑惑的眨了眨眼睛,瞧着她逐渐消失在眼底的身影。 兮姐姐要打王鞭不是要打他的么? 一直以来,燕京朝的打王鞭便未曾送出去过,一是帝王的威严不容冒犯,其次,曾经的历代帝王都很贤明。 想到自己,他挫败的叹息一声。 兮姐姐如今肯定对他很失望,否则,也不会来取走打王鞭。 远远的,重阳和珊瑚便见殷九卿抱着一个锦盒走了出来,那盒子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金龙,一看便知道不是凡品。 随着她的走近,重阳问道:“公子,这是皇上赏赐的么?” 殷九卿眉头轻皱了一下,嫌弃的眸子从他身上扫过,“去国寺。” 闻言,他点了点头,赶着马车往国寺的方向走去,却一路都在碎碎念。 “公子,离沧如今已经是看破红尘,放下一切的国师了,你还去骚扰人家。” “……”殷九卿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己冷静,不要跟没有脑子的人一般见识。 直到夕阳西下之时,马车终于在山下停了下来。 殷九卿看着那一晚望不到尽头的台阶,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没有什么小道可以让马上去么?” 珊瑚摇了摇头,打断了她最后一丁点的希望。 “公子,这是国寺,想要去到上面必须得先经过数千道台阶,以示诚心。” 殷九卿:“……” 问题是,她根本就没有什么诚心好么?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出神的看着那耸入云霄望不到尽头的台阶,“你说,我在这里吼,离沧会听到,然后下来么?” “……”俩个侍卫默默的看了她一眼,识相的没有再说话。 第838章 可长公主怎么会这么的邋遢 她高兴就好。 半晌之后,她狠狠心,终于抱着手里的锦盒走了上去。 殷九卿从天亮的时候爬到天黑,直到半夜,她终于来到了国寺。 因为从未去过,从来不知这路程竟是如此的辛苦。 她面颊酡红,发丝湿湿的垂落在耳侧,脚步虚浮,跌跌撞撞的前行。 有僧人见此,立即迎了上来,“阿弥陀佛,这么晚了,施主为何会在此地?” 能入皇家国寺之人,毕竟是非富即贵的。 虽然眼前的姑娘看上去有些狼狈,身边也无一人,他们也不敢轻易的怠慢。 殷九卿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自己快要去掉半条命了。 她身子一软便靠在了一侧的雕塑上,“离沧在哪?” 眼前的两个僧人瞳孔轻轻缩了一下,“施主找国师,可有手令?” “我的脸就是手令!” 闻言,眼前的两个小和尚双手合十,认真的说道:“施主,想要见国师得有手令。” “我忘带了。” 她怎么不知道见那和尚还要什么手令? “如此,那便只能请施主先行下山,拿了手令再来。” 此时此刻,殷九卿满脑子都是那台阶,她这辈子,就没走过这么多的台阶,只是想想便够了好么? 她扯了扯嘴角,突然扯出了腰间的青冥软鞭。 那鞭子打在地上,发出一声沉沉的声响,激起尘土无数,“你们别逼我动粗!” “施主,我们也是好言相劝,皇上有旨,任何人想见离沧必须得拿到长公主的手令,否则,即便是皇上自己也见不到。” “……”闻言,殷九卿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愣怔。 随即,她便明白了南烨的用意。 他是怕离沧再出事儿,而这世间,谁都有可能伤害他,唯独她殷九卿不会。 看着她在沉默,僧人又补了一句:“除非,国师自己愿意见你。” 殷九卿:“……” 为什么不早说! “我就是殷九卿,让我去见离沧,我找他有事儿。”最重要的是,她真的已经熬不住了。 这一辈子就没这么累过。 他没事住这么高做什么! “施主不要让我们为难,你既是长公主,只需要用你的玉印盖上便可。” 两个僧人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平和,而殷九卿的心态却一点一点的崩掉。 “你们这么顽固,让老子心情很不好。” 说着,她便卷起了鞭子,还没动手,那僧人便指了指周围。 殷九卿抬眸看去,脸上的表情瞬间便僵住了。 四周是严阵以待的弓箭手,还有手持棍棒威风凛凛的僧人,先不说他们的武功如何。 瞧着这阵仗,怕是一人一手指也能把她戳死。 她轻咳一声,默默的将青冥软鞭收了起来。 “那不如,你们去向离沧通报一声,就说,我找他,他要不见我,那便算了。” 那僧人用一种警惕的眼神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而后,俩人同时转过了身子,低声商量道。 “这人可靠么?” “她说她是长公主,可长公主怎么会这么……这么的邋遢?” 第839章 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试试 “……”闻言,殷九卿狠狠的磨了磨牙齿,他去爬这么多台阶试试邋不邋遢! 真是狗眼看人低! “算了,还是去禀报一下吧,看她也怪可怜的。” 殷九卿:“……” 她可怜? 她哪里可怜了? 在她狰狞的目光之下,俩个僧人微笑的转身,“施主稍候。” 殷九卿:“……” 将即将出口的一个滚字狠狠的憋住,她牵强的笑了笑,“好。” 那僧人刚刚转身,她双腿一软便瘫坐在了地上。 如若最开始,离沧便入主国寺,而不是住在乐离斋,她想,她与他根本就不会熟识,更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儿。 因为这上国寺的台阶真的是太多了,走了一次不想走第二次! 离沧来的时候,远远的,便看到殷九卿犹如一滩烂泥一般的躺在地上,毫无形象可言。 想到那数千台阶,再看看她此刻的模样,他便明白她此刻的模样是为何了。 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点缀着闪闪繁星,让人不由深深地沉醉,而此刻的殷九卿,却是眉眼紧闭,大口着喘着粗气。 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累。 离沧轻轻的停在了她的脚边,微微俯下身子,“小九。” 闻言,她立即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犹如霁月清风一般的男人,她重重的舒了一口气,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你如今住的是越发高了,老和尚!” 老和尚三个字让离沧微微挑了一下眉眼。 “拿着。”她将手里的锦盒塞进他怀里。 离沧神色淡淡,只是却没有初见之时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也没有那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的驱壳姿态。 此刻的他,温静而平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感觉。 很舒服。 “这是什么?”他不解的问了一句。 “下打奸臣,上打昏君的打王鞭。”殷九卿干脆利落的解释了一句。 离沧眼底闪过一抹微楞,半晌之后,他呢喃的吐出两个字,“奸臣?” 随即,用一种很复杂的眸光在她的身上扫过。 “……”殷九卿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爬了那么多台阶到这里,并不是想看他这种眼神的好么? 心好累! “老和尚,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试试?” 她虎着一张脸吼出一句,然后,就见周围原本已经消停的弓箭手又张开了弓弦。 “……”她眨了眨眼睛,高涨的气焰默默的熄灭了下去。 燕京朝的国寺,换句话说,便是另外一座逃生的通道。 皇城沦陷之时,这里便是最后的避难场所,坚如磐石不可撼动,训练有素的士兵身手矫健,不能轻易催之。 伴随着燕京朝历经无数个朝代,屹立至今。 离沧在这里,确实很安全。 她刚想说什么,肚子突然发出一声不合时宜的咕咕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明显。 “走吧。”离沧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抱着手中的锦盒一路往前走去,身后,是脸色难看的殷九卿。 他那眼神是个什么意思,取笑她么? 她爬了这么多台阶,不饿才怪呢! 第840章 这个和尚想气死她就直说 来到禅房,离沧将锦盒放下。 转眼的功夫,便有僧人端上了一道道的素菜。 谁也不敢发问,只是内心却是无比的好奇,国师一般都是过午不食的,可此刻,却吩咐了这么多的菜。 很显然,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的份量,就是四个人也吃不完。 将菜放下之时,一僧人不解的问了一句,“国师,其余的菜还需要上么?” 离沧点了点头,眸子似是不经意的在殷九卿身上扫过,“吃得完。” 那僧人复杂的点了点头,而后退了出去。 既然国师都这么说了,那便是吃得完的。 殷九卿只觉得,一颗心拔凉拔凉的,她在这和尚心里的形象一直都是这么能吃的么? 叹息一声,她自暴自弃的拿起筷子,以优雅的姿态,吃的风卷云残。 而离沧,至始至终都是静静的看着她,眼底含笑。 许久之后,他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小九,要去哪?” 幼帝执掌朝政,难免被小人蛊惑,想必,这便是她给他打王鞭的用途。 而能让她亲自将这打王鞭送来,便只有一个解释,她不会待在燕京朝了,起码,是近期之内。 殷九卿放下碗,倒了一杯清茶仰头喝下。 “我准备去参加青北朝难得一次的科举考试,并且从中脱颖而出。” 瞧着她这一脸自信的模样,离沧微不可见的勾了一下唇瓣。 “青北朝有一智者,小僧曾与他辩过禅之一字,他喜另辟蹊径,出题刁钻,这些年来,青北朝科举的题目都是由他出,由他从中选拔人才。” “小九想要从中脱颖而出,恐怕不太容易。” 闻言,殷九卿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顾青禹泼她冷水,老和尚泼她冷水。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嫣红的唇瓣轻轻勾了一下,“老和尚,你们嫉妒我的才华,我懂,你们泼我冷水,我不怪你们。” 再一次听到这个称呼,离沧面上闪过一抹细微的僵硬。 “小九为何叫小僧老和尚?” 她一手慵懒的撑着下颚,妖异的眸子噙着一抹淡淡的流光,“佛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所以,小和尚,老和尚都一样,反正都是和尚。” 他抬手为她烹茶,唇角噙着温温淡淡的笑意,一如既往的温雅,更胜从前的风华无双。 “小九说的是。” 殷九卿:“……” 听他念叨的多了,自然也就记得了。 这个时候,门外却突然想起了僧人的声音,“国师,外面有一自称是当朝丞相的的男子。” 殷九卿眉心一挑。 顾青禹,他来做什么? “天色不早了,小九先行离去吧。”离沧淡淡的嗓音在一侧响起。 闻言,她皱眉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我本来想走了,可是有人赶了我,我便不想走了。” 离沧也不恼,只是淡淡的露出一抹笑容,“施主自便。” 殷九卿:“……” 这个和尚想气死她就直说,没必要整这些幺蛾子! “南烨和燕京朝都交给你了。”吐出一句,她转身便朝着门外走去。 在即将出门之时,她脚步微微顿住,“我一定会从科举中脱颖而出的。” 离沧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言语。 看着殷九卿的身影逐渐的消失在了视野之中,他低低的笑了一声,而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下。 心如枯木,没有过痴迷,便不会懂得放下时的释然,红尘纷扰,万事不可逃避,与其假装不见,不如使心淡然如风,过而不留。 第841章 你该减肥了 夜初静,人已寐,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到处都有蟋蟀的凄切的叫声,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 殷九卿趴在顾青禹的背上有些昏昏欲睡。 男人脚步平稳,安静的背着她一路往山下走去,俨然是一副在和谐不过的画面。 夜晚的凉风轻轻吹过,拂起男人垂落的发丝,飘荡在殷九卿脸上,痒痒的,透着一股熟悉的冷香。 那只搂住男人脖子的手紧了紧,她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顾青禹,你是怎么上来的呀?” “用脚走上来的。”他绯色的唇瓣轻轻开启,吐出靡靡之音。 在这样的夜色里,却是格外的温柔。 “那你为什么看起来一点都不累?” 这她就很不服气了,凭什么她瘫成烂泥,他却一如既往的清寂如斯,矜贵高雅。 听着她话里意味不明的不满,男人唇瓣微不可见的勾了一下。 “你该减肥了。” “……”闻言,她立即清醒了三分,手悄无声息的来到男人腰际轻轻掐了一下。 顾青禹低笑一声,没有再说话,一路小心背着她往山下走去。 不知道为何,这一刻,他突然有一种想要一直走下去的感觉。 仿佛只要有她在,一切便都是那么的美好。 …… 东临国。 “公主打算什么时候归国,朕派人护送。”姜棉似笑非笑的看着顾青阳,身旁的人,依旧是无渊。 似乎自从他入了这后宫,便一直独得圣宠。 顾青阳眸色紧了紧,面上仍是不动声色,以她对顾连爵的了解,并不会大费周折的来救她。 如果他救了,那便是还想利用她做点什么。 而姜棉此刻的模样,明显便是不想多说的。 她心情甚好,可以看出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唉,她道:“三日后启程。” 她想再留点时间为那个男人准备一下以后的生活,至少,得保证他衣食无忧。 她终究是要离开的,回到那个风云沉浮的地方。 三个月后,便是青北朝难逢的科举。 顾青阳回来之时,弄月正捧着一本书看着,脸上带着一抹罕见的笑意。 顾青阳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从后面轻轻的的环抱住他的腰,“弄月。” 她在他耳侧叫着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抹少有的温柔。 感受着那触感,弄月手中的书‘啪’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就连身子也僵住了。 半晌之后,他才干巴巴的吐出两个字,“妻主?” “陪我出宫一趟吧。” 他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顾青阳牵着他,一路往宫外走去。 他亲眼看着她置办了房屋,买了所有生活需要的东西,却都是一人份的。 她带他去吃了好吃的,带他去听了戏,带他去骑了马。 做了许久他一直想做却不没有机会做的事儿。 天黑之时,俩人再一次的回到了这间置办的宅子。 顾青阳将一大叠银票给了他,“弄月,这些钱足够你一生无忧了,你要好好的。” 第842章 经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闻言,他身子蓦然僵住,怔怔的看着她。 半晌之后,他突然艰涩的扯了一下嘴角,“原来,妻主今日所做的一切,是要丢下弄月了。” “……”顾青阳叹息一声,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一直都知道,情爱是世间最无用的东西,它会使你变得懦弱,变得累赘,变得再也不能无所畏惧。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这个女尊国的男子,她的心,会第一次有跳动的感觉。 她会第一次的希望好好的活下去。 可是,有些事,终究是不可能的。 瞧着男人受伤的模样,她却还是点了点头,“三日后,我便要回去了。” 达奚弄月衣袖里的手紧了紧,半晌之后,他才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意,“妻主是要回到青北朝么?” 她点了点头。 这一刻,他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是青北朝的金枝玉叶,高高在上的公主。 而他达奚弄月,不过是一个低贱到泥泞里的残花败柳。 拿什么来与她匹配? 所以这一刻,他没有挽留,也没有祈求,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因为没有资格。 “弄月,我走了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的。” 她心里有无数的放不下,但最终,能说出口的仅仅是让他好好的。 他点了点头。 一时之间,俩人沉默无声。 顾青阳没有再回到皇宫,而是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这些日子,达奚弄月格外的沉默,要不然便是那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三日之后,顾青阳踏上了回归青北朝的路途。 她骑在马背上,回眸看了一眼,只见弄月依旧一袭红衣,他立在人群当中格外的醒目。 那双眼睛紧紧的停在她的身上。 她能够看出他的不舍还有眷恋,和那不能轻易用言语来描述的自卑。 暮秋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叹息一声,“公主,走吧。” 她收回视线,缓缓往前走去。 经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顾青阳!”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她勒住缰绳。 淡淡的抬眸看着挡在眼前的男子,她眉头微皱,“何事?” “你要去哪?” “回家。”她面色冷漠的吐出两个字,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巨人于千里的冷漠气息。 池映寒上前几步,来到她的马儿跟前,他朝着她伸出手,“拉我上去。” 顾青阳不语,只是冷漠的看着他,也并没有要去拉他的意思。 “我要和你一起去,总之,不管你说什么,我已经是你的夫君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放肆!”他话音刚落,暮秋锋利的剑便抵在了他的喉咙之处,“公主千金之躯,你竟敢将之比喻成鸡和狗!” “……”池映寒瞳孔震惊的缩了一下,木讷的落在了顾青阳身上。 好半晌之后,她似是才反应了过来。 “你……你……你是公主?” 她面色清冷,便这样寡淡凉薄的看着他,眼底连一丝的暖意也不曾有。 池映寒甩了甩头,原来,她竟是公主! 难怪,难怪她只一句话便从女皇的屠刀之下将他救了下来。 第843章 借孤一千两 难怪,她对谁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难怪她的身上总是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度。 半晌之后,他才冷哼一声,“我不管你是谁,总之,你就是我的妻主了。” 顾青阳目光灼灼的落在他的身上,一时之间便陷入了沉思。 许久之后,她突然吩咐道:“带他走。” “公主!”暮秋脸上露出一抹惊愕,不解的看着她。 青北朝如今风起云涌,公主冒然从东临国带一男子回去,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而皇后必然会从中刁难。 公主又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顾青阳没有理会暮秋,而是调转马头。 马儿在一袭红衣的男人面前停了下来,她伸出手,绯色的唇瓣淡淡吐出两个字,“上来!” 弄月身子顿时一僵,目光不可思议的落在她的身上,“妻,妻主?” 她明明说过不会带自己走的,她明明都已经给他的后半生都安排妥当了。 可此刻,为何又会想要带他走了? “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妻主么。” 轻飘飘的一句话,没有多余的言语,没有轰轰烈烈的海誓山盟,仅仅是这样的一句,便让达奚弄月犹如重焕新生。 他将手递给她,身子一跃,翩然立于马背。 顾青阳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柔色,一夹马腹,那枣红色的骏马便朝着前面飞奔而去。 她清冷的声音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响了起来。 “青北朝后宫犹如身处荆棘,稍有不慎便是身首异处,弄月若是想走,随时与我说。” 男人摇了摇头,“碧落黄泉,生死相随。” 刚刚坐上的马车的池映寒,脸上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收回便看到与顾青阳同乘一匹马的达奚弄月,脸上的笑容顷刻之间便僵住了。 而她却仿佛没有看到他一般,带着弄月从他跟前跑过。 竟是连余光也未曾落到他身上半分。 他低下头,不禁捏紧的衣角。 至少,她还愿意带他前往,如此便说明,他在她心里也是有一定的位置的。 只要他努力,总有一日,她也会像疼达奚弄月那般一样的疼他。 这么想着,他才觉得好过了一点,然后,彻彻底底的释怀,躲进马车睡了过去。 他始终相信,一觉醒来便会是新的一天。 …… 日上三竿,殷九卿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为了三个月之后的科举,她此次当真是拼了,昨夜,看了许许多多的书。 此刻,那紧闭的房门忽然被打开,男人拖着长长的衣摆姿态慵懒的走了进来,最终在她床前停了下来,就这样俯视着她。 殷九卿皱了皱眉头,冷着一张脸从床上爬了起来,瞧着眼前风情万种的男人,她眼底防备蔓延,“你想做什么?” 他看了她好一会,这才开口,“借孤一千两。” “……”她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所有的睡意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便已经没了。 这也就算了,可是为什么,他还要向她借钱。 他这才来到燕京朝多久,现在已经欠了她五千两了,这特么一大清早就来借钱是想做什么! 第844章 顾公子你刚踢了我一脚怎么说 这弄的苏若华都怀疑她是不是在外面养了什么面首! 在苏沉央的注视下,她凉飕飕的扯了扯嘴角,干脆利落的吐出两个字,“没钱。” 顿了顿,似是觉得她又补了一句,“你好歹也是一国之君,赖在我这里不走也就算了,你还每天找我借钱,你要脸么?” 他慵懒的往床边一坐,妖异的眸子从她身上轻轻掠过,“孤又不是不会还你。” “那你特么倒是还啊。” 闻言,他突然扯了一下唇角,慢慢的朝着她凑了过来。 殷九卿一张脸却是一沉再沉,这辈子,她什么都能让忍受,就不是能忍受那种借了钱还不还的人。 “孤,卖身还债可好?” “……”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我这人是很有原则的,我知道我长得倾国倾城,美若天仙……” “说重点。”他干脆利落的丢出三个字,似乎对她一系列自我褒奖的话完全没有听下去的意思。 突然被打断自我褒奖,她虎着一张脸看向他,凶神恶煞的说道。 “好,那我就实话告诉你,我不想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闻言,他一双眸子闪过一抹复杂,深深的将殷九卿看了一眼,薄唇轻轻吐出一句,“你用不着那么自卑,我不嫌弃你就是了。” 殷九卿:“……!!!”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她彻底的被他的无耻给怔住了。 她说的鲜花是她自己好么? 无力的叹息一声,她手拍在他的肩膀上,“苏沉央,据说借钱可以改变俩个人的关系,为了咱两的关系始终如一,你就不要借了。” 闻言,他不解的皱了一下眉头,“什么关系?” “我借了你钱,你就成了我大爷,以后就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苏沉央:“……” 所以,说了这么的多,她居然以为他会欠钱不还? 人生,这还是头一次。 这感觉,当真不太好形容。 似是想倒什么,他邪气的弯起唇角,眉眼含着七分慵懒,三分笑意。 “你不借也无所谓,方才来之前孤已经让凌阳将那个摆放在正厅里的红珊瑚宝石盆景拿出去卖了。” “……” 殷九卿眸子震惊的缩了一下,她捏紧拳头在胸口狠狠的捶了几下,明显被气的不轻。 这个臭不要脸的狗皇帝他跋涉千里到这里就是来气她的么? 这几日,他吃的她,喝她的,穿她的,睡她的,用她的,到头来,还变卖她的东西。 真的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瞧着她这捶胸顿足的模样,苏沉央轻咳一声,“你继续睡吧,孤去厨房吩咐一下,最近有些上火,不能吃得太油腻。” 殷九卿:“……” 这是他家么? 顾青禹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她趴在床边生无可恋的模样。 他走了过来,想也不想,抬脚轻轻踢了她一下。 殷九卿:“……” 她不想多说,公道自在人心! “怎么了?” “那个狗皇帝,欺人太甚,他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用我的睡我的还偷我的东西卖!” “狗皇帝?” 顾青禹脸上微怔,随即便反应了过来。 想来,那个所谓的狗皇帝说的便是苏沉央无疑了。 他在她跟前蹲了下来,伸手安慰性的在她背上拍了拍,“没事,东西本相待会给你赎回来,以后离他远点,他本就不是个好东西。” “呵!”她扯了扯唇角,“他不是个东西我知道,可顾公子你刚踢了我一脚怎么说?” 第845章 是犊子到哪都挨揍 男人抿了抿唇瓣,悠悠的抬起一双眸子看着辈出,绯色的唇瓣轻轻吐出一句:“是狼到哪都吃肉,是犊子到哪都挨揍。” “……”殷九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差点就一口气没有上来。 这一个两个的是不是都看不得她好,一天到晚变着法的来气她。 撑着床榻的边缘站了起来,她直接将他无视,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她怕她再和他待在一个空间里会被气的吐血身亡! 瞧着她的背影,顾青禹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其实,他想说的并不是这句,可不知道为什么开口说出来之后便成了这样一句。 这也是有些尴尬的! 殷九卿直接去了红月楼,这一待便是一个下午,夕阳西下之时她才回了府。 可是却意外的发现,苏沉央和顾青禹的侍卫都还在她的府里,只是却不见俩个男人的踪影。 皱着眉头,她不悦的问道:“杀千刀的和狗皇帝呢?” 珊瑚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他们……在府里钓鱼呢。” “……”闻言,她懵逼的眨了眨眼睛,府里可以钓鱼么?她怎么不知道? “在哪里钓的,我也想钓?” “咳!”珊瑚轻咳一声,在殷九卿一脸期待之下缓缓吐出一句,“在公子你的鱼缸里。” 殷九卿:“……” 里面是鱼是外域进贡的,也就四条而已。 她特意将其放在大鱼缸里养着,它们身上自由脱落的鱼鳞是很值钱的。 瞧着她那愤怒到无处发泄的模样,几个侍卫默默的往边上挪动了几分。 殷九卿只觉得胸口处隐隐有一丝腥甜的味道传来,她觉得,如若再待下去,别说是科举了,她还能保住命就算不错了。 那俩个贱人,居然去她的鱼缸里钓鱼! 似是想到什么,她目光突然凶悍的朝着站在一侧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的凌阳看了过去。 “你们主子还欠我五千两。” 凌阳默默的看了她一眼,轻咳一声,“回娘娘,属下不太清楚。” 娘娘两个字让她皱了一下眉头,“那我现在告诉你,他就是欠了我五千两,你去告诉他还钱。” 再过几日她便要去青北朝了,不久之后,天下将会有一才智无双的美男子,也就是她。 所以,一段时间之内她是见不到苏沉央的,得尽快将钱给要回来。 凌阳幻想了一下他去要钱那个画面,额头突然就流下了一地冷汗。 “属下不敢。” 殷九卿:“……” 他怎么这么没有用。 冷哼一声,她抬脚便朝着后院走去,却被珊瑚一把拽住了,“公子,你要去做什么?” “要钱。” “不行啊公子,他好歹也是一国之君,你如此直截了当的要钱很伤人自尊的,而他很有可能会因此不还你钱。” 闻言,她脚步一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似是想到什么,她嫣红的唇瓣轻轻勾起一抹弧度,“有办法了。” 说完,她便朝着屋内走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黑之时,顾青禹和苏沉央一人提着两条鱼回到了殷九卿的院子。 她手里拿着一卷丹青,神色阴郁的走了出来。 当看到俩个男人手中的鱼时,眼底清晰的浮起一抹杀气! 俩个贱人! 想到当下重要的事儿,她脸上牵强的扯出一抹笑容,“苏沉央,你看我画的这棵树。” 说着,她将丹青打开。 顾青禹和苏沉央本能的上前一步,目光缓缓落到了她手中的画卷之上。 只见宣纸上画着一刻苍劲的大树,而大树上,描绘着栩栩如生的五千两银票。 她一双妖异的眸子灼灼闪烁,期待的看着他,“怎么样,像不像你欠我的五千两?” 第846章 你要帮孤脱裤子么 “……”苏沉央嘴角狠狠的抽了抽,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突然有些不忍直视。 顾青禹嘴角一抽,“殷姑娘,这也挺像本相借你的八百两。” 闻言,她面色微沉,不悦的看了他一眼一眼又一眼。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男人现在就是看她不顺眼,老是在关键时刻拖她的后腿。 虎着一张脸,她将他拉到角落里,低声警告道:“你给我闭嘴,我们不是一伙的么?” “一伙?”呢喃着这两个字,男人唇瓣轻轻一勾,瞬间倾国绝色。 “那钱,不用你还了,以后,本相的就是你的。” 说着,他目光悠悠的看向别处,一句话,似是漫不经心,也像是随口一说,只是余光却不动声色的注意着殷九卿的表情。 后者一脸坦荡的摇了摇头,“我不是那种人,你快点让人来给我易容,我要去青北朝准备参加科举了。” 顾青禹:“……” “殷姑娘,有没有人说过,你最会破坏气氛了?” 她茫然的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并没有。” 男人抿了抿唇瓣,没有再说话。 这个时候,她才默默的来到苏沉央身侧。 他还拿着画卷,脸上的神色有些怪异。 她也不说话,只是一双眸子晶亮如画的看着他,充满了一种难以用言语来描述的期待。 男人抬起头,削尖的下颚带着一抹俏丽的弧度,那似是含着千种风情,万种妖媚的眸子轻轻一眯,勾魂夺魄。 而后,他抬脚便朝着院外走去。 殷九卿当时便震惊了,脸上的笑容也不由得僵在了唇角,这跟她幻想的真的是完全不一样。 他不是应该羞愧的将她的五千两还给她么? 这怎么还一脸坦荡,他都不要脸的么? 在他走出院子之时她突然拽住他的衣袖,“苏沉央!” 男人脚步一顿,眸子在她手上掠过,最终落在了她的脸上,好看的眸子微微一眯,“嗯?” “你难道没有点表示么?” 说着,她用眼神示意画卷之上的图。 苏沉央干脆利落的将自己的衣袖从她手了拽了出来,后者又重新拽住。 “在你还钱之前,你去哪老子便跟到哪!” 听着耳边掷地有声的声音,苏沉央微微一僵,面色极度复杂的看了她一眼。 “孤要去如厕,你要帮孤脱裤子么?” “……”殷九卿瞳孔不可思议的缩了一下,果然,他们的关系改变了。 他成了她大爷! 瞧着她一脸震惊、受伤、又无处伸冤的模样,苏沉央觉得自己的良心自己被戳了一下。 于是,他轻咳一声,安慰道:“孤,朝中还有事儿,不如,你再借孤一万两,孤回去之后连本带利的还给你。” 殷九卿瞳孔震惊的缩了一下,似是被他的无耻给怔住了。 顾青禹眉头轻皱了一下,大步走了上来,一把将殷九卿拽回自己身侧。 他凉薄的目光在苏沉央的身上扫过,而后,仿若没有焦距的看向别处,周身萦绕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 “君主,请不要调戏本相的女人。” “……” 一瞬间,无数道视线瞬间落在了顾青禹的身上,来来回回,充满了审视。 冉宁不解的眨了眨眼睛,“长公主……不是西南朝君主的宠妃么?” 几个侍卫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见此,他越发的茫然,“不是……么?” 第847章 竟然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殷九卿简直已经看不下去了,摇了摇头,她大步往外走去。 似是想到什么,她突然转身,朝着卫黎勾了勾手指。 后者眼底闪过一抹疑惑,想要说点什么,却见自家主子正在和君主对望。 犹豫了一下,他默默的走了出去。 一路上,殷九卿的态度格外的好。 嘘寒问暖,还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 瞧着她这番模样,卫黎只觉得一颗心慌的无处安放。 这么长时间了,他对长公主也是有一定的了解的,她虽然有钱,又有权,但是,却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此刻突然对他这么好,一定是别有所求。 于是,他僵硬的摇了摇头,“谢公主美意,属下,什么也不缺。” 闻言,她微笑的点了点头,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对上她那一双含笑的眸子,卫黎觉得那种让人不安又慌的感觉又来了。 果然…… “据说,你家主子手底下有很多能人异士,比如说,易容师?” 卫黎神色微僵,却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 其实,还有临摹天下第一的,只可惜,当日她用完之后便给人家杀人灭口了。 “青北朝科举在即,我想尽快启程,所以,你懂的。” 她神秘兮兮的勾了一下红唇。 那笑看在卫黎的眼底则是不怀好意的。 “呵呵。”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抱歉啊公主,没有主子的允许,卫黎,不敢。” 闻言,她脸上的笑容瞬间便收了起来,危险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被人拒绝。” 卫黎:“……” 卫黎不安的看了她一眼,没敢说话。 此刻主子正在公主府里,如若她易容了,定然会不告而别离开燕京朝。 到时候,主子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她阴森森的视线在他的身上掠过,最终落到了身后面色有些僵硬的重阳身上。 “东西拿到了么?” “……”重阳面上闪过一抹僵硬,再看了一眼跟前的卫黎,他突然有一种一头撞死的冲动。 为什么,为什么公子要这么为难他? “拿到了么?” 见他不说话,她又加大了音量,不悦的问了一句。 “咳!”重阳轻咳一声,在卫黎疑惑不解的目光之下,羞愧的点了点头,然后将东西拿了出来。 快速的在卫黎眼前一晃他便收了起来。 卫黎身子却是猛地一僵,即便重阳只是那么一晃,他还是看清了那个东西。 “你,你拿我亵裤做什么?” 瞧着卫黎那仿佛看猥琐之徒一般的眼神,重阳只觉得很受伤。 而殷九卿却干脆利落的解了他的疑惑,“如若你不带我去找易容师,我便告诉你家主子,你偷偷跟我示爱,还送我你穿过的亵裤为定情信物!” “……”卫黎瞳孔不可思议的缩了一下,当时便震惊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他一直都知道殷九卿无耻,可是却没知道,她竟然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居然让她的侍卫去偷他的亵裤,还是穿过的,以此来要挟他! 第848章 姑娘,你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似是没有看到卫黎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她神色无害的说道:“怎么样?” “……”卫黎无语的看着她。 他比谁都清楚,主子对殷九卿似有一种病态一般的占有欲,谁就是多看她一眼,主子也会不开心。 他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吐出一口浊气,他生无可恋的点了点头。 “长公主,属下可以带你去易容,但是,你走之前必须得跟主子道别!” 她的德性,他是知道的。 后者轻轻勾起红唇,“我这人不喜欢跟人谈条件。” 卫黎一噎,“如此,那便恕属下不能从命。” “重阳!” 重阳嘴角猛地一抽,面色复杂的将那亵裤再一次的拿了出来。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来人往,但凡经过的人都用一种鄙视中带着嫌弃,嫌弃中带着不耻的目光看他。 重阳:“……” 卫黎:“……” 他刚刚为什么要看她,他又什么要跟出来? 叹息一声,在殷九卿的威逼之下,他只得妥协了。 在卫黎的带领下,殷九卿心情愉悦的来到林间一座格外恢宏的山庄。 里面聚集了许许多多的能人异士,却全都听命于顾青禹。 卫黎走进去,吩咐了几句,便将她带到了一个院子里。 那传说中的易容师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他一见到殷九卿便立即拿起了笔。 “姑娘这张脸得画下来,百年之后可传给徒子徒孙。” 闻言,她面色微沉,“你敢!” 闻言,男人微楞。 在她凶悍的眼神之下,默默的将笔收了起来,反正,她的样子他已经记得了。 卫黎上前一步,“帮她易容。” 顿了顿,他随意的指了指重阳和珊瑚,“还有他俩。” 易容师点了点头,“请问姑娘想要易容成谁的样子?” 闻言,她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易容师见此,也哈哈大笑了一声,“姑娘不必害羞,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便是了。” 她点了点头,突然就一脸坦荡的看向了他,嫣红的唇瓣轻轻开启。 “我的要求并不高,你只需要将我易容成那种让人看见便走不动的绝世美男子便可。” “……”易容师脸上的笑容突然就僵住了,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这要求居然还好意思说不高! 可能让卫黎如此恭敬带来的人,身份定然不简单,他也不敢轻易得罪。 只得让身边的小童将一叠画像拿了过来。 “姑娘看看,这些都是老夫这些年收集的各大名家笔下的美人,男女皆有。” 她以最快的速度翻过,简单的吐出一个字,“丑。” 易容师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又递了一叠画像,“这些是祖师爷留下的,都是百年前闻名天下的美人。” “庸俗。” “……”易容师瞳孔不可置信的缩了一下,“姑娘,你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不是你说不要害羞,有什么要求尽管提的么?” 易容师:“……” 他却不知道,她要求竟然高的如此离谱! 他本能的朝着一侧的卫黎看了过去,似是征求他的意见。 第849章 你什么时候解除与老九的婚约 深知殷九卿的品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卫黎只好点了点头。 见此,易容师又对着他身边的小童吩咐了几句。 那小童点了点头,大步跑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中捧着一个盒子。 那盒子打开之时,殷九卿看到了一张美的令人窒息的脸庞。 他清澈的目光清纯得不含一丝杂念、俗气,温柔得似乎能包容一切,就像春阳下漾着微波的清澈湖水,令人忍不住浸于其中。 瞧着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艳,易容师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浮现出了丝丝的得意。 他道:“这丹青之上的人,两百年前的蓝国第一美男子怀瑾。” 殷九卿点了点头,“就他了。” “姑娘里面请。” 她点了点,随着易容师一起走进了里间。 半个时辰后。 她端详中镜中的人,发出一声喟叹,“我都快被自己迷死了。” 易容师:“……” 他其实很想打断她,告诉她这并不是她自己。 可这姑娘看着就不是好相处的人,所以想想还是算了。 收起镜子,她大步走了出去。 外间的几个人在看到她的瞬间皆是一愣。 重阳整个人都沸腾了起来。 “公子,属下一定也要挑一个美男子的面容。” 珊瑚默默的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只是觉得,他怕是真的不太了解主子。 果然,只见那易容师复杂的看了一眼殷九卿,而后解释道:“抱歉,老夫所有的精力都用来易容这位姑娘的脸了,至于你,怕是只能随便弄弄了。” 重阳脸上的笑容瞬间便僵住了。 那易容师不忍心看他这从希望到绝望的模样,只得将珊瑚带了进去。 原因无她,只因为这姑娘方才说,帅气的男人,有她一个便行了。 还说,身边最好能有一个人来凸显她这过分的美。 至于女的,美点也是可以的,毕竟,她这么好看,小妾也不能太丑。 想着,他叹息一声,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珊瑚接受着易容,忍不住的问了一句,“这,不会露出破绽吧?” 公子此刻,要谋的事儿并不简单,还很危险,得保证万无一失。 那易容师点了点头,“姑娘放心,这是老夫的独门绝技,任谁都看不出这其中的端倪,但是唯一的缺憾便是,只能维持一年,一年之后,便得回来找老夫,重新易容。” 闻言,珊瑚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一年,已经很长了,一般的易容师,一天便会发出一些变化,让人看出端倪来。 趁着珊瑚在和重阳易容的空档,她写了两封信。 一封给顾青禹,告别,顺便让他尽快给她安排一个身份。 另外一封给苏沉央,警告,顺便让他快点还钱。 华灯初上,夜色凉如水。 俩个男人在公主府的酒桌上展开着一场不见血影的较量,醉意渐浓,却是谁也不肯罢休。 “你什么时候解除与老九的婚约?” 顾青禹面色透着一层淡淡的绯色,不悦的问道。 “呵呵!”苏沉央吐出一声低笑,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嘲讽,“孤,反悔了。” 第850章 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很低调 等太后三年孝期满,他便会正式迎娶她。 他眉眼流转间带起无尽的妖异,在酒的熏染下,媚态浑然天成。 顾青禹清寂的眸子微微一眯,瞬间就清醒了三分。 一时之间,谁也不曾说话,便这样注视着彼此。 而殷九卿早已带着易容好的两个侍卫,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燕京朝。 卫黎拿着手中的两封信,再看看剑拔弩张的俩人,只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不知道明日主子和西南朝君主明日知道后会是个什么感受? 可是相较于主子,他却有几分同情西南朝君主。 毕竟,主子至少知道长公主的去向,而这君主,怕是只会以为殷九卿是因为他欠钱不还所以才一怒之下远走他乡的。 方才她写信的时候他没忍住偷看了一眼,看着那内容,他居然都觉得这西南朝君主当真太不是人了。 难怪她会不告而别,远走他乡。 可是冷静下来想想,有一种人,天生就有一种能力,明明是自己的锅,她却偏生有本事甩在别人的身上。 偏偏,还令人深以为然。 …… 所有的人都在说青北朝科举题目格外的难,几年一来,几乎无人能答。 而殷九卿却因此格外的激动,她这人别的嗜好没有,就是格外的喜欢挑战一些普通人答不上来的题。 想到她从众多人中脱颖而出被人膜拜的那一刻,她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珊瑚和重阳对视一眼,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这几日以来,公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时不时的就会发出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大笑。 此刻的她,慵懒的躺在兽皮铺就的马车里,满头青丝垂落而下,铺展在绚丽的衣摆上,风流妖娆。 白衣胜雪长发,简单的束起,言笑吟吟,好似翩翩浊世白衣佳公子,风姿特秀,爽朗清举,那种忽略了性别的美,好似谪仙下凡。 怀瑾,原本是一个安静出尘,犹如九天神祗一般不可亵渎的人,那样一张脸,仅仅是看着便会让人生出一种想要怜惜的冲动。 可即便如此,却也掩盖不了她那双眼睛的妖冶。 如神般出尘的面容,如妖的眸子,在她的身上有一种异样的美感。 而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重阳,则更加的难看。 “公子,此去的科举,你有信心么?”珊瑚不安的问了一句。 这是公子唯一入主青北朝堂而不还怀疑的办法,也是一条捷径。 她点了点头,“这几日,我已经做好了被人膜拜的觉悟了。” “……”珊瑚唇角轻轻的抽了一下。 她手轻轻的从自己脸颊上流连的拂过,“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很低调。” 珊瑚:“……” 重阳:“……” 似是想到什么,她眉头轻皱了一下,“从今以后,你要叫我相公。” 珊瑚轻咳一声,“是。” 瞧着珊瑚这不自在的模样,她轻轻的凑了过来,“怎么样,有我这么一个智慧与帅气并存的相公是不是很骄傲?” 珊瑚:“……” 重阳默默的看了一眼她那令人惊艳的脸,再想想自己的,突然挥鞭抽了一下马儿。 他觉得,那易容师就是歧视他! 第851章 这主子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燕京朝。 凌阳拿着卫黎递给的信件面色复杂的走了进来,“主子,娘娘给你的信。” 苏沉央揉着眉心的手微微一顿,目光慵懒的落在了凌阳手中的信上,唇瓣忍不住的勾起一抹弧度。 “念。” 凌阳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瞧着他眼底忍不住的荡漾,唇角轻轻抽搐了一下。 主子,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叹息一声,他硬着头皮念道。 “苏沉央你知道么,这个世界上,最伤心的两个字不是死别,而是借钱不还。” 读着,凌阳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眼底已经没了最初的荡漾。 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他继续道:“我知道,因为的美貌,我的才华,我无人能挡的功夫,你一直都很嫉妒我,和我站在一起,你瞬间便暗淡无光。” “……”苏沉央眼里呈现出了一瞬间的懵逼,他无语的看向了凌阳。 后者硬着头皮继续念道:“你想结束友情的心情我懂,毕竟,没有谁愿意和一个无所不能又倾国绝色的人站在一起,压力很大,可是,你却选择了最彻底的一种,就是借钱不还。” 苏沉央:“……” “算了,我知道,这些年,我的帅气和机智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那区区五千两,就当我是送你的了,我走了,不要找我,你记住,是你的欠钱不还深深伤害了我。” 读完一封信,凌阳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主子,完了。” 苏沉央面色阴沉的看着他,却是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听着这内容,他怎么觉得这么的浮夸。 听着好像长篇大论,可是仔细想下来,这整整一封信都是在变着法的夸她自己。 “她去哪里了?” 凌阳茫然的摇了摇头,“今儿一早人就不见了,顾相也在找呢。” 闻言,苏沉央不解的皱起了眉头。 以他对她的了解,她不是那种会轻易妥协的人才是。 “主子,娘娘或许只是出去散心了,毕竟,离沧刚刚入了国寺不久,她心里肯定不好受。” 苏沉央妖媚的五官瞬间便沉了下来,面色阴沉的从凌阳身上扫过,眼底有丝丝缕缕的寒凉渗出。 在他的目光之下,凌阳突然感到一阵无所适从,他尴尬的咳了一声,硬着头皮说道。 “不过,看到主子,她心情估计会好很多。” 苏沉央面色这才好了许多,淡淡的吩咐道:“命人盯好顾青禹。” “是。”凌阳这才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浊气。 他就不明白了,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贵妃娘娘心里的人分明就是离沧。 而且,这主子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只是不知道他听着那违心话会不会觉得有一丝淡淡的尴尬。 “对了主子,你偷偷离开西南朝的事儿,四妃快要兜不住了,让你尽快回去。” 苏沉央半躺在软榻上,听见凌阳的话,他不悦的皱了一下眉头。 “知道了。” 凌阳其实很想劝他一句,还是应了先前答应顾相的话,和殷九卿解除婚约,还可以得到一座富饶的城池。 第852章 你们看那小白脸 可是眼下,主子的态度已经很明朗了。 要解除婚约,他怕是已经不愿意了。 想他似乎想忘了当初殷九卿在西南朝之时他受了多少的皮外伤,又气了多少? 想不通,他便没有再想,或许,主子是有点受虐倾向。 他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苏沉央,这才行了一礼,默默的退了出去。 …… 此刻,殷九卿正坐在一家酒楼里,低头看着顾青禹传来的信。 半晌之后,她将信件放在了桌上,红唇轻轻的勾了一下,不见什么情绪。 “公子,顾相怎么说?” “他说,他曾救过一家三口,他们有一儿子姓迟,于一个月前去世,这个身份,刚好可以给我。” 闻言,珊瑚点了点头,心中的大石也终于落了下来。 顾相那人做事一向严谨,想必,他如此安排便不会有任何不妥之处了。 殷九卿拿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珊瑚,以后你便是我的小妾了。” 坐在一侧的重阳悠悠的看了她一眼,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公子,属下觉得,这张脸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他原先已经长得就没那么好看了,现在易容之后就更让人难为情了,昨夜,无意中看到水中的自己,差点没把他吓死。 殷九卿神色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安慰道:“你这样子已经很不错了,我挺喜欢的。” 重阳:“……” 他默默的看了一眼殷九卿,“公子,别以为属下不知道,属下这么丑,站在你面前刚好可以衬托你。” “咳!”她尴尬的轻咳一声,视线飘移的朝着远处看去。 没有理会重阳的郁闷,珊瑚不解的问道:“公子,为什么不是正妻,而是小妾?” “你傻啊,像本公子这般风流倜傥,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人,身边有一个红颜知己才能更能凸显我的不凡,正妻什么的,太俗气。” 说着,她一只手轻轻的在珊瑚脸上撩过。 隔壁桌突然有人不屑的哼了一声,“你们看那小白脸,一副虚亏的模样,还随身带着美人也不嫌害臊!” “可不是嘛,看他那样,肯定满足不了那美人。” 闻言,殷九卿脸上荡漾的笑在瞬间就僵住了。 她狠狠的磨了磨牙齿,“老子想去撕了他们的嘴。” “公子,冷静点,你是即将参加科举的人,不能太招摇了。” 见她依旧神色狰狞的盯着隔壁桌,明显没有被科举打动,珊瑚立即道:“公子,不久之后便可以到青北朝了,顾相信中直说那家姓迟,却没说名字,你还是想想给自己取个名字吧。” 闻言,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狰狞的吐出两个字,“迟九。” “持久?”正在埋头苦吃的重阳诧异的抬起头,“公子,这个名字会不会太随意了?” 殷九卿一手随意的敲击着桌边,听见重阳的话,她唇角溢出一声冷哼,“不会!挺配我的。” 重阳:“……” 珊瑚:“……” 珊瑚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低头的吃着碗里的菜,识相的没有再说话。 第853章 拖出去杖毙 青北朝。 弄月和池映寒一路跟随着顾青阳走进了这巍峨的皇宫。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走出女尊国,见到了不一样的事儿,不一样的人。 偌大的青北皇宫华丽异常,只见一层层秦砖汉瓦,紫柱金梁,都极尽奢华之能事。 更有花树十六株,株株挺拔俊秀,此时夏初,风动花落,千朵万朵,铺地数层,唯见后庭如雪初降,甚是清丽。 公主府的窗外自有一座后园,遍种奇花异草,十分鲜艳好看,可做平时游赏之处。 池映寒显得很是激动,到处观看,满脸兴味。 弄月则安静的跟在顾青阳身后,不吵不闹。 “顾青阳,我住哪里啊?” 池映寒跑了过来,拽住她的手,激动的问道。 瞧着那只抓住自己的手,她清冷的眸底有一抹细微的不悦闪过。 还不等她说话,便有女官呵斥出声。 “放肆,竟敢轻薄公主,来人,拖出去杖毙!” 瞧着从外走进来,雍容华贵的女人,池映寒有一瞬间的微怔,“你是谁?” 那人轻嗤一声,“我乃是皇后亲封的从七品女官,负责公主的一切事物。” 说着,她朝着顾青阳看去,“公主,按照后宫规矩,公主殿内不得出现除了驸马以外的男人,若非要留,得先净身。” 池映寒不知道什么是净身,只是疑惑的看着顾青阳,那双眼睛里是不谙世事的纯洁。 达奚弄月却是脸色一阵苍白,衣袖下的手不由得一紧。 顾青阳面无表情的来到主位上做下,“将西厢偏殿收拾出来让他住。” 她指了指池映寒。 暮秋眼底闪过一抹意外,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她原本以为,公主会让弄月公子住的。 毕竟,那里环境好,离公主的寝殿又很近。 “公主,此时若是被皇后娘娘知晓,定然会怪罪云染办事不力,还请公主三思。” 云染微微额首,表面极度恭敬,可话里话外,都透着一丝威胁。 顾青阳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漠,那张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只是淡淡的说道:“此事,本宫自会向母后解释。” 闻言,云染便也作罢,只得命人去收拾西厢。 一时之间,青阳公主自东临国带回两个男子的事儿瞬间传遍了整个后宫。 顾连爵听闻却只是一笑置之,他向来不管后宫之事,由皇后全权做主。 果不其然,不出一日,皇后便来到了漪澜殿。 她身着金色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领口缀着红宝、那纤细的腰用一条大红色的织锦束了起来、织锦上用金丝线绣着祥云图案、下身着缕金挑线纱裙、裙裾用金丝线绣上凤凰图案、整个人十分高贵。 顾青阳起身,盈盈行了一礼,“母后。” 她目光落在了顾青阳身上,没有多余的一个字眼,突然抬起手,一个巴掌便朝甩下来。 “啊!” 那巴掌没有落到顾青阳的脸上,手上却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瞧着眼前这一幕,所有的宫人瞬间便怔住了,就连顾青阳也是一愣。 第854章 公子,你行么 她诧异的看着弄月。 男人截住了皇后打下来的手,顺手一折,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咔擦声响起,随即便是皇后尖锐的声音。 “来人,护驾!” 有人喊了一声,随即,侍卫争相而入。 皇后统率六宫,不管是妃嫔还是皇子公主谁不是对她恭恭敬敬,可是这区区女尊国的卑贱男子,竟然敢伤了她。 她神色阴鹜的从达奚弄月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顾青阳的身上。 “这便是你从女尊国带来的男人?” “青阳知错。”她微微额首,转而看向了达奚弄月,凉薄的吐出两个字,“认错!” “弄月一时冲动,还请娘娘恕罪。” “呵呵。”她吐出一声轻笑,“顾青阳,本宫平日里便是这么教导你的么?身为女子,却自甘下贱,公然豢养男宠,还纵其行凶,伤害本宫,你有几条命担当?” “请母后恕罪。” “好,既然如此,那本宫便给你这个机会,这个对本宫不敬的人便交由你处置。” 丢下一句,她在众多宫人的簇拥之下走出了漪澜殿。 一时之间,偌大的宫殿寂静无声。 顾青阳衣袖中的手狠狠的捏了起来,而后又松开。 即便不看,她也能感受到身旁男人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 其实,从带他们回来的那一刻她便知道会面临许许多多的危险,只是不知道,会来的如此快。 将心中的情绪压了下去,她道:“达奚弄月对皇后不敬,杖责二十,发配掖牢。” “公主三思。”暮秋眼底闪过一抹惊愕。 杖责二十,别说女尊国的男子身子本身就弱,更何况,这达奚弄月曾今救公主刚受了箭伤。 况且,掖牢潮湿阴暗,又是极度辛苦,在那里,即便不会猝死也会被杖死。 “不必多言。”冷冷的丢下四个字,她抬脚走了出去。 暮秋抿了抿唇瓣,瞧着弄月尴尬的开口,“弄月公子……” 男人唇角轻轻扯出一抹笑容,仿佛令人看见地狱盛开的彼岸花,妖冶夺目。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的吐出两个字,“我懂。” 他今儿犯下的错即便是杀了他有不为过,如今,妻主对他的惩罚越严重,皇后便会越解气,不会再迁怒他,如此,他的性命便也得以保全。 他懂她的良苦用心。 暮秋叹息一声,“委屈弄月公子了。” 她挥了挥手,便有人侍卫将达奚弄月压了出去。 不消片刻,殿外便响起了板子落于皮肉的声音,而男人却咬紧了唇瓣,一声不吭。 顾青阳立于窗前,神色阴郁的瞧着那样一幕。 她只是一女子,没有能力与这皇权抗衡,所有的希望都在青禹一人的身上,希望他能及早醒悟。 …… 殷九卿一行人经过一段时间的赶路也终于来到青北朝。 她本想找一间客栈住下,却意外的发现,这里的客栈都已经住满了人,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这些人都是前来等候科考的人。 这偌大的青北皇城,所有的客栈居然都已经住满了,可见这次参与科考的人是如何的多。 瞧着殷九卿这一脸自信的模样,重阳嘴角抽搐了一下,“公子,你行么?” 第855章 你看你那没出息的怂样 闻言,她嫌弃的眸子在重阳身上扫过,“你看你那没出息的怂样!” 重阳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识相的没有再说话。 这一眼看去,这么多的人,官职也就那么一个,想来定然是很难的。 “公子,那我们住哪里?”看着这拥挤的客栈,珊瑚问出了今晚最实在的问题。 后者红唇轻轻勾了一下,“怕什么,爷有的是钱,买座宅院住下就好。” 珊瑚:“……” 她只是诧异,公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凭借着殷九卿雄厚的财力,马上就在青北朝买了一座幽静的宅院,顺便买了一些奴仆。 吃完晚饭,她便来到床上躺下,睡个昏天暗地,五天之后便是科举的日子了。 等她入了朝堂之后便要认认真真的谋事了。 第二日,殷九卿起床的时候珊瑚和重阳便抱着许许多多的书来,堆满了她整个房间。 她躺在软榻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忙碌。 半晌之后,她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你们没必要弄这些幺蛾子,我学富五车知识渊博的事情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们也不知道么?” 珊瑚和重阳整理书籍的动作一顿,疑惑的对视了一眼。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为什么他们不知道? 于是,殷九卿度过了咸鱼一般的五天。 科举那日,她早早的便起来了,人生第一次以真才实学入主朝堂,还是有点激动的。 在珊瑚和重阳的跟随下,她一路来到了科考的地方。 她一袭白色长衫,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手持一把折扇风流的摇着。 下颚微微抬起,长长的眸子中间,是星河灿烂的璀璨。 犹如栏外的花园里,芙蓉月下妖娆,浅红色的新蕊,明媚的像要召唤回春天。 此刻,这里已经聚集了许许多多的人,都在等着那扇大门的打开。 本来按照规矩,入这扇门参与最后的科考之前是需要经过层层筛选的,可是出题的人向皇上进言将之抹去了。 “公子,这么多人,属下有点紧张。”重阳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后者毫不客气的抬起折扇在他肩膀敲了一下,“有什么好紧张的,人多又怎么样,在本公子面前,他们最终也是白忙活一场,给我做陪衬的。” 此刻的殷九卿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嗓门有多大,更没注意到一瞬间微妙起来的气氛。 自我感觉良好的说道:“他们就是太自信了,以为自己能考上,这一次,就让爷教他们明白做人不要太自信。” 珊瑚轻轻的拽了拽她的衣袖,“公子,他们都在看着你。” 闻言,她目光悠悠的看向四周。 只见所有人用一种不屑中又带着几分嘲讽的目光看着她。 有人已经忍不住的开口说道:“这位公子,看你长得娘们兮兮的,口气倒是挺爷们儿。” 她轻哼一声,“刷”的将那柄折扇摊开,风度翩翩的摇着。 珊瑚和重阳整齐的后退一步,总觉得站在她身侧有那么一丝丝的尴尬。 “等结果出来之后你们就知道爷的实力了。” 第856章 老子若是落榜了,便在你身上绑上爆竹 不远处,一男子目光淡淡的停留在她的身上,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每一次的科举,他的题目都是那一个,却从无人能够答得上来,每次前来科考之人无一例外都是忐忑的。 可这位公子,却格外的自信。 瞧着他那晶亮如画的眉目,让他也不自觉的期待起来。 期待今年的科举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门开了,门开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所有人蜂拥而入。 殷九卿则依旧摇着手中的折扇往里走去,那步伐有种说不出的轻盈。 “这东西不能带进去!” 当她准备跨进大门之时却突然被人挡住了去路,守卫指了指她手中的折扇,“但凡所有有作弊之嫌的东西都不能带进去。” “……”殷九卿脸上的笑容一僵,不悦的将手中的折扇递了过去。 轻咳一声,她仿佛没有听见周围的笑声,神态自若的走了进去。 殷九卿来到座位上坐下,本以为这题目会有多难,却意外的简单。 她以最快的速度写完,然后勾着红唇走了出去。 在出门之时,刚好与一男子遇上。 那人在看见她的那一刻,眼底有一瞬间的愣怔,一句话,未经推敲便问了出来。 “公子这是放弃了?” 男人一身玄衣,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眸子,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 在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膺般的眼神,配在一张端正刚强、宛如雕琢般轮廓深邃的英俊脸庞上,更显气势逼人。 令人联想起原野上扑向猎物的老虎,充满危险性。 殷九卿眉头轻皱,“答完了。” 闻言,男人眼里清晰的闪过一抹不可置信,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快速的走了进去。 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她未曾多做停留,大步走了出去。 见她这么快便出来,珊瑚和重阳愣了一下,却也松了一口气,想必,公子是答完了。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 她接过门口守卫中的折扇,重新摇着走了过来,“走,回去准备一下,三天后便得入朝接受封赏了。” 重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一句话,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的说了出来。 “公子,你哪来的自信,万一到时候落榜了看你尴尬不?” “……”殷九卿脚步一顿,脸上扯出一抹狰狞的笑,“老子若是落榜了,便在你身上绑上爆竹,一天点十遍!” 短暂的思索之后,他毫不犹豫的吐出一句,“公子,你一定不会落榜的。” “这不是明摆着事儿么?需要你说!” 重阳:“……” …… 侍卫多少还是顾忌着顾青阳,打在弄月身上的板子也留了些力道。 可即便如此,还是让他皮开肉绽。 他甚至没来得及休息便被送去了掖牢,那里,阴暗潮湿,没有阳光,也没有良善的存在。 就连吃饭也需要与很多人一起争抢残羹剩菜,如若抢不到,便也只能挨饿。 弄月被换上了脏乱的衣服,此刻,正蜷缩在角落里,他漠然的看着那些人为了半个馒头,为了一些馊掉的饭菜而打斗,争抢。 有的甚至打的头破血流,却也不管不顾的将手中的食物往嘴里送去。 第857章 终于看见自己肩上的重任 他知道,他也会走到这样一步,因为,他已经饿了六天了。 可他眼下需要做的便是先将身上的伤养好,否则,很难活着从这里出去。 漪澜殿· “公主!”暮秋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神色带着一丝激动,“殿下回来了。” 闻言,她眼底闪过一抹惊喜,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哪?” “此刻已经回东宫了,并且,是一个人,并没有带殷九卿。” 顾青阳突然重重的怂松了一口气,如此,便好。 想来,他是想通了,也终于看见自己肩上的重任,多少人的生死存亡。 “公主,不去看看殿下么?”见她又回到座位上坐了下来,暮秋不解的问了一句。 她淡淡的摇了摇头。 “不了,想必,他此刻并不想见到本宫。” 瞧着她眼底的黯淡,暮秋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退了下去。 行至门口的时候她脚步突然顿住,而后又折了进来,“对了公主,幽渐这次很可能会为皇上选得人才。” 顾青阳眼底闪过一抹凝重,“青禹有做什么么?” 暮秋淡淡的摇了摇头。 她叹息一声,没有再说话。 幽渐深得父皇信任,如若由他举荐人才,定会得到父皇重用,那时,青禹又会多了一个阻力。 她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头,只觉得前路一片渺茫。 “对了,皇后方才不是赏赐了一桌酒菜么,给池映寒送去,顺便看看他缺什么,一应俱全,不准有遗漏。” 暮秋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是。” 未央宫内,皇后神色淡淡的修剪着桌上一盆花草,随意的问道:“她去看过那个男人没有?” 云染摇了摇头,“回娘娘,青阳公主一刻也不曾去看过达奚弄月,也不曾命人去打点过什么,倒是将娘娘刚赐的一桌酒菜赏给了池映寒,还命人给他准备了许许多多的东西。” 她小心翼翼的瞧着皇后此刻的神色,禀报道:“那规格,和待驸马的相差无几。” 皇后面色一凝,精致的花朵被她一刀剪下。 “将他给本宫叫来。”随着一句话落下,她将手里的剪刀重重的刺到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云染没敢再逗留,大步走了出去。 偌大的未央宫内,此刻的气氛格外的凝重,所有的奴仆都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喘。 皇后娘娘对身在佛寺之中的乐妃娘娘可谓是恨之入骨,连带着殿下和青阳公主也很不待见。 碍于皇子和公主的身份,碍于天下悠悠众口她不敢多做什么。 可一个女尊国的男子,即便是死在了这后宫之内又有谁会多说半句。 甚至,还说觉得皇后娘娘此举是为了顾全公主名声。 不消片刻,池映寒便在云染的带领下来到未央宫。 他明显刚刚吃饱,嘴角还沾着油渍,偶尔打一个饱嗝。 他走了进来,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皇后金安。” “呵呵!”她凉凉的扯了扯嘴角,眼神带着一抹煞气落在了池映寒身上。 后者瑟缩了一下身子,有些恐惧。 弄月就是因为得罪了这个皇后才被杖责之后发配掖牢的,他不想去掖牢啊。 第858章 长公主她近日很不好 “这一尊龙暮翡翠玉给本宫赏给青阳的,你代为转交。” 话音落下,云染便端着东西走了出来,亲手交到了他的手里。 端着手里的龙暮翡翠玉,池映寒突然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自己也要被送去掖牢了呢。 点了点头,他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可是,没走几步,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突然一个趔趄。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那龙暮翡翠玉在他眼前碎成了渣滓。 他趴在地上,眨了眨眼睛,还未等他回神,身后便响起了皇后暴怒的声音。 “放肆!这可是先太后御赐的东西,区区贱奴,竟然敢将之打碎,来人,拖出去杖毙!” 池映寒当时便愣住了,都怪自己吃的太多,否则,也不会不小心摔倒了。 转眼之间,侍卫便从外面走了进来,凶悍的抓住了他。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宦官尖锐的声音,“青阳公主到。” 转眼之间,顾青阳便走了进来。 来到殿前,她行了一礼,“是青阳监管不善,才让他犯下大错,还望母后开恩。” “这可是先太后遗物,你担当得起么?”一句话,她说的很是漫不经心,眼底流转而过的恨意让顾青阳怔了怔。 当年,前朝刚刚被灭,顾连爵还未登基皇后便怀了身子,顾连爵登基之后顺理成章的将她封为皇后。 可是,顾连爵却留住了她的母妃性命,封为乐妃,夜夜恩宠不断,从而冷落了皇后。 皇后因此起了杀心,给她的母妃下了毒,却无意间毒死了偷吃的宫人,从而让此事败露。 顾连爵盛怒之下打了她一巴掌,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于伤心还是恍惚,她刚出宫门便摔倒了。 导致滑台,身子虚亏,从此以后将不能再孕。 一个月之后,她的母妃便怀了她,从此之后,宠冠六宫,无人能分与半点宠爱。 而皇后的宫门,顾连爵却是再也没有踏进。 直到两年之后,母妃再一次的怀有身孕,诞下了麟儿,也就是青禹。 可不知道为何,他突然便沉迷起了飞升之说,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他们母子三人迎来了噩梦。 尤其是青禹。 想到过去的事儿,顾青阳眼底有恨意浮现,她一定会等到青禹登上王座的那一天的。 “求母后开恩。”扫了一眼地上的池映寒,她双膝一软便跪了下来。 皇后眯了眯眼睛,“本宫乏了,此事,稍后再说。” 随着她的离开,宫殿之内瞬间便安静了下来,她笔直的跪在冰凉的地板上,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冰霜重重。 池映寒小心翼翼的来到她跟前,“妻主,都是我的错,我不小心打碎了龙暮翡翠玉。” “闭嘴。”她皱着眉头吐出两个字,冷漠至极。 池映寒抿了抿唇瓣,默默的来到她身侧跪着,“妻主,我陪你一起。” …… 东宫。 卫初从外面走了进来,身上复杂的看了一眼顾青禹,“主子,属下已经偷偷去看过长公主了,她近日很不好。” 顾青禹翻阅书籍的动作一顿。 “她哪里不舒服?” 说着,他便起身准备往外走。 见此,卫初急急忙忙的开口说道,“她说,原本想科举的时候咸鱼翻身,却没想到,竟然粘锅了。” 第859章 正准备做点什么孩童不宜的事 “……”男人脚步一顿,轻轻的抿了抿唇瓣,又回到了座位上坐下。 他重新拿起面前的书籍,悠悠的吐出一句:“幽渐出题本就刁钻,落榜了也是情理之中的。” 卫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如若主子见过殷九卿那自信的仿佛全天下尽在掌中的模样,就知道此刻落榜她是多么的绝望了。 所以人啊,还是不要太自信的好,否则,这个打击不太容易接受得了。 此时此刻,殷九卿正躺在床上生无可恋。 她觉得,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猫腻,否则,为什么她居然也能落榜了。 别人落榜她信,可是她落榜,简直天理难容! 听着里面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哀叹,重阳和珊瑚默默的对视了一眼。 “公子,不会真的在我身上绑上爆竹吧?”想到殷九卿那日的话,重阳只觉得后背一凉。 他原本也以为公子能过的,一直在打击她只是想让她更有斗志,谁知道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正在此时,那紧闭的大门突然被打开,她衣着凌乱的走了出来,整个人看上去萎靡不振,早已没了科举那日的意气风发。 “幽渐的府邸在哪?” 重阳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公子,你想做什么?” “我要让他睁大他的狗眼,看看爷哪里说的不对,竟然让我落榜!” “咳!”重阳轻咳了一声,僵硬的指了指一墙之隔的院子,“很不巧,他就住隔壁,属下也是刚刚得知。” 闻言,她二话不说,直接跃上高墙,极度熟练的翻了过去。 珊瑚无奈的叹息一声,公子这一身翻墙的本领,怕是在乐离斋的时候学来的吧。 幽渐深得顾连爵信任,在朝堂之上一手遮天,对于他的建议,顾连爵向来都是不做反驳的。 可这样一位权臣,他的院子却没有想象中的华贵,反而处处透着一丝低调。 殷九卿翻过去之后便朝着前面走去,遇见丫鬟,她脸色不好的问了一句,“幽渐在哪?” 丫鬟诧异的将她打量了一遍,眼前的人甚是眼生,而府中今日又没有客人。 可是,这男子却敢如此直呼右相名讳,想来,也是非富即贵之人,于是,她便指了指方向。 “谢谢。”冷着脸吐出两个字,她风风火火的走了过去。 来到房间门口,她想也不想,直接推门而入。 “谁许你进来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幽渐突然呵斥一声,眉目冷厉。 “……”殷九卿平静无波的看着这一幕。 女子衣衫**,双目迷离,一条手臂紧紧勾着男人的脖颈,很明显,俩人正准备做点什么孩童不宜的事儿。 可是她却丝毫没有打扰了人家的歉意,反而上前一步,将门关上。 神色淡淡的来到桌前坐下,瞧着那两道目光,一道娇羞,一道不善。 她挑了挑眉眼,满脸无辜,“做你们的事儿,不用管我,我的事儿稍后再说。” 幽渐这时也将她认了出来。 当日,见这人自信满满,又以最快的速递写完了自己的想法和看法,原本以为这次会不再失望。 第860章 你懂个屁,肤浅的东西 谁知道…… 他眼神嫌弃的在殷九卿身上扫过,薄唇低低的吐出一句,“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说着,他也不顾床上的美人便站了起来,将自己的衣服穿好,“出去。” “相爷……”女人娇媚的叫着,想要再说点什么,却在触及男人冷厉的眼神之时拢紧衣服走了出去。 一时之间,偌大的房间便只剩下了俩人的存在。 他对殷九卿早没了当日的好感,有的,是满满的失望还有对她自傲的不喜。 “你是如何进来的,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瞧着他脸上的神色,殷九卿不悦的皱了一下眉头。 现在该生气的人好像是她! 可想到自己的大业,她还是表面友好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住你隔壁,练武之时不小心掉下来了。” “呵!”幽渐扯了扯嘴角,他自是不会相信她这番说词的。 “你来这里所为何事?” “为什么我落榜了?你懂欣赏么?懂我的抱负么?你不懂的话就不要那么武断,谦虚一点向我求教,我会让你心服口服的!” 幽渐越听,眉头便皱的越紧。 他很想知道,这个人,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明明都已经落榜了,其他人早就回去思过了,可他倒好,居然还好意思上门来指责他! “本相的题目是,若人授你鱼和渔,选哪种,原因是什么?可你的回答是什么?” 不等殷九卿说话,他却冷笑了一声,那眼底,溢满了嘲讽。 “你选了鱼!你这般鼠目寸光的人,任何能入朝为官,为何能为百姓谋福祉!” 说完,他重重的冷哼了一声,“这里不欢迎你,出去!” 殷九卿当时便不乐意了。 居然说她鼠目寸光! “你特么没有看过我的原因么?”一句话,她几乎的扯着嗓子吼出来的。 幽渐又是一声冷哼,“你既选了鱼,又有何好看的。” 他的这道题,说难不难,说简单却也不简单。 他会去认真看每一个选了渔的人,可是,那回答却不那么让他满意。 可这人,在众多学子中,唯独他选了鱼,简直不知所谓! “我为什么不能选鱼,我就非得做作的选渔!知道什么叫与众不同么?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幽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你有自知之明之前在与本相对话,来人……” “啪!”她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桌上,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那桌子应声而裂。 幽渐目光不可思议的落在那裂开了一条缝的桌上,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何为生气! 他此刻突然就迷惘了,到底,他是右相还是他是? 他一个连科举都过不了的人,私闯他的府邸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如此嚣张。 殷九卿仿佛没有看到他此刻的怒火和压抑,嫣红的唇瓣不悦的开启。 “你懂个屁,肤浅的东西!” 幽禁瞳孔猛地一缩,只觉得喉头传来一阵腥甜。 这到底哪里来的病人? “我要了鱼,之后把它给卖了,我就可以买到很多的鱼竿,然后我再把鱼竿有偿借给别人,自己再留一根继续钓鱼,这样我岂不赚的更多?” 第861章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有病之人 幽渐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钓鱼的技巧你有么?若你买了鱼竿却钓不到鱼呢?” 后者眉心一挑,昧着良心点了点头,“有。” “那你说一下步骤,若是对了,本相保你前程似锦。” 她妖异的眸子与幽渐对视,在他势不可挡的目光之下,她轻咳一声,“将买来的鱼竿绑上鱼钩放下去不就行了。” “以何为饵?” “愿者上钩。” 幽渐指了指大门的方向,“请吧。” 殷九卿:“……” 她缓缓的看向门外,目光格外的平静,说出的口的话亦很柔和。 “不管是鱼和渔都不过是人生的一种选择,一种态度,一百个人心中定然有一百个理由,你却以此为题,达到你心中所想为准,真是有失公允,居于右相,不害臊?” 幽渐在青北朝很多年了,从一个小小的小吏到如今权倾朝野的右相,谁对他都得恭恭敬敬的。 可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迟九,竟然如此的胆大包天。 而他的心里,竟然会有被说服的感觉。 短暂的思虑之后,他道:“本相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若你能行,本相便举荐你,若不行,本相要你自此消失。” “好。”她干脆利落的吐出一个字,“这世间就没有我解不开的谜题。” 幽渐:“……” 又是这种迷之自信。 幽渐吩咐了一声,不消片刻,便有人将盒子拿了进来。 他递给了殷九卿。 她缓缓将之打开,盒子里呈现的是一个九连环,玉质晶莹剔透,一看便知道不是凡品。 她眸子猛地一亮,“这个很值钱。” “这不是一般的九连环,你若能在三天之内打开,本相便算你通过了科举。” 他要他输的心服口服,更要他明白,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闻言,她咧开红唇低笑出声,“就这种东西,半个时辰都不需要。” 幽渐唇瓣溢出一声轻嘲,还不等他说话,就见她将九连环粗鲁的仍在了地上。 然后,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下,一脚踩下。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那九连环……断了。 “……”刹那之间,他仿若被雷击中,怔怔的看着地上断掉的九连环,只觉得脑袋一阵一阵的轰鸣,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就要站不住了。 脚下猛地一个酿跄,他牢牢地撑住桌子才稳住了身形。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有病之人! 殷九卿仿佛没有看到他此刻大受打击的模样,依旧沉浸在自己帅气的操作之中。 “就跟你说了,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难得倒我,区区九连环,来个十个百个也不过是一脚的事。” 幽渐身子终于跌坐在了椅子上。 在殷九卿期待的目光之下,他高声吼了一句,“来人,他从哪里来的将他打回哪里!” 殷九卿:“……” 她脸上的笑容一僵,还不等她说话,便有人走了进来,二话不说便将剑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在刀剑的威胁之下,她默默的来到墙角,顺着来路翻了回去。 第862章 这个幽渐对她有偏见 她算是明白了,不是她的问题,是这个幽渐对她有偏见。 她就说,以她的才学,怎么可能会落榜的。 …… 东宫。 听着卫黎的禀报,顾青禹唇角忍不住的抽搐了几下,心中突然有几分同情幽渐。 关于那个九连环他是听过的。 据说,那是他师父故去之前交给他的,至于临终之言他却不知,只知道,自那以后,幽渐便一直沉迷解开九连环。 自己钻研,也有让遇见过的一些人来解,却从无人能解开。 他对那个九连环的珍视,和自己的性命相差无几,可此刻,却被老九给砸了。 卫黎叹息一声,“这右相还真是君子,视若生命的东西就那样被长公主给砸了,还能不迁怒于她。” 闻言,顾青禹眉头轻轻一皱,“这九连环不是解开了么?” 就怕幽渐不能接受。 卫黎抿了抿唇瓣,识相的没有再说什么,反正在主子看来,殷九卿做什么都是对的。 只是不知道,如若今日的人从幽渐换成了他,会是怎样的一番感受。 “可是主子,这样一来,长公主要如何入朝?” 顾青禹眼睛轻轻眯了一下,“顾连爵近日会出宫,让死士出动。” 跟在他身边许久,不需多余的言语卫黎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舍弃一批死士,好让殷九卿从中得利。 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顾连爵定然不会吝啬封赏。 即便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假以时日,以她的能力,竟然能够接触到权利的核心。 …… 掖牢。 弄月努力干着手中的活,这里的苦难他不怕,与人搏斗厮杀他同样无所畏惧。 可真正能击垮他的,却是对妻主的思念。 想到顾青阳,他心底终于有了丝丝缕缕的温暖,即便身处这掖牢之中也不那么冷了。 “诶,你们听说了么?” 有人的议论声传进耳里,他仿若未觉,只是安静的干着活。 “什么?” “青阳公主从女尊国带回来的男人,叫池映寒的,打碎了先太后遗物龙暮翡翠玉,皇后一怒之下要处置他,可是青阳公主硬生生在皇后寝宫跪了一天一夜,求得皇后收回了成命。” “平日里看着青阳公主冷漠得很,想不到,对那男人倒是挺上心的……” 他们在议论什么,达奚弄月已经听不下去了。 他整个脑海里回荡的就只有那么一句‘青阳公主硬生生在皇后寝宫跪了一天一夜,求得皇后收回了成命’ 原来,人与人之间终究是有差距的。 他原本以为,她不嫌弃他,对他很好,可是,他却唯独没有想到,在面对池映寒受苦之时,她却宁愿得罪皇后,不惜让自己受苦也要让池映寒平安。 他狠命咬紧了唇瓣,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涌起了丝丝的钝痛。 他被杖责,被发配掖牢,至始至终,她不曾看过他一眼,哪怕,是让人带来一句安慰的话。 可是,她却在池映寒被皇后罚之际…… 他仰起头,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 原来,真正能摧毁一个人的,并不是那些不能与人道的惨痛经历,而是,心中之人的一个举动。 而那举动之中,却从来都没有他达奚弄月。 第683章 还是和以前一样辣眼睛 此刻,殷九卿正在院子里躺尸,卫初偷偷摸摸的走了进来,面色有些尴尬。 她双手枕在脑后,面带挪耶的瞧着他。 “你女装不错,还是和以前一样辣眼睛。” “……”卫初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都不好了,如果不是为了避开一些眼线,他有必要打扮成这个样子么? 他尽量将殷九卿的话忽视殆尽,而后将一个盒子递了过来,“主子说,青冥软鞭会暴露你的身份,特意让属下将这个送来。” 眨了眨眼睛,她将盒子打开。 “忘归剑!”盒子打开的瞬间,站在边上的重阳忽然惊叹出声。 卫初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而后点了点头,“不错,确实是忘归剑,剑身薄如蝉翼,短巧方便携带,还吹毛断发,与长公主的青冥软鞭是同一个铸剑大师所铸。” 瞧着她满意的神色,卫初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主子说,这青冥软鞭虽以鞭为主,可是却见她使用短剑的次数颇多,于是便将这柄收藏了许久的忘归剑赠送。 “不错,可以的。”她满意的点了点头,将自身的青冥软鞭递了过去,“让你家主子给我代为保管,我怕什么时候被人发现了,暴露我身份。” “也好。”卫初伸手接过,“主子拿着长公主你的剑,即便被人发现了也说得过去。” 殷九卿:“……” “咳!”卫初尴尬的轻咳一声,默默的退了出去。 卫初拿着殷九卿的软鞭,一路警惕的回到东宫,然而,刚入大门便与人撞了一个满怀。 他皱着眉头抬起头,目光与端木凡对视在了一起。 他双手环抱着月圆弯刀,面色凉凉的将卫初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最终,停留在了他高耸的胸部。 那握住月圆弯刀的手也不由得的紧了紧。 瞧着他那赤裸的眼神,卫初尴尬的咳了一声,不自在的后退一步,“你要出门么?” 端木凡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目光依旧停留在他的胸部之上。 有些事,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强迫自己忘记。 可是,他却又在关键时刻提醒他想起曾经的事儿。 当时,他便是用这样一身辣眼睛的装扮,博取他的同情,骗取他的心。 他日日夜夜的担忧他,怕他被有断袖之癖的相公欺负,因此长途跋涉找来,想让他有个依靠。 谁知道…… 竟是个男人! 端木凡俊美的面容上慢慢的浮起一层怒气,还有阴霾,似是一触即发。 卫初不解的皱了一下眉头,抱着手里的盒子默默的绕过他便往里走。 可是,擦肩而过的瞬间,那手却突然被人拽住。 他身子猛地一僵,愣了好半晌,才僵硬的低下了头。 看着那握住自己的手,他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怎,怎么了?” 端木凡眸色一凛,猛地将他推到了墙角。 还不等卫初反应,那月圆弯刀便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俩人挨得极尽,呼吸交缠,双眸注视着彼此。 一人沉冷深邃,一人懵逼惊恐。 第684章 又以这副模样去哄骗谁了 一时之间,谁也不曾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彼此。 许久之后,端木凡突然往前凑了几分,一句话,似是在他耳畔低吼出声,“这次,又以这副模样去哄骗谁了?” 卫初:“……” 知晓他定是想到了当日在铜雀城的事儿,卫初叹息一声,“端木少主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记仇嗯……” 卫初话音未落,腹部突然被重重的击了一下,让他将未说完的话吞了回去。 他捂着肚子,眉头紧皱,“端木凡你有病么?” 端木凡不语,只是深深的望着他,那眼里,有太多卫初所不懂的情绪,还有挣扎。 就在卫初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却突然转身,只留给了他一个孤傲的背影。 他一手捂着腹部,轻哼了一声。 他觉得,这女装就是不祥,每一次他换上女装都得出点什么幺蛾子。 他黑着一张脸往里走去,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了下来。 对了,主子让他去告诉长公主,明日顾连爵会出城,身边只待了少许的侍卫,让她明日去救人。 他就说这一路上总觉得有点什么事儿没有做,原来是将这个最重要的忘了。 思及此,他又沿路折了回去。 …… 掖牢。 “谁是弄月?”有人高声喊了一句,角落里的弄月缓缓站了起来。 那人来到他跟前,公事公办的说道:“你可以走了。” 闻言,他眼眸微微闪烁了一下,“现在么?” “长公主亲自下的令,以后出去好好侍奉主子,不要再犯错。” 他点了点头,神色复杂的走了出去,他原本以为会在这里待上许久呢。 他是从小便长于苦难中的人,早已习惯了各式各样的辛苦,可池映寒,他虽不受宠,却也是官家之子,没有经历过那些不堪的事,也没有受过如他一般蚀骨的苦楚。 想来,公主也是这般想的。 怕他会受不了这种苦,所以才会求皇后饶了他。 他一路回到公主府,躲进下人住的房间里,沐浴净身。 这个地方,虽是下等宫人居住的,比不得池映寒的偏殿,可比起曾经,却已经是好了很多了。 正在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弄月公子,池公子命奴婢给您送来金疮药。” “放门外。”他将身子埋入水中,疲惫的吐出三个字。 这世间,所有的感情,只要一经比较,总有一方会显得廉价。 此刻,顾青阳正在池映寒的寝殿里看着密报,见送药的宫女回来,她才放下了手中的事。 “药给他送过去了?” 宫女点了点头,“回公主,已经给弄月公子送去了。” 闻言,她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果然,对于她不在意的人,皇后便不会那么费心的去针对了,就是她将弄月放回来她也不曾干预。 她不敢想下去,以那个男人的身体,若是在那个地方待得久了会出什么问题。 似是想到什么,她突然看向一侧趴在桌上看了她许久的池映寒,“本宫命人炖了滋补的药膳,一会儿你以你的名义给他送去。” 第865章 幽渐不懂得欣赏 闻言,池映寒不解的直起了身子,“可是妻主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这么些天没有见过弄月,你难道不想他么?” 顾青阳直接将他漠视成了空气,就连看也不曾看过一眼。 后者眼睛却突然一亮,脸颊轻轻的浮起一层红晕。 “妻主,,你放心吧,我不会吃醋的。” 她眉头微不可见的轻轻蹙了一下。 皇后对她和青禹的厌恶她比谁都清楚,但凡是他们所珍视的一切她都必然要毁去。 生活在宫里,本身就有很多我无可奈何。 她虽为公主,却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稍有不慎,轻则远嫁千里,重则丧命。 为了保护好弄月,也只有…… 她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池映寒,“以后,本宫会尽最大的努力来保护你。”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与皇后抗衡,最多,便是保住他的性命。 瞧着她眼里的认真,池映寒愣了一下。 下一刻,他突然扑进了顾青阳的怀里,双手牢牢地抱住她的腰身,“妻主,你真好。” 从小到大,从来也不曾有人说过要保护她,也没有人在他受伤的时候伸出援手。 可是,她却在皇后要处置他之时挺身而出,不惜跪了那么久。 他第一次知道了,这便是被保护的感觉。 顾青阳眼波轻轻闪烁了一下,里面有内疚在无声的翻涌,可是,她别无他法。 只要想到那个男人,她便有诸多不忍,甚至,将池映寒推出去做了弄月的挡箭牌。 门外,弄月唇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可那笑,却千穿百孔。 他未曾多说什么,只是木讷的转身走了。 明明知道,她心中有池映寒,未曾将他放在心上,为什么还要过来。 她说,会尽最大的努力来保护池映寒。 原来,命运当真从来没有眷顾过他,守的云开也未必看得见月明。 爱情于他,只不过是一个美丽的幻觉,禁不起日月消磨,在晚风薄暮中渐行渐远。 …… 缥缈空远的钟声敲醒梦中人,道观坐落在群山之顶,云雾深处,山间流泻着飞泉瀑布,落花在回溪里清灵流转。 一入道观,青烟缭绕,门前几株老树,因岁月的侵蚀落下满目疮痍的痕迹,给这道观,增添了几许苍凉。 顾连爵在侍卫的跟随下,缓缓踏过木质的门槛走了出来,一路往山下走去。 在他下山之时,殷九卿也默不作声的出现在了台阶之上。 他瞧着他远去的背影,眸子轻轻的眯了一下。 本想光明正大的以实力入主朝堂,谁知道,幽渐竟然不懂得欣赏,埋没了她这个人才。 正当顾连爵行至深山之处时,蒙面的黑衣死士也蜂拥而上。 他们各个出手狠辣,招招致命,毫不留情。 转眼之间,顾连爵身侧的侍卫便倒下殆尽。 看着正在逼近的黑衣人,他冷哼一声,临危不乱,帝王气势显露无疑。 他默不作声的摸到了腰间的短萧,只是,还未来得及拿出,一袭白衣的少年突然出现在了他跟前。 第866章 草民迟九 殷九卿手持利刃,豪气干云。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你们竟然欺负一个老头,简直不要脸!” 听着老头两个字,顾连爵皱了一下眉头,却也从中让他感受到了眼前少年的单纯和无城府。 那握住短萧的手慢慢的松开,他兴味的看着这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少年。 黑衣人没有多想,立即举剑刺了上来。 顾连爵站在角落里,兴味的瞧着这一场厮杀,不得不说,眼前的少年武功极好,却也双拳难敌四手。 转眼之间,她白色的衣袍上便印出了点点血痕,明明已经受伤,却还在努力支撑。 在殷九卿堪堪躲过致命的一击之后,他道:“公子不必管我,他们人多势众,你快些离去。” 百忙之中,她抽空看了一眼顾连爵,语气峥嵘,“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临阵脱逃,弃老头于不顾。” 顾连爵身在地位几十年,精明得很。 为了让他相信,殷九卿可是拼尽了全力,真刀真枪的打斗,那些死士亦是没有半分的留情。 眼看殷九卿就要不敌,顾连爵突然拿出身上的短萧吹了一下。 短暂的片刻之后,便有训练有素的侍卫出现。 他们打扮奇特,身手矫捷,看得出,是顾连爵一人的私兵。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黑衣人。 殷九卿以手中的忘归剑杵在地上,脸颊之上也沾染了浓郁的鲜血。 顾连爵来到他身侧,俯身将她扶了起来,“此地偏远,你为何会在此地?” 说着,他瞥了一眼她手里的剑,“这是忘归剑?” 殷九卿点了点头,“老头,不知道是你运气好还是我运气不好,我科举没过,便来这道观祈求一二,保佑我下次高中。” 说着,她伸手在顾连爵肩膀上拍了拍,“却没想到刚好遇见你被刺杀。” 扫了一眼那些人离去的方向,她眼底露出一抹疑惑,“还好是我拖延时间,才让你的救兵及时来到,否则,你就死了。” “哈哈哈哈!”顾连爵突然发出一声大笑,“你知道朕的身份么?就敢一口一个老头?” “朕?”她惊愕的看向他,愣了半晌,突然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 “草民不知是圣上,多有冒犯,还请恕罪。”她姿态卑微拘谨,惧怕爬满了脸庞。 “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迟九。” “迟九。”顾连爵呢喃着她的名字,突然问了一句,“你想入朝为官?” 她狠狠的点了点头,怯怯的看了一眼顾连爵,又快速的低下了头,将那对帝王的惧怕和尊敬演绎的淋漓尽致。 让站在暗处的顾青禹也不由得有些拜服。 若是演技,老九认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跟朕走。”他威严赫赫的吐出三个字,突然朝着山下走去。 殷九卿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光芒,起身之际,消失无踪,有的,都是显而易见的畏惧。 原来,顾连爵身边竟有这么多厉害的人保护,难怪,敢随便带着侍卫就来这么远的地方。 第867章 当初在燕京朝之时你不是做的挺好么 她默默的跟上了顾连爵的脚步,刻意缩了一段的距离。 任身上的血迹蔓延,将她白色的衣袍沾染。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顾青禹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准备金疮药,还有……” “主子,如今长公主也算能入朝为官了,想必明日便会于朝上封赏,皇上不会那么轻易打消对她的顾虑,为了节外生枝,还是免了吧,长公主身边的人定会为她调理身子的。” 闻言,男人眼波轻轻闪烁了一下,却是静默无声。 似是觉得不够,卫黎又补了一句,“自此以后,她便是皇上的人,和你,是敌对的,不管是在明处还是暗处,都得警惕。” 闻言,顾青禹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本宫怕,做不好,让她难受。” 卫初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一句话,未经思索便说了出来,“怎么会呢主子,当初在燕京朝之时你不是做的挺好么?” “……” 随着卫初一句话落下,气氛顿时将僵硬了起来。 男人凉薄的眸子轻轻的在他身上扫过,清寂的眸子风云暗涌,后者默默的后退一步,低头不语。 “明日,本宫会将她推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他看着殷九卿离开的方向,似是决心一般的吐出一句。 几个侍卫都不曾说话,因为知道,他能够做到。 这些年来,他早已经不是当初深宫内那个身子羸弱,任谁都可以欺凌的人了。 如今,他可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顾连爵威严的坐在上方,可眉宇间却带着一抹漫不经心,唯有那双浑浊的眸子偶尔露出一抹不容小觑的光芒。 他目光在殷九卿身上扫过,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身旁的宦官刘全上前一步,高声道:“迟九文韬武略,才学不凡,于宫外救驾有功,封为从五品监察御史。” 殷九卿上前一步,脸上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谢主隆恩。” 恰在此时,一道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 “据本宫所知,这人连科举都未过关,却仅凭着救了父皇便封为从五品监察御史,恐不合规矩。” 顷刻之间,诺大的殿堂寂静无声,一道道目光不可思议的落在顾青禹的身上。 皇上和殿下不合,人尽皆知,却没想到,殿下竟然敢于大殿之上公然至于皇上的决定。 果然,顾连爵眼里闪过一抹凶光,阴霾重重。 他狠狠的盯着下方的顾青禹,冷笑出声,“确实是朕不够周全,如此,便封为正五品光禄寺少卿。” “父皇想要答谢救命之恩,大可以财帛赠送,家国大事,岂能儿戏。” 顾青禹一字一句,字字峥嵘,声声回荡在大殿之内,经久不散。 顾连爵一双眼睛漫不经心的在他身上扫过,面带微笑,可那双眼睛却是一片漆黑。 格外的暗沉,森冷。 “迟九深得朕心,即可起,封为正四品,通政司副史。” 大殿之上依旧寂静无声,都在默默的看着储君与帝王的争端。 第868章 这心底还是拔凉拔凉的 谁都看得出来,皇上对这个叫迟九的很想满意,而储君却看这人极其不顺眼。 表面上是一个人的封赏,实则,却是储君与皇上之间的意气之争。 只是不知道,最终的赢家会是谁。 顾青禹面色一如既往的冷漠,清寂的眸子不起波澜,安静的犹如一滩死水。 他道:“通政司副史必须要有一定的真才实学,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胜任。” “……”听着这话,殷九卿眉眼微微挑了一下。 即便知道这是他的计谋,可这心底还是拔凉拔凉的。 那么多形容词,他难道就不会换一个么? 顾连爵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下,“那便封为正二品,右侍郎。” 朝中刹那间响起了一阵惊呼。 顾青禹一党的人已经在暗自劝诫他不要和顾连爵作对,如若在这么下去,不知道会将这个仅仅走了狗屎运又没本事的人推到什么样的高度。 殊不知,男人想要的,便是将她推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迟九!” 威严的大殿上,男人的声音厉声响起。 殷九卿转身,行了一礼,“殿下。” “如若灾民暴动,江河决堤,百姓民不聊生,或是他国来犯,你当如何?” 他没有再直面顾连爵,而是将矛头对准了殷九卿。 然而,还不等殷九卿说话,顾连爵的声音便再一次的响了起来。 “朝中左相之位尚有空缺,朕决定,由迟九担任左相。” 这一下,就连一直置身事外的幽渐也不由得一愣,目光不可思议的落在了殷九卿的身上。 偌大的殿堂之上,轰的一声便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有老臣已经跪了下去,“皇上万万不可啊,相者,需上佐天子理阴阳,顺四时,下遂万物之宜,外填抚四夷诸侯,内亲附百姓,” “可这迟九,不过是个年轻又无功勋卓识的无能之人而已,还请皇上三思啊!” 殷九卿:“……” 她就默默的听着不说话,他们怎么高兴怎么说。 反正,只要顾公子坚持为难她,顾连爵必然会让她为相。 至于证明自己的才学,能否担任左相一职,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臣,附议!” 顾青禹凉薄的声音掷地有声的响起。 顾连爵目光与他对视,缓缓说道:“朕心意已决,由迟九担任左相,谁也不得再说,违者,斩!” 金殿在瞬间安静了下来,那一道道落在殷九卿身上的目光却是格外的复杂。 这个人,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不过是不小心救了皇上,却一朝拜相。 任谁,心中都是不服气的。 “退朝。”临走前,顾连爵挑衅的目光悠悠的落在了顾青禹身上。 随着他的离开,百官原本还压抑的议论声也在瞬间响彻了大殿。 众目睽睽之下,顾青禹缓缓来到殷九卿跟前,“有本宫在一日,就决不允许你这等无能之人立于皇朝之巅。” 她微笑的低下头,“皇上拜我为相,自然是看重我的能力和才学,若是殿下不满,大可去找皇上说明。” 第869章 亏你还把自己当个宝 周围的人都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看着她。 这人,莫非当真以为官拜丞相便可为所欲为,甚至不将储君看在眼里。 皇上如今对储君诸多猜忌和不满,却依旧不能废除,可不仅仅是因为想要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如今的储君,很可能便是未来的君主,因为,他有这个实力。 众人摇了摇头,大步走出了金殿。 这样的人,恐怕也在不了这个位置几天,他们就等着看他如何狼狈收场吧。 …… 这些日子,弄月整日饮酒作乐,他生的本就俊美,对着宫女只是那么一笑,轻而易举的便能让人沉醉。 近日的漪澜殿内,气氛格外的复杂。 但凡宫内,到处能看见面带微笑的宫女,而顾青阳每日都能到暮秋说有多少人给那男人送了东西。 此刻,暮秋又神色复杂的走了进来,“公主,弄月公子今日抚琴一曲,令宫女们沉醉其中,疯狂示爱。” “……”顾青阳落在宣纸上的毛笔微微一顿,顷刻之间,洁白的宣纸被沾染的无比杂乱。 她却面色平静的落下一笔,将那滴落在宣纸之上的黑墨晕染开来,形成层层山峦。 见她没有什么反应,暮秋尴尬的轻咳一声,默默的走了出去。 寝殿之内瞬间便安静了下来,顾青阳眸子里神色翻滚,下一刻,她突然将毛笔扔于桌面,而后大步走了出去。 …… 弄月刚刚回到房间,便见一个女子悠然的坐在他的庭院前喝着茶水,身侧站着一抱着古琴的丫鬟。 看见他,她眼里闪过一抹惊艳。 缓缓起身,她踱步来到他跟前,“你就是弄月?” 瞧着眼前陌生的不速之客,他点了点头,身上却带着一种巨人于千里之人的冷漠气息。 女子将他狠狠的打量了一遍,“我是古翰郡主,皇后的侄女儿。” “见过郡主。”他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礼,明明只是女尊国的男子,可是在这一刻,却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错觉。 “不如,你跟我好了?我会求皇后姑妈赐婚。”古翰看着他,单刀直入,没有任何一丝的委婉。 从那日无意间见他的那一刻起,她就被他这张脸惊艳到了,一段时间未见,这张脸是越发的美艳了。 “谢郡主抬爱,弄月已是公主的夫君了。”说着,他指了指外面,“郡主若没事,便快些离开吧。” 闻言,她脸上闪过一抹狠戾,大掌猛地拍到桌上,木质桌子应声而裂,她一脸狰狞的瞪着弄月,低声吼道。 “别自欺欺人了,这宫中谁不知道,顾青阳喜欢的是池映寒,我看她早就玩腻你了,亏你还把自己当个宝。” 听着她毫无体统的话,弄月眼里闪过一抹寒光,周身空气逐渐变冷。 古翰郡主的话,就好像是一柄利剑,刺穿了他薄弱的伪装。 他轻哼一声,转身便朝着外面走去。 然而,刚刚走出一步,腰身便被古翰死命的抱住。 她整个人贴于他的后背,气恼的开说道。 第870章 可是吃醋了 “顾青阳有什么好的,她给得了你的,本郡主也能,她给不了的,本郡主也能给你。” 弄月眼底寒光慢慢的浮现,另一只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匕首。 还不待他有多余的动作,身后便传来一道清冷凉薄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顾青阳大步走了上来,将手中的托盘重重的放到俩人跟前。 她缓缓抬眸,目光落在了古翰身上,最终停在了那双依旧环抱在弄月腰身的手上。 她未曾多说什么,只是凉薄的移开了视线,绯色的唇瓣轻轻开启,“这桌子是本宫花高价寻来,一共一万两。” “一万两!”古翰惊呼出声,“本郡主什么桌子没见过,就凭这种下人屋子里的,也需要一万两白银,莫不是没睡醒。” 顾青阳摇了摇头,漫不经心的来到桌边坐下,轻轻的吐出两个字,“黄金。” 古翰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喂,你别太过分了,什么烂桌子要黄金一万两。” “不给么?”顾青阳眸子里含着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怒气。 “哼!”古翰冷哼一声,算是抗拒。 她虽是郡主,却深得皇后宠爱,不过一个顾青阳,她也敢与自己叫板? “弓箭手!”顾青阳沉冷的声音猛地想起,刹那之间,便有侍卫跑了进来。 “顾青阳,你敢对本郡主不敬!”没想到一向凡是都息事宁人的顾青阳此刻会为了一桌子与她大打出手,古翰显然惊了一下。 “古翰,无论皇后再宠你,可臣就是臣,你区区外姓郡主,竟敢对本宫不敬,是否要到父皇跟前评评理。” 说到顾连爵,古翰眼里明显闪过一抹瑟缩。 每一次见面之时,顾连爵看向她的目光都无比的炙热,那是一种男人看女人的目光,让她害怕。 她每一次进宫都刻意避开他,此刻,她丝毫不想出现在他面前。 她不甘的看了一眼弄月,轻哼道:“不过一万两,本郡主回去便命人送来。” 说着,她带着身边的丫鬟便走了出去。 一时间,便只剩下了弄月和她的存在。 “你和她怎么相识的?”她来到桌边坐下,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下,平复心中那奔腾的怒火。 弄月摇了摇头,“不认识。” 顾青阳握住杯子的手紧了紧,突然吐出一句,“这是皇宫,别在本宫面前与人拉拉扯扯的。” 低吼出一句,她起身便走。 “妻主可是吃醋了?” 男人的声音在身后悠悠的响起,也让她成功的停住了脚步。 还不等她有所反应,一个温热的身体靠了过来,黏在了她的身上。 她微微侧目,余光一扫就看到了一抹暗红。 她没有推开他。 任凭这个男人像没骨头一样的靠在自己身上,她的身材也很修长,勉强能够撑的住他。 “妻主此刻不该是在与池映寒卿卿我我么,怎么会来这里的?” 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侧,暖暖的,带给她一种颤栗。 离得近了,她甚至还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无奈的叹息一声,她伸手扶住了他的腰,以至于不让他摔倒。 第871章 他承受的已经太多了 “好好站着。”揽着几乎没有骨头一般的男人,她无奈的吐出一句。 男人凤眸微挑,唇瓣轻轻的扯出一抹笑容,他趴在顾青阳的身上,在她耳侧低语,“妻主,不喜欢弄月了么?” 顾青阳眼神有瞬间的黯淡,却是一个字也不曾说。 深宫之内,本就身不由己,如何谈爱。 “呵呵。”他自嘲的扯出一抹轻笑,溢满了清晰可见的失落和寂寥:“或是,从头到尾都是弄月一厢情愿?” 说着,他轻轻的闭上眉眼,身子突然一软。 顾青阳立即抱住他,却意外的发现,他又瘦了,抱在怀里,几乎没有什么重量。 她手在他腰上掐了掐,心中暗自决定,还是得多给这个男人补补。 她抱起他朝着房间内走去,将他安置在床上,瞧着男人脸上疲惫的神色,她又是一声叹息。 不知道,将他带到这里是好还是坏。 她手轻轻的在他轮廓之上描绘而过,带着一抹连自己都未曾发现的怜惜。 “公主,池公子被皇后带走了。”暮秋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那只放在弄月脸上的手微微顿住,她起身,轻轻的给他掖好被子,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当顾青阳去到皇后寝宫之时,池映寒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了。 皇后寝宫之中,他狼狈的趴在地上,腰际是一片灼目的猩红,将那衣服染得格外灼目。 见到顾青阳进来,他艰难的抬起头,唇瓣开开合合,却是没有半点声音。 可顾青阳却知道,他在叫她,妻主。 她缓步走了上来,行了一礼,“不知道他如何惹母后生气了?” 主位之上的皇后漫不经心的接过云染递来的茶,云淡风轻的喝了一下,这才说道,“他出言不逊,本宫代为管教,想必青阳也不会介意是吧。” 她不言不语,那双古井不波的眸子与皇后对视,半晌之后,他才悠悠的吐出三个字,“不介意。” “若是没事儿,人儿臣便带走了。” 闻言,她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你带走吧。” “儿臣告退。” 俯下身子,她亲自将伤痕累累的池映寒抱了起来,大步往外走去。 暮秋则是已经去传唤御医了。 更何况,这样的事儿,以后也定然不会少。 只要能让公主伤心难过,皇后便会无所不用其极。 闻着那股熟悉的味道,池映寒一颗心才渐渐的平复了下来。 他紧紧的抓住她衣袖,唇角扯出一抹虚弱苍白的笑,“妻主,别生气,我不痛的。” 顾青阳脚步突然顿住,那双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她知道,她这番作为对池映寒很不公平,若他知道真相定然会很寒心,可是,她别无他法。 她只想让弄月好好的,那个男人,他承受的已经太多了。 这是目前她唯一能够想到保护他的方法。 “妻主?” 见顾青阳好半晌不曾说话,他轻轻的扯了扯她的衣袖。 收回纷飞的思绪,她目光与他对视,“暮秋已经去叫御医了,你且忍忍。” 第872章 本相还有点私事需要处理 他轻轻的靠在顾青阳怀里,以一种十分心安的姿态,仿佛只要有她在,即便是利刃架在脖子之上他也不会害怕。 她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终究是没有多说。 …… 因为懒得挪窝,殷九卿便义正言辞的拒绝了顾连爵赏赐的宅子,说是要节俭,于是,便将她如今住的宅子赐为了丞相府。 她与隔壁的右相幽渐仅仅是一墙之隔。 此刻,她正坐在高墙之上,俯瞰着幽渐府里的一切,只见里面丫鬟异常的忙碌,似乎正在准备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而路过的下人对于坐在墙头的她也没有禀报幽渐,他们只知道,住在隔壁的年轻左相,长得很是俊美,而且和他们主子关系似乎很不错。 否则,她这样坐在墙头偷窥主子为什么不将她赶走。 实则是,幽渐近日早出晚归,几乎看不到白日便坐在高墙之上的殷九卿。 这日,他与顾青禹一同走进丞相府,边走边解释道:“殿下前些日子让本相准备的生辰贺礼,本相已经准备好了。” 他面上神色淡淡的,心中却是无比的懵逼。 这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会主动要求别人送他某种生辰贺礼,先前,从不知道殿下是如此直接又不做作的人。 “嗯。”男人点了点头,清贵高冷的吐出一个音节。 幽渐也不是个话多的,俩人便一路沉默的往里走去。 当经过院子之时,俩人脚步却同时顿住。 抬头,目光缓缓的落在了坐在高墙之上的少年身上。 少年一袭白衣,正慵懒的侧卧在高墙之上,一手摇着一柄折扇,旁边,还放着一壶美酒。 “……”有那么一瞬间,幽渐是怀疑自己走错了,来到了他左相的府邸。 可是,环顾四周,他确定自己不曾走错。 骄阳之下,顾青禹一袭青衣,透着丝丝清凉的感觉,他抬眸,视线凉薄的看向高墙之上的殷九卿。 眉头,轻轻一皱。 幽渐早就知道殿下对这个叫迟九的格外不满,果然,他神情阴鹜,眸子冷厉,那模样,恨不得将墙上的人一脚给踢飞。 而后者丝毫没有不被待见的自觉,反而笑眯眯的坐起了身子。 “殿下,右相,这景色不错,随便逛逛哈。” 闻言,俩人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周遭光秃秃的石头枯木之上,没有再说什么。 幽渐却是眉头紧皱,本就不待见殷九卿的,在这一刻越发的不待见。 “本相的院子,何时成了迟相随意逛逛之地了?” 她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这围墙是你家的么?” 幽渐眉头轻蹙,还不待他说话,她便道:“我的府邸也在这,用的也是这一道墙,你若是不喜欢,搬走就是了。” “……”幽渐明显被气到了,他从来不知道,这世间竟然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憋着一口气看向顾青禹,行了一礼,“殿下,本相还有点私事需要处理。” 男人云淡风轻的看了一眼高墙之上的殷九卿,后者朝着他抛了一个媚眼。 第873章 本宫……该做点什么 瞧着俩人之间的互动,幽渐却是虎躯一震,看向殷九卿的眼神一瞬间复杂无比。 他刚准备说点什么,就见顾青禹快如闪电的出手,将殷九卿给打了下去。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掉了下去。 坐在墙角,殷九卿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顾青禹,他有病吧! 这个杀千刀的! 他竟然敢用暗器将她给打下来。 另一边,幽渐将顾青禹上下打量了一番,“殿下的俊美一如往昔,一样的令人神往。” 嘴里虽然说着这样的话,可他的一颗心却是久久不能平静。 他方才没有看错,那迟九是对着殿下抛了眉眼,初次见面便觉得他长得唇红齿白,妖里妖气。 却没想到,竟是有龙阳之好。 他如此日日立于墙头,莫不是对他有何想法。 这想法一出,还未来得及推敲,他便狠狠的摇了摇头,“殿下,那迟九方才是在调戏你么?” “哼!”他一声轻哼轻轻一出唇瓣,轻轻的吐出三个字,“她配么?” 殷九卿:“……” 这个杀千刀说的话,她听到了,这个贱人,就不知道说句公道话么? 重阳经过之时,便见一人猥琐的趴在墙角,头上插着几个枯草,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默默的拔出腰间的佩剑,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来到殷九卿身后,他猛地举起了剑,就在他要砍下之时,殷九卿却突然转过了身子。 四目相对,他身子猛地一僵。 “公,公子?” 殷九卿眸子凉凉的落在了他举起的长剑之上,眸子轻轻眯了一下,“你想做什么?” “咳!属下以为有贼人进来。” “滚。” “好。” …… 东宫。 几个侍卫发现,自从主子白天出去之后,回来便一直坐在这一动不动,出神的厉害,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之后,卫初才神色复杂的走了进去。 “主子,出什么事儿了?” 闻言,他脸上闪过一抹细微的不自在,“白日,本宫去了幽渐府邸。” “??”卫初不解的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呢?” “遇见了老九。”顿了顿,他又默默的补了一句,“本相用暗器将她打下了高墙。” 闻言,卫初瞳孔轻轻的缩了一下。 主子,现在都这么钢了么? “老九现在估计已经恼了,本宫……该做点什么?” 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耳尖已经泛起了一层浅浅的红晕。 卫初沉思了三秒,突然拍了一下大腿,“属下有办法了?” 他眸子淡淡的落在他的身上,算是无声的询问。 卫初信誓旦旦的笑了笑,“属下听珊瑚说,长公主近日很迷一直图画,叫什么美人鱼的?” “美人鱼?” “对,就是美人鱼,据说,是人身鱼尾,长公主在古籍上无意间看见的,然后便觉得很喜欢。” “本宫去哪里弄美人鱼给她?” 卫初贼兮兮的笑了笑,“据说美人鱼有倾城之貌,主子何不亲自一扮,博她欢心。” “放肆!”卫初话音刚刚落下,他便冷厉的吐出两个字。 第874章 算了,公子高兴便好 卫初似是没想到他会突然生气,谦卑的低下了头,“属下知错。” 是他一时欠缺考虑,主子身为青北朝储君,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出此等自降身份的事儿。 “出去。” 顾青禹不耐的吐出两个字,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好脸色。 …… 三日之后便是顾青禹的生辰,他身为当朝储君,即便顾连爵再如何的不待见他,可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 朝臣摇摆不定,一边巴结顾连爵,一边又为男人准备了精贵的贺礼。 唯独殷九卿,仿佛根本不知情一般,还是该吃吃,该睡睡。 眼看时日不多了,珊瑚终于没忍住的问了一句,“公子,你给殿下的生辰贺礼准备了么?” “哼!”她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 那日,他将她打下墙头的事情她是不会忘记的。 那出手的速度,完全没有半分犹豫,简直是快很准。 越想,殷九卿一颗心便越发的拔凉。 果然,换了这样一张美貌的脸庞就得承受一些意想不到的嫉妒和羡慕。 瞧着她这自我沉醉的模样,珊瑚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默默的退了出去。 算了,公子高兴便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夜幕吞噬了最后一丝光明,到处一片黑沉沉的。 殷九卿躺在床上,眉眼紧闭,下一刻,却突然睁开了一双眼睛。 接着窗外折射进来的月光,她看到一抹黑影一闪即逝。 眸子危险的眯了一下,她翻身而起,快速的追了出去。 她初到青北朝,便有宵小之辈前来,她如若不来个杀鸡儆猴,旁人还以为她这个当朝左相当真是个软柿子了。 握着手里的忘归剑,她快速的追了出去。 看得出,那黑影轻功极好,在前面隐隐绰绰的,她卯足了劲的追上。 却见那黑衣人隐没在了一座幽静的宅院里,这里地处偏僻,了无人烟。 她警惕的观察着四周,来到那道紧闭的大门跟前,猛地一脚踢了上去。 那门摇摇晃晃了一下,轰然坍塌。 暗处的端木凡复杂的抿了抿唇瓣,这殷九卿,当真是暴力得很,也不知道殿下怎么就看上她了。 殷九卿缓步走入房间,轻轻的点亮了烛火。 床上之上,男人青丝轻垂,遮住了胸前的红果,清寂的眉眼配上这撩人的姿态,给人一种强烈的视界冲击。 她目光惊诧的看着他,缓缓往下游移。 他这是…… 殷九卿将手中的忘归剑收了起来,缓步来到床前,用一种极度复杂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 “你特么没病吧,没事装什么蛆!” “……”闻言,顾青禹身子猛地一僵,他目光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却见她眼底没有半分玩笑的成分,那是一种从理由外,彻彻底底的嫌弃,那妖异的眸子里,似乎还有点点的歧视。 顾青禹一口气狠狠的憋在了胸口处,既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所有的憋屈都化为一句:谁特么说她喜欢美人鱼的? 这是喜欢美人鱼的表现么? 此时此刻,他只想狠狠的赏卫初一顿板子,叫他没事瞎出主意! 殷九卿无奈的叹息一声,对男人有些不忍直视。 她摇了摇头,甚至不想再多看一眼男人,大步往外走去。 来到门口之时,她脚步轻轻一顿,“我知道你夺位压力大,可以后别整这些幺蛾子吓我,我最近胆子有点小。” 顾青禹:“……” 第875章 怎么个讲究法 在殷九卿不忍直视的目光之下,他将身上的装束除去,而后,面无表情的换上自己的衣服,大步走了出去。 瞧着男人倾绝的背影,殷九卿懵逼的眨了眨眼睛。 说他没病她都不相信! 四周一片幽黑幽黑的,她怀着哔了狗的心情默默的往府邸的方向走去。 所以,他大费周折的找人将她引到这里来,就为了让她看看他扮成蛆的模样? 一声悠远绵长的叹息溢出唇瓣,她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 …… 顾青禹刚刚回到东宫,刚好与卫初遇上。 瞧着自家主子难看冰冷的脸,他眼底闪过一抹疑惑,“主子,可是出什么事儿了?” “……”顾青禹看向他的视线越发的凉薄,有些事,却是无法说出口的。 他冷冷的收回视线,大步往里走去。 在即将迈过门槛之时,他声音凉凉的传入了卫初的耳膜。 “去把马喂了。” 有那么一瞬间,卫初是茫然的,这深更半夜的,让他喂马。 那么多的马,喂完恐怕就天亮了。 于是,他问了一句,“主子,属下可是做错了什么?” 男人甚至不曾看过他一眼,倾绝的声音在月光之下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华贵,他凉薄的嗓音缓缓传入了出来。 “你早上进门的时候左脚先进,本宫,不喜欢。” 吐出一句,他大步走进了殿内,那门也在瞬间关了起来。 卫初整个人都不好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左脚先进门的,主子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深深的,复杂的看了一眼那道紧闭的大门,他只好朝着马厩走去。 不是他的错觉,他就觉得主子今日看他格外的不顺眼。 …… 三日之后,是储君的生辰,这是他第一次以储君的身份在青北朝庆贺生辰,所以操办的格外隆重。 在东宫之中大宴群臣,其间,顾连爵只是极度随意的让人送来了个普通的贺礼,并未出席。 反而是皇后打扮的格外隆重,盛装出席。 后宫之内的嫔妃,公主皇子也悉数到场。 殷九卿刚刚升完左相,虽然位高,却让人从心底里看不顺眼。 谁让她连科举都没有过,仅仅是因为救了皇上,又因为皇上和顾相的意气之争才让她做上这个位置。 宴席上,一道道目光在她身上扫过,议论纷纷。 后者恍若未觉,就跟八百年没有吃过饭一般在桌前朵颐。 身旁,是面色有一丝尴尬的珊瑚,如今,是她的夫人。 “咳!”珊瑚尴尬的轻咳一声,抬手轻轻推了她一下,“公子,大家都在看着你呢,你如今再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当朝左相,吃饭得讲究。” 闻言,她悠悠的抬起头,目光在大殿中环顾一圈,“怎么个讲究法?” 珊瑚无奈的叹息一声,低声说道:“虽然这桌子上摆了很多的菜肴,可是,吃自己面前最近的就好,慢点吃。” 瞧着那一道道看戏似得目光,她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静静的吃着离自己最近的一道菜。 大殿之上,是令人尴尬的寒暄。 第876章 本相娶了个美貌的夫人让你们不舒服了 殷九卿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毕竟,她想让全天下都知道,她很低调。 “迟相。” 安静中,一道声音突然响起,也让大殿上嘈杂的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顾青禹和殷九卿之间穿梭,用一种看戏似得目光。 殷九卿抬起头,茫然的看着他。 不是说要假装不认识,又要敌对的么? 这大庭广众之下,他叫她做什么,暴露了怎么办? 就在殷九卿各种想的时候,男人冷贵的声音一字不漏的传入了她的耳膜。 “你没必要老吃那碗牛鞭汤,你即便喝再多也不管用。” 殷九卿:“……” 殷九卿唇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默默的将碗放了下去。 珊瑚在她身侧低声道:“奴婢一时没想起来提醒公子,这是给男人喝的。” 顾青禹的提醒很简单,是想让她不要压抑自己,想吃什么便吃什么。 可看在旁人的眼里便成了殿下在借牛鞭汤讽刺迟相,说他没有男人的模样,即便喝再多的牛鞭汤也振不了雄风。 这侮辱,只要是个男人都是不能接受的。 有人幸灾乐祸的一笑,看向她的眼神越发的讥讽。 甚至,有人已经忍不住的说道:“看他那唇红齿白,弱柳扶风的样子,跟个娘们似得,还娶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娘子,消受得了么?” 一直沉默不语的幽渐默默的抬头看了一眼,突然松了一口气儿。 他有夫人,那便没有龙阳之好了。 他拿起面前的酒轻轻喝了一口,打消了搬家的念头。 周遭的议论的声音似乎一直都没有消停过。 一直在对她进行着人身攻击。 毕竟,任谁也无法接受一个连科举都看不上的人,突然就做上了这左相之位,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不公平的。 更何况,殿下对他可是极度不待见的,他们又怎么能不投其所好。 殿下如今势力蒸蒸日上,与皇上分庭抗礼,那天下,终究会是他的。 在一片议论声中,她猛地扬起手,随着一声巨响,硬生生的将那桌子劈成了两半。 大殿之上瞬间传来一阵令人窒息的静默。 众目睽睽之下,她妖娆的勾起了红唇,那双妖异的眸子竟衬的她有几分不真实的美! “敢问各位大人!”她中气十足的吼声在大殿之上回荡,“本相唇红齿白,肤白貌美,夫弱柳扶风碍着你们了?” 谁也不曾想到,这个不受人待见的人竟敢如此嚣张。 这可是殿下的生辰宴,她竟然直接将人桌子给劈了,还弄出此等大的动静,分明的不敬之举。 “本相娶了个美貌的夫人让你们不舒服了?” 说着,她手轻轻的搭在珊瑚肩膀上。 男人目光落在那珊瑚的的肩膀上,清寂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暗沉。 珊瑚灵机一动,默默的往边上挪了挪。 “迟相莫不是刚做了几天左相便不知自己几斤几两,殿下和皇后以及诸位娘娘都在,你竟敢如此放肆!” 她眼睛在说话的朝臣身上扫过,极度不屑的轻哼了一声。 第877章 被你看着怪不好意思的 “本相初来乍到,对宫廷礼仪不太懂,为人更是单纯简单不做作,如果有什么地方得罪各位大人的,本相在这里说声抱歉。” 顾青禹唇角微不可见的扯出一抹浅浅的弧度。 她如今,越发的有一国之相的气度了。 然后…… “你们有本事来打我呀,反正我也不会改的。” 顾青禹:“……” 众人:“……” 皇后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对于她这番言辞,这番举动,却是没有流露出半点不悦。 一来,能让顾青禹膈应的人,留着岂不更好。 二来,这个少年可是皇上亲自封的左相,而且,对他甚是满意。 在这宫廷之内,首先要学会的便是审时度势。 有臣子已经做不出了,只是,还未来得及发作,皇后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迟相还真是心直口快,难怪会深得皇上重视。” 后者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皇后谬赞,臣也是这么觉得的。” “……”闻言,皇后脸上的笑容有了一瞬间的僵硬,却也快速的反应了过来,随便寒暄了几句。 在宫中几十年,她差点就没有接得上来。 有了皇后的这句话,即便臣子有再多的不满也都不曾再说什么。 毕竟,皇后都赞赏他了,此刻他们再发难,便是不将皇后看在眼里,视为不敬。 宴席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皇后也借着身子乏为由回了寝宫。 这个时候,顾青禹也站起了身子,目不斜视的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卫黎便走了进来。 他来到殷九卿跟前,公事公办的出示了令牌,“殿下有旨,让迟相去见。” 瞧着这架势,殷九卿眉头轻皱了一下。 这男人如今是越发的能装逼了。 不就是那天扮蛆被她嘲讽了么? 于是,她在众人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起身,缓缓走了出去。 殷九卿在卫黎不苟言笑的表情之下带到了一处宫殿,这里相较于其他的华丽则显得有些落败。 此刻,顾青禹正坐在石桌之前,见她来之时,轻轻的抬了抬眼眸。 她大步走了上来,行了一礼,“见过殿下。” “嗯。”他低低的吐出一个音节,“进去帮本宫把汤端出来。” 她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大步走了进去。 屋内,有一年长的嬷嬷,发丝已经全部花白,在她进来之时,她瞳孔轻轻缩了一下,似是很意外。 而后,那目光落在她身上便没了动静。 许久之后,殷九卿轻咳一声,“老人家,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但人家一堂堂七尺男儿,被你看着怪不好意思的。” 闻言,那嬷嬷友好的笑了笑,“你帮我看一下锅里的汤。” 说着,她便走了出去。 刚走出屋子,她便看到了石桌旁的顾青禹,他一双眼睛仿若没有焦距的看着那屋子,里面,有温情流泻。 她微笑的摇了摇头,缓步来到他身旁坐下,“那姑娘便是让你一直不回青北朝的原因?” “……”顾青禹脸上的笑容有几分僵硬,“你知道她是姑娘?” 第878章 她以后会不会欺负青禹 “哈哈哈。”乔芬笑了笑,“莫非你会带个男子来给我看!” 顾青禹没有再说话,只是耳尖悄无声息的泛起一层红晕。 瞧着他这番模样,乔芬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青禹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见他找到心爱的女人,她便也就放心了。 这个时候,殷九卿灰头土脸的端着汤走了出来。 她“砰”的一声放在了桌上。 “把碗给本相递过来!”这是她第一次熬汤,估计味道不错。 此刻的她似乎忘了,她只是看了一会儿那个汤。 男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在乔芬兴味的眼神之下,薄唇轻轻开启:“你应当用请字。” “……”她虎着一张脸将他狠狠瞪了一眼,然后不悦的说道:“将本相的碗请上来。” 顾青禹:“……” 眼底流露出一抹无奈,他亲手给她舀了一碗汤递来。 于是,接下来短短的时间之内,乔芬亲眼看着自己给顾青禹熬了一天的汤全部被殷九卿喝了下去。 似是想到什么,她点了点头。 如今,已经很少有姑娘这么能吃了,看她这么能吃的样子就知道,身体肯定很好。 见她又没有一般千金身上的那种骄纵之气,她不由得又满意了几分。 喝完汤,殷九卿便起身在这宫内随便踱步。 这里虽然不如一般宫殿华丽,却也过得去,很幽静,池塘回廊应有尽有。 乔芬为顾连爵奶娘,顾连爵家中遭逢变故,是她一手带大,后来,为了顾青禹与顾连爵之间生了嫌隙,才被贬到了这里。 看即便如此,宫中众人也不敢苛待了她,日子,也还过得去。 趁着顾青禹不注意之时,她却默默的追上了殷九卿的步伐。 此刻,她正趴在池塘边看着水里的锦鲤。 乔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她身后,“姑娘。” 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将她狠狠的惊了一下,差点没有掉进水里。 她茫然的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嬷嬷,突然意识到她叫了她什么。 脸上闪过一抹僵硬,她随即狠狠的胸口上拍了几下,“什么姑娘,我堂堂男子汉,咳咳……” 一下子没有控制住力道,拍的她差点气绝。 “……”乔芬面上闪过一抹僵硬,不由得将她深深看了一眼。 这姑娘,真不是一般人呐,对自己下手都这么狠,而青禹又这么喜欢她,她以后会不会欺负青禹。 这么想着,乔芬瞬间觉得有些扎心。 没有再纠结性别的问题,她将一个有些破旧的锦盒递了过来。 殷九卿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将那盒子打开。 里面呈现的是一块古玉。 那玉呈半月状,上面雕有栩栩如生的图腾,仿佛整块玉里都浸着水一样,水润且有光泽,,颜色墨剔透,被人精心打磨散发出一阵若有若无的灵气。 一看便知道,不是凡品。 “初次见面,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送给姑娘的,就将这块玉送给姑娘。” 殷九卿瞧着她老的不要不要的模样,又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住在这个偏僻的宫殿,生活定然捉襟见肘,于是,便将玉推了回去。 “我不要。” “这是老身的一片心意,姑娘就不必推辞了。”说着,她又将玉塞进她的手心。 “男子汉大丈夫,说一不二,说不要就要。”她推拒的同时也不忘说明自己的男子身份。 乔芬见她坚决,便拉住她的手将玉佩使劲塞去,这是青禹喜欢的姑娘,她也想对她好一点。 于是,推推搡搡中,她一个没有注意力道,便将乔芬给推进了池塘…… 第879章 你为何将人家年迈的嬷嬷推下水了 她一脸懵逼的看着渐渐往下沉去的乔芬,有那么一瞬间是反应不过来的,一切,就这么迅速的发生了。 外面巡逻的侍卫听见响动冲了进来,这才及时将乔芬救了起来。 临走前,看向殷九卿的眼神是格外的复杂,还透着丝丝令人发指的味道在里面。 此时此刻的,她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这年纪大的人就是脆弱,不小心轻轻那么一下,她便下去了。 顾青禹命人传了御医,幸好抢救及时,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她年纪老迈,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落水,会生一场风寒。 安静的殿外,男人负手而立,双目仿佛没有焦距的看着别处。 殷九卿默默的站在一侧,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半晌之后,男人才悠悠的转过身子。 他清寂的眸子与她对视,而后,无奈的吐出一口浊气,“你最近是越发的粗鲁了。” 她抿了抿唇瓣,并不说话。 如果对方不是这么老的人,她估计会以为是来碰瓷的。 “算了,你且回去吧。” 听着男人话语里的无奈,殷九卿眨了眨眼睛,而后,转身走了。 瞧着她远去的背影,顾青禹轻轻的摇了摇头。 殷九卿一路朝着宫外走去,周遭的宫人太监,或是中途遇到的大臣,全都用一种或逼视,或幸灾乐祸,或钦佩的眼神看她。 她仿若味觉,反正,公道自在人心! 她走出宫门,早已在外等候的重阳和珊瑚便迎了上来,“公子,殿下将你叫过去说了什么?” 她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闻言,重阳越发不解,“那殿下可对公子做了什么?” “都说没有!” “那你为何将人家年迈的嬷嬷推下水了?” 殷九卿:“……” 公道自在人心,她不想多说。 正在此时,身后突然响起宦官尖锐的嗓音,“迟相,皇上有请。” 又是一声叹息溢出唇瓣,她默默的跟上了宦官的步伐,去往了御书房。 都不用猜的,顾连爵将她叫去定然是为了乔芬落水一事儿。 片刻之后,她便来到御书房。 宦官通传之后便让她自己进去。 书房内,顾连爵正把玩着桌上的瓶瓶罐罐,见她进来,头也不抬的问了一句,“听宫人说,你将乔芬嬷嬷推入池塘了?” 殷九卿:“……” 叹息一声,她无奈的开口,“回禀皇上,是。” 顾连爵与顾青禹不合,谁都知道,她和顾青禹之间的矛盾越大,他便会越发的满意。 “放肆!” 顾连爵手中的东西被他重重的放上在了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后者二话不说便跪了下去。 “乔芬嬷嬷可是朕的奶娘,你居然也敢放肆!” “臣知错。” 她半句辩解没有,将所有的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顾连爵森凉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却是没有要责怪的意思。 “下不为例。” “多谢皇上。”她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那臣便退下了。” “嗯。”顾连爵从喉咙里发出一个音节,没有再理会殷九卿,依旧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 第880章 孤又不是真的想来贺他生辰之喜 从那精致的瓶子来看,里面的东西定然很重要。 而青北朝擅毒,里面似乎是什么剧毒也说不定。 没有多想,她大步走出了御书房。 反正,经此一事,她定然会名声大噪。 突然乘风而上的当朝左相,对太子殿下心存怨怼,竟然将疼爱殿下的嬷嬷推入池塘,丝毫不顾忌人是多么的年迈,简直丧心病狂,人神共愤! …… 烈日高悬,一辆马车在街道上缓缓行走,垂落到这门前一雕饰、金色的光芒刺痛着双目。 即刻马车四周在阳光的映照下雅气十足、和那金色的阳光相映的惟妙惟肖,辘辘的马车声如雨水般滑过晶莹的,倒影着灼热的太阳与滴滴答答的车轮。 车内,一袭黑袍的男人又慵懒的卧在一侧,车外,传来了侍卫的声音。 “主子,人青北朝储君又没邀请我们,便这样主动来贺生辰之喜会不会有点尴尬?” 说着,凌越抬头看了看着天色,又是一声叹息,“现在,宴会也该结束了吧。” 马车里的男人轻轻的睁开一双风情魅惑的眸子,一声沉淀的低笑似是从胸膛溢出。 “孤又不是真的想来贺他生辰之喜。” 凌越和凌阳对视了一眼,默默的没有在说话。 主子的确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主子凭什么确定找到顾青禹便能找到殷九卿。 她在信中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么?就是因为主子欠钱不还,才心灰意冷的远走天涯。 看样子,主子丝毫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片刻之后,马车在皇宫门口停了下来,车帘被人撩人,男人漫不经心的走了下来。 一举一动中透着一抹刻在骨子里的邪肆和魅惑。 殷九卿刚刚走出皇宫,一眼便看到了苏沉央。 来不及多想,她瞬间便怒了,他欠了自己那么多钱,不还就算了,还打扮的骚里骚气的出现在这里。 瞧着他那样,分明就是想故意赖账! 虎着一张脸,她大步朝着苏沉央走去。 珊瑚和重阳茫然的看了她一眼,“公子,这是想做……” 珊瑚一句话未说完,就见殷九卿抬起脚,狠狠的踢上了那人的臀部。 那力道之大,直接让苏沉央往前倾了几分,脚步酿跄了几许,这才硬生生的稳住了身形。 凌越和凌阳也在瞬间拔出佩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苏沉央瞳孔似是不可置信的缩了一下,他僵硬的转过身子,目光停留在了眼前的少年身上。 他面容倾国之姿,眉目带着一抹煞气,很显然,那突如其来的一脚正是拜他所赐。 他危险的眯起眼睛,菲薄的唇瓣凉凉的吐出两个字:“杀了!” “是!”凌阳应了一声,于瞬间握紧了剑柄。 殷九卿眨了眨眼睛,脸上的表情慢慢的僵硬了起来。 她忘了,她现在是迟九,不是殷九卿。 “咳!”她用两个手指夹住那锋利的刀刃,小心翼翼的往边上移开,“那什么,我认错人了,还望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与我这粗鄙之人计较。” 第881章 这个梁子,算是彻底的结下了 苏沉央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只是朝着凌阳投去危险的一瞥,后者剑锋猛地压下。 千钧一发之际,她突然吼道:“放肆!本官乃是当朝左相,哪里来的野蛮之徒,竟然敢行刺朝廷命官!” 跑到一半的珊瑚和重阳脚步猛地一顿,深深的看了一眼殷九卿。 公子今日是怎么了? 先是将年迈的嬷嬷推入池塘,这才刚刚出来,还不知道结果如何,又给了苏沉央一脚,那可是西南朝君主。 而且如今还不认识易了容的她! 她是青北朝的左相,而且,还是一个不受人待见的左相。 苏沉央将她打量了一眼,脸上露出了一抹令人心惊的诡笑。 然后,在殷九卿的目光之下,他唇瓣轻轻开启,“那孤倒要问问,青北朝的左相行刺西南朝储君是何道理?” 殷九卿:“……” 于是,不消片刻,她便被人五花大绑绑进了宫内,而苏沉央则被各种尊荣的迎进了宫廷。 此时此处可,她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这个梁子,算是彻底的结下了。 他不还钱也就算了,还千里跋涉到这里,刚来就将她害的这么惨! …… 大殿上,正中是一个高高的朱漆方台,上面安放着金漆雕龙宝座,背后是雕龙围屏,方台两旁有六根高大的蟠龙金柱。 仰望殿顶,中央藻井上有一条巨大的雕龙蟠龙,从龙口里垂下一颗银白色的大圆珠,周围环绕着六颗小珠,龙头、宝珠正对着下面的金銮宝座。 梁材间彩画绚丽,鲜艳悦目,红黄两色金龙纹图案,有双龙戏珠,单龙飞舞;有行龙、坐龙、飞龙、降龙,多姿多彩,龙的周围还衬着流云火焰。 此刻,大殿之中的气氛很是异常。 顾连爵坐于主位,正用一种不悦的目光盯着她。 谁曾想到,刚刚走出皇宫不到半刻的人又会重新来到这里,居然还袭击了西南朝储君。 而苏沉央则慵懒的坐在一侧,骨节分明的手漫不经心的端起茶盏,轻轻饮了一口。 很显然,他在等着顾连爵处置殷九卿。 “迟九,你好大的胆子!”憋了半晌,顾连爵突然沉沉的吐出一句,说着,他顺手抄起桌上的砚台便砸了下来。 那砚台落于额头,顷刻之间,便红肿一片,有点点的鲜血滴落了下来。 很显然,他下手是没有任何留情的。 苏沉央漫不经心的挑了一下眉眼,一声低笑溢出唇瓣,“怎么?皇上就想以一点皮外伤来搪塞孤?” 顾连爵刚想说话,外面便想起了宦官尖锐的声音。 “太子殿下到!” 殿门被推开,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他褪去了往日的青衣,改而穿了一件朴素的白衣。 白衣简单,却也掩不住他卓尔不群英姿,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王者气势,英俊无匹五官仿佛是大师勾勒而出,棱角分明线条,锐利深邃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他大步来到大殿,低头睨了一眼跪在地上被五花大绑捆起来的殷九卿。 当看到她额头的血迹时,眸子流露出一抹冷光,转瞬即逝。 第882章 真是够丢男人的脸面和威风的 “迟九冒犯西南朝储君,罪大恶极,本宫提议,处以极刑!” “我日!”随着顾青禹一句话落下,她激动的吐出两个字。 顾连爵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闻言,她低垂着眸子,解释道:“回皇上,这是臣的家乡话,人在遇到重大的困难之时,借助太阳的力量来激励自己。” 顾青禹和苏沉央和她离得有些近,她的那句脏话却是一点不露的听了进去。 男人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有几分不忍直视的味道在里面。 苏沉央则是用一种犹如看死人的目光看她,危险的仿佛从幽静迷谷里爬出来的剧毒之物一般。 “若是皇上下不了手,那孤不介意亲自动手!” 沉寂中,苏沉央的声音再一次的响了起来,一双眼睛像浸在水中的月亮一样澄澈,妩媚的眼角却微微上扬,而显得危险而肆意。 黝黑的瞳孔和修长的凤眸奇妙的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薄薄的唇,色淡如水。 出口的话,看似慵懒,实则句句催命。 顾连爵本能的瞥了一眼顾青禹。 却见他唇角难得的带起了几分笑意,很显然,将迟九斩杀是他心中所期待的。 他手猛地捏了起来,但是,他偏偏不会如他所愿。 “迟九,此事你有何好说的?” 他又将问题丢给了殷九卿,也是给她一个自救的机会。 “回皇上,臣当时走出宫门,一眼就看到了宫门口一人鬼鬼祟祟的,身边的人还拿着剑,从他的眼神中,臣读到了阴谋。” 说着,她抬眸瞥了一眼苏沉央,却见他面色如水的看着她,那脸上,带着丝丝的玩味儿还有一种叫做“你找死”的信息。 她果断的收回目光,继续道:“臣心系皇上安危,来不及多想便走了上去,可是,脚滑了一下,就撞到了君主的臀部。” 她低下头,神情懊恼的在自己腿上拍了一下,“都怪臣这双大长腿,否则,也不会冒犯了君主的屁股。” 苏沉央:“……” 顾青禹:“……” 她低垂着头,轻轻的抽搐了一下,“君主当时,当时……” 一句话未说完,她反倒哽咽了起来,这番行为,让苏沉央和一直沉默不语的幽渐都皱起了眉头。 堂堂七尺男儿,虽然她没有七尺,可好歹也是男儿,因为一点事便哭成这一副怂包样,真是够丢男人的脸面和威风的。 哽咽了半天,她才艰难的吐出一句,“西南朝君主,他差点让他的侍卫杀了臣,这可是青北朝,天子脚下,而臣身为当朝左相,竟然差点丢了性命。” “知道的,是西南朝君主勇猛无畏,所向披靡,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故意挑衅我皇威严,想借此扬你国威!” 殷九卿话说完,大殿之上的青北朝臣子看向苏沉央的眼神便渐渐的微妙了起来。 先前他们还在想,这区区一点小事,为何这西南君主便如此小心眼,先前还以为他睚眦必报,如同娘们一般斤斤计较。 第887章 迟相,是他们见过最能自己寻死的人 现在看来,打的竟是这种主意,真是有够阴险的。 顾连爵阴鹜的眸光缓缓落在了苏沉央的身上,“君主来之前,似乎未递拜帖?” “……”他复杂的目光落在了殷九卿的身上,那双眸子,危险的眯了一下。 于是,他果断的无视了顾连爵的话,对着殷九卿说道,“听说青北朝左相,文思敏捷,才高八斗,不如,来成语接龙,若你赢了,孤既往不咎。” 闻言,她立即点了点头,“请君主赐教。” 苏沉央一手撑着脑侧,慵懒的开口,“卿本佳人。” “人山人海!” 他脸上露出一抹轻嘲,继而道:“海乃百川。” 殷九卿也没有任何的停顿,依旧自信满满:“川流不息!” 苏沉央拿起面前的茶水轻轻饮了一口气,云淡风轻的吐出四个字,“息息相关。” “关你屁事。” “……” 大殿上传来一阵诡异的静默,一道道目光复杂的落在了殷九卿的身上。 迟相,是他们见过最能自己寻死的人,简直拉都拉不住。 而后者却仿佛没有任何自觉,倨傲的扫过一侧脸色难看的苏沉央。 “君主你没有在时间之内答上来,输了,男子汉大丈夫,应当知道什么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苏沉央唇角换换扯出一抹疏懒的笑意,他用一种极度危险的眼神在殷九卿的身上扫过,薄唇轻轻的吐出两个音节。 “呵呵。” 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道:“孤初到青北,不知道迟相可否带孤四处看看,感受一下青北的风土人情。” 闻言,殷九卿脸色微微一沉,初见之时,他也是这么说的,结果,意图让她打扫偌大的寝宫。 如若不是他抱来一直娘们兮兮的狐狸,她真的不知道要扫到何年夜月。 现在,他又以这借口来意图公报私仇。 于是,她果断的开口,“真是不好意思了,本官,也不太熟悉。” 苏沉央却是直接将她漠视成了空气,那双精致的凤眸朝着顾连爵看了过去,明显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顾连爵点了点头,“那便有劳爱卿了。” “皇上,臣……” “违者斩!” 殷九卿:“……” 脸上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她皮笑肉不笑的看向了苏沉央:“不知道君主什么时候有时间?” 男人拿起面前的茶水轻轻饮了一口,“孤不习惯身边有陌生人,除非,是太监。” 说着,他挑眉朝着殷九卿看了过去,“明日清晨,迟相来见孤之时,最好扮成太监,免得让孤不自在。” “……”此时此刻,殷九卿只想将脚上的鞋子狠狠的拍在他的脸上。 苏沉央这个贱人是她见过最能折腾的。 她不就是踢了他屁股一脚,他有必要这么斤斤计较的么? “本相身为朝廷命……” “一切依照君主的意思来办。”不等殷九卿把话说完,顾连爵便阴晴不定的吐出了一句。 殷九卿狠狠的瞥了他一眼,行了一礼,“臣告退。” 顾青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走了出去,见此,苏沉央也跟上了他的脚步。 第888章 似男非男,似女非女 站在门口,看着远处的风景,他慵懒邪肆的嗓音缓缓响起,“你该怎么感谢孤?” 男人眉头轻轻一蹙,那双眸子里的不待见满的似要溢出来一般。 苏沉央也不介意,“孤看得出来,你很讨厌这个没什么本事的左相,孤会替你收拾他的。” 闻言,顾青禹俊美的五官瞬间便沉了下来,却是隐忍不发。 苏沉央的声音还在继续,他却没有任何风度的走了。 苏沉央:“……” …… 这一夜,殷九卿简直被气的彻夜难眠,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 青北朝距离西南朝岂止千里,可他却长途跋涉来了,什么事儿也没做,就为了气她。 她现在换上了一张倾绝的容颜,他不懂得欣赏就算了,居然还让她顶着烈日陪他看青北朝。 她从小在燕京朝长大,对这里也不熟悉好么? 越想越气,她果断的起床命厨房做了一堆吃的,吃饱喝足之后才心满意足的躺在了床上。 可是,没睡多久,便被珊瑚叫了起来。 她面色复杂的将一套太监服侍拿了进来,在看到殷九卿那一瞬间黑下来的脸,立即安慰道:“公子,冷静,顾连爵喜怒不定,不能轻易得罪。” “呵呵!”她嫣红的唇瓣冷冷的吐出两个音节,“谁说太监一定要穿上这种服侍才是太监了。” 既然他喜欢,那她便给他来一个! 瞧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邪妄,珊瑚不由自主的抽了一下嘴角,突然就有些担心起苏沉央来。 此刻,清晨的朝阳已经升了起来,一般人,早就已经起床了。 而有些人,即便起床之后也会慢到让你怀疑人生。 “还不来么?”坐在马背上,苏沉央眉头紧皱,全身上下笼罩了一层氤氲。 他对这青北朝不太熟悉,不知道什么地方风景优美又不失热闹的,如若她在这里,定然会隐居在青楼之地。 今日,他想逛完青北朝所有的青楼,一定要将她找出来。 自己的女人,老是放在别的男人跟前,总是不太舒服。 只是这迟九,本事没几分,架子倒是大得很,居然敢让他等他! 瞧着他难看的脸色,凌阳默默的说道:“属下一早便派人去通知了,估计已经快到了。” 苏沉央脸色依旧十分的难看,那双墨色的眼睛里有漆黑的暗流在无声的涌动。 “再去传,带着顾连爵的圣旨去!”他寒凉的嗓音缓缓回荡在周遭,怒气一触即发。 这个时候,凌越突然激动的说道,“来了!” 闻言,几个人同时抬头看去,原本暗沉漆黑的脸,在看到那骑在马背上缓缓走来的人时,表情在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马背上的人一身艳俗的红衣在空中翩翩飞舞着,有种诡异的妖冶。 最让人震惊的是张难以形容的脸。 他一头青丝用一根红色的血玉簪子缠绕了起来,剩余的几缕垂落而下,似男非男,似女非女。 精致的五官有着超越性别瑰丽,雌雄难辨。 那一双妖异的眸子宛如神笔勾勒而出,重色的胭脂沿着她的眉毛层层叠叠的向发鬓晕染开来。 第889章 就你这不男不女的样,拿什么硬 仿佛于剔透的皑皑白雪之上绽放出一抹妖冶夺目的血色罂粟。 他就长得雌雄莫辩,诡美如狐,此刻却还偏偏用了深紫色漯黛描绘勾勒,将那双眸子涂画的大且妖异莫名。 转眼之间她已经来到跟前,他们却丝毫没有回过神来。 他很神奇,穿白色的时候可以穿出缥缈如仙的翩翩公子,而红色,他依旧穿的如鱼得水,甚至更甚。 苏沉央想,这大概是他所见过人中第一个能把红色穿的这么妖冶夺目的人,又不显得媚俗的人。 这种美,甚至让人忽略了他的性别。 转眼之间,她便来到了跟前。 迎着男人冷厉危险的眸光,她轻咳一声,翘起兰花指,对着抛去一个媚眼,特意放软了声音,“君主,咱家来了!” 软绵酥麻的声音钻入耳膜,让苏沉央身子猛地一僵,只觉得一股凉意掠过后背。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一夹马腹,那骏马便朝着前面飞奔而去,“这里有名风景又好的青楼在哪?” “……”闻言,殷九卿用一种极度鄙夷的目光深深的将他打量了一眼。 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他后宫里那么多的美人都满足不了他么?居然大白天的就找青楼。 半晌没有听到回复,苏沉央不禁扭头看了一眼,却刚好看到她脸上还未来得及收回的鄙视。 他眉头于瞬间皱了起来,心中虽然不悦,却也没有闲工夫与她多说什么。 现在,他只想找到殷九卿,然后扒了她的皮! 身为贵妃,却不声不响的就没了。 殷九卿按照着记忆中走过的青楼,带着他都去走了一遍。 却见他财大气粗的让老鸨将所有的姑娘叫出来,看过之后有冷着脸离开。 一天下来,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这样的事情。 最让殷九卿觉得扎心的是,他有钱来嫖妓,却没钱还给她。 在他再一次的走出青楼之时,殷九卿终于忍不住了。 “我说君主,你想找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那些美人难道还入不了你的眼么?就是我看着都硬了好么?” 苏沉央脚步一顿,回眸,将她从上到下深深的看了一眼,最终,视线落到了她胯下的部位。 “就你这不男不女的样,拿什么硬?” “……”殷九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鬼知道她花了多少力气才忍住不揍他的冲动。 三个时辰之后,殷九卿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了酒楼,整个人仿佛瘫成了一堆烂泥。 也不知道这苏沉央是不是因为没有找到合心意的美人,某些欲望得不到纾解,脸色异常的难看。 一侧的凌阳和凌越见主子这番模样,也没敢多说什么。 殷九卿也不在意,一手杵着下颚生无可恋看着外面,一双眼睛仿若没有焦距。 就在这个时候,楼下一阵嘈杂声传来,夹杂着女人的哭泣声。 “娘,娘,娘你没事吧!” 耐不住好奇,她微微侧过身子看去。 只见一行彪形大汉在欺负一对孤儿寡母,抢了他们身上的钱袋便走。 凌阳和凌越对视了一眼,凌阳拿起佩剑便朝着楼下走去,明显是路见不平一声吼去了。 第890章 我刚刚,没忍住轻薄了他 彪形大汉们已经走远,而那对孤儿寡母还哭的十分凄惨。 皱了皱眉头,殷九卿突然看向凌越,“有钱么?先借一百两。” 今早出门匆忙,忘记带钱了。 凌阳诧异的挑眉看了她一眼,他觉得,他们并不熟,他这样借钱真的好么? 于是,他摇了摇头,“我只有五十两。” “那也行,就先给我五十。” 凌越:“……” 不高兴着一张脸,他将身上的五十两银票给她递了过去。 她面无表情的伸手的接过,极度自然不做作的吐出一句,“记得你现在还差我五十两,等你有了记得还给我。” “好。”看着她下楼去的背影,凌越眨了眨眼睛,总觉得哪里不对! 苏沉央:“……” 一抬头,就自家主子脸色阴沉的瞪着自己,微微一愣,“主子?是因为他要去救助那对孤儿寡母属下才把钱借给他的。” 苏沉央气恼的拿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而后,面色突然一僵,在凌越惊诧的目光之下将那茶吐了出来。 “主子,烫。”好半晌之后,他才反应了过来,弱弱的补了一句。 苏沉央只觉得这一天下来,不止心里不舒服,此刻,人也不舒服了起来。 看到这迟九更加不舒服。 如今,看着这侍卫也觉得不顺眼了起来。 …… 殷九卿回到府邸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没有惊动任何人,她默默的爬到床上睡了下来。 今日,当真是无比疲累的一天,累的连动一下手指都不愿意。 她睡的很熟,却不知道,在侍卫的眼中便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毕竟,公子是一个有洁癖的人,不管多晚都得沐浴更衣,而此刻,消无声息的便躺在了床上。 莫不是,中了苏沉央的什么毒? 这么一想,俩个侍卫都不好了。 珊瑚留下来招呼殷九卿,重阳连夜偷偷摸摸的去了东宫。 当听到殷九卿昏迷不醒的消息之时,顾青禹暗自出了东宫,直奔丞相府。 昏暗的房间内,映入眼帘的是淡色帐幔,暮色微凉。 墙上挂着用金银各色丝线绣着狩猎图的帐幔,那绣工在当时可算得是最精致的了。床上铺着一块同样富丽的绸罩单,四围挂着紫色的短幔。 见到顾青禹,珊瑚立即将药递了过来,“殿下,药,喂不进去了。” 顾青禹眸色猛地一沉,他没有多想,拿起面前的药猛地灌了一口,而后扶起殷九卿,唇瓣,轻轻的印了上去。 刹那之间,男人瞳孔猛地一缩,耳尖,甚至脸颊都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绯色。 他将碗放于一侧,而后,起身离开了。 看着这一幕,珊瑚不解的眨了一下眼睛。 殷九卿从床上坐了起来,眸色复杂的看着顾青禹离开的方向。 “公子你醒了!”珊瑚眼底流露出一抹惊喜。 “……”殷九卿无奈的叹息一声,并不想说话。 她听见她方才叫她了,只是太累了,不想说话,谁知道,这看在他们眼里居然就是快不行了。 似是想到什么,珊瑚疑惑的问了一句,“公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她双眸出神的看着顾青禹离开的方向,听见珊瑚的话,一声叹息低低的溢出了唇瓣。 “我刚刚,没忍住轻薄了他。” 珊瑚:“……” 第891章 她想要什么他不能给她 珊瑚深深的将她看了一眼,难怪方才殿下那脸红成那个样子,原来,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属下去喂马了。”复杂的吐出一句,临走前,她又深深的将殷九卿看了一眼。 她躺在床上,不禁想到方才的一幕,老脸突然红了一下。 冲动了! 或许是因为累了一天的原因,这一夜,殷九卿格外的好眠。 这几天,她奉命陪着苏沉央看青北的都城,便没有去上朝。 她睡到日上三竿,一个人起身走了出去,昨日,途中看到一家店,生意很不错的样子,那里面的糕点,闻着便觉得好吃。 趁着苏沉央今日没在,不用买好几人份的,她刚好可以去看看。 骑着马,她一路来到那店外,此刻,已经有很多人在排队了。 翻身下马,她默默的来到后面排队,今日,她想做一个有素质一点的人。 毕竟,这是青北朝,她只是一个没有什么实权的左相,万一出点岔子,不太方便。 排了许久的队,终于到她的时候,一人便走了上来,“马蹄糕给我来三个,快点,我很急。” 殷九卿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抬眸朝着身边的人看了过去。 眼前的人一袭红衣,眉目妖冶,却又透着一丝平素里所见的男人身上没有的味道,她却一时说不上来那是什么。 只是,他却无视了她的存在,敢插她的队,他是活腻了么? 见她打量着自己,而且眼神格外的不善,弄月眯了眯眼睛,默默的握紧了腰间的软剑,“想打架?” 听着他的声音,殷九卿眉头又是一皱。 这特么……没吃饱么? 她嫌弃的瞥了他一眼,将他往旁边推了推,“你这受里受气的人离我远点!” 说着,她抬头看向卖糕点的男人,豪气的问道:“马蹄糕还有多少?” “还有一千个,怎么了?” “……”闻言,她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然后道:“没事儿,我就问问。” 弄月冷笑了一声,掏出银子付了钱,拿着马蹄糕便离开了。 殷九卿看着很好吃的样子,也买了十个。 重阳五个,珊瑚一个,卫初卫黎端木凡一人一个,顾青禹一个。 走到一半,她眨了眨眼睛,又默默的折回去买了一个,给她自己。 途中,遇到算命先生的时候她便走了过去,准备算个命,看看以后能不能坐拥金山银山。 正午的时候,殷九卿才回到府邸。 她将马蹄糕递给了重阳,让他将剩余的送去东宫,而后回到房间睡了个天昏地暗。 …… 行宫。 苏沉央一袭黑衣,慵懒的站在窗前,双眸仿佛没有焦距的看着别处。 这世间很大,想要找一个人,那是何其的艰难,他就不明白了,不过区区五千两白银,她至于那么斤斤计较的么? 回到后宫,她想要什么他不能给她? “你们说,有什么办法能让她主动出现在孤面前?” 两个侍卫沉默无声,许久之后,凌越突然猛地一拍大腿,“主子,属下有办法了?” 第892章 不知道殷姑娘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闻言,他缓缓转身,妖异的某在漫不经心的在他身上扫过,“说!” “殿下回到青北朝却不找殷九卿,很显然,殷九卿定然也在青北朝,只是,她在暗,我们在明。” “说重点。” “是!”凌越应了一声,这才说道:“若是有什么东西刺激到娘娘,她定然会出来。” “什么东西?” “她平生最讨厌什么?” “别人借钱不还。”想了想,他疑惑的吐出一句。 凌越摇头否定,“主子如今欠她钱,她也没有出来,很显然,这不足以激怒她。” 他神秘兮兮的笑了笑,“据说,长公主最厌恶的人是南婕妤,而南婕妤心系顾青禹,如若俩人走在一起,或许……” 苏沉央眸子轻轻眯了一下,似是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半晌之后,他突然点了点头,“此事,交给你来办。” “是,属下一定办好。”第一次得到主子的如此肯定,凌越的内心是激动的。 而一侧的凌阳却是一语未发,他总觉得,这事儿有点悬! …… 漪澜殿。 弄月将买回来的马蹄糕放到桌上,瞥了一眼正在看书的顾青阳,没有说话,直接抬脚往外面走去。 放下手中的书籍,她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眼底有一抹浅浅的无奈闪过。 她给了他出宫令牌让他出去转转,看样子,心情是好了许多了。 目光放到桌上的马蹄糕上,她唇角似是勾了一下,轻轻的拿了起来。 放到嘴边咬了一口,是皇宫里所没有的味道,民间小吃,回味无穷。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暮秋的声音,“公主,殿下来了。” 转瞬之间,顾青禹便从外面走了进来,“皇……” 皇姐两个字未说完,目光落在她拿在手里的马蹄糕上,男人的面色瞬间便沉了下来。 顾青阳抬头,不解的看着他,“青禹,怎么了?” 男人仿佛没有听见她的声音,目光依旧落在她手里的马蹄糕上。 一样的糕点,一样的包装,她的侍卫送来的时候他都没舍得吃,他就是去了一趟前朝,怎的一转眼就到了她的手里? 顾青阳默默的将手里咬过的马蹄糕递了过去,“你要吃么?” 闻言,他眉头又是一皱,“皇姐去过东宫了?” “不曾去过。”她摇了摇头,亲手给他倒了一杯茶。 顾青禹:“……” 他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内心虽然不悦,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不知道殷姑娘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瞧着他脸上风云变幻的神色,顾青阳眼底流露出一抹担忧,“近日,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他沉默了片刻,绯色的唇瓣缓缓开启。 “方才,苏沉央说派和亲公主前来和亲。” “和亲公主?”顾青阳的惊呼出声,苏沉央膝下无字无女,哪里来的适龄和亲公主? 况且,西南朝人丁凋零,他登基之日斩杀了皇室许许多多的人,剩下的公主寥寥无几,如今,嫁人的嫁人,死的死。 顾青禹眸色紧了紧,“他要送来和亲的人是……南姒!” 第893章 顾青禹,你想做什么 “可是,南姒不是他的妃子么?” 他摇了摇头,妃子又怎么样,只要他说是公主,那她便是公主,如今,各国之间在乎的只有利益。 “父皇还是你?” 顾青禹依旧没有说话,一双眸子出神的看着别处。 那个人,自然是他这个当朝储君。 南姒毁了容颜,顾连爵为了羞辱他,定会强迫他娶了南姒。 顾青阳没有再说话,就连清甜的马蹄糕也在瞬间索然无味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一种预感,这本就不平静的青北朝将会因为南姒的到来而云浪翻涌。 临走前,他又瞥了一眼她放在桌上的马蹄糕。 看着一如方才那种无奈中透着三分不舍,不舍中又透着丝丝怨气的神情。 她面上浮起一丝浅浅的疑惑,青禹不是不喜欢吃甜食的,怎么今日却盯着这马蹄糕露出那样的表情? 男人一路怀着郁闷的心情回到东宫,去发现殷九卿命人送来的马蹄糕还在。 他眼底闪过一抹茫然,而后,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他拿起那素来不爱吃的糕点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溢满了整个口腔。 只是…… 想到南姒即将以和亲公主的身份前往青北朝,他便不知此事该如何对她诉说。 他怕她会生气,更怕她根本就不曾放在心上。 又或许,她此刻思念的,不过是燕京佛寺中的那一个和尚。 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他从来没有好好的问过她一次,她的心中,现在可有他? 因为害怕,害怕听到的答案是自己不想听到的。 …… 凉风习习的夜晚,满天星斗闪烁着光芒,像无数银珠,密密麻麻镶嵌在深黑色的夜幕上.银河像一条淡淡发光的白带,横跨繁星密布的天空。 夜色中,一抹身影几个起落,突然就落在了庭院中。 他熟门熟路的来到那个看过许多次,却从未踏足的地方。 站在门口,他目光平静的看着那道紧闭的大门,抬起手想要推开那门,却又因胆怯而放了下来。 他经历了许许多多的磨难和沉浮,本以为这世间再没有什么事儿能让他害怕的。 可是,当事情与她有关之后,便又会不由自主的害怕。 他反复了几次,却是始终没有办法推开那道门。 正在这时,那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打开。 因为晚上吃的太多,躺在床上有些难以入眠,便想出去走走,却不想,会看到男人鬼鬼祟祟的站在门口。 她一脸懵逼的看着他的举动,“顾青禹,你想做什么?” “不是说要假装不认识么?幽渐就在隔壁,要是我们的关系暴露了岂不是很危险?” 她突如其来的低吼吓了本就心虚的顾青禹一跳。 他挑眉将她看了一眼,冰薄的眸子轻轻闪烁了一下,“本宫会注意,没有人跟踪。” 随着他吐出的字眼,殷九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香味。 这个男人,今夜,喝酒了。 而后,便是一阵诡异的静默,彼此都看着对方,却是谁也没有说话。 第894章 殷姑娘,本宫,想要你 半晌之后,他将悠悠的移开了目光,“南姒将以和亲公主的身份前往青北朝,和亲对象,是本宫。” 闻言,她眉头清晰的皱了一下,却是平静无波的吐出一个音节,“嗯。” “殷九卿!”顾青禹压抑的声音响起,于瞬间将她抵在了一侧,大手捏紧了她的下颚,他步步紧逼:“你就这种反应?” 因为极力的忍耐,他一向平静无波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几丝的颤音。 男人突如其来的大怒差点没把她吓死。 她的平静让本就沉浸在自我幻想中的顾青禹彻底的失控了。 殷九卿刚张嘴,还来不及说话,便被他撰住。 “唔!”她一双眸子忽然瞪大,震惊的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脸。 浓郁的酒香萦绕在鼻翼间,还有男人身上甘甜冷冽的呼吸,清清的,浅浅的。 殷九卿瞪着一双眼睛,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整个人忽然被他拦腰抱起,他一脚踢开那开的不是很大的房门,大步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她便被扔到了那张柔软的大床上。 殷九卿心跳如雷,不停的往后缩去,惊悚的看着站在床前的男人,“你突然就不娘了,我有点慌。” 男人脸上露出一抹莫名的笑意,眸中火光四溅,“原,一直以来,本宫在你心里竟是这种形象?” 随着他一句落下,他忽然一把拽住她的脚踝,然后,猛地用力,将她整个人拽到了自己跟前。 殷九卿整个人彻底的懵逼了。 这个臭不要脸是喝了假酒了吧? 他不能喝酒就少喝一点,喝多了却来这里耍流氓。 一手拿过一旁的枕头,然后朝着他劈头盖脸的砸了下去。 男人唇角扯出一抹讥削的弧度,他眯着眸子扫了她一眼高大的身子倾覆了过来,然后狠狠的抓住她的双手举过头顶固定了起来。 “殷九卿,你心里,有本宫么?” “……”此时此刻,殷九卿整个人都是懵逼的,这种情况之下,她该说有还是没有。 想了想,她还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如果我说没有会怎么样?” 他凉凉的扯了扯唇瓣,缓缓低下头,在她耳边吐出靡靡之音,“那今夜,就做到你心里有本宫为止。” “……”殷九卿脸上浮起一侧绯色,默默的偏移了视线,这个臭不要脸的! “那如果我说有呢。” 男人眼尾掠过一抹春情,绯色的唇瓣轻轻开启,出口的话,却是和前一句一般无二。 “若有,良辰美景,两情相悦,不负春宵,本宫,会尽力满足殷姑娘。” 殷九卿:“……” 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她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于是,她果断的抬起脚朝着他重重的踢了过去,然而,才到一半就被他修长的双腿死死地压制住,再也动弹不了分毫。 他说:“殷姑娘,本宫,想要你。” 殷九卿:“……” 他俯着她,那双眼睛里的灼热让殷九卿心凉了半截,他果然是喝多了。 在殷九卿一脸无奈之下,他与她紧紧相贴,“皇城初见之时,不是说对我一见钟情么?” 第895章 不是说她在上面的么 殷九卿:“……” 当时的一句戏言,他到底要记多久? “顾公子,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就不提了,都是年少轻狂不懂事,你就别一直……” “嘶……”殷九卿话音未落,唇便被他狠狠的咬了一下,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贱人,属狗的么? 房间里昏暗的烛火,将男人的轮廓晕染的有几分迷离魅惑之感。 大床上,殷九卿被他钳制的不能动弹分毫,他一双灼热的眸子灼灼的盯着她,似乎散发着极致的烈焰。 今夜的顾青禹十分强势,却也危险。 他一只手轻轻的捏住她的下颚,将她的脸抬了起来,四目相对。 殷九卿看着他,一句话,未经思考便说了出来,“顾公子,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好看?” 他眸色微微一沉,眼底闪过一些难以言喻的炽热。 瞧着他这模样,殷九卿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没事瞎说个什么东西,现在尴尬了吧! “你说过。”在她一脸窘迫之下,她低低的吐出一句,一手解开了她的腰带。 殷九卿:“……” 在男人要进一步动作之前,她突然说道:“我要在上面!” 顾青禹微微一愣,复杂的看了她一眼。 趁着他愣神之时,殷九卿猛地一个翻身,将他彻彻底底的压在了身下。 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只是那眼底,有许许多多难以描述的情绪在里面。 “咳!”她轻咳一声,默默的解开了他的腰带。 随着腰带的解开,那衣服自两边滑下,她手流连的在他精致的锁骨上轻轻点了一下。 男人身子猛地一僵,被她这似有若无的撩拨弄得有些难以自持。 恰在此时,她手猛地往下滑去,目标,是他的裤子。 “……”顾青禹完全没料到她会这么匆忙,连衣服都未曾脱完便…… 他一时之间有些承受不来。 未曾多想,他猛地拽住了裤子,“殷姑娘?” 殷九卿一手拽着他的裤子,保持着往下扯的姿势,眸子里有一抹不悦闪过,“放手!” 这个杀千刀的,不是说她在上面的么? 他这般模样,她又如何展示自己的总攻气势。 “本宫……突然想……起还有事,得先回去了。” 一句话未说完,男人耳尖率先红了起来。 “少给我婆婆妈妈的,放手!”说着,她猛地往下一拽。 恰在此时,那紧闭的房门被人推开,幽渐提着两壶酒霎时就僵在了门口,呆呆的看着床上那一幕,甚至忘了反应。 顾青禹瞥了他一眼,将背对着她的殷九卿衣服系好,这才将她推开。 起床,整理好衣服,走出去,所以动作一气呵成。 一时之间,偌大的丞相府便只剩下了幽渐和殷九卿的存在。 一人在内,一人在外,气氛,很是尴尬。 幽渐双目呆滞,瞳孔紧缩,身子僵硬,就连顾青禹从自己身旁走过也忘记了行礼。 他只是发现这边灯还亮着,一时之间感慨良多,又想起他先前关于那个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解释,便想来找他聊聊,却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 第896章 我当时便让他明白我到底算什么东西 “你有事么?”殷九卿皱着眉头问了一句,对他的不待见全部都表现在了那张脸上。 她看这个人,怎么就这么不顺眼呢? 当日,就是因为他,让她咸鱼粘锅,这件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别以为他不说她就不知道他分明就是嫉妒她的美貌和才华。 幽渐复杂的摇了摇头,唇瓣开开合合,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刚刚,绝对没有看错。 这个迟九,竟然将殿下摁在身下,还准备拽下殿下的裤子。 而殿下那誓死不从,抵死挣扎的模样也一点不漏的看进了他的眼底。 原来,他的夫人什么的都只是假象,他是货真价实的断袖。 所以今夜,是他救了殿下。 殷九卿扫了一眼他手中的酒壶,“你来找本相喝酒,进来吧。” “……”他本能的往后退了一一步,脸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而后,在殷九卿一脸懵逼之下干巴巴的说道:“走错了。” “胡说!” 幽渐面上闪过一抹僵硬,想了半晌,终于想到了一句,“据说,你今日在街上打了一算命先生,你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当朝左相,得注意影响。” 闻言,她眉头不悦的皱了一下,“是那算命先生自己找打,我刚走过去,都还没说话,他便骂我。” “他骂你什么,值得你将人家摊位都掀了?” “他说你算什么东西,我当时便让他明白我到底算什么东西!” 幽渐:“……” 他用一种同情的目光将殷九卿深深的看了一眼,而后,也不等她反应,便拎着酒朝着墙角走去。 一个翻身,他稳稳当当的跳到了自己院中。 这里,他怕是再也不会踏足了。 想着幽渐方才的模样,殷九卿不悦的哼了一声,“他怕是有毛病吧!” …… 经过一段时日的养伤,池映寒是身子也好了起来,这些日子,顾青阳命人给他炖了许许多多的药膳、补品。 他虽然受了重伤,却也硬生生的胖了一圈。 此刻,他刚刚吃完宫人送来的食物,不禁掐了掐腰间的肉,而后朝着顾青阳的寝殿走去。 此刻,顾青阳正听着暮秋汇报前朝的结果。 池映寒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妻主,妻主,我最近是不是胖了呀?” 顾青阳抬眸,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凉薄的吐出两个字,“有事?” 似乎是早已经习惯了她冷漠的态度,他也没觉得有什么。 “没什么大事,只是最近睡了吃,吃了睡的,怕是长胖了。” 顾青阳眉头一皱,“堂堂七尺男儿,整天在意一些女子才会在意的事儿。” 池映寒茫然的眨了一下眼睛,“这一般不都是男子才会在意的么?女子何时在意了?” 顾青阳一噎,一瞬间竟然无言以对,她差点忘了,他是女尊国的男子。 土生土长,那里男女颠倒。 无奈的叹息一声,她道:“没事就回去休息,本宫还有事儿要处理。” “哦。”他有些委屈的应了一句,转身默默的朝着门外走去。 第897章 或许是因为先前皇后的一顿板子,走路还几分别扭。 他刚门口的时候,就见一袭红衣的弄月走了进来。 他依旧没有穿里衣,只是穿了一件红色的衣袍,将他的风姿衬得越发妖冶绰约。 池映寒刚想叫住他,妻主有事。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他直接来到顾青阳跟前,于是,身子一软便窝进了她的怀里。 明明知道这个男人是女尊国的,那里,男人就是如这般小鸟依人,女人则需要撑起整片天地。 可是顾青阳还是觉得有些别扭,甚至说是排斥。 可当男人如此而来的时候,她又下意识的便接住了他,眼底有一抹浅浅的无奈闪过。 “妻主今日有空么?”他挑眉看着她,眼底有浅浅的妖气在流转,说话间,呼出的气息似是能灼伤人。 暮秋看着他,笑着说道:“公主稍后要去一趟东宫。” “那可以带弄月么?” “嗯。”顾青阳点了点头,扫了一眼他光洁的胸膛,“你又没穿里衣?” 池映寒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那一幕。 原来,她对达奚弄月竟是这样的,当真很温柔。 她眼底的柔情,是在对着他时所没有的。 这些日子,她赏赐了他许许多多的东西,让他住华丽的宫殿,让宫人好好的伺候他。 这些,达奚弄月都没有。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突然很羡慕弄月。 他想,大概这一辈子,她都不可能如对弄月一般的对他。 他突然觉得,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皇宫,很寂寞,很孤独。 人人都有朋友,有倚靠,而他,却孤身一人。 没有再逗留,他默默的走出漪澜殿。 反正,只要有弄月在的地方,她永远都看不到自己,又或者,不管有没有弄月,她都不会看见角落里的池映寒。 顾青阳用最快的时间听完了暮秋的汇报,便带着弄月一同去了东宫。 …… 东宫。 顾青禹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站在顾青阳身侧的弄月,没有说话。 大殿之内,气氛安静的有些尴尬。 许久之后,她率先打破了沉默,“徐老将军位高权重,却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想来,也到了告老还乡的时候,他的职位由谁接替你想好了么?” 男人收执白子,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此事,幽渐自会向顾连爵进言。” “难道你就没想到安插自己的人进去么?” 一句话,顾青阳说的有些气急,他也回来了许久,却一直不扩充自己的势力,栽培人脉,整日就知道缩在这东宫之内。 男人执起黑子,与自己博弈。 棋盘上的厮杀很是精彩,犹如这风云沉浮的朝局。 他道:“本宫会举荐刘展运为新任宰辅。” “顾青禹!”顾青阳一声低吼溢出唇瓣。 弄月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在他的印象中,这似乎是见她第一次发脾气,也是第一次用这么大的音量说话。 “你莫不是忘了母妃如今还在佛寺当中,度日如年,皇后每日都命人去羞辱她,这样的生活,你还要她过多久?” 第898章 你个渣男 “皇室之中,多少人的希望都在你的身上?” “本宫的多年忍辱,你当真就要如此辜负么?” 相对于顾青阳的激动,他则显得很冷静,那张脸上,是如往常一般的淡漠,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直到棋盘之上呈平局之势,他才说道:“顾连爵掌权,他如今无时无刻都在找机会废除本宫,此刻即便提拔了人,也会被他以各种理由斩杀或贬至偏远之地。” “……”顾青阳猛地一愣,整个人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所以说,青禹此刻将自己的人推上高位,便是给了顾连爵一个架空他的机会。 如若他举荐的人都是皇后那边的人,那到时候死的,便是皇后的人了。 好一招借刀杀人。 她提着的心,突然就落了下来。 似是想到什么,她道:“听说,父皇最近专宠迟九?” 闻言,他眉头轻皱了一下,“她不会成为本宫的阻碍。” 见他说的如此笃定,她便也没有再多想,只是点了点头,“本宫抽时间去拜访一下徐老将军。” “嗯。”男人凉凉的吐出一个音节,没有再多言。 顾青阳也习惯了他这冷漠的模样,只是带着弄月便离开了。 一路上,弄月格外的沉默,直到来到漪澜殿之时,他才问了一句,“妻主有想过入朝为官么?” 顾青阳脚步猛地一顿,眼底浮起一抹自嘲。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这里与女子掌权的东临国不一样,这里,是男人的天下。” “弄月听说过燕京朝的殷九卿,她便是开朝以来的第一个以女子之身立于朝堂的,到后来,还被封为摄政长公主,摄政监国,天下皆知。” “这世间的事儿,只要肯谋,必然会有结果。” 弄月的话,在她的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而她自问,没有殷九卿的谋略,也没有殷九卿的胆识。 更没有她那厚颜无耻的精神。 她想要的,便是青禹能够做上皇位,成为青北朝真正的主人,母妃能够脱离那个地方,不再受苦。 希望,这个男人好好的,从此以后再无灾祸。 …… 此刻,殷九卿正慵懒的躺在躺椅上,任阳光穿过藤蔓,静静流泻在肌肤上,轻盈飘逸的韵致,清新蕴涵自然流淌在心际。 不远处有架蔷薇,柔条披挂的枝叶上,缀满了圆润的花,芬芳呈媚气。 脸盘小小,重叠的瓣,粉中透红,红里泛白,有的微微调些紫,说不好这是什么颜色,或许这就是蔷薇色。 三五朵一簇,沉甸甸,整个院子,因了这一架蔷薇,有了一种庄重古朴的美。 不知道从何处飞来三只蝴蝶,在其中嬉戏,其中一只格外的兴奋,一会飞向白蝶,一会儿又飞向彩色的蝴蝶。 殷九卿慵懒的看着,倒也恣意。 正在此时,重阳却一巴掌将那只兴奋的蝴蝶拍了下来。 在殷九卿一脸懵逼之下,他对着那掉落在地上死成渣的蝴蝶说道:“你个渣男!” 殷九卿:“!??” 第899章 这个就先不想了,近期没人会死 殷九卿用一种同情的目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这是一种病,他已经病入膏肓了,即便她很有钱,恐怕也是治不了他的。 现在,他还是放弃治疗算了。 注意到殷九卿的目光,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打扰到你吧公子?” “……”她不想多说,公道自在人心。 她直接闭上了眼睛,准备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瞧着她的样子,重阳终于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打扰到公子。 …… 一个月之后,南姒在西南朝军队的护卫下来到了青北朝。 她脸上蒙着一块面纱,遮住了脸上醒目的疤痕。 万众瞩目之下,她住进了行宫。 此刻,殷九卿正捧着一本书看着,珊瑚一脸复杂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公子,你居然还看得下去,皇上已经下令,南姒与殿下择吉日成婚。” 殷九卿眉头轻轻一蹙,她从书中将头抬了起来,“我现在是迟九,男人,怎么阻止?” 说着,她又将头低了下去。 珊瑚无奈的叹息一声,突然问了一句,“公子,如若今日要与他人成婚的人是离沧你当如何?” 闻言,她突然一怔,书里的内容很精彩,却在这一瞬间再也看不下去。 叹息一声,她将书放了下来,“这不一样,离沧是僧人,而顾青禹则是储君,未来的君主,他注定是后宫佳丽无数的。” 珊瑚没有再说话,只是无奈的叹息一声。 身居高位,便总有一些身不由己之事。 殷九卿双目出神的看着屋外,有一株海棠开的正盛,妖冶夺目,她神色变幻无常,一时之间很难让人看出她在想什么。 许久之后,她悠悠的换了一个动作,一手撑着下颚,朝着珊瑚投来微笑的一瞥。 “你说,有什么办法可以将婚期拖延?” 珊瑚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除非,有丧事,位高权重者又或身份尊贵者离世。” 说完,她反倒叹息了一声,“公子,这个就先不想了,近期没人会死。” “那可不一定。” 她红唇轻轻勾了一下,低低的吐出一句,“据说,徐老将军已病入膏肓,药石无灵,幽渐正在物色接替他职位之人。” 瞧着她眉宇间一闪而过的邪气,珊瑚抿了抿唇瓣,“公子,你想做什么?” “你出去大街上找人扮成丞相府的下人,往将军府走一趟,就说,幽渐有请。” 幽渐深得圣宠,在朝中有很高的威望,而徐老将军亦然,如若幽渐相邀,即便身子不行,他也依旧会前往。 如若他在幽渐府里出事,那徐家不管是嫡系还是旁支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如此一来,不但拖延了婚期,也会给顾连爵带来重创。 珊瑚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公子好计谋,只是,如此一来会不会有点对不起幽渐?” 她摇了摇头,“顾连爵亲小人,远贤臣,昏聩至极,如此昏君还得幽渐衷心扶持,如此看来,他也不是个好东西,没必要为他担心。” 第900章 他就算是有一百张嘴也难辨了 珊瑚一脸信服的点了点头。 公子说的好有道理,她竟然无言以对。 …… 听到徐老将军钱来拜访之时,幽渐整个人都是茫然的,他立即亲自将其迎了进来。 殷九卿一如既往的坐在墙头,那戎马一生的将军真的已经很老了,他羸弱不堪,那瘦的只有皮包骨的手艰难的杵着拐杖往里走去。 殷九卿知道,这里,将会是他最后停留的地方。 他病入膏肓许久,早已经油尽灯枯,只不过用名贵药材续命才可以苟延残喘至今。 今日的一场奔波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徐老将军身子如此还让你跑一趟是幽渐的错。”他小心的搀扶着他往里走去,举动之中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 他虚弱的摇了摇头,“无妨。” 经过墙角的之时,幽渐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墙上的殷九卿,眉头轻蹙了一下。 见此,徐老将军也驻足,抬眸朝着殷九卿看了过去。 他的一张脸,在阳光之下,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不见任何一丝血色。 殷九卿对着他微笑的点了点头。 “迟九见过徐老将军。” 他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你便是救了皇上的那个迟九。” 她微笑的点了点头,态度格外的好,毕竟,她设计了他,心存内疚。 徐老将军突然收回目光,轻轻的摇了摇头,“青北朝要亡啊!” 闻言,殷九卿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在唇角,就连心底里那么一丢丢的内疚之情也在瞬间荡然无存。 他这是什么意思。 幽渐搀扶着他一路往里走去,似是随意的问道:“徐老将军此言何意?” “不过一个救命之恩,便将一个毛头小子带入朝堂,封为当朝左相,如此昏聩,天下何来长久!” 他的一席话,竟然幽渐无言以对。 他对迟九亦然没有好印象,他是所有参与科举中答题错的最离谱的人。 满肚子的小聪明,又没点男人的样子,他居于左相,倒让他这个右相也有些尴尬。 瞧着他们的身影逐渐的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她轻哼一声,从高墙上翻了下来,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歧视她是吧? 此刻,徐老将军坐在软榻上,手中抱着暖炉,身子还是微微颤抖的。 他也不说话,似是在等幽渐先开口。 毕竟,找他来的人是他。 幽渐也同样没有说什么,只是简单的寒暄着,能让徐老将军撑着病躯一人前往,定然是有大事需要交代。 一时之间,俩人都静默无言。 就在此时,徐老将军瞳孔却是猛地一缩,口中吐出一口鲜血,突然就倒了下去。 幽渐显然没有想到会有如此变故,他立即命人叫来大夫。 大夫检查之后,身子猛地一震哆嗦,“他……气……气绝了!” “……”幽渐震惊的看向床上的人,身子猛地酿跄了一下。 遭了! 徐老将军戎马一生,威望颇高,那将军府满门更是人人英豪,手握重兵。 此刻,人却死在了他这里,他就算是有一百张嘴也难辨了。 第901章 还说不喜欢本宫 很快的,徐将军的死便传遍了整个青北朝,偌大的丞相府被将军府的兵围的水泄不通。 连带着一墙之隔的殷九卿的府邸也围了起来,让本就心虚的她出门也要再三思量。 此刻的青北朝,可以说是很动荡了。 很自然的,南姒和顾青禹的婚事也被搁置了下来。 …… 黑,渐渐布满天空,无数的星挣破夜幕探出来,夜的潮气在空气中漫漫地浸润,扩散出一种感伤的氛围。 星空格外澄净,悠远的星闪耀着,像细碎的泪。 此刻,殷九卿的房门被人轻轻推开,那人步履平缓的走了进来。 他直径来到床前,轻轻的坐了下来。 端详着那人睡梦中的脸,他突然就笑了起来,那笑,像是从胸膛里溢出来的一般,不知道沉淀了多少的情感。 大半夜的,耳边突然出现这样一声突兀的笑,殷九卿只觉得毛骨悚然,硬生生的被吓出一声冷汗。 她没敢睁眼,也没敢说话,只是被子底下的身子却慢慢的紧绷了起来。 脑子里于瞬间闪过许许多多灵异的画面。 恰在此时,唇上突然贴上了一个湿热的……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她瞳孔震惊的缩了一下。 她刚准备挣扎,双手便被那人钳制住,举过头顶固定了起来。 他啃咬着她的唇瓣,辗转深入,勾缠着她的小舌,极尽缠绵。 许久之后,男人才放开了她。 昏暗的房间内,月亮透过窗户照进来,将房间内点缀了几分别样的味道。 彼此的呼吸缠绕在一起。 殷九卿经被男人牢牢地压在了身下,动弹不得。 她扬眉却对上了一双深邃如枯井的黑眸,幽深的眼晴映着迷离的色泽。 她意外的发现,他今夜似乎很开心,那眼底的笑意,满的似要漫出来一般。 “殷姑娘。”他在她耳侧,暧昧的叫着。 话落,便在她唇瓣上咬了一下。 “还说不喜欢本宫。” 殷九卿:“!??” “本宫知道,这件事,是你做的。”见她不解,他直接为她解惑。 闻言,殷九卿当时便震惊了,“你怎么知道的?” 这样一来,是不是别人也会知道,那么…… 想想外面的兵,再想知道真相的幽渐,一瞬间,她已经想到收拾东西拆下面具去西南朝了。 苏沉央那么霸道,别人估计不敢轻易招惹。 况且,这事儿全是他惹出来的。 双眸深深的凝望着她。 看着她如白瓷般美艳玉容,笑意就像是轻浅的湖水,缓缓荡漾而开,荡漾到他的瞳仁深处,灵魂深处。 他默不作声的审视着她,黝黑深邃的眼眸里慢慢发浮起一抹春情,犹如一匹腹黑狡诈的狼,在暗夜里,散发出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危险。 似是想到什么,殷九卿脸色微微一变,“外面那么多兵,你是怎么来的?” “本宫自有办法。” 他的脸缓缓低下靠近,一点一点的靠近她,极度自然的除去她身上的衣服。 在殷九卿一脸懵逼之下,大掌紧紧握住了她纤细的小腰。 第902章 公子你就没有不虚的时候 殷九卿身子猛地僵硬了一下,“你……想干什么?” 话落,便听到男人发出一声低笑,他几乎咬着她的耳朵,低语:“想……干你!” “……”殷九卿老脸难得的一红。 这个男人最近是越发的骚了。 这骚的连苏沉央都要甘拜下风了! 短暂的安静之下,她猛地抬起脚朝着他顶来。 似是早已经料到她有这样一招,他轻而易举的截住了那只踢来的脚。 “殷姑娘,今晚没有情话,只想将你压在身下。” 他的嗓音就仿佛是被春雨洗涤过一般,透着一股忽视不掉的干净清咧。 在芙蓉帐内,带着丝丝的暗哑与低沉,撩拨的味道,浓郁万分。 殷九卿当时便呆住了。 这特么……没吃药吧? 他双目灼灼的注释着她,那眼底的深情似乎能将人湮灭,自此溺毙其中。 他大掌握住她的脚,在殷九卿满脸通红之下引着她环住了他有力的腰。 明明的强势霸道的动作,在这一刻,却又偏偏透着一股温柔的意味。 “嗯……”他突然沉下腰,让殷九卿吐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随即,是男人的一声低笑。 他唇瓣顺着她的下巴缓缓下滑,强势的动作让她毫无保留的承受着被充分占据的体感。 她喉间抑制不住的轻哼,让他眉眼浮起丝丝笑意。 他对她和她的身体似乎都了如指掌,并不粗暴的进入,却让她软成一汪柔水。 与往日里的冷漠风轻不同,此刻的他,从骨子里透着一股隐晦的压力,轻而易举的掌握了全局。 在她耳边呢喃:“殷姑娘,叫出来……” …… 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又是一个绚丽多彩的早晨,带着清新降临人间。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鼻翼间,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 殷九卿睁开眼睛,脸上有一瞬间的迷惘,身旁的男人不知是何时离开的。 她只记得,睡梦中,他在她耳畔说了什么,却是半点不记得了。 想到昨夜的后来,她居然哭着求饶,脸上悄无声息的浮起一丝红晕。 这特么就很尴尬了。 她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却发现,身下那张柔软的床上的被褥已经被人换过了。 身上是一床锦被,古琴立在角落,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满屋子都是那么清新闲适。 完全没有往日的那种凌乱。 所以,他昨夜临走前还纡尊降贵的帮她收拾了屋子。 他难道不知道她就喜欢乱着么? 正在此时,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公子,君主让你去一趟行宫。” 殷九卿:“……” 他屁事怎么那么多! “知道了。”应了一声,她冷着一张脸下床,梳洗完毕,换上一袭白袍,她才摇着扇子走了出去。 只是那脚步,有点漂浮不定。 在珊瑚和重阳疑惑的眼神之下,她轻咳一声,“我最近,有点虚。” 重阳双手环抱着佩剑,听了她的话,忍不住的说了一句,“公子你就没有不虚的时候。” 第903章 “你!”刚准备发个脾气,她又狠狠的忍了下来。 算了,今日不再状态,别说打架了,吵架都不一定能赢的。 怀着毙了犬的心情,她一路来到了行宫,却是不见苏沉央,只有凌越传达了一句,让她站这里等着。 她一等,便是半个时辰。 就在她要暴走之时,他才一身慵懒的走了出来。 他朝着她悠悠的投来一瞥,指着她身旁的狗问道:“你的狗会咬人么?” 殷九卿疑惑的低头看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身边站了一只狗,看着就很贵的样子,也很可爱。 于是,她摇了摇头。 苏沉央也没有多说什么,拖着一袭黑袍便走了过来。 他微微俯身,手还未碰到狗头,那狗便在他腿上狠狠的咬了一口,然后跑了。 一切,就发生的如此猝不及防。 一时之间,寂静无声,苏沉央僵硬的看着自己腿上的伤口,有一瞬间的迷惘。 好半晌之后,他才抬眸看向殷九卿,“你不是说不会咬人么?” 还不等殷九卿说话,他又凉凉的吐出一句,“你纵狗行凶,孤现在就去让顾连爵处置了你。” “……”殷九卿吐出一口浊气,似是第一次知道这个男人这么不讲理。 一天就想着要她的命,不就是踢了他一脚么? 在他转身之际,她唇瓣轻轻开启,淡淡的陈述道:“那不是我的狗。” 苏沉央:“……” 瞧着自家主子难看的脸,和那满腔怒气无处发泄的模样,凌越轻咳一声,问道:“不是你的狗站在你身旁。” “不是我的狗就不能站在我身旁了么?脚长在它的身上,它想站哪里就站哪里,干我屁事,那么多人它不咬偏偏咬了他,手不弄狗,狗不咬人!” 凌越:“……” 他竟然无言以对。 所以,主子那是被白咬了? 苏沉央一语不发的盯着她,轻轻的眯了一下眸子,“殷九卿?” “……”她脸上闪过一抹细微的僵硬,却是转瞬即逝。 她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瞥了他一眼,没有搭话,将他漠视成了空气。 苏沉央自嘲的摇了摇头,看来,他真的是被他气疯了才会有这种错觉。 “滚!”他低低的吐出一个字,将对她的嫌弃完完全全的表现在了那一个滚字当中。 殷九卿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为了自己的身份不被曝光,便也大步走了出去。 凌阳默默的去给他叫御医。 …… 今日是徐老将军下葬的日子,就连顾连爵也亲临。 令殷九卿没想到的是,幽渐居然也出现了。 他的出现让原本就不太和乐的气氛变得越发剑拔弩张,有人甚至拔出了佩剑,如若不是顾连爵在场,估计就要刺上来了。 顶着压力,他来到灵前深深的三叩首。 一直隐忍的徐家人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其中一人不顾阻拦猛地将他拽了起来,“你少给我假惺惺的,你害死我爷爷,现在还敢来?” “我徐家与你幽渐势不两立!” 殷九卿默默的缩在一侧,瞧着这一幕,她抿了抿唇瓣,并不说话。 第904章 转眼之间,徐家之人便跪了下来,悲戚的在顾连爵跟前行了一跪拜之礼。 “我爷爷一生清廉,为青北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却得了这样一个下场,请皇上还爷爷一个公道。” 顾连爵为难的看了一眼幽渐,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似是想到什么,他突然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顾青禹,“太子,此事交由你处置。” 说完一句,他便走了出去。 将所有的烂摊子全部丢到了顾青禹的身上。 青北朝的兵权分部为二,顾连爵一份,剩余的便是掌握在徐家子孙后代的手里。 而幽渐位居右相多年,身份尊贵,很有威望,两方,都不是可以轻易得罪的。 见顾连爵将此事交到了顾青禹手上,那些人目标便转向了顾青禹。 “求殿下还爷爷一个公道,让他可以瞑目。” 男人负手而立,神情冷漠,即便如此,他眉头也未曾皱过一下,矜贵清冷的一如往常。 在众人的目光之下,他上前两步,冰薄的唇瓣轻轻开启,“追封徐老将军为安定王,爵位可有嫡子继承,世代传承。” 随着他一句话落下,人群发出一阵唏嘘,却是无人反驳。 这似乎是该得的。 徐家人也感激的看向他,可是,这根本不够,因为罪魁祸首还没得到惩处。 而男人也没有要放过的意思,他朝着幽渐投去一瞥,“众所周知,安定王已病入膏肓,虽死于右相府中,却无毒害证据,但也有责,特,杖责五十。” 吐出一句,也不等众人反应,男人便率先走了出去。 幽渐静静的立于一侧,也不说话。 五十大板,虽不致命,却也可以让他很长时间下不了床,免不了又是一顿皮开肉绽。 徐家人也自知徐老将军活不长久,今日既得了封赏,又出了这口气,便也平复了下来。 毕竟,安定王爵位是可以世代承袭的。 只是没想到,殿下竟然会真的杖责右相。 他可是皇上最宠信的臣子,又位高权重的,此举,怕是对殿下登上帝位会有一定的阻碍。 幽渐被打的时候,殷九卿坐在一侧,拿着一个梨吃着,瞧着他腰际逐渐泛出的猩红,而他却一声不吭,硬生生的挺了过去,心中不禁有些佩服。 她咬了一口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这幽渐还是挺汉子的,这身板也强壮,即便是多陷害几次,他也绝对挺得住。 思及此,她唇角轻轻的勾起一抹弧度。 扔掉梨核,她起身离开。 而在这时,幽渐也才抬眸看了一眼她离开的方向。 迟九方才,在笑? 见他被杖责他就如此开心! …… 东宫。 端木凡一身劲装,正躺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之上闭眼假寐。 这个时候,卫初身子一跃,稳稳当当的落在了那枝丫上。 还不等他说话,那枝丫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于是,俩人一同掉了下去。 突然的剧痛让端木凡从剧痛中醒来,瞧着那断裂的枝丫,再看看同样倒在地上的卫初,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905章 冷着一张脸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并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 自知理亏,卫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将手中的西瓜递了过来,“我是想给你送点水果。” “……”端木凡眼眸轻轻眯了一下,有一抹细微的复杂闪过。 微不可闻的吐出一声叹息,他伸手便来拿。 见此,他卫初脸上闪过一抹僵硬,猛地往后缩了一下。 端木凡:“……” 他皱着眉头扫了他一眼,转身便要走。 见此,卫初又将西瓜给递了过来。 端木凡再一次的伸手来拿,他却又缩了回去。 “……”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端木凡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此刻,实在没有心情跟他开玩笑。 于是,他抱着手中的月圆弯刀走了。 “算了算了,给你吃吧,这大热天的。”上前几步,卫初将西瓜递了过去。 可是那眼底,明显有着不舍,这冰镇西瓜可是主子赏的,很难得。 端木凡抬起手的瞬间他明显的颤了一下,后者眸色微沉,猛地低头咬了下去。 恰巧,卫初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俩人同时咬下的瞬间,脑袋的碰撞声格外的响亮。 俩人狠狠的酿跄了几下这才稳住了身形,只眼前一阵一阵的黑发。 端木凡整个人都不好了,卫初,是他见过最无聊的人,没有之一。 “哼!”他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便走去。 “诺,给你了,我不要了。”扫了一眼地上的西瓜,卫初有些惋惜的开口。 走出几步的端木凡脚步微微一顿,而后,又折了回来。 弯腰,捡起地上的西瓜,然而,狠狠的塞进了卫初的嘴里。 所有的动作就是这么迅速又没有丝毫的停顿。 叼着嘴里的西瓜,卫初整个人顿时一僵,这西瓜不但掉在了地上,而且,还被端木凡咬过! 不远处路过的卫黎一脸懵逼的看着这一幕,不就一块西瓜,居然也能弄出这么多的幺蛾子? 见他久久不走,身后的南姒不悦的咳了一声,以作提醒。 卫黎眉头轻皱了一下,即便心中不满,却还是没有丢了理解,“这边请。” 她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跟在卫黎的身后一路向前走去。 她面纱的唇角不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殷九卿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兜兜转转,她最终会成为他的太子妃。 如若那徐将军不在此刻死,想必,她此刻已经是东宫的女主人了。 不过,她可以等。 这么多年她都等过来了,还会在乎这么点时间么? 来到顾青禹院外之时,卫黎停下了脚步,“公主在此稍后片刻,属下去通传。” “有劳。” 卫黎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进去。 这一去,便是许久。 南姒从正午站在了黄昏,夕阳西下。 瞧着还在看书的男人,卫黎轻咳了一声,“主子,南姒公主还在外面。” 他知道主子心中只有殷九卿,而那殷九卿又善妒,还心狠手辣,也知道,不管她如此的阴险歹毒,主子偏偏就喜欢。 可是,此刻的南姒是西南朝的公主,如此怠慢,怕会落人话柄,对主子的名声有损。 第906章 男人啪的合起手中的书籍,站起身,清寂的眸子悠悠扫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本宫身子不适。” “是。”卫黎识相的应了一声,又重新走了出去。 院外,南姒依旧在等,就连站姿也未曾换过一下,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 “劳烦公主跑一趟,只是,主子今日身体不适,已经歇下了。” 南姒脸上闪过一抹僵硬,却是转瞬即逝。 她点了点头,“那南姒改日再来。” “公主请。” 转身之际,她一双眼睛一点一点的凉了下来,他的心里,还是想着殷九卿。 那个没有出息的殷九卿,就为了区区五千两便出走了。 如今,她可以成为他的太子妃,而殷九卿,却还是苏沉央的宠妃,而她同样知道,苏沉央心里有她。 此生,是绝对不会放了她的。 如此,青禹以后便会是她一个人的,即便没了容貌,她也会让他爱上她。 …… 幽渐被人打了一顿板子,被好几个人扶了回来。 殷九卿坐在墙上,默默的看着他在下人的搀扶下艰难的往里挪去。 他那衣服已经是一片猩红了,可以看出,他真的是受不轻的伤。 “相爷!”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响起,将殷九卿的思绪拽了回来。 只见一女子从里面跑了出来,她穿的很是艳丽。 裙裾长长、广袖飘飘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内穿薄蝉翼的霞影纱玫瑰香胸衣,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青烟紫绣游鳞拖地。 她快步跑到幽渐身旁,当看到他身腰际的血迹时,眼眶突然就红了起来。 殷九卿兴味的看着,住在他隔壁许久了,这还是第一次知道他也是有女人的。 而且,还长得如此好看。 一看就是道貌岸然的东西,明明府中有美妾,却还假装不近女色。 弄得她都想将那美人给勾引了,看不气死他。 幽渐仅仅是扫了一眼跟前的女子,便将自己的衣袖从她手里拽了回来,用一种平静而冷漠的语气说道。 “本相没事儿。” 吐出一句,他便朝着里面走去,明显没有要与美人多说什么的意思。 殷九卿在墙头看的兴味。 顾青禹站在墙角,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这一站,便是许久,见她丝毫没有腻的意思,而愈发的兴致高涨,他眉头轻轻的蹙了一下。 环顾四周,他捡起地上的石子朝着她便扔了过去。 “谁偷袭老子!”捂着后腰,她一脸煞气的转过身,当看到站在地上的顾青禹时,眉头一皱。 “明日,顾连爵想必会传唤你,让你对付本宫。”他在一侧的树下坐了下来,极度平静的吐出一句。 得他重用的幽渐有一段日子不能下地,那一些事便会落到她这个左相身上。 瞧着他眉宇间的平静,殷九卿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人心,果然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殷姑娘。”沉寂中,他淡淡的叫着她的名字,“那些艰难的岁月你是如何度过来的?” 闻言,殷九卿眸子轻轻的闪烁了一下,“我有一种强大的精神力量支撑着我。” 男人疑惑的看向她,用眼神无声的询问。 她伸手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种力量的名字叫想死又不敢。” 顾青禹:“……” 第907章 殷九卿也以为第二日顾连爵定然会传唤她,对付顾青禹,可是,他却留下了一道谕旨,让顾青禹摄政监国。 而他则连夜出了皇宫。 顾连爵此举,让所有人皆为不解。 听到这个消息之时,顾青禹只是隐晦的勾了一下嘴角。 顾连爵想要重用殷九卿,就得先加以试探,此刻,他大权在握,全朝皆由他一人做主,就看,他是如何对待殷九卿。 而殷九卿,又是如何对付他的。 他抬起手,缓缓捏住一展枝丫,于瞬间将之捏断。 …… 王朝之上,男人俯瞰众生,华贵的帷帐拂过夏末的长空,凉风轻扬,为他单薄的身躯平添了三分瑰丽磅礴的气势。 他一一提拔了自己的人居于要位,按照往日的功绩论功行赏。 最后一道圣旨是,册封南姒为侧妃,不只南姒,还有司徒空之女司徒花扶,将门世家的徐家之女,徐瑾萱。 虽然皆为侧妃,却是他亲自颁布的诏令,却也让人不敢怠慢。 册封的三名女子当中,除了南姒顶着西南朝公主的头衔,其余的两位,家中则掌握着这青北朝的兵权。 殷九卿抬首望着他,这似乎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 举手投足间皆是睥睨天下的尊贵。 他一道道册封的圣旨颁,那眼神,没有在她的身上有过半分的停留。 突然的变故让青北朝臣人心惶惶,也知道,太子殿下的锋芒自此之后再也藏不住。 不知道是皇上有心,还是为了什么原因。 很快便散朝了,殷九卿一人默默的往殿外走去。 世人常常鄙薄赢家的手段,但是,输便是输,赢便是赢。 以最简单的手段获取最大的利益这才是权的上谋之道。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青史之上,记下的永远没有努力几何。 这个道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并一直奉行。 一如,当朝的复仇道路上,陪葬了许许多多的无辜,成就了权倾朝野的长公主。 后来,不也以和亲这种方式让西南朝出兵。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心中却突然有些空渺的钝痛。 原本的晴空万里,此刻,飘着几丝细雨,她突然回头遥望着那座华贵的金銮殿。 里面最高座上的人,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死荣辱。 有的人为了它葬送了性命,有的人为了它面目全非,也有的人为了它十余年隐忍,只为他朝一飞冲天。 …… 即便没有大婚,只是命人将之从侧门抬进府中,南姒依旧红了眼眶,却是激动的。 今日册封了三名侧妃,无一正妃,她或许知道,他在等谁,可是,她不会让那一天到来的。 如若她能够在此之前诞下麟儿,那么这个太子正妃之位必然会是她的。 偌大的东宫,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朝臣无一缺席,前来祝贺,皇后也送来了一份大礼。 殷九卿坐在上首的位置,面上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将她那张小脸沾染上了几分绯色。 第908章 她迷离的笑着,举起酒杯,仰头喝下。 珊瑚坐在她的身侧,扮演着她的宠妾。 重阳站在她的身后,那握在手里的剑柄一点一点的收紧,面上却是平静无波。 苏沉央同样一袭黑袍,他坐在最瞩目的地方,却是滴酒未沾。 此番情景,是他没有料到的,本想借着南姒将她逼出来,却不想,即便顾青禹大婚她也不曾出现。 他是该说她对顾青禹没有任何情感,还是该说她太过于凉薄。 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打趣道:“迟相怎么也不知道说点祝福的话给殿下呢!” 谁都知道,殿下看这迟九格外的不顺眼,此刻,更是以打击她来博取顾青禹的欢心。 殷九卿也不恼,她垂眸低笑。 而后举起酒杯,宫女上前斟满酒,她带着微醺的醉意站了起来,对着顾青禹摇摇举杯。 “臣贺殿下与三位侧妃鸾凤和鸣,恩爱白头,早生贵子。” 她站没站相,脸上的笑容更是敷衍到了极致,她所表现出来的,皆为不敬。 所有人皆是一副看戏的样子,眉宇间有幸灾乐祸。 男人视线甚至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分毫,他双眸直视着前方,手中的酒杯随意的放在了桌上。 不知道是故意给她难堪还是不接受她的祝福。 见此,她直视低笑,在珊瑚的搀扶下重新坐了下来。 这一场宴席,持续了很久。 美貌的舞姬尽情的舞动,大殿上一片欢声笑意。 一片热闹中,她却突然起身,“臣不胜酒力,先行告退。” 说完,她便揽着珊瑚的腰走出了大殿。 顾青禹看着她的背影,眸子里闪过一抹细微的复杂,却是转瞬即逝。 有人冷哼一声,说道:“这迟相是越发的不把殿下放在眼里了。” “放心吧,他嚣张不了多久的。”有人附和道。 顾青禹手中的酒杯被他重重的放在桌上,偌大的大殿瞬间寂静无声,都紧张的盯着主位上的那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冷着一张脸离开了,没有只言片语。 随着他的离开,众臣也慢慢的退场了。 毕竟,今夜是殿下的洞房花烛夜,就是不知道,他今夜会宿在谁的房中。 殷九卿回到府中的时候,管家便迎了上来,:“相爷,有你的信。” 她伸手接过,也不曾看,便这样回了房间。 在她即将走进房间之时,重阳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了起来,“公子,虽然皇上此举为试探,却是给了暗藏实力的殿下一个机会,他今夜,又赐封了司徒家和徐家的女儿,有了强大的支持,此后,他怕是不那么需要你了。” 殷九卿脚步一顿,那双眸子却是格外的清明。 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用处。 顾青禹那样的人,又怎会真的需要一个殷九卿步步为营的来帮助他。 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不管是顾连爵还是她,都低估了他。 他不费一兵一卒,便轻而易举的窃取了青北王朝,他日顾连爵归来,恐怕能仰仗的也仅仅是手中那点微薄的兵权。 第909章 转身,她笑意盈盈的看向重阳,那双眼里,没有丝毫的伤痛或是不悦,有的,是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 她说:“收拾东西,明日启程。” 重阳点了点头,“嗯,属下也早已腻了这丑丑的样子了。” 若是平日里,她定然会抨击他一番,可是此刻,她却没有任何心思。 …… 第二日,殷九卿还在睡梦中便被人拽了起来。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满脸急色的珊瑚,不解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无渊来了。” “……”殷九卿一脸茫然的眨了一下眼睛。 无渊? 他不是成为了东临国女帝的侧君么?怎会来到这个地方? 怀着疑惑的心情,她蓬头垢面的便走了出去。 来到大厅内,她看到一修长的身影背对着她,那斗篷将他完完全全的遮住。 她皱着眉头走了上来,“无渊。” 听见她的声音,他这才轻轻的转过了身子。 许久不见,他还是如曾经一般。 他朝着殷九卿微微一笑,轻轻服身:“公子。” “你怎么来了?”她单刀直入,没有丝毫的委婉。 “无渊,担心公子。” “我有何好担心的?” “南姒。”他坚定的吐出两个字。 殷九卿不语,便这样看着他,她与南姒虽说有过节,那是因为她以为离沧死了。 可如今,他活的好好的,而她的容貌,也被她毁了,算是一笔勾销。 “当年白家的灭门惨案,她是罪魁祸首之一,古婧瑶也好,南容也罢,就连罗决,都不过只是一枚复仇的棋子罢了。” 殷九卿瞳孔猛地一缩,纤细的手掌猛地捏住他的脖颈,“你知道我的身份?” 一阵一阵的疼痛和窒息传来,无渊依旧笑的云淡风轻,那双眼底,温柔的一如往常。 “无渊只是怕。” 怕她会再一次的害她,所以,当听到南姒要和亲之时他便求得女皇让他回一趟燕京朝,却在途中让小侍假扮了他,自己则来了青北朝。 殷九卿突然觉得很恐怖,她的秘密,竟被这么多的人知晓。 而罗决和南容,仅仅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那么,那幕后之人就绝对不只南姒一人。 又到底,与白家有着怎样的仇恨,不惜将之灭门都难以消除这怨恨。 那握住无渊脖子的手突然一松,她道:“另外一人是谁?” 无渊只是摇了摇头,这个人,他真的无法说出口,他唯一能说的,便是让她万事小心。 只见寒光一闪,那忘归剑便抵在了他喉咙之地,她眉目清寒,带着丝丝肃杀之气,“说!” 无渊丝毫不惧那抵住自己的忘归剑,又或许,他相信殷九卿不会真的伤了他。 他唇瓣开开合合,最终,只是苍白的吐出一句,“你一定要小心。” 他的眼里,有许许多多难以言尽的心事,殷九卿知道,他心中必定装着关于白家被灭门的所有真相。 只是,他不说。 她突然觉得自己被一张叫做阴谋的大网给网住,她无法从这千头万绪当中抽身而出。 第910章 原来这件事,从来没有结束过。 “公子,保重。”无渊沉重的吐出一句,重新将斗篷的帽子戴上,这才走了出去。 “在东临国,你一切好么?”在无渊的身影即将消失在眼前之时,殷九卿突然问了一句。 闻言,他脚步突然一顿,他没有转身,可是那张脸上却缓缓扯出了一抹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笑。 “如若你不想待了,我可以帮你。” 东临国女子为尊,男人在那,又如何会活的有尊严。 “多谢公子,无渊,爱她。”吐出一句,他抬脚彻彻底底的离开了。 若说原先到东临国只是为了帮她,可是如今,他却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个嘴硬心软的女帝。 他走出许久,就在马车即将驶入转角之时,他突然掀开了马车的帘子,朝着丞相府的方向深深的看了一眼。 有些事,有些话,他不能说,也说不出口,但也不能就这样看着她身处危险当中。 毕竟,她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即便,她从来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白无渊,白兮兮…… “公子,还要走么?”珊瑚看了一眼离去的无渊,那个方向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殷九卿手中的忘归剑‘铛’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现在,她只想将南姒绑起来,严刑拷打,让她说出那个真正的幕后之人。 只是,她不能。 先不说南姒如今是青北朝储君的侧妃。 打草也会惊了蛇。 所有的真相,便让她一层一层的去揭开。 …… 东宫。 “殿下昨夜,宿在了谁宫里?” 女子脸朝花束,身形苗条,长发披于背,用一根粉红色的丝带轻轻挽住,一袭蓝衣,鲜花一映更是粲然生光,只觉她身后似有烟霞轻拢。 “回娘娘,殿下昨夜醉酒,宿在了自己寝宫。” 闻言,司徒花扶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宿在徐瑾萱房里就好。 而另一边的徐瑾萱却在丫鬟的服侍下梳洗完毕,再过一会儿殿下便下朝了,得去请安。 她抬手将丫鬟即将簪在她发间的金步摇拿了下来,指了指盒子里一直黯淡无光的木簪,“就它吧。” “娘娘……” 丫鬟还想说什么,却又想起她的性子,便作罢了。 …… 顾青禹下朝回来之时,一眼便看到站在殿外的三个女人,他眉头轻轻蹙了一下,面色凉薄的走了上来。 他身后跟着的,是一袭官服的殷九卿,她可以落着一段距离,保持着君臣的礼仪。 “臣妾见过殿下。” 南姒、司徒花扶还有徐瑾萱齐齐的行了一礼。 殷九卿朝着南姒看了过去,她脸上蒙着一块面纱,挡住了那狰狞的疤痕,此刻,她眉眼微垂,一眼看去,没有任何的心机。 一旁的司徒花扶则朝着顾青禹投去勾魂的一瞥,而后,娇羞的垂下了眼睫。 而一侧的徐瑾萱秀美的娥眉淡淡的蹙着,在她细致的脸蛋上扫出浅浅的忧虑,让她原本美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了一份我见犹怜的心动。 她大概是不小心坠落凡间的仙子,眉宇之间透着的,是与凡尘女子不同的空灵,她就像空中的羽毛,你很想触碰,却始终不忍心打扰她的安静。 “本宫还有要务要处理。”凉薄的吐出一句,他长腿一迈,率先朝着殿内走去。 殷九卿默默的跟了上去。 在顾青禹入内的瞬间,司徒花扶轻哼一声,讥讽的扫了一眼南姒,“也不看自己那样,还敢出现在殿下跟前,也不怕吓着人。” 南姒不语,只是转身离开。 第911章 安静的殿内,殷九卿静静的立在一侧,她没有说话,也没有看男人,只是平静的注视着地面。 顾青禹缓步来到她跟前,他唇瓣轻轻张开,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一阵令人窒息的静默之后,殷九卿眉头不悦的蹙了一下,脸上假装的温顺再也持续不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还有事儿!” 顾青禹眼波闪了闪,唇瓣低低的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她嫣红的眼唇微不可见的扯出一抹俏丽的弧度,在男人的注视下,她一脸无谓的摇了摇头。 “顾公子,知道逢场作戏和终生不渝的区别在哪里么?” 一句话说完,不等男人回答,她又道:“逢场作戏稍微长一点。” 不顾男人瞬间苍白的脸,她转身便朝着门外走去。 在她将那门拉开之时,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悠悠的搭在了她的肩上。 她冷漠的态度刺痛了他,就犹如钝刀划过心间。 殷九卿脚步一顿,手轻轻的抬了起来,覆在那只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背,眸子低低的垂下。 去而复返的徐瑾萱刚走到殿外,便看到顾青禹被方才随他一起入殿的左相狠狠的摔倒在了地上。 半天没有爬起来。 “……”殷九卿转身之际,眸子与徐瑾萱对上,她脸上有了一瞬间的僵硬。 完全没有想到此刻会有人来,而且,她不是刚走么? 脑子快速的运转着。 那徐瑾萱仿佛受到了惊吓,看了看地上的顾青禹,再看了看眼前大逆不道的迟相,一时之间,忘了反应。 这个时候,殷九卿却又假惺惺的转过身子。 “殿下,都说你身体不舒服就不用送臣了,你看,这不摔倒了么?” 说着,她将他扶了起来。 顾青禹:“……” 男人面上闪过一抹不自在,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本宫没事,劳烦迟相。” “嗯,不愧是殿下,身强力壮的,那臣就告退了。” 他僵硬的着点了点头,于是就见没心没肺的她大步朝着宫外走去。 直到殷九卿的视线消失在了视野,他凉薄的眸子才缓缓的落到了徐瑾萱身上,“这宫里,从不需要多嘴之人。” 她端庄的行了一礼,“臣妾什么也不曾看到。” 嘴里虽然这样说着,她心里却有些茫然。 殿下这是什么操作? 被人打了还要帮人隐瞒。 她方才分明就看到,迟相抓着他那只手,狠狠的将他摔倒了地上,之后还落井下石的往他身上踩了一脚。 他也不曾问她前来何事,便一人走进了殿内,顺手将门关上。 被殷九卿一刺激,徐瑾萱也忘了自己来的目的,木讷的朝着外面走去。 …… 天阶夜色凉如水,窗内烛火摇曳,窗外细雨横斜,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似叹息似挽留。 殷九卿来到窗边,用手里的忘归剑将那窗户劈开,而后坐在窗边凝视窗外飘飞的雨丝。 雨夜中,一道黑色的身影在眼前晃过,随即,她的房门被人推开,他带着一身的潮湿走了进来。 第913章 他直径来到她跟前,单刀直入的问道:“你今日打了顾青禹?” “……”殷九卿一脸懵逼的看着他,见他眉目间透着一丝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激动,那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更是十分的炙热。 她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没有。” “因为他娶亲?” 殷九卿:“……” 这特么不会听人话么? 叹息一声,她无奈的解释道:“殿下新婚大喜,脚步虚浮也在所难免。”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解释了顾青禹“摔倒”的事实。 苏沉央狭长的眸子仔仔细细的停留在她的脸上,似是想要从其中看出某些隐藏的情绪。 可是,他最终挫败的发现。 眼前的人,不管的眼睛还是面容,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 想来也是,如若她真的对顾青禹有意,又怎会躲着,早就出来阻止了。 又或许,她根本就不在这青北朝。 他像是突然之间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他随意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一声叹息溢出唇瓣。 殷九卿挑眉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沉寂中,他慵懒中带着一丝认真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孤,爱上了一个人,她总是以嬉笑无谓的态度游戏人间,其实心底,却格外的细腻,孤甚至不知道她不羁的外表下掩藏了什么……” 说着,他唇角溢出一抹苦笑,似也没指望殷九卿回答。 自顾自的说道:“孤其实很可悲,坐拥王朝,却连一个女人也得不到,其实孤知道,她对孤,从来只有利用……” 殷九卿挑眉看了他一眼,他也朝着她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瞳孔忍不住的缩了一下。 “那个人……不会是我吧?” 闻言,苏沉央俊美的五官瞬间便沉了下来。 殷九卿默默的将视线移向别处,“当我没说。”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谁让你用那种眼神看爷的,害爷差点误会了。” 他冷着一张脸起身,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一只脚踏出门槛之时,他又折了回来,在殷九卿懵逼的目光之下,一掌将她撑着双手的桌子拍碎。 “如若以后再敢轻薄孤,这便是你的下场!” “……”瞧着他淡出自己视野的身影,殷九卿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这特么,有病吧? 她不就问了一句那个人是不是她? 不是就不是,发什么脾气,还将人桌子拍碎,差点就让她摔倒了好么? 没素质! ……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昨日的事情顾青禹极力掩饰,却还是被少部分的人知道了。 早早的,殷九卿便被传唤到了漪澜殿。 正午之时,顾青阳才姗姗来迟。 她一声身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淡抹胭脂,使两腮润色得象刚开放的一朵琼花,白中透红。 簇黑弯长的眉毛,非画似画,一双流盼生光的眸子却是格外的寒冷。 殷九卿眼眸轻轻眯了一下,她曾经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顾青阳。 此刻,她是臣,出于礼仪,她还是行了一礼,“见过公主。” 第914章 顾青阳面无表情的来到座位上坐下,这才朝着她看了过去。 她早就听过这个让父皇格外欣赏的迟相,却不想,竟是如此弱质纤纤的人。 那双妖异的眸子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满天的墨发用珍珠白色的宽丝带绾起。 风流不羁,只是,却少了几分男儿血气。 “对当朝储君不敬,你该当何罪?” 她开门见山,没有任何的铺垫。 殷九卿朝着她投去淡淡的一瞥,“储君身子太虚了,没有站稳。” “还敢满口胡言。”冷厉的吐出一句,她突然低吼道:“来人,拖出去杖责三十!” 转瞬之间,便有人走了进来。 殷九卿明白,她此举是要杀鸡儆猴,可是,她心情实在不好。 “后宫什么时候可以干政了?”她嫣红的唇瓣轻轻开启,那双妖异的眸子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落在了顾青阳身上。 “青阳公主在是殿下的亲姐,却也不能越过殿下干预朝政,是公主不懂事,还是皇后娘娘管教不善?” 仿若没有看到顾青阳脸上浮起的怒气,她步步紧逼,“还是说,需要臣去向皇后娘娘讨教一番,公主可以随意杖责朝臣?” 顾青阳衣袖中的手在瞬间捏了起来。 她自然知道这是威胁。 只是…… “你既然自称一声臣,便该明白,何为君,何为臣?” “臣才疏学浅,智商不高,只知道,臣没日没夜的为了青北朝而殚精竭力,而养尊处优的后宫女子,却对臣这样的功臣如此羞辱,岂不是让天下人寒了心?” 顾青阳看着她,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这一刻,她似是知道父皇为何会对他如此欣赏。 确实不是一般人。 只是,身为臣子却敢公然对储君不敬,这是她所不能容忍的。 “方才,本宫已经向储君请旨,可以代为处置以下犯上之人,左相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旨意呢?” “口谕!” 殷九卿眼睛轻轻眯了一下,假传储君谕旨是吧? 谁还不会吹个牛逼了! “放肆!”她嫣红的唇瓣掷地有声的吐出两个字,“身为公主,养尊处优,享受着普通人所没有的锦衣玉食,却不想,竟如此大逆不道!” 顾青阳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怒吼惊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的反应不过来的。 “臣当日救起皇上之时,他曾称我为小兄弟,皇上金口玉言,便是要与我兄弟相城,如此,那我便是你的皇叔。” 顾青阳诧异的朝着她看了过去,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她上前一步,直接狂躁的将她从座位上拽了起来。 “皇叔训话,你特么还敢坐着!简直没规没矩!” 看着她这张凶神恶煞的脸,顾青阳抿了抿唇瓣,“你……” “叫皇叔!” “来人,去问一下皇后娘娘,公主对长辈不敬,又企图杖毙长辈,该当何罪?” 整个殿内,宫人面面相觑,却不该到底该如何。 顾青阳纵然心有不甘,却还是福了福身,极度不情愿的吐出一句:“见过皇叔。” 第915章 如今皇上不在宫内,后宫之事皆有皇后做主。 皇后对她的怨恨谁都知道,此刻,她定然会借着这个机会刁难她。 殷九卿妖异的眸子轻轻眯了一下,“嗯,以后注意点,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好说话的。” 仿若没有看到顾青阳难看的脸色,她大步走了出去。 反正,以她和顾连爵关系自然不会去求证。 即便去了,她也不怕。 当时就只有她和顾连爵两个人,他定然不会反驳,一来,谁想承认自己年纪大记不住事。 更不想被人误以为食言于人。 所以,她稳赢! 殷九卿一路往宫外走去,却在途中遇到了徐瑾萱。 她也未曾行礼,便这样冷冷的看着她。 徐瑾萱也未曾在意,温柔的眉目露出一抹女儿家的娇羞,她上前一步,来到她跟前,温声细语。 “听说迟相画得一手好丹青,不知道,可否为萱儿画一幅?” 殷九卿眉头一皱,眼神不悦的在她身上扫过。 她微微一怔,立即解释了一句,“迟相不要误会,萱儿是想交给殿下。” “不会!”她带着情绪的吐出一句,抬脚便走。 徐瑾萱一愣,脸上浮起一层尴尬的红晕。 那日初见之时便知道这迟相脾气不太好,没想到,竟是这般的没有风度。 殷九卿走出几步,似是想到什么脚步又停了下来。 徐瑾萱紧皱的眉头在瞬间舒展开来,朝着她的背影轻轻勾起了唇瓣。 骄阳之下,她慢慢的转过身子,妖异的眸子与她对视。 “爷即便会,也不给你画,整日打扮的花里胡哨的,也能入画?” 徐瑾萱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僵住了,就连眼里也蒙上了一层浅浅的水雾。 见此,殷九卿又是眉头一皱。 “最烦的就是你这种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女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相将你怎么了呢!” 似是发牢骚似得低吼出声,她大步往外走去。 一直隐匿在暗处的重阳不忍直视的摇了摇头。 公子近日当真是丧心病狂,骂起人来一套一套的,简直毫无招架之力。 看那娇滴滴的徐家姑娘,都被骂成什么样了。 “哼!”瞧着那一幕,站在不远处的南姒轻轻的哼了一声,“以为单凭一幅画便能得到他的注意?” 蓝紫附和道:“这徐侧妃还是太天真了。” “注意着她和司徒花扶的动静,不能遗漏。” “公主放心,蓝紫已经吩咐下去了。” 闻言,她脸上这才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神色,她想要的,这辈子便没有得不到的。 …… 殷九卿带着火气往宫外走去,途中,有人在身后叫到:“迟九!” 她虎着一张脸,大步往外走去,仿佛没有听到那一声呼唤。 瞧着那走的毫不犹豫的步伐,顾青禹无奈的叹息一声,又加大了些许音量,“迟九!” 卫初和端木凡默默的对视了一眼,别说主子自己了,连他们这些旁观者都觉得有点尴尬。 男人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突然说道:“算了,走吧,她不敢答应。” 闻言,殷九卿突然转身,脸上煞气未消:“臣是不敢答应,那臣叫殿下一声,殿下敢答应么?” 他唇角微不可见的浮起一丝笑容,却是点了点头,故作冷漠,“有何不敢?” “孙子!” 第916章 “……”顾青禹望着她,脸上闪过一抹细微的僵硬,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殷九卿轻哼一声,那眸子仿若讥讽一般的在他身上扫过,而后,转身走了。 几个侍卫默默的看着那一幕,谁也不曾说话。 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有弄明白,长公主到底哪里好,能让殿下如此。 有的时候,他们都不由得怀疑,殿下是不是喜欢被人骂,被人欺负! …… 漪澜殿。 顾青阳被殷九卿气到了,一时之间却是无处发泄,只能狠狠的忍着。 这么多年了,她最擅长的事儿不就是忍么? 这个时候,暮秋神色复杂的往外面走了进来,禀报道:“公主,近日古翰郡主往弄月公子的宅院去的有些频繁了。” 本就不不太愉悦的心情,在听到这句的时候更是瞬间沉入谷底。 “她去做什么?” 暮秋叹息一声,“弄月公子的容貌太招摇了,总是会引来一些觊觎。” 闻言,顾青阳眸色沉了沉,那宽大衣袖下的手紧了紧,终究是一个字也没有说。 只有真的身处其中才会知道,想要保护一个人周全,当真,太难了。 暮秋犹豫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公主,那古翰郡主是皇后的亲侄女,不能轻易得罪,不如……” “左右不过一个男人,公主金枝玉叶,要什么样的驸马没有,弄月公子是女尊国的人,确实不太适合公主。” 顾青阳也不曾发脾气,只是平静而温和的注视着她,吐出口的话,却是格外的坚决,透着一丝警告的味道。 “这样的话,本宫希望是最后一次听到。” 瞧着她眉宇间的冷厉,她行了一礼,“奴婢知罪。” 暮秋最后,偌大的寝殿之中便只剩下了顾青阳一个人的存在,那日,古翰对弄月不敬的举动又窜入了脑海中。 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犹豫了一下,她起身朝着他住的地方走去。 她未曾带宫婢,只身一人前去。 来到弄月的院子,她刚刚推开门,便见古翰往里走了出来,当看到她的时候,她特意扬起了下巴。 “你为何会在这?” 瞧着顾青阳眼底的戾气,古翰轻哼了一声,她缓步来到她身侧,唇瓣轻轻的开启。 “女尊国的男人在床上之时都是这么内敛又害羞的么?” 顾青阳瞳孔猛地一缩,刹那之间,只觉得浑身血液逆流,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 满意的看着她一瞬间苍白的脸,古翰笑了笑,“放心,我不会和你抢的,本郡主的夫君得是皇后姑妈亲自挑选的才行。” 那个男人虽然长得很好看,却配不上她。 女尊国的男子天生低贱,何况他又无一官半职,她古翰的夫君自然要如幽渐那般文武双全才行。 在古翰转身的瞬间,顾青阳冷而平静的吐出一句,“身为外臣之女,却胆敢淫乱后宫,其罪当诛。” 古翰脚步一顿,她慢慢的转过身子,脸上露出一抹有恃无恐的笑。 “淫乱后宫的人,又何止我一人?” 第917章 顾青阳尖锐的指甲顷刻之间刺入了掌心,嫣红的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古翰却是大笑着离开了。 顾青阳在原地站了许久,她木那的看着那扇虚掩的门,却突然没有勇气推开。 日暮西沉,她掌心的血迹早已经干涸。 她这才僵硬的挪动脚步,将那扇轻轻的推开。 入目,是撒了一地的红色衣袍。 那醒目的艳红,深深的刺痛了她的目光。 她没有再上前,而是直接转身离开了。 她从女尊国带回来的男人,她用尽一切办法护着的男人,竟然,背叛了她。 这个事实让一向骄傲的顾青阳感觉到了屈辱。 她甚至无法说出口,也不曾向任何人倾诉。 她只是拼了命的对池映寒好,似是病了一般。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不久,弄月才回到了宅院。 推开门,瞧着地上散落的衣袍,他眉头皱了一下,一言不发的将其收了起来。 近日,古翰经常到这里来骚扰他,为了躲避她,他每日清晨便到冷宫附近去练剑,日落方归。 这散落一地的衣服定然是古翰见不到他而恼怒发泄所致。 …… 殷九卿下朝回来的时候便看到幽渐的府邸有许多的御医出进,看样子,是伤势恶化了。 想到他那天那一顿结实的板子,她良心仿佛被什么微微戳了一下。 于是,她让珊瑚给她准备了一包茶叶,这才翻墙而过,直接朝着幽渐的房间走去。 来到他的房间,他推门而入。 床榻上的幽渐也在此时看了过来,他脸色苍白,几乎是没有什么血色。 在看到殷九卿进来之时,他瞳孔猛地缩了一下。 他眼底的防备让殷九卿脚步一顿,心中顿时百味陈杂。 难道,他知道是她陷害他的了? 否则,怎会露出这种表情。 那一顿板子本就让他元气大伤,此刻,这迟九竟然登堂入室,想要趁人之危。 他没有忘记,当日她是如何将殿下摁在身下的,如若不是他进去的及时,殿下便被他给玷污了。 此刻,他躺在床上,因为喜好清净,院子内几乎是没有奴婢的。 想了一会儿,殷九卿便决定试探一番。 脸上扯出一抹堪称谄媚的笑,她慢慢的挪了过来。 “你伤好点了么?” 她的笑容看在幽渐的眼里,就犹如那催命的符咒,令人不得心安。 在殷九卿来到床边之时,他摆着一张脸提醒道:“本相乃是当朝右相,朝廷命官。” 她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不减,“谁不是呢。” 瞧着她这番模样,幽渐脸上的神情又是一僵。 他尽量回避着与她眼神的接触,“本相还要休息,你若是没事就出去吧。” “我这刚来,你怎么就让我走,你身子怎样了?” 说着,她手便伸了过来,想为他掖一下被子,表示友好。 也对陷害他的事情表示抱歉。 可是幽渐却情绪激动的往后缩去,牵动腰背的伤,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那汗水瞬间就布满了额头。 殷九卿却是眉头皱了一下,“你这是干嘛呢?不知道自己受伤了么?” 第918章 “你……你离本相……远点……” 一句话,他说的气若游丝。 正当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殿下到。” 幽渐双眼激动的看向门外,仿佛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那眸子,熠熠生辉。 当顾青禹进来之时,他突然无比激动的说道:“如若殿下再不来,臣怕遭已经遭了毒手,还请殿下下旨,令迟九永生不得入我右相府!” “……”殷九卿当时便震惊了,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没有反应过来的。 她目光不可思议的落到他的身上,用一种仿佛看白眼狼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她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她好心好意的来给他送点茶叶,关心关心他的伤势,他却倒打一耙。 说她想要谋害他! 顾青禹站在门口,清寂的眸子透过重重阻碍落在了殷九卿身上。 他目光扫过她身旁的茶叶,眸色暗沉了几分,突然道:“迟九听令。” 殷九卿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行了一礼。 “自此以后,除非有右相的允许,否则,不可踏入府邸半步,违者,斩立决!” 殷九卿:“……”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贱人就是在公报私仇。 她不就是叫了他一声孙子么? 他不是说敢答应的么? 现在却…… 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瓣,她不想多说,公道自在人心。 她目光凶悍的朝着幽渐看了过去。 而后,抓起了桌上的茶叶,“狼心狗肺的东西,这茶叶,老子就是喂狗也不给你喝!” 吐出一句,她大步走了出去。 来到门口之时,顺手将茶叶塞到了卫初的手中。 捧着她强行塞来的茶叶,卫初只觉得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长公主这是……在骂他么? 正当此时,顾青禹突然转身,那凉的没有一丝情绪的眸子落在了他的身上。 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他默默的将茶叶递了过去。 男人面无表情的伸手接下,而后递给了卫黎,让他暂时保管。 卫初:“……” 这茶叶,他一点也不想要好么? 直到殷九卿离开,幽渐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不知殿下前来所为何事?” 男人不语,唯有一双眸子透着一丝防备的落在他的身上,“迟九为何会来看你?” 幽渐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似是不解他为何会有此一问,短暂的不解之后却也反应了过来。 殿下对迟相的排斥,是人尽皆知的。 想必,他自然不希望有人于迟相走得太过于近。 于是,他解释道:“臣也不清楚。” 其实,他很清楚,只是……他当真说不出口。 顾青禹却是眸色微沉,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卫初和端木凡对视了一眼,他不解的眨了眨眼睛,低声道:“不是来看望幽相的么?” 礼品他都带来了。 端木凡丢给他一个白眼,默默的转身跟上了顾青禹的脚步。 殿下这是,吃醋了。 幽渐坐在床上,对于顾青禹这来去匆匆很是不解。 所以,殿下来到这里,只是想问一下他迟相为何会来看他? 第919章 可是,这不是赶巧碰上的么? …… 漪澜殿内,歌舞升平,其乐融融。 外面阴雨连天,寒凉刺骨。 弄月站在殿外,即便有屋檐遮挡,可还是被风雨浸透。 宫女走了出来,面无表情的说道:“公主正在和池公子用膳,你还是先回去吧。” 透过那扇打开的门,他看到她夹了一块他喜欢吃的东西喂到池映寒的嘴里。 那毫不顾忌的宠溺,是他从来不曾感受过的。 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便突然对他闭门不见,甚至,连看一眼也如此不耐了。 雨越下越大,里面的欢声笑语一直延绵不断的传入他的耳膜。 一声无力的叹息溢出唇瓣,他转身,连着夜雨朝着外面走去。 他未曾回到自己的院子,而是直接出了皇宫。 先前,她给过他出宫手令,此次,却刚好用到了。 自此之后,连续五日顾青阳没有再见到弄月,这宫里的任何人也未曾见过他。 倒是池映寒,再一次的被皇后以不敬之罪打了一顿,只剩下了半条命。 顾青阳也未曾多说什么,只是命御医诊治,让御膳房多做药膳。 第六天的时候,一封信辗转进了皇宫。 “公主,宫外有人将这封信送来,是说弄月公子给你的。” 顾青阳抚琴的手微微顿住,她神色漠然的扫了一眼太监手中的信函,眼里闪过一抹别样的情愫,“退回去!” 太监没敢有异议,连连称是之后便退了下去。 她依旧在抚琴,只是,却没了最初的的味道。 那个男人,想必此刻正与古翰再一次吧,又或许,这封信,只是他的道别信。 她一声叹息溢出唇瓣,将脑中那些杂乱的思绪赶出了脑海。 离京一段路程之后有一县城,此刻,弄月便在此地。 看着被退回来的信函,他双眸不悦的眯起,修长白皙的五指猛地并拢。 在松开的时候,那信函早已化成粉末自手中滑落,双眸虚无缥缈的看向远方。 …… 顾青阳从东宫回来之时,几日之前送信的太监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脚边。 “公主,宫外有人传话,弄月公子快死了。” 她身子顿时一僵,双眸不由自主的睁大,不可置信的看向地上的太监,“你说什么?” “大人,弄月公子在安县杀了人,现在已经被安县县令带走了……” 不等太监将话说完,她突然吩咐道:“带上暗卫,去安县。” 暮秋眉头轻皱了一下,虽然内心抗拒,却也未曾多说什么。 因为知道,公主的心里,有那个男人。 顾青阳着便衣出宫,带着暮秋与暗卫一路奔赴安县。 此刻,安县的县令正打算吃饭,那府门却被人蛮横的敲开,他伸出手指指向来人,还未来得及说话,一块令牌便映入了眼底。 他瞳孔轻轻缩了一下,双膝一软便跪了下来。 “公主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事实上,他又如何会想到,养尊处优的公主竟然会来到安县这么的地方。 第920章 “你好大的胆子!”一句话,顾青阳几乎的从牙缝中蹦出来的一般。 “呃……” 不知为何得罪了这位远在深宫的公主,县令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 顾青阳没有耐性再与他多说,只是语气森冷的问道:“弄月呢?” “弄月?” 县令脸上呈现出了一种深深的不解,弄月是谁,他不曾听过啊。 这时,跪在一侧的侍卫跑了上来耳边耳语了一会。 刹那之间,他脸上呈现出了一种近乎诡异神色,额头上的冷汗更是冒个不停,对着顾青阳牵强的笑了笑,“公主请跟下官来。” 此时此刻,县令的内心是崩溃的。 今日,天还未亮,他还与小妾在歇息的时候,一个美到不像话的男人突然闯了进来。 他手握软剑,一袭张扬的红袍,无视府衙重地,他往椅子上悠然一坐,用一种慵懒的姿态说道:“把我关进牢里去。” 活了这么大岁数,看过不少奇奇怪怪的人,他终究还是被那男人莫名其妙的要求弄的有些懵了。 然而,他只是迟疑的问了一下,那人手中的剑便直接抵在了他的胸口。 那不是威胁,而是真的刺进去了几分,虽然为伤及肺腑,却也刺穿了皮肉,到现在都还有些疼痛。 没敢再多问什么,他立即命人将他关进了大牢。 却不想,竟然将远在都城的青阳公主给招来了。 他这算是时运不济么? 幽暗的牢内,有腐朽的味道萦绕在鼻尖,格外的刺鼻。 侍卫哆嗦的立在一侧,顾青阳神色清冷的缓步上前,似是想到什么,她突然问了一句,“可有对里面的人用刑?” “回公主,下官从不动用私刑。” 抹了一抹额头的冷汗,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幸好,幸好没有如以前一般对犯人上刑,否则,就遭了。 只是不知道,那男人与公主是和关系,竟然能让她亲自赶来。 “公主,人就在里面了。”牢门被打开,顾青阳眸子微微凝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她脚步顿时僵住,呼吸险些就此卡主,里面的人浑身浸血,衣服破烂,头发凌乱不堪的贴在脸上,脸色苍白的犹如一张白纸。 她僵在了原地,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心,在这一刻隐隐传来钝痛的感觉。 “……”县令脸上谄媚的笑也顿时僵在了脸上,他惊讶的张大嘴巴,瞳孔微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明明只是让人将他关起来,何时动用过私刑了,这,还有气么? 他惊恐的朝着顾青阳看了过去,双膝一软便跪了下来,“求公主饶命,下官实在不知这是为何?” 说着,他突然看向周围的侍卫,厉声吼道:“谁对他动了私刑?”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却是一脸茫然,他们也很想知道。 可眼下的情况是,这男人不知生死。 顾青阳仿佛没有听到周围的声音,她艰难的挪动着脚步来到男人跟前。 她惊惧的看着他,手颤抖的抬了起来,轻轻发落在他的肩膀,唇瓣开开合合,最终艰涩的吐出一句:“弄……弄月?” 第921章 闻言,昏迷中的男人眼睫轻轻颤了一下。 顾青阳清晰的感受到掌心下身子的瑟缩,她的心,陡然一痛。 他额前的发丝散乱的垂落下来,遮住了他的脸庞,让人无法窥探他此刻的神情。 只能看见他没有一丝血色的唇瓣紧紧抿着,透出一股令人心碎的苍白。 反应过来的县令跪爬着过来,亲自解开了锁住他的锁链,而后跪在地上没了声音。 他当真不知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弄月,没事了。”随着锁链的解开,男人身子突然一软,几乎所有的重量都倚靠在了顾青阳的身上。 他微微低头,唇瓣贴着她的耳朵,“妻主不要担心,弄月没事。” 他苍白的唇瓣吐出一句无比虚弱的话,那声音很轻,很淡,似是风一吹便散开一般。 妻,妻主? 县令斟酌着这两个字,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 公主从东临国带回来的男子。 这件事,已经传遍了整个青北朝,谁都知道,青阳公主自东临国带回两名男子,极尽恩宠。 而此刻,其中一男人却在他的府衙大牢被弄的奄奄一息。 他两眼一翻,竟是不堪重负的晕了过去。 顾青阳神色阴郁的扫过地上的县令,冷冷的说道:“关进去,容后处置。” 说完,她便扶着弄月走了出去。 大牢里,寂静无声,只有腐朽的味道在其间穿梭。 狱卒面面相觑,皆是不解。 他们很确定,没有对这个男人做过什么,怎么此刻,竟成了这模样。 顾青阳没敢耽搁,立即入了客栈,命侍卫找来了此地医术高明的大夫为他诊治。 大夫在暮秋的带领下火急火燎的赶来,还来不及多说什么被被推进了房间。 顾青阳站在门外,垂在衣袖中的手收紧又再次放开。 公主? 有的时候,她真的很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公主? 如若是,怎会连一个想要保护的人也保护不了。 如若是,又怎会被皇后随意欺辱? 瞧着她的模样,暮秋沉沉的叹息一声,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 因为知道,公主心里的苦,是难以言说的。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角旁人难以到达的伤痛,那里,经不起任何的触碰,一碰,便痛。 …… 屋内,大夫掀开被子,一眼便看到了场上血肉模糊的人,他不禁一怔。 这人,看样子真的很严重。 得快点处理外伤,想着,他便将手朝着弄月的领口伸了过去,想要将他的衣服脱下。 然后,手刚刚碰到衣领,还未真正的触碰,手便被大力的握住。 他惊讶的抬头看去。 只见原本床上奄奄一息的男人突然坐了起来,那握住他的手力道还在一点一点的增加。 偏偏,那精致的面容上浮起一丝笑意。 这大热天的,大夫后背突然掠过一丝凉意。 脸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他道:“老夫是前来为公子诊治的,没有恶意。” 他话音刚刚落下,手便被人重重的甩开。 那一眼看去浑身鲜血,狼狈不堪的男人已经慢条斯理的下了床。 第922章 妖媚的眸子朝着他投来一瞥,“大夫,我伤势如何?” 大夫疑惑的搭上他的脉搏,眼底渐渐的浮现出一抹了然。 “公子,你没事?” 闻言,他唇瓣轻轻勾了一下,手中的软剑突然扬起。 手起刀落,剑身微移,只见眼前的实木桌子已经被斩断成了两半。 仿佛没有看到大夫一瞬间惊惧的模样,他慢条斯理的收起长剑,“如若说错一个字,这便是你的下场。” 没有再理会大夫,他自顾自的解开衣服踏入了浴桶中。 大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默默的收拾起医药箱,做好一切,这才一脸复杂的走了出去。 “伤势如何?” 见大夫出来之时,顾青阳冷冷的问了一句,那冷若冰霜的外表下,却掩藏了几分焦急。 大夫叹息一声,“那公子受了很重的伤,所幸没有伤及肺腑,得好好调理才是,否则,会落下病根的。” “看赏。”吐出两个字,她便朝着屋内走去。 瞧了一眼顾青阳踏入房间的背影,他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抹怅惘。 那男人此次虽然没有受伤,可是,他的身子却早已经千疮百孔,脉搏虚浮无力,就犹如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如若不是他一直在练功夫,恐怕此刻早已经病痛缠身,将不久于人世了。 医者父母心,他虽然有心,却也无可奈何。 那男子身上留下的创伤怕是再难治愈了。 那是长久以来的虐打、饥饿、劳累让身体难以负荷,渐渐的,枯萎。 不过,看那姑娘衣着讲究,谈吐不凡,定然非富即贵,说不定有钱买到名贵药材让他多活几年也说不定。 顾青阳进去的时候,弄月已经换好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了。 见到她进来,他便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她摁住了。 “弄月,你感觉怎么样?” 她来到床边坐下,柔声问了一句,如若,她当时不拒绝那封信,这个男人是不是就可以不遭受那么多的罪。 那件事是让她介意,让她感觉到屈辱。 可是,当看到这个男人奄奄一息的模样之时她才明白,她,是爱他的。 不管他经历了怎样的不堪,又或许…… 她想,她没有办法将他忘记。 “妻主可还在生弄月的气?”妖孽潋滟的眸光仿佛透着诱人的风情,此刻,正灼灼的盯着她。 顾青阳眼底闪过一抹细微的变化,而后,点了点头。 瞧着她这番模样,男人眼底闪过一抹不解。 “妻主因何事生弄月的气?” 闻言,她深深的叹息一声,没有要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 只是吐出一句,“以后,离古翰远点。” 男人面上的表情顿时便僵住了,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眼里,慢慢的浮现出一种叫做惊喜的东西。 这些日子的郁闷,随着她的一句话瞬间便荡然无存。 原来,是因为古翰郡主这些日子缠着他,所以,她吃醋了。 不知为何,他眼眶突然有些湿润,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这是,多久不曾有过的感觉了? 第923章 “妻主。”男人低低的叫了她一声,双臂轻轻的环住她的腰腹。 她低下头,却见男人裸露在外的肌肤,洁白如玉,哪里有一丝一毫的痕迹。 明明方才,这里还血迹斑驳。 似是想到什么,她猛地将他的衣服自肩膀两边扯下。 男人一怔,眼底闪过一抹细细的愣怔,而后,面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红晕,似是羞涩。 “弄月。”顾青阳平静而温和的叫着他的名字,“你把我,当什么了?” 没有知道,当看到他奄奄一息之时,她的心在承受着怎样的煎熬。 更没有人知道,从都城到这里那一段崎岖难行的路,她都的有多艰难,甚至,就连黑夜也不曾休息。 日夜兼程,就为了这个男人。 可是,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他的戏弄。 他怔怔的望着她,“弄月只是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在妻主的心中。” 他或许用了东临国男子擅用的方法,但却从没想过要真的欺骗她,伤害她。 可是,从她的眼神里,他却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他做了这么多,是证明了他想要知道的东西,却也让她伤了心。 她的眼中,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他达奚弄月的一场攻心。 一时之间,房间内的气氛格外的压抑,压抑的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顾青阳漠然的收回视线,慢慢的从床上站了起来。 她冷漠的态度,让男人一颗心在瞬间揪了起来。 下一刻,她却突然转身,她手指重重的捏住男人的下颚,力度大的,让他张开了唇瓣。 她便这样站在床边,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着他。 他也没有挣扎,仰头凝望着她。 顾青阳的冷漠是与生俱来的,就犹如达奚弄月那刻在骨子里的媚态一般。 她的唇,带着一种近乎撕咬的力量压下,顷刻之间,俩人鼻翼间便弥漫起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原本只是撕咬,是惩罚,亦或是想要赶走谁的味道。 可是渐渐的,却变了。 男人大手轻轻的横在她的腰上,微微用力便将她带入怀里,他蛊惑的嗓音在她耳畔低语。 “妻主想要弄月?” 顾青阳没有说话,她整个人都趴在了他的身上,俩人隔着薄薄的衣料,肌肤相贴。 即便是在这个时刻,她也依旧冷漠,眉目冰寒,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 她也未曾回答弄月的话,只是眉头轻皱了一下,似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她没有说话,她怕一开口便会不由自主的吐出中伤这个男人的话。 因为语言这种东西,在表达爱意的时候往往乏力,却在表达伤害之时却是如此的一针见血。 古翰与他的事儿,始终是横在她心上的一根倒刺。 她吐出一口浊气,一手轻轻的握住了男人系在腰间的衣带。 弄月顺着她手的地方看去,耳尖,浮起一层浅浅的绯色,却是没有阻止。 顾青阳淡漠如水的注视着他,手却缓慢的将那衣带扯开。 瞬间,男人的衣服自两边滑下,露出了他精壮腰身,还有白皙的肤色,就连那个醒目的‘娼’字也映入了眼底。 第924章 她目光落在他那个醒目的带着耻辱的字上,眸子有一瞬间的凝固,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这个男人,到底经历了怎样的不堪。 看着她的视线,弄月有几分闪躲,他微微侧过身子,想要将衣服拉起,好遮住那个字。 顾青阳却是先一步握住了他的手,在男人不可置信的眸光中,带着湿热的唇瓣轻轻的落了上去。 男人顿时一僵,瞳孔也剧烈的缩了一下,全身上下所有的感官便只剩下了被她吻住的地方。 顾青阳轻轻的将他的衣袍褪下,在他错愕中将他扑倒在了床榻。 男人仰躺着,精致的眉目灼灼的停留在她的身上。 “妻主……”他低低的喘着粗气,一手握住了顾青阳的腰,眼底似乎散发着让人迷乱的媚态。 顾青阳唇瓣渐渐下移,经过喉结之时他突然吞咽了一下。 或是这个动作,让顾青阳一向冷硬的面庞出现了丝丝柔色。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暮秋的声音,“公主,属下已经命客栈备好饭菜了,是送进来么?” 她动作在瞬间顿住。 “本宫出去。”她对着门外吐出四个字,起身便走。 只是,还还未离开床榻,腰便被一只手勾住,随即,她整个人便被他压在了身下。 两具身子紧密相贴,身体传来的温度似乎能灼伤彼此。 顾青阳眼底闪过一抹错愕,“弄月?” 男人唇瓣狠狠的压下,挤开她的牙关一路勇往直前,一只手,悄无声息的将她的腰带解开。 “弄月,想要妻主……” 听着屋内传来的某些声音,暮秋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她窘迫着一张脸默默的往楼下走去。 公主和弄月公子这是和好了? 不只如此,还…… 她无奈的叹息一声,公主终究是选了一条无比艰难的路。 …… 连接着几日的阴雨天气,突来的冬天侵袭了青北的都城。 此刻,顾青禹站在窗边,看着窗外寒凉的景色,眉头却是紧紧的皱着。 距离顾连爵离开都城已经好几个月了,这期间,他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也未曾有过只言片语。 虽说他的离开给了他很大的机会,可是,事情反常必有妖。 这一切的行事作风都不太像是顾连爵的风格。 叹息一声,他朝着屋外走去,冒着寒凉一路出了东宫。 卫初和端木凡默默的跟上了他的脚步,不由得问了一句,“主子可是要去左相府中?” 闻言,他脚步突然顿住,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右相府。” 卫初瞥了一眼身旁的端木凡,低声道:“就跟你说是去要右相府了,又不是只有她住那这条路。” 更何况,那殷九卿已经有很久没有理会主子了。 主子好歹也是一国储君,怎会如此不要颜面,被人嫌弃还恬不知耻的往上凑。 青北的都城以繁华热闹著称,即便是寒冷的严冬天气,街上也有不少的行人。 在经过一条巷子之时,突然有人来到顾青禹跟前,行了一礼,“臣,见过殿下。” 第825章 顾青禹脚步一顿,皱着眉头打量了一眼眼前的裴纪。 据说,他快要做父亲了。 似是想到什么,他挑眉将他看了一眼,那眼神,让裴纪不由得一阵心慌。 “有什么办法……”男人冷漠的看着他,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冷漠至极,只是那双眼睛里却闪过一抹细微的不自在。 他轻咳一声,“和女人吵架后如何和解?” 闻言,裴纪顿时松了一口气,“殿下,臣的夫人在那边面买东西,一会儿过来了臣给你演示一番,你看着便好。” 他矜贵高冷的点了点头。 不消片刻,有一女子便走了过来,她容貌姣好,腹部有明显的隆起。 在看到裴纪之时她便大步走了过来,“相公。” “你看看你,身子不利索还总出门,你这便是这样为人妻子的么?要我孩儿有事看你怎么交代!” 那女人脚步顿时便僵住了,她委屈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而后,眼泪便委屈的往下掉。 瞧着这一幕,裴纪眼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为了殿下的幸福,他也是拼了,连自己的夫人都给骂哭了。 然而,就在那女子转身要走之时,裴纪便冲了上去,一把将她抱住。 女子怒气未平,不顾形象的骂了他几声,挣扎的要退出他的怀抱,却又被他抱住。 慢慢的,她挣扎的弧度便小了下来,只是轻轻的捶着裴纪的胸口,俩人重归于好。 顾青禹眉眼轻轻的眯了一下,原来,哄女人竟是如此的简单。 将自家夫人推给丫鬟照顾,他这才走了上来,神秘兮兮的说道。 “殿下,其实女人是很好哄的,只要殿下狠狠的将她抱住就可以了。” 男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下一刻,就见他快速的朝着右相府的方向走去。 方才他说过,是要去找右相幽渐的。 一段路程之后,几个人来到了右相府邸。 只是,俩个侍卫还来不及上前,就见自家主子朝着左相的府邸走去。 左相的府邸有一片后院,遍种奇花异草,十分鲜艳好看。 更有花树十六株,株株挺拔俊秀,此时初冬,风动花落,千朵万朵,铺地数层,唯见后庭如雪初降,甚是清丽。 在男人即将翻墙而入之时,那紧闭的大门突然被打开。 殷九卿带着重阳和珊瑚走出大门,在看到站在墙角的顾青禹时,她眉头一皱,不言不语,便这样侧目看着他。 一时之间,寂静无声。 卫初和端木凡默默的对视了一眼,在各自的眼底看到了一抹茫然。 主子这是想要做什么? 许久之后,他才面无愧色的往后退了一步。 “见到本宫还不行礼。” 殷九卿眉头又皱了几分,即便内心是日了狗的,她还是往前几步,“臣,见过殿下。” 吐出一句,她转身便走。 “本宫允许你走了么?没规矩!” “……”她站的笔直,头也不回的问了一句,“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殷九卿冷着脸问了一句,那态度,可以说是十分冷硬了。 第926章 男人眸子里闪过一抹细微的复杂。 他大步朝着她走了过来,而后,伸手将她拥入了怀抱。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殷九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了他的脖子,“怎么着,你还想打我?” “……”顾青禹顿时一僵,瞧着她眼底的煞气,整个人有一瞬间的懵逼。 这跟想象的,好像不太一样。 卫初和端木凡已经看不下去了。 裴纪家的夫人是都护之女,温婉贤淑,青北朝出了名的美人。 而主子看上的女人呢,曾经女扮男装入朝为官,谋害同僚,手段毒辣,奸臣之名响遍天下。 如今,燕京朝长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脾气又上了一个档次。 最直接的区别,一个是女人,一个男人。 裴纪的方法是用来对付女人的,又不是用来对付男人的,主子,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正在此刻,隔壁的幽渐在下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他一抬眸看到的便是,清冷矜贵的殿下站在不远处,脖子,正被迟相以一种大逆不道的姿态捏住。 他瞳孔猛地一缩,似是被惊到了。 殷九卿也被惊到了。 于是,在他开口叫人之前,她脸上立即扯出一抹谄媚的笑。 那捏着顾青禹的脖子也改变了方向。 “殿下,你看你衣服都皱了,臣已经帮你整理好了。” 瞧着她这说变就变的态度,男人唇角轻轻的抽搐了一下,于是,转身走了。 殷九卿:“……” 瞧着顾青禹远去的背影,幽渐的目光又落在了殷九卿的身上。 经过这漫长的一段时间修养,他的伤已经大好,只是还有点轻微的不舒服。 他缓步来到她跟前,“迟九,本相知道你是皇上一手提拔起来的,但是,得罪储君对你没有好下场。” 殷九卿不语,只是深深的将他看了一眼。 谁都知道,幽渐是顾连爵最信任的人,而此刻,他字里行间所透露出来的,全是站在顾青禹那一边的意思。 “我没有要得罪他。”想了想,她还是应了一句。 幽渐却并不领情,他冷冷的哼了一声,双眸冷冷的注视着前方。 “不过,像你这样没有什么真材实料的人,下场怎么都不过一个死字。” “……”闻言,殷九卿脸上的神色顿时便僵住了。 她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不想与他计较。 幽渐也没有再说话,抬脚便走。 而在这时,她也默默的伸出了一只脚。 幽渐身子本就好的不太利索,又怎会想到,这堂堂男子汉,当朝左相竟会如此卑鄙无耻。 于是,一个不备,整个人便被他给绊倒了。 他清晰的感觉到后腰传来撕裂一般的疼痛。 偏偏,罪魁祸首却一脸无辜,“呀!相爷你怎么摔倒了,快起来快起来,怎么走路也不看着点。” 幽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住体内的暴戾因子,带着情绪的将自己的手拽了回来。 在下人的搀扶下,又重新返回了府邸。 看来,见张大人的事儿得往后延了,现在,他需要大夫。 第927章 南姒坐在主位上,漫不经心的修剪着桌上的花木。 .她腕上白玉镯衬出如雪肌肤,脚上一双鎏金鞋用宝石装饰着,美目流转,恍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苍白蝴蝶。 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 只是面纱之下掩藏的,却是狰狞的疤痕。 此刻,殷九卿正一言不发的站在下首的位置,桌上的,她是带来的天价礼物。 半晌之后,南姒才低笑一声,“左相与我初见便送如此大礼,莫不是,有事相求?” 闻言,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听闻公主的故乡是燕京朝,所以,臣想向公主打探一人。” 提起燕京朝,南姒眼里闪过一抹难言的情绪,却是转瞬即逝。 她的态度也在瞬间一冷再冷,“谁?” “白兮兮。” 她干脆利落的吐出三个字,南姒手猛地一都,一个不慎,将盆里娇艳的花朵剪下,无声的掉落在了桌上。 她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情绪掩藏了起来,似是随意的问道,“你与她是何关系?” “儿时,臣与父亲到燕京朝之时,曾与她有数面之缘之缘,是很好的玩伴,可自从离开燕京朝之后联系便慢慢的断了。” “呵呵。”南姒缓缓吐出一声低笑,“迟相莫不知,将军府被害谋逆,已全族被诛。” 殷九卿脸上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让人找不出丝毫破绽。 她道:“臣已听闻,只是,邢台收尸之时并无白兮兮。” “逝者已矣,迟相还是放下的好。”她似是而非的吐出一句充满暗示的话,眼底,却有一丝异样的光芒闪过。 都这么久了,居然还有人提起白兮兮的名字。 因为殷九卿的出现,倒让她差点将那个人忘了。 “唉!”她悠远绵长的吐出一声叹息,“如此,便不叨扰娘娘了。” 转身之际,她脸上的笑容在瞬间荡然无存。 垂在衣袖里的手狠狠的捏了起来。 南姒! 不管过去多久,不管这其中牵涉了多少的人,只要参与陷害将军府,她便不会让她活在世上。 她一路往宫外走去,高处,却有一人凝望着她。 别人眼中的迟相,似嫡仙般风姿绰约,倾国倾城的脸,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般另人遽然失了魂魄。 但最另人难忘的却是那一双随时随地都散发着光芒的妖异眸子。 犹如盛开在黄泉的曼珠沙华,又如月光皎洁、仿若一片海般湛蓝,又似九命狐妖。 仿若能迷倒千世浮华,浅浅一笑能勾人魂魄。 身上却总散发着淡淡的悠悠的清然姿态,令人,一眼沉迷。 尤其是,当日以狂霸的姿态将殿下摔倒在地的模样,简直,令人震撼。 直到殷九卿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当中,徐瑾萱的目光却依然没有移开,唇角,缓缓荡漾出一抹羞涩的笑。 她身旁的丫鬟看了看她,再看了看殷九卿离开的方向,“小姐,你如今身为殿下的妃子,却在这里偷看别的男人,会不会不太好?” 闻言,她羞涩的低下头,却是不承认,“胡说,谁偷看迟相了。” 瞧着她蔓延了整张面庞的脸,丫鬟没有再说话。 沉寂中,她突然吐出一句,“迟相生的那么好看,就是让我为他去死也愿意。” 谁也不曾想到,她今日的一席话,竟会一语成谶。 第928章 殷九卿回到府邸之时发现府中竟然来了一不速之客。 她看了他一眼,唇瓣溢出一声无奈的轻哼,她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他跟前坐下。 一时之间,谁也不曾说话。 她仰头看着远处在风中摇曳的枯树,如今,除了在南姒身上下手,她当真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只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主宰了一切,屠尽她将军府满门。 她眼底闪过一抹怅惘,她知道,能利用南姒利用罗决和南容的,那人定然身份尊贵,非同凡响。 而她与那样的人为敌,定会赔上许许多多的无辜,因为,要复仇,便会有牺牲。 她怕,她终究会成为父亲最讨厌的那一种人。 “苏沉央。”她淡淡的叫着他的名字。 一袭黑袍的男人挑眉看了她一眼,不曾说话,只是无声的看着她。 “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后悔或是违背良心的事儿?” 如若做了,还有回头的那一天么? 红尘滚滚,有人修生,有人修死,只是多少人活的心安理得,又死的无牵无挂。 “孤杀人从不后悔。”他漫不经心的吐出一句。 身在皇家,见惯了多少阴谋龌龊,想要活命,便得有权利,想要权利,就只能踩着兄弟的尸骨和无辜的鲜血往上爬。 他杀过许许多多的无辜,为了一个皇位几乎屠尽皇族中人,可是,他从不后悔。 如若不这么做,死的,便会是他。 殷九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真羡慕你这恬不知耻的模样。” 闻言,男人俊美的五官瞬间便沉了下来,就这样面色如水的盯着她。 “如若不是你像孤认识的一个人,此刻,你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殷九卿眉心突突的跳了几下,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苏沉央说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他丫的肯定是暗恋她! 似是想到什么,男人眸子轻轻的眯了一下,里面闪过一种叫做幸灾乐祸的东西。 “据说,镇守边疆的威戍将军就要回朝了,此人深得顾连爵重用,所经战役,从无败绩,最看不起的便是文官,他觉得,养文官是在浪费粮食。” 说着,他将殷九卿深深的打量了一遍。 “尤其是你这种看似手不能拿,肩不能扛的文弱书生。” 她一手撑着下颚,缓缓的凑近了他几分,“为什么,本相总觉得,君主停留在青北朝并不是为了找人,而是另有目的呢?” 他眼波微微凝固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慢慢的收了起来。 在殷九卿的注视下,他唇瓣轻轻开启,“孤的事儿,何时轮到你这无耻无能之人来过问了!” “……”殷九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住了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起身,大步回了房间。 苏沉央是她见过最喜怒不定的人。 说他不是有毛病她都不相信。 …… 东宫。 南姒一声惊叫,猛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蓝紫提着宫灯推门而入,殿内的烛火瞬间被点亮,“公主,发生了何事?” 南姒惊魂未定的坐在床上,脸上有一层浅浅的汗水。 第929章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白兮兮浑身染血的出现在她面前,她想要害她。 似是想到什么,她突然朝着蓝紫看了过去,“天亮之后,你去找人做一场法事。” “公主,可是超度?” 南姒眼睛冷厉的眯了起来,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让巫师做法,让白兮兮永世不得超生。” 蓝紫瞳孔轻轻缩了一下,却是立即应了下来。 公主对白兮兮的厌恶就犹如如今对殷九卿的一般。 “对了公主,今夜,司徒花扶宿在了殿下的宫内。”出门之时,蓝紫低声禀报了一句。 南姒双手猛地抓紧了被子,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无妨。” 他心底的人,是殷九卿,即便司徒花扶宿在他的寝殿之内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做样子罢了。 所以,她得在这之前,想办法绝了他对殷九卿的心思,否则,这太子妃之位便永远不会落在她的身上。 他的眼里,也不会有她南姒。 …… 今夜,所有人都知道殿下传唤司徒花扶侍寝。 夜深人尽后,司徒花扶被人悄无声息的送回了自己的寝殿,随即,顾青禹的偏殿进行了最彻底的打扫。 瞧着忙碌的宫人,端木凡不解的皱了一下眉头,“那药,当真如此神奇?” 一侧的卫黎点了点头,“青北朝以毒药闻名天下,那一朝欢是殿下亲自所制,中毒者,会以为自己经历了一场情事,其实,只是一场梦。” 这个时候,卫初却突然叹息一声,“眼看就要天亮了,却没人祝我生辰快乐。” 卫黎:“……” 端木凡皱着眉头扫了他一眼,瞧着他一脸郁闷的模样,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即便他看这个人很不顺眼,但见他如此可怜,还是意思意思。 犹豫了一下,他猛地将自己身上的玉佩摘了下来,狠狠心,递给了卫初。 然而,他刚将玉佩递过去,卫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可能,是因为今日不是我的生辰吧。” 端木凡眉头一皱,一张脸在瞬间便沉了下来。 下一刻,他突然拔出月圆弯刀,二话不说便朝着卫初砍了过去。 于是,俩人便打斗了起来,战况很是激烈。 卫黎似乎已经习惯了,摇了摇头便回了房间,没有再理会二人。 这一言不合便动手的毛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 第二日,天刚刚亮蓝紫便拿着南姒的手令出了宫,去完成南姒的吩咐。 天黑之时,蓝紫面色惊恐的回了宫内,见到南姒,当即便摔了过去。 “不好了公主。” 南姒眉头一皱,眸子噙着一抹不悦朝着她看了过去,“出什么事儿了?” “奴……奴……奴婢……见到……见到……” “见到什么?” 蓝紫瞳孔紧缩,面色苍白,那模样,分明是受了惊吓。 “白……白……兮兮……” 她瞪着一双眼睛,断断续续的吐出一句。 南姒震惊的后退一步,三个字,想也不想便吼了出来,“不可能!” “公主,千真万确,奴婢没有看错,而且,奴婢已经命人将其偷偷带进了宫,如今,就在偏殿呢。” 第930章 南姒没有犹豫,大步朝着偏殿走去。 灯火通明的殿内,安静的厉害,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只有一个人安静的躺在地上。 南姒双目惊惧的走了过去。 当看清地上那人之时她震惊的后退了一步,那精致的眉目,犹如琼花一般的肌肤,挺翘的鼻梁,那一笔一划犹如上苍勾勒的脸庞,俨然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模样。 白兮兮! 可是,她不是已经死在军营了么?又为何…… 正在这时,地上的人咳了一声,慢慢的睁开了一双眸子。 看着周围陌生的场景,她悠悠的转了转眼珠,目光最终停留在了南姒的身上。 四目相对,一人茫然,一人防备凶暗。 “这是哪里?你又是谁?我又为何会在这里?” 瞧着她眼底的茫然,还有无措,南姒眼睛轻轻眯了一下,“你是谁?” 女子见眼前的人衣着华丽,这房屋更是敞亮精致,不由得有些畏惧。 “我跟随爷爷到山中采药,可是迷路了,中途被人打晕,醒来之后便在这里了。” 南姒眼底依旧有着深深的怀疑,可是,另一计却在心底慢慢的成型。 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白兮兮已死,那是不容辩驳的真相。 可是,这个人,却有着和白兮兮一模一样的面容,如若…… 她唇瓣突然就勾了起来,白兮兮是他心底的一道伤疤,不容任何人触碰。 也是他的遗憾,是他一生也放不下的苦痛,只要她出现,定然会轻而易举的瓦解对殷九卿的情。 没有再说什么,她转身出了殿外。 看着黑沉沉的天空,她神色阴郁的吩咐道:“去查,就算是翻个底朝天也要将她查的干干净净!” “是,公主。”蓝紫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南姒突然就笑了起来,笑的整个肩膀都在颤抖。 果然,连老天爷都是站在她这边的,在这个危急关头送来了这样一份大礼。 这一次,她一定会成功。 …… 青北朝的冬天格外的冷,那冷,几乎能侵入人的骨髓,不得安生。 顾青禹的身子在这几天里也是格外的虚弱,御医用许许多多的药材为他医治。 殷九卿知道,那是顾连爵的毒药留下的后遗症,根本就难以治愈。 她缩在床上,一手抱着暖炉,却开始有些想念起在燕京朝的日子来。 那里,即便是冬日也不会太冷。 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推开,珊瑚微笑着走了进来,“公子,按照你的吩咐,已经将易容的白兮兮送到南姒身边了。” 闻言,她眸子轻轻一挑,“记住,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她神秘兮兮的点了点头,“公子放心,奴婢已经按照你的办法威胁过易容师了,即便是殿下他也不敢透露分毫。” “那便好。”她红唇轻轻一勾。 对于这个长的跟故去的白兮兮一般无二的人,南姒定然不会浪费,必定会好好的加以利用。 却不知,她正一步一步的走进她为她设好的陷阱里。 “公子。”重阳神色着急的跑了进来,“殿下有旨,今晚设宴,为威戍将军接风洗尘。” 第931章 “威戍将军。”殷九卿神色淡淡的呢喃着这四个字。 她挺苏沉央提过,这是顾连爵最为信任的人。 他一直驻守戍边,却在此时归来,定然是得顾连爵授意。 目的,便是…… 顾青禹! 珊瑚眉头轻皱了一下,“奴婢听过这个人,据说他战功赫赫,英勇无比,却也目中无人,自恃功高,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重阳附和的点了点头,“据说,他刚刚回京殿下便赏赐了许许多多的珍宝,此刻已经送入他的府邸了。” 闻言,殷九卿突然就笑了起来。 “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瞧着她脸上那笑,珊瑚就知道事情有趣了。 重阳却是一脸不忍直视,“公子,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殷九卿:“……” 她凉飕飕的将他看了一眼,“老子命令你把主意前面的修辞给换了。” 重阳:“……” 在殷九卿不善的面容之下,他生硬的扯开了话题,“公子,什么话呀?” “哼!”她轻哼一声,“让一个人灭亡,就给他极致的荣宠,很高的待遇,既威风八面,又四面楚歌。” 顾青禹此举,会让以为他在讨好这位战功赫赫的将军,实则,是在给他下一种慢性的毒药。 这种毒药的名字叫做人心。 初见之时便觉得那个男人阴险狡诈不好对付,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准备一份贺礼,晚上,送给这威戍将军。” 重阳点了点头,“公子,你最近送礼有点多,府中日子难过啊。” 闻言,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将不赚钱的铺子关了,将听音暂时叫回来,做点其他买卖维持生计。” “什么买卖?” “杀人买卖!” 重阳:“……” 珊瑚:“……” 他们是没意见,只是不知道曾今的白家暗卫之首的听音知道了会有什么想法。 这差事,当真还不如一直待在国寺里暗中保护离沧呢。 虽说在国寺里那是多此一举,但好比做这种营生强吧。 …… 天色将暗之时,殷九卿才带着身为小妾的珊瑚和重阳一起入了皇宫。 她有预感,今晚,必然会很精彩。 此刻,离宫宴还有一段时间,可是,满朝文武却已入了殿内,而自以为来的很早的殷九卿却是姗姗来迟。 徐瑾萱带着丫鬟,鬼鬼祟祟的躲在宫宴的必经之道,这一等,便是许久。 没有等到想等的人,却等来了司徒花扶。 今日的她,打扮的格外艳丽,妆容精致非凡。 她是殿下第一个传唤侍寝的妃子,而父亲又在今日荣贵,殿下亲自设宴款待,她骄傲也是正常的。 在经过徐瑾萱身旁之时她突然停住了脚步,双眸却倨傲的看着前方。 她身侧的丫鬟见此,唇角溢出一抹冷笑,突然扬起手。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猝不及防抽在了徐瑾萱的脸上,她呵斥了有声,“大胆,见到我们家小姐还不行礼。” 那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直接将徐瑾萱给打懵了,她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司徒花扶。 第932章 “你我同是殿下的侧妃,你凭什么纵容丫鬟打我!” “呵呵。”司徒花扶漫不经心的吐出一声冷笑,“跟我平起平坐,你配么?殿下招你侍寝了么?” “呵!”徐瑾萱冷哼了一声,“殿下只是招你侍寝,我还以为已经封你为太子妃了呢!” “你……”司徒花扶又是一怒,手猛地朝着徐瑾萱抽了下来。 她害怕的闭上了眼睛,却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 半晌之后,她弱弱的睁开了一双眼睛,却见司徒花扶的手被人狠狠的握住,“娘娘,自重。” 胭脂盯望着她,沉沉的吐出一句,不卑不亢。 打量了眼前的珊瑚一眼,司徒花扶冷笑一声,“你是谁?” 她将司徒花扶的手放了下来,说道,“左相的小妾。” “哈哈哈哈!”她发出一声尖锐中带着讽刺的声音,“我还以为你也是殿下的侧妃呢,原来,只是一臣子的妾室。” 说到这,她眼底浮现出一抹怨毒,“区区下贱之人也胆敢对本宫不敬,来人,拖下去杖毙!” “娘娘,臣妾身份再卑微也是左相的人,即便犯错,也轮不到娘娘惩处!” “珊瑚。”一道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几个人抬眸看去。 只见一袭白衣的少年缓缓走来,她的身后,是一个长得极度丑的侍卫。 她缓步来到跟前,朝着司徒花扶微微点了点头,后者趾高气扬的冷哼一声,并不将她放在眼里。 她仿若未觉,责备的看向了珊瑚,“本相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身为女子,不可随便吵架,这会显得很没有教养。” 珊瑚眼底呈现出一抹懵逼,这……是公子的会说的话么? 边上的司徒花扶却是冷哼了一声,“迟相,你这妾室对本宫不敬,本宫替你杖毙了你应该没有意见吧?” 殷九卿就连视线也不曾在她的身上停留分毫,依旧看着珊瑚,红唇轻轻开启。 “就应该一巴掌过去,让贱人知道什么叫文武双全!” 珊瑚:“……” 她就知道,这才是公子。 边上的徐瑾萱红着脸看了殷九卿一眼又一眼,娇羞无比。 “你……你竟然敢辱骂本宫!”司徒花扶慢慢的没想到,区区一个不受殿下待见的左相也胆敢对她不敬。 闻言,她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谁辱骂你,有人听见或是看见了么?” 司徒花扶气的好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你等着,本宫不会放过你的。”狰狞着一张脸吐出一句,她便怒气腾腾的往里面走去。 “没事吧?”殷九卿抬眸看着司徒花扶的背影,红唇却随意的吐出三个字。 珊瑚还不曾说话,一直站在身后的徐瑾萱却突然摇了摇头,“迟相放心,我,我没事。” 殷九卿:“???” 珊瑚莫名的看了她一眼,公子问的难道不是她么? 殷九卿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转身朝着大殿的方向走去。 见此,徐瑾萱也快步跟上,找着话题与她聊天,“要是我也能和迟相一样强大就好了。” 第933章 她风流的摇着折扇,束起的墨发在风中轻舞,听到徐瑾萱的话,她眉头轻皱了一下。 “一个人的强大,就是能与不堪的人和事周旋,最终,战胜懦弱卑怯的自己。” 徐瑾萱一愣,怔怔的看着殷九卿远去的背影,脸上,渐渐发浮现出一抹别样的神情。 所以,迟相的意思是,说她很勇敢么? 想着,她不禁笑出了声。 她身侧的丫鬟抒彤叹息一声,又再度口苦婆心的劝导了起来,“娘娘,你还是想想办法博取殿下的欢心吧,司徒侧妃如此目中无人,不正是因为昨夜侍寝了么?” 前面的殷九卿脚步突然顿住。 脸上的神色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 珊瑚和重阳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凝重。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即便隔着一段距离,抒彤的话还是一点不漏的听在了耳里。 瞧着殷九卿阴郁的神色,重阳轻咳了一声,安慰道:“公子,殿下估计也是有顾忌的。” 闻言,她缓缓转过身,妖美的面容闪过一抹讥讽的弧度,“你老提一个将死之人做什么?” “……”重阳顿时便噤了声,只觉得后背掠过一丝凉意。 俩人默默的跟在她身后进了大殿,大气也不敢喘,还故意落了她一些距离,怕成了那被殃及的池鱼。 公子脾气本就不太好,如今经此一遭,怕是更加恶劣了。 此刻的大殿已经是歌舞升平了,大部分朝臣都在对着归来的威戍将军阿谀奉承。 她面色阴冷的厉害,还没到座位上,外面便响起了宦官尖锐的声音。 “殿下到。” 大殿之上呈现出了一瞬间的寂静,转眼之间,一袭青衫的男人便走了进来,他的身侧,是一袭宫装的南姒。 瞧着随他一起出现的南姒,司徒花扶一张脸瞬间就沉了下去,不悦的哼了一声。 司徒玮姿态嚣张的坐在位子上,眉宇之间全是倨傲。 见到男人进来,他也仅仅是抬了一下眉眼,“臣不胜酒力,不能起身行礼,还望陛下见谅。” “无妨。”男人大步往主位上走去,冰薄的唇瓣寡淡的吐出两个字,就连视线也不曾在他的身上有过半分的停留。 殷九卿直起身子,朝着自己座位走去。 却发现,他的位子被司徒花扶坐了。 见她过来,她红唇扬了起来,“本宫许久未见父亲,想叙叙父女之情,想必迟相不介意的,哦?” 她摇了摇头,神色淡淡,温文尔雅,“你们父女许久未见,叙也是可以的,只是,这是本相的座位。” “哼!”她话音落下,司徒玮便哼了一声,所表现出来的全是对她的不屑。 “怎么,一个座位,让不得了?” 大殿上安静的厉害,所有目光都看着那一幕,徐瑾萱更是急的花容失色。 迟相刚为相不久,可能还没有弄清这青北朝的人物关系,这司徒家可是不能轻易得罪的。 她想劝着点,奈何没有机会。 殷九卿正憋了一肚子的气,现在别说看司徒花扶了,她如今看谁都觉得碍眼。 第934章 “不好意思,这位子是老子花钱请大师开过光的,你要么给钱,还么滚!” 一席话,她说的毫不犹豫,当时便将在场的人给震住了。 幽渐都忍不住的抬头看了她一眼,不得不说,迟相作起死来当真是让人连拉的机会都没有。 “殿下!”安静中,司徒玮突然吼了一声,那狂傲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内,经久不散。 顾青禹眸色微沉,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臣为了守护青北朝河山,十几年来劳苦劳心,却不想,如今竟会被人欺辱至此。” 随着他一句话落下,一拳重重的砸到了桌上,那桌子立即四分五裂,上面的菜肴洒了一地。 朝臣一时之间议论纷纷,在储君面前失仪,可是大不敬的。 男人也不恼,依旧如开始那般风轻云淡。 他骨节分明的手拿起面前的酒水轻轻饮了一口,明明是随意至极的动作,却让人在其中看出了矜贵的味道。 将酒杯放于桌面,他这才朝着司徒玮看了过来。 “你若是不愿,便交出兵权,本宫另派人驻守便是。” “……”闻言,司徒玮脸上的表情在瞬间就僵住了,他的眸色也沉了下来。 顾青禹此举,是在挑衅他了? “臣的官职和兵权都是皇上赋予的,恐怕储君没有这个资格。”他拿着杯子的手一点一点的紧了起来。 就凭他的这番话,他绝对不会让他做上这个王座。 否则,他司徒一门焉有命在! 瞧着与自己父亲剑拔弩张的司徒花扶也惊觉失态发展不对。 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殿下息怒,是臣妾的不对,让您生气了,这位子,让给迟相便是。” 殷九卿站在一侧,冷冷的笑了一声。 “臣怕被传染,告退!” 极度随意的吐出一句,她转身便往殿外走去。 她如此嚣张的姿态却是让司徒玮暴怒了起来,也不等殷九卿说话他便将手中的筷子朝着殷九卿的背影掷了过去。 带起一阵凌厉的杀伐之气。 当那筷子近身之时,铛的一声被人挡了下来。 重阳面无表情的接过筷子,然后来到司徒玮跟前,双手奉上,“将军,你的筷子。” 司徒玮身手不凡,可摘叶为器,此刻,却被一个区区侍卫挡了回来,瞬间便觉脸上无光。 重阳却已转身跟上了殷九卿的步伐。 瞧着她那远去的背影,顾青禹眉头轻轻蹙了一下。 卫初和卫黎默默的对视了一眼,“有没有发现,她今日脾气很暴躁?” 卫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殷大人来月事了?” “……”卫黎顿时一噎,以沉默结束了这个话题。 如若他没有猜错,她定是已经知晓主子昨夜招司徒花扶侍寝的事儿了。 看了一眼背着黑锅的自家主子,连他们都觉得一阵一阵的心酸。 其实,主子为了殷大人守住清白之身已经是很为难了,那一朝欢,不知道费了多少的功夫菜才调制好。 殷九卿怒气腾腾的往宫外走去,却在途中遇到了姗姗来迟的苏沉央。 第935章 他显然也看到了她,眯了眯眼眸,他漫不经心的往里走去,等着殷九卿向他行礼。 然而,人家却仿佛没有看到他一般,目不斜视的走了。 他眉头一皱,脚步也停了下来。 “站住。” 殷九卿虎着一张脸转过身,“干啥?” 两个字,几乎是扯着嗓子吼出来的。 苏沉央危险的眯了眯眼睛,“敢跟孤这么说话,向天借胆了,嗯?” “呵呵!”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于瞬间抽出了腰间的忘归剑,“怎么?想打架?” 瞧着她眉宇之间的煞气,还有那一言不合便要动手的架势,苏沉央唇瓣溢出一声轻哼。 “殷九卿?” “……”她眉心一挑,并不搭话。 苏沉央却像是突然回过神一般,自嘲的摇了摇头。 “滚。” 殷九卿:“……” 收起忘归剑,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去找杀手。” 重阳和珊瑚齐齐一抖,“找杀手,做什么?” 寒风瑟瑟中,她缓缓转身,目光凉凉的在俩人身上扫过,“去将顾青禹阉了。” 重阳:“……” 珊瑚:“……” …… 如果世上还有一种愚夫所不屑又难能感知的快乐,那就是冬夜之下,风声凄厉于遐迩,月影婆娑于朦胧,四周如水,打更风声回荡,忘怀天地个人之得失的惬意。 散了宴会,顾青禹一人回到寝殿,还未歇下,卫黎便一脸复杂的走了进来。 “主子,暗阁有一笔生意,不知道当接还是不当接?” 闻言,男人眉头一皱,“没有本宫你们是不是连饭都不会吃了?” “……”听着这明显带着情绪的话,卫黎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 “主子,那接还是不接?” “有什么人是杀不了的,接!” 卫黎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斟酌了一下,还是说道:“来的客人是殷大人身边的重阳。” 男人眼底闪过一抹迷惘,随即便反应了过来,“她要杀之人是司徒玮?” 卫黎静静的看着他,摇了摇头,“她的要求是,将主子你……阉了!” 顾青禹:“……” 男人抿了抿唇瓣,一时之间竟然有几分无言以对。 顾青禹没有再说话,只是换了衣服便出了寝宫。 卫黎追上了几步,“那主子你什么时候方便,属下好让他们……嗯!” 卫黎话音未落,整个人便被一个东西打到,疼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 顾青禹偷偷摸摸来到丞相府的时候殷九卿正擦拭着手中的利剑,脸上偶尔扯出一抹阴森森的冷笑。 男人吞了一下口水,竟觉得有些冷。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来,“殷姑……” “锵!”他话音未落,她手中的利剑便脱手而出,钉在了他耳侧,入木三分。 她一手撑在脑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来做什么?” “想你了。” “滚。” 顾青禹:“……” 男人默默的看了一眼她手中程亮的忘归剑,还是硬着头皮走了上来。 后者冷笑一声,“顾公子,我劝你还是少在我面前晃悠,我最近,有点病。” 他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殷姑娘会伤害本宫么?” “呵呵。”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我看你顺眼的时候,你再作死都叫个性,我若看你不顺眼,你就是温顺是像只猫,我都嫌你掉毛!” 第936章 “……”顾青禹默默的看了她一眼,突然觉得有些扎心。 “殿下还有事么?”她冷着一张脸下逐客令。 “本宫明日出宫,你与我同行。” 殷九卿刚要拒绝,他又低低的吐出一句,“这是命令,违者,杖责二十。” 殷九卿:“……”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杀千刀的就是看她不顺眼,所以,一直在针对她。 临走之时,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其实,你没有必要如此争风吃醋,至始至终,我只有你一个女人。” 吐出一句,不顾殷九卿一瞬间的懵逼,他长腿一迈缓缓走了出去。 好半晌之后殷九卿才从他方才的话里回过神来。 瞧着他离去的方向,她重重的哼了一声,“谁特么争风吃醋了!” …… 翌日,早早的,殷九卿便被珊瑚从床上拽了起来,说是卫初偷偷摸摸的来传信,顾青禹已经率先出宫了。 草草的梳洗之后,她便虎着一张脸朝着约定的地点走去。 不得不说,这男人如今是越发的能装逼了。 出了个宫,弄得跟做贼似得。 …… 日出东方,天地交融,几缕红霞携带着几片镶了金边的云彩,在紫蓝色的天幕下飘游。 守望日出,如同黑夜期待黎明,花落等候花开,好似蝶蛹的蜕变,从朴素走向大美。 殷九卿来到所约地点的时候周围却是空无一人,幽静的湖边,是漫山的鲜花,香味扑鼻而来。 山峦间,一点红日缓缓上升,轻盈的姿态,优美的弧度,似一种柔软的烂漫,碾过柔软的心灵,转瞬跳跃,带着一束稍纵即逝的尾光。 暗处,卫初激动的看着那一幕,自信满满的说道,“主子,这次你就放心吧,属下特意询问了冉宁和裴纪,这个方法很好用,没有女子不喜欢花的,长公主一定会和你和好的。” 男人双眸透过阻碍朝着花间的殷九卿看了过去,唇角勾起一抹微笑的弧度。 “主子,差不多可以出去了。”卫初在一旁好心提醒了一句。 男人点了点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酝酿。 殷九卿双眸危险的眯了起来,而后,快速的拿出面巾将脸蒙住,一手悄无声息的握住了忘归剑。 “谁!给爷出来,别做缩头乌龟!” 那声音洪亮至极,有气吞山河之势。 顾青禹脚步一顿,不解的看了过去,瞧着她眉宇间真真确确的冷冽和危险,他眼底闪过一抹茫然。 珊瑚提着剑跑了上来,“公子,出了何事?” 她依旧警惕的看着四周,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有人想要谋害我。” “……”珊瑚茫然的看向四周,风景优美,香味怡人,哪里有什么不妥? “这种花花草草对我的身体会有损伤,闻到这种浓郁的花香我便头晕,一定是有人知道了我的弱点,所以想以此谋害我!” “……”顾青禹一双眸子噙着温温淡淡的暗色冷光,朝着卫初瞥了一眼。 后者尴尬的轻咳一声,“主子,我不知道长公主会对混合花香不适。” 顾青禹没有再说话,瞧着她那狰狞的模样,突然没有勇气走出去了。 第937章 转眼的功夫,那花海便被她夷为了平地。 端木凡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长公主是他见过最不解风情的女人,没有之一。 “主子,属下觉得……” “滚!” 卫初:“……” 赶走了俩个碍眼的侍卫,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走了出去。 殷九卿脸上依旧蒙着面纱,脖子上已经长出了红点,格外的醒目。 见他出来,她警惕的看着他,“你刚刚去哪里了,有没有见到什么猥琐的人?” 默默的瞥了一眼她脖子上的红点,他昧着良心摇了摇头,“本宫,刚到。” 说完,他扫了一眼珊瑚和重阳,“你们先下去。” 俩人点了点头,便也转身离开了。 有殿下在,公子会很安全。 男人目光心虚的落在她的脸上,“还好么?” 瞧着他那样,殷九卿眉头皱了一下,“这些花,是你弄的?” 似是想到什么,她握住那忘归剑的手蠢蠢欲动,“是你想要害我?” 顾青禹:“……” 他与她对视了几秒,突然移开了视线,“卫初和端木凡弄的。” 殷九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用一种令人发指的表情看着他。 “果然是你,你把我弄成这副鬼样子,居然还敢硬着头皮来见我!” 在她的目光下,他一步一步的逼近她。 大手猛地握住她的后腰,将她猝不及防的带进怀里,而后,猛地收紧。 殷九卿眉头一皱,还不等她说话,男人低沉的声音便在耳侧响了起来。 “不硬着头皮来见你,那你希望我硬着什么来?” 他的声音透着一缕淡淡的蛊惑,温柔至极,似是情人之间的呢喃。 殷九卿抿了抿唇瓣,“我方才来的路上看到那边有果子,去偷点?” 闻言,他的眼里拂过一抹浅浅的笑意,却是点了点头,“好。” 于是,俩人默不作声的朝着那片果园走了过去。 在来到果园之时,男人还想解释了一句,“青北朝有一种秘药,叫一朝欢,服下之后可以制造出与人圆房的幻想。” 殷九卿眨了眨眼睛,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目光默默的扫了一眼他的裆部。 “嗯,青北朝有一个很厉害的组织,叫暗阁,专做杀人买卖,可惜,不阉人。” 顾青禹:“……” 所以,他为什么会爱上她的? “你想吃什么果子?”男人很自然的转移了话题。 她抬手指了指树上红色的果子,“就那个吧。” “嗯。”他微不可见的应了一声,纵身一跃便跳了上去。 可谁曾想到,他刚刚摘了两个果子,远处便有人跑了过来,很明显,这片果子是有主人的。 殷九卿面色一僵,脑子里一瞬间想了很多。 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学富五车、见多识广、出类拔萃、德高望重、高风亮节、万民称颂、义无反顾、正气凛然、贫贱不移、威武不屈、襟怀坦白、舍己为人、温文尔雅、钟灵毓秀、倾国倾城、肤如凝脂、风华绝代的当朝左相偷人果子…… 她眼睛轻轻的眯了一下,她这么高大的形象,怎么能就此破坏了呢。 第938章 她抬眸,扫了一眼越来越近的人,突然扯着嗓子吼道。 “你干啥呀,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怎能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 “……”顾青禹高大的身子猛地颤了一下,差点被她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吼惊的从树上掉下来。 “你快点下来,我知道你又饥又渴,但是,不问自取视为贼……”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赶来的果农们也听出了原委,见他们衣着华丽,尤其是这地上的公子,如此有修养,不由得多了几分好感。 “没事,几个果子而已,公子们若是渴了便多摘点吃。” “……”顾青禹当时便震惊了,好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而某个戏精却一脸感动的开口:“真的么?那当真是太感谢了。” 说着,她抬头看向僵住的男人,“弟弟,摘吧,主人家同意了。” 顾青禹:“……” 怀着复杂的心情,顶着果农们暗含鄙视的目光,他默默的摘完果子,这才跳了下来,将手里的果子递给了她。 殷九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伸手接过,“弟弟,你看你满头大汗的。” 说着,她扯下脸上的面巾给他擦拭了一下,当滑过他唇角之时,他突然张嘴含住了她的手指。 殷九卿顿时一僵。 几个果农也顿时一僵。 那看向她的眼神从最初的好感变成了深深的鄙夷。 单是看着就觉得好受伤。 顶着这歧视的压力,她默默的将自己的手拿了下来,一时之间,竟然尴尬的无言以对。 这个男人,他都没有脑子的么? 他简直就是个猪队友! 她苦心经营的形象,就这样被他给破坏了! “十个果子,一共十文。” 殷九卿:“……” 男人仿佛没有察觉到别人歧视又不屑的目光,面无表情的付了钱,在众人的目光之下牵起她的手离开了。 殷九卿仿佛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生无可恋的跟在他的身侧。 她现在,只想死一死,谁也别拦着她。 她就知道,跟顾青禹在一起就不会有好下场。 他不弄点幺蛾子就不甘心。 …… 殷九卿回到府邸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重阳生无可恋的趴在一棵树上。 她虎着一张脸大步走了过去,抬脚,毫不犹豫在他屁股上踢了一下,“哭丧呢!” 他转过身,郁闷的看了一眼殷九卿,一声悠远绵长的叹息溢出唇瓣,“公子,昨夜属下做了一个梦……” 殷九卿静静的看着他,并不打断。 都不需要多说,她便已经猜到了,他这个梦,估计也不是什么好梦。 “属下梦到赌钱,居然输了五百两银子,吓得属下半夜就惊醒了。” “然后呢?”她一手搭在树的另一头,眸子淡淡的落在他的身上。 重阳看了她一眼,又是一声叹息,“今儿回来的时候路过赌坊,属下想到梦都是相反的,就进去了。” 他顿了顿,“于是,昨夜的梦成真了。” 殷九卿愣了片刻,一声大笑突然回荡在丞相府的上空,经久不散。 第939章 隔壁的幽渐手一抖,丹青的最后一笔赫然划过一条痕迹,整幅画瞬间成为废品。 他朝着殷九卿的宅院看了一眼,眉头皱了皱。 重阳面无表情的看着殷九卿笑,“公子,每次属下向你诉说生活的烦恼和遇到的不幸时,你都会语重心长的对属下说:哈哈哈哈哈。” 殷九卿快要笑岔气了,百忙之中还是回复道:“不好意思,失控了,因为我从未见过如你一般傻的清新脱俗的人,真不知道你哪来的勇气还能活在世上!” 重阳:“……” 他原本是有的,现在只觉得胸口拔凉拔凉的。 …… 顾青禹回来的时候,卫初和卫黎一脸复杂的迎了上来。 瞧着俩人凝重的模样,他眉头轻轻蹙了一下,“怎么了?” “主子。”卫黎上前一步,低声禀报道:“属下方才回来的路上,在林间遇到一个晕倒的姑娘。” 男人眯了眯眼睛,用一种恍若看智障的一般的眼神扫过眼前的侍卫,抬脚便走,明显没有要与其多说什么的意思。 “可是,那个人是白兮兮!” 卫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成功的男人停驻了脚步。 他瞳孔震惊的缩了一下,不可思议的转过身子。 他唇瓣开开合合,半晌之后,艰涩的吐出三个字,“你说什么?” “主子,当年白小姐身死,可是谁也不曾看过她的尸体。”卫黎坚定的说道。 他敢保证,那个人,一定是白兮兮,并不是长得像而已。 他们也同样知道,白兮兮三个字,是主子心口的一颗朱砂,是他此生也放不下的一个劫。 而他们同样知道,白兮兮的出现会威胁到他和殷九卿之前的关系,可是…… 他们始终没有忘记白兮兮死之后的主子是如何的艰难,而如今,她没有死,还出现了,对主子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 “她在哪?”屏住呼吸,他低低沉沉的吐出一个字。 “属下将她安置在飞羽殿。” 顾青禹没有再犹豫,大步朝着飞羽殿走去。 顾青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脚步,却还是难掩其中的仓皇。 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卫初和卫黎他们不知道,可他却很清楚,兮兮已经死了,却又重生在了老九的身上。 如今的老九,却是兮兮。 快速的推开那扇虚掩的房门,他一眼便看到坐在床边的人。 她生的纤巧削细,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说不出的柔媚细腻。 一身翠绿的裙子,在这荒芜的冬日里更显得格外的夺目鲜润,直如雨打碧荷,雾薄孤山,说不出的空灵轻逸。 顾青禹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脚步也有些摇摇欲坠起来。 “你是谁?” 他绝对不相信,这世间会有俩个如此相像之人。 “顾青禹,是我。”她从床上站了起来,缓步来到他的跟前。 那走路的姿态,那说话的语气,还有那一声极度自然的顾青禹,俨然是他曾经再熟悉不过的模样。 她抬起手,轻轻的拽住他的衣袖,“他们称你为殿下,可你不是丞相么?” 第940章 顾青禹怔怔的看着她,那双眼睛凌厉却又警惕,他似乎想要在那张脸上看出易容的痕迹,却挫败的发现,没有。 几年过去了,比起曾今的青涩,她出落的越发标致了,那容貌,身子也完全长开了。 见他不说话,她又拽了拽他的衣袖,“顾青禹,你怎么不说话?” 他酿跄的后退一步,“你不是她,你不是。” 如若她是,那九是谁? 闻言,她的眼底出现了一抹受伤,却如以前一般倔强的没有表现出来。 她轻哼一声,“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嫌弃老子。” 顿了顿,她又说道:“亏得以前没人陪你过中秋我还偷偷摸摸的从将军府出来,还偷了母亲做的酱子鸡,结果在路上还被狗追,想不到啊,全都喂了狗。” 顾青禹目光震惊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件事,他一刻也不曾忘记,以为她死去的那段时间里,每每想去,他既觉得伤心又倍感孤独。 因为太过于丢人,她逼着他发誓不可以说出去。 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就只有他和她。 顾青禹早已僵住,而她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你是不是还在怪我老偷看你沐浴,还画花你的脸……” 她话未说完,整个人却突然被他拥入怀抱,眼泪,在瞬间决堤。 白兮兮也噤了声,任由他抱着。 许久之后,她才拽了拽他的衣袖,“顾青禹,你是不是哭了?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娘?” “这些年,发生了什么?” 他将她扶着来到桌边坐下,低低的问了一句,那眼里,尽是宠溺。 提起往事,她眼底闪过一抹怅惘,有些无力的低下了头。 “将军府被抄家后,我在军营……”她眼眶在瞬间便红了起来,却狠狠的忍住,只用了四个字轻描淡写的代过了那屈辱的一幕。 “九死一生。” “后来,在乱葬岗醒来,便跟着戏班子一直颠沛流离,直到老班主病逝,我才一个人,却途经此地的时候晕倒了,醒来就看到了卫初和卫黎。” “既然没死,你为何不来找我。”男人轻敛下眸子,“白兮兮,你可知道,你离开之后,我仿佛生了一场大病,疼的我,痛不欲生。” 她眼波轻轻的闪烁了一下。 “叛臣之女,清白不在,能找回一条命苟且的活着便已是上苍垂怜,如何还能回来,连累你,庆幸的是,父亲身上的污名终究洗清了,南容和罗决也死了。” 顾青禹叹息一声,时移世易,时光,真的改变了许多事儿。 “以后,留在这,我来保护你。” 她点了点头,“我想休息了,我有点累。” 顾青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吩咐宫女照顾好她,这才走了出去。 “主子。”顾青禹刚刚出去,卫初和卫黎便迎了上来,“白小姐睡了么?” 他点了点头,“去查一个戏班子。” 卫初和卫黎复杂的对视了一眼,他们不解,如今白兮兮好好的回来了,为何主子还有诸多揣测。 难道,就因为殷九卿? 因为,变心了? …… 此刻,殷九卿正准备入睡,紧闭的房门却突然被人推开,男人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 瞧着他那清寒的眉目,她挑了挑眉眼,“干啥?” 第941章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他双眸不含一丝感情的落在她的身上,绯色的唇瓣轻轻开启,“你,是谁?” “???”殷九卿懵逼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抽的什么疯,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是谁!”见她不说话,他又问了一句,声音低沉,不知道其中压抑了多少的情感。 殷九卿眨了眨眼睛,在他冷冽的眼神下懵逼的吐出三个字,“殷九卿。” “呵呵。”他吐出一声苍白的低笑,脚步往后挪动了几分。 瞧着他那大受打击的模样,殷九卿越发的不解。 这是,假酒喝多了? “所以……”他压抑了许许多多的情绪,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所以,这从一开始便是你布下的局?” 殷九卿想了一下,以为他说的是复仇的事儿,于是,便点了点头。 男人一双眸子在这一刹那黯淡无光。 他一步一步的来到她跟前,低头看着他,眼里,是殷九卿从未见过的认真,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所以,你从一开始便喜欢我,为了接近我,得到我,你利用了他人?” 殷九卿一愣,立即摇了摇头,“不不不,我最开始很讨厌你,你也知道,我喜欢的人是和尚。” 想到离沧,她叹息一声,“可惜啊,他不喜欢我,这事儿说起来还真有点小尴尬……” “别狡辩!” 他一声低吼突然响起,吓得殷九卿颤了一下。 她拍了拍惊魂未定的胸口,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你确定你没喝假酒?” 他上前一步,殷九卿后退一步。 直到,将她逼到角落里,他才停下了下来。 他的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深沉,似是背负了许许多多。 还有点点流转其间的阴鹜,就在殷九卿以为他要打她的时候,他却突然转过了身子,留给她一个孤绝的身影。 他说:“你如此,要我如何是好?” 他爱了白兮兮许久许久,她死了以后,他一度有轻生的想法,若不是为了母亲,为了皇姐,为了这青北朝的臣民,他当真想一了百了。 可是,她的出现,让他那颗枯萎的心渐渐的有了生机。 他从不知道,这世间,竟然有人可以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又倔强的可怕。 她似是背负了许许多多的包袱,在宦海中沉浮却能做到毅然挺立。 起初,他只觉得她有几分像白兮兮,而白兮兮,却不如她一般厚颜无耻,让人讨厌的紧。 后来,他发现,这个人,似乎不是外表所见的那般纨绔,那般阴险,她玩世不恭的外表下掩藏了旁人难以窥探的柔软和伤痕。 再后来,她的女子身份曝光,让他一度很是震惊。 佩服她,一女子之身,却能在男人沉浮里步步高升。 不可否认的,他的心,有了丝丝的沦陷,可是,他放不下心中的那个人,即便她已经死了,他也想好好的记住她。 所以,他将对她的感情压抑了下来,不让任何人知晓,甚至,将自己也骗了。 第942章 直到那日天牢,她对那个和尚说…… ‘立于庙堂,位极人臣,不忠不义为奸佞,在你眼里,这都是因为贪欲,才会如此执迷不悟的走向断崖险峰,做了权的奴隶,可你知道我将军府三百多条人命无辜枉死,家父蒙受不白之冤丧命于当朝储君剑下,我区区一介女子被罗决部下蹂躏而死的恨么?’ 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遭遇,都与白兮兮不谋而合。 那一刻,他是震惊的,也是不解的。 那个和尚颤抖的问她,‘你是谁?’ 她说:‘镇国将军府嫡女,白兮兮……’ 那一段短短的时间里,她对和尚诉说了她所有的经历,而他,却度过了最漫长的一段时光。 说不欣喜,那是假的。 说不疼,那更是连他自己都不信。 从那以后,他们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儿,一路走到了现在,可是如今,真的白兮兮出现了。 而他也才知道,她不是白兮兮,她真的只是女扮男装的殷九卿,殷家货真价实的小姐。 他自嘲的勾了一下唇角,他居然,真的相信了那荒诞的说法。 殷九卿一脸懵逼的看着他这一系列的神色变化,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顾公子,你怎么了?” 他突然将她抱进怀里,紧紧的,似要融入骨血之中。 许久之后,才听到他的声音带着一抹怅惘传入耳膜,“老九,兮兮她,回来了。” 殷九卿:“……” 她抿了抿唇瓣,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这特么的! 他是智障么! 吐出一口浊气,她退出了他的怀抱,仰头看着他,“所以,你想干啥?” 他垂下眸子,身侧的手紧紧的捏了起来,“我,不能再放开她了。” “……”此时此刻,殷九卿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拔剑。 她吐出一口浊气,“信息量有点大,你先回去吧,我捋一下。”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便走了出去。 那脚步,格外的干脆,半分犹豫都没有,看得殷九卿一阵一阵的心绞痛。 顾青禹离开之后,重阳握着长剑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顾青禹离开的方向,再看了看此刻殷九卿的神情,叹息一声。 “公子,你为何要这般作死?你不如告诉殿下真相好了!” 瞧着重阳眉宇间的嫌弃,殷九卿感觉自己又受到了暴击。 没想到没想到,有朝一日,重阳居然都来嫌弃她了。 她叹息一声,来到桌边坐下,倒了一杯热茶喝下,她抬眸扫了一眼重阳。 “将军府被害真相,如今我还不知道,对那幕后之人更是没有任何线索,易容的白兮兮,是我抛出去最大的诱饵。” 她拿起杯子给重阳也倒了一杯,接着说道:“南姒合谋陷害将军府,定然是察觉顾青禹喜欢以前的我,所以,如若此刻白兮兮出现了,顾青禹的表现力度不够,便会引起怀疑,如此,白兮兮的出现便没有任何价值了。” “你也知道顾公子的性子,如若知道那不是真的白兮兮,他定会露出马脚,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第943章 那个男人,根本就不会演戏。 重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可是公子,如若顾公子认出了那不是白兮兮怎么办?” 殷九卿握住杯子的手紧了紧,“不会太快的。” 那易容师虽是他的人,却在她的威逼利诱下给她彻彻底底的易容了,而她,也将以前的事儿,还有她的生活习性,所以的东西都说了出去。 如今,即便她都有几分难辨真假。 “那公子,如若殿下没有认出来呢?” 她双眸仿若没有焦距的看着别处,听到重阳的话,她轻轻的扯了一下嘴角。 “我会很失望,却不会怪他。” 重阳拿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起身,握着手里的长剑走了出去。 在门口的时候他脚步顿了一下,头也不回的说道:“公子想要作死,属下拦不住,只是,别玩火自焚。” 殷九卿:“……” 出了殷九卿的院子,他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久久无声。 公子这是一招险棋。 是,白兮兮的出现是可以让那些幕后之人露出马脚,毕竟,死掉的人突然活生生的出现,谁也不会坐以待毙,必然会采取一些措施。 一旦他们坐不住了,便能抓住影子。 只怕,公子会在这场博弈当中遍体鳞伤。 …… “公主,那个假冒的白兮兮已经在殿下的寝宫了。”蓝紫走了上来,低声禀报道。 闻言,南姒唇角缓缓的勾了起来,眼底浮现出一抹幽光。 “将这消息散出去,不管殷九卿在何方,她必然会听到。” 只要她听到,便会与他决裂,而且,就算她不决裂,有了白兮兮,他也绝对不会再看她一眼。 只有亲眼见过白兮兮离世时殿下的哀痛,才能深刻的明白白兮兮对他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呵呵呵!”她畅快的吐出一声低笑,“殷九卿,她终究不是本宫的对手。” 似是想到什么,她一手轻轻的抚上面颊,脸上的笑容也慢慢的收了起来。 “本宫定要她为本宫的这张脸陪葬!” “公主一定会达成心中所愿。” “会的。”她面容有些狰狞,神色却是掩饰不住的畅快。 等到殿下与殷九卿彻底成为陌路之后,这个假的白兮兮便可以退场了,而她,才是这最终的赢者。 如今,当下需要对付的人便是司徒花扶。 那个女人有司徒玮做为靠山,又极度嚣张,有她在,迟早会挡了她的道。 她扶住桌子一角的手猛地收紧司徒花扶必须死,可是,却不能查到她的头上来。 似是想到什么,她眼睛轻轻的眯了起来,“据说,外域进贡了一对上好的白玉手镯,十分珍贵,你说,本宫去向殿下要,他会给么?” 蓝紫福了福身,自信的开口,“公主与殿下是多年的相识,一对手镯,只要公主开口,殿下一定会给。” 南姒深以为然,“那便歇着吧,明日等殿下下朝了便过去一趟。” 蓝紫点了点头,“床铺奴婢已经铺好了。” 起身,她拖着身上华丽的衣袍往寝殿内走去。 第944章 她很庆幸,庆幸苏沉央为了逼殷九卿出来将她送来了这青北朝和亲。 让她,还能和他在一起,这便是峰回路转,属于她的缘分,属于她的男人,任何人都抢不走。 …… 漆黑的夜空被万盏灯火点缀的有了些许温度。 冷风无情的吹过,外面巡逻的侍卫不由得拢紧了衣服,却依旧继续巡逻。 透过高挂的宫灯,一道身影在地上折射了出来。 紧闭的殿门突然被推开,那人熟门熟路的走了过去,来到床前停住了脚步。 床榻上的人睡相很好,如她的人一般,中规中矩,安安静静。 她即便在睡梦中也是一副冰冷的模样,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 “呵呵!”那人唇瓣低低的吐出一声轻笑。 他在床榻的边缘坐了下来,手在她的脸颊上轻轻的划过。 他低低的呢喃出声,“从回来之后妻主便冷落了弄月,是为何?” 他的声音很淡,透着一股魅惑的味道,有浅浅的迷惘。 他似乎也没指望床榻上的人回答,只是无奈的叹息一声。 透过窗外的光亮,将他那张莹白的脸颊熏染的有几分艳丽,魅惑,浑然天成。 不知道是不是躲避巡夜的侍卫原因,他衣服有些凌乱,随意的披在身上,随着他俯身的动作,露出了那白皙肩膀。 青北朝的冬天向来是寒冷的,初冬还未曾下雪,却也让人冷的耐不住。 可是在这样的夜里,顾青阳却觉得很热。 而那热,像是从体内升腾而起的,带着一丝难言的慌乱。 她低低的吐出一声低吟,眉头紧皱。 当男人带着致命诱惑的手划过某一点时,她突然睁开了眼睛。 黑夜中,她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只感觉到自己被人禁锢在了身下。 那熟悉的味道丝丝缕缕的钻进鼻翼,她突然松了一口气。 “放开。” 芙蓉帐内,传出一声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起伏。 男人湿热的唇舌轻轻的含住她的,牙齿突然咬了一下,似是惩罚。 “嗯!”一声低吟猝不及防的溢出唇瓣,她双手猛地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黑夜里,那想来淡漠的脸上缓缓呈现出了一抹绯色,甚至耳朵也红了起来,难得的窘迫。 这个男人…… 她的反应似是取乐了他,男人低笑出声,那笑,沉淀了许许多多的愉悦。 弄月凑近她的耳畔,柔媚蛊惑的嗓音低低的吐出一句,“妻主,快活么?” 顾青阳:“……” 她咬紧唇瓣,却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许久之后,她才平复了呼吸,“出去。” “弄月可是做了什么让妻主不开心了?”一句话,他咬着她的耳朵说出来的。 顾青阳知道这个男人长得很好看,尤其是在女尊国,是难寻的美人。 却不知道,他竟是如此的能诱惑人。 呼气,吐气,压下心中紊乱的气息,下一刻,她突然翻身,在男人错愕的目光中将他压在了身下。 “点灯。”她淡淡的吩咐了一句,随即,大殿中的灯便亮了起来。 第945章 面前的令人沉沦的场景也浮现在了眼底。 弄月仰躺在床上,看着她,有片刻的呆愣。 他想起来了,妻主身边有暗卫的存在,所以,他方才的一系列的举动,其实,暗处是有人的。 这一刻,饶是厚脸皮的弄月也不由得慌了起来。 他一手推拒着顾青阳,有些急切的开口,“妻主放开我,我要回去歇息了。” 顾青阳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瞧着他脸上的急色,唇瓣凉凉的吐出两个字,“晚了。” 随着一句话落下,她轻轻的挑开了他的衣服。 弄月颤了一下,“妻主,里面有人?” 她点了点头,仿佛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暗示,顾青阳义无反顾的将他腰带扯开,却故意没有告诉他,暗卫只会只会在听到她命令的时候出现。 其余的时候,都待在稍远的地方。 达奚弄月还想说什么,可当顾青阳吻住他的时候,他却慢慢的忘了,与她一同沉沦。 翌日,顾青阳醒来的时候身旁的男人还在睡。 他看起来似乎很疲累,她朝着进来伺候的宫女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出去。” 宫婢福了福身,静悄悄的退了出去。 在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含着千般风情,万般妖媚的眸子扫过顾青阳,“妻主是在心疼弄月么?” “是。”瞧着他一双眸子,她淡淡的应了一声,半点闪躲都没有。 偏偏是这般坦荡,却让弄月无端的有几分羞涩。 似是想到什么,顾青阳疑惑的看向了他,“你腹部,有颗红痣?” “嗯?”似是没想到一亮寡淡的顾青阳会有此一问,男人眼底闪过一抹迷惘。 而顾青阳却以为他不解,手指轻轻摁了过去,“这。” “嗯……” 当她手指摁上那颗红痣之时,男人突然吐出一声低吟。 那声音,婉转低沉,透着撩人心魂的震撼。 顾青阳手一僵,复杂的看向了他。 男人脸上浮起一抹绯色,默默的移开了视线,气氛一时之间很是尴尬。 顾青阳面色清冷的将手收回来,短暂的沉寂之后她才说道,“抱歉,本宫不知道那是你的敏感点。” 原本便有尴尬的不能自已的弄月,在听到她那句话时,只觉得有些许的无地自容。 偏偏,她还用一副一本正经的态度,像是在说什么严肃的事情一般。 吐出一口浊气,面对眼前如此认真的女人,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底闪过一抹无奈,他默默的翻个身,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顾青阳:“……” 伸手给他掖了掖被子,确定冷风不会进去冻到他,她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出了殿门,她吩咐宫婢不要进去打扰他睡觉,自己却是去了偏殿梳洗。 等她弄完一切出来的时候,就见池映寒灰头土脸的端着托盘跑了进来。 顾青阳眉头一皱,身子往旁边迈开,而后,就见池映寒整个都摔了进来。 他趴在地上,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可那盅里的汤却是一点都没有洒出来。 第946章 他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不满的瞥了一眼顾青阳,抱怨道:“妻主为什么不接住我?” “本宫,不想。” “哼!”似是早已经习惯了她的冷漠,池映寒也没有多少情绪,只是轻哼一声。 他上前一步,将手里的盅递到顾青阳跟前,“我给你熬的,趁热喝。” 她默默的看了一眼他这盅里的东西,于是,摇了摇头,“本宫吃过了。” “你骗人,你这才刚刚起来。” 说着,他将盅放到了桌上,将顾青阳拽到了桌边,“这是我亲自做的,你必须吃。” 她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即便心底很不情愿,她还是拿起了他递来的勺子。 瞧着里面颜色有些怪异的汤,她下手的动作有几分迟疑。 池映寒却是一脸的期待,催促道:“妻主你快尝尝,这看着便觉得很好喝。” 她瞥了他一眼,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刹那间,她身子猛地一僵,嘴里的一口汤,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当即便愣住了。 偏偏池映寒还凑了过来,一副求夸奖的模样,“怎么样妻主,好喝吧?” 作为一国公主应有的修养不容许她便这样吐出来,于是,她艰难的吞了下去,刹那间,胃便翻涌了起来。 见此,池映寒将那盅往她跟前推了推:“妻主,你再喝点。” “……”她将勺子放了下来,悠悠起身,“本宫有事去东宫一趟,回来再喝。” 不等池映寒说话,她便转身走了出去。 暮秋立即跟上了她的脚步,临走之时,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那盅。 这池公子,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只是看着便叫人难以下咽。 暮秋跟在她的身后,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公主,你对池映寒有什么想法?” 顾青阳一袭宫装,大步往东宫的方向走去,听到暮秋的话,她眉头轻皱了一下。 “如若他安分,我可以养他一辈子,保他衣食无忧。” 暮秋没有再说话,似是早已经料到了。 公主当日本已经为弄月公子安排了好了一切,她走后,他可以在东临国好好的生活,不必为了钱而到处奔波。 却在中途改变主意将他带了回来,却拼命的对池映寒好。 这些日子以来,大大小小的伤,池映寒也受了许许多多。 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些苦到底是为了谁在受,只以为是自己笨,一直闯祸让皇后生气。 也是他傻,若是旁人,恐怕早已经西开王宫了。 可说来也是,东临国对男子苛刻到了那么一个地步,谁都知道,公主要了池映寒。 如今他回去,恐怕也没有容身之地。 他能做的,便是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那一天,后宫,再没有皇后。 …… 顾青禹下了朝,刚回到殿里,南姒便带着丫鬟在殿门口等候了。 见到他,她行了一礼,“臣妾,见过殿下。” 他眉头轻皱了一下,隔着一段距离,便这样寡淡的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热情,也没有不待见。 淡漠的,就犹如一具行尸。 第947章 她上前一步,“听闻前些日子外域进贡了一对玉镯,不知道,殿下可不可以给臣妾?” “嗯。”薄唇低低的吐出一个音节。 卫黎已经将玉镯取来递给了她。 接过玉镯,南姒感激的看了一眼顾青禹,那眼底,蕴含了许许多多的情愫。 她就知道,他心里还是有她的,否则,如此名贵的东西,他怎会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便给了她。 似是想到什么,她低笑了一声,“听说徐侧妃向来喜欢珊瑚手链,殿下居然赏了臣妾,不如,也一并赏了徐侧妃吧。” “嗯。”他淡淡的吐出一个音节,已经转身朝着殿里走去。 在卫黎转身去拿的时候,她却叫住了他。 “我与徐侧妃并无交情,无意间见她喜欢珊瑚手链,恰巧知晓外域进贡了,便随口一说,还是让她自己来取吧。” 卫黎不解的看了她一眼,却也没有勉强。 抱着手里的盒子,她转身朝着自己的寝宫走去。 卫初瞧着她的背影,轻嗤一声,“德善公主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还给别的女人求恩赐?” 卫黎不语,却也同样觉得奇怪。 也或许,她是想结交徐瑾萱吧,毕竟,比起司徒花扶,那徐瑾萱性子可好上太多了。 殷九卿来到东宫的时候,刚好见顾青阳先她一步入了殿。 作为臣子,她还是规规矩矩的站在殿外等候。 卫初和卫黎站在一侧,脸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迟相稍等片刻,属下这就去通传。” 她友好的笑了笑,“无妨,本相在此稍候便可。” 她的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刻在骨子里的修养。 只是,偏偏如此,却让人莫名的觉得,慌! 她安静的立在一侧,那满头的黑发用一根白色的绸带扎在脑后,宛如幽静的月夜里从山涧中倾泻下来的一壁瀑布。 一眼看去,当真不会折损了她作为左相的气度。 卫初和卫黎静静的立在一侧,没敢说话。 …… 顾青阳一袭宫装,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簪子,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她走进殿内,没有多余的言语,开门见山。 “听说,你最近专宠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 闻言,顾青禹眉头轻皱了一下,却没有辩解。 “胡闹!”她凉薄的开口,眼底有着明显的不赞同,“你就是不顾及自己的身份,不顾三位侧妃,也得顾着点殷九卿的感受!” 大殿的门没有关,顾青阳的声音也很大。 意外的听到自己的名字,殷九卿眨了眨眼睛。 一时之间,她想了很多,内心很复杂,她和顾青阳有过一面之缘,却是不欢而散。 谁看谁都该是不顺眼的,却没想到,她居然还为她说话。 她一脸欣慰的看着殿内,红唇似是自言自语的吐出一句,“其实,这青阳公主还是挺美的,人也不错。” 卫初和卫黎的视线不约而同的落在了她的身上,心直口快的卫初直言不讳。 第948章 “可长公主你不是向来不喜欢青阳公主么?” 前几日,还逼着人叫她皇叔,现在又起人家来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脸。 闻言,她眸色微沉,不悦的看了俩人一眼。 “你们懂什么,当我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如果这个人突然说喜欢我,那我就一点也不讨厌对方了。” 卫初硬是没有听出其中有什么因果关系,“为什么?” “因为,像我这般有原则的人,是无法讨厌一个这么有眼光的人的。” 卫初:“……” 卫黎:“……” 当他们什么也没有说。 顾青禹也同样有此疑问,他也不曾想到,顾青阳竟会为殷九卿说话。 瞧着他眼里的疑问,顾青阳知晓他定是误会了。 她叹息一声,无力的开口。 “殷九卿如今是燕京朝的长公主,位高权重,她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善妒,心狠,狂傲,冲动,如若她听闻此事,找借口率军来犯,你当如何?” “你如今身为储君,如若因你引发战争,你的地位将会不保,这些你都想过没!” 她挫败的来到一侧坐下,“那般女子,你最初便不该招惹。” 殿外,殷九卿的笑容慢慢的僵在了脸上,那晶亮如画的眸色也一点一点的沉了下来。 她觉得,她仿佛受到了重创。 狰狞的磨了磨牙齿,她已经不想再待下去了。 她重重的哼了一声,虎着一张脸转身便走。 虽是初冬,却也路滑难走,于是,她一个不慎便摔了下去,牙齿不小心咬到舌头。 那灼目的血迹顺着唇瓣划了下来。 卫初和卫黎齐齐的一抖,斟酌着问道,“迟相,你……没事吧?” “没事。”她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大步往宫外走去。 瞧着那飘逸的背影,俩个侍卫默默的对视了一眼。 这打击,来的很突然,他们也没有想到。 让殷九卿更不曾想到的是,今日的一遭竟会被传成这个样子。 仅仅一天的功夫,整个朝野乃至后宫都在疯传一件事。 迟相在殿外求见殿下,殿下开着门,却故意不见他,硬生生的将迟相给气的吐血了! 坐在屋内,她一手扣着桌子的一角。 重阳和珊瑚僵硬的站在一边,听着那折磨人的声音,看着那桌子在她手中一点一点的变成渣渣。 “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她微笑的吐出两个字,偏偏,那笑怎么看,怎么假。 果然…… “谁特么造的谣,他才被气的吐血,他全家都被气的吐血,我,才华横溢,出类拔萃,威风凛凛,一身正气,临危不惧,大智大勇,顶天立地,气吞山河,骁勇善战,器宇轩昂的我,居然说我被气的吐血!” 正在这个时候,管家却突然出现在了门口,禀报道:“相爷,幽相听说你被殿下气的吐血,前来看望。” 殷九卿:“……” 管家话音刚刚落下,一袭玄衣的幽渐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殷九卿不悦的朝着他看了过去,眼底有明显的狰狞。 第949章 幽渐将一包草药放早了她跟前,淡淡的解释了一句,“补血气的。” 殷九卿:“……”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扯出一抹极度牵强的笑,“我是摔倒了,不小心咬到了舌头,不是气的吐血。” 幽渐显然没有要听她解释的意思,转身便朝着门外走去。 到门口的时候他脚步微微顿住,回头,他用一种同情的目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如今朝堂局势不明朗,你若想安然无恙,还是少去招惹殿下。” “滚!” 幽渐叹息一声,也只当她是失血过多心里不平衡。 瞧着有口难言的自家公子,重阳轻咳一声:“公子,其实这样挺好的,可以将你的形象塑造的柔弱一……” 他未说完的话,在殷九卿的目光逼视下渐渐的归于平静。 哦,他忘了,公子需要的形象是以一当百,威猛霸气的。 东宫。 按照南姒的吩咐,回宫的途中,在经过徐瑾萱寝殿之时,蓝紫便按照南姒的吩咐去通知徐瑾萱,殿下要赏赐她珊瑚手链,让她自己去取一下。 徐瑾萱虽然没有那么想要,可这毕竟是殿下的心意,便带着宫女出了宫。 南姒前脚刚回到宫里,司徒花扶便怒气腾腾的走了进来。 她直径来到大殿之内,扫了一眼脸上蒙着面纱的南姒,她突然扬起手,一个巴掌狠狠的便抽了下来。 南姒只觉得耳朵传来一阵阵的轰鸣,嘴角一丝鲜血滴落了下来,将那蓝色的面纱染得通红。 “贱人,你也不看看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也敢与我争!” 南姒压下心中的愤怒,脸上是一如既往的高傲和冷漠,将她作为公主的气势体现的淋漓尽致。 司徒花扶冷哼一声,“玉镯给我。” “这是殿下赏赐的,如若你想要,便去找殿下,找本宫干什么?” 在她第二巴掌下来之时,南姒狠狠的握住了她的手。 “本宫身为公主,与你同为殿下侧妃,按照尊卑,你得称我一声公主。” 司徒花扶猛地甩开南姒握住的手,一声冷笑溢出红唇,“就凭你,一个西南朝君主不要的女人,也敢在本宫面前放肆!” 她那一巴掌终究还是打在了南姒的脸上。 满意的瞧着她狼狈不堪的模样,她大笑出声,“今天之内,将玉镯给本宫送来,否则,便不只是两巴掌的问题了。” 瞧着司徒花扶离去的背影,南姒脸上缓缓呈现出了一抹阴毒的笑。 她对着蓝紫点了点头,后者便走了出去。 她来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饮了一口。 她也不急着处理脸上的伤痕,便由得它存在着。 司徒花扶占着已经侍寝,又有司徒玮给她撑腰,便越发的嚣张跋扈。 此刻,算算时间,拿着珊瑚手链归来的徐瑾萱应该和她碰上了。 殿下赏赐了她们东西,却唯独将她漏了,按照司徒花扶的性子,定然会大闹。 她们三人的寝殿司徒花扶的最近,徐瑾萱在中间,她在末尾,途中有一条长长的河流。 第950章 如若司徒花扶和徐瑾萱争执的途中掉入水中,被淹死,便怪不得任何人了。 而她,可以一举除去两个劲敌。 “呵呵。”她愉悦的吐出一声低笑,上苍果然是眷顾她的。 偏偏在这个时候让她发现了与死去的白兮兮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她的调教下,她已经学的与白兮兮有九分相似。 如若不是知晓白兮兮真的已经死了,她都快要怀疑,这个人,就是白兮兮了。 等到他彻底的对殷九卿没了情感,她在揭穿这个假的白兮兮,从此以后,他的身边便只会有她南姒一个女人。 她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他坐上这个王座,到时候,她会是她唯一的后。 似乎是已经想到了那天的到来,她突然就笑了起来,那笑声了,不知道沉淀了多少的欢喜。 区区司徒花扶和徐瑾萱,根本就不会是她的对手,有勇无谋罢了。 她们还在府中学绣花的时候,她便已经在风云沉浮的后宫中成为了父皇最宠爱的公主。 宫廷里的斗争,她南姒从来不怕。 怕的…… 她手轻轻的抚上那受伤的面颊,眼神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 如若不是遇上那个不要命又狠毒的殷九卿,她根本就不会被毁去容貌,还有清白之身。 …… 果不其然,司徒花扶去打徐瑾萱,俩人在推推搡搡的过程中,司徒花扶脚下一软,突然就跌入了水中。 暗处的人见得逞,扔下手中的石子便离开了。 这个时间点整是宫中换岗的时辰,守卫松懈,短短的时间之内便可夺去一个人的生命。 而徐瑾萱,最终会成为这场计谋中最无辜的那一个。 听着蓝紫的禀报,南姒轻轻的勾起了红唇,“之后的事儿,便交给她们自己去狗咬狗吧。” 她只需要做那得利的渔人好了。 片刻之后,有宫人急急忙忙的来报:“娘娘,司徒侧妃落水了。” 她眼底闪过一抹幽光,却故作惊愕,“你说什么?怎么会这样?” “据说是被徐侧妃推下去的。” 南姒唇角微不可见的勾了一下,露出来的那一双眼睛却透着一抹焦急。 “她可有大碍?” “并无大碍,庆幸的是司徒娘娘会游水。” 南姒脸上的表情在瞬间便僵住了,司徒花扶会游水? 青北朝的人天生便不会游水,司徒花扶居然会? 她点了点头,脸上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如此便好。” 转身,那双眼里已是一派冰冷。 她千算万算,却唯独没有料到,司徒花扶居然会游水。 这一次,算她命大! 可即便如此,也够她和徐瑾萱闹上一闹了。 …… 青花殿。 “徐瑾萱那个贱人在哪,出来!”司徒花扶提着长剑闯进了青花殿。 徐瑾萱她竟然敢将她推入水中,如若不是她恰巧会游水,此刻恐怕早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看着如此盛气凌人、杀气逼人的司徒花扶,宫婢战战兢兢的站了出来,“娘娘,我们娘娘歇下了,您……” 宫婢话音未落,便被司徒花扶一剑劈下,瞪着一双眼睛死不瞑目。 第951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整个青花殿的宫人都颤抖的缩在了角落里。 她冷笑一声,手中的长剑搭在了其中一宫婢的脖颈上,“徐瑾萱,你再不出来,本宫就将你宫里的人杀光。” “殿下到。” 宦官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而后,就见男人面色清寒的走了进来。 他目光落在地上倒在血泊中的宫人,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瞧着他清寒的眉目,司徒花扶高涨的气焰也渐渐的熄灭落下去,她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的开口。 “求殿下为花扶做主,徐瑾萱企图杀害臣妾,臣妾不依。”她很会撒娇,声音表情都拿捏的很稳。 只可惜,男人并不吃这一套。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司徒花扶,瞧着她这楚楚可怜的模样,眼底没有半分的动容。 空气一点一点的凝固了起来,气氛很尴尬。 许久的沉寂之后,男人才低低的吐出一句,“谁允许你在后宫动用私刑的?” “臣妾……”对上男人冷鹜的眸子,她的声音渐渐的熄灭了下去,“臣妾知错。” “此事,到此为止。” 司徒花扶不可思议的抬起头。 “明晚有饯别宴,为西南朝君主送行,本宫不希望出任何岔子。” “殿下……” 她还想要说什么,却在触及男人那有双冰薄的眸子之时渐渐的没了声音。 来日方长,既然殿下要息事宁人,那她便只能如此。 弄死一个徐瑾萱,还会难么? 于是,她乖巧的点了点头,“臣妾听殿下的。” 就在她以为男人会将她扶起来之时,他却冷冷的吐出一个音节,“嗯。” 而后,转身,干脆利落的离开了青花殿,半点犹豫都没有。 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却无处发泄,她将手中的长剑狠狠的仍在地上。 徐瑾萱! 她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 黑夜吞噬了最后一抹光明,整个青北朝笼罩在一片暗黑当中。 宫廷里有悠扬的丝竹乐声响起,万盏流离灯火璀璨。 今夜,明日,西南朝君主将启程离开青北朝,按照礼仪,应当准备一场盛大的饯别宴。 宴席上,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咚。 大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 随着一声‘殿下道’整个大殿呈现出了片刻的安静。 不消片刻,顾青禹便走了进来,司徒花扶不禁抬起看去,当看到顾青禹身侧的女人时,一张脸瞬间便沉了下去。 她相貌娇美,肤色白腻,别说青北罕有如此佳丽,即是盛产美人的西南朝也极为少有。 她身穿一件葱绿织锦的宫装,颜色甚是鲜艳,和顾青禹的一袭青衫搭配的有几分默契。 可不管宫装如何华丽,在她容光映照之下,却已显得黯然无色。 殷九卿慵懒的靠在椅子上,皱着眉头看着那一幕,心中有些复杂。 他将她带到自己身旁,即便没有名分,对她却是格外的恩宠。 第952章 吃穿用度,却是按照太子妃的礼仪来操办的。 司徒花扶狠狠的抓紧了衣袖,冷哼一声,“贱人。” 苏沉央慵懒的看着那一幕,目光扫过他身侧的白兮兮,突然低笑了一声。 “殿下真是好艳福。” 男人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一语不发,就连客气的寒暄也不曾有。 瞧着这尴尬的一幕,青北朝的臣子不禁站出来打圆场。 “君主过谦了,君主后宫佳丽岂止三千,更有燕京朝长公主那样的美人为伴,当真是令人羡慕啊。” “呵呵。”他发出一声低低沉沉的笑,妖媚浑然天成。 他一双凤眸轻轻眯了一下,“改日孤定替你引荐一二,让你一睹孤爱妃的风采。” 闻言,说话的臣子脸上闪过一抹僵硬,尴尬的笑了笑,颇不是滋味的拿起面前的酒水喝了一口。 他也就是意思意思。 殷九卿虽美,可他却不想和她认识。 她可是闻名天下的大奸臣,灭将军,篡皇位,杀新帝,那桩桩件件都是顶天的大祸。 可是,她却冒着天下之不违,做了。 那样的人,还是离得远点的好,不是所有人都如这西南朝君主一般口味独特又有勇气的。 殷九卿虎着一张脸瞪向他。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他这是在故意嘲讽她。 拿起面前的酒喝了一口,她突然看向顾青禹身侧的白兮兮。 “听闻,你便是燕京朝的白兮兮,你父亲是,白詹,叛臣之女,什么时候也能坐在殿下身侧了。” 殷九卿一席话,犹如一块石子投入湖泊,惊起了滔天巨浪。 起初,他们只觉得殿下身侧的女人长得很是貌美,竟不知,她竟然就是白詹之女,白兮兮。 可是,白詹满门不是被灭了么? 难道,她是漏网之鱼。 苏沉央意外的挑了挑眉,深深的将她看了一眼。 白兮兮,白詹之女。 顾青禹眸色冷了几分,手中的杯盏被他重重的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整个大殿瞬间寂静无声。 隔着一段距离,殷九卿的视线于空中与他相视。 他此刻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撕裂了表面那层温和的绅士风度,露出了更深层次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锋锐。 “左相喝多了,若无事,便可退下了。” 他的声音格外的凉,那种凉,似乎是在冷水中过了一遭,带给人一种由内而外的颤栗。 掩去了眼底多余的情绪,她站起身子,“臣告退。” 干脆利落的吐出三个字,她大步走出了出去,将身后歌舞升平的宫殿甩在了身后。 重阳和珊瑚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虽然公子此刻没有说什么,可他们知道,她心底定然不好受。 方才宴席,所有的人都在,她不将白兮兮的身份挑明,又怎会传入暗处之人的耳里。 她的行为,无异议用刀往自己身上扎。 她也未曾出宫,只是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温度也越来越低。 她仰头看着深邃的夜空,渐渐的,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