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丫恋爱脑》 第1章 《你丫恋爱脑》作者：走映【cp完结】 文案： 兰思扬一直觉得，爱人需要包容。 以至于他选择接受对方的习惯，前科，甚至劈腿。 本以为自己的容忍能换来关系的磨合，可事情却往更糟的方向发展开来。 直到某天，他发现公司从费城回来的那位邱家小少爷请了假，理由是：肺炸裂…… 兰思扬开始注意起这个老实单纯，有些个性，又有些社恐的曾经的邻家弟弟。 邱路对兰思扬的这份暗恋，藏了很久。 少时竹马，十年光阴里，爱意疯长，心底越浓，面上越淡。 在大多数人眼里，兰思扬的颜值和他天价身家成正比，iqeqlq三高，堪称完美情人。 但在邱路看，兰思扬有一点很差劲，差劲极了。 那便是他选男人的眼光。 兰思扬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恋，爱，脑。 邱路几乎是动用多方手段，搜集了他那个小男朋友出轨的证据。 但都没有让兰思扬动摇。 哪怕邱路甚至设计让他亲眼看见，兰思扬都会选择原谅绿。 邱路选择回国，一是怕他人财两空，二就是想看看兰思扬这曾经学神的脑子，因为一场恋爱存下了多少水…… 兰思扬x邱路 温柔矜贵护短攻＆清冷装乖心机受，he 标签：换受、甜宠、he 第1章 纪念日“惊喜” 初秋夜晚，小雨有些细密，空气中透着被洗涤的清香，夹杂着丝丝凉意。 车灯在雨雾中辟出一道光路，白色保时捷稳稳停下。 挡风玻璃下是一张精致锐气的脸，认真起来有种独到的魅力，兰思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在方向盘上，排练自己早已打好的腹稿。 越是这种时候，念头越容易一发不可收拾地游走，打乱演习，他有些不自在抿唇，耳根的红晕堪堪褪去。 这和平时开会不一样，面对恋人时兰思扬多少都会紧张。 迫切的心情最终占据情绪主导点，他抓过副驾的一大捧玫瑰，下了车。 往别墅走时，兰思扬下意识朝二楼望了一眼，发现灯是关着的。 往常都是夜猫子，今天是睡得早了吗？ 兰思扬拨了下腕表，发现刚好九点。 如果他在睡觉，就先算了吧，兰思扬放缓了步子，朝上的玫瑰随着手在身侧缓缓垂落。 他完全没注意自己思考时候的空当，身上已经被淋湿大片。 进屋后，楼上隐隐约约传来些声响，玄关处，有两双鞋。 兰思扬半晌无言，放下玫瑰在沙发上，沉默地往楼梯走去。 每走一步，那声音便清晰一分，也刺进心底一分，因为很容易辨认出来是谁。 欢爱的声音还在继续，兰思扬走到卧室前轻轻一碰，门就开了，屋子里狼藉一片，两人纠缠交叠，此刻还在忘情的拥吻。 兰思扬也不知道自己在门口站了多久，甚至在苏嘉涵惊呼的时候才被拉回有些断片的思绪。 “思扬！……”苏嘉涵攀在男人后背的手僵硬住，停止了身体的回应。 他怎么也没想到兰思扬会突然回来，之前兰思扬跟他给自己交代的行程都是没有任何出入的，周几走周几回，有时甚至都精确到了几点。 为什么偏偏要赶在这个时候，苏嘉涵心情很乱，更多的是担心，他从没在兰思扬脸上看见过那样可怕的神情。 他身上的男人撑着床沿向后看去，同时也吓了一跳。 曹琛磕磕巴巴：“兰……兰总？”，似乎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里……难道是兰总的家？曹琛顾不上细想他和苏嘉涵之间的关系，有些狼狈地拉上被子遮掩住。 “穿上衣服出来吧。” 搁下这句话，兰思扬合上了门，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骨节的地方被握的有些泛白。 过了几分钟，门再次打开，曹琛走出来，弯腰拾起起地上散落的外套，几句话在嘴边到了又咽回去，最终在那两人微妙的气氛下决定闭嘴。 “兰总，那我就，先走了哈。”曹琛有些局促，“今天实在抱歉，我不知道这是你家，打扰了。” 说罢便逃也似的离开。 苏嘉涵此时还站在卧室门边，低着头，水晶灯的光偏颇地打在了他没规整好的衣服上，依稀还能看见外露的吻 痕。 “你能，能听我解释吗？”苏嘉涵出口的声音有些哽咽，像是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兰思扬喉结滚动了下，他极力压抑着自己，松了衬衫的几颗扣子，片刻，终于给出一个清晰的，情绪看起来稳定的“嗯”字。 苏嘉涵没有想到他居然答应了，可是他来不及开心，因为随之而来的，便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 苏嘉涵嘴唇颤抖着：“思扬……我，我……” 话没说完，泪水已经大颗大颗砸了下来。 “好了。”兰思扬深吸口气，认命地闭了闭眼，“你别勉强。” “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我退出，嘉涵，你要是厌倦了这段感情，可以跟我直说，不用这样的。” 兰思扬说着起身，往楼梯处走去。 “思扬！思扬你别走！”苏嘉涵像是梦醒回神，大哭着追着过去，紧紧从背后抱住兰思扬，双手扣着对方的肩不让他走。 第2章 苏嘉涵泣不成声：“思扬，我喜欢你，真的……真的喜欢你，比喜欢任何人都要喜欢你。” 他的头一直埋在兰思扬的背后，哭得有些闷。 “你喜欢我，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 兰思扬的声音有些抖，滚烫的泪水滴落。 他本来以为自己能忍住，但话一说出口，委屈和难过就冲垮了心里最后一道河堤。 “我不知道……但是我喜欢你，别和我分手……我不能没有你。” 苏嘉涵手上环的更紧了，兰思扬任由他抱着，麻木听下对方的告白。 手上有了湿润的触感，苏嘉涵懵懵抬起头，“思扬，你哭了?” 他微微侧身，仰头看过去，男人长长的睫毛氤着水雾，眼眶也已经红肿一片。 狭长的眼眸和线条刚毅的眉骨，本是无形中带着高岭之花的距离感，此时却将脆弱暴露无疑。 “思扬……”苏嘉涵带着鼻音叫了一声，像是安抚般，嘴唇覆了上去。 兰思扬还沉在自己的受伤当中，被索[吻]得突然，要是放到以前，他必然会很开心。 可刚才那在瞳孔逐渐放大的动作，只让方才在卧室瞧见的画面骤然跃上脑海，兰思扬猛地推开苏嘉涵。 他之前是个重度洁癖的人。 “思扬……” 刚才那下力道有些重，苏嘉涵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嘉涵。”兰思扬将人重新拉回怀里安抚，声音有些哑。 没等他说完，对方又开始用那样乞求的眼神看着他。 “今天的事情，我可以当没看见，但不要有下一次。” 兰思扬按了按他的发顶，用尽了今天维持的最后一点理智，仓皇下楼。 他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也不知道为什么到最后自己才是落荒而逃的那个。 或许对待爱人包容是对的，或许他这个决定是对的，或许吧…… 苏嘉涵向前一步：“思……”，他看着兰思扬的背影逐渐远去，又默默低下头去。 兰思扬一夜都宿在沙发。 清晨，室内照进来缕缕阳光，兰思扬揉揉眼睛，清醒的瞬间还好，可身子刚要起，顿感一阵头晕目眩。 “嘶——” 兰思扬重新躺回去，捏了捏眉心，看来真的不能边哭边睡觉。 从小到大他只听父母一直这样告诫他，还从未亲身实践过，没想到童年的遗憾被现在弥补了。 兰思扬手臂搭上额头，扭过脸时，视线方落到了趴在自己腿边睡觉的人身上。 “嘉涵。”兰思扬忍着眩晕撑起身，轻轻拍他，“你怎么睡这了？” 苏嘉涵不知呢喃着什么，兰思扬凑近去听，发现他在念叨着自己的名字。 “嘉涵，嘉涵……”兰思扬推了推他，手腕忽然被对方猛地握住。 “思扬。”苏嘉涵看起来还不太清醒的样子，像是刚从噩梦中惊醒，眼神有些不聚焦。 待到他缓缓看清面前的人时，才有些不好意思松开手。 “对不起。” 兰思扬揽过他的背，“没事了。” 苏嘉涵眼神黯淡下去：“昨晚的事……” “让它过去吧，我们重新开始，我也有……”兰思扬低下头，“做的不够好的地方。” 苏嘉涵眸光又重新亮了色彩：“真的吗，你真的不介意了吗。” “嗯。”兰思扬认真地点点头，摊开双手。 苏嘉涵扑过去到他的怀抱，直撞的兰思扬头更晕了，他一手抱着苏嘉涵，一手揉了揉太阳穴，在想一会儿要不要吃点药。 “昨天是我们三周年纪念，你都给我买花了。”苏嘉涵挂在他身上，声音很软，“我却忘了这件事，什么都没给你准备。” 他不断地和兰思扬道歉，又夸花很漂亮。 兰思扬挤出笑勉强答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果说刚才还是头晕的话，现在已经发展成恶心了，他怕他一说话就会暴露自己现在的状态，让苏嘉涵误会。 第2章 匿名邮件人 吃过早饭两人出去，走到车前看见驾驶室生面孔的人，苏嘉涵话家常般提起：“这几天不见周默了呀。” 他一低头，灵活钻上了车。 司机恭敬地等候着，安安静静不多话。 “昂。”兰思扬拉上车门，“周默最近有些事忙不开，我给他放了一阵的假。” 苏嘉涵头微微后仰靠在了座椅上，“这样啊。”，他漫不经心地看着车窗外，似乎不甚在意。 “是啊。”兰思扬笑笑，见对方不像想多的样子，才放下心。 周默是兰思扬的助理，平时一贯是老好人那种角色，和谁交往都很相处得来，办事爽快利索，凡是和他打过交道的人基本都没有二话，十分认可其人品。 可最近这段时间，他偏偏和苏嘉涵不对付起来了。 起初兰思扬还以为只是巧合，但随着周默几次三番地推辞去接苏嘉涵，避免与他接触。 兰思扬就猜测他们之间可能有什么矛盾，找机会提过这件事，想解开一下误会，可周默脸色特别不好看，甚至提出了离职，兰思扬便不再强人所难了。 正好杨玉诚这几天要回来，兰思扬就安排他负责接洽的事宜。 晌午办公之余，兰思扬又收到了那个匿名邮箱发来的问候。 第3章 “我有没有骗你，相信你已经找到答案了吧，能告诉我你做的决定吗？” 兰思扬自然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事，之前的多封有关苏嘉涵出轨的邮件就是这个人发过来的。 上附私家侦探查获的各种“证据”，包括苏嘉涵大学时期一些被包养的前科。 兰思扬不会偏信，但不得不承认对方很了解他和苏嘉涵，说的一些信息也是确有其实的。 因为苏嘉涵之前混的圈子鱼龙混杂，兰思扬觉得这也可能是以前有过节的人蓄意报复。 他给予了对方警告，并拉黑拦截过好多次，但都没有用，无论他是换邮箱还是采取别的措施，总是会在几天的频率下收到这些邮件。 时间一长兰思扬发现，对方好像没有实质性的恶意，说话的语气和态度，更像是在拼命地只想让他知情。 在昨晚对方所说的“应验”后，兰思扬决定回应一下，就当一个了结。 黑漆漆的小屋内响起消息提示的声音，少年颤抖着手轻击了下鼠标。 邮件内容如下： 你好，感谢你这段时间在我和我爱人身上投入的心力，我爱人确实有过失的地方，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希望你以后把关注都放在自己现实生活的学业或事业当中，我不喜欢被过度干预私生活。 看你的说话方式感觉你年龄不会太大，鉴于你未对我们产生太多影响，我不予追究。如果你非要一个我的答复，我会告诉你我们不会因为这些分开，我选择了他就会接受他的一切。 也请你停止给我发送任何的信息或自以为好心的“提醒”，我并不需要，不会再看，也不会再回复。 若继续骚扰，我会启用法律手段维权，请互相保留体面，谢谢，后会无期。 屏幕的光闪动着，照的少年那张纯良无害的脸此时异常扭曲。 他缓慢地靠回椅子上，眼神里的光一度一度暗下。 “砰！——” 凝固的气氛中乍然一声响，电脑被砸个粉碎，随即桌子上的东西也无一幸免，被扫了满地。 躁怒发泄完毕，幽暗的房间里再次静寂下来，只能听到急促的喘息。 “蠢……货。” 少年跌撞着，苍凉一笑。 今天一上午兰思扬都感觉飘飘忽忽的，吃了止痛药也没起作用，尤其回完那封邮件后状态就渐渐更差了，事实也证明了他的预感没错，从小到大没发过一次烧的人，就因为昨晚上穿着雨水淋的湿衣服睡觉忘了换，中了标。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其它，看着手里温度计表直冲到四十度的汞柱，兰思扬感觉头更疼了。 他先是把翻了大半个办公室才找出一个温度计的秘书赶出去预防消毒，随后给私人医生打了个电话。 医生询问症状确认是感冒引起的发烧，打算过来一趟，但是被兰思扬拒绝了。 感冒不是病，传染起来还是很要命的。 兰思扬随手在办公室的医药箱里翻找了下，按照医生的指示拿了几粒，就着水咽下。 他跟mia交代了一些待办事项，打算自我隔离在办公室几天。 嘱咐完之后，兰思扬拉开休息室的门，将外套甩到一边，疲惫地栽到床上。 这一觉睡得很长，但并不踏实，有一种昏沉到昏天黑地的感觉，累得不行，兰思扬被电话吵醒的时候还懵了一阵，缓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是白天还是晚上。 “思扬，你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呢？” 听筒里那头的人小心翼翼地问，不难听出一丝抱怨。 “啊，嘉涵啊。”兰思扬刚一开口的时候自己也被惊了一下，他正常的声线是温润磁性的，可是因为感冒加上睡了太久，此时嗓子因为沙哑而低了几度。 “抱歉我之前没跟你说……” 兰思扬抹了把脸，正要解释。 苏嘉涵语气明显急了：“你没跟我说什么？你在哪？身边有别人吗？” 他紧张地握紧电话，在不知道对方是感冒的情况下，这种有些低哑的声音明显有着另一层暗示，代表某种情欲过后的慵懒萎靡。 刚才那个状态，明显就是兰思扬睡觉时候被中途叫醒的，苏嘉涵不可能不联想。 兰思扬慢慢撑着起身，他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生病的不适让人总是想对外界的一些输出作出延迟反应。 “我……” “你到底在哪思扬？你去找别人了是吗，还是说昨晚那件事你虽然嘴上说着不介意，实际上心里还是有芥蒂的对吗，我就这么不值得原谅吗，思扬……” 一个字没开口，对面便连珠炮一样开启了轰炸模式，即便兰思扬喜欢苏嘉涵，此刻也本能地将电话拿远了一些，因为实在是，有些吵。 兰思扬缓慢道：“没有。” 发烧有烧糊涂这一说，或许他就是这样的，平时雷厉风行的反应力在此时消失不见，此刻像头抽一鞭子走一步的老牛，迟钝，尤其对方的问句太多，他都不知道要从哪一句答起。 对面人不依不饶；“思扬……求求你告诉我你在哪好不好？” 这一句像是找回了兰思扬的舒适区，他终于想起需要在哪解释了。 “我在办公室，我感冒了嘉涵，你不信的话可以问mia，怕传染给你所以没回家，这几天你照顾好自己，有什么想吃的就喊李姨来给你做。” 第4章 电话那头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一些，苏嘉涵半信半疑：“真的吗？” 兰思扬嗯了一声：“真的。”随后又补了一句，“你看我之前骗过你吗？” “没有……”苏嘉涵语气慢慢弱下。 挂电话后，兰思扬顿时舒了一口气，摸到身边外套扔在了椅子上。 他把药吃完后看了眼时间，发现还是该睡觉的时候，遂关了床头灯，继续闷头再睡。 第3章 去医院看看脑子 翌日，机场。 周默守在车边，眼看着要等的人还没出来，便开始往里张望了下。 杨玉诚几乎每次回来都换发色，周默认他就一个特点，人群里面最骚包的那个，保证没错。 “小周默。” 声音在耳边响起，让正在人群中寻找目标的周默有些猝不及防，一眼就瞥见了肩膀上那只修长莹白的手，套了五七八个花里胡哨的指环。 “贵妃。”周默回头，对上双漆黑漆黑的墨镜。 杨玉诚这个“贵妃”的绰号一开始只是圈内好友知道，后来他替兄弟找场子，一架把安京新来的某走私头目打进公安局，顺藤摸瓜牵扯出一桩大案，最后还获个年度十大杰出青年后，贵妃的名号就叫开了。 周默心里一阵惊骇，这回怎么染成绿的了？……他有时候不禁慨叹有脸真是任性，不管多么奇葩的头发都能撑住。 杨玉诚打个响舌，揽着他往前走：“是我。” “等等，等会儿。“ 周默被他搭着，跟着那拽的二五八万的步伐踉踉跄跄的。 “不等。”杨玉诚吊儿郎当，拖着人往另一个方向走。 周默急了：“贵妃，车在那边。” 杨玉诚正经脸：“我知道啊，我领你见一个人。” “兰总没说……” “我没告诉他，现在知道也不晚。” 杨玉诚把他带到一个地方站下，周默正想说这哪有人，抬眼便见到不远处有个带着拉杆箱过来的少年。 在周默正在确认自己心里猜测时，那少年默契般朝他这边看了过来，腼腆绽开一个友好的笑。 周默有些说不出话，如沐春风形容的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别看了，不是给你带的人。”杨玉诚怼了周默一下，走过去跟少年打了个招呼，转身卖起了关子：“猜猜他是谁。” 周默疑问：“您的……朋友？” 杨玉诚啧啧两声，伸出食指摇了摇。 “弟弟？” 杨玉诚继续否定了这个答案。 周默皱眉，忽然灵光一现：“那……男朋友？” “想什么呢当然不是！”杨玉诚差点没被口水呛到，得意的神情瞬间转变得和自己的发色有些接近。 少年也被这话逗笑了，刚才离得远周默没看见，原来他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周默有些被少年的个人魅力感染到，脸虽然有些幼态，但气质实在是干净大方。 他非常不负责任了再次肯定了自己的识人雷达，心底暗暗确定，这个男生绝不会成为第二个苏嘉涵。 “行了，这是邱路，我在费城给你们兰总挖过来的人才。”杨玉诚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那是思扬的助理，周默。” 他朝周默的方向扬扬下巴，可算是正儿八百地给两人牵头认识。 “周哥，以后请多关照。”邱路微微欠身，真诚地道。 周默自在笑笑：“你好，互相关照。” 坐车的时候邱路都很安静，只偏头看着窗外，周默看出他并不是健谈的人，且在维持社交礼仪之外的态度有些高冷。 因此车里只有杨玉诚在一直喋喋不休，他问一句，周默就答一句。 杨玉诚有些受不了这挤牙膏似的聊天，眼珠一转：“欸周默，你说小邱如果真是我男朋友，你怎么看。” 周默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回答，这种隐私的话题万一说得太深，很容易让人不高兴。 虽然这么多年和兰思扬以及他的朋友都很熟了，但上下级的从属关系没变，无论气氛多松弛，周默始终保持着相处的分寸。 “不会，如果猜的没错，杨先生应该有喜欢的人了吧。” 邱路云淡风轻接过话，视线并没有从原来的位置移开。 杨玉诚诡异地朝他看过去，仔细端详一阵邱路，拍掌赞许：“可以啊。” “我还真没看错人。”他再次满意于自己选人的眼光。 这下就剩周默一个人吃惊了，本来邱路下这样的结论已经让他够意外，但杨玉诚的反应明显是变相承认，可这微微的脸红……？ 稀奇，有生之年还能在杨大少脸上看出害羞。 到了乐梵思集团大厦一层，周默领着两人往里走，一路上自然少不了明里暗中的目光。 杨玉诚像是明星赶通告一样，还不忘压低墨镜，随时回给一些小姑娘几个媚眼。 周默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 到了电梯，杨玉诚开始抱怨：“冲你们前台那个眼神，我下次再想自己进来肯定悬，你带着我进两回，让她眼熟眼熟我。” 周默揶揄：“前台认您多久取决于您这一套造型的使用时间。” 杨玉诚撩了把前额的发：“不懂了吧，我这套造型，可大有意义。” 电梯到了顶层，周默看着手机里打出去的好几个未接通电话，有些犹豫，兰总之前吩咐把人带到这是没错，可今早上到现在就一直没回复了。 第5章 “周特助。”秘书抱着文件夹从另一头走过来。 周默回头：“mia。”他看mia手上还拿着两袋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有些奇怪。 “兰总说让你们把这个戴上再进去，他感冒了，怕传染你们。”mia给周默和杨玉诚分别发了两个n95，这才注意到两人身后还有一个人。 mia反应很快，立刻要从包里再拿，杨玉诚给她按了回去：“不用，老子抵抗力强。” 说着便把口罩往邱路手里一塞，大步流星朝办公室走去。 周默看拦不住，温声对邱路说：“你还是戴上吧,预防一下。” 邱路点点头照做，跟在周默身后走着。 “兰思扬，兰思扬……”杨玉诚音量高八度地在办公室找着，眼看四下无人，目光落到了里间的门上。 杨玉诚唇角微勾，起了犯贱的心思，他慢慢拉开门走进去，神不知鬼不觉绕到兰思扬床边。 “我不聋。” 就在他慢慢俯下身，打算在兰思扬背后来个震天动地一声喊时，那安详侧躺的人冷不丁突然开口。 杨玉诚被扫兴得气急败坏：“你不聋你在这屋装死啊。” 兰思扬起身，冷脸道：“因为你太吵。” “你特么……我草！……” 杨玉诚刚想怼上几句，忽然注意到了兰思扬的脸色，当即住了嘴，“我的兰大董事，你上哪个销魂窟快活去了，虚成这样，怎么，一个感冒要你半条命？” 兰思扬此时也瞧见了杨玉诚没有做任何防护的脸，立刻与他拉开段距离责怪：“我不是让你们戴口罩进吗？” 说话间他注意了门边站着的周默，以及旁边的邱路。 “这位是……” “发烧不能敷着湿毛巾睡觉的。”邱路上前一步，目光落在了枕头旁的水渍和毛巾上。 “你发烧了？”杨玉诚半信半疑，手说着探向兰思扬的额头。 周默联想到前天晚上那场雨，兰思扬说什么也不让他送，难道就是那天？想到这他还是有些自责，该再坚持一下的。 额头还有些湿润，杨玉诚无语：“兰大少爷，你有点常识行不行？哪有人挂着湿毛巾睡觉的，头不疼死你才怪。” 兰思扬被数落的没有脾气，眼神放空：“半夜烧太厉害了，我就随手用来降温，觉得挺舒服就没拿下来，然后就睡着了。” 杨玉诚一万个不解：“去医院啊！” 兰思扬：“去医院的话嘉涵该担心了，我这也不算什么大事。” 杨玉诚满腹担心梗在喉咙，被气笑了：“什么？” “我说。”杨玉诚一边转悠一边给自己顺着胸口，表情十分精彩：“兰思扬，他——担心你？他？！！” 他嗓音拔高，讽刺意味拉满。 “贵妃……”兰思扬刚想劝几句，奈何对方根本听不进去。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窝在这就是怕回去传染给他啊。”杨玉诚咬牙切齿，“啊，几百平供他住着，钱供他花着，他人是死气儿的你生病都不说来看一眼？” 杨玉诚指着自己头上的绿：“看懂哥们儿的暗示了吗，你浑身上下也就自家的股票是红的了。” 兰思扬疑惑：“你怎么知……”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兰思扬你真该去医院，专看脑子！” 杨玉诚怒斥一通，转身拉起低头站着的邱路：“我们走。” 邱路亦步亦趋跟着他，下意识回头朝兰思扬看了一眼，他戴着口罩，眼神也藏在细碎的发帘中，看不清情绪。 兰思扬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问周默：“那是贵妃的男朋友？” 看吧，一般人都容易这么联想，杨玉诚的取向他们也都是知道的，周默忽然觉得自己那时问的也没这么离谱。 “他说不是，说人是给您带来的，引进人才。” 周默如实复述。 兰思扬敛眸沉思，上次杨玉诚就因为苏嘉涵的和他赌气过，直接出国了，本来兰思扬以为他这次回来是接受苏嘉涵了，照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他还是也有些犯愁，一边是最好的朋友，一边是爱人，简直左右为难。 第4章 人事总监被查 杨玉诚也心知那样把邱路拉出来有些莽撞，但没办法，他实在看不下去。 想到这，他倒有些佩服起邱路来，佩服到一半，又开始同情。 “他现在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我过几天再带你见他。” 杨玉诚有些无奈。 邱路表示理解：“没关系。” “我……” “你……” 两人同时开口，杨玉诚示意邱路先说。 “能拜托你好好照顾他吗？” 邱路提出了这样一个请求。 “这个不用你担心，跟他较劲是较劲，但人我还是会管的。”杨玉诚叹口气，拍了拍他：“哎，孽缘啊。” 他捡起刚才没问出的问题：“邱路，你真的确定留在公司吗？” 杨玉诚朝着身后大厦虚空一指，恨铁不成钢：“就他刚才那个样，你能受得了？更何况你还喜……” “他就是那样的。”邱路没有让他说出后面的话，淡然道：“我们都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他耸耸肩：“我无所谓。” 杨玉诚有时觉得邱路甚至比他这个旁观者还乐观，或者说有一种悲观主义者的坦然。 第6章 “假如，无论苏嘉涵做了什么事，他都选择原谅呢？” 杨玉诚多少还是有些担忧，别那两个不正常，到头来再搭进去一个。 邱路回身，望了一眼天，释然道：“不重要了，他自己开心就好，我这次回来就是给他扫平障碍的。” 苏嘉涵的暧昧对象绝对不止一个，而且他本人极容易在醉酒说胡话，这些都是之前邱路掌握的情况。 兰思扬做什么事都不背着他，泄密是迟早的事，他老早就发现公司内网有过入侵的痕迹，但是对方修复的技术很好，没有让人发现任何异常。 邱路没兴趣管苏嘉涵到底私下勾搭过几个人，他要做的就是挖出那些想通过接近苏嘉涵达到一些别的目的的内奸，消除他们对兰思扬和对乐梵思的威胁。 当然，顺带的，作为奖励，他会把邱路做过的桩桩件件通通都摆在兰思扬的面前，兰思扬是接受还是原谅都是他的事。 自从上次那封邮件之后邱路也想开了，这次过后，他就会彻底消失在兰思扬的人生里。 邱路不屑作第三者，至少在兰思扬和苏嘉涵还没有脱离这段关系之前，他不会在兰思扬面前展现自己的任何感情倾向。 “某种程度上你和兰思扬还真挺像的。”杨玉诚认真道。 都是恋爱脑，这一句杨玉诚没说，因为他觉得邱路是另一种方式的恋爱脑，很特别，他深知暗恋的苦，所以最能理解其中抓心挠肝的滋味。 说佩服邱路的这份付出也好，觉得他那份克制和忍耐的爱很难得也好，杨玉诚算是出于英雄相惜的角度，做了邱路回国的搭桥人。 邱路不否认：“是挺像的。” 他的口罩鼻尖出已经渗出一丝细密的汗，杨玉诚好心提醒：“口罩摘了吧，多闷。” “我还得多谢它。” “不然你刚才就会看到我的表情。”邱路顿了下，像是在承上启下地说一个冷笑话：“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杨玉诚算是明白了，情字害人呢。 苏嘉涵下午下班刚出乐梵思，就发现大家今天行色匆匆，像是在谈论什么突发情况的大事。 他女生缘不错，之前部门偶尔团建他也是社交的大头，大部分信息都是从女生的八卦中得到的，当年这也为他接近兰思扬制造了不小的助力。 虽然能融合的很好，但是他极其厌烦和女生说悄悄话时候的那种氛围，也非常讨厌她们交头接耳的样子。 青春期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属于十级厌女，但他的外貌气质清新，加上自己善于伪装，所以一直没有让人看出来。 苏嘉涵藏起眼中的不屑，马上换了一副笑脸上前：“下班呢思莉。”又像是才发现她旁边那位职员，热切笑笑：“哟，妍妍也在呢。” 两个女生乐呵呵打招呼：“苏主管诶，对刚下班，巧了。” “是啊，我也刚打算出去。” 苏嘉涵并排加入了同行的队伍，状若轻松问起：“我听你们刚才说什么，谁被查了。” 叫思莉的女生这才想起来刚才没有聊完的话题，一拍手道：“对，人力资源的黄总监，最近因为裙带关系的传闻被上头给停职了，现在正查着呢，听说董事会的意思是，一经证实，直接扫地出门。” 因为苏嘉涵在公司风评很不错，有风度性格好，待人接物也随和，并没有什么领导的架子，有时候聊天，大家就不太拿他当外人，有什么说什么。 “苏主管，苏主管……” 也不知走了多远，发觉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苏嘉涵这才回神，才发现自己后面什么话也没听进去。 “我说我们先走啦，回见。”两个女孩在岔路口和苏嘉涵道别。 “啊，回见。”苏嘉涵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表情，僵硬扯出一个笑。 女孩已经走远，苏嘉涵还在反复回味她们刚才说的话，内心已是惊涛骇浪。 黄总监，黄有宁……苏嘉涵默念着这个连自己都快忘了的名字，回忆翻上脑海。 他都快忘了自己是怎么进的乐梵思，凭自己的学历和工作经验，根本够不到乐梵思的门槛，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 但当年偶然一个机会苏嘉涵打听到hr的总监家里是形婚，貌似是一名深柜，他通过之前在会所认识的一些老主顾得知了这位总监的更多私密事。 苏嘉涵发现黄有宁曾陆续与几名新招的男员工都保持过几个月的情人关系，当时的他四处投递简历无门，这个发现对他来说简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便把第一个目标定在了黄有宁的身上。 苏嘉涵外形条件十分优秀，毕竟之前大学时期赚的钱有很大一部分都被他拿去保养和打扮，加上他老练的手段，很快就博得了黄有宁的欢心，从面试到入职一路畅通无阻，几乎是躺平进的公司。 当然，也确实需要躺平。 黄有宁当时虽然四十出头，但头发已经快迟暮了，啤酒肚几乎要顶破腰带，而苏嘉涵那时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大学毕业生，即使有之前在会所的心理建设，还是会觉得很遭罪。 好在黄有宁新鲜感过了之后就没再来骚扰他，一切仿佛尘埃落定。 苏嘉涵本以为这段历史会就此烂掉，就如同他想的，只要他不记着，那段经历就不会在他的人生留下任何的痕迹。 第7章 可黄有宁，怎么会突然被查呢…… 一联想到董事会，兰思扬那张清隽的脸就会浮现在脑海，苏嘉涵拳头一紧，绝不能让兰思扬知道。 他是为了钱，也是为了兰思扬的人，从苏嘉涵第一次见他出现在大厦的时候，心里就有个念头暗暗滋生。 现成的高富帅摆在面前，他何必去选择那些又丑又老的男人，鱼和熊掌兼得不可吗。 欲望生根，这一念头便在心中愈演愈烈，即便地位相差太多，是很不切实际，他依然愿意赌一把。 苏嘉涵之前设计了很多巧合的遇见都没有成功，因为见到他的机会太少了，好不容易看见一次兰思扬他身边还总是围了很多人，忙得很，那种状态下谁会关心某个员工不小心掉了文件。 也许是老天看不下去都要助他，在一次下班途中，十分寸地被车给撞了。 苏嘉涵刚因为一些加班文化心里满肚子窝火，正愁没地方发泄，可看了一眼车标又憋气地发现自己今天应该得吃个哑巴亏，开得起这种车，多半是公司高层。 苏嘉涵前一秒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但下一秒他就觉得自己是幸运得要命。 从驾驶室的人下车那一刻起，苏嘉涵就有一种想跪地给天磕个头庆幸自己挨撞的冲动。 太巧了，那辆车，偏偏就是兰思扬的。 “你没事吧。”青年急切从车上下来，十分歉疚于自己的疏忽，“实在抱歉，我送你去医院吧。” 苏嘉涵当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之前都是只能草率目睹个背影或者远景，此刻兰思扬那张俊脸放大在眼前，实实在在地诠释了那两个朴实无华的字，好看，真的就是，好看，苏嘉涵都想飚句脏话赞美。 无心插柳柳成荫，苏嘉涵没有浪费着得来不易的偶遇，狠狠抓住了属于他的时机。 他后来跟兰思扬提过好几次提拔的事情，但兰思扬都没同意，苏嘉涵知道他的特点，公私分明，提过几次之后便也识趣不提了。 但是他的主管位置可是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做过来的，苏嘉涵想来想去还是不甘。 苏嘉涵觉得今天这个消息来的，仿佛一下扼准了自己的致命点，随时都能让他这些年在乐梵思的心血通通付之东流。 第5章 会面入职 苏嘉涵按兵不动了三天，兰思扬都没有要提起这件事的意思，他有些坐不住了。 翻开手机，看着几天没更新的聊天界面，苏嘉涵最终还是拨了视频通话过去。 这次几乎是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了。 “嘉涵。” 兰思扬接起电话时有些意外，也有些高兴，这么多天，他终于舍得来找一下自己了。 杨玉诚的话他有时听进去是真有一些难受，这几天不主动找苏嘉涵，算是有那么点闹别扭的心思。 但只要苏嘉涵肯往他这走一步，这些别扭就会立刻消散。 俗话怎么说，好了伤疤忘了疼。 “思扬啊。”苏嘉涵关切道，“你没休息嘛？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感觉好多了。” “你……”兰思扬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今天怎么想起来问我了呢？” 他一边忍不住问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一个大男人真矫情。 苏嘉涵撇嘴抱怨：“你这几天都一直在办公室不出来，打电话啊视频啊不能直接见到你，只会让我更想你，我就在家等着，可是你怎么一直都不回家啊。” “快了。”兰思扬眼底泛上笑意，继续保证：“我明天就回家。” 苏嘉涵眼睛一亮：“好！” “思扬。” 就在要挂的时候苏嘉涵突然又来了一句。 “怎么了？”兰思扬耐心等他。 苏嘉涵提了话茬：“我最近听说咱们的人事总监好像出事了，真的假的。” 兰思扬蹙眉：“他啊。” 苏嘉涵见他语气不对，忙转了话锋：“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的，我就是偶然得知有这么个传闻，好奇是不是真的。” “真的。”兰思扬有些严肃，“只不过我也没想到这件事传得这么快，是我管理疏忽，让公司受到这样的影响。” 说到这时，他眸光略微凌厉：“乐梵思的企业文化容不得污点，招录员工方面这样的不公平和不正当关系上位是时候彻底整改，黄有宁这次触我底线了，必须查。” “嗯，对，你做的对，是该查查，好好查查。”苏嘉涵心不在焉重复后面几个字，表情略微僵硬。 “那……”苏嘉涵在大脑快速组织了下该怎么问合适，“董事会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兰思扬回忆了一下，照实回答：“有人举报到我这来的。” 印证了心里的猜测，苏嘉涵的怀疑更甚，黄有宁已经很久都不找人干这种拉皮条的事了，这次突然被捅出来，不是有人要整他，就是有人要整通过黄有宁获利的人。 在这群拥有这样的利益链条的人群中，几乎没有人后来爬得太高，对方非要搞得这么惊动，会不会有些小题大做了，杀鸡焉用宰牛刀？ 苏嘉涵排除了后者，但一种强烈的预感告诉他此事和前者也没关系。 黄有宁这个职位在乐梵思，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对于这些刚入职或未入职的新人来说他掌握生杀大权，但对于那些领导层来说他几乎无足轻重，连分庭抗礼的资格都没有，有时甚至关乎一些重要职位的任免他完全也是听命上级行事，苏嘉涵怎么也想不通，这件事的幕后推手还能是谁，有什么目的。 第8章 苏嘉涵从挂了电话之后就开始心神不宁，总觉得这事是冲着自己来的。 兰思扬回想起刚刚苏嘉涵的神态，也是心事重重。 事实上，黄有宁交代的那些人当中，首当其冲就是苏嘉涵，兰思扬压根没信，因此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刚刚苏嘉涵主动提起，加上询问之后的一系列反应，几乎是在一步步往坐实这项罪名而去。 兰思扬思虑再三，还是调出了当年苏嘉涵进公司时的档案。 燕青大学，学校排名还可以，但在乐梵思海量的前沿院校求职者简历中，这样的履历实在算不上突出，甚至在第一轮可能就被刷掉。 兰思扬觉得当年的事肯定另有隐情，他决定明天回家找苏嘉涵问清楚，如果是黄有宁用了一些手段强迫的苏嘉涵，趁现在没过追诉期限，他可以找律师帮苏嘉涵打官司。 “咚咚——” 敲门声中断了思考，兰思扬朝门口看了一眼：“进。” 周默推门进来：“兰总，贵妃在外面等您。” 兰思扬奇怪：“让他进来啊。” 以往这家伙都是直接踹门进的，这次破天荒讲起规矩礼节了？还守门外等着。 “他说……”周默尴尬，视死如归一闭眼，“您上次惹他生气了，这几天他跑前跑后伺候，就是要您欠他人情，让您去请他，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好。” 这羞耻的台词真是……为难他。 兰思扬听得嘴角一抽，但依然放下手中的事，起身走了出去。 自己的死党自己惯。 杨玉诚鬼鬼祟祟趴在门边，再收到周默比的ok手势后，大长腿原地迅速开出几步，走到了邱路身边，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仪表，望向别处，像是等待了很久一样。 “走啊。” 身后声音响起，杨玉诚脖子是时扬起，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空气有一段短暂的停歇。 “就……没啦？” 杨玉诚转头，正经模样一秒破功，这边还在等着负荆请罪式的自我检讨，等半天，就俩字儿，俩字儿？？ 兰思扬抱胸站立，一脸不然你还想听什么的表情。 “走就走。” 杨玉诚脸上都是鄙夷的颜艺，身体却很诚实。 有台阶不下白不下。 兰思扬怼了他一下，下意识看了眼安静跟着的邱路，礼貌点点头。 邱路根本没有料到他会看自己，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也不忘恭敬回应过去。 这是两人成年以后，他收到的兰思扬的，第一束视线里只有他的目光。 三人进去后，周默贴心带上门，退了出来。 周默之前以为邱路也就十八九，还在想杨玉诚怎么带了个高中生入职公司，对方说自己二十六的时候他都有些惊讶，因为完全不像。 “你想让他加入黑云系统的研发？” 兰思扬撑着下巴思考，有些犹豫。 “思扬，你相信我。他绝对不会让你失望。”杨玉诚揽过邱路，打下保票，“虽然我自己是个学渣，但是你眼前站着的这位，绝对是个各项能力都不次于你的真学霸。“ 邱路心里无语夹杂着感动，不知道的可能真的以为杨玉诚有多了解他的实力，但实际上杨玉诚只见过他一次实操，就把他夸到天花乱坠到这个地步，草率，但仗义。 “我信你。”兰思扬点点头，“你带来的人，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他看向邱路，赞许道：“四年修完宾大的本硕，还是双学位，你很优秀。” 邱路有些意外：“您……看过我的资料？” 兰思扬笑了，“不好意思，在了解玉诚带你来的目的之后，调查了一下。” 邱路点头：“应该的。” “不过我很好奇，vrk给你的待遇足够丰厚，你为什么会选择突然辞职呢？” vrk全名varekey，全球信息产业十大巨头之一，也是邱路之前工作的软件公司。 兰思扬其实早就想问这个问题，vrk和乐梵思地位相差无几，但凭邱路在vrk的资历，以后在老东家发展只会越来越好。 他不明白邱路为什么大费周章去选择乐梵思这样一个不确定的“offer”，除了有杨玉诚做中间人，几乎没有任何承诺。 “这个……”邱路低下头，整理了下思路，道：“因为一些个人感情问题，我心理负担过重，正好那个时候遇见了杨先生，他说我可以选择回国发展，还说他有个朋友十分爱才，保证回国的饭碗比过去香。” 邱路半开玩笑半叙述道，其实他认为，这话也不算撒谎。 杨玉诚忙附和：“对对对，是这样。” 兰思扬接受了这个解释，跳槽原因涉及感情，他出于尊重邱路隐私，没有再深问。 “邱路，it部一个月的试用期，能接受吗。” 杨玉诚急了：“兰思扬，你都知道他是vrk的你还不放心啊？还有试用的必要吗？” 更何况邱路是为了谁啊？ “我是想……” “我接受。”没等兰思扬解释，邱路先答应的爽快。 他知道兰思扬是想通过试用期考察分配给他适合自己他能力的领域，不过不重要，他也并不是真来求职的。 杨玉诚看邱路答应也不再多说，剩下来的路，就要看他自己了。 第9章 第6章 争执 从纪念日那次事件到两人再次见面，间隔了大约一周左右的时间。 太容易的满足总会滋生太多的欲望，反而这样短暂的分开让两人对彼此的心境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苏嘉涵是那种极易沉溺在新鲜感的上头当中的人，太久的平稳幸福对他来说渐渐没有开始那么大的吸引力，甚至兰思扬多年如一日对他的付出和贴心在他看来都成了千篇一律的日常。 苏嘉涵喜欢兰思扬，但他也会偶尔觉得，了解透这个人，真的会有那么一瞬间丧失了热情，觉得受人簇拥的他也不过如此，会很听他的话，会对他百依百顺。 但那晚给兰思扬打电话的时候他是真慌了，他发现那种平稳之外产生的突然性厌倦想法也是在兰思扬赋予自己感情这些基础上产生的。 一旦他们关系脱离这个安全圈，他就会像浮萍一样，根本不知道归宿在哪。 事实上这个安全圈，在他选择出轨的时候就已经开出一道裂痕了。 苏嘉涵现在越来越患得患失，但他依然相信兰思扬对他的感情，只要自己稍微努力一点，就可以修复这个安全圈。 兰思扬则是发现，自己已经过去不理智的那个阶段了。 心理打击和病痛带给人折磨，也让他冷静，清醒地思考了一些事情，在原谅之后，他更倾向于理性地，认真地经营感情，而不能再无条件纵容苏嘉涵。 “我好想你。” 门一开，苏嘉涵就扑了上去，在兰思扬身上依恋般蹭了蹭。 兰思扬回抱住他：“我也想你。” “话说，我出差怎么不见你想我啊，这么喜欢我生病啊。” 兰思扬本来是出于调节气氛侃了一句，可苏嘉涵却直接理解为了另一层意思。 他这是在暗示吗，暗示上次出差回来撞见他和曹琛…… 苏嘉涵勾着兰思扬脖子的手缓缓松开，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逝。 “怎么了？”兰思扬低头去查看他的表情。 苏嘉涵扭过身子，背对着他，随便扯了句瞎话：“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你在安京，不是很多套房产的嘛，为什么这几天非要蜗居在办公室委屈自己。“ “太大了，空，没有在公司舒服，而且还远，我懒得去。”兰思扬扯开领带，从背后抱住他：“有你在的地方，才是家，没你在的地方，无所谓。” 苏嘉涵神态缓和，心里泛上一丝甜。 不过这个怀抱没有持续太久，兰思扬轻轻在他发顶吻了一下，拉着人往二楼走去。 身后的温暖落空，苏嘉涵本来是有点失落的，可看着兰思扬急着拉他往楼上走，他又在心里悸动欣喜。 “你干什么啊。”苏嘉涵嗔道。 算算时间，他们也有段日子没有过了。 “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问你。”兰思扬答。 苏嘉涵面上含着羞涩，解风情地不再往下问。 兰思扬自认为找了一个足够私密的，让苏嘉涵有安全感的地方，想跟他聊一聊当年黄有宁的事。 为此他甚至咨询了心理医生，力求在疏解和治愈的同时不会二次伤害到对方，如果苏嘉涵真的因为当年遭遇了什么还憋着不说，肯定会留下心理阴影。 兰思扬扶着苏嘉涵坐到床上，询求对方的意见：“嘉涵，我请求问你一件事。” 苏嘉涵攀上兰思扬的衣服，一下子把他拽近了自己：“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兰思扬正疑惑，苏嘉涵凑到他的腰际下摆，眼神里的情欲已经开始拉丝，去扯他的裤子拉链。 “嘉涵！”兰思扬抓住他的手，被吓到的同时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关心太切，表述不明让他误会了。 这个插曲打乱了兰思扬原本的节奏，想要说什么话都忘了，沉稳如他此刻也有些不知所措，支支吾吾：“我，我说的……不是这个。” 虽然他知道现在解释有些尴尬，但是不说开只会让误会更大。 “你说什么？”苏嘉涵不可置信地望下他，直感觉耳后一阵灼烧，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 在他心里，刚刚兰思扬的行为，和扇他一耳光也没什么区别。 “你到底怎么回事。”苏嘉涵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还是说那天那件事根本就过不去。” 最后几个字他咬的重，控诉情绪拉满，眼泪也流了出来。 “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说了，我情史很多，从来也不是禁欲的人，你要是觉得恶心大可不必来招惹我。” “怎么可能，我喜欢你啊！”兰思扬上前一步，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份心思有一天会被怀疑，急于澄清又有些委屈。 “你才不喜欢我，你就是嫌弃我！”苏嘉涵站了起来，胸口起伏着。 “你误会了。”兰思扬急忙解释，“我们想的压根不是一件事，刚才是太突然了……” “我不要听！我不听！”苏嘉涵用尽全身力气把兰思扬往门外推。 虽然兰思扬看着瘦瘦高高，但内里也是精健型的，和苏嘉涵一比力量优势还是很明显。 兰思扬一开始还在试图劝说，但对方什么也听不进去。 眼看推不动，苏嘉涵就手脚并用，又捶又打，兰思扬忍着疼迁就他，但逐渐便从最开始的焦急变为疲累。 “够了！” 性子再好的人也会有脾气，兰思扬这一声呵斥的苏嘉涵有些懵，三年里兰思扬连一句重话都没和他说过，这次居然吼他。 第10章 “苏嘉涵，到现在你还说我不够喜欢你，你真是太没有心了。”兰思扬哽了一下，骨节握得泛白，“你又喜欢我多少呢，还不是找别人上了床……” “啪！” 话还没说完，自己先挨了一个耳光。 兰思扬摸上刚刚被打的脸颊，火辣辣的。 他自小是独生子，虽然在学业和家风上被父母要求严格，但也是捧着疼着长大的，爸妈从来没动过他一个手指头。 兰思扬忽然想起青春期的叛逆，原来，被一直付出，一直爱的人伤到便是这种感觉。 苏嘉涵胸口剧烈起伏，被踩中了话题的雷区，像只炸了毛的猫。 然而看到对方红了一大片的左脸时，苏嘉涵也觉得自己太冲动了，兰思扬皮肤很白，这个巴掌印在此刻被凸显的尤为清晰。 他忽然有点后悔：“思扬，我……” “你真的，无理取闹。” 兰思扬神情沉郁，转身离开。 “兰思扬！你说谁无理取闹!你……” 苏嘉涵情绪更加激动，抓起床上的枕头，有一个抛一个，都砸了过去。 脚步后面跟了很多扔出来在地板上的杂物，兰思扬连头都没回。 “兰思扬你混蛋！” “你混蛋！……” 苏嘉涵歇斯底里地哭喊，几乎把卧室能拿起来的东西都砸了个遍，最后手边实在没什么东西，他便瘫坐在地上，踢踹着旁边的柜门。 也不知过了多久，哭累了的苏嘉涵终于抱膝坐在地上。 “兰思扬，你就这么对我。”他梗着脖子，凄凄一笑。 第7章 改变他顺着他 屁股都没坐热乎呢就又出来了，这家回了，但没完全回。 兰思扬靠着院门，难得打一次火，点了根烟。 苏嘉涵不喜欢烟味，所以兰思扬在家从来不抽烟，久而久之，在外面也逐渐戒断了这个习惯。 可今天莫名烦心，胸腔仿佛有着一股郁结的气，不排解点什么感觉身上不顺当。 兰思扬支在一边吞云吐雾，直到周默开着车到了他附近，他才如梦初醒。 之前预订了餐厅，本来是为了这次回家准备的，算是缓和关系，说开误会。 但刚才事情发生太多，他一时心乱，把这茬给忘了，也没通知周默不用来接了。 兰思扬有些尴尬，毕竟自己这副模样让下属看见了也不好看。 周默摇下车窗，刚想叫兰思扬，却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 “兰总，你……” 兰思扬刚想解释，视线立马捕捉到了周默后面，副驾驶的位置，那骚包的一抹绿。 杨玉诚？！！ 让他知道了那还得了，别看杨玉诚平时吊儿郎当，实际上对哥们重情的很，典型的仗义冲动型。 从十佳青年那次架以后，他们几个决定对杨玉诚少开玩笑，这小子太邪性，大家吐槽的时候骂两句也就是快一快嘴，没想搞大，但杨玉诚忍不了兄弟受气，什么话都当真，有事儿他是真上，疯起来不要命的那种。 兰思扬急忙给周默使了个眼色，状若平静道：“我今天不出去吃了，你先回吧周默。” 周默立刻会意：“好的兰总。” 在兰思扬身边这么多年积攒的默契，周默知道兰思扬担心什么，余光瞥到杨玉诚还耳机还挂在脑袋上，正闭眼享受旋律，这才放心。 这伤……应该是苏嘉涵弄的，周默收下眼底复杂的情绪，暗暗发愁。 “停车。” 副驾冷冷的声音传来，周默心里一跳，敢情刚才这人陶醉听歌都是装的？ “我送您回清水依山吧。” 周默强装镇定。 “听话。” 杨玉诚单手搭上周默的座椅靠背，一字一顿。 简简单单两个字，和平时语气截然不同，这一下子虽然没碰到人，但周默刹车都差点踩歪。 车子停在不远处，杨玉诚表情恢复如初，递了一个二流子飞吻：“谢谢。” 兰思扬一直盯着对面的树出神，忽然感觉旁边好像多出来一个人的气息。 他惊觉回头，这才发现自己本以为支走的杨玉诚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折返回来了，此时正站在身侧观察着他的左脸，神色晦暗。 “给他惯的。” 杨玉诚声音缓而凉，带着股狠。 兰思扬心里叹了口气，还是没把人糊弄住。 也不知道是苏嘉涵打的太重还是他自己身子太娇性，一巴掌就在身上留的这么显眼个痕迹，让人不细瞅都能看出来。 杨玉诚眼神下移：“那胳膊怎么还青一块紫一块的呢？” 兰思扬扯下翻起来的袖口，解释道：“我下楼梯的时候摔了一跤。” 杨玉诚哧地一声笑了。 “你现在这个样子，特别像我那几年前我那被家暴的小姨回家糊弄我姥姥的时候。” “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兰思扬也知道越描越黑，索性直接避开这个话题。 杨玉诚舌抵着腮，手按上他的肩膀，缓缓道：“兰思扬，别替他掩了。” 话毕，他撸起袖子就往里走。 兰思扬眼疾手快，赶紧用身子挡在他前面拦：“贵妃！真没你想那么严重，吵架时候我自己磕到柜子上了！” 杨玉诚翻个白眼，挣命式的：“谁信？这话你问问你自己信么，兰思扬，你现在放我进去，事后你要哄他，就说跟我绝交了，我今天必须收拾他！” 第11章 “你跟他有误会！” 杨玉诚的力气太大，兰思扬强拉着才没让人闯进去。 “给我点时间，我会解决好的，别让我为难好么。” 兰思扬喘息着，也是很闹心地想自己为什么今天总在拦人。 而且还是两个情绪极其不稳定的人。 奇怪的是，说完这句话杨玉诚像是身上什么开关启动一样，忽然也不闹腾了，逐渐冷静下来。 ——”你想改变他，首先要走近他了解他，最重要的是顺着他，兰思扬是个很轴的人，你强行给他灌输对他没有用，反而会让他很为难。” 兰思扬一句为难，让杨玉诚猛地想起邱路之前嘱咐他的话。 这么准的么？邱路下话怎么说的来着？ 兰思扬眼看着杨玉诚几乎是在一瞬间与他脱离了同频的对峙，自己在一旁叨叨咕咕不知道琢磨什么。 ”对！” 杨玉诚一敲拳头，邱路之前告诉他说自己要放平心态，很多事让兰思扬自己先寻思，给他时间去思考，而不是一味地去暴力干涉，打乱他的节奏。 杨玉诚当即换上一副笑脸，善解人意般退后几步，给兰思扬看愣了。 见过三年五载转性的，没见过三秒五秒就转性的，前后差距忒大了吧。 “贵妃……”兰思扬试探叫他一声，别不是气傻了吧？ 杨玉诚啧了一声，“兰思扬，我从今以后少干涉你，你自己想，仔细想想吧。” “本来我就是搭个顺风车。”杨玉诚背身，潇洒挥挥手：“不用送了，今天你订那桌，就当请我赔罪了。” 杨玉诚余光瞄着兰思扬慢慢深沉下去的状态，心想邱路有些话说的是真他妈对。 自己跟兰思扬兄弟二十几年，还不如人家一个五年的看的到位。 杨玉诚不知道的是，这正面相处的五年外，是邱路在背后默默追随他的十年。 兰思扬看着杨玉诚离去的背影，回想着自己之前的态度。 刚刚话是不有点说重了，以前杨玉诚每次为他这样生气的时候，他是不是多少都有点伤到他的心。 虽然兰思扬从没正面和杨玉诚起过冲突，但会不会他的软处理，某种程度上显得更加优柔，不作为，或许会让从来都火爆脾气的杨玉诚更觉被冷落和无力。 今天刚体会被人伤的滋味，兰思扬实在不想在将这次经历实践给自己最好的朋友身上一回。 兰思扬本以为今天杨玉诚那反应肯定是生气了，近几天都不会来找他。 可第二天上午，杨玉诚便又准时出现在他的办公室。 兰思扬看着满面春光进来的人，压根不像心情不好的样子。 杨玉诚微微借力，熟练坐上桌子，拍下一个精致的立方盒，推向兰思扬。 “擦这个，去淤消肿快。” “你还会送这个？”兰思扬接过，惊讶之余有些感动，开盖的时候一股淡淡的木香扑面而来。 他用手指沾了点，膏体流动性很强，还是透明状，在皮肤上也没有过于黏腻的感觉。 “快涂一些试试。”杨玉诚也有些迫不及待，示意兰思扬看看效果。 兰思扬在手上铺开一些，清凉的肤感让人很舒适，兰思扬之前用过很多品牌的护手霜，但都不及这一款“药”来的质地更好。 “很不错。”兰思扬给了他一个十分赞许的肯定，“谢了，贵妃。” 杨玉诚嘴角一弯，也是很满意：“这还得多亏了邱——” 兰思扬眼神疑问。 “秋——冬季节太过干燥，我才能想起来囤这个，真的好用！” 杨玉诚急中生智，好险，差点说漏。 第8章 解围 墙倒众人推，这一段时间黄有宁的匿名举报信让公司邮箱日日爆满，照片，视频，聊天记录和语音通通已经砸实了他这几年所干的勾当。 董事会决策很干脆，没几日便出了处罚公告，结果可想而知，黄有宁在乐梵思的职业生涯到此为止，或者说这一丑闻公开，让他在圈内都没办法继续再混下去了。 他在公司作威作福惯了，临走的时候大家虽然都保持着体面，但没一个不在心里小小庆祝了下。 黄有宁感觉自己的脸就好像被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众人眉目当中流露出的那些鄙夷和厌弃已经胜过任何的脏话。 原来他的位置已经被找人补上了，黄有宁去办理手续的时候偶然碰见刚来这处理完业务的苏嘉涵。 看着曾经匍匐在身下的人如今过的比他风光太多，黄有宁一股无名火上来，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心思。 他心一横，几步上前，把人硬是拖到了旁边人员流动较少的大厅。 苏嘉涵不断挣扎，奈何黄有宁的力气很大，他要是反抗得太剧烈对方只会丝毫不在乎下手轻重，苏嘉涵感觉骨头都要被拽断了。 不是所有人都会像兰思扬那样让着他，苏嘉涵想到这，淡淡的落寞浮上心头，本来以为昨天温存一下，但是他又把兰思扬气走了。 “你松开！黄有宁！”到了大厅，苏嘉涵愤愤地甩开他的手，“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这里都有监控，你自重一点。” “自重？哈哈哈哈……”黄有宁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你现在想起来矜持了？” 他边说边去用手挑逗苏嘉涵的脸，那股陈年的烟味又泛上鼻尖，苏嘉涵一阵恶心。 第12章 从脱离黄有宁的那一天起，他此生就再也不想闻到这个味道，现在自己讨厌的东西扑到面前，只让他想吐。 苏嘉涵忍无可忍：“滚！” 这一下把黄有宁打的恼羞成怒，他咬牙切齿：“骚.狗。”像饿狼一样逼近苏嘉涵。 “老子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但好歹也算扶持过你，你要是知道感恩就让老子爽一次，咱们两清，不然老子不在乎拉个垫背的！” 黄有宁语气满是威胁，苏嘉涵也没有惯着他：“你要是敢乱来，我不介意让你永远闭嘴。” “口气这么大？不怕闪了舌头吗？“黄有宁眼睛一眯，忽然意味深长道：“之前听说过你榜上咱们那位年轻的正董了，我还想你有这本事，现在看也并不是空穴来风啊，诶你说……” 黄有宁的手又一次不老实地要探上去，“要是我告诉他你曾经是那么个任人骑的，你还能有现在这背后有人撑腰的傲气了吗。” 苏嘉涵厌恶躲开，冷笑道：“他知道啊，我的一切他都知道。”，他语气满是挑衅，“我就是有这种本事，您还是哪凉快上哪待着去吧，别操这份闲心。” 说罢，苏嘉涵转身就要走。 “你给我站住！”黄有宁哪肯让他走，正欲上前拉扯，忽然看见了不远处小跑过来的女孩。 黄有宁心里骂了一句，懊恼自己诸事不顺，他悻悻地收回手上的动作，离开了。 苏嘉涵心情一片阴霾，以至于根本无视了追赶过来要给她递信封的女孩，黑着脸走了过去。 “你好我想请……” 女孩话刚说一半，身侧刮过阵风，她张张嘴，忙回身追了过去。 “等等！”女孩气喘吁吁大步赶上，拦在了苏嘉涵面前。 苏嘉涵实在装不出什么好面孔，“你有事？” 女孩被他看得低下了头，脸霎时红透，磕磕绊绊地道：“我……我能请你收下这封信吗？” 经历过被告白的场景无数，苏嘉涵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觉得对方可笑到不行，刚才心里萦绕的不愉快还在作祟，眼前的女孩仿佛已经成了替代黄有宁的假想敌。 “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苏嘉涵低头去问，看着小姑娘不断变化的脸色，内心嘲弄更深。 “上次，和妈妈一起来，看见了你，就……就觉得……” “妈妈？”苏嘉涵打断了女孩的话，笑出了声。 他长喘口气，上下打量一眼女孩：“哎，你家里有镜子吗？” “啊？”女孩被问蒙了。 “好好照过自己没有，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苏嘉涵语气好不夸张，用手指去戳女孩的额头。 想起黄有宁刚刚的羞辱，苏嘉涵感觉心里憋的一股气现在舒展了。 “你……”女孩似乎不敢相信他能说出这样的话，被他点的不断踉跄。 刚才期待的心情几乎是被这种攻击性极强的话语打入了地狱，女孩气愤和受伤交加，刚想要反驳，话还没出口，泪水先夺眶而出。 “我没说你脸不行，你的五官还算能入我的眼，身材太瘪了，或者你等着它长开，或者回去找个好点的医生，我这也是为你好。”苏嘉涵一看人哭了，怕把事情闹大，招来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以前面具待的久也没觉得有什么，但刚才被黄有宁一激，他就不想再装。 现在嘴是痛快了，可他又怕这女孩传出去，到时候他在公司的人设会崩。 “她不需要照镜子就很漂亮，但你确实需要给自己照照镜子了。” 苏嘉涵正犯愁，偶然听到空旷的大厅响起这么句声音，语气里的不屑丝毫没有掩饰。 他遍寻声音源头，最后终于锁定了拐角处抱胸侧倚在墙面上的男生。 那个地方不算死角，但光线比较昏暗，也称得上是半个视觉盲区，不仔细看还真注意不到有人。 苏嘉涵冷脸看过去：“你哪个部门的，少管闲事。” 邱路直起身，他的身影也在光线里逐渐清晰，苏嘉涵虽然觉得他面生，但对方那种隐形的威压又让他觉得他身份不简单。 苏嘉涵怕惹到什么大人物，没敢和他对着干，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女孩紧攥着衣角，一直在失控地哭泣，忽然，有包小巧精致的纸巾出现在朦胧的视线里。 她缓缓抬头，看见了邱路那张清冷俊逸的脸，有些怔愣，邱路把纸巾塞到她手里：“走吧，你从哪来的，我领你回去。” 乐梵思建筑面积很大，内里设计和架构也比较复杂，刚女孩隔几步问一个人的时候邱路就知道，她八成是个路痴。 她问到邱路的时候明显还是有点似懂非懂，但是又怕多问打扰，于是小声道了句谢就又问下一个人去了。 邱路一开始还以为这也是新报道的实习生，但后来发现她并不是办理入职的，而和自己是一个目的，那就是苏嘉涵。 女孩一眼就认出了他，邱路的脸过于出挑，很难不给人留下印象。 而邱路刚才那番话几乎是解了她的困境，她现在妆哭花了，也不记得回去的路，但由于实在不想顶着这么狼狈的模样去询问人家，又不知道往哪走，她便愈发觉得窘迫，越窘迫越难受，越想哭。 这个时候有人提出带她回去，简直就是救星一样。 第13章 “谢谢。”她是真的很感激。 邱路摇摇头示意没事，带着女孩往出口走去。 余光瞥见了身后拉开一段距离跟着他们的苏嘉涵，邱路心底冷嘲，假就罢了，还心虚怕事。 本来邱路是想甩掉他的，但得知女孩是要回总大厦的时候，再结合刚才的对话，他猜测着小姑娘肯定是跟着什么人物过来的，为了找苏嘉涵偷偷跑到这。 这个园区到总大厦属实算不上近，眼看这一层她都转不明白，不知道一路到底打听了多少次才过来的，到头来被苏嘉涵羞辱一通，邱路心里叹了口气。 他故意装作没看见后面尾随的苏嘉涵，估计待会有解气的戏码了。 第9章 对质 苏嘉涵本来打算等邱路走了之后自己再找这个女生好好聊聊，就这么一直跟了顶层，他猜测了多种可能，都没搞明白女生的来历。 会客区出来一个雍容华贵的女性，面色略有焦急，在看到门口回来的女孩身影时候眉头终于舒展。 她回身朝着兰思扬递出一个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啊兰总，给你添麻烦了。” 兰思扬礼貌致意，也跟了出来，在看到邱路的时候他微微诧异。 此时的苏嘉涵总算看清了这个女人是谁。 江汉集团，于中馨。 这位女当家可谓是在商界叱咤风云好多年，年轻时候白手起家，资历甚至比兰思扬父辈中的一些人还要深，颇受业内敬重。 兰思扬上回会见于中馨的时候苏嘉涵正好也在，除了公司的前辈，兰思扬也没少带过他，偶尔有重要的场合会允许他在身边学习。 上次好像于中馨确实领来一个小姑娘，苏嘉涵联想了刚才这女孩和于中馨毫不见外的态度，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于中馨的丈夫和她是同行，不过很早就将自己的公司并到江汉集团隐退，几乎是不怎么管事，都由夫人打理。 两人只有一个独女，这几年被保护的很好，几乎没有一张公开流传的照片，这女孩的身份可想而知，就是江汉集团的千金殷灿。 于中馨视线越过自己女儿，朝着邱路道了声谢，在发现殷灿哭成花猫的一张脸时候，于中馨一改刚才的严肃，温柔地问道：“灿灿，告诉妈妈到底怎么了？” 她向来都是家事化小，小事化了，但也知道自己女儿从不是惹事的人，于中馨的原则一直都是，人情世故可以讲，受气不可能。 因此即便对方是兰思扬，她也不介意把这件事拿到台面上来说。 殷灿支支吾吾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件事情的起因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口。 兰思扬看出来了她的纠结，刚想提出换个地方让殷灿心情平静一下，邱路开口了。 “我这里，有段视频。”邱路看自己说完话在场的几人脸色忽然都变了，不慌不忙解释，“那个地方的阳光视角很好，我本来想记录下，碰巧拍多了一些。” 邱路调出相册，把视频播放给几人看。 画面的开头，确实只是简单地拍拍夕阳，没有殷灿也没有苏嘉涵。 殷灿此时也暂时忘记委屈，好奇地凑了过来。 与其说这是视频，不如说这是一段有着动态封面的录音，大厅人迹罕至，但也让手机的收音无比清晰。 殷灿和于中馨看着画面迟迟没有变化，便推开到原来的距离慢慢听着。 兰思扬开始没想掺和太多，但当视频里那熟悉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他几乎是心颤了一下，本能地几步走到邱路的身边，倾身去看。 邱路不动声色拿着手机，却有些僵硬，兰思扬从来没有离他这么近过，那股淡香气息几乎是随着他身体的靠近瞬间闯入邱路的鼻尖。 画面中窗子透过来的阳光显得色调暖洋洋，然而画面里有多岁月静好，画外音就有多炸裂。 黄有宁那些不堪入耳的话清晰地响起，兰思扬的神色愈发的暗了下去。 “他知道，我的一切他都知道。” “我就是有这种本事。” 苏嘉涵的位置处的不算太近，所以只能模模糊糊听到一些杂音，但是当他捕捉到自己说的那句话的时候几乎是瞬间呆住。 他顾不上其他，跑过去冲上前，想要去夺邱路的手机。 邱路一个闪身，让苏嘉涵扑了个空。 “当事人来了，兰总，要不我们进去再说。”邱路看着狼狈栽过去的苏嘉涵，面无表情。 兰思扬有些复杂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 于中馨被这录音搞得一头雾水，刚想质问，殷灿此刻脸上的震惊早已大过伤心，拉过母上大人没心没肺地给她八卦来龙去脉，于中馨听得阵阵皱眉，问：“那个苏嘉涵，真这么说你？” 殷灿拼命点头，但神态已经没有了刚刚的诉苦，有些撒娇的意思。 “等着，为娘给你出气。”于中馨拍拍女儿，拉着她进去，好在自家丫头心大，不然被这男的弄出心理阴影，这事指定没完。 苏嘉涵一进去就开始为自己辩解：“思扬，我不认识他，他污蔑我，今天的事我可以解释清楚，都是误会！” 兰思扬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自己面对他，这几天的事接二连三，让他感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苏嘉涵。 “今天牵扯的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先让邱路把视频放完吧。” 第14章 这句话几乎是相当于给苏嘉涵下了最终判决。 苏嘉涵没办法，只能坐到一边，颓唐撑住自己的头。 视频里那句“看看你自己什么德行的时候”出来的时候，连一贯得体的于中馨都差点失态，就差脱了高跟鞋上去刨人了。 殷灿干涸的眼眶此刻又有些湿润，虽然才知自己瞎了眼，但刚才那段经历已然让她再也难忘，太伤人了，平生第一次表白。 “这一段的时候，我录到了一些新的画面。”邱路不咸不淡地拱了最后一把火。 苏嘉涵本来坐在那心情就愈发烦躁，此刻竟听到事情还有更糟糕的走向，大脑一片空白，他失控冲到邱路面前，一拳砸了过去。 “你想搞死我是不是！啊？我跟你什么仇？” 一切来得太快，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邱路已经挨下这记重拳，跌在了地上。 兰思扬忙上去把苏嘉涵拉开，去扶邱路，邱路只是擦去嘴角的血迹，淡淡道了句没事。 殷灿也赶紧跑过去，担忧地看着他。 手机刚才恰好甩到了于中馨的脚边，画面上男人毫不客气地戳着女孩的额头。 于中馨感觉浑身的血有一瞬间的凝固，自己的闺女，还从没被人这么轻贱过。 “苏嘉涵，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兰思扬把邱路挡在身后，也不顾在场有没有人，直接冲苏嘉涵发了火。 “思扬，你向着他干什么？”苏嘉涵有些受伤，讽刺指着邱路道：“刚刚在门口时候你没看见他躲我的时候身手多灵活，怎么现在就不躲了，恶人做到头了来装可怜，又当又立，明显就是低劣。” “我发现不是从没认识过你，而是从没了解透你。”兰思扬目光几度转冷，语气里有质问，“你从来在别人面前都是这样的对么，然后在我面前，你又是另一个你。” “对不起。”苏嘉涵咬牙道歉，这么些年无论哪次他从来不是妥协的一方，他这次肯低头，对他来讲已经是一个极大的让步了。 兰思扬认真地看着他：“你不用和我道歉，你应该和殷灿，邱路道歉，我希望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苏嘉涵拳头握的死紧，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向殷灿，鞠躬下去艰难地憋了半天，才说出口。 “对不起。”苏嘉涵感觉他说出三个字的时候几乎浑身都在用力，也感觉自己的尊严在此刻一文不值。 “兰总，我们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这件事情却是是我女儿先去打扰的这位……” 于中馨拖着长音，压眉瞧了他一眼，“苏先生，但他言语侮辱和行动上的不尊重是事实，贵公司应该也不愿意包容自己员工这样的行为吧。” 这话于中馨是越过苏嘉涵对兰思扬说的，兰思扬也听得出个中千秋。 “实在抱歉。”兰思扬也挺过意不去，询问道：“那您理想中的处理方式是……” “思扬……”苏嘉涵刚急着开口，就被兰思扬一个眼神挡了回去。 于中馨看着自己女儿手里那封早已被揉皱的信，叹口气，“开除倒是不用，至于你们怎么处罚是你们自己的事，让他给殷灿手写一封道歉信吧，这事就算了了。” 毕竟是自己女儿在人家公司跑去找人家的，于中馨心里无奈，更多的是疑惑。 如果是奔着脸去的，那她带着殷灿来过几次，兰思扬这样的人都见过了，殷灿怎么就能看中那样一个姓苏的呢，就连刚才送她回来的那个男孩，相貌更是让人眼前一亮那种，比那个苏嘉涵看着顺眼太多，她偏偏放着璞玉找顽石。 殷灿埋低的头重新抬起，一双大眼睛就那样看着于中馨，有些感动。。 第10章 三观不合 “好。”这要求已经够网开一面了，兰思扬一边答应，一边拉苏嘉涵去表态。 苏嘉涵赌气似的甩开他的手，兰思扬也没再去管他，只歉意地走向于中馨：“于阿姨，这件事也是我的疏忽。” “行了。”于中馨摆手起身，她又怎看不出两人关系，结合刚才的录音，还有兰思扬对苏嘉涵的态度，猜都能猜出个七八分。 “思扬，我跟你父母也是有交情的，本来这件事情我不该插手，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选人，尤其是身边人，要慎重再慎重，任何决定都可能是影响一辈子的事，这次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为难他，剩下的业务我会找人来和乐梵思对接的，言尽于此，告辞了。” 于中馨扫了眼苏嘉涵，招呼殷灿：“灿灿，走了。” 兰思扬微微颔首，目送两人离开。 殷灿小跑着跟在妈妈后面出门，于中馨高跟鞋踩的呼呼生风，殷灿拽了拽她的衣角：“别生气了妈。” 于中馨的步子因为女儿的撒娇缓了缓，点一下殷灿的额头：“你呀。” “我带你出去见世面见世面，怎么竟做那种鼠目寸光的事，那种男人是你应该看上的吗，不仅没品，还没人品。”于中馨将女儿的发别到耳后，又欣赏一番。 瞎眼蛤蟆，敢让她的女儿照镜子，真是满罐子不荡浅罐子荡。 殷灿撇撇嘴：“我也不知道他那么烂，而且他和思扬哥……” 于中馨嘘了一声，殷灿这才意识到自己脚还没迈出人家公司大门，忙收敛住嘴里的话。 “兰思扬向来都是打交道从不吃亏的人。”于中馨回想之前几次会面，兰思扬态度虽然谦恭，但手段不软。 第15章 他的长相很有欺骗性，但实际上根本不是容易轻松拿捏的人，每当你觉得占了上风，实际上已经输一局了，从他手里几乎讨不到便宜。 “几年前见兰思扬他哪是这个样子，成天意气风发的，大刀阔斧整改，并购重组，将乐梵思做到如今这个地步，现在越来越优柔寡断了。” 其实就算兰思扬有跟苏嘉涵那层关系，他也用不到做到那样。 明明是苏嘉涵惹的事，却从头到尾都是兰思扬自己在善后，像给孩子处理打架问题的家长一样，平时的气魄全没了，谦卑到只希望学校能给个宽大处理，于中馨慨叹：“人呐，恋爱傻三年。” “不是一孕傻三年?”殷灿疑惑。 于中馨眉梢轻挑：“都一样，有你有你爸，你老妈聪明一世也天天糊涂。” “还有。”她不忘叮嘱女儿，特意加重了读音，“下次记得擦亮眼睛，看准了人。” 殷灿感觉耳根要生茧，连连应付：“哎唷我记住了记住了。” 于中馨母女走后，屋子里的气氛有短暂沉寂。 “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邱路依旧一派波澜不惊，好像刚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兰思扬伸手拦住了他：“等等。”他转身还低头置气的苏嘉涵冷声命令：“道歉。” 苏嘉涵本来一直沉默，这短短两个字一下子点着他心上那股火，他不可置信地指着邱路：“道歉？你没开玩笑吧。” “这一切都是他搞出来的，你让我跟他道歉？思扬？你今天为什么总帮着外人说话！” 兰思扬被他这番理直气壮搞得更加生气，反问他：“那也是你自己有错在先，你难道还认为你有多无辜？” “我不无辜？他就无辜吗？”苏嘉涵毫不示弱，把矛头对准邱路。 “我不跟你争，快给人家道歉。”兰思扬一遍遍压着自己的耐性。 “算了。”邱路打破两人的争吵，“我不需要。” 说着便往出走。 眼见着兰思扬还要去拦，苏嘉涵妒火更甚，直接三步并作两步到他跟前，攀着兰思扬的脖子吻了上去。 兰思扬的视线还追随着邱路，完全没注意到人什么时候靠近自己的。 两次了，两次他都是这在样的心境下被强行送吻，这种以前的甜蜜现在被消耗的徒增烦躁。 兰思扬不想去回应，他合着牙关，一把拉下缠在自己身上的苏嘉涵。 邱路的背影有瞬间僵硬，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一样，脚却挪不动，明明快走几步就能离开这个让自己难受的是非之地，可他偏偏找虐地多捱了片刻。 “邱……” 兰思扬刚想叫邱路，嘴巴却被苏嘉涵盖住，他的手一直晃在兰思扬眼前，挡着不让他说话。 邱路一把拉开门，快步走出。 门关上的一刻，全世界都安静了，邱路虚脱般靠着墙面，慢慢滑下，他恨这样心轻易被他牵动的自己，却又摆脱不掉。 “你别闹了行么！”兰思扬扣住他乱动的双手，苏嘉涵很受用地停止了动作，就那样看着兰思扬，以前这种眼神，就是吵架之后要兰思扬哄他。 兰思扬闭眼长出一口气，感觉心力交瘁。 “嘉涵，这些事对你来说，都是不值一提的玩笑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苏嘉涵脸上的表情慢慢转阴，本以为男人哄一哄就好，但兰思扬这态度，是压根没想翻篇。 兰思扬把话挑明：“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真没觉得自己错了吗？” “你是不是还因为邱路的那个视频怀疑我，我和黄有宁真的没……” “你不用解释和黄有宁的事。”兰思扬再次重申，觉得俩人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沟通太累，“我可以接受你的很多包括你的过去，你的缺点，但是你错就错在不应该骗我嘉涵。” “你还是不相信……” “黄有宁已经将之前和你的一切都交代了。”兰思扬拆穿他的嘴硬，实在是不想翻开这件事。 苏嘉涵刚要辩驳的话生生咽了下去，感觉兰思扬的目光像是炽烤一样，烧掉他最后一层遮羞布。 “你以前过的不好，想为自己争取一些用了很多不恰当的方法，我不怪你，因为你现在有我，我可以满足你想要的，我希望能改变你，能让你开心快乐。” 兰思扬握着他的肩膀，无比认真：“你努力要展现给我你最好的一面，说明你心里也是觉得有些事情是不对的，那么我从现在开始陪着你改，你不用趋炎附势……” “趋炎附势？”苏嘉涵挣开他的手，被这个词戳痛。 “我怎么就趋炎附势了？难道你让我给那个江汉集团的大小姐道歉就不是趋炎附势？我和人家低三下四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有你在！” 苏嘉涵控诉，愈说愈委屈。 兰思扬觉得自己刚才的话都白说了，语气凌厉：“不管她什么身份，不管他是谁家的女儿，你都不该那样去侮辱一个女孩子，你没有资格审判她嘲弄她，今天无论是谁站在这，你该有的歉意都一分也不能少！” “你大道理别说给我听！”苏嘉涵抽泣着，完全没听进去。“我为了你都拒绝女孩子表白，你就知道说教我！” “这不是道理，这是三观。”兰思扬满眼失望地看着他，摇摇头：“嘉涵，我们三观不合。” 第16章 第11章 吃饭 “你就是厌倦我了。”苏嘉涵咬着嘴唇，连连后退，“别扯什么三观。” 兰思扬两手掐在腰际，无奈垂着头：“你到现在还没有懂我的意思，这段时间以来，我发现我们实在缺乏对彼此的了解，嘉涵，我们可以分……“ “分什么！！”苏嘉涵情绪激动起来，心提到嗓子眼。 不能，他绝对不能说出那两个字。 兰思扬怕他冲动，上前安抚，“我是说分开一段时间冷静冷静，你也好好考虑我和你说的。” 苏嘉涵紧绷的神经缓缓松弛，手回握上兰思扬的胳膊，目光停在一处，不稳定心情消退些许。 还好，还好他还有挽救的余地。 兰思扬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终究不忍心，他想让苏嘉涵好好反思，但又怕适得其反。 “一个月行吗？”兰思扬试探问。 “不要，太长。”苏嘉涵看向他，满眼央求。 “那半个月？” 苏嘉涵沮丧地低下头，不吭声。 “一个星期？”兰思扬毫无底线地放宽期限。 苏嘉涵重新恢复神采，攥着他的衣角往过拉：“就一个星期，您说话算数。” 兰思扬摩挲他的发顶：“算数。” “但是我有条件。”他不忘赏罚分明。 苏嘉涵抿唇；“你说吧，我都答应。” “第一，你的职位要降两级，扣除半年的绩效和奖金。” “什么？”苏嘉涵惊讶出声，满脑子都是这几年在乐梵思摸爬滚打的回忆。 直接降两级，那他两年都白干了。 兰思扬没有逼他立刻答应，给他时间考虑，头上的威压无形施加，苏嘉涵纠结了很久，还是点头答应了。 他没有选择，有的只是比这更坏的选择。 “第二，这段时间的错误，以后都不许再犯，除了殷灿的道歉信，你还要另外给我一份检讨书。” 这一条比上一条要容易答应很多，苏嘉涵同意地很快。 “第三，以后任何事情对我不可以有隐瞒，欺骗，我对你坦诚，希望你也一样。” 兰思扬注视着他的眼睛，说着最真心的话。 苏嘉涵若有所思，随后用力点头，脸埋在他的胸前，手环的很紧。 “对了思扬，刚才那个叫邱路的男生，是你什么人啊？” 他状若漫不经心地问着。 “邱路啊，他是经人介绍新到乐梵思的，我先让在it部实习，过后看他的成绩分配。” 兰思扬刻意避开了杨玉诚的名字，两人不对付，总是要少在对方面前提起彼此，减少不必要矛盾。 苏嘉涵眼神眯起，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原来就是个实习生，一个新人，也想在他这里掀风起浪。 兰思扬轻抚他的背，苏嘉涵既没闹，也没提什么无理的要求，这让他还是有点开心，或许人是真的可以改变的，希望他们下一个重新开始的起点，会更好的走下去。 【杨大漂亮：邱大神！你到底用了什么神仙法术，兰思扬和苏嘉涵现在居然在分居！！】 手机上的消息提示响起，页面上那自恋的昵称闪烁，连发几条感叹号轰炸。 邱路缓缓打过去一个“？” 忽然想起来又忘给杨玉诚改备注，算了。 【邱路：我没做什么，你太乐观了贵妃先生。】 【杨玉诚：此言差矣，我觉得思扬肯定是看清苏嘉涵真面目了，曙光就在眼前。】 【邱路：凭我对兰思扬的了解，分居应该只是暂时的。】 这回换到杨玉诚打问号了。 【邱路：我只是顺水推舟，他们的感情不会受我的影响。】 【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我给你打包票，分居这段时间兰思扬的脑子肯定就自己长回来了。】 邱路失笑，回了他一个兔子跌倒的表情包。 但愿吧，他也希望是自己猜错了。 杨玉诚一直拿自己当拆散小情侣的僚机，邱路知道，杨玉诚那种性格，要不是他真不愿意下手，作为死党他恨不得把自己兄弟绿了以达到让他和渣男分手的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也得把这月老绑的钢筋拆除。 但他不一样，他做这些又是以什么立场，又是以什么身份呢。 邱路觉得自己前后都充斥着团团迷雾，目的不明朗，去向也迷茫，只有对兰思扬的感情是清晰的，让他勉强行进。 电话是时响起，邱路还以为是杨玉诚打的，想都没想接了起来。 “喂。” “你好，是邱路吗?” 这个声音响起来的时候，邱路的大脑有片刻宕机。 他屏住呼吸拿下手机，点亮屏幕，那是一个他很早就存了，但是从来没打出去的电话。 联系人备注显示：兰思扬 兰思扬等了很久，对面都迟迟没有回应，他疑惑看了眼界面，没挂啊？ 难道手机出问题了？ 就在他要放弃重新再打一遍的时候，邱路突然开口。 短短一个字，“是。” “邱路，那天办公室的事我很抱歉，你现在怎么样了？” “没事了。” “没事就好，如果你身体有不适一定要去医院，费用由公司报销。” “嗯。” 对方的态度异常冷淡，兰思扬略微尴尬，有种自说自话的感觉，不知道怎么把话题继续下去。 第17章 邱路握着听筒的手已经渗出薄汗，想对他说的话几乎有一车，但此时他只能压制自己，默默等待通话结束。 他本来以为他不回应不积极，兰思扬就会简单寒暄几句算了，可对方却提出了要约他吃饭。 “吃饭？” “对。”兰思扬也道明了这通电话来意，“我有些事，想单独找你谈谈。” 邱路沉思半晌，给出了答案：“好。” “那地点……” “时间地点您定吧，到时候通知我就行。” “行。” 兰思扬挂了电话，心中感叹，到底是有个性的人啊，即使是上司也不能让他多说一句话。 他有些好奇邱路的性格怎么在职场生活，难道之前在vrk，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出走的吗？ 虽然他和邱路打交道很少，但邱路却总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也是不爱说话，可一举一动都无法让人把他当成透明。 脑海中隐约浮现上一个人的影子，有些模糊，但每次那种印象总会和邱路机缘巧合地重合在一起。 邱路搁下电话，如释重负，刚刚那几分钟很短很短，可是对他来说却好像过了几个世纪，直到兰思扬讲电话的声音已经停止很久，他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出于某种原因，他的手机通话都是设计的自动录音，邱路找出那份标记时间日期的通话录音，按了播放键。 兰思扬是真的很有耐心，邱路以为自己中间那段停歇没耽搁多久，但其实也有三十秒了。 电话里的三十秒空档让人极其没有安全感，邱路自己都听得有些紧张，音频的波段在那三十秒几乎化成直线，偶尔因为杂音有微小的浮动。 录音到了尾声，邱路看着那两条竖杠重新折回成三角键，如梦初醒，仿佛又和兰思扬打了一通电话般。 第12章 故人见面分外不快 约见的那天，兰思扬提前到了二十分钟，却发现邱路已经等在包厢，似乎也有一段时间了。 不爱社交，但时间观念还是很强，兰思扬这么想着。 邱路漫无目的搅着果汁，视线平齐的地方，多出个颀长的身形，外罩了层褐色风衣。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垂在自己目光所及之处，邱路动作有片刻迟缓。 该做什么？打招呼？说你好？你终于来了？ 邱路思想上的巨人一直在狂奔，行动上却无任何反应，头微微前伸咬着吸管，还吸进去一块果肉。 他最终选择不做什么。 兰思扬也没想到两人一见面就以冷场为开端，是他太专注了吗？ “点餐了吗？” “没有。”邱路还是不抬头看他。 “他们这的帝王蟹不错。” “我不吃海鲜。” “那我们不吃海鲜。”兰思扬让侍者拿过来一份菜单，递给邱路。 两人的手指不小心碰到，邱路刷地一下站起来，撞到了后面的椅子。 兰思扬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以前给他的定义有点偏差，不是高冷，也不是不近人情，他似乎是有一点社恐。 要这么看孩子还挺单纯的，很符合记忆中那个人。 兰思扬有意缓解他的局促，刚想开口，对方已经先他一步说话了。 “不用再麻烦了，您也并不是来吃饭的，我也不是，有话直说吧。” 兰思扬笑了，“那也得吃饱了再走啊。” 他还是给邱路点了些东西，又重新坐到他对面。 “邱然？” “嗯？” 几乎是本能的应答，让双方同时愣住。 这个久违的称呼响起，邱路感觉自己灵魂仿佛被击中一样，记忆直接回溯到当年那个夏天。 “你真的是然然？”兰思扬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也不意外。 邱路本来还因为被戳穿马甲而紧张，但是看到兰思扬这没什么波动的反应，心也有些凉。 就好像在问一个多年没见过面，亲戚关系也并不近的远房表亲一样，没有久别重逢的惊喜，也没有认出本人的激动。 或许都是自己一直在杞人忧天，对于兰思扬来说，知道他的身份和不知道，根本没什么区别。 邱路艰难吞咽了一下，心里惊涛骇浪，却依然不敢对上他的目光，有外人在场他就没那么怂，但两人独处对他就是如履薄冰。 兰思扬见他默认，眉目舒展：“好久不见，你比以前变化挺大的。” 因为知道他好像不太愿意与人肢体接触，兰思扬便只是在话上寒暄，没什么动作。 邱路双手交握摩挲，勉强扯出一个笑：“你还记得我以前是什么样啊。” 兰思扬点头：“记得啊，当然记得。你当年也是这么不爱说话，和谁都是冷冷淡淡的。”他又捎带个转折：“不过你倒是比一般的孩子要省心，不作不闹，也爱干净，老实说我第一次见你还以为你是个小姑娘。” 兰思扬像是长辈话家常一样，提起当年的往事。 邱路耳根慢慢浮上红晕，还是会因为他的夸奖开心。 在费城那段日子，也是兰思扬父母公司业务转型的时候，每天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那个时候转学简直是家常便饭，自己留守也是常事，他做完功课就睡觉，醒了要是饿的话就给自己做饭吃。 邱禾林夫妇与他爸妈是大学同学，除了生意上的合作关系，他们私交也甚好，正赶上两家住对门，父母也总叮嘱过兰思扬要照顾邻居邱伯伯家的然然。 第18章 兰思扬答应是答应，但也只是偶尔做好饭去喊他吃，大人觉得两个年龄相仿的孩子在一起能玩，实际上他们可以一天无话。 直到有一天他在厨房的时候，忽然看见窗户上反射出对面有个影子，一直在往外攀，他下意识朝对面看过去，顿时吓了一跳。 他有邱伯父家的备用钥匙，直接到楼上把人从阳台给抱了下来，那天是他和邱然说的最多的一次话，不过不怎么温柔，一半在训斥，一半在警告，警告他下次不许再犯。 果然，看着越老实的孩子，淘起来也是真野。 兰思扬当时也才十几，教训起来没什么分寸，直把当时的邱然说的脸憋得通红。 也是从那次开始，两人魔幻一般地拉近了距离，邱然的话也比逐渐变得多了起来，有时甚至能破天荒地开兰思扬几句玩笑。 青春期的两人都是有种别扭的性格，他们花了五年时间成了无话不谈的关系，一切却又随着兰思扬的转学戛然而止。 分别的时候大人总能克制住情绪，可两个男孩还是哭的稀里哗啦的。 有人说时间可以抚平一切，它也确实是抚平了，随着世事变迁，它甚至可以抚平深刻记忆的痕迹，让人淡忘一些东西。 从那次分开之后两人也有聊过几次，但逐渐逐渐就不再联系了。 特别是自从和家里出柜闹的不愉快之后，把全身心都投入在工作上，他换了联系方式，几乎是一夜之间清空了手机里联系人，只剩下几个关系好的朋友。 兰思扬也不知道父辈之间的联系怎么样，更不知道邱然的消息，他只偶然间看见富豪新闻的一栏，登出了邱氏集团小少爷出走的事，好像是因为和家里的矛盾。 邱路第一天来的时候他就觉得有点眼熟，但是没想太多，可回忆这种东西一旦被唤醒就一发不可收拾。 兰思扬一边不想做这种背调，一边又在想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可偏偏就是这么巧，邱路就是邱然，兰思扬当时接受这个认知的时候，情绪也很复杂。 两人之间的气氛更诡异了，仿佛什么都变了，又仿佛什么都没变。 这样僵下去不是办法，兰思扬觉得有些话不得不说了。 “然然，请原谅我这次唐突将你约出来，但有些事我就不想绕弯子了，我想问，你和嘉涵之间是不是存在什么误会，或者是玉诚跟你透露过什么，他有拜托过你什么事……” “别说了……”邱路嗓音有些虚，双手已经把羊毛衫的下摆攥皱得团在一起。 “然然，我没有别的意思，很多东西你不需要向我掩饰，我可以帮你解决，你有自己的能力。我也可以查到很多东西，但我们不需要在这些上花费对付彼此的心思，加上我们这层关系，完全是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 兰思扬说这段话还真没有威胁恐吓的意思，他殷切地希望邱路能对他开诚布公。 上次录视频的事兰思扬就发现一些端倪，但他不责怪邱路，反而觉得某种程度上邱路还帮了他，让他找到了与苏嘉涵的感情问题所在。 “我没有什么心思对付苏嘉涵，也没有心思对付你。”邱路说到后面时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在哽咽的边缘，“你以后也别再叫我这个名字，过去的事就过去了，要是你觉得我碍眼，把我开了就行，失陪。” 邱路拿上自己的东西，逃一般的离开，几乎是在转身的瞬间泪流满面。 他终于知道兰思扬为什么即使知道他是谁还会是那种平淡的反应了，与其说是平淡，不如说是疏离，因为苏嘉涵这一层关系，而疏远。 兰思扬总在面对苏嘉涵以外的人的时候，分外精明。 精明到邱路想给他一脚。 不管了，他再也不管了，兰思扬是好是坏，他都不管了。 第13章 走出舒适圈 兰思扬看着空荡荡的座位，沉思在原地，站了很久。 他没有去拦邱路，也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身份和邱路说这些。 在过去这份尘封已久的友谊和苏嘉涵之间，他选择了后者，以至于他没有站在一个曾经挚友的角度为邱路考虑，这样看来，似乎自己才是更不近人情的那个。 “然然。”兰思扬扶着靠背，像是告别一样，低下头去，他知道那个人已经渐渐离他远去。 回忆像是开闸的水，涌上大脑，稚嫩的他，青涩的年华，逐渐靠近到熟识的过程，一起笑闹过的时光，走马灯似的一直快进到今天，到邱路刚才走的决绝的神情。 兰思扬意识到，从前的种种，早在自己无形间淡化这段关系的时候只能停留在过去了，他们回不去，即使多年之后以这种方式相遇，彼此的鸿沟也不止一道。 他以为自己能够整理好一切，却还是弄得一团糟，伤害了曾经最好的朋友。 邱路回到公司之后，就发现了桌上被摞了一大堆文件，但这根本不是他的工作。 这是一些老人教给新人的第一课，无论哪个部门，无论是不是你的范畴，只要活交到你手上，就必须任劳任怨地干完。 邱路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眼，冷哼了声坐下，手肘向外一推，重新握起鼠标。 “哗啦啦——” 小山包一样的文件成功溃不成军地被扫落在他座位周围，纸张散落一地，好不狼藉。 第19章 这声音不小，几乎所有人都被吸引地往这边看了一眼，又投身工作中去，默默为他掐了把汗。 旁边的同事投过来询问的担忧目光，却发现邱路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自己根本不是当事人。 两个小时过去了，邱路跟前依旧是这副光景，他自己如同乱中有序的核心，在一堆杂乱中有条不紊。 期间有不少同事想帮他捡起来分担一些，但都被邱路拒绝了。 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他的工作台前面，来人弯腰俯身，拾起地上的几片纸张。 大范围交响曲一般的键盘敲击声明显慢了下来，显然大家都注意到了这边的暗潮涌动。 “这就是你工作的态度？”曹琛冷声质问，语气讽刺。 他特意亮出胸前的标识，以防对方不认识自己，但邱路根本没有起身，甚至连个眼神都吝啬给他。 曹琛一股火拱上心头，“啪”地将手中文件甩到了邱路的头上。 邻位的张江看不下去了，“曹组长……” 曹琛斥道：“有你什么事？坐回去！。” 纸张顺着邱路的额头滑落到地上，他手中动作停住，将椅子踢开起身。 “你干什么？”曹琛下意识后退一步，随后一想不对，他怕个什么劲，于是又回到原始的位置，摆出威严。 邱路弯下身，一片片捡起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文件。 他看了眼厚度，然后把纸张拢的边缘对齐，又倒过来敦敦。 曹琛脸上露出几分满意的神情，讥诮道：“早这样不就好了，何必……” 话还没说完，邱路蓦地起身，速度很快，曹琛几乎没看清他什么时候有的动作，就被劈头盖脸呼了一身，有的刚打印出来的文件墨甚至都没干，还热乎着。 曹琛被砸蒙了，有那么一瞬间大脑全是空白。 他怒不可遏地看向邱路，刚要发作，理智还是劝退了自己，跟一个实习生打架传出去也不好听。 更何况前几天刚在老板家闹出那样的事。 曹琛扑了扑身上，又调整了被弄乱的发型，瞪着邱路：“你等着，我们走着瞧。” 邱路无所谓勾眉，“我瞧着。” 曹琛啐了一口，愤愤走了。 越往外走越气，今天这个哑巴亏吃的他实在难受，曹琛郁闷，面子丢了不说，还差点丢了里子，问题是他怎么敢的？他一个实习生？ 之前苏嘉涵让他“照顾”一下新来的员工，他怕太过明显，于是特意给了对方几天缓冲，才从最初级的“照顾”开始。 曹琛本来想一个实习生，就算是大公司转过来的，也不能有多大脾气，至少会老老实实地捱一段时间。 可没想到自己调理人还没完成一步，对方倒是先给他一个下马威。 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如果说之前还是苏嘉涵的委托，那么现在他对邱路则是已经上升到个人恩怨了。 虽然不是个好调教的主，曹琛转念一想，就算顾忌不能闹得太大，他邱路现在终归还是自己手底下的人，以后有的是时间收拾。 曹琛阴恻恻一笑，和他斗，真是不知死活。 邱路当然知道曹琛心里想的是什么，前一阵那场捉奸大戏，他们都还没给他导演费呢。 挡板后面有几个大拇指缓缓竖起，诉说着同事们无声的敬佩。 邱路一人塞了个刚从餐厅顺过来的咖啡糖，以示回应。 要问他为什么在那种情况下还有心思扫把糖揣兜里，那就只能是，被创惯了。 喜欢兰思扬这件事，已经把他磨炼到一定境界了，黑色幽默用一番，就是创不死继续肝，创死能成仙。 在大多数人眼中，他或许是个不愿社交的怪人，但并不是个坏人，只有邱路自己知道自己以前有多愿意说话，只是因为一些不想说的的事，抗拒主动去找别人，包括兰思扬。 事实上就算是兰思扬，也从没真正了解过他。 但他分得清善意恶意，不会对周围人对他的好无动于衷，同事们这段时间虽然不太和他亲近，但是都很照顾他，尤其是张江。 同事们看着手心里躺着的糖，被暖到的同时有些过意不去，刚才大多数人有心帮邱路说话，但都在曹琛的淫威下又纠结地缩了回去。 邱路的性格虽然跟组里格格不入，但同事私下对他评价都不低，一工作麻利，二聪明，不熟悉的东西一点就通，很多人都乐意带这样的后辈，三养眼，往那一坐堪当门面。 就是性格有点冷，不太好接近，这段日子，邱路和组里人就以一种比较和谐又距离的方式相处着，大家也都压抑着自己跳跃的灵魂，怕吓着新人。 这时忽然有个小姑娘忽然提议：“下周缘奉有折扣，特别合适，不如我们下周五聚餐吧，邱路，你来嘛？” 缘奉是这一带最有名的私厨餐馆，装修古色古香，又结合了现代化的色彩拼接搭配，虽然店面不大，但是极其火爆，人气很高，团建聚餐来得占多数，但需要提前预约，否则就抢不到位置。 这一话头提起，办公室的气氛又重新活跃起来。 “对啊，邱路，那家菜很好吃的，保证你去一次就爱上，一起来嘛，就当……” 下一个同事接着说：“就当给你的欢迎会！” “好啊。” 第20章 邱路没有犹豫，it部的这个组给他的感觉还是很轻松的，邱路之前都没注意到这里几乎有一半多的女孩，比例远超其他公司，本以为大家都是摆弄电脑的无情机器，没想到每个人性格都很欢脱。 几个同事也没想到他答应这么快，还以为得磋磨一阵。 “那就这么说定了哈！”大家一拍即合，有些期待下周了。 这或许也是邱路十年来第一次和同事聚餐，新同事性格有感染力，这个氛围在逐渐融他进去。 邱路想走出这个舒适圈，兰思扬围着苏嘉涵转，自己也不能天天围着兰思扬转，难不成非要凑个日地月系吗？ 第14章 醉酒 一周之期很快就到了，兰思扬检验了下苏嘉涵的反省成果，还算满意。 兰思扬捏着检讨书，满足地笑道：“谢谢你肯愿意为我改变。” 他觉得苏嘉涵本性不坏，只不过是以前成长的环境给他太多的误导了。 “有你这一句就够了。” 苏嘉涵眼眶一红，冲入他怀里，说着一些这段日子多么想他的话，说着自己知道错了。 兰思扬安抚拍拍他：“好啦。” “今天晚上想吃什么？”他把怀里的人拉出来对视，询问着。 苏嘉涵掩下眸底的深思，小声来了句：“就缘奉那家吧。” “缘奉？” 兰思扬搜索着回忆，恍然，“是那家啊，好像公司里的年轻人都挺爱去那的。” 苏嘉涵嗔他：“你又不老啊，你才二十九。” “嗯，不老。”兰思扬顺着他说，眼里全是宠溺。 “我记得那家好像得提前和老板知会一声。”兰思扬说着去掏手机。 “哎呀不用。”苏嘉涵勾回他的手，“我都定好了。” 兰思扬眉梢一挑，“这么先见之明，你就知道我一定能原谅你？” “当然，我们的感情坚不可摧。”苏嘉涵仰着头，撒娇：“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原谅我的。” 兰思扬原本亮亮的眸子有些许黯淡，有并不美好的记忆涌上心头，“嘉涵。”他纠结了一阵要不要打破这好不容易才破镜重圆的气氛，还是开了口，“凡事也不可一概而论，我也有很多不能触碰的……” “好了。”苏嘉涵食指覆上他的嘴唇，堵回他未说完的话，“过去的事我们让它过去好么。” 兰思扬藏起心结，还是回给对方一个安心的微笑，点点头。 “思扬最好了。”苏嘉涵这才满意，把人拽着到了衣橱，“快帮我选选衣服。” “这件怎么样？” “好看……欸？你什么时候喜欢这种款式了。” 兰思扬本来有些心不在焉，可却被这个藕色羊毛衫吸引了注意力。 怎么这么眼熟呢？好像在哪见过。 “那就这个了。” 没等他反应，苏嘉涵已经做好了决定。 “嗯。”兰思扬也没再跟个衣服较劲，就随他去了。 傍晚的时候，邱路跟着同事一起来到美食街，缘奉的店面很接地气，牌子上还挂着“宾至如归”四个大字。 “缘奉很注重顾客体验的。”张江跟邱路介绍着，其他人也跟着称道起来。 邱路弯起唇角，嗯了一声。 有位大哥说出了几个同行女孩的心声：“小邱啊，你还是多笑笑，你笑好看。” 大家一片欢声笑语间往里走，屋子里分几个隔间，说是隔间其实没什么封闭性，每一桌食客都能互相看见，但屏风小巧精致，并非那种大的扇面拼接的，起装饰作用多些。 “诶，怎么不走了？” 邱路身体僵硬了一瞬，缓过神来：“没事，走吧。” 张江顺着他刚才视线望过去，也有些惊讶。 居然在这地方碰见老板和苏嘉涵了？ 身后的人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但是都强装镇定般往里走去。 兰思扬坐的位置正面对着门，从他们刚进来时候，就瞧见了邱路。 本来寻思等他经过身边时候打个招呼，可看那身形刚走近，兰思扬便有些说不出话了。 他终于知道早上苏嘉涵找的那套衣服他为什么觉得眼熟了，今天再见邱路，简直一模一样。 苏嘉涵本想等邱路经过的时候故意整理衣服让他看，奈何邱路只是淡淡扫过去，眼神并没作停留，手中的筷子不自觉握紧。 兰思扬意味深长地看了苏嘉涵一眼，没说什么。 组里的人一个挨一个，在坐下之后各自无言了一瞬，大眼瞪小眼地交换着情绪。 “你们——没提前——踩好点嘛——”穆晓捏着气声，把口型做的明显了些。 张江以同样地方式回答：“谁知道——能——这么寸——” 大家对苏嘉涵和兰思扬的关系都心知肚明，本来这里面几个女孩对苏嘉涵很有好感，加上真人cp加持。 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前段时间他和殷灿的事还是走漏了一些风声，邱路倒是没有放视频出去，但是当时不知道谁录了音流传出去，何况苏嘉涵还被降了职，便更让传闻板上钉钉了。 几个人大喘气似的交流了几句，又觉得好歹是出来聚餐不痛快，索性都放开了，也不管什么老板不老板的了。 邱路有一些特殊的精神洁癖，他知道苏嘉涵和他撞衫是故意的，自从进门看见他穿着那件衣服在兰思扬面前的时候，他就一阵想吐，感觉身上的衣服都扎人。 第21章 他到座位就把外衫脱了，留了个内衬在身上。 这个白衬衫显得他皮肤更白，穆晓忙道：“邱路你不用不自在，你穿比他穿好看。” “对对。”饭桌上响起一片附和，就连张江都跟着打趣：“邱路，真的，没看见他时候我从来没觉得这衣服这么好看。” 如果说女生对苏嘉涵之前有滤镜的话，那么男生就只能是避之不及了，提前苏嘉涵，张江就一身鸡皮疙瘩。 他和男生相处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就是单通过他的眼神和刻意的肢体接触都能一眼看出他的属性。 本来这种东西都是相互尊重的事，可苏嘉涵有时实在太没分寸感，让一些it部老直男生怕和他遇上。 苏嘉涵自然捕捉到了这边的只言片语，脸当即撂下，啪地摔下筷子，就要起身。 “坐下。”兰思扬淡定往嘴里送了块鱼肉，口吻不容商量。 每当他用这种语气的时候苏嘉涵都不好顶风跟他对着干，他不甘心地坐下，也不吃饭。 兰思扬没再管他，也没有再哄他。 “没事，主要是我不习惯和人穿一样的。”邱路笑笑，他知道大家都在有意无意地照顾他的情绪。 又想起来那个不争气的暗恋对象，这么一看，谁对他都比他对他好。 五年，知己，还不如两周处下来的同事。 邱路也不知道自己忽然抽了哪股风，就提议要敬大家酒喝。 同事们哪晓得他的酒量，以为他肯定海量才敢这么说，同样的，邱路也不清楚酒桌文化，以为一人一杯酒不过是灌灌肚子，双方就这样不默契地默契达成了共识。 当然，这也成为了邱路当晚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他喝第三杯的时候就已经多了，但是他比较慢反应，脸红扑扑的，还翻了翻杯底叫嚣：“我还能来，再给我来！好喝!” 事实上邱路清醒的时候是不会说这种话的，但是他刚开始喝醉说话的状态偏偏和清醒没什么两样，这就让大家误会了，都认为邱路特别能喝。 桌上几个爷们都被他搞得来了兴致，后生可畏啊。 一番下来不过二十分钟，众人才明白，邱路的酒品有多渣。 穆晓颤颤巍巍端着酒杯：“邱，邱路啊，咱别喝了。” 对面都已经眼迷离了。 邱路忿忿：“不行！” 穆晓无奈投给张江一个眼神，张江会意抢下酒杯，扳过他的身子。 酒杯被夺走的瞬间邱路就是一个歪倒砸在了张江身上，张江猝不及防，差点没扶住。 刚才那股架势是大家不喝他敬的酒他分分钟就要干架的样子，现在居然乖得像小猫。 同事们都傻眼了，饭还没怎么吃呢，喝晕了?罪过啊。 一个资历老的前辈忙起身递过邱路的衣服，“江儿啊，你快送邱路回去。” 第15章 请假 “好嘞我送他。”张江扛过邱路一只胳膊，拖着人下了饭局。 “酒呢？我还没敬完酒呢。”邱路迷迷糊糊，嘴里的话跟揉碎了似的。 “还惦记着喝呢，你省省……劲吧。”张江一条直线走的七拐八绕。谁能想到邱路看着挺单薄一个人，肉咋这么实，太沉了也。张江一面照顾着人的平衡，一面气吁吁地回应着邱路的醉话。 好不容易拦下一辆计程车，张江和师傅打了招呼，两人合力把邱路抬进后座，对没错，就是抬。这个时候的邱路几乎和不能自理的病人没差多少，酒精麻痹了他大半的控制力，好在司机大哥热心肠，不仅出力帮忙还不忘关心。 “这年轻人啊，还是要顾着点自己，总这么喝太伤身。” 张江连连替醉鬼称是，他半个身子钻进车里，试图拍脸唤醒对方：“邱路，你家在哪啊。” 邱路哼唧了声，嘴里咂吧咂吧不知道说什么，张江正欲上前听，对方不知道是做梦还是要够什么东西，一个翻身差点从后座上掉下去。张江眼疾手快把人拉住，跟着上车，这个时候别说问他家了，问他叫什么他都不一定能答出来，张江无奈，告诉司机往就近的宾馆方向开。 兰思扬安安静静地吃完饭，整个过程没和苏嘉涵说一句话。 过了一会他起身就要走，苏嘉涵瞳孔微微放大，才想起来说：“我还没吃呢。” “你今天是为了吃饭来的吗？” “我……”苏嘉涵语塞，饶是平时嘴利，现在也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兰思扬刚刚，是在质问他吗？ 出门的时候苏嘉涵示好一样，去牵兰思扬，在意识到对方并没有什么抵触情绪后，他便侥幸了些。 但到家了他还是那副表情，苏嘉涵觉得自己被无视到，这段时间他和兰思扬各种各样的风波，吵架，矛盾都经历了个遍，如今居然连冷暴力也要算上了。 苏嘉涵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兰思扬你有完没完？” 话说完他自己也有些愣，好不容易才和好的。 “你有完没完？” 让他没想到的是，兰思扬竟然反问了回来。 “嘉涵，我真以为你今天是很真心的，全心全意地要跟我好好吃顿饭，但是你为什么……”兰思扬疲累地闭了闭眼，“你为什么非要花费一些心思用在别的事情上，弄得大家都不愉快呢？” “我让谁不愉快了？” 第22章 “邱路吗？” 苏嘉涵哀怨一笑。 “这跟邱路有什么关系，邱路刚到公司才多久。” “新人吗，思扬？”苏嘉涵快步走进卧室，翻出了一个相册甩到他面前，“是旧识吧。” “我一开始都没认出来他，他名字换了我都不知道，你可想而知我们都们都多久不联系了。” 兰思扬觉得两人这样拉邱路进局说来说去实在是有些不尊重，以前的情谊不讲就算了，现在难道要他在背后还编排人家一段么。 “不联系他为什么突然回来，不联系为什么他要在我们眼前晃！” 苏嘉涵举着相册，不停地往兰思扬眼前怼，最后一负气把相册摔到他的脚边。 “今天明明是咱们去人家邱路眼前晃的吧，嘉涵，你早就知道邱路要和同事去那家店，你还特意让我陪着你去，特意挑的和人家一样的衣服。” “是！”苏嘉涵大方承认，语气坚决，“我就是故意的。但是是他先搞我的，我就是要在他面前，展现你我有多恩爱，让他死了这条心。” “你检讨书都白写了是吗？”兰思扬回视着他，“人家没有打扰我们的生活，也请你不要去打扰他的生活。” “兰思扬，我要求你，开除他，让他离乐梵思，越远越好，让他离你越远越好。”苏嘉涵不依不饶。 “我没有这个权力。”兰思扬觉得多说无益，也不想和他争辩下去。 “你确定吗？兰思扬？”邱路凉凉地问，语气里不免带着威胁。 兰思扬皱眉，还是没有改变主意：“我没有这个权力，等实习期结束后再说吧。” “嘉涵，你不要乱怀疑我行吗，我和邱路之前是特别好的朋友，但仅限于此，什么其他的关系都没有。” 兰思扬思来想去，还是给他解释了一句。 “他住清水依山啊，思扬。”对方一软，苏嘉涵也是时收敛了语气，略带引导性地说：“就算他不喜欢你，他也可能是杨玉诚那边的人，他也可能是来拆散我们的啊。” “我之前听过一段话叫当全世界都反对这段感情时，你一定要站在全世界那边，因为他们在帮你，我没和他们站在一边，还不能够说明问题吗？” 兰思扬这段时间天天过着剖真心给爱人看的日子。然而他没有感觉自己证明了什么，只觉得有双怀疑猜忌的利爪在一寸一寸向里探去，将他的真心抓的支离破碎。对方没有顾惜过自己，只是要执着于一个结果，在结果不符合预想时便会卷土重来地再来一遍，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感受。 但是看着苏嘉涵那郁愤的表情，兰思扬知道他又理解错了，但是他真的，没有任何空余的心力去解释了，自己的剖白对他来说除了狡辩，别无其他。 邱路早上醒来时候感觉头很炸，他捂着脑袋起身，发现了台灯底下压了张字条。 是张江写给他的，大体意思是昨晚上他喝多了说不清楚话就没送他回家，帮他开了宾馆。还叮嘱早上喝点粥之类的清淡的东西，要是觉得难受就直接请假，但不要通过曹琛，直接在公司系统上就可以。 邱路感觉喉咙干干的，昨晚上被酒精灼烧的痛感还残留一些，像是有人往他嗓子里扔了把生石灰，夹杂着肥皂水，在上颚也形成一种诡异的感觉。 他抓过床头柜的一瓶未开封矿泉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一些记忆碎片在此时也纷纷浮了上来，邱路苦笑，倒不是为他那些发酒疯的行为，而是果然，还是兰思扬占据的片段最多。 在转为正式员工之前，乐梵思的实习生都是每周单休的，曾经三百六十天几乎全年无休的工作狂邱路此刻仰在床上，决定今日缺勤。 他给张江转过一个附着感谢封面的大红包，真诚道了声谢。 因为是和苏嘉涵出来约会，兰思扬为了避嫌就没有帮忙，眼见着邱路一个自小娇生惯养的少爷昨天酩酊大醉地出去，也担心人出什么事，所以特意关注了邱路今天是否来正常上班。 一条醒目而特殊的请假理由跳了出来：肺炸裂 兰思扬额前青筋一跳，忙给杨玉诚去了个电话，他还是不好再给邱路直接打。 “邱路？”杨玉诚睡眼惺忪接起电话，听清原委后不紧不慢道，“没事儿，他那不是病，是一个形容词。” 兰思扬一头雾水：“形容词？” “对啊，肺都要气炸了这话没听过啊，人家没有实病。” “这样啊。”兰思扬半信半疑，也不知道杨玉诚的话有没有准，想再求证的时候对方已经挂了。 “就你那一周的分手冷静期放在整个恋爱史上都能当笑话听了。”杨玉诚嘟囔着打了个哈欠，卷过被子继续睡。 第16章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兰思扬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回家求和解了。 苏嘉涵喜欢栀子花，兰思扬特意奔赴花市选了一大捧最新鲜的，打算回去的时候给他个惊喜，这次，比周年纪念的时候多了个戒指盒。 矛盾的频频滋生容易消磨人的安全感，兰斯扬此番也是真想彻底稳定一下双方的感情。 周默路上欲言又止了几次，每每都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直到刹车稳稳踩下，他都没有纠结出个结果。 “兰总。” “嗯？”兰思扬闻言顿住，一条长腿撑在外面，半身留在车里，他将包装纸的一角掖了掖，有型的指关节弯曲摩挲在上头，无不小心翼翼。 第23章 兰思扬时常给人一种简约而上乘的外观体验，白色西装并不招摇，淡香花束衬在其中，气质浑然天成不落俗，看着赏心悦目。 周默眉头揪成一个川字，从后视镜眼瞧着对方内敛但澄澈的目光，一时间分不清他的老板是真傻和装糊涂。 兰思扬伏着驾驶座椅，眼神探查地看向周默。 “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周默说完后很想给自己一个嘴巴。 真是烂的开场白啊，说不说都已经说了，但他真的是下意识选择了这一句。或许在面对为难的事物时人都会选择去用一句废话拖延时间，缓解自己的紧张，也是想从对方那里吃个定心丸。 “你想开了？”兰思扬语气轻松，不但没给对方施加压力，倒像是如同事先知道一样。 “啊？”周默呛了一口，被猜中心思在他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兰思扬也算是在经济场上运筹帷幄，在看人这方面有自己独到的犀利和敏锐，所以能看出他心中藏事也并非偶然。 “周默，这次我有点事。”兰思扬说话间已经下了车，俯身搭上窗沿，挂了抹浅笑：“下次见面说，我认真听。” 周默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也觉得现在不是一个恰当的时机。 如果说兰思扬理性，那必然得有一个排除条件，就是苏嘉涵，在面对苏嘉涵的时候兰思扬几乎是放宽一切条例，只为他开放特殊。 周默也不知道将这件事说出来会有什么后果，他不怕丢饭碗，怕的就是里外不是人。从他跟着兰思扬那天起，得到的都是照顾和尊重，兰思扬几乎是把他当弟弟，周默同样回馈以忠心尽职。周默也怕这件事情一旦捅破，会影响两人多年的这份情谊。 同样是回家，同样是带着花，同样想给他一个惊喜，相似的场景，除却天气一个雨一个晴，几乎都是一样。 怎么又想到那件事了，兰思扬甩甩脑袋，整理好心情，暂时清空之前关于惊喜变惊吓的回忆。 然而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兰思扬在门外听着活春宫的时候，悲哀地觉得自己有些驾轻就熟。不同的是，他没有打扰苏嘉涵和那位未知人士的雅兴，而是始终等在外边，甚至还小憩了一阵。 痛到极致是种解脱，如果说兰思扬上次面对爱人出轨还是锥心彻骨的感触，这次就已经麻木了，骨头创伤，骨裂都可以让人疼的死去活来，但彻底骨折后的瞬间是没有知觉的，因为骨头已经断了。 断了？…… 兰思扬仰靠在沙发上，透过指缝去看水晶灯漏下的光，真的要断了吗？ 屋中翻云覆雨不知多少回合，门被从里面悄声拧开，兰思扬几不可闻地苦笑，刚才的盛况激烈非常，此刻也不知道在掩饰什么。 苏嘉涵瞠目在原地，也没有想到这熟悉的一幕会原封不动地重演。 “很意外？”兰思扬没有动弹，坐在沙发上转头看着他：“我回我自己家，这很难想吗？” 因为压根就没有想过吧，从来不担心他看见会不会伤心，甚至在有一次前科的基础上还是很大胆，不在乎的事情，又怎么会纳入思考范围。 后面的话兰思扬没有问出口，因为说出来没有意义，他也是傻到今天才知道自己在这一场恋情中多么卑微和不受重视。 苏嘉涵说不出话，眼睛泛出水雾：“我……” “难怪你留不住人啊，总这么凶，人家能不再找温柔乡么。” 男人手插入发顶撩过，走到苏嘉涵身后，单手揽着他的腰一提，语调加重了些，大有挑衅之意。 苏嘉涵惊呼一声，瑟缩着推他几下，都没推动。 “池亚风？”兰思扬眯眼，认出了眼前的男人。 “难为你还能记得我。”池亚风随意拢上外衫，露出精健的小腹在外面，那张显眼的帅脸神采依旧。 “你对别人的男朋友就这么感兴趣吗？”兰思扬面上不显波澜，难以窥见情绪。 “当然了。”池亚风勾起唇角，语气夸张，丝毫没有被撞破情事的羞愧，他松开了苏嘉涵走到兰思扬近前，表情有种病态的陶醉：“只要是你兰思扬有的，我都喜欢。” “你们小两口先聊吧，我们以后再叙旧。”池亚风对着张冷脸没有火上浇油的欲望，甩手掌柜一般提裤子走人了。 “分手吧。”独处的气氛僵持未久，兰思扬只抛出这一句，却让苏嘉涵如同五雷轰顶。 他想过解释，保证，检讨书，冷战，哭闹，各种预设，唯独没将这生硬的两个字列在其中，不可能，分手？兰思扬和他？怎么可能呢，兰思扬那么爱他。 “思扬。”苏嘉涵害怕了，又叫了一声：“思扬……” 声音几乎是生理性发颤，苏嘉涵目光追随着对方利落离开的身影，在擦肩而过时候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攀住对方的小臂，他脚步很是虚浮，几乎全部重量都挂在了兰思扬的身上。 兰思扬什么话都没有，力气没有丝毫保留地重重一甩。 耳畔的风呼呼短暂擦过，苏嘉涵跌在地上，企盼着对方能够于心不忍的瞬间，然而，没有，兰思扬甚至都没有回头。 在苏嘉涵的印象里，兰思扬从来没有和他对着来的时候，哪怕是任何细微的动作，都充满着顺从和呵护，这是他被第一次，算得上相对粗暴的对待。 第24章 兰思扬眸色幽暗，“我问你，还记得我上次说什么了吗？” 苏嘉涵堪堪停住啜泣，“什么？” 兰思扬笑出了声，明明是居高临下的站位，此时却显得有些凄凉。 他把人家的话当圣旨，人家当耳旁风。 “我说不希望有下一次，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从来不容背叛，上次因为是你所以原谅，但就算是你，这先河也只开一次。”兰思扬说到这喉头哽了一下，“分手吧，我真的累了。” 冰冷的声音砸醒了苏嘉涵的幻想，他知道兰思扬认真了。 “思扬……思扬我是为了气你的思扬……”苏嘉涵顾不上擦眼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去拽他的裤脚，“那次吵架你说不解聘邱路，我就气昏头了，你以前都是什么都听我的……” “你别再拿邱路做文章了。”兰思扬避开他的触碰，“也不需要找借口，我们结束了。” 语气还是控制了，兰思扬其实完全可以用任何尖利的语言粉碎苏嘉涵的逻辑，去批判去审问，但到这个时候，他到底顾忌了些。 说什么都再无意义。 作为一个洁癖，他接受苏嘉涵的过去，接受他五花八门的前男友，接受自己从前根本接受不了的一些情趣，甚至接受他的出轨。 然而最后一点，他只能接受出现一次，包括杨玉诚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他包容度特别高，殊不知上次的原谅对他伤害的程度有多深。 纪念日那夜的画面会钻入他每一个闲下来的空隙，如蚁虫啃食般折磨，甚至于午夜梦回之间屡次让他重历，惊醒，庆幸是梦不过半秒，又想起这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兰思扬既然选择包容，就会忽视客观影响，主观去忘却，去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能包容就说明他多爱，同样的，有多爱现在就会有多决绝。 他对苏嘉涵性格，缺点，过去的容错率是无限的，但出轨的容错率，只有一次。 第17章 搬走 “你就连这两次的人都是不一样的啊，嘉涵，是不是就算出轨对象也让你长情不了呢？” 兰思扬万般无奈地叹气，扶他起来，已经不复往日的亲昵。 “不是的……”苏嘉涵咬着嘴唇，却也只能苍白的辩解这么一句。 “那……思扬”苏嘉涵生怕对方的片刻心软顺势流走，轻轻地扯着他的袖口，盈着泪珠，“思扬，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你看这样行吗？你也可以找别人，找几个都行，找谁都行，就是不要跟我分手，求你了思扬。” 苏嘉涵眼巴巴望着对方，他认为自己已经做了足够的妥协，殊不知这话根本没有起到任何缓解求和的作用，反而让兰思扬更加生气。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苏嘉涵，你我三年，我就教会你这个？” “思扬我不是……” 兰思扬连退数步，极其失望地摇头：“你让我这三年的感情，像个笑话。” “思扬！——” 背后传来撕心裂肺的一声喊，兰思扬走出苏嘉涵的视线外，拂去眼角的泪。 苏嘉涵跪撑在地板上，双手痛苦地抱着头，哭到无声。 他到现在还没能接受这一现实，明明前一天两人还是好好的，明明上一次纪念日还是好好的，他说分手为什么能那么干脆，干脆到完全不做任何让步，也不留给他丝毫余地。 哭到累了，苏嘉涵就躺在地上缓了好久，后背被硌得有些酸疼，他爬起来，看着这很快就要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心中漫上无边迷茫与恐慌。 以后没有兰思扬，他去哪啊。 苏嘉涵这些年也积攒了比较可观的收入，但是依靠兰思扬太久了，高奢消费已然成瘾，他根本无法接受如此大的经济落差。 不能坐以待毙，苏嘉涵觉得自己不该一直在任由情绪放纵浪费时间，他要振作起来，人在江山在，他既然能让兰思扬喜欢他一次，就能追到第二次。 他连忙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没翻几下就找到了那个号码。 苏嘉涵拨了过去，电话传来有节奏的等待音，每响一声，他就紧张一分。 “你好，哪位？”声音充满磁性，也带着疏离。 苏嘉涵稍有落寞，看来对方并没有存他的电话号码。 “喂。”苏嘉涵握着听筒，小心翼翼地问：“是池亚风吗？” 即使两人有过那种关系，他们依旧停留在不熟的交往层面，苏嘉涵叫对方名字的时候十分别扭，很生疏。 “你都往这打了还能不知道我是谁。” 池亚风并不客气，“爷的时间很宝贵，捡重要的赶紧说，不然挂了。” “别!”苏嘉涵一急，语速快了些：“我是苏嘉涵，兰思扬的男朋友。” 说到后面的时候他底气明显不足，又想到了兰思扬说分手时的决绝样子。 对方拖着长音啊了一声，充满了玩味。 “小宝贝儿，才刚从床上下来几分钟，就想我了？”池亚风前后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像是换了副面孔，但语气未见多认真。 好比在特殊场所已经对好多人都说烂了的寒暄。 “我……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苏嘉涵也不管对方几分真假，直接问出了心里话，他现在迫切想得到一个答案，以至于问的时候有些唐突，就连饱经风月场的池亚风都愣了一下。 第25章 “别闹，逗我呢吧。”池亚风话这么说，身子已经坐正回来，提起了几分难得的关注。 “你跟兰思扬……”他没有补全后面的问句，等着苏嘉涵回答。 “分手了，思扬和我分手了。”苏嘉涵说到这的时候哽咽。 “哎打住。”池亚风捂住听筒，低声吩咐男技师：“你先出去。” 男技师恭敬地退了出去，还带上了包间的门。 池亚风恢复神色，继续问：“你们是真分手吗？还是在气头上，你不会拿我当掩护，逼他回心转意呢吧。” 苏嘉涵刚要否定，又想起来池亚风在临走前对兰思扬那句意味深长的示威，只要是兰思扬喜欢的，他都感兴趣，也就说明，池亚风当时选择和他……也是因为兰思扬的关系，但如果兰思扬这层加持关系不复存在，自己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 池亚风也不是省油的灯，跟他对话需要一再谨慎，苏嘉涵深知，如果他的回答不能让对方满意，自己就彻底失去了这最后的倚仗，那便赌一把。 “怎么了，说话啊。”池亚风的耐心显然只能维持一段，此刻有些不耐烦。 “如果我说，是呢。”苏嘉涵只觉得自己肾上腺素在狂奔，屋子静的他甚至只能听见自己略微急促的呼吸和心跳。 他也担心对面会给他臭骂一通，偷鸡不成蚀把米。 良久，雅痞的一声笑打破了沉寂，“有意思，面谈吧。” 池亚风给了一个地址，苏嘉涵用备忘录记下，直到挂了电话，才松完这一口气。 苏嘉涵搬出去那天，杨玉诚非要过来，兰思扬生怕他把那一后备箱的烟花爆竹点着在人家眼前，好说歹说给拦了回去。 东西几乎都是兰思扬收拾的，就像之前出去旅游或是度假，这些事苏嘉涵没操过心，兰思扬和以前一样把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箱子里，不浪费一点空间。 “给我吧。”苏嘉涵想要接过兰思扬手里的东西。 “不用，以后你照顾好自己，这也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收拾行李。” 兰思扬抽出拉杆，朝苏嘉涵扬扬下巴：“走吧，周默还等着呢。” 苏嘉涵原本感动的心情因为他一句最后一次再次灰暗下来，照现在看，兰思扬是铁了心，根本没想过复合。 到门口的时候，兰思扬问他：“你真的决定要辞职吗？我们的关系如何，其实并不会牵扯到你在公司的工作，这几年你的工作能力也是可以的。” 苏嘉涵摇头：“不了，我找到新工作了。” 他勉强笑笑，想要营造出一种不希望给对方添麻烦的感觉，但奈何兰思扬没有看出来，直接默许了。 苏嘉涵有一种打掉牙往肚子里咽的感觉。出于挽留他，亦或是在他心中留个好印象的目的，他主动地退还了兰思扬给他的各种卡，本以为兰思扬会劝上几个回合让他收下，然而对方没有半分推辞，兰思扬要给他分手费，他说完不用了，就真的没有后话了。 分手了，就一切都脱离关系了吗？真的就一点情谊也不讲吗？ 若说此刻情绪，苏嘉涵最大的还是后悔，他后悔大意失荆州，过于高估在兰思扬心中的地位，低估了对方的忍耐力。 “再见。”苏嘉涵拉开车门时候，找准一个自认为还不错的角度，冲着兰思扬道。 “再见。”兰思扬很平静，回给对方一个微笑。 苏嘉涵试图从对方身上找出一丝别样的感情，留恋，不舍，失望，厌恶，憎恨，但很可惜，通通都没有，兰思扬自然地像是在同一个极其普通的朋友，做着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告别。 第18章 阴差阳错 “行了，看你这个没出息的样。” 杨玉诚看着哭起来也很优雅的某精英人士，嫌弃地揉揉对方以示安抚。 考虑到兰思扬不喜欢重金属和高饱和的类型，杨玉诚特意选了这家酒吧，风格比较接近清吧。 本意是庆祝他脱离苦海，谁知他喝了两杯就现原形了，杨玉诚搅了两下杯，搁置在桌子上，觉得自己还是欠考虑。 冷调的灯光穿插着色彩，照得人目眩神迷，兰思扬手横放在脸上，流动的辉打在他覆盖眼睛的指间，分布在他精致的下颚上，看着不乏性感。 兰思扬酒量一直很好，这杨玉诚是知道的，所以现在他根本不是在发酒疯，他清醒得很。 “兰思扬，你要是难受就痛痛快快地大声哭出来，哭完咱回家。”杨玉诚推了推他，“你要是不开心，当兄弟的也乐不起来啊。” “不用，我喜极而泣呢。”兰思扬嗓音微哑。 杨玉诚嘴角一抽，嘴真硬啊，转头瞅见了他的动作，又赶忙拦下。 “你干嘛，我这是威士忌啊。”杨玉诚要去夺兰思扬手里的酒，正是刚才他放回去的那杯，里面还有半下的量。 “我知道。” “你以前不是从来不喝这款的。”杨玉诚纳闷。 “因为他不喜欢喝啊。”兰思扬捏着杯口，一口气全干了，“迁就他这么久，我口味也该换了。” 他拇指拭去唇边的湿润，视线随意落在某处，放空。 “换口味你也不能这么灌啊！”杨玉诚也不知道他这是在说酒还是说别的，夺下酒杯指着他教育：“今天到此为止了啊。” “兰总。” 第26章 是时插进来一个画外音，杨玉诚顺着白球鞋一路往上看 ，“周默？” 工作之外他就不怎么穿正装，此刻是身休闲的打扮，利落清爽。 杨玉诚愣神片刻，他怎么来了？ “我让他来的。”兰思扬说着，招呼周默坐下，“贵妃不是外人，周默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就行。” 杨玉诚：？？ 他带着兰思扬出来嗨，兰思扬不会移情别恋盯上周默了吧，杨玉诚苦着脸一把拽过刚坐下的人，“不行，你们太冲动了，还是冷静冷静吧。” 杨玉诚心底呜呼哀哉，还在这劝人家呢，自己后院都起火了。 周默胳膊被他牵着，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冲动什么啊？贵妃，这事我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了，今天好不容易兰总让我说，我必须说啊。” “贵妃，你……”兰思扬探究地投以疑问：“你是不是误会了？” “额啊……没啊。”杨玉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忙松开周默的手，装作无事发生般，尴尬的地捋了一下自己的绿毛，干笑两声，“没有，你们聊。” “你们聊。”他唇角扬起一个和蔼可亲的弧度，坐回原来的位置。 此时的兰思扬和周默：…… 他一般这么笑的时候没什么好事。 “我能……说了吗？” “说吧。”兰思扬认真起来，却发现旁边的杨玉诚比他注意力还集中，以前上课的时候还从没见他流露过这种如此求学若渴的眼神。 “其实在您出差前，苏嘉涵曾经对我做过些事。”周默低头，手微微蜷紧在裤子上。 “前多久？” “大概一两周的时间。” “我让你从服装店送他回家那次？” “对。”周默连连点头，惊讶于兰思扬居然能记这么清楚。 杨玉诚听得一脸懵逼，出差前他还没回国，根本不知道期间发生过什么，刚发现不用苦恼于被兄弟挖墙脚了，却总感觉还是有什么不妙的事情。 “他……做什么了。”预料到可能有些不光彩，兰思扬小心地问着，有意照顾着周默的情绪。 周默面颊到耳后迅速蹿红，支吾了半晌，兰思扬没有催他，耐心地等着，杨玉诚坐不住了，急道：“说啊，他怎么你了！” “骚扰。”周默似乎耗光了说出口的力气，蓦地抬头：“他把我当成同性群体里的top了。” 兰思扬和杨玉诚各有各的无言，兰思扬是猜到七八分，可没没料他后面那句，但是不应该啊，周默除了长的比苏嘉涵高，身上的气质实在不像top。 杨玉诚阴沉着张脸，没吭声，但周身写满两个大字，不爽。 “对不起周默，我不知道他……”兰思扬皱眉，也没料到他居然连周默都下手了，“之前你是碍于我们没分手，所以一直没说吗？” “有这个的原因，但不全是。”，周默纠结了一阵，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一直以来您都是像哥哥一样，带我这么多年，我对您有尊重有佩服，我不了解你和苏嘉涵的关系怎样，有些事情我想说又觉得自己僭越了，如果您能包容这些问题反而显得我不明事理，掺和您和伴侣之间的私事。” “周默，你不该这么想。”兰思扬其实也有些歉疚，语重心长，“这件事情不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它也牵扯到了你，现在主要的问题是你受到了一些不好的对待，即便我作为他的伴侣也是没有资格替你去包容和原谅。还有个问题我早就想说了，你都觉得我把你当弟弟，私下里就不用您啊您啊的，你看你叫贵妃叫的都这么顺口。” 周默很是感动，更多的是惊讶于自己都没有发觉对兰思扬和杨玉诚的称呼区别对待，就真的是叫惯了，但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叫惯的呢，他自己没意识到。 两人对话间，这才发现一旁的杨玉诚身子已经直打晃了，刚才他还劝兰思扬不能这么喝，此刻用同样的方法复刻干饮了好几杯。 “有点分寸啊你。”兰思扬责怪着去扶他。 杨玉诚不知道在哪学来的花活，人醉得快站不住，手依然灵活地来回捯，手上几个戒指于杯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杂耍一样，他还屡次得意于兰思扬的黑脸，乐此不疲。 兰思扬气的照他脑袋给了一下，杨玉诚委屈脸，听话交出了酒。 “让他送我，我就要他送！”杨玉诚靠着兰思扬还不老实，指着对面，说完这句就睡了过去，陷入无意识状态。 他其实说的是周默，但是由于喝多的缘故，视线里不管人还是物都在重影，这一指走偏了，兰思扬和周默都下意识朝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邱路。” 两人视线撞了个正着，彩灯正好扫过那顶鸭舌帽下，暴露了那张欲躲闪开的脸，漂亮非常，细碎的发帘有几缕压在眼睛上，遮住了他几不可察的慌张。 邱路本来以为自己这个位置很隐蔽，而且说好看一眼就回去的，可偏偏寸得在要走之前被发现了。 齐刷刷望过来的两人外加一个醉鬼刚才的虚空索敌，邱路心里猜出来个大概。 邱路想找借口快些离开，但兰思扬已经先一步叫住了他，“邱路，正好。” 兰思扬把杨玉诚暂时“转交”到周默手上，大步走到了邱路面前。 “是玉诚刚叫你来的吧，他喝多了，今天真是要麻烦你了。”兰思扬无奈苦笑，“刚才闹了半天，见你来了才安定。” 第27章 邱路抿着唇，果然如此，真就巧了。 其实邱路这反应对任何一个刚消化了事情全貌的人都算是极淡定的了，但兰思扬不知情，落在他眼里邱路的意思便是不想和他说话，直译为：我都知道，你别多说了。 “你喝酒了吗？”兰思扬突然想起这一茬，又忍不住问，“要不我让人送你们……” “不用了。” 邱路走过去，实在是受不了在这种过快忽明忽暗的环境下同他对视，这种频率就像在演他的心跳。 第19章 去他家？ 邱路还是对一个成年男人醉酒时的重量缺乏认知，接过杨玉诚的时候还稍微趔趄了下，周默忙给他借力，帮忙扶住。 邱默礼貌回视，点点头。 几人过来的时候兰思扬想要帮忙接应，但是被邱路直接略过去了，他站在原地尴尬两秒，还是不放心地跟在他们后面，直到将人送上车。 怪不得他说不用送，原来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你跟玉诚关系真的挺不错的。” 兰思扬寒暄了一句，邱路并没有看他，简单嗯了一声。 别说好朋友了，这回就普通关系他都已经避之不及，兰思扬十分理解他对自己的冷待，只不过多少还是惋惜，对邱路的话，于情谊上，他总是有亏欠的。 清早。 杨玉诚睡得正香，梦里一个鹞子翻身，腿就骑着被子砸过来，被邱路一脚踹了回去。 他哎呦一声，睁开眼睛，发现床头坐个人。 那人迎窗坐着，背影清瘦挺直，晨曦透过帘子勾勒在他好看的肩骨和腰身边缘，像是描线的荧光。 杨玉诚眯着眼看去，努力调取昨晚的记忆。 他好像就记得最后倒在周默身上了，那这人是，杨玉诚手刚要探过去。 “醒了？” “我靠！”杨玉诚呼啦一下子坐起来。“怎么是你啊！” 邱路眼神斜他：“你以为我想？” “你你你！……我们可是僚机啊。”杨玉诚掀开被子往下瞅了瞅，发现衣冠禽兽衣冠尚完好，这才松了口气。 加上邱路那杀人一样的目光，杨玉诚确信以及肯定，昨晚自己应该没有酒后乱性的机会，否则可能会被打死在床上。 只是，为什么不是周默啊！！ 杨玉诚提起被子盖住脸，心道昨晚上一宿的泡泡春梦都白做了，原来他真是做梦…… 邱路看着杨玉诚反复懊恼忸怩的样子，有些后悔，刚才那一脚真是踹轻了。 杨玉诚自顾自扭曲之际，忽然扫到了对方有些疲惫的神色，不确定地问：“你昨晚没睡好？” 好像昨天不省人事的是他吧。 邱路脸更黑了：“要不是怕兰思扬到时候找我要人，昨晚你应该早就跟着你的呼噜从二十八楼一起被扔出去。” 想到这邱路还是比较感激张江，醉酒的人真不是谁都能收拾的动的。 杨玉诚立刻消停了，笑得有些心虚：“骚瑞~” “你说你昨晚上给我送回家多好。” “家？”邱路挑眉，“昨晚上我几乎一路都在问你家门锁密码是多少，你从头到尾回应我的只有两个字。” “周，默。”邱路加重了口型，继续道：“我想着也你家门锁系统也没录入中文输入法，只好作罢，当然也不能回我家，如果你吐我床上，估计不会见到今天早上的太阳的。” “哎行行行。”杨玉诚一张老脸臊得慌，实在听不下去邱路这意味深长的阴阳。 “就当是我欠你一次，今天下班带你去个地方，报答你，你看怎么样？” 邱路本来是觉得无聊想不去的，架不住杨玉诚软磨硬泡，就答应了。 晚上睡眠不足，加上一天高强度的工作，邱路坐上车就开始犯困，不一会儿就着了。 听着旁边传来均匀的呼吸，杨玉诚唇角勾起，把车开的缓了一些。 这一道邱路都睡得很沉，杨玉诚觉得在这过程中要是把邱路给卖了他都不会发觉。 车停在老地方，杨玉诚熄了引擎，下车转到另一侧，拉开副驾的门。 “醒醒邱路，到了。” 安逸的封闭空间此刻偏漏一侧，渗入外面的空气，邱路在周遭环境变化中感觉有人叫自己，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刚醒的时候大脑还残留着睡意，邱路乖乖下了车，被杨玉诚带着往一个方向走。 越走越发现，这个地界的布景有些熟悉，直到到了门口，眼前的居所唤醒他心底一个猛颤。 邱路滞了一瞬，转身就要走。 杨玉诚之前也没说去的是兰思扬家啊！ “哎——”杨玉诚一把拽住邱路，把人往回揽；“俗话怎么说，来都来了。” 邱路倔得不行，即使力气没有对方大，也使劲往反方向挣。 “不去。” 他咬着牙，背对着刚才面对的方向。 “去嘛！” “你早说来这我就不来了。” “哪儿的话啊，就是去他家一趟，又不是让你俩发生点什么，再说还有我呢昂。” 杨玉诚好说歹说地劝着，又怕给人弄疼了，尽量用胳膊去虚挡他乱扑的手。 “不去！” 邱路坚守自己阵营。 眼见着人要生气了，杨玉诚只好拿出杀手锏：“你就打算这么一辈子背对着他，一辈子逃避吗。” 第28章 这反问好像是拨动了邱路心底的一根弦，让他手上挣扎动作略有迟缓。 杨玉诚继续给他上强心剂：“这一个苏嘉涵刚走，我实在兰思扬这恋爱空窗期再衔接上个张嘉涵，王嘉涵，李嘉涵的，你就帮我去看看他呗。” 杨玉诚眉毛动了动，颇有诱拐之意。 邱路：“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万一我也是个邱嘉涵呢？” 杨玉诚：…… 油盐不进的家伙。 “不不不，你绝对不是，我对你的信任堪比对兰思扬的信任。” “不去。” “啧，你可真是……” 杨玉诚没想到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邱路还是这么犟。 “贵妃，邱路，看你们半天了，进来坐吧。” 二楼阳台传来声音，两人寻声望过，发现兰思扬正拿着锅铲，一双大长腿撑在围裙后，随意地支靠在玻璃护栏旁。 有这张脸拿着厨具在这身装扮下，不像是做饭的，倒像是作画的。 邱路本能低下头去，松开了与杨玉诚纠缠的手。 刚才兰思扬都看见了吗？如果看见了会不会认为他讨厌他，从而觉得他很狭隘，很记仇。 邱路觉得刚才就不应该抱有一丝奢望被杨玉诚动摇，兰思扬于他本来就是遥不可及的，或许不靠近才是最好的选择。 与外面的饭相比，兰思扬还是喜欢自己下厨多些，他主要还是享受做饭的过程。 这几天他也在把生活往没有苏嘉涵的轨道调去，做了决定他就不会后悔，即使这个决定会让他失去些东西，他也会可以让自己适应失去之后。 搅拌食材的时候他就看见了那个位置杨玉诚的车，兰思扬本以为他是一个人来的，但没想到一同下来的还有邱路。 刚才的对话他没怎么听清，可注意到邱路的动作明显是不情愿，而杨玉诚似乎是一直在劝。 杨玉诚也是想缓和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吧，自从上次看见那句石破天惊的请假理由之后，兰思扬就觉得这个弟弟和以往比好像大不相同。 不愿对他说明以前的身份，加上杨玉诚上次说的肺气炸，兰思扬更加觉得现在的邱路可能对他并不是多有好感。 邱路和杨玉诚关系好，而在这之前兰思扬与邱路彼此都没联系过。 兰思扬整合出一个合理猜测，那便是邱路因为自己那段时间和大部分人的疏远被无情扫射过，可能有过伤心，觉得他凉薄，没有情义。杨玉诚作为他们两人关系特别近的朋友，想让双方冰释前嫌。 第20章 手办 “得嘞，这就来！” 杨玉诚爽快地应了一声，把邱路拖了进去。 他们前脚进去，兰思扬后脚就迎了过来。 “随便坐吧，饭一会就好，贵妃，你带邱路随便看看哈。” “不用了，我一会儿就回去。” 邱路本来想沉默地当个透明人待几分钟就找理由离开，可一听还要吃饭，他就不得不先开口了。 兰思扬挽留道：“没事，吃完再走吧，昨天还要多亏你的，就当答谢了。” “对对对！昨晚上人家邱路可是没少折腾。”杨玉诚就坡下驴，又添了两把火。 “真的没关系。” “害你不用拿他当外人，就一顿饭而已，再说他手艺可好了。” 杨玉诚对着邱路安利狂上身：“保证不比五星级大厨给你的体验差。” 邱路还想推辞，可抬头接收到兰思扬殷切温柔的目光，又觉得再拒绝就有些矫情了，于是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兰思扬把人安置到前厅，就又回厨房了。 邱路小声咕哝：“要不我还是走吧，你跟兰思扬说一声。” “反悔可不行啊，都到这一步就别打退堂鼓了。”杨玉诚手自在往邱路肩膀上一搭，“走，我领你转转他家。” 杨玉诚有意缓解邱路的紧张，觉得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就不会那么拘谨了。 在兰思扬家里的时候，邱路基本上都是以杨玉诚为向标的，现在还是有第三方在场就已经自乱阵脚到这样，要是长时间单独面对他，不敢想他会怎么样。 是时间太长了吗？邱路心中苦笑，年少时那么亲密无间的关系，居然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他跟着杨玉诚漫无目的的逛着，在西北角有一个阁楼书梯，是那种齐身的旋转楼梯书架。 书架后面便是一个小型图书馆式的空间，不过里面摆放的就不全是书了，画册，相册，cd，摆件等等，算是一个非封闭的藏品雅间。 “这些啊，都是兰思扬从小到大的存货，他喜欢的书，纪录的影集基本在这。就连当年发sci时候用的文献他都给分好类留下了，我也不知道珍藏这玩意有啥用。” 杨玉诚来了兴致，越讲话题越偏：“我反正是看见书就犯困，别看我之前在国外，我看外文名著更困，我们当时有个老师是阿拉伯人，脾气出了名的好，后来被我气得差点在课堂上飙脏话，你说我上课睡觉是不也打呼噜啊，邱路？邱……” 杨玉诚自己在这边滔滔不绝正讲得嗨，完全没注意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杨玉诚回头，发现邱路背影默默伫立在架子前，一动不动，好奇地跟过去看。 这座小型图书馆其他位置东西的摆放都是紧密陈列的，唯独中间那个半掏空的，面积略大的摆台，只放了一个模型在正中心。 第29章 那是一个肤色略深，头上顶着花环，穿着虎皮裙的原始少女形象，她右膝屈起踏在洪流和礁石上，目光如炬，手握一把长柄大环刀。 她黑色长发飘逸，有如动态般栩栩如生，被制作得很富有神态气息，充分展现了少女的神圣和力量感。 这类模型款式基本上能倒退到八九年前，看得出原主人很用心在保管，可还是能捕捉到岁月打磨的痕迹。 邱路犹如被定住般，一动不动，目光紧紧锁住那个看来不起眼的手办。 “你也喜欢银月之边啊？”杨玉诚凑过来，有些意外：“巧了不是，兰思扬当年是这部国漫的死忠粉，老爱了。” 他指着少女手办道：“喏，从我三年前见到银畔月出现在这开始，她就没动过，看见这槽子了没，特意为她改出来的，宁可扩容都不让女神屈居，这么大的地方就放银畔月一个，真就独享一片领土。” 银月之边是十年前的动漫，银畔月就是这个动漫里的女主角。身份为河流大川的保护神，主要讲她经由各地，和同伴一起化解危机拯救百姓，惩恶扬善的故事。 这部动漫从开播之后几乎没收到什么差评，制作和剧情都非常精良。 但由于不符合当时的市场趋势和主流审美，即便受众牢固忠实，也终究只是小火了一把，并没有大出圈，加上入不敷出的大量资金投入，官方在第二部 之后宣告永久停更。 “我能拿起来看看吗？” 邱路压下心中的波涛汹涌，问道。 “这个……要不问问兰思扬？”杨玉诚犯了难，其实如果是这里的其他的任何东西，他都而可以直接拿下来，送给邱路都行。 唯独这个，怕还是要经过兰思扬，银畔月这个手办他天天当个宝贝似的。 杨玉诚有一次趁他擦拭的时候犯贱要去抢，被兰思扬直接一个大飞踹。 杨玉诚到现在还记得屁股那火辣辣的感觉，虽然起初是自己犯贱引得兰思扬下意识反应，但自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碰过这个手办了。 “那，你知道它的编号吗？” 邱路迫切地看向他，满怀希冀。 “编号？什么编号？”杨玉诚挠挠头，“这玩意还有编号？” 银月之边停更后出了系列周边，第一套，也是最后一套。 官方把三部系列做的很全，有贴纸及专属徽章，而手办一共只有九十九个，价格只加了运费和成本进去。 制作组又做了一个完结合集和群像感谢，算是感恩这么多年的粉丝付出给予的福利回馈，也算是给银月之边画上的一个句号。 手办中最经典的就是第一部 的开河谷，银畔月对抗天灾兽的形象。官方还是低估了需求量。 当时这不足一百个的手办因为粉丝的抢购程度和成功难度，让动漫经历了一波回光返照的余热。 意难平的点在于，银月之边在主创团队解散后的十年间逐渐大火，随着时间推移，当年的周边也成了彻底的绝版，而手办更是稀缺得市面根本找不到。 “她的底座是有编号的。” 邱路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手办，那个编号他再清楚不过。 九十九寓意久久，与官方当年的寄语有关，在每个手办的底座都有一个编号，从1-99。 “你别急，我帮你问问。”杨玉诚忙安抚，转头去找兰思扬去了。 不就是一个手办嘛，孩子也太脆弱点了。 看到邱路刚才的表情，让杨玉诚再次刷新除兰思扬以外的震惊认知，居然真能喜欢一个动漫角色到那种程度，比兰思扬有过之无不及。 “等会等会，一会儿菜糊了。”兰思扬还没搞明白事情原委，就被杨玉诚拉来了。 人还没站稳，就对上邱路的目光，兰思扬一怔，惊讶于他这么短时间何来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你当时，收到这个手办了？” 邱路的语气很哀伤。 “银畔月吗？”兰思扬看向邱路身后，了然一笑：“对啊，别人送的。” 他唇角不自觉扬起，又突然想起什么，一股感伤冲淡了回忆的幸福感。 “你知道是谁送的？” “苏嘉涵。” “那它的编号呢？” “99号。” 兰思扬其实并不喜欢被旁人过多问及自己私人的事情，但……想到年少时的关系，兰思扬觉得不该把邱路划分到旁人，便一五一十回答了。 “什么苏嘉涵……”邱路像是被什么狠狠击中了一样，堪堪后退着，声音虚颤，“那是我送你的。” “你说什么？” 兰思扬怀疑自己听错了。 “那是我送你的！” 邱路几乎是崩盘了所有理智，喊完这句便冲了出去，泪水在奔跑过程中夺眶而出。 第21章 回溯 短短六个字于脑海回荡，勾出回忆千丝万缕。 明明邱路说得清楚，可兰思扬却彻底乱了。 “你说这个手办，是苏嘉涵送你的？” 杨玉诚自以为知晓手办来历，可现在眼睁睁看它成了未解之谜。 “啧，不对，那邱路为什么说是他送的，同样一个东西不可能掰开两次送，兰思扬，你到底有没有考证过，还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 “我不知道。”兰思扬锁紧眉头，心情实属万般复杂，他回到邱路刚才所处位置，将手办取了下来。 第30章 他盯着银畔月的形态，目光陷入沉思。 这件事情过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刚刚好是三年前，他甚至快忘了他和苏嘉涵的发展，就是从这件手办开始。 当时乐梵思状态尚未完全稳定，兰思扬属于拼命三郎版领导者，没日没夜地工作，神经天天都是崩成一根弦，除了业务再容不下其他，更不会记得自己曾经因为小型“车祸”加的什么员工。 苏嘉涵与兰思扬第一次碰面就是因为那场意外，但兰思扬本人根本不记得。 细节都是经过苏嘉涵复述的，包括那天去医院开的发票，兰思扬这个亲历者压根没印象，全都是当故事听。 从那次意外之后苏嘉涵也会经常给他发消息，兰思扬第一周还简单给句回复，但渐渐就再无回应。 据兰思扬说，他一般停止和对方聊天都是因为忘了对方是谁，属于自动过滤社交圈子，对待业务无往来的便无形淡化。 这种做法看似很功利，实则高效，因为他该记的事和人，一样都不会落下。 在那段高压调控自己的日子里，唯一一次，兰思扬觉得忙碌的心被钻了空子，心房有一处角落软化下来，就是收到那个手办的时候。 在他的私人宴会都已经完全变成名利场的维系工具时，这样一份特殊的礼物，给灵魂带来一次不小的冲撞。 兰思扬颤抖着拿到那个手办时，他有过恍惚，仿佛与多年前那个被追逐热血漫的中二少年来了一次时空上的联络，摄入了少时青春花蕾绽放的芳香。 他面上不动声色，却一直好奇寄件的人是谁，也就是在那时，他开始频繁关注于处于下方甚至底部的聊天框弹射出的信息。 在这其中，不乏一些垃圾广告污染视野，也有一些想从他这获得高价值信息或渠道的人。 兰思扬找了两个小时就想放弃，毕竟寄件人署名只写了个，似乎根本不想透露身份，又怎么会主动给他发消息。 【东西到了吗，喜欢吗？】 在敏感的时刻，这样一行字不免让人带了特殊联想，瞬间引起兰思扬的注意。 【是你送的？】 苏嘉涵将近一个月都在单项输出，万没想到有一天能收到回复，他当时过于紧张，又怕自己太不矜持给对方吓跑，删删减减，最后只有短短一个字：是。 即便是害怕对方看不上眼的最小众的奢侈品牌，也基本花空了他两个月的工资。苏嘉涵很怕在收到对方真实反应前先自我感觉良好，看着高冷输入一个字，实则手抖如筛糠。 【谢谢。】 【不客气。】 【你喜欢就好】 苏嘉涵又补充了一句，有意试探对方心思。 【嗯】 嗯这一下，给他彻底吃上了定心丸。 放下手机时，他几乎想抱着自己原地转个圈，终于和大佬说上话了，就凭这一步，已经远远超越了很多人。 这种成功开头一步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苏嘉涵后来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快递压根就还没到，这个事实，几乎将他热切的心情一步打入冷窖。 是坦白？还是就这样白白捡漏。 苏嘉涵思考了前者，觉得实在不可取，兰思扬就是因为这个东西开始对他有回应，这个时候坦白，不仅之前的成果都白费，也会适得其反。 他在兰思扬那的印象就彻底挽救不会来了，珠玉在前，瓦石难当，苏嘉涵不知道那个未知人士给兰思扬送了什么，但从对方反应来看，肯定比他这个合心意太多，自己这边送的，只不过平平无奇一个领带。 而后者的话，风险更大。但险种有夷，危中有利。 从兰思扬的语气看，他似乎并不知道送这件东西的人是谁，那么他就需要在揭开真相前获得兰思扬的好感。 关系到位，就算兰思扬后来知道搞错了，他只要死咬住是误会，对方也不会苛责于他。总之，成的话，进展一步登天，败的话，便是冒领功劳的小人。 苏嘉涵在后期的聊天中逐渐探出这件东西是什么，他搜集了大量关于银月之边的信息，甚至一夜恶补了动漫及相关，为的就是能在聊天过程中，随意地输出和兰思扬契合的见解。 苏嘉涵几乎人生每个阶段都在赌，他也庆幸，他赌赢了。 那条破领带被他原路返回地退了回去，他再也不需要透支工资去买a货，因为后来他给兰思扬无论买什么，对方都会欣然接受。 他也并不感恩于那个手办，他认为让自己一劳永逸得到兰思扬的，都是他自己的心计和手段，他就该得到这些。 那段回忆，自从两人在一起之后便被逐渐模糊，因缘的始发点，往往是最容易被忽略的。 兰思扬在记忆里搜寻着关于两人刚开始接触的片段，从兰思扬的视角来说，跳脱思维定式很难。 他认为那个手办是苏嘉涵送的这个意识已经存在太久，加上苏嘉涵最初的表现几乎毫无破绽，所有的暗示，细节，通通都是佐证在苏嘉涵一方的，而关于邱路，他则是一片空白。 但兰思扬总觉得哪出了问题，他的潜意识认为苏嘉涵送的这个手办，但直觉给他的是，邱路并没有说谎。 “我帮你把邱路找来，你直接问他不就得了。” 杨玉诚说着就要往外走，心里还惦记着吃饭不好意思说。 第31章 看着死党还在头脑风暴，他的胃也跟着哀嚎，在他看来，就是因为一个玩具是谁送得搞得双方都别扭的事，天大的事不过吃饭啊。 “邱路现在应该不愿意跟我说。所以我需要拜托你，由你去问他。”兰思扬抬起头，真诚请求。 “我？”杨玉诚尬笑着指了指自己，又是他？ “嗯。” “行行，我去我去。”杨玉诚心中哀叹，欠他们的。 “邱路，邱路。” 杨玉诚喊着他的名字走到车跟前，却发现车门大敞，车里空无一人。 “嗯？他回去了？” 杨玉诚翻了翻手机，给邱路发了条消息。 “叮——” 手机提示音在空空的车里一角响起，比较闷，杨玉诚并没注意，又打过去电话。 后座的座椅下传来小幅震动，杨玉诚寻声看去，发现邱路的手机正在黑暗的环境下闪动亮光，显示的来电提醒，正是自己的名字。 第22章 该去医院的不是我 杨玉诚心头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邱路心思缜密，不会疏忽到把手机随意放到车上。 杨玉诚捡起手机，发现屏幕左上方被磕破一个角，延展出细微的裂纹。 这里是市郊区，邱路在安京没有直系亲属，更不认识什么朋友，他倒想权当邱路是自己心情不好走远了去散心，但总是愈想愈不对劲。 兰思扬看杨玉诚急吼吼地跑回来，朝他后面望了一眼，没有其他人，他眼神有些黯淡下去，尝试着问：“邱路他，怎么说？“ “先别说这个了，你开上车，咱俩分头出去找找，邱路人不见了，手机还在摔破在车上，我怕他有事。” “好。” 兰思扬来不及细问，干脆地拿了车钥匙跟着杨玉诚出去。 “随时联系。”杨玉诚按下车窗，冲兰思扬摇了摇手机。 兰思扬点头，油门踩下，两辆车相背开出去老远，刮起一波尘土。 一小时后，他们又重新会合到起点，都是无功而返，杨玉诚有些丧气地靠在车门边，“不行咱们报警吧。” “不满24小时，警察不会受理的。” 兰思扬蹙眉，思考着解决的办法。 两人都一筹莫展之时，杨玉诚余光忽然多出一抹熟悉的身影，从远处的石子小径拐过，行进步伐并不稳，正往他们这个方向来。 “那是不邱路啊？” 杨玉诚眯着眼看，待人走近几步，惊喜地叫了声：“是！” 兰思扬眼中神采亮了亮，脚步不自觉就想跟着杨玉诚一起加快，快追上的时候，又犹豫地慢了下来，保持着在杨玉诚身后的方位。 “你怎么了！”杨玉诚到近前看清，脸色立马变了。 邱路的头发有些乱，嘴角还泛着一块乌青，眼周和太阳穴都有小的伤口，血渍一看就是新的。 “说话啊！” 杨玉诚握着人肩膀，很是着急。 “你别晃他，等他缓一缓。”兰思扬有些担心地扒下杨玉诚毛躁的手。 邱路一口气喘匀，视线从兰思扬身侧偏移过来，道：“跟人打了一架。” 他说话时还在笑，只不过这笑容带着苦，让人难免心疼。 “进去说吧，一会我让医生来看看，帮忙处理伤口。” 兰思扬想要扶他，却一下子落了空，他动作微僵，沉默地收回手，便不再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眼神示意杨玉诚劝他进屋。 “我想先回去。” 邱路转身，背对着兰思扬的方向，他不愿让对方瞧见这个狼狈的样子，别说自己只是受伤，就算是死也不要死在他家门口。 杨玉诚刚要开口的劝告噎在喉咙里，想再跟他商量一下，弄成这副样子，好歹先收拾一下再回去。 他为难地看向兰思扬，对方冲他摇摇头，下巴一扬，意思让他先顾好邱路。 杨玉诚这才注意到邱路就已经走出一段距离。 “哎哎，手机，你的手机。”他掏出怀里邱路的手机，小跑着跟上。 和邱路行至并肩时，杨玉诚把手机往他手里一塞，回头给了兰思扬一个安心的眼神。 兰思扬举起手机，点了两下屏幕，暗示他有事随时联系。 杨玉诚朝后面比了个ok的手势。 兰思扬站在门口观望很久，直至两人上车，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他方渐渐回神。 邱路的纠结，回避，抗拒，兰思扬都看在眼里。 他本不需要对此有任何的反应，但是心头总是有股怅然若失的感觉，仿佛尘封许久的记忆跳跃于眼前，唤醒他沉睡的情感。 淡忘是选择，而重温是巧合。 邱然这个形象已经在他心里成为过去时太久，仿佛跟着岁月沉淀一起成了青春的陪葬品。 但情怀依然是人心底最深处的顽强，稍有一个契机就会再次萌芽，蓄势破土而出。 兰思扬知道，以前的邱然很难再回来，三年前如果真是他送的那件银畔月，是选择给当初那个抛弃友情的自己一次机会，而现在邱路的妥协接近，或许又是给他另外一次机会，可自己糟糕的表现，显然已经让邱路失望透顶了吧。 “抱歉。”兰思扬垂眸轻声，反正邱路也听不见，就当给自己份安慰。 本来在他看来已经完全放下这段友情，但他没有料到这份疏远依然会让他懊恼。 第32章 看到杨玉诚和邱路交往起来的随意，甚至有细微荒唐的嫉妒，嫉妒最好的朋友能达到与他曾经的挚友那么亲近的关系，而他和邱路却永远回不到从前，找了一圈原因，到最终发现，还是怨他自己。 和苏嘉涵在一起的时候，他一直刻意和邱路避嫌，那次在缘奉的时候他其实也很后悔，曾经那么好的朋友，他甚至没有上去搭把手，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他和同伴摇摇晃晃地出去。 现在想想，他把邱路想得狭隘，自己也很狭隘。 “所以刚才套头拖你走的人是曹琛？你确定吗？” 前方红灯大约几十秒，杨玉诚缓缓跟在车流后面停下，问邱路。 “应该是他，不过胆子挺小的，也就是瞅准他这一点我才跟着他走。” “这么说，他跟踪你是知道的？” “嗯。” “还嗯？？你知道他来干什么你还不防备，我的祖宗，你要不要这么托大！” 杨玉诚下巴拉的老长，惊愕盖过了担忧。 “为了这个。”邱路掏出别在上衣口袋的录音笔，按动了两下，指尖敲在笔身一个细小圆孔的旁边：“不仅录音，还有影像资料。” “绿灯了。” 接受到对方的提醒，杨玉诚方从震惊当中脱神，将车开过十字路口，逐渐找回镇定。 “不管怎么说，你都不能这样冒险了，真当自己拍大片呢。” “没事，曹琛那种人，借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弄出人命。” “啧。” “下回我一定安全为先。” 邱路也知道杨玉诚是担心自己，率先服软。 杨玉诚应了一声，长叹：“兰思扬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有你。” 随即转折：“又是几辈子修来的运气，会看上苏嘉涵。” 邱路笑了：“嘴这么甜，那也祝你早点追到你的福气。” “咳咳，开车呢，瞎说什么。” 杨玉诚脸红，手握拳在嘴边掩饰尴尬。 “顺着宜安路绕回去吧，回清水依山。” 杨玉诚疑惑，手一顿打了个方向：“你不去医院啊？” 邱路捏着手腕摇了两圈，淡定道：“不算大碍，我也没那么矫情。” 面上的伤昭告着对那张白玉无瑕脸的破坏，显得可怜兮兮，却没来由多了抹狡黠的笑，邱路冷哼一声：“现在该去医院的，不是我。” 第23章 愧疚 “不是你，还能是……”杨玉诚话说一半，表情凝固，“曹琛啊？” 邱路平静点头。 “你还有这身手？”杨玉诚狐疑地看向他，“还是提前找人了？” “没有，就我一个。” 杨玉诚倒吸口气：“你是真6啊，就你刚才那个神态，任谁看都得觉得是你吃亏。” “兰思扬也在呢，有一半也演给他看。”邱路指腹盖在唇边淤青上摩挲两下，忽然吃痛，嘶了一声。 “一半？那另一半情绪是真的？”杨玉诚问。 “卖惨有代价，我也后悔，有时在想到底是保持形象重要还是在他面前装可怜重要。” 杨玉诚叹道：“你啊。” “话说回来，你把曹琛搞成这样，以后多加小心。” “知道。” 杨玉诚从后视镜子一眼，邱路正蜷着手指于半空检查，阳光顺着他淡粉色的指尖滤透了暖色。 邱路有一下没一下弹着指甲上沾带的泥沙，似乎也对当时的缠斗十分嫌弃，但依旧泰然自若，表情没在怕的。 杨玉诚无奈：“那你还打算放长线钓大鱼多久，三天两头搞这么一出，我担心你啊。”他又补了一句：“兰思扬也担心你。” 邱路眼尾一抬，“是。” “他对我的关心就快比宇宙的河外星系要多了。” “这笑话可太冷了。”杨玉诚被噎得像吃了两块陈年老月饼。 “谢谢认可。” “其实三年前的事，中间肯定有误会，兰思扬不是那种糊涂的人，他肯定能给完完整整给一个交代，到时候我让他当面给你赔罪。” 其实杨玉诚不想提这件事，但他又不得不说，这两人话没说开，关系也不明朗，他这个中间人就只能从中斡旋。 邱路低头，没有应答，也没有像刚才一样怼人。 杨玉诚安慰拍了拍他。 “所以你现在还放长线呢，不赶紧收网，鱼儿都跑光了。” 他放置刚才的话题于一边，直奔正事。 “再等等，证据还不够多。” 邱路眼神坚定，澄澈的眸子映出微光。 一个月实习期满，邱路迎来转正，兰思扬想按照最初的安排将他调走，加入黑云系统研发。 阶段的考察和业绩，邱路可谓是无一不出类拔萃，曹琛即使有心使绊子，也无法抹去报告单上几乎全能型的亮眼成绩。 兰思扬知道邱路会表现很出色，可结果还是远远超出预期，他打算按照最开始说的，给邱路转岗升职，让他加入黑云团队参与新系统研发，但是被邱路拒绝了。 “为什么？不喜欢吗？” 兰思扬放回桌前的一沓文件，靠回椅背。 “不是不喜欢，是我喜欢现在的工作，当初您是因为杨先生的关系才许下这个承诺，公司也没有这种破格提拔的先例，我想再在组里干一段时间。” 第33章 “这不是破格提拔，是鉴于你的能力，我也没有看任何人关系，凭你的实力，没有悬念也能通过黑云团队考核，不考虑一下吗？” “不了，谢谢兰总好意。”邱路颔首，笑得礼貌而疏离。 “好吧，尊重你的意见。” 挽留不成，兰思扬只得作罢 。 “那我先回去工作了。” “嗯。” 兰思扬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心中因落寞而感伤。 他看着邱路的背影，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眼看着大门拉开，邱路前脚就要踏到出去，兰思扬鬼使神差地叫住了他，几步踱到办公区外。 邱路驻足。 “有事吗？” 兰思扬忽然有点不敢直视他的目光，这些天时间，他已经彻底弄清楚了当年的手办乌龙。 说起银月之边，还要追溯到大二上学期，当时他和家里因为性取向闹得最凶，以前的联系人几乎是能删的都删了。 高中同学以为他要绝交，只有杨玉诚几个人在收到感叹号之后重新申请，问他发什么疯。 那个时候仅仅因为误触，他点进去了一个页面，看到了银月之边最后的官宣，出于好奇和一部分厌世心理，他想看看到底动漫多难看会被打退市场。 可追上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那种心境下，银月之边几乎充当了兰思扬学生时代的白月光，于特殊时间点悄然出现，慰藉心灵，极大的精神共鸣恍若救赎，驱散他那段时间的黑暗。 正赶上银月之边周边预热，兰思扬有回兴起，更新了年度唯一一条动态。 {要是能拥有银畔月，给我一场3年桃花劫也行啊} 配图是张银月之边手办的官图，官方加了背景和形象进去，情节从属于动漫中桃花渡单元，其中有条妖河，凡被河水浸染者皆有桃花劫。 这河水作乱时期正好三年，兰思扬索性顺手就这么发了。 当时有很多人点赞，邱路就是混入其中的一位，他换了号，以银月之边粉丝的身份重新加了兰思扬。 邱路本想潜伏一段时间，再质问他，最后还是因为那条动态，默默帮他抢下手办，当时费了可谓是大把心力。 喜欢让他想靠近兰思扬，让他想做些事情，然而强烈的自尊感又让他负气和却步。 俗话说七年之痒，邱路应该是反着来的，他七年来都在躲，强行冲淡那份感情，而压下的爱意偏偏在第八年成功将理智反扑。 邱路本打算带着这份暗恋入土，但搁在床头的手办时时刻刻啃咬着他的神经，提醒着他。 总不能带着她也入土吧。 邱路当机立断地想要了却这份牵挂，将银畔月邮寄回国，在等待的那几天，他似乎又找回状态，甚至有些期待，不知道兰思扬收到后会是什么反应。 然而等来等去，却等来一通物流公司致歉的电话。 快递中途可能出现问题，他们来找邱路商量理赔事宜。 邱路只记得听筒里声音逐渐在耳边微弱，他木讷地握着手机，没有任何反应，也听不进去任何话。 事情不了了之，邱路感觉比之前更糟了，或许他们本该切断所有，一切的一切关系。 这件事成了他的心结，然而在这之后，又来了一个更大的打击，兰思扬恋爱了。 那段时间，邱路觉得自己仿佛灵肉都不在一体，整个人状态极差，心理健康每况愈下，每天像个会喘气的药罐子，不是睡得昏天黑地，就是醒后再在药堆里混入一片安眠药，麻痹神经。 这些邱路不会和兰思扬说，是杨玉诚想起这一段，那次邱路像是聊天一样，随口说出来给兰思扬送过什么东西。 现在一拼，都串联起来了。 当时因为工作人员疏忽，这份快递的状态信息登错了，后来不知怎地又阴差阳错回到了兰思扬手中。 杨玉诚没有说明邱路的喜欢，也没有告诉他这些的诱因有一部分是兰思扬和苏嘉涵，邱路不让他说，他也觉得感情需要自己慢慢去悟，如果再感觉不出来，那他兰思扬就是彻底的榆木疙瘩。 兰思扬还真就打他那话来的。 他把自己之于邱路，比作了银月之边之于他自己，是一同经历的友情，是互相救赎。 在这个理解基础上，他有极大的愧疚，更想补偿，但邱路一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兰思扬也明白，自己已经被给过很多次机会了。 邱路看他久久不说话，询问了一声，兰思扬这才收回思绪。 “你这周五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不用了，周五我约了同事。” “这样啊，行。” 兰思扬手背半弯撑在身后的桌子上，失望归失望 ，但好在邱路也没顾忌上下级这层关系，能够直说。 第24章 文件 邱路走出去合上门，递回去一眼：“周五有约不能约周六么。” 他心中吐着槽，偶然瞥见斜前方有个人影，看着十分眼熟。 那好像是……苏嘉涵？ 他乔装得十分严密，邱路还想拉近段距离确认，可那人已经快他一步进了电梯。 等他跑到跟前时，电梯门早就关上，显示屏的楼层数字已经一闪一闪，缓缓递减。 邱路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心知追不上，给兰思扬去了通电话，不巧的是，占线了。 第34章 办公室里，兰思扬掐着手机，听筒里传来自来熟的语气，令他眉头微皱。 “老同学，好久不见啊。”对方语调暧昧：“不对，好像才刚见过不久，在你家啊。” 池亚风发出阵笑声，听来并不讨喜。 他得意于这种挖苦，这么多年，能让兰思扬不痛快的任何事，对他来讲，都是畅快至极。 兰思扬毫无波澜，“池亚风，嫩模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也对。”兰思扬抿了一口咖啡，“无论怎样，你这金奥国际的继承人之位是无望了。” “兰思扬，我家的事不用你操心。” 对面被戳中痛处，声色阴沉。 “这句话同样送给你。” “你……” 池亚风冷笑一声：“我不和你贫，今天中午十二点，木雅会所，我有个惊喜给你。” 他语气意味深长：“想见你的小男朋友就来，不要迟到。” 兰思扬挂了电话，才发现屏幕上显示一个未接来电，居然是邱路。 他回拨过去，响一声就接通了。 “近期尽量加强一下密保程度，所有的密码，包括你的个人电脑。” “发生什么事了么？” “我也不确定，总之你一切小心。” “知道了，谢谢你邱路。” “嗯。” 邱路“啪”地将笔记本合上，重新装入包里，出了厕所隔间。 他依然存有顾虑，咀嚼遍刚才快如闪电的对话，思考兰思扬到底听没听进去。 兰思扬放下电话，却是一阵深思。 他能那么自然地应答邱路，一是因为了解他的秉性，不会无缘无故空口，二就是因为他已经知道隔壁的一处文件保险箱被动了。 但邱路并非知情人，他又是怎么敏感地觉察到的呢。 中午，兰思扬应约到了会见的包厢。 池亚风心情似乎格外好，正开了杯香槟慢慢品着，见兰思扬来，摆出一个请的姿势：”坐。” 兰思扬懒得同他虚与委蛇，目光冷且淡，示意有话快说。 池亚风空打了两个响指，有人端着托盘呈上来一份合同。 “今年年底贵公司的采购招标，金奥国际非常有兴趣。” 兰思扬接过，只扫上一眼，就给不客气地扔了回去。 “比常规价位让利出十个点，你倒不如直接去抢。” 池亚风并不生气，笑眯眯道：“咱们这也是共赢。” “让甲方给你们做慈善的共赢么？” “思扬啊，这么铁面可太绝情了，好歹我们也是老同学，怎么能不念往日情分呢。” “关子卖到现在可以了吧。” 兰思扬觉得池亚风不仅有攀比妄想症，表演型人格还重。 池亚风滞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大笑出声。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 “进来吧。”他冲着门外叫了一声，苏嘉涵便走了进来，他今天的行头比较特殊，深色系的服装将人包裹的很严实，看起来比过去低调很多。 除此之外，他手里还抱了沓文件。 兰思扬的表情一度一度暗沉下去，透亮的眸子浸着寒光，周遭除冷意再无其他。 苏嘉涵目光飘忽，在对方威压的凝视下不断躲闪，紧张的精神压力转移到躯体，手上动作愈发用力。 他承认，这一刻面对兰思扬他还是怂了，怂到甚至想跳回他搬家那一天，至少当时他们的关系也停留在体面，兰思扬的态度依然温和，不会像现在这样拿眼刀剜人。 ”老同学，我知道你等这份惊喜已经着急了，我特意找你的蓝颜知己把它送来给你，怎么样。”池亚风十分满意他的表情，招招手让苏嘉涵过来。 “这份计划书你应该不眼生吧。” 苏嘉涵和他交代过，这份计划书内有公司高层的重大决策，属于机密文件，而兰思扬那次锁柜子时没有背着他，他便记住了。 苏嘉涵也没想到，有天这随意的一记，会变成他对兰思扬的筹码。 兰思扬不动声色，轻吐两个字：“条件。” 池亚风挂起一抹得逞的笑，“签了合同，跟他复合，我让你拿回文件。” “我问你，后悔吗。” 兰思扬没答池亚风，质问苏嘉涵。 冰凉的话语砸在头顶，苏嘉涵感觉心抽疼了下，咬牙：“思扬，我是为了我们两个，我舍不得你，我喜欢你。” 他鼓足勇气抬头，却被对方满眼的凉薄震慑住。 甚至要比他见到自己出轨时还要犀利，如果是一个月前的苏嘉涵，永远不会猜到他会用这种眼神对着别人，更不用说是自己。 苏嘉涵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两人之间飞速流逝，自己却无力掌控，只能任由它消散。 心头袭来阵阵恐慌，苏嘉涵按捺不住，哭腔着喊：“思扬，你就答应池哥吧，我跟你保证，我以后一定……”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在脸上，半天，苏嘉涵才颤抖着扶上脸颊，火辣的痛感让他找回意识，视野里映出男人清冷的面庞。 刚刚兰思扬，打了他。 “你打我？” 苏嘉涵眼眶通红，话一出口，泪珠便滚落下来。 “如果你今天偷的是真的计划书，我绝对不是只扇你一巴掌那么简单。” 第35章 兰思扬深吸口气，“它承载多少人的心血，你不会不知道。” 池亚风本来还看着戏，可捕捉到某个字眼时神色骤变：“你说什么？这文件是假的？” “不然呢，真以为乐梵思会选你们这样水平的供应商？” 兰思扬一个眼神都吝啬于抛回给他，越过苏嘉涵往外走。 “王八蛋！” 刚才还享受荣宠的高脚杯此时被无情砸在兰思扬脚边，瞬间成了碎片，残渣飞溅。 兰思扬开门的手一顿，回头看过去，屋外的光从缝隙中乘虚而入，形成了浅显的微弱色差，他漂亮的脸就埋于明暗之中，看不清情绪。 苏嘉涵一喜，以为他又心软了。 “我一直以为你虽然放浪形骸，但起码有最基本的操守，可你的卑劣让我刮目相看，这一巴掌就算打尽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从此就桥归桥，路归路吧。” 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房间里又回归到鸦雀无声，苏嘉涵的期待随着那束光线泯灭，如同经历了海市蜃楼，嘲笑着他渴求对方回心转意那渺茫的希望。 第25章 本不该是你 “对了。” 门再次被打开，屋子中的两人皆是一愣。 兰思扬半开着门搭在扶手上，没有要长留的意思。 “当年那个手办，不是你送的吧。” 苏嘉涵先是有些懵，大脑慢慢地找回他话中的信息，那段于三年前，但仿佛过了很久的记忆。 他嘴角扯出一个苍凉的笑，都快忘了自己是如何接近的兰思扬，原来竟连这个对方也知道了。 “你既然都有答案了，何必来问我。” 现实好像在频繁打他的脸，趁他落魄时掀翻自己曾经走的每一步棋，让他空忙一场，成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你承不承认都无所谓。”兰思扬冷冷回应：“我只告诉你一句，没有当年的银畔月，我们走不到一起，换句话说，那个了解我的人不是你，这些年陪在我身边的，也本不该是你。” 不该是苏嘉涵，会是谁。 兰思扬自己都给不出答案，对他而言那不只是一份简单的礼物，他当时过于贪恋被走进内心深处的感觉，以至于无防备地敞开心扉，爱屋及乌。 他甚至没有仔细考察过，也为自己的莽撞付出了代价，苏嘉涵则是冒名顶替了这份礼物。这样一个以错误为开端的爱情，怎么会有好结局。 “也感谢你在我身上花的心思，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的，有很多时候我真的很幸福，不管是虚假的还是真实的。这几年，我并不亏欠于这段感情，你好自为之。” 兰思扬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这次是真走了。 兰思扬的话每一个字都密集地摧毁着苏嘉涵自以为坚固的感情基础，一颗心千疮百孔，他甚至不知道该挑哪个点去哭。 “太可笑了……可笑……不喜欢了就说不喜欢！都是借口！！” 苏嘉涵对着空气一通发泄，跌跌撞撞地控诉。 池亚风觉得他也是有病，愣是当句句剧情地把两人之间的狗血完完整整停下来，今天好像是他主场吧？ 一股郁结泛上心口，池亚风这才又想起来一件糟心的事，刚在兰思扬那吃完一个闷头亏。 “真是废物。” 气急败坏过后，池亚风只好认栽，低骂了一声。 他认为这对苏嘉涵已经算客气的了，今天这出，让他在兰思扬面前失了一波大的。 倘若苏嘉涵不吭声的话，这事也就这么算了，可他偏偏没有。 “明明是你比不上他，想通过这种不光明的手段，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句堪比火上浇油，彻底惹恼了池亚风。 他大步走到苏嘉涵，从后面一脚踹向他的膝弯，苏嘉涵疼得直直跪了下去，然而对方的怒火并没有停息。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池亚风粗暴地揪起苏嘉涵的头发，牵起他的上半身，逼视着他。 “你个婊子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在床上的时候没看你说我不如他啊，啊？” 苏嘉涵疼的呼吸不畅，依旧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你就是不如他。” 池亚风眸子瞪得猩红，仿佛下一秒就能射出火星，他拽着苏嘉涵的头，狠狠地往墙上撞击过去。 苏嘉涵本来以为自己和他一对一起码能撕扯一番，但奈何对方力气大的惊人。 失重甩到墙上那一瞬间，耳鸣声灌透了大脑，苏嘉涵后知后觉地，清醒捕获了一个认知，那便是在这种肢体纠缠中，他能占上风的只有面对兰思扬的时候。 原来，他力气那么小，原来，兰思扬那么迁就他的吗。 血液从脑后汩汩地流出，温热而黏腻，苏嘉涵放弃挣扎，疯狂抓挠的开始逐渐卸力，有冰凉的泪珠从眼眶滑出，咸味混杂着腥甜，流落到唇边和鼻尖，让他狼狈得有些恍惚。 他眼神僵硬空洞，像是一条被海浪遗在沙滩上的死鱼，没有任何指望。 “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要是你还想要兰思扬，就听我的。” 池亚风掐住他的下颚，晃了两下，似乎是想帮对方找回神智。 苏嘉涵依旧没有回应，但这也代表了默许，他没有选择，依附他可能不会有好下场，但不依附池亚风，他现在就没什么好下场。 第36章 他评价自己为赌徒，向来是的。 “你自己去医院处理一下。” 池亚风站在门边，草草擦掉手上的血迹，将纸巾丢进垃圾桶。 “还有，不要再让我听到刚才的话，否则你会比刚才的样子更惨，想达到目的，就听我的。” 房门砰的一声被甩上。 苏嘉涵听到脚步声渐远，抓着地板的手逐渐握紧，指甲摩擦出精细的尖锐声。 兰思扬回去的时候心情一直很乱，始终没有办法全神贯注地投入做事情。 周默来汇报关于下周的事项安排，兰思扬伸手叫停，切断了他的陈述。 “兰总，是有什么问题吗？” 周默心中一跳，脑中不断复盘着自己是否出现纰漏，因为以往的兰思扬没有这种情况，看兰思扬的表情，好像问题并不小。 “你别紧张，我就是……”兰思扬拇指扣在钢笔末端，思考着该怎么开口。 “有些事情想向你请教。” “请教……我？”周默连连摆手，“谈不上谈不上，您说来我听听吧。” “假如一个人，以前和你感情很好，但是你们两个人很久都不联系，可你某天又发现，他其实一直都很在意你，对你的生活关心密切，甚至为你做了很多事，这通常，怎么解释呢？” 周默认真思索着他的话，随后又问：“那个人会在您面前表现出这些吗？” 兰思扬摇头，“不会，他好像不太喜欢面对我，总是刻意地去回避。” “偷偷关心你又不想表现，对你好又躲着你。” “对的。” 兰思扬觉得周默说中了他想表达的感觉，总结十分到位。 “如果真是这样。”周默含蓄一笑，“他可能，是在默默地喜欢你。” “喜欢？” 兰思扬认为他在顺着一个恰当的思路走，也预测过多种答案，唯独没出现过这一种。 他惊讶于周默的结论，有如他当初解一道高数题，公式都带对，结果却出现了极大偏差。 “或许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得就是这个道理吧，我也不算是很懂，可能也说得不是很好。” “不。”兰思扬表情认真，“我觉得你说到了我的盲区，没考虑到这一点也是我不够细心，谢谢你周默。” 他之前走入的一个思维误区便是，自己肯定是做了什么让邱路不开心，所以总在找自己的问题，可却从来没从对方身上找过原因。 会是……喜欢吗？ 兰思扬回忆过多年前的片段，对于少时的感情，他向来都定性为友情，那种相互依赖的美好与纯真，此生大概率都不会再经历一次。 他试图从过去的自己那里找回答案，然而回应总是模糊而朦胧的。 他比邱路大三岁，但他总是以哥哥的身份，喜怒哀乐都牵动于这个弟弟身上。 那个时候他们彼此好的像一个人，即便住得门对门，每天腻在一起的时间大把，他们依旧会因为对方不在的每一秒而迫切想念。 那个时候兰思扬总觉得没有他，自己的世界根本转不动。 然而世事变数的这把刀，斩断了他以为会存在很久的不舍，也推翻了两人不离不弃的承诺。 青春的岁月青葱，少年的情感既不成熟也不稳定，而更新迭代的经历会迅速洗刷过记忆，让人在领悟之前忘却旧往。 兰思扬从来没花这么久去剖析自己的那段时光，他其实到现在也分不清过了头的友情到底如何定义，也不知道友情越位恋人未满的界限在何处。 那个时候他没去想，也没时间去想。 他现在也尝试着对自己发问，那次约谈邱路，为什么会想让他多留一会，叙旧，还是其他？还有在缘奉那次，他到底是因为真的避嫌，还是在回避对邱路的关心和好感。 最重要的一点，如果当时知道送东西的人是他，他们会走到，哪一步。 第26章 受欺负 而这些的起因还是他随手发的一条动态，兰思扬也翻遍当时的联系人，却始终没找出邱路。 他随手点开了朋友圈，发现页面照去年都更新了很多，变化很大，自从脱离了大学生活后，兰思扬就几乎停了社交动态。 已经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兰思扬手指下滑，翻看着成堆的文字和图片。 一张熟悉的风骚帅脸蹦了出来，非主流绿色在阳光下显现出独特的光泽，镜头是四十五度的仰拍。 杨玉诚ok的手势圈在那双桃花眼旁，光看脸还是很养眼，表情却有种不服来干的架势。 兰思扬以前倒没发现，杨玉诚头顶上那摊绿也挺耐看。 他随手点了个赞，评论了句：不换就不换吧，这样也蛮顺眼。 处理完苏嘉涵的事，兰思扬有次看他那个绿头发怎么看怎么闹心，建议杨玉诚可以把发色换回来了，可他死活不干，非说这样有警醒效果。 才刚发出去就收到了杨玉诚的秒回。 【我去？你诈尸了】 兰思扬轻笑，手指在屏幕上拨动，继续往下翻。 【茶歇，和小张老师】 配图是张气氛很好的合照，本来在照片主位的男生他不认识，刚想划走，可定睛一看，却发现后面的人，是邱路。 他们对坐在餐桌的两头，那个男生回身拍照，邱路很配合地压低身位入镜，他乖巧地端起茶具，微微向前，像是在做一个简单的请的姿势。 第37章 那男生一看就是爽朗的性格，笑得很阳光，邱路的笑则有些腼腆，但也能看出是心情好的流露，十分自然。 再一看名称，的确是邱路发的，兰思扬驻留在那个动态很久，点进去他的头像看了一眼。 他发现邱路以前的朋友圈基本都是年更，或是拍雪，或是拍喷泉，文案均不超过十个字。 而在今年他一共发了六条动态，全都是部门里的同事，还有一次是聚餐的时候，也就是在缘奉那次。 以前邱路的图片中几乎没有本人照片，偶尔十分罕见地能看见他的手入镜，明明长得很好看，却从来不爱分享自拍。 但这个月，他的照片里基本都是和同事的合照，有男生也有女孩子，甚至还有比较年长的前辈。 这大概就是他不想离开的原因吧，朋友对一个人的影响总是很大的。 兰思扬忽然想到了自己，在以前那个可以称得上是他朋友的位置上，他之于邱路，还是有太多亏欠。 邱路不是主动型人格，从小就习惯独来独往的，从那次爬窗事故之前，兰思扬几乎从他嘴里问不出几个字，就如同他的朋友圈文案一样，简洁，且短。 看来环境真的会改变人，兰思扬也好奇，这群敲代码搞数据的人，真能将一个社恐型患者感染到如今这个程度么。 兰思扬忽然想起上次撞见他们的团建，一桌子人性格都比较活泼，脑海中又想起什么，又点回刚才那条动态。 照片中那个男生不正是上次邱路醉酒后扶他回去的那个，如果没记错的话，上次他也是一直在邱路的旁边，两人关系很好的样子。 比他们当时的关系还要好吗…… 这种比较的疑问升起，兰思扬的思绪不禁游远些，又觉得自己多心得荒谬。 转头发现了他对自己的付出又开始复盘他的好，看到他有了新的朋友又不自觉地泛起失落。 兰思扬忽然很看不惯自己，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能如此决绝地删掉邱路的联系方式，就像他不明白自己下午是怎么出现在it部三组的楼层一样。 明明开始的时候只是想去几个部门转转，下了电梯却直奔到这，到了却又无所适从。 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兰思扬放缓步子，打算看一圈就走，他停靠在玻璃门边，偷偷观察着里面的动向。 正好这时有人从里面出来，兰思扬来不及躲，在那女孩刚要惊呼问好的时候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这人正是穆晓，她本来就想上个厕所，一开门却发现有人在偷看，正义之感刚要爆发，可看清兰思扬的脸时，高跟鞋却险些踩崴。 天晓得，顶头上司怎么会突击视察。 也就是兰思扬这张脸给人的迷惑大过威慑，刚才随意的动作像是现场写真。 可穆晓顾不上欣赏，作为员工来讲，见到领导时的那种赶快溜之大吉的迫切感早已胜过一切颜控心理。 他应该看几分钟就走吧，穆晓躲在隔间里，觉得在洗手间摸鱼总比要被领导视奸要强。 盯了很久也没人说话，大家工作的时候倒是都挺正经的。 但这安静的环境并没有持续多久，忽而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真是不中用，我交给你办点事你理都不理是不是。” 曹琛走到邱路的桌前，又开始了一顿常规训教。 同事们本以为邱路还会开启怼王模式让曹琛碰一鼻子灰，但出奇的是，邱路这次没有回击，而是一言不发，坐在那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曹琛今天也纳闷，邱路居然没顶嘴，他心中一阵得意，还以为日日恐吓得对方怕了，于是变得更变本加厉。 随着曹琛的话越来越难听，大家都听不下去了，开始帮邱路反击。 “曹组长，邱路分内的事已经做的很好了。” “是啊，再说您要真是自己懒，好歹署名的时候写上人家吧。” “您霸占员工劳动成果也不是一回了。” “可不，找邱路撒气也不是一回了。” 屋子里你一言我一语，几乎是将曹琛的罪过都数落了出来。 本来这样的直属上下级关系，组里的人以前是根本不敢说这些话的，可不知哪一天，组里的群跳出个神秘人爆料。 其中说曹琛有丑事让上级发现，现在正拼命降低存在感，只是假威风，对他越软他越硬，对他越硬他越怂。 鉴于邱路之前不怕死地呛过对方好几回，组里有一次真心话大冒险，就寻思试探试探，结果曹琛除了破防，还真没有什么实质性动作。 曹琛气的血管都要爆开，他左右扫视着屋子里的员工，似乎是要把每个刚才和他对付的人都记上一笔仇。 “反了反了。”他咬牙切齿，“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为了他跟我作对，等着啊。” “上次你就让人邱路等着，这也有一个月了吧曹组长。” 这话一出，哄笑声四起，声音如同是尖锐的刺，扎在曹琛的胸口上。 女孩朝曹琛扮了个鬼脸，更让曹琛的火直蹿心头。 法不责众，他暂时收拾不了那么多人，曹琛身子一转，目光又重新落回到邱路，几乎所有愤恨都集中在这个始作俑者身上。 自从邱路来了之后，自己的日子就没有一天顺心，以前树立的威信也被破坏殆尽了。 第38章 曹琛手掌蓄力，一巴掌就想扇到邱路头上。 组里的人都集中于这边，完全没注意什么时候旁边一阵风似的，刮过来个人，他顺势猛地截住曹琛的手，直接折了回去。 随着对方力道加重，曹琛脸憋的半红半紫，身子也跟着弯了下去，他挣扎着要用另一个手去掰开对方的钳制，却疼的说不出话，也使不上劲。 折腾他一阵兰思扬才松了手，嫌弃地将人甩回原来的位置，曹琛堪堪站稳，斯哈斯哈地叫着几声，刚想抬头骂句娘，可一抬头，膝盖差点没又软得弯下。 “兰……兰总？……” 曹琛磕磕巴巴地叫着，自己今天到底交了什么大霉运，兰思扬怎么能突然出现在这？ 组里的大伙也跟着瞠目结舌，本来以为他们与兰思扬的交集也就停留在缘奉偶遇那顿饭了，却没想到他们部门这小庙又请来了这尊大佛。 屋子里一时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没事吧。” 兰思扬没有去理曹琛，转身去问邱路。 关心之余，手不自觉地轻搭了一下他的肩膀，兰思扬自己都没意识到，直到邱路动作不大地避开，他才歉意地拉开距离。 邱路摇头，兰思扬叹口气，就算组里有朋友值得留恋，但朋友也不能一直护着他，他也不能时刻照看着邱路。 就好比今天，要不是他今天偶然过来，还不知道他这么受欺负。 第27章 拥抱 “那个兰总，你们认识啊。” 曹琛顾不上疼，龇牙咧嘴地冲兰思扬讨好一笑，“你看，整误会了不是，我要是知道小邱是兰总您的朋友……” 接受到兰思扬回视过来的眼神，曹琛几乎把后面要说的都忘了。 他纳闷邱路和兰思扬到底什么关系，值得他这样亲自出头。 曹琛怕多说多错，噤声低下头去，他可没忘，他跟兰思扬之间因为苏嘉涵，还有一层十分尴尬的关系。 “不管我们认识不认识，都不是你存在这种行为的理由。” 兰思扬上前一步，那股气场威慑随带着跟进，曹琛还以为对方要动手，下意识后退。 “这么喜欢把自己的任务交给下属，以后就全权交予吧。”兰思扬利落摘下曹琛的胸牌，往旁边桌子上一丢。 曹琛看了看自己西装上空了的一处，惊愕溢于言表，他本来以为兰思扬也就是小惩，没想到是彻底要炒他鱿鱼。 “兰……兰总，我可是五年老员工啊。” 曹琛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说到底还是不敢相信。 “明天去人事办理手续，补发你半年的工资。” “兰总，我这次真知道错了，给个机会吧。” 曹琛不断说着服软的话，他此时已经不在乎在这么多人面前卑微谄媚，只要能留住工作，怎么都行。 但眼看兰思扬毫无动容，曹琛的心跟着渐渐凉下来。 “呵，我算是看出来了。”心知怎么说情都无济于事，曹琛不复刚才的谦恭，立刻转变态度，笑得讽刺：“兰思扬，你很记仇啊。” 兰思扬不蠢，知道他在点哪件事，但他早就没顾忌过这点了。 “公司条例里写的清清楚楚，你们部门也都在反映你的消极怠工和压榨行为，你不适合待在这了。” 兰思扬不想同他再浪费时间，转身欲带着邱路离开。 曹琛一看他要走，更加觉得是对方心虚，他冲着兰思扬背影大声道：“你怕了吧。“ “兰思扬，你以为你多清高，你不就是因为之前那件事对我怀恨在心。” 他越说越来来劲，忍气吞声这么久，为得就是个息事宁人，但兰思扬不给他留后路，就别怪他也不给兰思扬留脸了。 但看着他果真没有停留的意思，曹琛也有点慌，说是破罐子破摔，他其实也是想用这个筹码要挟住兰思扬。 但他错判的一点是，兰思扬最不怕的就是被要挟，也最讨厌被人要挟。 以至于上次对苏嘉涵会动那么大的火。 曹琛索性不等了，转身面向众人高声：“大家还不知道吧，上次在他家，我……” 飞扬的嘴角被横空飞来的拳头揍歪，曹琛这次又是一个猝不及防，挨得结结实实。 兰思扬正欲牵人衣角的手一空，才发现邱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原位置，而此时的曹琛坐在地上，眼神惊恐地平视前方。 此时邱路已经抽回身，姿态如常地立在一边，仿佛无事发生。 “邱路，你……” 兰思扬其实根本不怕曹琛将那件事说出来，他本来就不属于事件中的过错方，曹琛就算说了也没所谓。 可邱路会这样反应他是没料到的，如果是因为不满于对方之前的欺压，那这反射弧属实有点太久了。 同事们一个个瞪大眼睛，感叹于今天下午戏份之精彩，碍于兰思扬在场，他们也只能在心里鼓个掌了。 没人注意到邱路邱路在刚才那个动作间隙，极快地对着曹琛的耳朵说了句话，用的是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 半晌，曹琛在众人的注视下安静起身，说了句我离职，就走了出去，没有再闹出任何的风波。 以曹琛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突然那么好说话，让所有人都有些意外，包括兰思扬。 刚才还是副破釜沉舟的架势，此时却好像签订了不平等条约一样忍辱负重。 第39章 兰思扬对众人说了些安抚的话，转头看着邱路道：“你跟我出来一下。” 等到两人出去，众人先是面面相觑片刻，然后瞬间炸开了锅。 穆晓后来肠子都悔青了，缠着同事反复听事件复盘，却凑齐了无数个版本。 但依然每每提起这事她就捶胸顿足，作为一个组里最爱吃瓜的人，这样的大瓜她居然因为一趟厕所错过去了，何其憾也！ 邱路亦步亦趋跟在兰思扬后面，率先开口：“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嗯？说来听听。” 邱路一主动说话，兰思扬就觉得气氛忽然没那么紧张，心情也缓和一些。 “无非是想让我离开这。” 兰思扬点点头，被猜中心思他并不奇怪，只是邱路这个反应，显然态度是拒绝的。 “其实，我也是为了你考虑，朋友可以再交，但……” “朋友可以再交。”邱路喃喃着这句话，“像你一样吗？” 他黑亮的瞳仁里目光清明，语气很轻和，将字面上的质问都削弱很多，好像在陈述稀松平常的事实。 “对不起邱路，我不是那个意思。” 兰思扬后知后觉于刚才的失言，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 他换位到邱路的视角，觉得自己刚才完全是以一个精致利己主义者的姿态，影射当年的事。 邱路轻飘飘摇头:“没关系。” 兰思扬心里更不是滋味，解释的话也压回心里。 这种疏离和不在乎，恰恰是因为被伤过后的失望，以至于他说什么话都不会影响他，兰思扬到宁可邱路能够气他怨他，起码会代表他有弥补的余地。 “邱路，我知道我现在辩解什么都看起来很苍白。”兰思扬朝他勉强笑笑，“我会找个机会和你解释，不会为我自己开脱。” 他再次抬头，神情认真：“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兰思扬喉结滚动了下，鼻子一阵泛酸。 三年了，他终于亲口对礼物的原主说了句谢谢，一时间感情有些交错，通通涌了上来。他隐忍着，克制自己不能在对方面前失态。 忽而身上一暖，兰思扬眉心舒开，有瞬间的错愕，温软的触感通电一样传来，刺激着中枢神经。 兰思扬手指动了动，小心翼翼地靠近邱路的后背，但是这个拥抱极其短促，他还未碰到对方，就觉得怀中一空。 邱路退了回去，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两人回归到有如井水不犯河水的距离。 兰思扬心中感动，即使邱路的态度很淡，但这安慰式的回应已经说明了对方的宽容。 他把邱路的性格比成一块不冷的冰，从外看着凉，但实际有着可以靠近的温和度。 邱路又何尝不是在克制，但他必须等，如果两人如此轻松以朋友的关系重归于好，邱路不敢保证几年前的罪他是否会再遭一通。 重蹈覆辙的路他不想走，对兰思扬，他只能接受两种选择，要么爱人，要么陌路。 他早就知道兰思扬在外面，以至于刚才在曹琛面前故意收起爪牙，表现自己弱势，却又在对方要暴露兰思扬私事时挺身而出，让对方思忖。 邱路本想着安分待一段时间，帮他处理完事就离开，但上次在他家揭开的那场误会让他彻底乱了心神。 已经落到底成灰的念想春风吹又生般，再次燃起。 如果当年的邮寄没有出现问题，如果兰思扬知道是他，他们会不会现在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邱路也嘲笑自己天真的奢望，感情的事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手办就改变方向。 可理智的牵动太弱，兰思扬的主动对他的吸引都是致命的，是他这么多年都未曾面对过的难题。 他不打算抽身了，让兰思扬彻底喜欢上自己，或许比其他路要更顺心的多。 邱路并不自诩于是个好的操盘手，但有张底牌足够吃死，没人比他更了解兰思扬。 他的周旋，回避，都算在其中。 第28章 巷口 q3到q4的过渡期总是比一般时候要忙，兰思扬几天了都没腾出空闲。 屏幕上贴着滑下来一只手，盖住了一半图表。 兰思扬握拳撑在嘴边沉思，将页面又拉动了一块继续看，他认真时，眉眼总透出一种锐意精致的气韵，让人不忍打扰，但杨玉诚是个例外。 “怎么不解风情呢你这个人。”杨玉诚百无聊赖坐在办公桌上，啧了一声。 兰思扬依旧没抬头，简单打发了一句：“别闹，你先上一边找点事做。” 杨玉诚来了兴致：“怎么？你这还有什么好东西？” 兰思扬把目光往桌子旁边的书立一递，引得杨玉诚追随着看过去。 “这什么？” 杨玉诚抓起几张a4纸，甩了甩。 “这玩意有什么特别的。“ 难不成这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杨玉诚翻来覆去看了几眼，发现除白纸黑字外并无其他，就是普普通通的官方文件。 兰思扬：“对折。” 杨玉诚啊了一声，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然后呢。” 兰思扬一边在纸上简单勾算，一边淡淡地回个嗯。 “你别光嗯啊然后呢？” 杨玉诚心里那点好奇全都被勾起来了，他最受不了有人话说一半。 第40章 “然后……”兰思扬动作不停，笔尖在纸上唰地游动，呈现出走势潇洒的字迹。 杨玉诚盯着对方在最后在密密麻麻的数字和简称上横来一笔，像是暂时收尾般。 兰思扬：“纸船你不会叠么。” “我去你大爷的！” 杨玉诚呆了半秒才发现自己被耍了，就地取材地卷了那几张纸成筒状，往兰思扬身上砸去。 两人正闹，就听见一阵敲门声，兰思扬收敛神色，道了声进，周默便推门进来了。 杨玉诚理了理衣服回身，手指放于额头往前平齐一送，算是打了招呼。 周默冲他笑笑，过去给兰思扬汇报事情。 杨玉诚凝眉，察觉出来周默的状态很不好，即便在脸上做了修饰掩盖，也挡不住他面色极差，杨玉诚固然心粗，但对于上心的人或事他从来不会判断错。 兰思扬谈话过程中也发现了这一点，结束后他没有交代别的事情，让周默今天早点回家休息。 周默刚出去不久，杨玉诚也捞起沙发上的外套。 “思扬，我先走了哈。” “你不跟我一起吗。” 兰思扬抬眼问了句，杨玉诚在他这足足磨了下午，现在突然说走就走，属实不像他作风。 “有点事儿。”杨玉诚表情不似轻松，边说边大步往外走，不忘叮嘱。 “邱路不是记仇的人，虽然你以前伤过人家，但是好好弥补，会有希望的。” “我知道。” 兰思扬点点头，目送他离开，没有说什么，杨玉诚这么多年只要是这个反应，就是有要紧事，不能问多。 杨玉诚左右环顾找寻周默的身影，他不耐地按着电梯键，在听到“叮”的一声后快速进去，等到楼层到达，直奔地下停车场。 等他到的时候，周默的车刚好开出去，杨玉诚一脚油门跟进，很快随上了他的车尾。 最近都制造不成偶遇了，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周默已经很久没回自己家了。 本来杨玉诚以为他只是换个地方待两天，或者住在哪个朋友家，就没放在心上，寻思他过几天就回来了。 直到今天看到周默几乎那明显的憔悴神态，杨玉诚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觉得一定另有隐情。 车越跟路越偏，周边的建筑逐渐从繁华林立的商圈写字楼转变为中等高度的居民宅，最后过到了低矮的平房区。 远江区几乎是市区最外线，再往西走植被就要变成大片农田了。 怪不得那么没精打采，杨玉诚惊讶于周默居然搬到了这么远这么偏的地方。一趟通勤就得花上至少三个小时，等于是工作强度没减，还压缩了休息时间，这精神状态能好了才有鬼啊。 周默把车停在一处窄巷子口，杨玉诚也跟着找了一处停下，只不过这个这片区域布局规划实在过于紧凑。杨玉诚觉得也就是自己技术好，才能让他把自己的那辆长款的敞篷超跑挤进临时停车位。 锁好车杨玉诚就快步跟上，他跟着周默七拐八绕，一刻也不敢松懈。 忽然，周默的脚步顿住，杨玉诚急忙找了个大柳树做遮蔽物，躲在了后面。 该不会是发现自己了吧，杨玉诚正顾虑这点，身子探出一些去看，就见前方三五成群冒出来一伙人。 这几个人手里都拿着家伙什儿，都不似面善，像是守在这块有一段时间了。 “我上次已经给过你们一笔了，还想怎么样，总得给我些时间吧。”‘ “小子，说什么疯话呢，我们这才第一次见面。” “不会是吓傻了吧。” 为首的壮汉和其余几个人都哄笑起来，周默听得一阵膈应，拳头在身边逐渐握紧。 “我听你话里的意思，合着你还有外债啊，也是不着消停啊你，到处惹事。” “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来教育你的。” 几人掂着手里的东西朝他缓缓逼近。 “别怪我们哈，怪就怪你不懂得保守秘密，今天哥几个就带你长长记性，让你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周默眼神一凛，虽然他能防身几手，但是以一敌多万没有胜算。 可他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打就打吧，死在这也算一了百了。 随着对方一声高喝，几个人铆足了劲冲向周默，木棍和钢管都毫不客气地朝他身上招呼去。 周默身前骤地闪过一个疾影，稳稳挡住最前面人的胳膊，向后直接一拧将人蹬开，又狠狠连踹了后面几人的下盘，动作十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群殴的阵势被击散得溃不成军，几个人各倒一处，痛呼捂着小腹和裆部。 “你，你……” “我？”杨玉诚好整以暇地抱胸而立，笑着指向自己。 周默看着面前有如凭空乍现的人，惊诧不已。 “贵妃？你怎么在这？” 他的疑问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因为无论于情于理，杨玉诚出现在这都极不正常。 这群人的老大耳尖地捕捉到了周默的称呼，表情由刚开始的恨恨转为惊恐。 “您是……贵妃？” 他试探着问出口，语气颤抖。 杨玉诚眼睛一眯：“贵妃是你叫的？” “不不不……杨少爷，主要您的大名安京这一片谁人不晓啊。” 第41章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老大颤颤巍巍赔礼，心中叫苦不迭，他们今年就出手这么一次 ，怎么偏偏那么点背，碰上了这位，当年杨玉诚打架野是出了圈的。 小弟看老大这个态度，更是把到嘴边恐吓的狠话都收回了肚子里去，看样子今天是遇到人物了。 杨玉诚上前一步，直把几人吓得贴着地面往后蹭。 “哟，独龙帮的人啊。” 杨玉诚瞧了一眼纹身，心中有数。 “独龙帮好像最近这两年和金奥的二公子走得挺近。” 杨玉诚笑得邪：“怎么？打算洗手上岸了？” “不不不，我们龙爷在安京您是知道的，保持中立啊。” 老大嘿嘿跟着赔笑，后背已经出了一层汗。 “你们中立不中立的我管不着，记得别乱咬人，再找他麻烦……” 老大立刻会意：“懂！都听明白了吧！” 身后附和声响起。 “明白明白。” “杨少爷，我们保证，以后绝对不讨这位兄弟的嫌。” 老大领着小弟走到周默身旁，哈腰赔笑：“今天对不住了兄弟，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差不多行了，滚。” 杨玉诚看到他搭上周默的手半天不松，心中一阵不快。 “哎好好。” 几人如蒙特赦，以光速溜之大吉。 第29章 因为我 巷子重新归于平静，两边的居民楼低层窗边有窸窣的声音，被重新推开，躲在后面观战的居民离去，宣告着这场风波的落幕。 这一片向来不太平，人们多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偶尔因为怕人真的死在这没人管，能从这里拨出去的电话也只是120，110几乎没有。 周默算得上这这些人中十分罕见的，能够全须全尾站下来的幸运儿，独龙帮的人即便是小喽啰也不好惹，能摆平他们除非遇上他们都惹不起的人。 “谢谢。” 周默看着依旧挡在他身前的人，心中一大堆疑问，还是觉得道谢这件事为先。 杨玉诚摆摆手：“不用。” 他心情不好，又是个情绪都写在脸上的人，天知道当时看见那些人抄着家伙对准周默的时候他有多害怕，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说话自然也带不出来平时那种轻松的语气。 “你受伤了。” 周默一惊，原本看杨玉诚脸色不好，就下意识在他身上扫视一圈，到底发现一处。 “没有。” “这都留着血呢。” 杨玉诚正要反驳，腕上一凉，手臂被牵着轻拖起。 右臂内侧斜插着一个五公分长的细长木刺，已经沿着表皮入肉一半，里面的血丝勾在木刺的轮廓边缘，正在慢慢往出沁散开。 因为身上皮惯了，杨玉诚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这附近有个私人医院，我带你去把刺挑出来。” 周默说着就要拉杨玉诚走。 “去什么医院啊不用。” 杨玉诚云淡风轻地笑，脚底生根一样拔在原地。 “去医院看看吧。” 周默既要拖着他走又不敢真用太大力气，怕杨玉诚身上还有其他伤口。 杨玉诚垂眸，指尖拈起木刺的尾部，找准角度，嗖的一下子拽了出来。 “你干什么。”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之后周默忙要按住他制止，但没有快过杨玉诚的手。 周默语气焦急：“感染了怎么办” 他低头去查看，果然看见血迹泛上来长条状的一汩，随着木刺的拔出，原来皮下细浅的痕迹逐渐加粗，挤到伤口外冒出颜色较深的血珠。 “别看了。” 杨玉诚一胳膊挎上周默，挡回对方担忧的视线。 “我以前拿打架当吃饭的人，这真的不算事。” “但是……” “你家里有碘伏吗？” “有。” “棉球呢？” “有。” “那还去什么医院啊，”杨玉诚揽着人大步往巷里走：“先去你家。” “我本来就是打算去你家的。” “啊？” 周默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去我家？” “昂，有事找你。” 杨玉诚也不藏了，与其怕被当成跟踪狂的变态，倒不如坦白从宽。 周默仰头看他：“你过后还是找医生处理一下吧。” “知道啦，你还真不愧是兰思扬的助理，比他还啰嗦。” “哎，走错了，这边。” 周默用胳膊轻带了下杨玉诚的腰际，把人从走偏的方向又领回来。 杨玉诚总是乐意这么搭着他，周默也早就习惯，而且他们的身高差比较恰到好处，便营造出双方比较舒适的身位，不会让自己走起路来有牵制，周默也就随着对方去了。 “额，不太熟悉，第一次来。” 刚才周默的动作短促，却犹如蜻蜓点水般撩过心湖，余下阵阵涟漪。 杨玉诚一张贫嘴止住，从耳廓周围烘上一团微红的晕，思绪飘到天外间，又被绊了一下。 “看路看路。” “噢噢好。” 周默往他那瞧去一眼。 怎么感觉这人突然一瞬间，就呆下来了。 剩下的脚程也就五分钟，但杨玉诚却觉得时间很漫长，话痨一旦没话，就代表是心里真的有事。 第42章 两人拐进了一栋老楼，昏暗的楼道里漫着股橡胶皮革尘土混杂的气息，脚步声在有限的空间内回荡。 前方小范围微微亮起，杨玉诚忘了眼头顶，发现上方吊着个声控灯，暖黄色的光圈恪尽职守地从灯芯外扩出灯泡罩子，费力地打在两人身上，层层交替着护送他们上楼。 这里面没安电梯，总共只有六层，而周默现在的住处就是在六层。 到了门口，周默拿钥匙转动锁眼开门，有些抱歉地冲杨玉诚笑笑。 “不好意思，得暂时委屈你一下了。” “害没事儿，我又不是太子爷，没那么金贵。” 杨玉诚跟着周默进去，简单环顾了一眼，屋子大约六十平米，一居室，厨卫家具都相对紧凑。 周默直奔床边的那个红漆柜子去，打开之后在里面翻找一顿，然后拿出个透明的小药箱，从里面拿出消毒用的药品和工具。 他将棉球和药瓶攥在手里，这才发现周围空空的，回身看向门口，发现杨玉诚还停在玄关，这才想起来家里只准备了一双拖鞋。 “直接进就行。” “这，不妥吧。” 架子上摆那个拖鞋肯定是周默的没错了，杨玉诚知道周默之前受兰思扬习惯影响有一点洁癖，所以没穿，但又不好直接踩着一双脏鞋底进别人家，周默直接进可以，他不能那么随便。 “没事。”周默上前把人拉进屋，让杨玉诚坐到椅子上。 “我这段时间早就不讲究那么多了。”他自嘲地笑笑：“只要你不嫌我邋遢就行。” 杨玉诚听得不是滋味，平时他总爱开周默玩笑，也知道这是对方想让他别太拘谨调节气氛的话，但此时却怎么也侃不出来。 “你，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 周默点点头，也不打算隐瞒他，这次要是没有杨玉诚，他估计就交代在那个巷子里了。 他拽了个凳子在杨玉诚对面，俯身替他清理伤口，他先蘸着药水试探点了一下。 “疼吗？” 杨玉诚摇头。 “你今天是跟着我倒霉了。”周默调适力度，维持刚才的频率慢慢地擦拭着。 “并没有。” 杨玉诚如实说着，他盯着着周默的发旋，接收着他小心翼翼的情绪和轻缓动作，这种于对方细腻的感知让他着迷，比热烈的反应更要刺激着大脑荷尔蒙，让微微酥麻的甜蔓延。 周默只当杨玉诚这句是在客套没放心上，正打算讲述自己的事。 “虽然不知道你先前的事，但这次的确是因为我，你才是被殃及的那个。” “因为你？” “嘶—” “抱歉。”周默属实是被他说的话夺走了注意力，这一下的力道没控制好。 “不要紧。” 他问周默：“你还记得苏嘉涵之前和谁搞上了吗？” 周默：“哪个之前？” 直听着周默报菜名一样说了好几个人，杨玉诚嘴角一抽，都给否了，他也没想到苏嘉涵在兰思扬之前还交往过这么多，凑足球队呢搁这？ 周默之前帮兰思扬处理过苏嘉涵不少前男友的事，勒索的，威胁的，想拉他入伙一些组织的，所以能知道这些不足为奇，在这方面，杨玉诚相比于他，确实知道的不多。 “曹琛吗？” 杨玉诚晃晃手指：“还剩一个。” “池亚风。” 终于对了。 第30章 袒露 周默不明所以：“我跟他们好像没什么过节。” 杨玉诚：“我有。” 周默笑道：“你肯定是又帮谁出头了。” “帮你。” 周默手上动作一顿，“我？” “你那回说被苏嘉涵骚扰过，我就替你教训了他一顿，可能上次找的人嘴不严，下警告的时候说漏了一些，苏嘉涵那个人鬼精，加上做贼心虚，就把账记到你头上了，他能找池亚风帮他，也不奇怪。” 杨玉诚竹筒倒豆子，越说神态越不似刚才那般轻松，眸色稍有暗沉。 “是我做事莽撞，不周全，连累你了。” “不。”周默久低的头忽然抬起，吐出这一个字。 然后他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或者是还没整理好要说什么，只是刚听到杨玉诚自责，就想下意识反驳回去。 周默还没有完全消化刚才杨玉诚的叙述，他想捋清一件事。 或许是刚才周默的反应有些明显，杨玉诚停下自我检讨，等着对方的接下来的话。 之前也没想过让人知道这些，但谁让这次赶巧，杨玉诚也想看看周默的反应。 “杨玉诚。” “啊？” 正陶醉看人纠结模样的某位公子哥忽然被点大名，几乎是脱口应答，心却有些忐忑。 认识以来周默几乎从来没喊过他大名，难道问题很严峻？ “我接下来的问题可能会有些冒犯，事先给你打个预防针，如果不是的话你就当我没说过。” “你说。” 杨玉诚答得痛快，心中不好的预感却愈发加重。 他祈祷别是自作主张把人惹生气了，八字还没一撇就先弄巧成拙。 “你是不是……”周默觉得这种话问出口要比回答的更难。 杨玉诚从未这么紧张过，在周默停顿的间歇，他感觉自己都好像死了半秒。 第43章 他想过各种道歉，应对周默的疏离和严肃地告诉他行为越界，却万没有猜到对方的下半句。 “喜欢我？” 接下来便是良久的沉寂，静得能听见两人呼吸声。 “我靠？”提着的心终于炸开了，杨玉诚腾地一下子站起来。 或许是过于惊骇，他话只捡了个最能抒发感情强烈重点的一个词来说。 可他的反应落到周默眼里，就好像是在表达听到了什么离天下之大谱的事。 周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连声道歉。 “可能是我误会了，我没谈过恋爱，没有经验，我也觉得这个猜测有点荒唐。” 此刻的他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好让自己没那么窘迫。 但这是他家，走不了。 “荒唐什么？”杨玉诚走进周默跟前，强势地对上他回避的视线，也从刚才的冲击中捡回一些理智。 “我是说我靠，这都被你猜中了。” 低低的笑在头顶响起，周默只觉得心怦然一动，头皮如过电般，渐渐于四肢百骸扩散。 他的心情在大起大落间浮动，找不准一个固定的点，得到这个答案他似乎更乱了。 “多久了。” “很久了。”杨玉诚坦然于自己的感情，知晓自己被看穿后更是不加掩饰，“也许从见你第一眼，也许第二眼，也许……” 杨玉诚不往下说了，笑着总结：“其实很难定义，我自己也说不清，你要我现在来看，之前见你的每一眼我都喜欢，什么时候的你我都喜欢。” 身前人炽热的目光似乎能将他当场熔化，周默和他认识这么多年，自以为和他往来熟稔，却从没有过像现在面对他这种状态，太异样了。 此时此刻两人的情绪位置好像对调，表白的面不改色心不跳，被表白的却不知所措。 “我其实想再等等，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在跟你说，但没想到你先感觉出来了。” 杨玉诚唇微微侧勾：“我也是跟兰思扬待惯了，以为别人都跟他一样感情迟钝，要这么看他助理这点不像他啊。” 说话间杨玉诚的手不自觉向周默伸去，到半空又收回来，平时欠惯了，以前跟周默开玩笑他从不知分寸为何物。 但现在不一样，他和周默的关系变了也没变，既然袒露了心迹，他就会在接受对方确切的回应之前，保持距离和尊重。 杨玉诚从来都不是怂的人，既然被动走出这一步，他就不会怯。 “周默。” “啊。” 周默被叫恍了一瞬，隐隐能感知到杨玉诚的后话，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心脏节奏跟着漏了半拍。 两人今天都正经称呼了对方名字，互相砸给对方的紧张分量也都不轻。 “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埋藏太久的这句话终于说出口，像是拿走了一块封印，让心底的漩涡重新呼啸而起，将杨玉诚自以为的淡定又搅得稀碎。 这种感觉用害怕形容不为过，杨玉诚极力忍住不听答案走人的冲动，强迫自己站在这，博取那可能存在的希望。 周默的感觉自己提气的重压都变得大了起来，手心渗出一层薄汗，心底好像有什么呼之欲出，充斥在思考决定的每一个缝隙。 他向来认为自己是理性，但此时他的理性被某种神秘的感性所占领，不断驱动着他。 甚至在被杨玉诚抱住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的回应，好像是缓慢地点了两下头。 杨玉诚以前觉得喜极而泣矫情，今天他却共情了一把。 确认自己眼睛没问题，也确认自己没做梦。 直到周默被勒得咳了一声，杨玉诚才猛然回神，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把人抱得太紧，他有些恋恋不舍松开对方一些，轻嗅着他发间的淡香。 周默很理解杨玉诚，所以刚才任由他那样抱了一会儿，现在胳膊得以活动得开些，他轻轻靠着，手慢慢搭上他的后背，感受着两人来之不易的稳定状态。 周默对感情的感知其实也不算灵敏，否则也不能五年才看出来杨玉诚的喜欢。 突然开窍还是在杨玉诚醉酒那次，还是回家了后反劲的。 周默之前见过他对朋友打抱不平的时候，都是满腔不忿写在脸上，分分钟要干架的阵势。 而那次的杨玉诚却好像是有什么情绪说不出口一样，郁闷得很，什么也不说就一个劲喝酒。 这不像是对朋友。 周默一直把自己地位放的挺边缘的，也从不试图挤进他们的圈子，鉴于他和杨玉诚只能称得上熟悉甚至不是朋友的关系，周默实在不理解杨玉诚这酒喝得从何说起。 那时他脑子里就蹦出过这种猜测，但又觉得不切实际，又亲自给扼杀了。 可这种怀疑的念头一旦有过一次，就会在任何可能佐证它的时机不断发酵。 这些天被自己家里的事弄得焦头烂额，周默几乎把这件事抛在脑后，甚至于刚才见杨玉诚的时候完全没带着别的揣摩心思。 直到杨玉诚再度提起上次的事，周默才知道那天的背后，竟还发生了这么多。 跟他在一起这个决定，周默觉得自己没有作得稀里糊涂，大概从他以为杨玉诚喜欢自己的那一刻起，心里就渐渐地给出答案了。 第31章 跟我走 “所以，你是因为躲债躲到这来的？” 第44章 “嗯，还完这一笔，我跟他也算两清了。” 周默从开始到今天，基本都是靠自己，上大学时候勤工俭学，父亲周成对他一句死读书的书呆子从小骂到大，等周默出人头地之后周成就开始在老家炫耀。 到头来被几个倒腾老虎机的人盯上后引入局，周成从一个酒鬼又变成了一个好赌的酒鬼。 周默之前不知道这些事，本以为安置好他爸的吃穿住行就能让他收心，但周成后来便越来越狮子大开口，周默有天忍不住问了句：“爸，你到底干什么了需要那么多钱。” 周默薪资虽然不低，但也供应不住动辄百万的索取，给周成买房子和车这些已经花了一部分积蓄。 结果周成在电话里大骂他不孝顺，还说要离家出走，周默一开始回家找不到人还担心，可后来才知道周成是将高额债务甩给他，自己跑路到别的地方躲起来了。 那一刻周默算是体会到什么是心凉。 “你把房子卖了吗？” 周默点头。 杨玉诚血压飙升地一闭眼。 “你没有义务替他还的。” 周默低声：“我知道。” “但这里面不全是放贷的，我爸把我们家有点头面的亲戚都坑了个遍，大多也是冲着我，以为能捞点钱生钱的好处，结果把家底都赔进去了。” 周默叹了口气：“他可以打着我的名义坑人，但是我不能。” 杨玉诚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在心里把周成骂了祖宗八辈。 “高利贷那部分，你没还本金之外的吧。” “没有。” 周默给杨玉诚接了杯水，递过去，“所以他们追着我不放。” 杨玉诚接过来喝了一口，在周默要收回去时扣上他的胳膊，发现袖管都空出不少。 他当即心疼：“你这段时间，肯定没少瘦吧。” 周默端详着他的神态，忽而笑了：“你以前跟我可不是这么说话的啊。” 杨玉诚手慢吞吞滑下，像条大狗一样恋恋攀住对方的衣角：“以前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 “诶——”杨玉诚生怕他反悔，“你刚才可是答应我的啊，即使没口头保证你点头也算数的好吧。” 他懊悔地用手盖住脸：“我当时录音好了，不，录像。” 周默去拿他的手，杨玉诚摆出幼稚园式闹脾气，死捂着脸。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拘束，就还像我们以前一样，放开点儿就好，认识这几年，你什么样我没见过。” 上次醉酒那个德行都见过，不过这句周默没说，怕人当场炸毛。 杨玉诚中指和无名指间岔开个缝，视线透入周默温柔的脸。 “真是这么想的？” “真的。” 杨玉诚心里听得高兴，面上依然端着：“周默，老实说，你答应我有没有认真考虑过。” “有啊。” 周默沉思，好像在回忆着之前的事情。 杨玉诚嘴撅得能栓头驴：“要不要考虑这么久啊。” 周默失笑：“得给你一个认真的答复嘛。” 其实也不过五秒钟而已。 “从那次猜测你心思的时候我就考虑过了，但我只当它是一个假定的事情，并不确定，我们之间差距太大，光是想想我都有些自嘲。” “你得了吧。”杨玉诚矜持装不了三秒，展出自己脖子上手上亮晃晃的繁多配饰：“我都二流子游手好闲成这样我都不允许我爹嘲他儿子，你一个年轻有为的还自嘲上了。” “社会地位不一样啊。” “社会地位算个屁，老子喜欢你在老子心里就是玉皇大帝。” 杨玉诚说着又朝天拜了两下：“表明心迹，切莫怪罪。” 周默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又好笑又感动。 两人轻松不了多久，沉重的现实感迎面暴击，杨玉诚不由替他心酸：“摊上这么一个爹，把这几年的努力全搭进去了吧。”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大不了重头开始。” “你倒是乐观。” “其实我换种角度想想，我也挺幸运的。” 杨玉诚越听这话越觉得周默在ktv自己，幸运从何说起。 接受到对方看傻子一样的目光，周默不疾不徐解释：“如果没有兰总，我现在可能连倾家荡产的资格都没有。” 至少现在他的薪水，加上额外的投资和股票营收，能够养活自己，不至于倒欠，难也就难这一段时间。 杨玉诚问他：“现在还剩多少没还了？” “等房子过户之后我拿到钱，加上卡里的，基本上都能还清。” “你真是把自己都掏空了。” “还没，这不是有意外收获吗。” 周默抬头看着他，眼里像盛满了光：“至少我遇到了一位很重要的人。” “你不知道今天你出现的时候，我是什么样的感觉。”周默说话的状态很轻松，气色仿佛从长久的低靡中渐渐回暖，“之前我感觉自己很孤独，没什么朋友。” “这话伤人了啊。”杨玉诚啧了一声，“合着我跟兰思扬这些年跟你白处了呗。” “不一样的，慢慢你就会明白的。”周默静静看着他，目光很柔和。“你们待我很好，我很感激，但这份情谊和……”周默转念一想，打了个比方。 第45章 “拿现在来说，你是我的恋人，兰总和我，他和你，和我跟你之间的关系，情谊都是很重的，但本质上依然不同。” 杨玉诚一听这东西就绕，只记住了周默那句你是我的恋人，心里甜滋滋的。 周默其实很欣赏杨玉诚的坦率，他能走到兰思扬特别助理这个位置，早就见惯了职场上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相较于代理其他的社交，周默倒更愿意同杨玉诚相处。 一个纯真的非主流要比一群假面狐狸好很多。 周默继续道：“我爸逃债后，亲戚几乎打爆了我的电话，那时候我就感觉本来稳定下来的人生忽然黑了一片，看不到方向一样，刚才你来之前我都想着能打得过就打，打不过我就死在这，落得一个清净。” “呸呸呸。”杨玉诚去捂他的嘴，“净说晦气话。” “下面要说的不晦气。”周默按了按他的手，“其实说肉麻点，这个时候上天派过来一个你，像是我人生的一束光。”他瞳孔微张，“感觉豁然开朗，就亮堂了。” 杨玉诚难得不好意思：“你怎么也搞起这套了。” “真的很感谢你这份喜欢，我……” 杨玉诚忽然俯下身，凑过来：“这话听着像拒绝我似的。” “我不要你的感谢，以后奉上你的那份喜欢我就心满意足了。” 周默被对方的靠近搞得猝不及防，突然拉近的距离让他的心狂跳不已。 怎么一会儿纯情脸红，一会儿又那么会撩，周默自以为他比杨玉诚成熟，可在感情交锋中还是生涩。 他没有注意到杨玉诚的动作，也根本不知道对方在手机上盲打。 “既然现在是我的人了，你就跟我走吧，兰思扬那我去说。” 周默愕然：“现在？” 杨玉诚点头：“我之前一直想外拓一下兴投的业务，老爹怕我砸了招牌，我就只能出来单干了，在隔壁明淮的新公司万事俱备，就缺个合伙人，你来吧。” 杨家的兴投算是老企业了，这些年发展稳定，没掉出过投行前沿。 “不行，现在不行。”周默拒绝得坚决。 杨玉诚小指轻轻滑动，将显示屏的界面隐藏在身后。 “我不能这么快跳槽，兰总对我有知遇之恩，这段时间正赶上公司业务忙，我不能走。” 周默神色为难：“对不起玉诚，这一点上我不能让步……” “周默。” 电话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好听带着磁性。 周默懵了半晌，才寻到声源。 “兰总！” 他大吃一惊，杨玉诚什么时候打过去的电话他完全没注意。 “你就跟他走吧，正好我也欠他一个人情，一环扣一环这就算抵了。” 淡定如兰思扬现在也没有彻底反应过来他们两个神速的进展，好如老母亲看着单身多年的儿子忽然有了归宿般欣慰。 “真的。”兰思扬一边感叹，声音里夹带着笑，“太不容易了，虽然还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精彩的细节，我先祝福你们。” 杨玉诚含笑，将手机递过去给周默，周默楞了一下接过，诧异到说不出话，可心里更添了层暖意。 第32章 人工缘分 周默嗔了杨玉诚一眼，跑到厨房去听电话。 杨玉诚知道周默肯定不会答应那么容易，大抵还是要周旋一番，但他相信兰思扬的口条，能够劝服他。 果然，十来分钟后，周默叹了口气，出来将电话塞给杨玉诚。 “如你所愿了。” 杨玉诚乐了：“我就说你别犟。” 周默越想越不对劲，“总感觉好像把自己卖给你了呢。” “大胆点，把好像去掉。” 杨玉诚转而叮嘱：“手续什么的你不用操心，这段时间也别往公司跑了，等处理完债务的事，我们就动身。” 周默刚才就感觉有什么事情好像忘了，此时杨玉诚再度提起，他才一拍脑门：“我就说我该再工作一段时间的，你说的那个合伙人，我暂时没有入股资金啊。” “我借你。” 杨玉诚怕他不接受，补了一句：“放心，还得靠你给我赚回来呢，赚回来你再还我。” 其实擅自作这样的主张杨玉诚已经很怕周默不高兴了，也就对方脾气好，才会纵容他这么武断。 但他实在是等不下去了。 周默有经营头脑，而他比较通股市，杨玉诚一直都知道在乐梵思的人没有一个是拿死工资的，尤其是周默，如果给他更大的发挥空间，他会施展更多。 比这更重要的事，好不容易趁对方低谷时候乘虚而入，他怕再放回去人跑了。 到时候兰思扬都赔不起他这么大个老婆。 周默凝眉，再次跟他确认：“你确定你真的想好了吗？” 杨玉诚目光坦然，一步步靠近他：“这话应该我问你。” 周默点头，也不忸怩于再多拉扯，干脆地应：“好，只要你足够信任我，我跟你走，风雨同行，成亏共担。” 周默是一个不会在既定事情上耽搁太久的人，一旦成了定局，他就会果断走下去，不问结果。 杨玉诚手不知何时绕到他身后，一个使力牵腰，把人扥到身前。 “这么多年就喜欢你这个爽利劲。” 周默身子被他动作带得震了一下，整个人被箍进了对方的领地，在重心不稳的危机中，手本能扒住他的肩膀。 第46章 正经说话是正经不下去了。 那张熟悉的俊脸不断放大，周默闭眼，从本能畏缩转成反客为主，笨拙回应给他一个吻，唇瓣沾上即分离，极其细微啵了一声。 “这方面也要逞强啊。” 杨玉诚看他那费劲的样子，有些同情，但又忍不住逗弄。 周默呼吸急促，脸像煮熟的虾子，却依然压抑自己的紧张，面部绷出一个“我很好”的信号。 杨玉诚压低声音在他耳畔：“你别搞的我好像强你似的。” 苏麻的痒感自耳廓散入中枢神经，捎了丝暧昧的热气进去，周默差点一个激灵。 “现在吗？” 显然周默会错了意。 怕杨玉诚多心，他又赶忙解释：“我是说，情侣确定关系之后都会立即……” 他不知道的一点是，杨玉诚最喜欢就坡下驴。 “不然呢，要是我们还和以前一样……”杨玉诚手不老实探进他的下摆，“那直接做兄弟不就得了？” 本是打算吓唬吓唬他，但刚碰到对方的肌肤，杨玉诚就感觉这个作死的计划得叫停了。 这触感，未免太过细腻，又滑又凉，没有一点赘肉，体感从指尖递上阵阵撩拨，杨玉诚没想到周默人看起来显小，皮肤也那么嫩。 火挑起来难灭，要是假戏真做可就不行了。 “好啦，我还没想表白第一天就给人家吃干抹净。” 杨玉诚低头，捋平刚在对方衣上掀起的褶皱，将人重新放到怀中安抚。 这话有悖刚才的身体反应，但不管了，他脑子正人君子就行。 周默像块火炭被浸在冰球中降热，下巴歇在杨玉诚的肩膀上缓神。 对于周默来讲，业务抗打，处理工作上的事也是井井有条，但对这方面还是有待补漏查缺，杨玉诚倒不急于让他开窍得太早，以后可以慢慢教。 话题又被拉回轨道。 “兰总说，他之前欠你一个人情啊。” 杨玉诚勾唇，道：“现在是一个小人情，以后应该会是个大人情。” 周默短促思考，不确定给出个答案：“是你带来的那位弟弟？” “怎么那么聪明啊。” 杨玉诚投过去赞许的目光，他觉得周默在感情这方面的敏感度，就如同面对菜肴，他是一位极佳的食客，却是个手艺生疏的厨师。 “邱路可不是什么弟弟。”杨玉诚语调一转，狡黠眨眼：“他厉害着呢，等你以后就知道了。” “现在也知道些。” 周默焕然一笑，并没有太意外。 怪不得上次兰总在办公室问他那个奇怪的问题，这么看来，他话中提及的八成就是邱路了。 周默对邱路的初印象很好，兰思扬生病那次，虽然他觉得对方的反应有些异样，但知道那是善意的紧张，那种牵挂和担忧，不是对个陌生人就能产生的。 但如果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串联起来，就说得通了，周默在心里也能推敲出个大概。 有了上次杨玉诚的出面，远江区南湖路整条街那几天都太平得反常，几乎没有人再来闹过事，放贷的人拿到本金和一笔利息之后也没再找麻烦了。 周默本打算去办理手续，但杨玉诚执意要他先顾好他自己那边的事。 “我代你去就行，后续不用操心，保证利利索索。” “太仓促了，总要我跟兰总见一面吧。” 杨玉诚拍胸脯跟他保证：“有我这层关系，想见大舅哥还不容易，过几天我们再找他吃饭。” 周默纠正他：“是大伯哥。” “哎呀总之……” 八字才刚画上一撇，杨玉诚好像把两人合葬都想好了。 “你是不是怕我一回公司就反悔，和兰总套路你啊。” 杨玉诚还想搪塞，就被对方一语道破了心思。 “没有，绝对没有。” 杨玉诚心虚，在内心长啸，周默这敏感力能不能给他大脑的其他板块匀一匀。 后来还是周默拗不过他，就由他去了。 一切基本妥当之后，杨玉诚志得意满绕上顶层，必须得当着兰思扬的面犯个欠。 “下手够快啊，挖墙角挖到我这里来了。” 兰思扬靠在转椅上，难得清闲。 即便熟悉早就他的德行，还是忍俊不禁，他直起身：“诶，你知道四个字形容你叫什么？” “什么？”杨玉诚骚包地抓下鼻梁上的墨镜，大言不惭：“功成身退。” “小人得志。” “你这纯粹是嫉妒。” “嫉妒你不洗澡？” 自古他们俩三句斗嘴，杨玉诚必先破功，“你丫的。” 他轻车熟路绕进办公区，抱胸倚在兰思扬对面。 “今天老子心情好，不跟你对付。” 兰思扬拖长音哦了一声，“那我还要谢谢你。” 杨玉诚笑得咬牙切齿：“单身狗，你就等着我以后虐你吧。” 兰思扬轻叹，“单身挺好，单身自在，感情什么的太累了。” 本来开着玩笑，气氛却突然被带入一个略微严肃的话题区。 杨玉诚知道他想到谁，他本打算安慰兰思扬两句，却不自觉想到了邱路。 “你暂时真的没有那方面的打算么？” “嗯……”兰思扬睫羽微垂，不痛不痒地道：“看缘分吧，随缘。” 第47章 要不是邱路一再叮嘱，就杨玉诚这种性子，就差写个条贴在兰思扬脑门上告诉他缘分就在你身边啊傻子。 杨玉诚压下千言万语，干巴巴汇成一句：“你要是能多开窍就好了。” 他有时候都快看不懂兰思扬是真傻还是装糊涂，但又觉得以对方负责任的性格，不像是在这种事情上随便装糊涂的人。 虽然对他俩的未来迷茫，但杨玉诚并不后悔带邱路回来，既然兰思扬这么说，以后的路，那就缘分定吧。 出公司不远，杨玉诚就接到了兰思扬的电话。 在听清对方请求之后，他差点下巴没掉：“你认真的？” 两人交谈了半天，杨玉诚挂下电话，久久沉默。 渐渐地，他唇角轻勾，头发和金属饰在太阳底下反着光，镀上亮色的斑驳。 “人工缘分也是缘分啊。” 第33章 温情牌 周默乍一听时也有些意外，没料到兰思扬会让邱路代替他的位置。 “好，如果邱路同意我到时候会跟他交接工作的。” “所以说咱们俩啊。”杨玉诚指节轻扣两下桌子：“这属于是给人家腾地方呢。” “照你这么说，还得多亏你挪走我这个电灯泡。” 周默往嘴里送了一口面，承着他的话打趣。 杨玉诚没正形倾身上前，勾起他的下巴：“那你看，两全其美。” “嘶，又来。” 周默打掉他的手，话稍转折：“但是我总觉得中间应该发生了什么事。” “能发生什么，他突然开窍了呗。” 周默摇头：“兰总是个计划性很强的人，不会轻易改变定好的事。” 明明前一阵才登出过招聘的信息，他隐约记得兰总有个特别满意的男生，打算面见后没问题就签合同。 才短短几天，怎么就转从公司内部选人了，而且对象还是邱路。 “你啊就是想太多。” 杨玉诚从座位上离开绕到周默背后，双手从他的后颈伸过，树懒一样挂在对方身上，自从确定关系后，就开始了全方位不定时无死角黏人模式。 两人一站一坐时身高差被拉开更大，随着杨玉诚上半身重量的压坠，周默纵容顺着他前倾了些，牵住垂落在自己胸前的手，笑得无奈：“你快让我好好吃个饭吧。” “这样也能吃。” 杨玉诚说是这么说，却也只缠了他一会儿就乖乖放开了。 杨玉诚本来以为邱路喜欢兰思扬，会很快接受对方邀请，但谁知道他这思想工作一做就是半个月，对方死守态度，不去。 “周默那边当然好说话，但邱路他就是不答应我啊。” 杨玉诚扶额，“这次兄弟真尽力了，实在不行咱就别强人所难。” 兰思扬点头，面色沉静，“我知道。” “要我说都到这个份上，你要不自己试试，亲自去找他。” 杨玉诚眼珠一转，试探地问。 “我看也确实有这个必要了。” 随着兰思扬话音落下，车窗跟着缓缓升起，他的侧脸轮廓逐渐隐匿在防窥之后。 “你跟人家好好说，追人不是一蹴而就的。” 杨玉诚加高了声音叮嘱，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 呜呜的风声被车轮带过，原地腾起杆急烟，兰思扬走得特别迅速，去也匆匆。 杨玉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看兰思扬那张冰山脸好像不是要去追人，而是追犯人。 邱路下班时候，发现兰思扬的车已经停在那等很久了。 有一说一，他知道兰思扬可能会增加对自己的关注，但没想到会是直接让他接替周默。 “兰总。” “上车，有些事问你。” 邱路听得出他的疏离和戒备，却也听话地默默上车。 兰思扬等他扣上安全带后，重新发动引擎。 “我们去哪儿。” “我家。” “去你家？” 邱路茫然抬头，心跳频率快了起来，平时再能盘算，在和他独处的时候，思维就像被冻住了一样，在原始位置上动弹不得。 车的隔音很好，邱路甚至能听到对方带着节奏的呼吸和强有力的心跳。 只不过兰思扬现在，好像不太高兴。 兰思扬朝他看过去，邱路立马缩回视线，躲避对方审查的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邱路有这种像是害怕他的表情，兰思扬的心就跟着软了些。 “等去了你就知道了。” 语气比刚刚柔和许多，这让邱路不安的心也跟着稳定了些。 车子一路驶到门口，邱路刚想说话，却发现驾驶位置已经空了，兰思扬干脆地下车，直接绕到另一侧，拽开了副驾驶的门。 邱路有一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不想动，也不能和对方僵持。 可能也是因为他动作有些磨蹭，兰思扬欲上前拉他，邱路本能地向后退了下，以往这个时候兰思扬都会停止触碰他，保持开一段距离。 但这次兰思扬只是放缓了动作，手上幅度很小，颇有想让邱路直面他的意思。 邱路能够感觉到他控制分寸中，带了平时罕有的一点强势。 生理上的本能排斥对抗着理智，拒绝的话就在嘴边，邱路怎么也说不出口。 邱路对肢体传达的信号尤其敏感，他一遍遍告诉自己，面前的是兰思扬，不是别人，兰思扬不会伤害自己。 第48章 兰思扬带他来到了那间装有银畔月手办的小型藏书阁，定了定神，道：“我知道我之前可能无形中伤害到你，也知道你在刻意躲着我。” “但是……”兰思扬低头，复又抬起，“有些事必须说开，你也别一直困在那个过去，有什么我能补偿你的，我会弥补。”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邱路眼神闪躲，并不愿意正面回应。 “那你又为什么在我身边安插人呢，你想知道什么？” “什么人？我不知道。” 邱路终于抬头，他等这一刻质问其实很久，此时需要在演一种，被戳穿后的强装镇定。 但不用演，自己确实在强撑，撑着在兰思扬面前不露怯。 兰思扬料到他不承认，只轻轻吐出一个名字：“何行舟。” 那个他层层遴选，极高符合自己满意度的新助理，兰思扬以为对方是在专业能力过硬的基础上在自己身上做了很多功课，却没想到对方背后是有高人指点。 若不是他在连廊听到对方打电话的内容，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他不知道邱路为什么在自己的示好中刻意回避 ，又精心选了人潜入到自己身边。 “你都知道了，又何必问我。” 邱路还是车轱辘话和对方打太极，在心里松了口气，也很感激于对话的快节奏，不至于让他再多磨一秒演技。 兰思扬：“为什么这么做？” 邱路偏过头不去看他，“没有为什么。” 兰思扬没有继续逼问，他慢慢走到书架旁拿下一本相簿。 “然然。” 兰思扬将相册递给邱路，温和地唤了一声。 “别叫我这个名字，没有用。” 邱路嘴硬，但心理波动诚实地证明了它是最有用的，故人牌这一张，兰思扬怎么打都不会输，这种温情攻击每次都搞得他一塌糊涂。 兰思扬立在他身边，自顾自地打开相册，像讲故事一般低喃：“我们看看第一年合照的邱然在什么地方，噢，找到了，在这。” 哗啦啦的翻页声伴随着他嗓音的磁性，在耳边形成一种吸引力。 邱路紧锁的眉逐渐打开，又聚拢回去。 本来准备的争吵说辞完全派不上用场，明明刚才还处于针锋相对之中，有种两军对垒一番叫阵之后，结果突然坐下来下象棋的感觉。 “这样吧，我指一张，你猜一下自己的年龄？” “啊？” 邱路嘴角一抽，哄小孩呢？ “就这张吧。”兰思扬在相簿上挑选的手指停在某一处。 照片上明显是冬季，房檐上和庭院都存着层积雪，在冷调的主打中，有几盏火红的灯笼相融于银色，渲染着节日喜庆，院墙和花园周围都有彩灯衔接，两家人其乐融融站在一起，给丰富的背景增添热闹。 两家父母挨着站第二排，第一排就是幼时的兰思扬和邱路，当时的邱路稚气未脱，头上罩个雪白的耳包，兰思扬紧挨在他身后，比他高出一个头，他两手捂住邱路的耳朵，正好扣在侧面的耳包上。 画面定格在所有人的笑容下，保留了欢乐而温暖的瞬间。 “还记得这是几岁的时候？” “嗯？” 对方略带引导性地问，殷切的眼神如水。 “十一。” 邱路最受不了兰思扬这个样子，不情不愿地答着，像是幼儿园被迫回答问题的小孩。 他到底想干什么。 邱路难得在心里迷惑，大费周章地把他拉回家质问，就是为了看这本旧相册？ 第34章 弥补 “我记得你当时怎么让笑都不笑，就绷着一张脸，我没办法，只好采取了一些措施。” 邱路不自觉被他的话牵引着，目光陷入照片当中出神，印象中童年的自己是不经常笑的，这扑面而来的欢悦情绪让他本人都有些陌生。 在这张照片中，只有兰思扬和邱路有股动态的风趣，当时邱路无论如何都不笑，兰思扬就借着给他整理头发的空当，趁他不注意将手指伸了进去。 邱路最怕痒，尤其是脖子，几乎不让人碰，女佣也是瞅准这个时机，稳准狠按下快门，将两人打闹的瞬间捕捉下来。 因为害怕邱路事后跟他怄气，兰思扬还担心过，但意外的是，邱路也并没有不高兴，在这之后笑的次数也增加了。 “还以为你当时会生气。” “懒得气。” 邱路不咸不淡地答，其实他心里清楚，被逗笑的那个瞬间是因为真的开心。 兰思扬舒然一笑，并不介意，偶尔邱路愿意多说上几句的他就侧重展开。 由这张照片起，兰思扬仿佛打开了追忆似水年华的大门，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中都带着邱路考古他们小时候。 邱路心中时刻拧紧的那根弦有些松弛，一股久违的温馨感在心头萦绕，他倒愿意就这样跟兰思扬一直盘着过去，仿佛他们真的回去了一样。 相簿总有翻到完的时候，就如同他们当时的感情，不管再厚再深，也一样到了尽头。 合上的瞬间邱路反而有些怅然若失，好像一眼望到了两人分离的节点和可怜的自己，整个世界都空落落。 “邱路。” 这一声叫得邱路心底一沉，好像将从沉睡的梦境中被突然拉回现实。 第49章 兰思扬绕了一大圈，终于要说他真正想说的了吗？ “以前的你虽然不爱说话，性子也有些冷淡，但是秉性单纯，善良，细心。” “你觉得我变了？”邱路反问。 “不能这么说。”兰思扬兰思扬走近他身边，轻轻地道，“可能，你喜欢我。” 他的声音像鸿毛一样微拂掠过，落到邱路耳朵里，却有如一道惊天炸雷般。 就在他脑子过了一百种应对的办法时，却听兰思扬又道。 “但通过这件事，我感觉事实并非如此，杨玉诚那人虽然看着花，但实际上没什么心眼，很容易被唬住，可能他这么觉得所以想撮合我们，但你不是这样想的吧。” “我……”邱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答。 他微微皱眉，无语的同时又有点佩服兰思扬的逻辑。 怪不得之前跟苏嘉涵在一起时那么恋爱脑，敢情都不是装出来的，他的恋商和情商，差了何止是一点。 “其实你很厉害。”兰思扬发心称赞，“能从那么多人中找到何行舟那样符合条件的，还必须保证我一眼看中，特别不容易，我说真的。” “你同其他孩子的经历和心性都不太一样，我后来才发现在当时我的疏远对你而言伤害很大，邱路，我很抱歉。” 兰思扬双手搭上邱路的肩膀，无不真诚：“从今以后你不需要那么大费周章，也不用找别人监视着我的动向，你做我的特级助理，来我这，怎样？” 邱路：“你认真的？” 他本来以为是杨玉诚从中斡旋，想强行给他跟兰思扬牵线，但没料到这件事还真是兰思扬提出来的。 “认真的。” 兰思扬薄唇轻启，给予他肯定的回复。 气氛顷刻化敌为友，邱路有些恍惚，他这算，被招安了吗？ 两人出门的时候兰思扬走在前面，邱路在后面追上几步，兰思扬步频有所放缓，并肩齐行时，兰思扬感觉手上一空，有冰凉的触感从掌心倏地滑过。 “之前不都是周默给你开车的么。” 邱路小声解释，将车钥匙往身侧一收，尾指套入扣环中。 “没事，你不用。” 其实兰思扬想开车送他，并没有让邱路当司机的意思。 “我不是专业的，有些东西得靠学，你将就点。”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车跟前，邱路按下感应钮唤开车锁，拉开驾驶室的门。 兰思扬犹豫片刻，回身绕向副驾驶一侧。 邱路的车技还是很好的，又稳又快，兰思扬没想到他对一个陌生的车型上手能操控得如此熟练。 “其实，你不用事无巨细地负责那么多，做部分事情就好了。” 兰思扬并没打算把一个计算机人才转型成特级助理，这跨度属实有点大。 “那你非让我当你助理干什么？” 这话的字面质问语气强烈，可邱路问出口，就带了一种茫然的无辜感。 “准确的来说，是代理特助。”兰思扬纠正，“相当于你用业余时间完成助理的工作，兼职上班。” “兼职？” 邱路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提法，很难想象这几年兰思扬到底给乐梵思的工作模式开创了多少个板块，万恶的资本家，他不免在心中悄悄腹诽。 “对，就是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随叫随到就可以。” 邱路没有接他这句，总觉得听着哪里这么奇怪…… “就是说，我在你这上班，还得一人二用地给你打两份工。”邱路简单总结了下，找出资本家通常会忽略的惯性问题，“钱怎么算。” “给你双倍工资。” 兰思扬爽快答复，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他知道邱路不缺钱，但对方提他就愿意应，不管什么要求。 听到两份工资，邱路默默在心里给兰思扬摘下了一顶剥削的帽子。 即使不关心薪水的数字，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争一下，尤其是在兰思扬这，不是争工资，而是争他心里的重要性和关注。 邱路点点头，低声道：“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太熟悉业务，还需要跟周默取经一段时间。” 潜台词，我不会，你看着适应。 兰思扬不带丝毫顾虑：“助理的业务最关键就是了解到老板，我觉得你已经不用学了。” “对我信心这么大？” “当然的。” 兰思扬不知道邱路怎么想，但他刚才那句绝不是寒暄，能准确在上司做出判断前找出一个与他的预期完全符合的选择，是历任助手和秘书都达不到的，就算是周默也没有。 这样的默契往往促成高效，兰思扬认为邱路做他的助理不需要twenty-four seven式的工作制，加上考虑到他对原部门的感情，所以才给他选了这种特殊模式。 这种兼职式上班公司内部没有实行过，高层考虑到工作强度风险，所以把它一直放在文件夹里吃灰。 兰思扬放缓了声音：“你放心，我不会给你太大的工作量。” “嗯。” 邱路还不确定能不能忙得开，但兰思扬既然能这样答应，应该业余也不太会麻烦自己。 后来他深知，资本家的嘴，骗人的鬼。 “其实更多的是想跟你重新相处一段时间。”兰思扬寻着恰当的表达方式，“我还是希望你能打开心结，我们慢慢来，好吗？” 第50章 在发现邱路往他身边安插人之后，兰思扬以为自己会很生气责怪对方一顿，但他后来发现自己的感觉有些复杂。 对上邱路黯然的眼神，他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 兰思扬回想起邱路从来公司到现在，做的都是对他有益的事，从第一次见面告诉他发烧的注意事项，到那回通话让他加强密保防护，唯一一次两人不算正面的冲突，就是那个银畔月手办。 邱路安排人在自己身边，也是想寻求一个慰藉吧，而自己从头到尾，连一句正经的道歉都没给他。 兰思扬隐约记得邱路说过童年存在过阴影，但他记不太清了，也忘了是不是自己记忆错乱听的梦话。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当初断联给他的伤害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他跟邱路后来同为与家庭出现裂痕的人，虽然不知道邱路出走的原因，但兰思扬感同身受于那种精神创伤。 兰思扬想从源头下手，与他重新相处，弥补他，也算是弥补当初没能及时回应他礼物的自己。 第35章 你想，我就能 邱路颇具深意地看了兰思扬一眼，应了声好。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先去吃饭吧。” 兰思扬把遮光板折回去，随着时间渐晚，日光大幅削弱强度，夕阳从最后一点余晕中渐渐隐下身影，火红的晚霞刷过天空，将天色向夜幕过渡。 两人都在等对方说话，沉默良久之后，眼神默契地撞在一起。 兰思扬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随便说了一家餐厅。 邱路点点头，拐进了一条老牌美食街。 因为之前都是周默列出来供他选择，所以兰思扬思维惯性于这种对话，没考虑到邱路还不熟悉他常去的地方。 但邱路做事十分细致高效，几乎是在短短几天就摸清了兰思扬的基本习惯，但这种工作状态也就持续了大概三周，邱路就有些受不住了。 兰思扬之前承诺说不会给他太大的工作量，但是琐碎的事情加在一起就会变得无比繁重。邱路想找个机会跟兰思扬说，可整天忙得兜头转，他甚至腾不出个空隙想起这件事。 部门里的同事一开始都为邱路高兴，在公司能得到直属上司的赏识都是件很幸运的事，更何况是兰思扬。 随着工作进程的推移，大家才开始觉得这份兼职的残酷性，这份运气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起的。 这次去顶层交代工作的时候邱路已经肉眼可见的脸小了一圈，也就是他本人精力耐用，才让人看起来没那么憔悴。 “邱特助，早。” mia匆匆行过，两人擦肩时，照例打了个照面问候。 “早，mia。” 邱路微微颔首，礼貌回应，虽然他只是个兼职的，但显然秘书小姐适应得很快，已经把他当成长期工了。 “梆梆”两声敲开了董办的门，在得到应允刚一进去，就对上兰思扬好整以暇的模样，邱路突然冒出一股极不平衡的怨气。 他倒是神清气爽了。 这些天因为有邱路，兰思扬的负担确实减轻不小，正好弥补了周默离开的空档期。 对于邱路的工作能力，兰思扬绝对是满分认可，他一页页翻看着邱路拟好的文稿，超出预期的满意。 “没想到你的文字功底也这么好。” 兰思扬由衷赞叹，说着便看向他，却发现对方的表情并不似他那般晴朗。 “是强度有些大吗？” 兰思扬关切地问，在职场中他这一点很敏锐，极容易察觉对方的情绪。 他很快就意识到，也许在自己看来只下达了日常的任务，但是邱路要忙起两边的工作，而且要保持不能掉出自身水平之外，可谓难上加难。 “看来有些东西还是不能只看规划。” 兰思扬心中有数，也歉意于自己的不周全，便让邱路先坐在椅子上歇歇。 邱路也没客套，坐下去后本能地闭目养神。一周了，工作量只增不减，刚才那一瞬间才觉是彻底喘匀这口气。 “我实在是不行了，你让我缓一缓。” 邱路扬起胳膊盖在脸上，之前在永动机状态工作的时候是忙到麻木，到现在舒缓下来，身体一松劲，疲惫便溢于言表。 “抱歉。” 兰思扬很内疚，这些天就是怼邱路太有放心了，甚至过于放心他对工作的耐受程度和身体状况。 之前美其名曰要重新相处，转头就把人当老黄牛压榨。 “是我的问题，我……” “实在不行的话你就让我一直在你身边吧。” 兰思扬刚要自我检讨，却忽然峰回路转地听到邱路这样说。 邱路补充的同时不忘自嘲：“两边跑我实在是吃不消，我要是有个分身还好。” “你可以吗？” 受宠若惊的待遇来得太快，兰思扬自己都有些不确定，之前他特意去三组找过邱路，那都没能动摇他留在那的决定，所以兰思扬才想出这么个主意，保证他在原部门的前提下，完成助理的工作。 但效果可见很糟。 兰思扬都打算直接让他回去了，但是没想到邱路在两者之间选择了留在他这。 “你想让我留吗？” 依然是邱路惯用的反问，他收整好精神，清晰地道：“你想，我就能。” 简单几个字，如石子抛掷过心湖，荡起阵阵涟漪。 第51章 “想啊。”兰思扬怔了怔，视线从他身上偏离开，掠过落地窗前，低低又重复了一遍，“想的。” 半晌，兰思扬回头，发现邱路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头侧垂着，眼皮轻阖，安静得像幅画。 兰思扬转而从里间拿了个薄毯出来，放轻步子到他身边，动作小心地盖了上去。 他抻开毛毯的两角，缓缓落下手，邱路鼻息轻缓，距离拉近时，能接触到他周身淡淡的皂香。 兰思扬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从筒里勾出个派克笔，把在手里转了两圈，又丢了回去，有些静不下心。 邱路微微睁眼，目光下移，在一定距离下他这个角度，分辨不出人是否醒着。 眼帘重新放下，这次是真睡，没多久他便对外界浑然不觉了。 邱路承认他有故意的成分，但问出口那句话时他的紧张也一分不少，兰思扬每向他靠近的一小步，都是自己暗暗费力的一大步。 送别杨玉诚和周默的时候，兰思扬和邱路是一同去的，只不过这次分别的氛围并没有什么悲戚色彩，因为两个市邻着，快的话不用一个中午就到了。 兰思扬眼睛盯着杨玉诚的方向，压了下周默的肩膀，手挡于脸侧叮嘱：“贵妃要是不听你话，就登他ig把丑照传上去，百试百灵。” 杨玉诚沧桑着一张脸：“兰狗，我还在这呢，我不聋。” 谁家悄悄话说这么大声。 杨玉诚鄙夷给未来弟媳出损招的某人竖了个中指，被对方逮个正着。 兰思扬清咳两声，继续道：“对了周默，其实不止这一种办法……” “哎别别……”杨玉诚讨巧卖乖：“我听话，保证不让周默受委屈，行了吧。” “嘶，不对啊兰思扬。”杨玉诚脑子忽然转回来，“按道理你是我这边的，怎么胳膊肘还往外拐啊你？” 周默笑而不语站在一边，对于他们之间的拌嘴可谓是已经见惯了，虽然这些是玩笑间说的话，他依然很感动。 “周哥，谢谢你这一阵的经验传授，以后可能叨扰你的地方还会很多。” “哪的话。”周默低头从兜里掏出一个u盘，交到邱路手上，“里面是我这些年关于工作上的各方面整理和总结，希望能帮到你。” 周默温声：“准确的来说，是你帮了我，帮了我和玉诚。” 邱路看着静躺在手心里的东西，手指慢慢收拢握住。 交谈阵营分化成两边，杨玉诚强端着笑，低声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你够狠啊，兰思扬，等你有对象的。” 他说着不由自主地朝邱路的方向望过去，此时的邱路也仿佛察觉到视线，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第36章 沉没成本 周默能看出来，这四人当中，也就属兰思扬只缘身在此山中了。 目送他们离开直到车子开远后，兰思扬转头对邱路道：“走吧，我们也该收拾行李了。” “嗯？”邱路愣了一下，“我们一起吗？” 兰思扬下周是要飞索契，但自己没通知到要准备什么，邱路还以为兰思扬没有选他随行。 “一起的，之前的行程都是周默在跟，现在就得麻烦你了。” 看见邱路的迟疑，兰思扬轻声问：“你确定离开原部门了？出差前要跟同事们告个别么。” “要的。”邱路还是有点不舍，虽然以后都还在一个公司，但有段时间要感受不到那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温馨了。 “好。”兰思扬知道邱路与部门同事关系不错，所以也理解他的心情。 车窗外，街景飞速更替，绿化带不间断贯穿始终，到头也迎来了最后一段。 已经上了京淮高速，周默回顾刚刚的场景，牵挂道：“希望他们能水到渠成吧。” “等兰思扬通了他那脑子，水到渠成的就快了。”杨玉诚跟着搭腔，顺便回给周默一个安定的眼神，“没事，相信邱路。” 周默点点头，温和地应了一声。 好不容易才出了三组大门，邱路怀里堆着大家各式各样的临别小赠礼，感动又无奈。 又不是见不到了，他这样想着。 组里的同事都不愿意让邱路走，毕竟一群e人间添了个能干又好看的i人同事，难免对其团宠，但没办法，上级命令大于天。 “行啊你，人气这么旺。”张江笑着打趣，有意缓解临别的氛围，“我当年还是枚鲜肉的时候都没这待遇。” 邱路：“你现在也鲜。” “欸。”张江摆摆手，大咧咧道：“哪有你鲜。” 帮邱路一起把东西拿上了顶层，张江拍拍他的肩膀，小声凑到他跟前嘀咕道：“反正都在一个公司，大家说了，你以后就随时来，三组永远罩着你。” “嗯。”邱路点点头，抿唇道：“谢谢大家，我……” “谢什么。”张江爽朗一笑，“你呀，就是太客气了。” 邱路还要开口，张江又打断他，把话往回拦，“停啊，再这样就外道了。” “我是说，我们大家都还会再见的。” “你现在想见随时能见啊 。”显然张江没有读到邱路话里的意思，以为他还是因为突然被调走，感时伤怀，安慰道：“邱路，你这是好事。” “咱们兰总是个惜才的人，这段时间调走你绝对不是简单地当助理。”张江开始人情世故经验科普，“你这种复合型人才，现在正是考察关键期，好好表现。” 第52章 他越往后说越压低声音，生怕被人听见。 邱路忍着笑意，没有打断他，等张江滔滔不绝地给他授完业之后，才再度开口。 “三组自从建立以来，其实一直都是为了以后并到黑云项目做准备吧。” 张江不知道邱路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老老实实回答：“对啊。”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这事了。”他挠挠头，“算算时间，还得大半年以后，早着呢。” “那就好。”邱路心中有底，自言自语：“我能回来，但在这之前我得办成一件事。” “什么？” 邱路刚才音量较小，张江没听清，加上他口型又很弱，嘴唇跟没动一样，张江刚想再问一遍，忽然察觉到斜后方有道凉嗖嗖的视线。 张江下意识往后看去，刚瞥到高定西装的一角，便迅速且麻利地回身，说了声兰总好。 他边退边和邱路并排站一起，小声控诉：“你怎么不提醒我啊。” 邱路侧头，悠悠地道：“我也才看见。” 张江内心欲哭无泪，兰思扬的态度明明和平时一样温文尔雅，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有股莫名的危机感。 “兰总，那我先下去了哈，你们聊。” 三十六计走为上选。 张江想起来曹琛之前不情不愿夸邱路有两把刷子，这何止两把刷子，如果要让他从整天面对电脑还是领导之间选一个，那必然是前者，后者他会疯。 张江替邱路暗自捏了把汗，看来助理真不是谁都能干的，隔行如隔山，跨行难破天。 不过邱路说以后能见面，还有什么能再回来是怎么回事，是他听错了吗？脑海中又浮现邱路没说完的那句话，张江摇摇头，觉得还是自己想多了。 “朋友啊。”兰思扬走过来，朝刚才张江离开的去了一眼，询问道。 “嗯，朋友。” “之前好像见过。”兰思样避开提那次在缘奉并不愉快的见面，说起了另一次，“你朋友圈好像发过他？” “啊。”邱路发的动态屈指可数，兰思扬一提他就想起来了，“你说的是在公司那次吧。” “他比较爱分享日常，我就陪着互动了下。” 几乎再正常不过的理由，或者邱路压根就没想跟他解释，只是在陈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实。 兰思扬总觉得还需要问什么，可话到嘴边，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你跟他关系很好吗。”他踌躇别半天，选了这么一句。 “挺好的。”邱路平静地答，“就跟我和你一样。” “我们怎么能一样呢。”兰思扬下意识说出口，差点没圆回来，“我是说，朋友也会有不同。” “就……都是朋友啊。” 邱路眼神的光澄澈，表情十分自然。 这个回答找不出什么纰漏，却让兰思扬情绪复杂，他在心里反复研磨这两个字。“朋友”，他和邱路，现在只是朋友的关系么？ 没有什么他自以为是的友谊之上，也没有想象中重温旧好时的那种特殊，邱路把他直接划到了朋友的区域，认识十五年的，和认识十五天的，现在从他的心里衡量，地位都是一样。 “怎么了？”邱路将对方的纠结尽收眼底，明知故问。 “没。”兰思扬掩下思虑，朝邱路笑笑，“没怎么。” 邱路也不多问，不带丝毫停留地越过他身侧，在肩膀擦过的瞬间，手腕被一把扣住。 “邱路。” 两人背离方向地站在一起，兰思扬低着头，仿佛只有不直面他的时候才能有提过去的勇气。 “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兰思扬之前觉得电视剧台词肉麻，可轮到自己身上，还是验证了一把矫情定律。有些话必须得这样问，才能给自己的情感一个出口。 可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结果就不一样了，但一般这样的话问出口，基本上没有人所期待的答复。 “回不去，但是……” “我知道了。” 兰思扬忽然有些害怕听到他接下来的话，主动切断。 邱路咽下那句“但是可以重新开始”，手指不由得在身侧蜷紧。 他告诉自己还不能心软，也不希望兰思扬像选择苏嘉涵那样草率定下关系，然后无条件地爱他。 邱路一直觉得他对苏嘉涵在后期不是爱，而是心理学上说的沉没成本。 正因为兰思扬在感情上付出了大量的心力和时间，投入的过程久，成本高，所以才不愿意放手，不希望自己这么长时间经营的爱情就此打了水漂。 这和兰思扬的从商思维有一定关系，但却不能混为一谈，金钱和感情的付出本质有区别，而兰思扬在这段恋情中前者和后者都有大量投入，所以当时分手才那么困难。 从兰思扬原谅对方出轨那个时候起，他对苏嘉涵的就不再是爱了，而是一种感情归于自身的执着。 邱路轻轻拨下他的手，他在等兰思扬看清他自己的心，学会如何去爱，而现在看，这个时机已经逐渐邻近。 兰思扬没有强硬于自己的意愿，落下手的动作很慢，只是奢望地想留多一秒这种感受，就像他童年时可以毫不顾忌地抓邱路的手一样。 现在的邱路，不太愿意让别人过久触碰他，包括自己。 第37章 选衣服 第53章 “明天我去接你。” 邱路退一步拉大两人的距离，走进办公室收拾东西。 兰思扬望着空空的原地，有些错不开神，过了半天才跟着进去。 索契这个时候的温度比国内要低很多，邱路本打算给兰思扬从衣橱中选些稍厚的衣服，但看了几件都不太称心，又觉得办公室那些太一板一眼了。 “你衣服都是这种款式吗？” 邱路拈起一块面料，直皱眉，好看是好看，就是舒适度有些打折扣。 “嗯，周默之前也提过，但太忙了我就没顾上在衣服的事上下功夫。” 兰思扬如实回答，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能接受邱路工作助理的属性，但生活助理方面一直没适应过来。 于理性上他不想麻烦邱路这样金枝玉贵的手操持这些事，于感性冲动上他又希望邱路帮他打理，不夸张地说，这种相处模式让他特有一种，久违的家的感觉。 “知道了。”邱路将拿出来的衣服叠好重新放回去，问兰思扬：“你待会儿是不是还有一场乐梵思新品发布会。” 兰思扬回了声是，邱路没再问，表情沉思地盘算着什么。 下午他就去了就近的一家罗衡威门店，打算直接给兰思扬选几套。 罗衡威是邱氏旗下的一个大品牌，在很久之前邱路短暂经手过，不过他志不在此，就又回归到了计算机领域。 接待邱路的是为短发sa，起先态度平平淡淡，直到看见对方这么阔绰的手笔，她的眼睛才跟着亮了亮，有些惊讶于邱路那种花钱不眨眼的豪气，逛了一圈选的都是最贵的一批，价却没问上一句。 “先生。” 跟在后面拿衣服的销售姑娘试探地叫了邱路一声。 “您是……给自己选衣服？”她还是出于关心问了一嘴，因为这个西服的尺码明显不符合邱路，他穿给自己肯定要大一些。 邱路否认道，“不是，怎么了吗？” “是这样，罗衡威店内的商品都是不能退换的，如果您是给别人买衣服，希望您选择得谨慎些，考虑好。” 她耐心地解给邱路听。 “celinda，不要干涉客人的选择。”短发sa警告似的给了那位姑娘一个眼神。 意思很简单，一告诉她别多管闲事，二是让她少献殷勤，宣誓对客人的主权。 “知道了安雅姐。”celinda小声应着，慢慢低下头不再说话。 “不退不换吗？” 邱路知道兰思扬的尺码和喜好，所以压根就没有退换的打算，但罗衡威这条门店规矩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位被唤为安雅的sa表情转变得立刻有些微妙，端上一副官方式的笑脸，“先生，罗衡威一直都是这样的，为了保证其他顾客的权益。” “你这是在偷换概念吧，明明是损害顾客权益。”邱路把挑好的衣服往架子上一搭，“而且我记得罗衡威一直都是允许客人退换的，官网上的文字很清楚。” “先生，可能您对我们的条例有些误解，罗衡威在安京开设这么多年，并没有允许客人退换这一款，也没有客人因为退换问题与门店起过纠纷。” 安雅不动声色衡量了邱路这一身的价值，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眼里，言下之意就是邱路小家子气，因为几件衣服还纠结退换问题。 但她不知道的是，邱路那几套自家设计师定制的都留在费城了，他根本没带出来，自从与家里断联后他就尽一切所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服装和配饰都是怎么低调怎么来。 “罗衡威在国外一直都是允许退换的，怎么到了国内还执行上两套标准了。” 邱路的话一针见血，安雅顿时被噎得答不出来，但也觉得邱路声讨得莫名，浑身没穿出几个名牌货，跑到他们这里来指点江山了？ 她开始避重就轻：“先生，如果您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跟我们店长交涉。” 踢皮球谁不会，安雅不是没处理过难缠的顾客，尤其是那种不买事多的。 “不用了。我直接找大陆区的负责人。” 邱路淡淡地道。 安雅嘴角有些僵硬，眼神里的轻蔑一闪即逝。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哪怕邱路刚才开口提的是他们经理或者是再上一层的领导安雅都会信三分，直接越到负责人？呵。 很难想象他是不是哪个在校学生跟谁打了赌或者在别人跟前撑面子，想花最少的钱，装最圆的b。 本来邱路的打扮就不招摇，全都是这张脸惹眼，安雅才难得亲自去接待，看他选衣服那么爽快便在心里给邱路定位高点，没成想现在账没付，转头就找起了退换服务的茬，看来也不过就是个只会口嗨的小资人士。 安雅有些后悔，打算当甩手掌柜，她大手一挥将celinda又招呼回来。 “这位客人后续就交给你了，态度好一些，不要惹人家不愉快。” 依旧是说得比唱得都好听。 “好。”celinda不敢回绝，乖乖应下。 邱路看得好笑，问celinda：“确定不退不换吗？” “确定。” celinda小声道，她都准备接受对方接下来的指责，没想到邱路只是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然后指了指旁边的衣服：“那麻烦先帮我包起来吧。” “好。” celinda受宠若惊点点头。 第54章 金辰逸刚刚电话占线，邱路等了片刻，重新打了回去。 “这位先生，可不可以先麻烦您结一下账？” 对方挂电话的动作安雅都看在眼里，她戏谑地看着邱路，内心吃定他在做戏，就等着看他出丑。“而且您这样打电话可能会影响我们正常的生意。” 语气里依然恭恭敬敬，但难免跟着几分别的意味。 “那我出去打。”邱路没理会她的挤兑，走到门口，将电话放到耳边。 “喂，金辰逸。” 虚张声势，心里是这么想，但邱路将名字念出口的时候安雅还是有些怵的，她不自觉挪开了视线。 “邱……路……” 金辰逸反复看了几次屏幕，直到确认了这确实是本人。 费半天劲才纠正他习惯性的顺口，即使在心里告诉自己好多遍邱然早就已经换了名字称呼要变，但一到真和他对话的时候他还是差点没能改过来。 不远处那个瘦高背影随意靠在一边讲电话，时不时有几句简明的回应，细微动作间都带着股并不内敛的贵气。 安雅起初是没有理会他们谈话内容的，她正要招呼其他的客人，可就这一眼没照到，冷不丁地就看见张手机屏幕的人脸怼到她面前，直把她吓了一跳。 火气刚上来，安雅就本能倒抽一口冷气，视频通话界面中的不是别人，正是金辰逸。 之前只在电视和报纸上见过的罗衡威大陆区总负责人金辰逸。 她们都是通过层层培训上岗的，关于企业的视频和资料都没少做功课，金辰逸这张脸简直再熟悉不过。 邱路举着手机，扔下一句：“你跟他说。” 而安雅此时脸完全白了，战战兢兢地走到跟前问了声金总好。 金辰逸脑门滑下三点黑线，觉得在对方视频后面镜子中映出来的自己好像个牌位，和店员的表情相得益彰。 “整顿公示第二天下达，以后罗衡威的商品售后服务国内国外统一执行。” 金辰逸的话掷地有声，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上位者的气场。 “好的好的。” 安雅连声应是，姿态早已从刚才的悠哉看戏转变成了如履薄冰。 第38章 动心 罗衡威从来也没收过这种临时整顿的指令，邱路这通电话的威力可见一斑。 经历了一番波涛汹涌的心理建设，安雅深吸口气平复自己，端好仪态走到邱路跟前：“先生，实在抱歉，我们没有……” 邱路此时已经收回电话，对着安雅的致歉比了个停的手势，示意她先别出声。 安雅尴尬地把话咽了回去，其他sa敏感地察觉到氛围的微妙，领着客人陆续上到二楼，空间安静到两人的视频谈话清晰可闻。 “然……小路，我也按着你的要求来了，那董事长那……” “这两件事有关系么。” 金辰逸噎了下，继续语重心长地找切入点：“你爸你是最知道的，有口无心，再说都僵了这么多年，你先服个软，也……”金辰逸思考着措辞，尽量采取偏引导的方式，“也不是不行。” “哦。” 一个哦字把金辰逸反驳得有些没话，劝说的执念泄了大半。 “回去也没用的，顶多好一段时间，他现在接受不了我。” 金辰逸顿了顿，“就真的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吗？” 他知道邱路说的是事实，因为回去的意义就代表着妥协。 关键问题没解决，就算回去也无济于事，邱路有一点巧合没告诉兰思扬，他也是因为出柜和家里闹掰的，而他与父亲这道分歧就像是座潜在的活火山，就算表明平静，也可能随时因为矛盾激化而爆发。 金辰逸一时也有心无力，叹了口气，知道这种事非电话一两句能说清。 “那你照顾好自己。” “嗯，对了。”邱路重新看向屏幕中的人，“今天的事，谢谢。” “别这么说，这也是我们分内的事，门店的售后问题确实报不到我这，没有你今天这通电话我还真不知道。” 金辰逸正色解释：“这些问题确实该重视，区别待遇是品牌大忌，但他们的做法绝不是我的授意，邱路。” “我知道。” “你知道？” 金辰逸有些意外，邱路不是一直都不关心集团产业的吗。 邱路扫了眼空空的工位，心如明镜，在安京这家门店当中，最有话语权的是还要属经理。 罗衡威也遵照上传下达的体系，但有时候等决策层层审批下来事情早就过了解决的阶段了，为了提高效率，上层给各个分区分店的管理者就会放权多一些，但这同时也会滋生一些隐患。 “邱路，要不我们见见吧，聊一聊，我保证不劝你回去。” “不了，我有事情要办。”邱路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金辰逸周旋，“先挂了。” “等等。”金辰逸表情微动，握着电话的手一紧，“你目前是在安京吗？” “是。” 简单干脆的一个字，随后视频通话便被无情地切断。 但金辰逸觉得这样就不错了，起码邱路愿意向他透露行踪，不管怎么说，他能承认，也证明了心里的芥蒂没有那么深。 兰思扬在公寓临时收拾了些东西，门口“滴”地传来声响，兰思扬走过去看，却见邱路捧着大包小包正在换鞋。 第55章 “邱路。”兰思扬上期前把他手里的东西接过来，了然一笑，“去购物了？” 邱路身上还裹挟着空气的凉意，点点头，伸手要拿，兰思扬忽然觉得这个动作有点可爱，将他的袋子还了回去，转身去了厨房。 邱路径直走到沙发上，从袋子里掏出一件衬衫，邱路拿着它起身，正赶上兰思扬从厨房出来，手里还端了杯热气腾腾的摩卡，品相极佳。 “你还会调这个？” 甚至上面的拉花收尾都很漂亮，邱路想起来兰思扬厨艺一直很好，会做这个也不奇怪。 “尝尝。”兰思扬注意到邱路右手上拿着的白衣服，转了个方向递给他。 邱路没有去接，直接低头埋在杯沿，轻轻抿了一口，兰思扬搭在底盘的尾指碰触到他脸颊上细腻的皮肉，手微微僵住。 “先放那。” “好。” 兰思扬乖乖听话，将咖啡杯放下。 失焦片刻的瞳孔里人影便不断放大至近前，他眼见着邱路慢慢展开那件衬衫，抻开之后比到自己肩膀上，大概丈量了下。 “给我买的？”兰思扬这才想起邱路下午整理自己衣柜时说的话，他以为对方是无心，没想到是在上心。 “嗯，可以。”邱路自顾自欣赏，低喃着，“试试吧，我帮你。”由于邱路的表情过于自然，让人看不出半点杂念。 “我自己来。” 这么一对比，兰思扬反倒成了不自在的一方，他手动止住了邱路的动作，连声谢谢都来不及说，接过衣服就匆匆进到里屋。 拧了锁舌后，兰思扬靠在门上方松口气，压了压眉心，对抗着自身的情绪波动。 邱路朝着紧闭的房门望去一眼，黑亮的瞳仁像处幽潭，平静波动着光。 兰思扬换好衣服出来，边整理袖口边走出来，邱路再次走到跟前，帮他扣好袖口的扣子。 这次兰思扬没有拒绝，只是在邱路低头时默默注视他头顶的发旋，而他认真的样子已经彻底扎入脑海里，如同只细针，顺势落在心底某个角落。 “你费心了。” “职责所在，应该的。” 邱路倏然抬头，漂亮的五官清晰地撞入兰思扬眼底。 这种对视仿佛能隔绝一切他物的吸引力，四两拨千斤地再次掀起传感的风雨，就这一刻，兰思扬觉得，自己好像动心了。 兰思扬在抒发自己上较为含蓄，但这不代表他察觉不到这种隐晦的感情，一旦意识到这点，他就会用行动证明和表达。 邱路的动作也很慢，双方在感知时间流逝中凝滞着。 “好了。” 邱路率先打破安静的气氛，兰思扬收回思绪，道了声谢。 金辰逸当机立断地增派了大量人手在罗衡威附近，五公里十公里外，几乎是地毯式地寻人，但都一无所获，金辰逸果断买了最近的航班，飞回安京。 他不知道邱路也是在他到的当天动身，双方几乎是戏剧性地错过。 罗衡威静海路店待业整顿一天，经理毕恭毕敬带着员工列队迎接领导光临。 金辰逸一身西装笔挺，走一步看一步，锁定那天接待邱路的两位sa身上，又不经意移开了目光，长睫毛单眼皮，外罩了双黑金框眼镜，举手投足间带着儒雅的精英范。 尽管之前线上详细汇报售后的事情，此时经理依然噤如寒蝉，寒暄过后便没有再开口多说多错，闭嘴是最好的选择。 实际上安京这几家专柜多少都奉行这种不成文的规定，也就他们倒霉才中了招，一出事传得比风快，那几家门店拿着他们的前车之鉴几乎连夜整改了细则，还发了声明。 金辰逸面上镀的冰霜忽而褪去，满面春风地问经理：“最近工作忙么。” 经理眼皮一跳，挤出两个字，“还行。” 金辰逸笑了，狭长的眉眼舒展，别具观赏性，落到经理眼中，便跟笑里藏刀一样。 “好好整顿。” 他手轻落于经理的肩膀上拍了两下，几乎没有力度，如同羽毛般掠过，经理却觉得肩上重了不止一点。 金辰逸顺着他身边走过，停在某处：“还有这看人下菜碟的风气你们整顿一下吧，不然哪天自己撞到的是谁都不知道了。” 安雅甚至都没敢抬头，她知道金辰逸站在她附近就是说给她听的，手握在裙边慢慢捏紧，面子什么的在此时早就不重要了。 经理一咬牙，觉得死也得死个明白：“金先生，冒昧问一下，昨天下午那位是……” “咱们的老领班人，邱董事的小儿子。” 这句话把全场雷得几乎是鸦雀无声，尤其安雅的表情更是极为突兀。 “对了，这位小姐。”金辰逸把话头转向了人群中后排站着的celinda。 “对，是你。”金辰逸见到对方有些却退的神态，放缓了语气，“既然不忙的话，以后你就帮衬着他，让生意多忙忙。” celinda慌忙摆手：“我，我不行的。” 旁边同事急忙怼了她一下，celinda下意识抬头，对上金辰逸那种不怒自威盯人的目光，汗毛竖了一层，吓得直接咽回后面的话，勉强道：“谢谢金先生提点，我会继续精进的。” 金辰逸勾出一个笑，满意地带着人离开了。 经理自觉地摘了工牌，知道这代表在新的体制整顿到来之前，自己被降职了，他真有些后悔当时为了省事私自废除退换服务。 第56章 第二天内外网统一公示，称都按相同标准来，尊重和保障消费者一切合法权益，加强和完善售后。 第39章 抵达 在飞机上，两人没有交流太多，手机的聊天界面也都是停留在工作和业务方面。 新地域加上舱内外温差的缘故，导致出去的时候需要对温度适应一段时间，邱路体寒，刚下飞机便顿觉有股铺面的寒意袭来，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通道的风也不小，直往领口里灌，邱路本能把脖子往围巾里缩了缩，半张脸都埋了进去。 兰思扬维持着步频跟他并排走着，余光一直有在注意邱路的动向，见他这反应，便越开步子停到他前面，把臂弯上搭的风衣外套拿下来，往邱路身上罩。 “不用。” 邱路几乎是下意识的闪避，身前一层阴影压下，兰思扬手快地给他披了上去，动作很轻。 距离的拉近让那张好看的脸放大在眼前，一股安心感卸下了身体本能的防御。 但由于邱路正处于一种大脑不知所措的放空状态，没能控制好重心，身子随着他的动作被拽的前倾。 微微趔趄间，脚随着惯性向前跟上一步，等他站稳后，发现自己和兰思扬更近了。 邱路抬头去看，兰思扬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此时正认真地将风衣在他身上拢着，顺便替他重新整理了围巾，又固定好。 邱路的胳膊被包到里面，动作几乎是被箍住在一个小的范围内，他低声解释：“没关系的，一会儿上车就好了。” “你体质弱，万一偏赶上这段路着凉了，实在没必要，听话。” 邱路头埋得很低，索契的湿度较大，他这么闷着呼吸没几秒就让眼周结了层霜，又随着脸部发热很快又化了，挂了几滴在睫毛上。 兰思扬低头，屈下关节，用手指帮他拭去。 “你总是花心思在别的事情上，其实你对自己太缺乏关注了，邱路。” 正走神呢，头顶上方传来温声细语。 邱路也不回答，静静地听着，很顺从地窝在兰思扬给他制造的温暖舒适圈中。 兰思扬缓缓落下手，邱路伸出节指头，小心翼翼地勾在了衣襟上，衣服上还残留着他的味道，还是淡雅的木质香调，余温的传递让心底升腾起暖意，按照他的体感来说，披着比穿上要更暖和些。 兰思今天穿了一件比较休闲的黑色皮夹克，临行他要再带拿一件，邱路觉得没必要，因为这样搭配很臃肿，也就是兰思扬这种衣架子体型才看不出来，但他没有干涉兰思扬的选择。 他喜欢带就让他带呗。 忽觉心底有个地方软着，他还记得兰思扬之前还告诉过让他穿得厚点，但邱路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从来都不甚在意，就没挂心。 所以，他那件是给自己带的么。 礼宾车恭候多时，上车后的环境舒适度很快又跃升，还有一点是，他和兰思扬坐的距离比在头等舱的时候近了太多。 两个人挨着靠在座椅上，相安无事。 兰思扬屈肘撑着下巴往窗外看，车窗外街景一幕幕变换承接，但他眼里全无景色。 邱路将头转向另一面，抿唇不语，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跟他这也并排静静坐着过去多久了，记忆不知不觉回溯到他们夜间同坐在露台上的时光，邱路仰头仰得脖子酸痛，就脑袋一栽，靠兰思扬肩上看星星。 靠在，他肩上？…… 这个念头即出，邱路连忙甩掉自己的妄想， 可又鬼使神差般，身子已经偏近他的方向， 邱路不容易上头，偶尔例外。 无功无过是装睡，他闭上眼睛，头几不可察地倾斜过去，靠近一点，再近一点…… 这个过程对邱路说短也短，说长也长，紧张感在逐步递进，他始终没有睁眼。 还没有碰触到，邱路便感知到兰思扬明显动了一下，他的心立刻提了起来。 兰思扬之前的反应，应该是对他有过那么一点的喜欢，应该…… 按现在这个姿势栽下去，或者被对方避开，或者被出言提醒，或者被手动推走，邱路又想悄咪咪地将脑袋晃回去了。 就在邱路装着瞌睡摇摆不定的时候，忽然脑袋一沉，耳侧的发被掌心细腻地带过，兰思扬用股很轻的力道将他揽了下去，让他实实在在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邱路尽力维持着呼吸的平稳，眼睫毛轻轻地搭着，他依然合着双眼，从上方传来的细微吐息间，他能感知到兰思扬正注视着他。 兰思扬微微侧身挪动，邱路觉得头被垫起来一些，顺势滑到了他的肩窝，靠着的角度也比刚才更贴合自己。 邱路才明白，兰思扬刚刚真的只是在调整位置，好让自己枕起来更舒服。 有种很踏实的感觉，让他真的有点想睡觉，想让这段路程更长一些。 如果不是用余光一直观察着他，兰思扬也不知道邱路这么疲惫，给他靠着自己总比倒向另一侧车窗上震醒要好。 兰思扬垂着眉眼看着他，可逐渐发现自己愈发移不开视线。 邱路平时话很少，大多时候比较安静，可清醒的安静总是带了疏离和冷意，睡颜抹去了眼神中的淡漠，让人不自觉柔和，变得可接近更多，有种平和沉静中的别样美感。 若隐若现间，五官轮廓与少年时期的幼态有那么瞬间是叠合的。 第57章 邱路的头发和双瞳一样都是黑亮黑亮，发帘是时垂下一缕，挡在了眼睛旁边，兰思扬抬起手用指尖挑过，轻轻帮他拨开。 这种持续性的接触吸引力致命，由情绪牵动着肢体的本能，手在离远邱路的同时又贴近了回去，几乎要碰到脸颊细细的绒毛，手滞在半空有一会儿，兰思扬又将动作收了回去，到底怕弄醒他，想想还是算了。 邱路后来是真的睡过去了，所以对外界的感知雷达再次失灵，直到车子停到了酒店门口时，他都在做着小时候的梦，在画面在朦胧间中断，貌似有个遥远的声音在喊他。 兰思扬轻轻拍了他两下：“邱路，醒醒，我们到了。” 邱路缓缓睁开眼，身上还挂着惺忪的松弛感，刚打算起身，中途被兰思扬又拉回座位。 “啧。”兰思扬忽然有些自责地道，“我忘记提前叫你了，刚睡醒见风不好，先别下车，等一会儿再下。” 至于为什么忘，就是兰思扬全程只顾着盯他了。 司机会意，拉门很配合地再次滑上。 大约过了十分钟两人一起下车，进到酒店大堂办理入住。 邱路之前预定了这一家，也是考量到各种因素，包括风评地段装潢配置等等，但就是没预料到一点，会碰上位老熟人。 第40章 情敌见面 两人进电梯时，有位推着车打扫的清洁人员也跟着进去，兰思扬倒没那么多讲究，颔首侧身给他让开路，那位工作人员点头示谢，很快带着车子来到邱路的身后。 一种几乎是本能的直觉敏感让邱路觉得，他往后走绝不是因为后面更宽敞那么简单。 果然，在兰思扬前脚出去，清洁工后脚跟上，在越过邱路身侧时，几乎没有作片刻停顿，动作自如，极快地往他的手里塞了个纸条。 邱路在电梯门关上前展开看了一眼，瞳孔聚了聚，又面色无改迅速收了回去。 兰思扬走几步发现邱路还是站在在原地已经被落开一段距离，便回身问：“怎么了。” “没怎么。”邱路不动声色，将手中的纸条攥成一个团于掌心，随后走出电梯。 到了套房以后，兰思扬脱去外套，邱路也把身上那件大衣拿下来挂在了衣架上。 “邱路，你发没发现，这儿的观景还挺好的。”兰思扬按下遥控器，帘子平滑地从中间慢慢向两侧推开，落地窗前高度可见云，将城市中心的建筑一览无余。 昏暗的房间在帘子打开那一刻豁然亮堂，同时也明朗了邱路脸上的表情。 因为人口密度原因，这一带的宾馆普遍都是偏双层或多层的低矮式建筑，靠海的酒店更多为庄园别墅式的户型，这家罗撒达尔酒店是近两年新建起来的，总投资大约5亿欧，而东家便是乐梵思。 兰思扬见邱路没答，下意识朝他看去一眼，便感觉到了邱路的心思好像并不在这。 “邱路？” “啊？”邱路予以眼神回应，微笑点点头，“是啊。” “思扬，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有东西忘在酒店前厅了，我去找找啊。” “行，那你……” 兰思扬还没来得及答应，邱路已经一阵风似的带上了门，厚重的门声响闷闷，兰思扬望着他刚刚的位置，陷入片刻的沉思。 邱路靠着手背轻轻抵在门上一会儿，便大步离开房间，他在转角处将那坨不成型的纸丢入了垃圾桶，然后来到了顶层的另一端。 这家酒店大约三个总统套，而他们的房间是刚好和纸条上邀约的位置相对。 鞋子踩在软软的地毯上，邱路仿佛能清楚感觉到自己气息的频率，周围墙壁的隔音材料做得很好，好到这一层几乎是万籁俱寂，没有丁点杂音。 邱路数着窗子数量，来到了过道尽头的第三面窗，脚步停住，四下空空如也，除了欧洲中世纪古典壁画再无其他。 “在找我么。” 邱路的直觉一直都很准，在察觉到身后抹凝视的目光时他便回了头，几乎是在对方话音未落的同时转身。 即便早有预料，再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他还是不自觉生理排斥，这三年，为了跳出苏嘉涵的这个阴影，邱路不知道在自己身上下了多少功夫。 苏嘉涵看起来气色很好，就是眼神中的欲望更重了，如果说以前邱路还觉得他的皮相伪装尚可，那么现在便是，肆无忌惮地张扬本性，一眼见骨。 他的头发还是和以前一样偏栗色，脸上还带了些妆，穿衣的风格也和以前大不相同，更偏紧致。 “邱路。”苏嘉涵嘴里念叨着他的名字，唇角微微翘起，一步步地走了过来。 “我还真是要佩服你了。” “才两三个月，就爬到了这个位置，和他同吃同住。”苏嘉涵啧啧两声，语气不乏挖苦，很快到了邱路跟前。 他歪了歪头，从眼睛缝里把邱路从上到下打量个遍。“教教我，到底使用了什么本领啊，我好学学。” 显然对方紧锁的眉助长他表情得意更甚，苏嘉涵心中轻蔑，还以为有多大本事，没想到也不过是个纸老虎。 邱路面上却忽然破冰，低低地笑了起来 。 苏嘉涵嘴角一僵，咬牙问道：“你笑什么？” “你不是让我教你本领么，我告诉你。”邱路无视苏嘉涵晴日陡转阴霾的一张脸，悠哉悠哉走到窗边。 第58章 “我其实也没什么本领，最大的助攻还得是你啊。” 邱路舒口气，手指在玻璃结的那层霜中胡乱勾画着，说得心不在焉。 “你这话什么意思。” 苏嘉涵跟上前一步，已经没有最初时那么自在了，颇有在气急败坏的边缘。 邱路冷冷回他：“字面意思，听不懂吗？” “我看你真是不要脸，将别人男朋友抢到手很爽吧，你现在高兴了，第三者当的舒服么？” 苏嘉涵开始对着邱路开始噼里啪啦地批判。 “我高兴啊，我当然高兴。” 邱路猛然转身，笑出了声，苏嘉涵冷不防被逼退了一步，他后脊一阵恶寒，总觉得邱路在背光下晦暗不明的表情有些可怕。 “我庆幸他没遇上个三贞九烈的男朋友，那样我俩一辈子都不会有可能的，没有你这种烂人伤他，我怎么能趁虚而入呢。” “你……”苏嘉涵气得浑身发抖，应对不上一句话。 “还有……”邱路似乎是没说尽兴，“第三者？不要脸？”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字眼，反问苏嘉涵：“你在说你，还是你的情夫？” 苏嘉涵的面色更黑了。 “而且分手之前，出轨的好像是你吧。”邱路语调拉长，食指敲了敲太阳穴，“好像……还不止一次……” “够了！” 苏嘉涵喘着粗气，目眦欲裂：“这跟你有关系吗？我们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邱路云淡风轻地噢了一声，“那我们的事也轮不到你管。” 苏嘉涵咬牙，“你……” 有种几拳头都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他本以为邱路不至于到难摆弄的地步，却没料到他根本就是个浑身带刺儿的。 “之前我觉得只要他喜欢，门当户对也没那么重要，看见你我才发现，门当户对有多么重要。” 邱路话及此，瞥了他一眼，又道：“说你聪明吧，你却只能把眼光盯在他最浅显的价值上，钱权和地位。说你蠢吧，你还能一次次地找准他的软肋，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拿着他，牵着他走。” 他目光投向远处，也不知道是说给苏嘉涵听还是在说给曾经的自己听，“你太不了解他，他真被你拿住心了，多好的机会啊，你如果安分守己你可以吃他一辈子，在这个感情基础上你可以获得的红利和好处简直不要太多。兰思扬那种人，一旦交付真心就等于把自己卖给你了。” 邱路哼笑了一声，心底自嘲，原本是不想跟苏嘉涵费这些口舌的，可一碰到兰思扬这条线，到底还是话多了。 第41章 是我喜欢他 “别说的自己好像他的知音一样，邱路，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苏嘉涵眯起眼，减缓语速：“我最讨厌你这副清高的样子。” 邱路降下眼皮，置若罔闻。 “你敢说你没用一点心机吗？”苏嘉涵冷笑了一声，“我反正是不信的，你跟杨玉诚串通起来那点伎俩，我一清二楚。” “那次我和思扬吵架不小心起了摩擦，他桌上那个软膏，也是你让杨玉诚转交的吧。” “是我的，但兰思扬不知道。” 邱路好整以暇地听完，大大方方承认。 “当然。”苏嘉涵梗着脖子，底气十足：“当时我还在他身边，他如果知道是绝不会收的。” 邱路没乐意同他争论，有些想笑。 “还有。”他瞟了邱路一眼，继续道：“有次他电脑没来得及关，我就看见了某封不知名人士发来的邮件。” “只可惜啊。”他摇摇头，阴阳怪调：“我发现得晚了一点，但直觉告诉我对面就是你，等我看到的时候，兰思扬已经回复过你了。” “开始我以为一切都完蛋了，好笑的是我看完兰思扬的回复，发现他根本就没有听你的。” 苏嘉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肩膀耸动着，表情无不夸张。 那时候苏嘉涵也以为兰思扬是不介意的，直到后来他才发现，兰思扬并非不介意，只是对他信任多而已。 邱路目光凉凉，“你该吃药了。” 苏嘉涵逐渐笑累了，慢慢从回忆中脱神，忽然猛着一股劲地冲上前拽起邱路的衣领，死死地盯着他。 “你有什么权利干涉我们的事！凭你们是旧识，还是凭你那见不得光的暗恋啊。” 邱路猝不及防，但也反应极快地稳下重心，没被他带倒。 他没因被说中事实而表现得异样，也没有挣脱，反而顺着苏嘉涵的动作，下颚轻抬，眼睫搭着，自然瞥下一点视线。 即便没有任何语言，苏嘉涵却也依然受不了他这种看垃圾般的眼神，邱路比他高出一些，加上现在这种角度，尽显藐视。 苏嘉涵愤愤地松开他，啐了一声。 “别不承认。” 苏嘉涵轻飘飘地道，“你也喜欢兰思扬吧，邱路。” 邱路眸光微动，神经在敏感地听到这些字眼时候跳了下。 喜欢吗？这件事先没跟正主说，看来倒是要先跟情敌摊牌了。 苏嘉涵永远记得那天翻到兰思扬和邱路那些合照时那种感觉，因为偶然间偷听到杨玉诚和邱路的对话，他便跑去翻相册，终于在一张相似度高的相片中找到了当年还比较青涩的二人。 现在想想还是后悔，竹马对天降这种剧本，他万万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第59章 邱路那张吸睛的面孔实在太让人印象深刻，想不注意都不行。 一种本能的危机感在苏嘉涵心底越积越重，堵在胸口，导致即使他那回打扮精致故意让自己和兰思扬与邱路在缘奉“偶遇”，却还是在看到邱路那张脸时，不畅快到极点。 因此在本来要和好的档口，他还是忍不住，为此兰思扬大吵了一架。 “看来你是真喜欢他。”苏嘉涵从他身边走过去，又在邱路背后转身，忽然一拍巴掌，语带讥讽：“不会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呢吧。” 被创麻过的邱路表示，这种段位的杀伤力实在低级，他刚想回怼，视线下意识锁定到某处，混不在意的表情忽然僵住。 眼看邱路这样的反应，苏嘉涵顿觉这把盐撒得极其痛快。 怪就怪自己刚才情绪过激，废话太多，导致要这次的对质，他还没有讲正事。 苏嘉涵刚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下，他面上显过一丝慌乱，掏出来看看屏幕上的信息，又将手机塞了回去。 看来今天只能作罢，苏嘉涵瞪了邱路一眼，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他还是不甘心，明明就要击溃对方的防线，却还是在临近关头被打断，功亏一篑的滋味，并没有多愉快。 邱路看着走廊转角处，那抹露出来的衣角，攥了攥拳，像是在积压自己说话的勇气，他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颤抖。 他知道兰思扬在那，现在也不算直面他，但就是开口如登天。 “我……” 苏嘉涵脚步滞住，微微皱眉，这才想起自己刚才的问句还没有收到答案。 “想告诉我你喜欢他吗？我早就知道了。”苏嘉涵背着身摆摆手，满是得胜者的姿态，“邱路，我会再约你的，希望你到时候不要不敢来。” 邱路艰难地吞咽了下，心里呼之欲出的话乱哄哄地堆在喉咙，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去说。 兰思扬是他心里的一块伤，经年累月间沉淀，也只有在面对当事人本人的时候才会被重新揭起，他似乎都快忘了这种感觉是什么样的了。 邱路知道这是一次机会，他想承认，他喜欢兰思扬，喜欢了十年，整整十年，脑海中这个数字清晰显现，邱路忽然有些恍惚，都不知道从他们上次分开后，已经流转了这么多岁月。 十年这两个字眼，跨度很大，但对他来说，却只是两个冷冰冰的数字而已，没有什么轰轰烈烈，没有有情人终成眷属，只有日积月累对他程度递增的感情，在平淡的生活中慢慢下沉。 “是我喜欢他。” 在邱路说出来前，有道声音清清亮亮在空旷的场地内响起，每个字都咬得明白。 邱路骤然间抬头，兰思扬，他……他居然出来了？ 苏嘉涵看着正前方的人，瞳孔瞬间放大，他结结巴巴地叫了一声：“思……思扬？” 他第一反应就是回头看向邱路，刚想质问，却被兰思扬打断。 “你不用看他，我自己跟来的，他不知道。” 邱路也已经直愣愣地僵在原地，他当然知道兰思扬在，在刚刚看到墙边露出的衣服时，就认出那是他。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想借机表白。 邱路手指微微颤抖，对啊，可要表白的人不是他吗？ 那刚刚说喜欢的人是谁。 兰思扬说的喜欢，是对他，还是对苏嘉涵，一种急促的冲击撞在心口，让他呼吸都快要停滞。 邱路大脑疯狂回溯，已经记不起自己要说什么，现在这种感觉，像是玄幻到不真实。 “思扬！”苏嘉涵待他从自己旁边过去好一段距离才回过神，他蓦地转头，心死地发现，兰思扬已经越过自己，走到了邱路跟前。 直到面前的人近在咫尺，邱路还没有找回神智，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对方，声音出口时微哑：“你刚刚……在和谁说话。” “和你啊。” 兰思扬给他以最安心的回复，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我说我喜欢你啊。” 他笑得坦荡，像是在承认一件无可争议的事实。 第42章 只能让你出来了 邱路艰难吞咽了下，一个你字还没说出口，身前已经投下片阴影。 两人的距离极近，兰思扬上前一步，手绕到他后背，十分轻松地将人揽了过来。 感受到邱路轻颤的身躯，兰思扬安抚地摩挲着他的后脑，闭眼吻在他的发顶。 邱路像块板子一样直直地扑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手从一开始的垂在身侧到紧抓住兰思扬的衣襟，他合紧牙关，努力想要从这难得的亲近中汲取温暖。 按理来说现在本应该是喜悦包裹着他，但，许久未现的躯体化反应来得不太是时候。 邱路对这种非主动式的拥抱是没有身体预警，如果说兰思扬给他披衣服那次只是轻微的异样，那么刚才加上自己情绪激动的辅助，这种感觉便更加难以控制了。 他压不住自己这种本能抗拒，只能将所有精力集中在不推开对方上，甚至连一句简单的“我也喜欢你”的回应都给不出来，让这场他做梦都想听到的表白以这样糟糕的方式续写着。 察觉到邱路抖得更厉害了，兰思扬松开了邱路一些，低头去察看，却发现他的眼眶已经因为刻意的抑制和隐忍变得通红。 “邱路，我是不是冒犯到你了。”兰思扬一惊，忙撤下在他身上的手，但是他又忍不住要去关心。 第60章 “你没事吧。” 眼看着随着自己与他接触的脱离，邱路的神态逐渐松弛，气色也缓和不少，兰思扬有些心伤，同时又十分自责。 “对不起，是我唐突。” “没事，不怪你，是我自己的问题。” 邱路喉头哽着，不断逃避对方问询的视线，最终抽开身跑回了房间。 他不愿意让兰思扬看见自己这副样子，也没想好怎么去和他解释这件事。 苏嘉涵远远地看着这一幕，他不知道自己停留的意义是什么，好像非要讨个受虐一样。 “跟我过来！” 身子忽然被一双大手拽了个趔趄，苏嘉涵心头一震，回头便对上了池亚风想阴沉沉的视线，他不得不随着池亚风的动作离开原地。 对方的力气很大，苏嘉涵挣脱不开，只能小跑着跟上，还一步三回头地看了几眼渐渐脱离出自己视野的两人。 “你是不是贱的。” 池亚风一路给他拉回房间，毫不客气将人往沙发上一甩，“你的脑子是蠢得要死吗？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 苏嘉涵呆呆地盯着地板，仿佛魂魄出走，自顾自地喃喃：“思扬他真的不要我了，思扬……” “他真的不要我了。” 随着语句的重复，哭腔越来越明显，把池亚风给听恼了，他烦躁地低喝了句：“你疯够了没有！” “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这次我们跟兰思扬的行程全都泡汤了，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拉你入伙。” 苏嘉涵充耳不闻他的训斥，整个人有些麻木，他脑中反复重演刚才的片段。 难道是自己亲手促成了兰思扬和邱路吗。 想到这，他不禁觉得池亚风说得对，他就是蠢，蠢得无可救药。 池亚风恼火间，再看他这副失了智的模样，却也恍然间找回了一点自己从前的影子，他长出一口气，也不骂了。 “这次不能再跟了，以兰思扬的敏锐，不可能在看到你之后还当做什么事没发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 池亚风泄力地坐进椅子里，抹了把脸，下着决定。 “最晚明天，我们就得动身，离开这回安京。” “明天？”苏嘉涵这才有了反应，纠结了阵，怯怯地问：“明天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不然呢，你想看着人家恩恩爱爱还是在隔壁听墙根啊，以这里的装修，就算你拿着麦克风在卧室飙海豚音隔壁都听不见一点。” 说到恩爱的时候池亚风表情也微微变化，面上黯了黯，他现在心情比苏嘉涵好不到哪里去，那口气堵在胸口，憋闷得紧。 苏嘉涵低头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咚咚——” 兰思扬指节轻叩在门上，靠近听了听里面，发现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邱路，我把早餐给你留外面，一会儿你要是想吃就吃点。” 还是没有回音，兰思扬叹了口气，刚要转身，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知道了”，才稍稍安下心。 邱路抱膝靠在书架前，将头深深埋下。兰思扬十分给他独处的空间，自始至终都是正常范围的关心，没有提过刚才的事情一句，也没有问过一句。 但正是这样，他才更不知道要怎么去跟兰思扬说。 邱路拖延时间般地放慢自己的回应，也知道兰思扬在外面守了一会儿，但这种安心并没有持续多久，因此在察觉到兰思扬离开的瞬间，他几乎是一下子跑到了门边。 邱路手颤巍巍地按在了门把手上，隔在里面听着兰思扬换鞋，开门，再到关门。 或许就这样了吧。 邱路这样想着，一点点策划，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最终还是折在了自己这道坎上。 “这换个人都会厌倦的吧。” 邱路自言自语道，因为了解兰思扬的性格，他深知这次开口的表白有多不容易，如果不是知道自身情况，他都快觉得自己有病。 邱路苦涩地笑了笑，还真没说错，这确实是病。 他撑起半条腿，胳膊随意地搭在膝盖上，任由自己颓唐地坐在地上，这个姿势并不舒服，但这些目前对他而言都不重要了。 邱路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在费城那段时间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 是他来找兰思扬的，也是他自己，可能把自己重新推入了无止境的深渊。 手指痛苦地插入发间，邱路身子颤抖着，尽管已经在竭力压制泪水，温热还是不断溢满眼眶，大滴大滴掉落。 他不知道兰思扬什么时候回来的，肌肉的长时间僵化，在听到开门声的时候还是本能地条件反射了下。 他轻微地挪动了下，身子因为刚刚抬起而缓解了局部的充血，有些麻得让人一时无法动弹。 “邱路。”门外传来兰思扬的问询。 心瞬间又提了起来，邱路潜意识希望他注意到这边，拒绝的话也是依旧不留情地脱口而出。 “真的不想不让我进去吗？” 兰思扬在外面问。 “不想，你忙你的吧。” 鼻尖又泛上真真酸涩，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句答得有多难受。 “那我走了。” 对方衔接得很快，几乎不给他留任何思考的空间。 邱路忍了片刻，终于还是因为急切问出了声，“你去哪啊。” 兰思扬刚回来就要走，而且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不回来睡觉还能去哪？ 第61章 另外一种不好的猜测在心头若隐若现，还是说，他根本没打算进来看他，只是来通知他一声，他要走了。 周身漫上恐慌，旧时的场景记忆被唤醒，邱路脑中幻灯片似的过着当初和兰思扬分开的一幕幕，那时他哭得几乎是毫无形象。 “咔哒——” 外面突然传来那熟悉的关门声，扣断了心里挣扎的那根弦，和早上一样，但邱路却是两个不同的心境，早上知道他出去还会回来，而现在…… 他不敢想了。 邱路慌乱地起身，几乎是光着脚跑出去，那一刻的念头就只有一个，不能让兰思扬这样走，他要去追他。 几乎是在开门的瞬间，门被一股力道极快地拦下，邱路根本是毫无防备地脱手，门身也顺势被顶开。 等邱路注意到支在自己斜后方的那只手时，身子早已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被倏地一带，软绵绵地落入一个冰凉的怀抱。 兰思扬从背后抓着他的手，将人拢在怀里，下巴搁到邱路肩上，咕哝道：“你说不想让我进去，我就只能让你出来了。” 第43章 友情越位，恋人已满 邱路呼吸停滞，瞳孔在一瞬放大，心快要跳出来一样。 “你……” 由于刚刚他整个人都是被扳过去的，重心本来就偏，在无措间一个没站稳，险些从兰思扬的怀里滑出去。 邱路本来想给他们之间腾出一些空间，谁知话没问出口，自己被对方又先行一步捞了回去。 而且这一次，他感觉兰思扬好像比刚才抱得更紧了，像在担心他有什么逃避的动作一样。 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邱路最熟悉不过，只不过没想到有一天能从兰思扬身上感知到。 “你没走啊。” 明明人就在眼前，可邱路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平时对各种交际都是从容冷淡，现在除了没话找话，他脑子里没有更好的选择。 “嗯？”兰思扬压低身子去听。 这个动作让两人的脸凑得更近，邱路感受着他落在脖颈处浮动的呼吸，从耳根烫到眉梢。 他也不知道兰思扬是真没听见那句话还是故意的，小范围地挪动了下。 就这个动作，兰思扬却惊弓之鸟般，将人又箍了回来。 “别躲我了。”他埋在邱路脖颈后面，声音因为极力克制变得有些闷哑。 邱路有那么一瞬间连紧张都忘了，竟然听出来那一丝委屈。 兰思扬极少失态，甚至很难有情绪不能自控的时候，邱路之前甚至也给他定义过为没有心的工作机器，还从没见他如此。 “对不起。” 这不是兰思扬第一次给邱路道歉，邱路之前对他的回应总是没关系，不要紧，或者说他们两人当年只是误会太多，沟通太少。 开始兰思扬也这样劝过自己，直到在慢慢靠近他的过程中，兰思扬才越来越发觉两人中邱路付出的比他多了何止一点。 在邱路给他做助理的这段时间，兰思扬惊讶地发现他能够了如指掌他的一切喜好，习惯，甚至有很多周默都没办法顾及到的细节他就能十分周全地处理好。 即使兰思扬最先没想真把他当助理，却也从中承了不少便利和对方的照顾。 说邱路有经验是不太可能的，邱路从前也是身前身后不断人，一个富养出来的小少爷能对他如此精细。唯一的解释便是，邱路在他身上下了太多功夫了，近乎超出对自己的关心。 然而兰思扬却对邱路一无所知，抛去那几年的记忆加上邱路的改变，他发现自己对邱路了解甚少。 不了解他的工作和作息节奏，不知道他的饮食习惯，更不了解他的内心。 “邱路，我知道，我可能做得没有你多，没有你好，抛弃过你，冷落过你，疏远过你，甚至在无形中伤害过你，但是……” 他说到“抛弃”两个字的时候邱路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因为白天哭过的缘故，脸上有绷紧的感觉，现在更是新的泪痕覆上旧的。 邱路发现，自己自从来到兰思扬身边，眼泪窝子就浅了不少，原先在国外治疗的时候积攒的情绪调节能力几乎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我说错话了，你别哭。” 兰思扬眉头拧紧，心也跟着揪起，恨不能把刚才那一句收回去。 他知道当年不告而别的断联对邱路来说一直都是个伤疤，这也是兰思扬时常想逃避的一件事。 站在邱路的角度看，怎么都有种不想起的时候就把人推开，想起的时候就重新将人找回来的感情行径。 他想弥补，一直想弥补来着，兰思扬喉结滚动，想要这样告诉他。 邱路忽然用力挣出他的怀抱，兰思扬下坠的心还没到底，身上一沉，被调转过身位的人撞了个满怀。 “为什么……” 邱路声音发抖，手攥紧了他的衣衫，终于爆发。 “为什么不早一点！为什么你要疏远我这么久！” 邱路把头扎进他胸膛里，抽噎着控诉。 兰思扬手停在半空，因为猝不及防还是先前张开的姿势，他感受着腰上被环紧的力道，慢慢收拢回臂弯，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覆上他的后背。 触感落实，他才敢加深了这个拥抱。 似乎是积压了太久，邱路也在这一刻彻底释放了出来，如果说他之前都在抑制自己情绪，那么这天大抵是他最过放纵的一次。 第62章 邱路在兰思扬的身上哭到头痛，眼泪逐渐浸湿了他的衣服，后来还是因为埋在一个位置缺氧才慢慢抬起了眼，换个姿势继续宣泄。 “你今后不能谈恋爱不长脑子。” “好。” “不对……”邱路咬牙，别过头去，“你不能和别人谈恋爱。” 兰思扬笑了，“好。” 邱路事后回忆自己这段简直如断片一样，关键他根本没喝酒，可话都没有经过脑子，几乎是捡起一句说一句。 兰思扬深深地注视着他，如果是按照童年时的交往模式，他肯定会家长制地告诉他别哭了，对身体不好 ，可现在他只想静静地由着他来。 邱路有时囫囵地说着话，兰思扬虽然不能都听清，但是句句有回应。 起先兰思扬还觉得邱路在和平时不一样的反差下这么说话有些可爱，时而宠溺笑笑。 可随着他道出的往事一件件增加，兰思扬听着听着就笑不出来了，心在抽痛。 他心疼，很心疼邱路。 这段时间他越来越发现，原来心被人牵动着是这种感觉。 兰思扬不是善于表现的人，但那时候看着邱路被苏嘉涵指名道姓地挖苦，他几乎没什么自以为的念旧情体验，有的只是心底自起的无名火，才会衍生出后来的那些冲动。 “没事了。” 邱路感觉这一顿发疯下来简直酣畅淋漓，什么乱七八糟的别扭都在过程中一扫而空。 他的嗓子能明显听出又哑了一度，陡然从刚才的状态下冷静回来，又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邱路把手从兰思扬肩膀上撤了下来，又回到平时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他手臂脱力地落回身侧，正欲退开些整顿自己。 可在邱路刚有后退的动作，兰思扬就顺势跟近，邱路避无可避，被他逼到了角落。 兰思扬轻轻捏起他的下巴，唇覆了上去。 邱路眼睛瞪大，感受着那带着丝丝凉意的柔软，甚至能感觉到兰思扬的眼睫微微颤动，轻轻擦在自己的脸颊上。 兰思扬左手手肘直接撑在邱路身侧，但显然是在撑自己的重量，邱路除了唇上缱绻间羽毛一样的细腻蹭触，什么压迫力都没有受到。 起初这个吻只是浅尝辄止，兰思扬像是压抑般停了一刻，两人唇瓣细微分离，邱路以为他要结束。 可他并没注意到兰思扬狭长眉眼中窜动的火苗，甚至想开口说句话，嘴巴刚微微放开，顷刻间便被攻城掠地。 这次的吻比刚才要深了太多，邱路几乎是毫无招架，于唇齿交合间融下他的气息，由缓到急，在舌间游离中被牵引和带动，磁感一样的挑起电流，摩擦过心上。 邱路下颚轻抬，慢慢地给了回应，不再被动地承受，可依然在持续一段后被吻得有些懵。 兰思扬的动作很轻，但却是连续不断的，在渐进深入的过程中，源源不断的撩拨也在递进，邱路恍惚间有种溺水的感觉，越柔的东西往往越致命，难以脱离。 一吻结束，充足的空气重新入腹，两人胸口都剧烈起伏，都在用力呼吸着。 兰思扬自脸颊到下颚线泛着大片的红，一路顺沿到脖颈都是红的，他肤色偏白，在身体反应下起了渐变的效果，像过敏了一样。 在刚才那个吻续上之前，邱路记得他还有句话要说，可此时已经完全忘了。 兰思扬垂下头，面上的热意并没有完全消退，他吞咽了下，手掌慢慢抚上邱路的侧脸，描摹而下，像是呵护件宝贝。 指尖上邱路脸颊温度的传感，是一样的滚烫。 兰思扬眷恋地看着他，觉得自己像染上了一种瘾，爱意不知于何时疯长，他自己都解释不清。 他能清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他喜欢邱路，极度迷恋地喜欢，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对他来讲之前那段迷茫牵挂，以及想感化邱路做回朋友的想法通通都要作废，以兰思扬现在的心境回过头看自己，那些都接近邱路的借口。 自欺欺人时他可以保持分寸，可以风度翩翩地和邱路有礼有节，可一旦迈出这个界限，从第一步往后，便都是一发不可收拾。 或许是小时候的关系先导，让兰思扬先入为主地认定他们的关系只能是友情，随着接触慢慢地转变为友情越位，恋人未满 。 可越了之后能退回去的是友情，退不回去的，就只能再进一步。 感情的事总是当局者迷，即便周默之前百般提醒，兰思扬还是没有悟到地方，包括杨玉诚的种种暗示…… 现在回想过去，他才发觉一切都有解，一切都是那么说得通。 兰思扬现在一点都不想和邱路做回朋友，重回小时候的那种关系也不行，他只想做他的恋人，要让他退回到原来的距离，或者松开邱路的手，他会发疯。 第44章 激将法 无边漫上的情愫并没有冲垮理智，心理上可以越界，但之于身体，兰思扬认为在这种不明不白的情况下越过那条红线，无异于作践对方。 他想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只不过完全没料到适可而止有这么困难。 圣贤大道理此刻不会在内心占据一席之地，冷静下来的过程中，兰思扬脑子里装的全都是邱路。 躁动渐渐平复，兰思扬轻轻贴了贴邱路的额头，喉咙滚动了下。 第63章 他突然发现，爱上一个人的时候，难免偶尔失去理智，但同时，也会为了他保存理智。 也正是这时，他才发现邱路的反应有点不对。 虽然他并没有反抗的动作，甚至在后来很配合，但兰思扬还是能感觉得到他身体在压制中的轻微颤抖。 就连呼吸的节奏都称不上是乱，而是紊乱。 如果说前几次身体接触的时候兰思扬还可以理解为邱路是不适应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可刚才他发现，邱路在配合的途中努力克制着什么，那是种本能的害怕。 接吻时兰思扬睁过一次眼，发现邱路的大拇指紧握在其余四指下，微微抬起手，作势要捶过去，却在半空中收了力道般，很轻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还要多亏这个动作，让他猛然想起年少时两人第一次单独的正面接触。 兰思扬黑亮的瞳孔中一派清明，在意识到问题的时候，面上慢慢严肃起来。 邱路的双眼已经有些迷离，兰思扬注意到他的眼底明显埋了层水雾，有些神志不清，甚至看起来微微痛苦。 兰思扬觉察到邱路在脖子脖子上紧扣的双手渐渐松开，身子有摇摇欲坠的征兆。 陡然发觉他这个的状态有些危险，兰思扬提了邱路的腰一把，邱路紧促地呼出一口气，手腕交叠地搭垂在兰思扬肩膀上。 “你想……想……吗……，我，可以……” 他断断续续的，旁人可能解读为这是欲望泛起的前势，但兰思扬心却抽痛了下，结合他刚才的反应，这明显就是在难受发作中强行隐忍的状态。 是真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 兰思扬莫名微愠，也不知道该责怪谁，更多的是自责，他深吸口气，一言不发地将人打横抱起。 天旋地转中，邱路紧张地惊呼出声，却也只是短促的一下便被他自行掐断，他咬死了唇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异常，脑袋歪在他身上，眼皮依然紧紧阖着，像条搁浅的鱼。 兰思扬将人放到了沙发，把拖鞋摆了回去，去拉过他的脚穿上。 邱路像是条件反射般瑟缩住，兰思扬抬头，见他哽了一下 ，头偏到另一边，不太确定地问：“要……在沙发上吗？” 兰思扬额前一跳，又好气又好笑：“你……” 换了平时兰思扬真想逗他了，但看着邱路的表情，阵阵不忍掠过心头，刺得他心里难受。 他放低身子，以一个并没有压迫感的姿态靠近，低头牵起邱路的手，拉到自己膝前。 “然然。” 邱路猛地抬头。 兰思扬很早就想这么叫他了，只是差一个时机，而用在这里他觉得还是合适的。 毕竟在特殊情况下用这个称呼，可以让邱路放下一些戒备。 “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可以慢慢来，但在这之前，我需要问你一些问题，一定要坦诚地回答我，好吗？” 邱路也隐隐觉察出兰思扬可能发现了什么，犹疑再三，还是点了下头。 “你害怕我吗。” 邱路摇头。 “你讨厌我吗？” 邱路这次的回应比上次还快，快速地摇了两下。 “你喜欢我吗？” 邱路几乎头惯性地刚一动，察觉到他刚问了什么，动作止住，耳根发烫。 兰思扬真不是恶趣味地想要从人嘴里套话，他之前修习过心理学相关，只是想由浅入深地了解邱路的问题所在。 不讨厌不害怕，那有那种反应就很有可能是潜在的其他原因。 他也是话一出口才回过味来，虽然能探知到邱路的心意，可是这和看对方直白表现出来的感觉终究是不一样的。 房间里沉静良久，兰思扬示意他放松，缓和气氛地笑笑。 “没关系，我们换一个问题。” “喜欢。” 邱路脱口而出，拧眉：“我以为这个问题比前面那两个还要明显。” 兰思扬怔了一怔，心房某处被戳中。 邱路没有选择点头还是摇头，而是亲口回答了这个问题，对比前面的问题，这给人的心情，就很……很不一样。 “喜欢，多久了？”兰思扬没忍住偏了话题。 “十年。” 兰思扬恍然：“那算时间，不就是咱们分开那一年开始的？” “是。” 准确地来说是十年零十个月二十一天，但邱路没有说全，太矫情了，他第一次觉得把数字记得准是件丢脸的事。 “你呢？” 邱路有来有往地问了回去。 “十天。”兰思扬厚脸皮地承认。 邱路淡淡地哦了一声，也不算失望。 青春期的时候，若说对邱路一点想法也没有，兰思扬是不敢叫定的。 他后来逐渐发现，在自己主动淡忘那段记忆之后，但依然会有个模糊的形象在脑海中跳动，否则也不至于在第一眼见他后就起了调查的心思，从而有了那次约谈。 他不想和邱路说起这些，既然以前都浑浑噩噩地没认清，都在逃避，那便放弃这些亡羊补牢式的挽回，那便重新喜欢他。 “我会追上你的十年的。” “嗯。”邱路点点头，笑了。 “最后一个问题。”兰思扬趁着节奏轻松，继续跟上一句。 “你问。” “你之前是不是有受到什么伤害？” 第64章 兰思扬知道以邱路的个性，一定猜出了他的意图，如果拐弯抹角地问肯定就被他糊弄过去了。 邱路浑身僵硬了一瞬，好像被冻住了。 手上的力道逐渐绷紧，兰思扬也感觉到了，他轻轻抚平对方的指尖，即便做着安慰的动作，心里也慢慢紧张起来。 兰思扬给他时间调整，不催他给出回应，哪怕他随便说个什么，他也会认真听下去。 说不厚道点这有些揭伤疤了，但这在两人之间是一个不得不解决的问题。 兰思扬控制不住担心，更何况邱路不是擅长表达的人，他不想再在邱路的脸上看见那种隐忍挣扎的表情。 过了好一阵，邱路声音低低地说了句：“没有，我去休息了。” 他起身就要走，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来。 兰思扬生怕他又给自己反锁到屋里，忙跟着起身，将人挡了回来，欲说些什么。 邱路想要挣扎，兰思扬拦过去，但由于双方都怕动作太过激烈伤到彼此，于是都存了顾忌，到头来两人一步都没走出去，相持在原地。 邱路闭了闭眼，“我瞒了你，我的错。” 兰思扬松了口气，喜的是他终于开口了，但也立即驳斥回去：“你没错，一点错都没有。” 邱路面色有些冷，收回自己的手，“你也听苏嘉涵说了，之前总发邮件骚扰你的那个人是我。” “我知道。”兰思扬随即摇头，目光一直跟随着他：“但我不是听他说才知道的。” 兰思扬顿了顿，又道：“谢谢你。” 他的目光过于真诚，邱路明显噎了一下，也是没料到他早就知道了。 “我一直在你面前卖惨，装可怜，我有童年阴影，我心理不正常，一直在骗你。” 邱路自锤一样地揭自己的底，兰思扬明显听出这些有赌气的成分，舒然一笑。 “你骗我什么了？骗财，还是骗色？” “后者，不算么？” 兰思扬面上春风和煦：“那敢情划算啊，我觉得你才是吃亏的那个。” 邱路咬牙，“我现在也在骗你，骗你的同情。” 兰思扬上前一步，顿了顿，道：“你要是把这个定义为骗的话，那我就十分愿意让你骗。” “你今天要是问了，就别后悔，你以后都别想甩掉我。”邱路此时可以称得上是锋芒毕露，一点也瞧不出原先楚楚可怜模样。 他也感觉出来激将法对兰思扬来说不管用，可还是忍不住地去试探，从第一句开口之后就刹不住车。 不装了，彻底不装了。 “不后悔。”兰思扬气定神闲，觉得这样的邱路愈发可爱。 邱路逼近一步，身高差并没有阻隔他身上的锐气，他扬起下巴：“真不后悔？” “真的。”兰思扬宠溺笑笑，“然然，我发现你自己主动的时候身体不会有防御反应，要不以后往下进行的时候，你主动，我配合？” 邱路这才发觉这过于靠近的身体距离，虽然刚才更过分的事情也做了，可依旧涨红了脸。 兰思扬也不知道他是气的还是不好意思的，想去摸摸他的脸，但还是克制住了。 他压下一股燥热，有些苦闷地想着，是了 ，哪怕从这方面原因考量，这事情解决也是刻不容缓了。 第45章 当年 眼看邱路一直不理他，兰思扬怕真把人惹急了，见好就收地赔了个笑脸：“别生气，我以后不这么闹你了。” 邱路板着的脸有几秒破功，嘟囔着：“还以为你比小时候正经多少呢，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兰思扬哈哈大笑，对他的评价不置可否。 “其实，我也以为你的性子和小时候有所出入，但后来发现。” 他退到桌子跟前，手向后一探，抄起个相框，道：“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温和中带刺，寡言少语中带着傲娇。 邱路起先还没发现他拿的是什么，往前定睛一看，面上立刻囧了，这不就是两家那年冬天的合照么。 他几步走过去就要从兰思扬手里夺下来，兰思扬早就料到般，手往后一抬，邱路注意力都在相片上，一时没站稳，整个人都扑在了他身上。 兰思扬迅速扣住桌沿，稳下两人，双方维持在一个微微后倾的姿势贴着。 邱路没发觉这突然的暧昧，还打算去够那个相框，急道：“你怎么又把这张拿出来了。” “多好看啊，就当个纪念呗。”兰思扬自顾自地又欣赏了一遍，颇为感慨。 邱路辩驳道：“那么多照片你不带，偏偏带这个。” 再者说，哪有人出差还带个相框在身上的。 兰思扬不解，探究地问：“我也挺好奇的，咱们拍了那么多，你为什么偏和这张过不去。” 邱路瞪大眼睛，义正言辞：“太丑了，这张我简直丑死了。” “哪儿丑了？”兰思扬不可思议地盯了又盯，还是没瞧出个端倪。 “就是丑啊。”邱路往他手里瞧去一眼，又很是嫌弃地挪开了视线。 “我觉得可爱啊。” 兰思扬也没想到邱路一直别扭这张照片的原因竟然是这个。 如果不是上次这张照片被苏嘉涵翻出来，兰思扬都快忘了他们那个时候的状态。 只不过当时吵架太狠，照片被摔裂了，兰思扬又重新找人修复了下，这次不知出于什么考量，就想着把它带上。 第65章 说起来这也算是两人时隔多年第一次作伴出行。 “你觉得好看？”邱路破天荒地动摇了下。 兰思扬忙点了两下头，“真的。” 为了凸显真诚，他伸出三个手指：“天地良心。” 兰思扬也知道自己只有在性向上是弯的，但其他方面可是妥妥的直男一个，肯定没有邱路看得那么细节。 他尝试过去理解，或许邱路觉得这张表情幅度过大不好看，但兰思扬却很偏爱这样的生活感，他是真喜欢这张。 兰思扬刚想解释，邱路却调整身体地动了一下，低头在寻思着什么。 兰思扬浑身一僵，有些苦不堪言地挪下位置，邱路刚就站在他两腿间，这么捎带着一蹭，好像又挑起什么不可言说的东西。 兰思扬撑着后面把他扶起来，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这糟糕的姿势，直起身子。 两人面对面，兰思扬知道他肯定有话要说，一直静静地等着。 邱路憋了半天，“你……” 兰思扬答应得快：“嗯。” “你真的觉得这个好看？” 兰思扬松了口气，忽然笑了，原来还是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啊。 他并没有急于回答，温和地问道：“然然，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一张吗？” “能因为什么，你那个时候就喜欢跟我对着干，我不高兴你就高兴了。”邱路黑着脸模仿兰思扬当时的样子：“邱然然你真丢人，男子汉大丈夫掉小珍珠。” 兰思扬被他逗得忍俊不禁，“不错。” 其实邱路说得很符合事实，当年要不是邱路那么大反应，兰思扬倒真不会注意到这一张。 只因为这孩子太淡薄了，十几岁仿佛有着几十岁的心性，好像什么都不能让他情绪有波动。 因此，兰思扬就特别关注能让他心情起伏的事物。 他要是不喜欢什么，兰思扬就偏对这件事情特别感兴趣。 在几次把人气哭收到老妈“爱的教育”后，他就收敛了些许，但依然会不定时地犯欠，到后来把邱路都锻炼得免疫了。 直到拍完这张照片看他的反应，兰思扬便知道自己又有作妖的资本了。 兰思扬歪了下头，补充道：“但是还有一点。” 邱路抬眼，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这一张，是你笑得最明显的一张。”兰思扬提起手中的相片，郑重其事。 “我知道你怕痒，所以很犯浑地去故意让你这样笑，因为我们拍了那么多你始终都是冰着脸，我就想着，你总得留住一张，笑的吧。” 兰思扬慢慢低下头：“可能我自作主张了，但是我喜欢看你笑。” 邱路沉默了好一阵，低低地道：“没有人天生就是爱笑的。” “也没有人天生就是喜欢哀伤的。” 兰思扬没有强迫邱路折过回避的视线，他慢慢捧过邱路的手，虔诚一样地握在掌心，眷恋地贴于唇边，温声引导着：“告诉我，好吗，我陪你一起面对。” 邱路也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被引到了这里，他的脸有些白，一颗心在胸膛扑通扑通地跳。 兰思扬握他的手更紧了，那温度从皮肤传入，似凝成力量，源源不断中和着他心底的慌张。 邱路不安定的目光缓缓停住，迎上那双黑亮深邃的眼眸。 这座对视的桥梁稳固而坚定，交互双方释放的情感，让人莫名安心，让邱路觉得，它足以承载一份可以托付的信任。 邱路此时竟也没有觉得直面过去，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事。 兰思扬始终保持着高度集中，生怕错过他一丝一毫的反馈。 半晌，他终于听到邱路说出几个字，“第一次 ，第一次见面。” 兰思扬细细听着，他还真不记得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直到邱路说到翻窗，他才反应过来，插道：“就是你爬窗户我把你抱下来，请你上我家吃饭那次？” 邱路点头：“对。” 兰思扬笑着给邱路解释：“其实那也不算我们第一次见面，之前也见过，就是你不眼熟我。” 邱路有些惊讶：“是这样吗？” “真的，我当时还给你解释了呢。”兰思扬牵着邱路坐到一边，也回想出了诸多细节。 也就是他在家煮饭时候亲眼见邱路翻窗的那次，兰思扬记得清楚，他手是拦着腰给人截回来的。 当时邱路一双脚在空中又踢又打，好像把赶来做好事的兰思扬当成擂台上的对手一样，不挣扎出来不罢休。 兰思扬也是诧异自十几岁的孩子从哪儿迸发出那么大的力量，关键他自己也还没成年，比邱路也就是高大一些而已，把人从阳台上弄下来可是费了他好一番力，可对方依旧不领情地对他握拳就打。 邱路拇指还是握在其余四指下面，兰思扬起先还觉得好笑，哪有人这么打拳的，不得把拇指崴伤了，他去帮邱路打开手指，没想到这孩子就始终死死闭着眼，被他一碰就应激。 反复几次之后，兰思扬终究丢了好耐性，喝了他一声：“喂，你懂点好赖行不行啊。” 喊出来兰思扬就就有点后悔，心里响起那句老生常谈，他还是个孩子啊！ 说来也怪，他这么喊完，邱路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慢慢地翘起一边的眼皮。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兰思扬感觉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第66章 可邱路开口后却又让他哭笑不得。 邱路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是谁啊。” 兰思扬就郑重其事地给他介绍了下自己，言罢还潇洒地拂了拂额前的刘海：“懂了吗，我是你邻家哥哥啊。” 这称呼一股子羞耻感是怎么回事…… 兰思扬忽然觉得他话有些中二，邻家哥哥这个词听起来怪怪的，但他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介绍词了。 邱路听完他陈述后很不好意思，挠挠头，瓮声瓮气地赔礼道歉：“哥哥对不起。” “没事儿。”兰思扬大度一笑。“哎话说回来……” “爸妈说过哥哥是个很好的人。” 兰思扬刚想问他方才为什么慌里慌张，被冷不丁这么夸一句，再加上邱路十分质朴坚定的眼神，弄得他还有些内心小骄傲，也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第46章 童年阴影 后来邱路的肚子不合时宜响起来，兰思扬问他是不是没吃饭。 邱路本欲回绝，因为爸妈叫人送的餐就放在楼下，可瞬间又想到了什么要命的事情，猛地点头。 兰思扬心下唏嘘，孩子居然饿成这样，也怪不得要跳窗。 他没有弟弟，难得兄长疼爱之心泛滥，摸摸他的脑袋说：“以后饿了不用跳窗，去哥哥那就行。” 兰思扬随后往窗子那边指去，朗然一笑：“看吧，很近的，饿了的话你就直接来。” 少年下颌线和骨相清晰优越，在阳光铺洒下漾起的笑，明朗朝气。 邱路愣神了一会儿，最终眉目舒展，爽脆地应了声好。 其实，他不是饿的，他是怕的。 邱路亦步亦趋地随他下楼，两人只差三岁，在那个时候却是差了一个发育阶段，邱路的手包在对方的掌心里，恐慌也跟着消退。 “我当时以为你是饿急了才跳窗，所以才让你到我家去吃。” 兰思扬听着邱路的叙述，感觉大体上和他记忆里的基本贴合，基本没什么出入。 邱路幽怨地看他一眼：“我又不是狗，我饿了我为什么不走门。” 兰思扬想笑又不敢笑，撑着表情解释道：“你那年才十一，行为上有些……”他省去中间的形容词，嗯了一声，“很正常。” “我是十一，不是一岁。” “对不起。”兰思扬握拳在嘴边轻轻咳了一声，忽然灵光乍现，唇边笑意渐渐褪去。 “你不会是……在躲什么人？” 一种极其不好的猜测涌上心头，再结合前面邱路害怕被突然拥抱，亲密接触等反应，兰思扬顿感手脚发凉。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邱路的童年阴影，从什么地方摔下来，拥抱过的亲人离世，或者与人亲近的时候看到了恐怖或者不好的画面，但万万没想到是这一种。 猥亵，比他想过的那些都要严重，持续久，伤害大，简直是极难走出的一个童年噩梦。 “你真的很聪明。”邱路苦涩地笑笑，点点头，“是在躲一个人。” 兰思扬倒宁可他没有猜中，邱路的肯定仿佛一下子击停了心脏，让他久久缓不过劲。 邱路手搭在兰思扬略微发抖的手上，轻声：“要不我们今天就不谈了。” 兰思扬紧紧回握住他，声音低哑地回应：“我问你这件事，不是为了揭开伤疤又把它盖回去的，相信我，好吗。” 他的瞳孔清亮真挚，似有水雾，热盈盈的。 邱路感受着手被包在掌心的感觉，有瞬间恍惚，他的话总像是在心头荒冷一隅照下的暖光，让人莫名安定。 就如同多年前在他整日惶惶，跳上窗逃跑时，兰思扬对他说那句“饿了就去哥哥那”。 邱路深吸一口气，慢慢讲道：“在移居新城市和你们做邻居前，与我们打交道的还有一家，说起来关系有些绕，是我姑姑的一个远房亲戚的朋友。其实这层关系也是在认识之后才了解的，你也知道，华人在国外的金融链是个圈。” 邱路看了一眼兰思扬，道：“他们家也有个儿子，比你大两岁。” 兰思扬细心听着，直到邱路说比你大两岁的时候，兰思扬脑海中突然跳出一个人来，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我五岁的时候就认识他了，前几年他还是个很好很温柔的大哥哥。” 邱路温吞吞把脸埋到掌心，嗫嚅道：“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开始，一切都变了。” “他会莫名制造很多与我肢体接触的机会，起先我并没太在意，只是怕痒，所以躲了几次。直到有一次他手伸进衣服里来我才发现不对劲……” “然然，是我不好，我那次太冒失了。” 兰思扬听到这，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邱路知道兰思扬说的是拍照时和他疯闹那件事，摇摇头：“这是两码事，我那次真是因为照片拍丑了。”他话音落后安静两秒，两人视线不约而同碰上，都笑了，气氛又松弛片刻。 “他什么时候对你有这些行为的？” 兰思扬问。 邱路皱着眉思索了会儿，道：“七岁以后，十岁以前吧，断断续续的。开始是摸手臂，脖子，然后是腿，然后就是，就是……”邱路抓住兰思扬的手腕，叙述中的情绪略微激动。 兰思扬听得额前青筋直跳，血液都跟着回流，他喉头滚动，边安抚邱路，边平复自己的呼吸。 第67章 尽管这是在说过去的事，但处于未知视角，兰思扬生怕下一秒就会听到什么恶劣惊人的事情发生在邱路身上，他根本不敢猜，更不敢想。 “他跟我说朋友之间这是正常的，但我很不舒服，很抗拒。我不喜欢他那些动作，不喜欢他碰我。” “那你有没有同邱叔叔和林阿姨说呢？” 兰思扬手心已经沁了层细汗，虽然这么问着，心里也差不多有答案，以邱路的性格，断然不会说。 “也算是挣扎了很久吧，但等我想说的那段时间，爸妈恰好跟我提了搬家的事，我以为换了地方就没事了。”邱路无力地笑了下，“可事与愿违，我偏偏在费城，又见到了他。” 邱路提到这段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呼吸不畅，像是有东西梗在喉咙一样，脸色极为难看。 兰思扬的面色同样很差。 “他每次和他爸妈一起来我都心惊胆战，因为这时候他就会光明正大上来找我，大人在谈事，我在楼上独自面对他那种感觉，真的是很绝望。” 邱路讲这些事情是第一次，但所有细节早已烂熟于心，兰思扬听别人讲这种事也是第一次。 他们一个往后说得越来越顺利，一个往后听得越来越艰难。 “有一次我假装午休，蒙着被子躲在卧室，我以为他人已经走了，可等被子上方咫尺响起那个声音时候，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邱路惨戚戚地一笑，不忘自嘲：“后来我才发现是我自己钥匙插在门上忘拔了，他就进来，一直伏在我床头，等着我发现他……” 兰思扬垂下头，双手拢着拂过脸，从指缝里闷闷地透出颤抖的声：“……我的天……” 他重复了两遍，很费力地把鼻音给压了回去，哑声问：“所以你翻窗也是因为那次他又来了吗？” “是。”邱路答着，“他那次自己一个人来的，可怕的是那天家里也就我一个，爸妈有事，阿姨也请假了，我实在没处躲，就想着等他进来我就翻出去。” 说来也奇怪，自从邱路跟着兰思扬一起后，那个人好像再也没出现过。 邱路边说，边看向兰思扬，到了这时，记忆给他的创痛到底也就是那些，不会加深多少。 但多一个人的分担和在意，这种直达心底的温暖却是他新获得的。 叙述节奏渐渐变缓，邱路的声音戛然而止，慢慢倾身，兰思扬已许久未抬头，手一直挡在脸上。 空气突然静默，能听到他吸鼻子的声音。 邱路继续靠近，想去查探一下，但兰思扬的手捂得实在严实，邱路最后都已经凑到他跟前…… 忽然，兰思扬放下了手，长睫微颤，水汽湿漉漉细密分布在侧，眼圈连带周遭泛着红。 兰思扬像是刚整理好自己，却冷不防瞧见底下有张放大的俊脸。 四目相接，兰思扬懵了一瞬，邱路也始料未及于这个对视，愣怔地看着兰思扬被泪水涤过的瞳孔中，清明地倒映着他自己。 第47章 记仇 这样在邱路跟前有点失态啊…… 兰思扬觉得他今晚这个心理医生当得很不称职，顾客没怎么样，他自己倒先乱阵脚了。 而邱路那边也是一窘，有种偷窥被抓现行的感觉。 “我可以抱抱你吗？” 气氛有点尴尬，邱路正想着找话题，头顶上方忽然传来这么一句，邱路张张嘴，嗯了一声。 兰思扬俯身，小心翼翼地揽过他，自己又凑近了些，即便征得了同意，他的眼神也一直在询问，直到实实在在地抱到了邱路，兰思扬才松了口气。 衬衫这层布，隔不透邱路清瘦的身骨，兰思扬感觉着怀中人薄薄一层的，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他无法想象邱路方才轻描淡写带过的叙述下，是怎样的一番经历，本该是无忧无虑的阶段，却成了搅扰他一生的噩梦。 邱路把下巴搁在兰思扬肩膀上，自己主动了些，双手交扣，环在他的腰上。 两人今天来来去去也抱了好多回，但这回明显双方都收敛了些，长久无言。 “以后像拥抱啊，或者……或者更近一步的举动。”兰思扬倒是给自己说脸红了，倒不是他思想走偏，只是话到这份上，难免不联想些有的没的。“我都会询问你的意见，不会再搞突然袭击了，原谅我以前的冒犯，好吗？” 兰思扬将邱路拢得更深一些，却恰到好处地控制着力道。 “不要。”邱路不知道怎么解释即使难受也喜欢的情绪，将头往里埋了埋。 虽然兰思扬之前也是在没防备的情况下抱的他，但邱路却是身体本能抵触，心里不讨厌，甚至有些贪恋。 “我不想这样。”邱路的声音很低，弱弱地拒绝着。 邱路的情况和普遍的肢体接触障碍症状还是两码事，条件反射算是偶发性的，也正因如此，他不免多了些侥幸。 “那好，我们就采取第二种策略。”兰思扬很纵着他，没有说教，“以毒攻毒吧，慢慢来，以后我们的接触，就当脱敏训练了，我会留心你每次的反应的。” “嗯。”邱路点头，还是这个好一点。 兰思扬心里已经在盘算了，之前乐梵思联合过医疗工程研究所也出过一款系统，通过肢体接触感知对方脉搏心跳以及各种生理和情绪方面的反应值。 他打算改良一下装在自己的手表上，不过不能让邱路知道，不知情的观察和治疗不会增加当事人的压力，这点兰思扬考虑到了。 第68章 说到表，兰思扬低头一看，乍然发现已经快半夜一点了。 他把邱路领到卧室，直接让人睡觉去了，等到临行关灯前，他还再三确认，这才折回自己的屋子。 谁知后半夜睡到半梦半醒间，他翻个身，就好像压到团东西上，兰思扬还以为做梦，迷迷糊糊间却抓住一把松软。 邱路痛呼一声，兰思扬睁开惺忪的睡眼，也是很意外，他哑哑地开口：“然，然然？” “对不起啊，我还，还有点梦游……” 邱路瞧着也有些懵，他含含糊糊地答，将兰思扬刚醒的样子复刻了个十成十。 “这太危险了。”兰思扬立刻精神了几分，挺身坐起，“我去把阳台锁了。” 邱路要拦都没拦住，如若是现在兰思扬看过去，定会发现他精神得很，根本不见一点睡意。 兰思扬替他考虑分开睡，但邱路自己倒是不甘那方圆之地，于是就想着先偷偷过来，快到早上的时候在溜回去。 哪知中途兰思扬睡觉的手不老实，直接拽了他的头发一把。 邱路随手找了根酒店送食物时装饰上的彩带，绑起自己的手。 兰思扬退回屋里时，掀帘的手顿下，目光停于窗子前，瞧着那倒影中不停忙活还时不时朝他探望过来的身形，会然勾起唇角。 看来不是梦游症，那他就放心了。 他走回床边，邱路正好也收拾完正要起身，兰思扬把人按回去，下巴示意他手上，明知故问：“干嘛把自己绑起来呀。” 邱路扣好一个结，道：“我栓在床头，就不会跑进你房间了。” “这有什么。”兰思扬低头，解去他手上的彩带，目光正浓。 他将彩带丢到地上，把门锁上后走回邱路身边：“我陪着你睡吧。” 两人又重新躺了回去，兰思扬伸进被子，捞起刚刚他绑了带子的左手，穿握进去，十指相扣。 他抬起来两人的手给邱路晃晃：“这样你下回梦游的时候我就能知道了。” 邱路忍着笑，也知道自己拙劣的演技，心虚地附和一句：“也，也许吧。” 两人这次是彻底聊到了凌晨，幸亏第二天事情都在下午，不然又有的受了。 “然然。” “嗯？” “你在认识那个哥哥……”兰思扬当下换了种说法，“你在认识那个混蛋之前，是不是也挺开朗的。” “算是吧。” 邱路眼皮打架，声音逐渐弱了。 “我小时候很能闹，没轻没重的，在刚认识roger的时候也是，后来他……” “等等。”兰思扬语气有变，“你再说一遍他的名字。”随即他又补充道，“我问的是他本名。” 其实邱路叙述的时候一直在规避那个猥亵他的人的名字，但犯困的时候还是下意识说出来了。 “池……” “池亚风？” “对，你知道他啊……” 邱路已经临门一脚踏进梦里，对兰思扬能接上名字没觉出任何不正常。 在他的印象里，就算兰思扬知道他之前来往过的人也不奇怪。 “睡吧。”兰思扬没有正面回答，把被子给邱路往上拉了拉，很快就听见了身侧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兰思扬面色越来越黯，眼下早已阴霾汹涌，寒意翻腾。 原想等邱路调节好了就抽身去查一查当年的事，根本没料到就这还能凑一桌熟人开会。 池亚风是他在附中读书时的学长，也是学生会会长，在学校笼络的小团体不在少数。 受池亚风牵头，当时高年级的没少找他麻烦，不过兰思扬也没惯着，后来等那群人被揍进医院几次，也看出来他家是真不怕赔钱和官司，便不敢再惹他了。 本以为两人就此再无交集，可兰思扬没想到的是，池亚风跟他申的是同一所大学，甚至连公寓都选在他隔壁。 兰思扬也不管他是故意还是无心，索性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专心苦攻自己的学业。 后来池亚风不知搭错了什么弦，频频主动示好，希望兰思扬不计前嫌。 兰思扬不屑理他，可对方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后来兰思扬实在觉得烦，随口答应讲和。 池亚风总是试图想和兰思扬搞熟，兰思扬深知池亚风的为人，也每每敷衍了事。 他跟池亚风这层关系不可谓不塑料，池亚风总是在很多方面要拼着他，比着他，除了成绩这方面有些吊车尾，生活中其他都在暗暗较劲。 以前兰思扬还只是觉得池亚风这种二世祖只是攀比心理作怪，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层原因。 兰思扬之前不乏追求者，但不管男女，有不少都会被池亚风截胡，这种效应，算算已经持续到了兰思扬撞见他和苏嘉涵二次出轨那天。 如果说之前的事还能让他在自己眼皮底下跳脚，那邱路被猥亵的账，兰思扬必定要算。 帘子被风偷入带起一角，黑暗中人影静坐，月辉掠过他幽深的眼底，让人不免生起骇意，平日可见的谦和风度此刻荡然无存。 第48章 没事儿别瞎许愿 两人接下来的心思都扑在工作上，没有再谈及此事。 从他们的关系确立的那一天起，邱路与兰思扬就不属于完全的上下级关系了，甚至更像是军师，而这种模式从兰思扬把他招来身边的时候就已具雏形。 第69章 邱路来不及分再多的精力给自己的事情上，兰思扬不提，他从那晚之后也没有赘述一句。 新品发布会全程，邱路和他都十分默契，严谨，兰思扬每每盯着他心思流转时，都从邱路那认真的脸上瞧不出一丝分神。 这让兰思扬反复动心之余，同时带了些懊恼。 趁两人分开之际，兰思扬给同样为军师只不过是“狗头军师”的杨玉诚致去问候来电。 “我靠你有病啊兰思扬，这么懂事的男朋友上哪找去！” 杨玉诚嘴里还塞着周默递过来卷好的烤肉，话刚说完咀嚼的动作顿住，后知后觉朝周默望过去一眼，狗腿地笑了笑。 真是天杀的兰思扬，他怎么能当着自己对象的面夸别人对象。 外面都传贵妃少爷浪里淘花，把妹无数，谁能想到他只是未经风月的弯男一枚。 “就是因为他太懂事了啊。”兰思扬叹了口气，担忧发问：“他工作时候都不看我一眼，你说是不是因为我熬夜这几天变丑了，个人魅力下降？” 杨玉诚听得浑身一个恶寒的抽搐，咬牙回道：“不能，以邱路对你的痴情程度，你就算现在变异成个猩猩，他也不会厌弃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杨玉诚虽未见其人，但在自己说完这句话后，明显能感觉到兰思扬在电话那头嘴角上扬的样子，隔了半秒那声音再度响起。 “你能不能再跟我说一说邱路的事。” 杨玉诚嘶了一声，头脑风暴了半天，最终憋出句：“可我该说的不都跟你说完了么？” “就这些？”兰思扬有些失望。 “不是。”杨玉诚叉腰，语气里有股子恨铁不成钢的幽怨：“当事人不就在你身边吗，你倒是问呐！” 听筒里温润嗓音低笑：“会不会太不矜持了，问多了他要是觉得我烦怎么办。” 认识这么多年，杨玉诚从没觉得兰思扬如此欠打过，他秉着安慰患得患失怨妇闺蜜的慈悲心肠，继续给兰思扬分析了半天。 挂了电话，杨玉诚摇摇头，深情慨叹：“这个家离了本大爷得散。” 总感觉兰思扬这个文雅世家公子好像变贱了是怎么回事，像得他真传了一样。 杨玉诚赶紧甩甩脑袋，得，把他自己也骂进去了。 周默笑而不语地看着他，杨玉诚倒是毛了：“你笑什么啊。” “我笑还不行了。” “你这个笑肯定有含义。”杨玉诚大型犬一样蹭到他旁边，抱着人左摇右晃，哼哼唧唧道：“谁家男朋友再懂事也没有我老婆懂事啊。” 周默搭住他圈在身上的手，眼尾轻弯：“行了别贫。” 杨玉诚见得势，忙发扬没脸没皮的精神，把他搂得更紧了，“日月明鉴，有默如此，杨欲何为啊。” “论骚话这方面你还真是宗师级别的啊。”周默被他弄得一身鸡皮疙瘩，边说边把人推开了些。“换别人我都不一定会想那么多，何况我很喜欢邱路，怎么会乱吃他的醋，别瞎寻思。” 杨玉诚：“你要再这么说我可要乱吃醋了啊……” 两人墨迹了一阵，终于把话题扯回到兰思扬和邱路身上。 “要这么说的话，会不会是兰哥ptsd了，之前看他和苏嘉涵一起时候倒还真不会纠结在这些问题上。” 周默之前视频通话还是有称“兰总”的习惯，后来还是被兰思扬硬给改过来了。 “且看着吧，你我之前都没了解到位他。”他颇意味深长地道：“我也是才明白过来，兰思扬这次才算是真的上心。” 对上周默询问的目光，杨玉诚也不卖关子，继续解释。 “之前我以为他很爱苏嘉涵，但后来就发现，他对苏嘉涵那种就好像在养一个东西，有占有欲，有呵护有照顾，就是没有私心。” 周默听得更不解了，“私心？” 杨玉诚点头：“感情里都会有这种私心的，就是成天牵着他惦记着他，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疑神疑鬼的。”他看了眼周默，“就跟我对你似的，你都不知道没追到你之前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甚至都怕你喜欢上兰思扬了。” “什么跟什么呀。”周默怼他一下，“我对兰哥压根没那种心思。” 杨玉诚抓住重点，眼睛一亮凑过来：“那对我有那种心思了？” 周默结巴住：“没，没有。”说完又觉得太假，补充道：“关键我没想过咱俩有那种可能啊。” “怎么没可能了，你选一个，我还是兰思扬。” “这不是明显已经有结果了嘛。”周默朝着环住他的大手努努嘴，觉得他这醋吃得有些没由来的可爱。 “不对不对。”某位杨学渣在这方面逻辑极其严密，“现在我们在一起了，你应该回答的是之前的，之前，我没表白，你也不知道我喜欢你的时候，你选一个。” “如果非要往配偶那方面考虑的话。”周默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你。” 不是他非要在前面加那一句，是周默之前真的不会往那个方面深思。 若说第一次见杨玉诚没好感，纯粹是假的。但周默处事分寸把控得很严格，不会碰见个符合自己口味的就往上扑，尤其将工作和私人感情混为一谈这种事，简直职场大忌。 说到底，他还算几个人当中最不恋爱脑的，往严重点说，如果杨玉诚真的没捅破喜欢他的窗户纸，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越雷池一步。 第70章 杨玉诚嘴一咧，“啊？” 周默嗔他一眼，十分短促，“你。” 相较于兰思扬，周默还是更吃杨玉诚这一挂。其个别原因中，他不得不羞耻地承认，那就是他这个平时一本正经的人，偏喜欢那种贱贱的。 不过这句话周默决定还是把它压在肚子里为好。 杨玉诚倒是满意了，勾着他的帽带又问：“这么说，那女孩儿今天管我要微信的时候，你是真吃醋了对吧。” “你再说一个。”周默朝着那咸猪手背拧了下，目光慑人。 “错了错了。”杨玉诚在玩脱的边缘悬崖勒马，九曲十八弯之后终于绕回正题：“所以说啊，喜欢一个人就会有私心，就算这种私心不一定是积极的，但如果特别在乎一个人，这样的私心就无法避免。但你看兰思扬之前怀疑过苏嘉涵吗？” 周默仔细回想了下：“还真没有。” “对吧，之前我那么提醒，甚至邱路都给他发过证据齐全的邮件，他都不担心后院起火，还说人家图片造假。甚至在抓包第一次出轨之后都不防备，非得到第二次亲眼再见一遍才分手。” 杨玉诚啧啧两声，“你要说他对苏嘉涵不喜欢吧，也不是，说太喜欢吧，也不太像，他们感情我也说不太明白。” 猛然间，杨玉诚好像想起了什么，惊地坐起，“那个动态！”他发现新大陆一样，嘴张得老大：“兰思扬大学时候发的那条动态说要是得到银畔月的周边，让他经历三年桃花劫他也愿意，不会是打这儿来的吧？！” 周默一时间也怔住了，刚想反驳却发现无话，多年的理科生涯让他自诩无神论者，可这个巧合属实有点惊人，兰思扬和苏嘉涵还真就谈了三年。 杨玉诚嘴还没合拢，呢喃叨咕着：“邪门了真是……” 这还要什么出谋划策，杨玉诚直接又去了个电话过去，告诉兰思扬没事儿少许一些乱七八糟的愿比tm什么都强。 还真是一切皆有迹可循，说起来，邱路和兰思扬当年的阴差阳错还正是因为那个银畔月手办，如果不是苏嘉涵冒领，俩人怕早就修成正果好多年。 电话那头半晌沉寂，兰思扬和邱路对视无言，两边均陷入了诡异的意见一致中，竟都觉得颇有道理。 第49章 丑闻 很快就到了返程的日子，机场vip休息室里，兰思扬侧倚在靠背上，似乎是在小憩。 邱路倒是不困，本想着等一会儿在叫他，可兰思扬像是掐算好时间一样，轻阖的眼皮微微睁开。 他朝着邱路笑了一下，邱路本来在盘算要不要把毯子给他往上拽拽，被兰思扬突然这一下搞得猝不及防。 这样撞上视线，好像一直在偷看别人睡觉一样。 “走吧。”兰思扬到他跟前，温声道。 “嗯。”邱路点头，匆匆走出休息室。 兰思扬定定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目光缱绻。 邱路出去没走几步，就发现行进路程有点不畅，前方好像是堵了一群人，闹哄哄不知在干什么。 他对吃瓜不感兴趣，可越走越发现，人群中央围的那个高大男人，似乎有点眼熟，那层层呈同心圆状扩散堆积的话筒和摄像机，更是证明了这人身份并不普通。 本来他们的路就不是一个方向，过去了就擦肩而过了，正当邱路心无旁骛打算走过时，那站在中央的人就好像突然看见了他，目光朝这边投射过来。 不经意的抬头，邱路正瞧见他的脸，以及那嘴巴一开一合间的口型，他在叫——小然。 池亚风! 邱路整个人一僵，压下浑身本能的惊骇，极力克制才没让自己喊出声。 “池先生，请问你如何看待黄小姐对您的指控。” “您与黄采妮小姐交往期间劈腿多次是真的吗？” “作为金奥的二公子，您是否如传闻所说扶持过不少嫩模上位呢？” 闪光灯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池亚风脚边还散着他扯落的话筒线，而他骂人的嗓子都快吼哑，现在整个人已经十分疲于应付，但依旧挡不住记者接连不断的围攻。 池亚风被争先恐后放大的人脸和话筒搞得晕头转向，却于回避间，一眼就瞄中了远处那个出挑的身影。 邱路，邱路，他心心念念着这个名字，也跟着叫出口了。 两人的对视还没持续多久，男生身侧压过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 他直直揽上男生的肩，便将人和视线一同带离池亚风的视野。 他越过男生回视着池亚风的方向，看似风度地一笑。可望过那一眼挑衅十足，四两拨千斤。 池亚风上一秒还柔情款款，下一秒的眼神恨不能将人活剐，咯咯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兰思扬。” 再傻的人也能明白，他今天走不出去这个机场是因为什么了。 “池先生，您能给个回应吗。” “你躲到国外就是为了让哥哥帮你善后吗？” “善你妈的后！” 本来还在冷处理的池亚风一听提到大哥池简宁，就像是被狠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直接发疯。 那位刚才问话的记者本能向后退两步，结果好不容易挤到的前排位置被后面人又给冲了上去。 尽管记者见了许多大场面，但是心里依旧略微发怵，他毫不怀疑，如果他刚才没退，池亚风下一秒就能冲过来掐上他的脖子。 第71章 而这个话题显然让记者看到了突破点，大家对视一眼，把问题又和两人兄弟不合的传闻又联系了上来。 问的话全都是打着池亚风最不爱听的来，要多刁钻有多刁钻。 什么池亚风是私生子啊，什么和大哥争家产啊，什么抢喜欢大哥的女人啊…… “欺人太甚！”池亚风忍无可忍，挑着一个离得近的记者就揍了上去，这下人群再度散开，有人当下报了警。 池亚风骑在那个记者身上一拳接着一拳，可着发泄，周围人不敢上前，但拍摄却是“咔咔咔”地逐帧记录，生怕漏掉一个细节。 后续的乱套邱路他们没有看到，当然，也没什么更多的看点，隔天基本上都被登榜各大网站和周刊上了。 邱路随便点进一个推送，上面标题都是明晃晃几个丑闻相关字眼，配的图片和他在机场看见的别无二致。 “在看什么。” 正皱眉看着这些东西，忽然头顶上方声音传来，把邱路吓了一跳，把手机锁了屏放到身后。 兰思扬坐到椅子上，低头把人牵过来。 邱路站在他腿前，“你……” “我？”兰思扬抬头，依旧那么温柔地看他，“我怎么啦。” “是你做的？” “是他自己做的。”兰思扬笑答。“黄采妮说的是真的，报道上的也是真的。” “这个我知道。”邱路垂眸，“可他怎么会在机场？”后知后觉间，邱路惊讶地瞪大双眼：“他不会就是你上次撞见和苏嘉涵出轨那……” 苏嘉涵和情人去索契他是知道的，就是没想到那个人会是池亚风。 之前可能杨玉诚他们也都顺口提过，但邱路都以为是生意上的过节，就没深究。 还有一点原因是他压根就没想过池亚风和苏嘉涵能够……邱路仔细回想着，还是觉得把这两人结合在一起实在是太魔幻了。 “是他，就是他这次陪苏嘉涵来的。”兰思扬浑不在意地搭下眼皮，“他们跟踪我们，想来就来，难道走我还要让他走得容易么。” 邱路以为自己眼花了，刚刚那一闪而过的冷厉，第一次和他印象中那个开朗少年有些出入。 他早就知道兰思扬坐到这个位置这么久，沉淀和丰富的不只是心智，还有手段。 兰思扬看着邱路难得吃惊的表情，越发觉得可爱，调侃道：“你不是对我了解的挺细致的吗，怎么，百密一疏啊。” “我忙前忙后扒过他多少次出轨你都不信我，还回复我说你们感情很好不用我操心，那我索性就不操心了，管人家出轨谁，我什么身份管，在这劳心费力的还不讨好。” “我错了。”兰思扬用撒娇的语气，拉他的手晃。 邱路把脸别过去，努力压着翘起的唇边。 他本就没真生气，只不过刚才被揭底，必须找回点面子。 “我真的错了。过后我用那个邮箱给你发一百封道歉信。”兰思扬环着腰把人拉近一些，脸贴在他身上蹭着。 邱路被他磨得没脾气，换了个话题，“那苏嘉涵呢？” “应该是躲到其他的地方了吧，不过跟我们没关系。” 兰思扬提及苏嘉涵时语气有半秒生冷，再看向邱路时又笑得灿烂。 “你还在介怀他们两个的事吗？” 邱路很纠结，是男人都有绿帽阴影，这挺正常，可他还是有些在乎兰思扬的答案。 兰思扬突然掩唇，笑了起来。 “怎么了。”邱路被他笑得面上一囧，身子往后把距离推远些，奈何手上受人桎梏，没挣出太远像皮筋一样被弹回来了。 “你觉得我对他们是什么想法？” “恨？” 兰思扬摇头。 “那怨吗？” 兰思扬再次摇头。 邱路有些诧异，“不恨不怨？” “不恨不怨。”兰思扬目光平静澄澈，眼底不泛波澜。 这感情修复也太迅速了，邱路不自觉又想到那三年桃花劫的事，难不成兰思扬真是渡劫来的。 “甚至可以说没什么感觉，只是不想见，不想听，不想提，其实本可以当个陌路人，相安无事。” “那你这么做，单纯是为了给他教训？” “没有教训，只是让他为的自己的行为通通买单罢了，自然，以后还会有很多这种事。”兰思扬伸手，轻柔地抚摸了下邱路的头发。“一桩桩，一件件，他都要还。” 今天是邱路第二次见兰思扬这样的神情，那是涤去未成年时期的冲动和天真，满是岁月淬炼过的深沉锋芒。 “你不可以为了我和他正面冲突！” 邱路失去了玩闹的心思，此刻才明白，源头居然是自己，他有些着急地要解释：“我跟你说那些，就是想我们坦诚相待，不是要去报复要去让他还什么，就像你说的当个陌路人，我以后不看见他就好了，真的。” 兰思扬将他的焦急纳入眼底，柔柔地安抚道：“没事的。” 邱路捧过他的脸，郑重其事地劝说：“先不要赶狗入穷巷，你不了解池亚风的个性。” 兰思扬偏头，托起邱路的手指轻吻了一下，“我知道的，不要担心。” 他的动作很绅士，但眼神仿佛能拉丝，若即若离间，像是带了某种致命的诱惑。 指尖擦过细腻的唇上，微微地“啵”了一声。 第72章 酥麻过电般上脑，邱路一时间七荤八素的。 他不知道兰思扬这些年都增长哪些个性，只是这种带着温柔的强势，让他快要再度沉沦，脑子里反对的话再也凑不齐一句。 看来之前说了解他全部还是略微自负了啊，邱路在心中有些汗颜。 实际上，邱路上一次关注池亚风，还是在公司出内鬼的那段时间。 他指导杨玉诚旁敲侧击地跟兰思扬提及，随后剔除了几个，再加上一个曹琛，但好在他提前就被炒了，毕竟走了个害群之马这样及时止损要更好些。 只是邱路调查了很久，都没有揪出曹琛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曾经他最大的怀疑对象便是池亚风，但后来苦于缺乏完备的证据，只能再等。 眼看逐渐年底，业务都快接近尾声了，必须找时间和兰思扬彻底说一下这事。 第50章 弄丢 晚饭后，两人在市中心又逛了几圈，又去了小吃街，战果满满，随后拐进一个没什么人的空地，打算消灭掉食物。 兰思扬拿着吃的及袋子，邱路叉起一个章鱼小丸子放到嘴里，因为烫，从口中呼出团白烟，在寒冷的天气中吃得不亦乐乎。 “不灌风么 ，要不等回家吃。” “我感觉在外面吃好吃。”邱路说着又往嘴里送了一个，兰思扬也没拦，帮他擦去唇边沾的一点沙拉酱。 邱路咀嚼的动作突然顿住，然后就是埋头慢慢吃，再也没敢和兰思扬对视。 “那么好吃么。”兰思扬对吃的倒是没什么味蕾上的执念，只是喜欢琢磨做，琢磨尝试。 但邱路吃得特别认真，看得他的心思也被带动了。 邱路举起小盒，递到他嘴边，“你尝尝。” 兰思扬俯下身，嘴巴挨近，半天没有动作，邱路开始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他看到了什么，直到兰思扬握着他的手腕，给自己喂了一颗。 他叼住前面一小部分，然后把整块都从签子上撸了下来。 邱路微微僵硬，指间几乎能触到他的鼻息。 吃东西就吃东西，干嘛一直看着他啊！ 本来挺正常一个动作，在兰思扬那双多情的眼睛下，总是延展出点别的意思。 “是挺好吃的。”兰思扬看着自从两人在一起后又双叒叕害羞的邱路，忍不住在心里夸了很多遍可爱。 邱路搓着脚，在原地来回踏着两步，“下次得记得叮嘱老板少放海苔碎，感觉能更好吃。” 兰思扬：“下次我给你做。” 邱路叹道：“你连这个都会啊。” “之前心血来潮买过模具，就跟着教程做了几遍。” “那我下次吃你做的。” “好啊。”兰思扬答应得十分乐意。 两人还在等着那边的热饮，正说着话，忽然有个急速的残影闪过，“噌”地一下撞破他们中间，邱路躲避不及，东西都被撞掉了。 “对不……”那人狼狈地摔在地上，惊恐地回头，忽然眼睛一亮：“思扬！” 兰思扬先掏出纸巾，帮邱路擦着溅到袖子上的污渍，边擦边随后看了过去，辨认一番才皱眉道：“苏……嘉涵？” 视野的问题，兰思扬和邱路往他的方向看是背光的，所以那边看得清晰，这边看得就不是很清晰了。 其实也不怪兰思扬没认出来，现在的苏嘉涵脸上青紫交加，混着血污，头发蓬乱得像团钢丝球，根本看不出一点从前的影子。 就连邱路都跟着吃了一惊，这和那日在酒店和他叫嚣的那个精致的苏嘉涵，简直判若两人。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兰思扬把邱路往背后带了带，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我找人把你先送医院。” “思扬，你现在叫我都是连名带姓的了吗，真的就那么恨我。”苏嘉涵咳嗽几声，颤抖着指着兰思扬的方向：“我连奢求你靠近我几步都不行吗，我就那么让你恶心吗？” “你想多了，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冷静一下，留存点体力。”兰思扬的回复很平和，随即拨了个电话，那边几乎是秒接通。 听筒里恭恭敬敬传来一声“老板。” 兰思扬道：“嗯，我这有个人，需要你们找辆车过来……” “思扬！”苏嘉涵不知道什么时候冲过来，直接扑掉了兰思扬的手机，同时也将兰思扬和邱路隔开。 “你干什么！” 苏嘉涵抱着兰思扬的裤腿，仗着是夜间的背街很少有人注意于是肆无忌惮，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思扬……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就这一回，你送我去吧，我保证再也不缠着你了。” “苏嘉涵，你赶紧起来。” 兰思扬压着愠意，看苏嘉涵头上的血还在淌，甩人的力道多少有些顾忌。 “邱路，邱路我求你了，就一晚上，你当我是狐假虎威也好，狗仗人势也好，只要思扬在我跟前，他们知道我上面有人镇着就会罢手的，我保证老老实实什么都不做，不然他们会杀了我的，真的会杀了我的！……” 苏嘉涵见兰思扬那边心意坚决，一边痛哭，一边脸转向邱路，苦苦哀求着。 兰思扬将邱路护在身后，尽量不让他们再有什么交流，“我给你派去的人一样可以代表我，到时候我会把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你不会有危险的。” 第73章 以苏嘉涵的性子，兰思扬是真怕他做出什么对邱路不利的事来，只能暂时稳住人。 “你给他送回去吧。”邱路忽然道。 兰思扬心里一紧，回头看他：“然然。” 邱路摇摇头：“我没关系的，看他现在的状况也不是很好，不知道从哪逃出来的，你在应该还能震慑一下对方，不至于对他再动手，毕竟相识一场，帮他渡过这次难关，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你不觉得他今天出现在这太过巧合了吗！”兰思扬尽量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但语气却十分急切。 以邱路的心思，不应该没想到这一层的啊。 邱路依旧是善解人意地笑笑：“真的没关系，正好那边快好了，我就在前面那等你回来，你去吧。”他挥挥手，边说着转身离开。 那有些受伤的表情，以及失望离去的背影，让兰思扬整个人都不好了，心像被狠狠扯掉一块，也顾不得许多，大力甩开苏嘉涵追上去。 就要追上邱路时，兰思扬手眼看着就要碰到他的肩膀，背后却被猛地一个重压。 兰思扬走得急，这下是彻底没有防备，被苏嘉涵扑得向前栽去，人群哗然，兰思扬头都未回，几乎是半秒未停撑着膝赶忙起身，可再一抬头，眼前的身影却消失了。 四下环顾，都是结伴而行说说笑笑的行人，兰思扬疯狂在视线中搜寻邱路的影子，张张陌生面孔快速过眼，他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悬吊了起来。 明明触手可及的人，此刻就像是人间蒸发了般。 “然然！”兰思扬冲进人群，叫着他的名字，“邱路！邱路！”…… 没有回应，他的呼喊被一声声吞没在风里，先前灯火辉煌的闹市，而今在心里像座死城，让人的恐慌步步加深。 身后传来阵断断续续的笑。 “你找不到他的。”苏嘉涵收起刚才的楚楚可怜，得意地走向兰思扬，恶狠狠地道：“你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他。” 兰思扬背对着他，也不说话，表情晦暗不明。 苏嘉涵正要继续开口，忽然感觉汽车引擎的声音由远及近，他警觉还没拉起，哼都未等哼一声，人已经被快速拖上了车。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下来，走到兰思扬跟前，静等吩咐，他似是察觉了气氛不对，默默等待身前的人发话。 兰思扬瞥视一眼回头，附耳交代几句，那人颔首应允，随后屈身上车，门“砰”地一声丝滑合上，车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地驶离。 兰思扬停在原地，顿感一阵脱力的眩晕。 他几乎有些站不稳，扶在一个花坛边，囤于猩红眼眶的热泪滚落，嘴唇颤抖：“我不会再把你弄丢的，然然……“ 邱路生生消失在他眼前的这种绝望，简直让兰思扬窒息，就像是好不容易寻回来的珍宝，在须臾之间如幻影般破灭。 兰思扬呼出口浊气，眼下沉着望不见底的幽暗。 第51章 暗藏 这一路上苏嘉涵都没停止过喊叫，摔打，踢车门他都试了，就是没有过任何回应。 车内死一样的沉寂，在齐整有素的氛围下，他的声音显得极为单薄。 夜幕暗暗拉下，车内和车外像是隔绝了一般，徒留着皮革和器械的味道，要不是开始没被套头的时候他快速看过一眼，苏嘉涵都快要以为这是无人车厢。 下车的时候，一股凉风从脚底窜上，苏嘉涵哆嗦了下，还没来得及适应，就被拖拽下了车。 领他的人毫不客气，由于看不到路，苏嘉涵只能踉踉跄跄地跟着。 到地方之后苏嘉涵就不敢喊了，在没看到兰思扬之前，他还真怕被这些冷血的雇佣人士给弄死。 似乎是拐进了一个小房间，背后的手往里推了一把，苏嘉涵重心不稳，啊地一声扑向地面。 未等起身，头上的罩子就被拉开，可在视野刚刚要恢复，一桶凉水便兜头而下。 这一切来得太快，他根本没有什么反应甚至反抗的机会。 真真是透心凉，苏嘉涵冷得磕牙，想要往这昏暗的房间看去，眼前出现那双漆面上等的皮鞋，苏嘉涵连忙仰头。 “思扬！”苏嘉涵刚喊出口，便咳了几声。 男人蹲下身，背光的环境下，苏嘉涵摸不透他的表情，只看见他从上衣口袋里拿了块方巾出来，就要擦拭上他的脸。 苏嘉涵有片刻惊喜，他以为兰思扬会和他发火，会教训他，可当那双手慢慢靠近时，他又一次抱了幻想。 擦拭的动作蜻蜓点水一般拂过，苏嘉涵以为兰思扬是怕他疼，抬起手正要触碰他的手，没想到对方却直接退身，站回原来的位置。 兰思扬拿过来看了眼，把方巾丢在脚边：“妆化得不错。” 只此淡淡一句，让苏嘉涵如坠冰窟。 对啊，他把这一茬忘了，他脸上那些伤都是池亚风找人给自己化出来的，还加了血包和颜料。 兰思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他在哪？” “不知道。”苏嘉涵咬牙。 “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你再怎么问，我也不知道。” 苏嘉涵迎上兰思扬的视线，颇有较劲的意思，他内心暗爽，哪怕以这种方式得到他关注，也算值了。 本以为兰思扬会逼问他，或者像以前那样，苦口婆心地劝解，但都想错了。 第74章 “行。” 短促的一句回应，兰思扬转身就要走。 苏嘉涵慌了，他刚要去拽，然而连对方的裤脚没有碰到，就又被后边的人拖了回去。 “思扬！你没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吗！” 那背影越来越远，苏嘉涵挣不开身后的束缚，声嘶力竭地喊着：“兰思扬！你要是就这么走了，你永远也别想见到他！” 眼看兰思扬真的停了一步，苏嘉涵正以为有希望时，又听他冰冷地丢下一句。 “本来也没想问你。” 苏嘉涵懵了，直到劈头盖脸的拳头往他身上招呼过来，他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兰思扬带他来，不是想问出个结果，只是想为邱路的事情收拾他。 随着门的合上，那最后一点光亮也湮没在门缝当中。 这场景让苏嘉涵似曾相识，仿佛回到了当初木雅会所，兰思扬和池亚风约见的那天，当初他也这样，走得是头也不回，连施舍给他一眼都没有。 绝望如同灭顶一样，苏嘉涵从最初的歇斯底里到失声，也没用上几秒。 “你们干什么……啊！——！” 屋里传来惨叫，兰思扬压住听筒，手向后挥了挥，保镖又合上了外面的那道门，兰思扬边往外走边讲电话。 “怎么样池先生，考虑的如何了。” 电话那头传来阵低笑，“小兰总，你是以什么样的立场和我说这些的呢，我那弟弟虽然不成器，好歹我们才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亲啊。” 叫他小兰总，很显然是从兰思扬他爹那辈开始论的，对面的不是池亚风，正是他那位接管家业极早的大哥，池简宁。 兰思扬也没在意他的辈分称呼，手指扣着栏杆，笑了，“那是当然的，您疼弟弟无可厚非。” “所以这次我请您为了家族声誉，以及企业的未来，忍痛大义灭亲，不然把事情闹大了，都不好看对吧。” 兰思扬特意咬重了“忍痛”二字。 “好吧。”池简宁摇着香槟，歪头朝杯底看了看，“我也挺为难的，这可是很大一个人情啊。” 他说着为难，语气却是一点都没听出来。 “怎么会，只要令弟这次以后安分守己，我这人情就免费送给池先生了。” “小兰总还是一如既往会做生意啊。”想卖人情却被对方倒打一耙，池简宁知道套不住他，索性不再废话。 “您过奖了。” 那边沉吟半刻，“池亚风办事的地方我知道的，目前在安京有三个。” …… 过了几分钟，心猿意马的双方终于结束了通话。 兰思扬撂下电话的时候脸沉得吓人，几乎一秒都没耽搁，便召集人手风风火火地往远江区去。 之前周默还在那里待过一段时间，兰思扬一来二去探望也就熟悉了那里的规划，虽然让人分头去找，但自己直觉最大的还是远江那边的老开发区。 邱路眼睛上被蒙着布，手也被绑了起来，屋子里的温度不算高，但毕竟是室内，且他没有及时脱外套，额头上还是被闷出层细汗。 鞋子在地板上踩得咯吱作响，像是要特意提醒邱路一样。 曹琛缓缓蹲下，笑出了声，随后那笑声变越来越放肆，声音里带着满满的嘲弄和讥诮。 即便有心理准备，邱论还是听得一阵反胃，他往床边靠了靠，尽量远离对方一些。 “在公司收买人心的时候，我看你挺牛的啊，怎么落到今天这副田地了。” “是啊，在公司作威作福的时候，我看你也挺牛的，怎么现在给别人当狗使唤了。” “死鸭子嘴硬！”曹琛咬牙切齿。 邱路缓缓吐出一个字：“狗——” 要不是之前上头叮嘱过，曹琛怕是已经上去把他那笑意上扬的嘴撕了。 本想着在骂邱路几句听他喊爷爷叫爸爸的求饶，可现在连口嗨也没口嗨成，曹琛便更加来气。 视线忽然顺着邱路的唇角滑落，直沿着脖颈而下，邱路的皮肤很光滑，他此刻眼睛被蒙着，手被束缚到身后，漂亮的肌理线条在领口处微挺，沾了点欲的感觉。 人不让打，没说不让玩啊。 “我让你嘴贱。”曹琛动了别的心思，狞笑着要去扯邱路的衣服。 手还没碰到，腰眼一麻，曹琛直接被狠踹出去几米远，身体撞到了柜子上，半天直不起来。 他疼的龇牙咧嘴，正在一边嘶嘶哈哈。 “滚！”池亚风暴怒地又在他腿上补了一脚，曹琛哎哟一声痛呼，连滚带爬地出去。 “再用你那手碰他试试，爷下回让你横着出去。” 曹琛走到门口，邱路就好像知道他要回头看一样，用口型轻佻地骂了一声“狗”。 他就不该回头看那一眼。 曹琛只能默默咽下这口窝囊气，恨恨地离开。 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人，池亚风往邱路跟前走了几步，却有些心跳如鼓，又站在了原地一会，终于还是俯身靠近了他。 已经记不清是多久没和以这样近的距离相处了，池亚风有些不敢相信，颤抖着要去触碰邱路。 “roger。” 池亚风如同被雷击中一样，手僵在半空，半天没有挪动。 “你……你……” 他很是震惊，邱路居然知道他是谁。 第75章 “帮我摘下眼睛上的东西吧。”邱路道。 池亚风很是手足无措，此刻他是占据主导权的一方，可面对现在被他禁锢在这里的邱路，他依然心慌。 “你，你叫我一声哥哥吧，就……就像……“ “哥哥。” 池亚风本来想说就像当时叫兰思扬那样，可话还没讲完，就听见清脆的一声哥哥，池亚风一瞬间几乎高兴得什么都忘了，他原以为邱路这性子会和他执拗很久。 “哥哥。”又是一声哥哥，邱路殷切地道：“我只要你帮我摘掉眼罩，不要求别的，我做不了什么，只是想看看你，行吗？” “你真是这么想的？”池亚风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激动所致。 这么多年，邱路一贯避他如蛇蝎，包括他后来改了名字出走，也拉黑了他用新身份接近的各种联系方式。 那个跟在自己身后嗲嗲叫哥哥的小男孩已经在记忆里重温多遍，多到他都有些接受饱和，池亚风想都不敢想，在邱路长大后看见他这样乖巧再叫哥哥的样子，有多大的吸引力。 池亚风盯他的眼神犹如一头待饱食的狼，带着浓浓饥渴的占有欲。 “真的，哥哥。” 邱路的声音像是有魔力般，池亚风一把扯下他的眼罩，贪婪地看向他的脸。 第52章 你终于来了 由于眼睛被绑了很久，邱路刚睁开眼时视野还有些模糊。 但池亚风目光赤裸，让人实在不适，邱路拼命压下心中排斥，他告诉自己，不面对这一关，就怎么也过不去。 池亚风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脸色一变，猛地扣住邱路的肩膀。 “小然，这么多年你一直在逃避我，但是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位置的，那天在机场你看到我了对不对，虽然当时我那些事情一地鸡毛，但是我看到你真的很开心。” 池亚风摇晃着他，语气其实并不温柔，甚至有些强硬。 他这么做，本来想去测试邱路，如果他还是表露出抵触，就证明邱路刚才的态度都是装出来的，做这些只是为了稳住他。 令他意外的是，邱路只是最初被他抓上的时候打了个激灵，后面基本都很平静。 池亚风停止了动作，表情满足地又坐了回去，想要去摸邱路的头发。 “你这些年，还好吗？” 对方突如其来的开口让他先是错愕，随后惊喜，池亚风急切地回答：“好，我很好，小然。” 池亚风收回手，低头掐了一把自己的脸，“我不是在做梦吧。”表情又像是笑又像是哭地道，“小然你，你竟然主动关心我？” 邱路：“当年的事，我……” “是我不对，你那个时候还是未成年，你还那么小。”池亚风忙服软道歉，一个对不起接着一个对不起。 “都过去了。”邱路平静地看着他，在等他后面的转折。 “是啊，都过去了。”池亚风干干地笑着，似乎也是在说服自己，“而且。” 果然，他道完歉后又开始了老一套的陈词，“我时常庆幸我没有做到更过分，没有突破那层底线，以至于还可以让你恨我的空间，留下一点余地。” 池亚风沉醉在自己的忏悔辞中，邱路一直老老实实听着，未做反驳。 “小然，你还能接受我吗？我一定会很温柔，是你的第一次，也是我们的第一次。” 我们，而不是我。 池亚风很会偷换概念，实际上这些年，他都是铁打的床流水的伴，大多都是按照邱路的模样找的替代品，甚至连最后勾搭上手的苏嘉涵，都有三分邱路的影子。 忽然他想到什么，面上散去的乌云重新回聚，“你跟兰思扬……” “没做过。”邱路坦然答着，迎视池亚风的眼睛；“我们没做过，刚确立关系没多久，他并不是一个着急的人。” 邱路的样子像是在回答没吃饭一样平常，眼神不起波澜。 这样无所谓的表情，落在池亚风眼中，就是很自然的邀约，诱惑十足。 池亚风本就是疑心很重的人，但邱路这话说得就是给人信服力很强。 在池亚风眼里，兰思扬就是个伪君子，邱路后面那句佐证可谓是打消了他所有的顾虑。 “对，也对。”池亚风眼角滑过一缕轻蔑，“他一直都很能伪装，狐狸尾巴不早露出来，也是怕在你面前形象崩塌。” “但我不一样！小然。我可以把我的一切都暴露给你，我对你坦然，甚至坦然了我对你的欲望，我对你毫无保留，我对你的爱，这么多年，都不曾变过。” 邱路笑了，这次是真笑了，“嗯。” 池亚风把手搭在邱路的腕上，按着那绳子，“这个东西，我们就不解了，好么？你委屈一下，等过了今晚，我一定让你自由活动。” 池亚风仰着头，乞求地看着他：“我太害怕失去你了，过了今晚，你是我的人就好了，行吗小然，慢慢接受我，啊……” 邱路犹豫片刻，点头，面上绽开一抹笑。 池亚风瞳孔有半秒失焦，邱路那张脸，离近了越看越漂亮，不笑的时候不可亵玩，笑的时候让人色令智昏。 “谢谢！谢谢你小然！”池亚风狂喜，嘴唇直接靠了上来。 “等等。”近在咫尺的距离下，邱路叫了停。 第76章 池亚风退了回去，原本含情似水的眼中，扫过狂风暴雨，他压下耐性问：“你该不会是后悔了吧，小然？” 邱路唇角轻勾，倾身上前。 池亚风被他这举动弄得受宠若惊，他看着人越靠越近，眼底迸发出兴奋的光。 “闭眼。” 对方吐气如兰，说的话也使人惑住。 池亚风享受地闭上了眼。 预期中的柔软唇舌没有主动相接，池亚风头微微侧了下，刚想着邱路是不是因为害羞而动作慢。 胸口前掠过道急促的凉风，冷飕飕地窜上，脖子猝然一紧，扑面的窒息感自下而上充盈入脑。 池亚风本能地去挣扎，可喉咙的桎梏却越钳越厉害，睁眼的瞬间，眼球仿佛都在爆开的边缘。 绑邱路手的那绳子不知何时中间松了一扣，拉伸开在他的双腕间。 尼龙绳此刻长度正好地箍合着池亚风前后颈，几乎下一秒就要嵌进皮肤里。 池亚风整张脸已经涨成猪肝色，五官也因为扭曲早已不现平时的风流帅气，看着无不狼狈。 “你过得好，我这些年可不好啊， 池亚风，你是怎么有脸说没做到最后一步的。”邱路慢慢靠近他后颈，语气发狠：“光是想起被你碰我都已经够恶心了，恨不得搓掉我身上的一层皮让他重新长出来。” “没做到后面是你不想吗？不，是你怕，你怕痕迹过多暴露，你怕被别人知道你有多畜生卑劣。” 耳侧声音响起，如同恶魔低语，池亚风浑身血液快要在倒流中凝固，身子死鱼一般抽搐了下。 “我不恨你，我只想让你消失。” “哥，你真的是不该再出现在我面前，这些年我你以为我保护的是我自己吗？” 邱路手上力道增增减减，池亚风每每感觉自己不回血地快要被勒死时，那禁锢又给了他喘息的时机，可生机刚来一秒，又被扼杀下去。 池亚风的腿胡乱地蹬着，第一次知道了死亡和绝望并行，有多痛不欲生。 “我是为了保护你呀。”邱路握紧拳头，用力把绳子往后一绷，“因为我看见你就会想杀了你。” 池亚风眼睛瞪大，嘴大张着，可供呼吸的空气堆在口腔，而腹内眼看就要宣判死刑。 濒死关头，邱路又松了些力气，池亚风只听那轻细的声音缓缓问道：“哥，你爱我吗？” 池亚风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拼命又费劲地点头，他以为邱路这样来来回回是在念旧情，只要让他心软就会放手。 邱路手指在绳子上活动了下，附耳凉凉地道：“那就死在这吧。” “呃！——” 这次那绳子锁紧的程度比方才的每一次都要更甚，眼前的陈设迅速模糊，死亡逼近，池亚风从嗓子里吭出一声，连扑腾的手都僵在了半空。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喧嚷的打斗声，邱路手一顿，耳朵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也就是这愣神的功夫，池亚风骤然屈肘往后一顶，从邱路的手下挣开。然而没走两步，就腿一软跌了下去，池亚风撑在地板上，头晕目眩。 随着外侧第一道门被破开，邱路直接甩下外衣，扯断了胸前内衬的两颗扣子，并眼疾手快地抓了一瓶水淋在自己头上，抓起刚才割绳子用的刀片，朝着手臂和脖子各来了几下。 兰思扬冲进来时，就看见邱路浑身湿淋淋窝在床头，身上晕着好几道血痕，将衬衫都已经染红。 “然然！”兰思扬感觉心都要碎了，他猛地冲向邱路，二话不说脱了外套罩在他身上。 邱路吃力地抬起手，靠近兰思扬。 “思扬，是你吗？” “是我，是我。”兰思扬心疼地哽咽住，他握了握邱路的手，放在唇边吻下，随即将人打横抱起。 邱路往他怀里埋了埋，颤抖的语气中带着鼻音：“你终于……终于来了。” “我来了，我来了，不怕啊。”兰思扬低头蹭着他的颈窝，“对不起我来晚了。” 邱路感觉有热泪滴落在他胸口，与他的湿身融合，邱路头歪进里侧，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衣服，有些心疼。 临走时经过地板上匍匐着的池亚风，兰思扬脸色沉得骇人，抬腿一脚踹在了他的小腹上。 由于他抱着邱路，这一脚受限，说不上重，但更不算轻。 池亚风被踹得仰面摔过去，捂着肚子在地上来回翻了两下，看天花板有些冒金星。 第53章 交心 病房内，邱路手腕和脖子上都缠着纱布，靠着床头，他眼睫垂着，视线静静落在一处，半天不挪动。 由于体质平时就不算好，此刻邱路更加显得虚弱，无论是脸色和唇色都有些苍白。 直到外面交谈的声音突然停止，门被拉开一道缝，他才如梦初醒般，瞳孔聚了聚。 兰思扬轻轻合上门，医生叮嘱的话言犹在耳，兰思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为什么邱路会去那样伤害自己。 不过在转身的时候他就已经调整好状态，他压下忧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 “然然。”他走到邱路床边，邱路没有看他，维持着最开始发呆的姿势。 兰思扬坐下，拿过桌子上的一个苹果，脱了水果刀的刀鞘，低头慢慢削着皮。 邱路听着耳边的沙沙声，头也慢慢偏转过去，兰思扬的手骨节分明，此刻正握着刀柄，一寸寸地往下削。邱路认真地看着，苹果皮宽度均匀，一直在加长，始终都没有断。 第77章 “技术不错吧。”兰思扬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嗯。”邱路应了一声，“真的很厉害。” 他这句夸赞也是真心的，如果是他来削，估计到最后只剩下半个苹果了。 “挺好。”兰思扬点点头：“以后集团要是黄了，我多少还能干个家政。” 邱路知道兰思扬是在哄他开心，乐梵思要是都黄了，估计大家都要喝金融危机的西北风了。 兰思扬开始找话题跟他聊，涉及的都是些日常的轻松内容，邱路也跟着说，两人说到杨玉诚和周默的恋爱妻管严二三事的时候还会时不时即兴还原一下。 正好兰思扬苹果也削完了，邱路伸手就要去接，谢字都到嘴边了。 兰思扬突然把苹果撤了回去。 “不是给我的么？” “是给你的，但是要等一下。”兰思扬从身后袋子里拿出个精致的小盒，打开盖子，很是麻利地将苹果切成了苹果条。 “这样整个拿着吃，汁水会浸到手上的，等你吃完就该变黏了，你手上还有纱布，不方便。” 换做平时邱路会觉得兰思扬有些洁癖，但是现在的情景，让邱路只觉得被这份细心暖得一塌糊涂。 兰思扬，他真的好周到。 正犹豫着，唇上一点清凉，鼻尖沁着果香，兰思扬已经将第一块递到他嘴边了。 邱路张口吃了进去，在嘴里咬成两半，慢慢嚼着，感受着口里舌尖蔓延的丝丝甘甜，缓解了干燥，连先前压抑的心情都松弛不少。 两人的聊天告一段落，兰思扬就静静地等着他吃完，又送下一块进去。 邱路腮帮鼓鼓的，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就叫停了投喂，这么一来，他好像被兰思扬当成不能自理的孩子伺候了。 “思扬。”邱路慢慢将最后一点果肉咽下，说道：“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兰思扬一怔，随后恢复到平常的微笑，“问什么啊。” “想问什么，就问什么。”聪明如邱路，他知道兰思扬已经看出来了。 “那你愿意告诉我吗？”兰思扬眼睛盯着他，无比认真。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兰思扬还在征求他的意见，邱路犹豫的同时，也很感动，半晌，微微点了下头。 “你其实知道这事有猫腻，故意独自离开，然后被他们带走？” “是。” “你也知道池亚风在幕后？” “是。” “想直面他，给小时候的事情做个了结吗？” “是。”邱路毫不掩饰，仰头看兰思扬，有点讲地狱笑话的口吻：“但是后来你来了，没了结成。” “我就说你没那么不理智，怎么会因为吃醋就直接走人，原来是另有打算，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当时感觉天都塌了，你真是太……” 兰思扬想责备两句，可看着邱路那双幽黑透亮的大眼睛，怎么也说不下来狠话，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邱路乖乖点头，蚊子一样地嘟哝道：“其实醋还是吃了的。” “这个你没错。”兰思扬摩挲着他的脸颊，“我已经替你教训过他了。” “你答应我一件事。” “我答应。”邱路想也没想就应下。 “以后不要再伤害自己。” 邱路只觉脑袋一偏，靠在了坚挺而温暖的胸膛上。兰思扬站在床前，轻吻着他的发顶，“我只求这一件事，就够了。” 心扑通扑通地跳，邱路贴在他怀里，讷讷地问：“你不气我骗你么？不会觉得我城府很深吗？“ “你骗我什么了？骗财还是骗色，如果是后者，我觉得吃亏的不是我。” 邱路听及此心中一动，诧异地仰头，这个问题兰思扬上次也回答过，答案都是相同的。 “你正经一点。” “我很正经啊。”兰思扬为自己辩驳，“我从来不看你在我面前示弱，好不容易示弱一次，我疼你还来不及。” “只不过代价有点大，下次不可以拿自己入局了，谁欺负了你，你可以直接在对方身上讨回去，然后再告诉我，我再讨我的那份。” “思扬。”面对一直想着为他付出的兰思扬，邱路难免因为自己的自作主张而愧疚，“我其实，早就跟以前不一样了，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因为一些际遇，我变得没有小时候那么纯良……” 邱路说到后面声音越低，忽然肩膀被扳住。 “没有人会和以前完全一样，邱路。”兰思扬郑重且严肃，“在我眼里，你就是你。” “可是……” “没有可是。”兰思扬打断他的话，“你觉得你变了是吧，其实这些天我们有目共睹彼此的变化，我也变了不少，那你还喜欢我吗？” 邱路脱口而出：“喜欢。” “对了。”兰思扬抚摸着他的侧脸，继续问：“那如果我和池亚风说的一样，很多时候就是个伪君子呢？” “不是伪君子。”邱路摇头：“你是商人，要是一颗真心对谁都奉上，会死得很惨的，我不一样。”邱路藏下眼底的黯淡，“以我当时的状态，你不来的话，我真有可能杀了他。” 兰思扬笑了：“谁不是呢。” “而且就算……”兰思扬压下身子，贴着邱路耳畔低语几句，随后起身，无所谓地开口：“那又怎么样呢？” 第78章 “你……你说什么呢！……” 邱路瞪大眼睛，倒吸口凉气，反应过来之后他慌忙去捂着兰思扬的嘴，紧张地朝病房外张望了两下，发下并没人经过，这才松口气。 “不用紧张，他哥后来把人拎走了，我没做什么，反正便宜了他。” “你不沾手是最好的。” “你也一样。”兰思扬握住邱路的手，“以后不要再把自己牵扯进来。” “还有件事，思扬。”再提起池亚风，邱路神色有些凝重，他看向柜子上用袋子封好的外套，对兰思扬道：“你帮我把衣服拿出来。” 兰思扬没顾缘由，照他说的做了，递到邱路手里，兰思扬才想起来问：“这衣服都脏了，我当时说拿去让人洗了你死活不肯，就只能把它先放到这了。” “当时人多，你的下属也在，我不能说得太明白。”邱路边从里面拿出外衣，边展开。 不是邱路对兰思扬的人没信心，只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暴利面前必有狂徒，谨慎些总没错。 兰思扬看见他从衣服上把那个像logo一样的胸针扯了下来，眼神中一抹锐利滑过，当即了然。 “你录像了？” “不止这一份。”邱路指节轻轻一扣，拆出里面极为细小的装置。 第54章 来的不巧了 兰思扬接过邱路手里的东西，低头看了一眼，道：“你以后别为这些事情烦心。” “我想帮你啊。你公司有不少人家的眼线，别告诉我你一点也感觉不出来。“ “他们没什么新的动向，只是出卖一些无伤大雅的信息，便自以为像个间谍。”兰思扬将小型监控器放到了桌子上，扫过一眼。“蚍蜉撼大树。” “这种问题不能轻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邱路还是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这段时间邱路一直都以肃清乐梵思潜在的蛀虫为己任，了解的过程中也知道兰思扬可能对一些员工存在的问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不明白兰思扬为什么就有这样的底气，大概是国内外的管理体系有本质上的区别，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有些担心兰思扬的。 不过看起来，兰思扬貌似不是很担心。 邱路并没什么挫败感，只是觉得莫名也跟着这人有了信心起来，好像有他在的地方，任何事情都会很稳妥。 兰思扬搭上他的手：“都交给我吧。后续我来处理。” 邱路点点头，笑了：“你真是比我还不着急，如果没有这次的事我跟你摊牌，那些池亚风在你公司安插的人手，是不是都要给人家过完一个春节才欢送离职啊。” “没有。”兰思扬嘟囔着回复，全然不见刚才的凌厉自持，像卸了爪牙的猛虎，依偎在邱路旁边。 他慢慢俯下身靠过去，又照顾着邱路目前体弱，只能眷恋地搭了个边。 邱路知道他在撒娇，把手放到身边人的头上，顺了顺毛。 正当要抽回手的时候，兰思扬却不让他拿走。 他扣着邱路的手腕，开始继续没说完的话：“因为这种事已经出现两次了，我不想你人身安全受到威胁这种情况一遍遍重演。” “上……上次？” 那不就是他在兰思扬家看到银畔月手办，赌气离开被曹琛盯上蒙麻袋，顺带手还反揍了那人一顿那次。 邱路光是回想鸡皮疙瘩就起了一身。 人嘛，过段时间再回首往事，总是会尴尬的一批，他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在兰思扬面前失态的样子。 “你……你都知道了？”邱路尬笑了两声，有些窘迫地去查探对方的表情。 不用问，肯定是池亚风告诉的。 邱路料到这家伙靠不住，等到两人在一起他肯定无限反水。 但没成想他直接给兰思扬事无巨细地爆料，像个情景再现的回放仪。 “我不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的话你还打算瞒着我，再来一遍昨天那样的事？” “不，不会的……”邱路笑得心虚，说好了顺毛，还给哄炸毛了。 兰思扬的表情有些幽怨，邱路想哄他又觉得对方这个样子有些逗，只能不断地赔着笑脸。 不过他的睫毛是真长啊，邱路不自觉看出了神。 都说富贵养人，虽然自从离家后，他自己把自己养成了个病秧子。但兰思扬的的确确有一种被养的很好的帅气在身上，五官都精致得很不像话。 邱路正发着呆，忽然那双幽深又亮的瞳孔就放大在眼前，好不委屈。 “怎，怎么了。”邱路一个激灵回神。 “你都没有在听我说话，你一直分心。” “不是，我在听的。真的在听。” 邱路觉得自己像哄孩子，但不对劲，他好像才是小的那个啊！兰思扬这种人什么时候学会撒娇卖萌了？？ “问你个事儿。” “你说。” “我小时候，也跟你这样子过吗？” 邱路和兰思扬的过往很多，但后来由于长大后自己存在一些记忆创痛，大脑为了减轻负担就自然清除了一些同质化的片段。 因此就算邱路心里对兰思扬的执念很深，很多平时相处的场景也被邱路淡忘了。 “看我怎么理解。”兰思扬眼里充着笑意，“小时候你的性格很高冷，有的时候比大人还爱面子，不是特别激怒你的情况下，你是不会有情绪波动的。” 第79章 邱路嘴角一抽：“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小时候那么欠啊。” “好啊，要谢的话。”兰思扬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再次凑到他近前，十分心安理得地把反话当真话用。 邱路静了半秒，迅速清风拂面地点了一下，“谢谢。” 兰思扬懵了一瞬，“完了？” 邱路摊手，“完了啊。” 看着兰思扬吃瘪的表情，邱路突然有点恶趣味的得意。 他知道兰思扬以为自己会跟他拉扯一会儿，所以根本没按套路出牌。 “唉好吧。”兰思扬只得继续自己的叙述大业，“小时候的话，我觉得你别扭的样子特别可爱，比如一个拼图拼不明白，或者玩具车组装不好的时候，你会很矛盾又挣扎地求我。” 兰思扬想了想，“你或是给我一个糖或者拿什么挂件交换之类的，虽然从来不说撒娇的话，但我一般都理解为那是你撒娇的方式。” “真的假的啊。”邱路眯起眼，“小时候你对我还有滤镜呢。” “当然了，我这可是铁打的真话。”兰思扬晃着邱路，为自己正名，“我知道分开后我很混蛋，但分别那天我不也哭的跟个孙子似的。” 邱路低头，压下微微上扬的嘴角，心里麻酥酥的。 虽然话听起来很酸臭，但恋爱中的人，好像都是这个德行，总是把每句话说得很中二。不对，他忘了兰思扬骨子里就是个叛逆的中二少年。 “咳咳。” 门口传来几声轻咳，杨玉诚支着门框，悠哉悠哉地开口：“打扰二位，我们是不是来的不巧了呀？” “贵妃，周哥。”邱路眼睛一亮，惊喜地看着门口提着大包小包的两人。 周默笑着进门，朝兰思扬点了点头，随后将东西放在了柜子上，对邱路道：“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就随便买了些，希望能有一样撞上你的口味。” “我都喜欢，在交接工作的时候我就说了，周哥的喜好和我很近。” 对于杨玉诚和周默能来这件事，邱路还是意外又开心的，即便才阔别了小一阵，再见面却也是重逢之喜。 “你们俩这也太赶了，不是今天下午的飞机吗？”兰思扬看着风尘仆仆的一对小情侣，起身去给他们倒茶。 杨玉诚接过直接灌了一杯下肚，长出一口气：”能不赶吗，你那个给我传消息的哥们儿说话太大喘气了，很难不多想，我差点以为是给我俩报丧的。脑子里过了一百集苦情剧的套路，结果人一到，看你俩载着给我演狗粮肥皂剧。” 周默将杯子放下，也跟着道：“我们也是到了医院才弄清楚情况，知道你们没事就放心了，但是因为走得急没带什么东西，就只能去附近的商超扫荡了一圈。” 兰思扬抚额：“我的锅。” 邱路此时发现了华点，他看着杨玉诚有些微红的眼眶，意味深长地问：“贵妃这是，担心我俩担心的落泪了？” 周默这才跟想起什么似的，无奈苦笑道：“唉这个啊，虽然我告诉过他消息不一定准，一切要等见到你们再说，但是他……” “咳咳咳！”病房里喝茶的杨某人一通病入肺腑的咳嗽，将几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去。 “但是他怎么了周哥？” 邱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周默忍着笑，“他……” “咳咳咳咳咳！”杨玉诚转悠到两人跟前，十分碍眼地穿了过去，瞄到了桌子上的梨：“邱路啊，我吃你个梨哈，压压咳嗽。” 周默不再继续提刚才的话，但几人已经心照不宣地交汇了眼神，大概也猜明白了。 “贵妃啊。” “啊？”杨玉诚没好气地应了兰思扬一声，感觉他下句没好话。 “看你都肺痨成这样了，我还是在然然旁边给你添个床位吧，一会儿拍拍片子，我可不想我们周默年纪轻轻地就守寡。” 病房里剩下两人直接笑出声，杨玉诚一口没咬下的梨砸过去，“我去你大爷的兰思扬！” 第55章 算账 “咳咳咳咳……” 一桶凉水浇在了脑袋上，苏嘉涵被呛得咳出了声。 自从兰思扬走之后，他们就没再设锁，但是苏嘉涵却自己死活都不肯走。 他不是大喊就是大叫，有时候会体力不支昏厥过去。几名保镖也没再理会，自然知道上头也不会放着他不管。 苏嘉涵贴着地面，身体呈弓形卧在了一边，鼻尖蔓延的是湿漉漉的灰尘味道。 “咔哒”，门从外面被打开，守在边上的人恭敬侧身，迎接来访者。 苏嘉涵如释重负地扯出一丝笑，他想爬起来，然而在并不优良的身体素质作用下，这个过程还是有些艰难。他半靠坐在墙边，心里还在盘算着待会跟那人说什么。 他就知道兰思扬回来的，他就知道他放不下他。 可这星星点点的希望在见到来人的那一刻就破灭了，苏嘉涵准备好的表情即刻僵在了脸上，喉咙阻塞得厉害。 “怎么？你看起来好像不大乐意见到我啊。” 邱路还是那么轻声轻气地，说话的口吻淡淡，但每一个字都精准地砸在了苏嘉涵的心上，粉碎着他的自尊。 苏嘉涵从没觉得自己那么像个局外人。一股羞辱感甚至超越了怒意，涌入全身。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第80章 邱路笑了，他了解苏嘉涵，以他的性格是断然不会用这种示弱的语气。如果真是他们二人独处，指不定苏嘉涵骂的脏话都不带重样的。 如果他采取了这样的方式说话，那就说明他八成以为是兰思扬与自己同行，为的一把同情票。 “是。”邱路爽快地应了一句，反套路地接下了这句戏剧性老旧台词。 苏嘉涵倒是没料到邱路毫无掩饰，但是考虑到兰思扬可能在外面听着，他仍然忍下了。 “现在你看见了。够了吗？” “够？”邱路讥讽地道，“你现在是自己作到这副不好看的田地，有什么资格跟我说够？”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对方，冷冷开口：“你欠我的，可不止这些。” 邱路在苏嘉涵周围踱着步，“冒领别人的东西，带着目的接近他享受了整整三年的恋爱红利，金钱，事业，苏嘉涵，你走到今天，要是一点不亏心，那这儿也太厚了吧。” 邱路指了指自己的脸，出口的话毫不留情。 “你！……”苏嘉涵一直在规避这个问题，他已经尽量不去想与兰思扬关系的开端。可邱路这次还是提出来了，他也不会让自己总是落于别人制造的风口浪尖。 “你自己又好道哪里去？”苏嘉涵眯起眼，“不过是件挂了信的生日礼物，但凡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冒领，我也是凑巧罢了。你自己没有嘴跟他说，你自己拉不下面子，现在就把所有责任都归到我身上，真是笑话，我还觉得我理亏呢！” “你说的对。”邱路一点也不恼，反而气死人不偿命地道：“但是现在我有嘴了，谢谢你的提醒。” “你少得意。”苏嘉涵气的身子发抖，很想朝着邱路的方向呸去一口，但还是克制住了。 由于现在门是开着的状态，门口处自然地投射下一道身影，时不时还会有动作。苏嘉涵知道兰思扬不可能让伴侣自己面对这些事，所以邱路这趟一定不是独行。 那门外那个就可能是，兰思扬…… “看你的样子，你应该早有准备了吧。” 苏嘉涵毫不怀疑邱路有这个心计，作为一个男人，他对情敌嗅觉的灵敏度却是很高。 “你说哪件事？” “别装了。”苏嘉涵冷笑一声，“邱路，你是个聪明人，那天你其实是故意走开的吧。” 邱路低头回视：“是故意的，又怎么样。”他看着苏嘉涵几处还没有干透的血痂：“结果是好的就行了。” “你……” 苏嘉涵的话被一阵剧痛压了下去，邱路这不提还好，他刚才一提，苏嘉涵又觉得身上骨头像要散架了一样，伤口因为自己刚才动作牵动地不断抽疼。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苏嘉涵已经满头大汗，“呵。” 他喘着粗气：“我就说，如果你没有准备的话，这个时间应该躺在池亚风的床上，而不是在这……呃！” 下巴突然过了阵飓风，苏嘉涵话没说完就已经被踹翻在了地上，脑袋天旋地转。 鼻子又被猛呛了一下，口里腥甜腥甜的，苏嘉涵伏在地上，将混着唾液的血吐出。 “你错了，如果不是思扬到的太快，这个时间应该是池亚风躺在棺材里。”邱路摇摇头，漂亮的眼尾翘起，“没办法，谁让兰思扬在意我呢，以至于还没收拾完你就急匆匆地赶去找我。” 苏嘉涵脸上阵阵发烫，嘴边火辣辣的，刚刚邱路那一脚丝毫没留手，他本应该顾着疼痛，可注意力全被邱路的话吸引着。 兰思扬，现在在意的是邱路。 这个事实像根长刺，扎入他的腹腔，搅得他鲜血淋漓。 “别心安理得地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是个受害者，我站在这是我的能力，不是因为你们这群蠢货犯罪未遂，不代表你们不是下作的人。” 邱路已经彻底没了耐性和他废口舌，干脆转身，扔下话给他。 “滚吧，要是你自己还打算烂在这我们不会奉陪，兰思扬说了，他跟你的故人情分已经彻底耗尽，如果以后再来招惹我们 ，无论恩怨，通通分明。” “我不信！”苏嘉涵回光返照般跳了起来，“除非兰思扬亲口跟我说，你有什么资格代表他！” 由于苏嘉涵的动作实在太快，周围的人还以为他是要冲向邱路，却都预判错了方向，没拦住人。 苏嘉涵就那样拖着跌撞的身子迅速朝门外奔去。 邱路凝眉，却骤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急忙跑着跟了出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苏嘉涵精准地抓上了门口的人的手臂，由于身子不稳，加上冲撞力度不小，两人直接摔在了地上。 “思扬，思……”苏嘉涵哽咽着开口，却发现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斯文俊逸的脸，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微微下滑。 在兰思扬身边三年，这张面孔他再熟悉不过，那是周默。 所以，兰思扬终究是没有来吗？ 苏嘉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眼神里是希望被彻底绞杀的呆滞。 他人没来，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周默厌恶地将身上的人推开，转身去找刚才被打掉的电话。 周默对苏嘉涵的抵触可谓是很深了，不光是他对自己的性骚扰前科，还有他特别多的行径。因此在来之前，邱路就让他在外面等，自己先进去。 邱路跟出来时候的就看到这样的场景，苏嘉涵双目无神地栽在一边。周默满带愠容地起身整理衣服找着手机。 第81章 这时邱路才注意到了那卡在门和墙中间的手机，四角有两角卡着，剩下一角支撑在地面，以一个独特的姿势倔强挺立着。 邱路忙蹲下身去捡手机，这才发现视频通话的界面还停着，下面一分一秒的计时还在走。 这时通话忽然“嘟”地一声挂了，聊天框恢复，上面备注赫然几个大字——醋男杨贵妃。 邱路猛然想起刚才手机所处的位置，摄像头那个视角，可以完完全全地显现刚才苏嘉涵扑倒周默全过程的…… 邱路默默掐了把汗，这个称号杨玉诚绝对当之无愧，上次光是喝酒聊个天，他连兰思扬的飞醋都吃。 “周哥。”邱路将手机递了过去，有些歉意地道：“对不起啊，是我没考虑周全，早知道就让你在楼下等了。” “别往自己身上揽，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周默拍拍他的肩膀，紧锁的眉头立刻舒展：“苏嘉涵是把我当思扬了，觉得他不能放你一个人过来，能想到这点，也不算太蠢。” 第56章 又去了罗衡威 兰思扬一从法院出来，就撞见杨玉诚涨成猪肝色的脸。 “你这是……”兰思扬端详了一阵，还以为是大冷天里寒风把人吹傻了。“冻坏了？” 杨玉诚抬头，兰思扬顿时恶寒，他这表情，好像亲生儿子被抢了一样。不过还没等兰思扬发问，那边电话就打回来了。 邱路简单概括了下事件发生的来龙去脉，随即道：“周哥衣服被弄脏了，我待会儿陪他去换件新的。” 苏嘉涵身上血污和夹带着土污的水渍都有，周默那还是件白西装，本来料子就不能沾水洗，被他这么一扑肯定是不能要了。 “知道了，你去吧。”弄清了原委，兰思扬不免觉得很是抱歉。 也难怪，除了涉及到周默以外，很少有人能影响他那没心没肺的情绪，他温声叮嘱：“有需要联系我。” 乐梵思旗下有很多已开发和待开发的服装品牌，包括联名的都算进去，不在少数。 兰思扬其实想给他推荐几家来着，但想了想自己之前被邱路嫌弃过的审美，他还是却步了。果然衣服这东西，还真是得专业的来。 “嗯。”邱路应了他一声，按下挂断键，然后一个电话给金辰逸从会议室call了出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金辰逸挥手示意秘书，兴趣盎然地开口：“有何指教啊，小祖宗？” 邱路轻笑，“想去你那买衣服，这次不能因为我是个穷鬼给我赶出来了吧。” 金辰逸嘴角一抽：“你得得得，还是少消遣我，我先给你安排吧，找专门的接待。” “谢了啊。”邱路啧啧两声，“哎呀，还是走后门方便。” “怎么几年不见，你这嘴皮子膈应人的本事倒是见长，什么时候这么贫了？” 如果金辰逸在他面前，一定当场给邱路一杵子，好信儿地打探消息。 “你当时煞费苦心劝我回家的时候，不也是舌灿莲花的？” 邱路倒也没被他揶揄住，回给对方一句。 中国人打电话就有一个十分普遍的习惯，那就是从这通电话的主题牵扯出无数的主题。 说到了这，金辰逸刚才还笑意盈盈的脸果然镀上了几分难色。 虽然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地回避着对方，但该来的还是要来的。眼看着年关将近，既然动向已明，那他回家的事也必须得有个说法。 “逸哥。”邱路叫了一声。 他知道金辰逸在想什么，这么长时间金辰逸始终没有做卖朋友的事，不是因为他没那个能力找到邱路，而是因为他跟邱路的交情。所以金辰逸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把这套拖延战术用到了现在。 虽然他老爹邱禾林这些年渐渐淡出管理层，只参与一些重大的决策。但他老东家的地位还是不动如山摆在那，金辰逸是夹在上司和朋友之间两头为难。 但即使如此，金辰逸也没有给邱路压力，即便上次不得不交差“找到”了他的行踪，也没有立刻将消息传回去。可邱路一向知道他爹，派过来的肯定不止金辰逸一个，再远的风，也有吹到耳根的时候。 “今年过年，我会回家将这件事做个了断。”后面的话邱路没有说下去，或许现在应该是两家的事了。 “邱邱邱……邱然呐。”金辰逸一听仿佛带着江湖气息深仇大恨的话，口条素来利落的嘴叫他的本名都开始结巴了，“你不能想不开啊，你现在这么年轻，啊？你才多大啊，未来大好的时光等着你们。” 金辰逸嘴漏，直接把“你们”二字也说了出来。反应过来也没再顾的，邱路和兰思扬的事到现在对他们二人来说也算不上秘密了，只是大家没互相捅破这层窗户纸。 “邱叔叔他毕竟是你爸爸，他真的很疼你，有什么事儿我们不能好好坐下来商量着解决啊。” 对于邱路和邱禾林，金辰逸还真是两头为难没错，上下级关系是小，但感情这么多年，也是真的交到那个份上了，无论是邱爸还是邱路，他都不想伤害。 “逸哥,难道这么多年，我在你心里已经混成了这副形象了么？”邱路叹了口气，无奈苦笑。“我说的了结是把这些事说开，说清，是和平解决。” “那你说什么了结不了结的啊。搞得我汗都快下来了，小破孩儿。”金辰逸扶额，心力交瘁加欲哭无泪，“行，你有数就行，反正……” 第82章 金辰逸顿了下，态度有些郑重：“出了事也不用担心，要是这次还谈不拢，你就先躲，其余的不用管，我给你善后。” “谢谢哥。”邱路是发自真心地感谢。 “嗯，店里那边我交待好，你直接去就行。” “好。”邱路挂断电话，转身去拉周默。 “邱路，真没关系的，一件衣服而已。” “好啦周哥，你知道我什么性子，事情确实是因为我们而起，你们大老远过来接风宴没吃上，倒是先替我们处理了一堆事，就当我答谢你还不行吗。”尽管周默一直在推辞，邱路还是连推带拽地将人带了过去。 兰思扬和杨玉诚效率很快，他们有一半都是交给委托律师去做的，加上邱路提供的证据参考，和公司核实的材料，都一并整合递交了上去。 员工泄露企业机密的官司案不在少数，但高层亲自出面或插手的极少。主要还是因为乐梵思是大厂，加上这次事件涉及人数不小，规模更是有些轰动，搞这么一通闹大，有点一并铲除清算总账的意思，更是起到威慑作用，扼杀别有用心人的侥幸心理，以此正视听。 事务处理告一段落后，两人就往邱路他们所在的地方赶了，虽然周默被扑倒的事儿兰思扬很过意不去，可杨玉诚的幽怨样子实在有点滑稽，出于人道主义考量，兰思扬还是忍住了笑。 兰思扬一手握着方向盘，侧头：“我给你赔不是了啊。” “昂。”杨玉诚瞪眼，“你可不是得给我赔不是！要不是苏嘉涵把他认成了你，我媳妇能被揩油吗？” 杨玉诚絮絮叨叨一阵，又开始了八百年不提起的老生常谈，“我说你什么好，当初那么劝你别跟他谈，我早说他心术不正，你不信我啊，结果分个手还分不干净，你看你和邱路这次多危险，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事儿，要是一开始就斩断的话，能吗？你听过我话吗？算了，你从来也不听我的，你主意可正……” “是是是，是我糊涂。” 兰思扬耳根一路就没清净过，甚至杨玉诚再磨叨几遍，他都能背下来了，但奈何理亏，只能不停地老实反省，承认错误。 果然人不能太得意忘形，这不，前几天跟邱路耍的无赖招数全都回馈到他身上了。 第57章 回家问题 两人进店选衣服，邱路还真没说错，这次的待遇可以说是黄金级别，邱路怕周默不自在，随便指了一个店员：“用不了那么多人，你一个就行。” 开始介绍新品的时候两人听得还比较认真，可到后来越来越不对劲，因为店员好像把他们两个当成一对了。 这也不能怪她，主要邱路上次选衣服就是为兰思扬选的，这次和人同行，金辰逸先入为主地以为还是兰思扬，还特意给了叮嘱。 因此导购十分谨慎，会很留心他们二人的感受。 邱路和周默默契地对视一眼，一句玩笑话还没开出口，后面有个声音就宣誓主权地响起来了。 “哎呀小路路，这趟真是辛苦了，对我爱人这么照顾。”杨玉诚撒娇带拐弯的语气一出口，连邱路都跟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周默人没回头，就感觉背后一震，肩膀处多了只垂下来的手，杨玉诚朝店员放个电眼，臭屁地道：“我俩才是一家的。” 培训有素的店员只有一瞬间的惊讶，便很快切换回大方得体的微笑，适应了情况。 邱路也走到兰思扬跟前，帮他整理着衣服，兰思扬很受用，安安静静地注视着他。 “女士，我问下你们这有歇脚的地方吗？”杨玉诚明知故问，像罗衡威这种品牌店，设施配备必然是齐全的。 店员会意，微笑着点头：“有的先生。楼上设有贵宾休息室，我现在带您去可以吗？” “啊不用，正好我也想添两套衣服，我跟这位先生一起选。”杨玉诚拍了拍周默，转头给邱路抛了个懂的都懂的眼神，“路啊，要不你和思扬上去等，好了我叫你们。” 邱路看破一切地应允了下来：“完事儿发个信息。” “妥了。” 兰思扬和邱路上楼之后坐下，工作人员端上两杯咖啡就关上门退出去了。 “有话要跟我说？” “嗯。”邱路也不卖关子，“我们是不是该考虑下过年的问题。” 兰思扬掩唇轻笑，“过年回谁的家是吗？” 他想起来春晚小品经常被提及的一个话题，就是配偶双方过年到底回谁爸妈家这件事。 邱路苦笑，“现在不是回谁家的问题，而是我们有家回不回得去的问题。” 虽然他俩青春期的时候分道扬镳，但是在叛逆期的时候因为性取向和家里决裂这件事，倒还出奇地同病相怜。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两个人现在能被凑到一起，考虑相同的问题。 “是啊。”兰思扬放松身体，朝沙发后仰靠了过去，长出一口气。“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个年头没回家了。” “你之前和苏嘉涵，考虑过这件事吗？” 邱路这么问还真不是因为吃醋，而是因为他们真不像见过对方父母的样子。 “考虑过，但是没实施过，因为他不同意。” “他不同意？” “是的。”兰思扬回想起来从前几次三番的争吵，“我们当时因为这个问题争执得很厉害。但他坚持我父母的原因会导致我们结束这段关系。” 第83章 邱路点点头，他倒是能理解苏嘉涵的心思。 本来兰思扬就因为性向的问题和家里闹僵，而他们的身份差距则又为这个问题雪上加霜，如果兰父兰母对家庭背景很看重的话，还真有可能乱剑斩鸳鸯。 “那你怕吗？” 正沉思着，兰思扬突然直起身，这样问他。 邱路抬头，正对上他的眸子，“不怕。” “怕也来不及，我这条贼船你既然上了，就下不去了。”兰思扬伸出食指在邱路面前摇了摇，“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邱路打掉他的手指：“这句话应该我跟你说。” 气氛轻松过后，两人又不约而同地沉重起来，这几年不回家，冷不丁突然回去，还真不知道先从何处下手。毕竟回去的目的就是征得家里同意，而且还是一下子同意两件事。 兰思扬先开口：“我之前找人隐约试探过我爸妈的意思，没有得到明确的回复，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如果我们不回去，那便连谈的可能都没有。” 他思索了一阵，又补充道：“我们这趟回去，也等同于打破僵局，给他们一个妥协，或者说是让步。” “我家里跟你差不多。”邱路认同兰思扬说的，不忘调侃：“不愧是同门啊。” 两人相遇的渊源就是父母是同学兼挚友的关系，虽然兰思扬和邱路都不确定这层关系会不会因为他们在一起被打破，让双方都不欢而散。 “到底是你带坏了他儿子还是他带坏了你儿子，这是个问题。” 邱路有些悲催地用着莎士比亚的经典句式，又开始了冷幽默。 兰思扬被他逗笑，难怪杨玉诚之前总说邱路带着一种悲观主义的乐观，现在看来一点不假，不过他倒觉得有点可爱。 “怪不得你是土象星座啊。”兰思扬起身，拉过邱路：“走吧，贵妃给我发信息了。” 邱路点点头，正打算拿卡出来。 兰思扬按回他的手：“不用，他大概已经付过了。”说着又贴着邱路耳边小声道：“正常人怎么能看着别人当着自己面给自己老婆花钱？要不你猜他为什么突然也说自己要买衣服？” 兰思扬揽着他下楼，“这件事你就让给他吧，我已经订了餐厅，等他们临行前，咱们再挑礼物。” “行吧。”邱路小声道，愣是没悟透这层心理：“男人心，海底针啊。” 邱路忽然想起一件事：“思扬，贵妃的星座，不会是……” 兰思扬笑了，“他太明显了是吗？” 邱路点点头，几乎见第一面就能猜出来了，没想到他特征如此鲜明。 四人出店后就去吃饭了，虽然分别时间短，但架不住事多。 几人聊得上瘾，光是复盘他们各自的爱情长跑感情经历就花了两个小时。 杨玉诚属于喝嗨了就无所顾忌那种，自然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事，那便是这四个人当中，邱路的酒品是最差的。 在发现邱路一个头快要栽进盘子里的时候兰思扬就觉得大事不妙了，他这才想起上次在缘奉的时候，邱路被张江搀着出去的样子，也是醉得不省人事。 兰思扬当即夺下他的酒杯，起身跟周默他们赔了杯酒告辞，打算先拖着邱路回家。 周默十分理解，毕竟之前杨玉诚提过邱路酒量小的事。 杨玉诚还嚷嚷着没尽兴，不行就以水代酒，被周默直接给拎回了椅子上。 杨玉诚其实也有点喝高，因为他喝的太多了，几乎每说到个要紧事都要提一杯才能罢休。 第58章 “贵妃”醉酒 兰思扬找了人来开车，此时的邱路还有一半清醒，兰思扬属于是半扶着把人带进了后座。 车门合上，兰思扬摇下车窗，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另外一位绿头发醉鬼，对周默道：“要是他发酒疯，就用棍子给他敲晕，睡一觉就好了。” “行。”周默忍俊不禁地答应着，兰思扬刚才说话的样子正经得很，他都快信了。“到家在群里发个信息。” “恩！回吧。”兰思扬冲周默摆摆手，超跑当即绝尘而去。 杨玉诚靠在周默身上，哼哼唧唧：“你别听那刁民的……本宫，本宫这是……”他打了个酒嗝，凹了个pose，“贵妃醉酒，风情万种呢！” 周默给杨玉诚地身子摆转了个方向，往前一指：“警察局前面直走，右拐，你可以去那儿演贵妃醉酒。”周默拍拍他，“去吧。” 说完无情转身，杨玉诚在风中凌乱了半秒，马上掉头追了回去，狗皮膏药一样缠上周默的胳膊：“默，我错了。” 周默根本不吃这一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喝那么多，就那么一个飞醋，说也说开了，你至于吃到现在？” 杨玉诚委屈巴巴听着训，但动作还是十分守恒，周默走一步他就跟一步，抱着他紧紧不撒手。 周默无奈停下来，站定半秒，发现背后的人一直都没吭声，转身见杨玉诚还在低头。 周默叹了口气，捧起对方的脸，认真地道：“你可以吃醋，但是不许没有安全感，我气你不是为别的，再这么不要命地喝，我就不让你进家门了。” 周默是席间最关注杨玉诚喝酒频率的人，就像兰思扬是最关注邱路情况一样，结果两人千般留心，还是出了疏漏。 杨玉诚脸上果然立刻多云转晴，不停地点着头。 第84章 虽然苦肉计这招都要用烂了，但还是百试百灵，周默这个心软的毛病哟。 尽管心里还在忘形地大笑，但面上还是装得可怜。 周默一看他这德行当然知道自己又上当了，但是没办法，他每次都是最先招架不住的那个人。 “起开。”周默用拳头怼了他一下，低骂了句，“你自己回家。” 这时杨玉诚突然捂着胸口，表情也变得十分痛苦扭曲。 “不会再信你了。”周默转身就走，但话却说得没那么有底气。 杨玉诚有健身的习惯，身体素质一向很好，但周默还是不敢拿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去冒险。 走出去的步子越来越慢，还是没发现后面有人跟上。 心里的担心在短短几秒呈指数型增长，其实算距离也只走出去五米开外而已。 但周默顾不了那么多，回头的瞬间他就看到杨玉诚已经快弯腰到九十度的样子。 “没事吧！”他两步冲过去，几乎是在扶起杨玉诚的瞬间，自己便被一股大力卷进了怀抱。 “没事，治我的药来了。”杨玉诚扶着腰将人向上一提，一口亲在了他的额头上。 “你！”周默咬牙，狠狠朝他的鞋上跺了一脚。 “嘶——”杨玉诚疼得痛呼了声，但手还是没离开周默的腰身，反而抱得更紧了，得了便宜还卖乖地道：“太粗鲁了，你知不知道一双爱鞋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是个傻x。” 周默撂下这句转身就走，杨玉诚倒还真没反应过来，他在原地呆愣了半秒，忽然噗嗤一声乐了。 周默这样的性格居然被他气的直接说脏话，真是难得。 “哎等等我啊，默！”杨玉诚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开始了死缠烂打模式。 进房间前周默还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身后确实没有杨玉诚的影子，这才录了指纹锁火速开门。 今晚上就算他在外面敲破天也不放人进来，周默这样想着。 可就在他觉得自己已经以一个很快的速度的档口，一只手突然从外面倏地伸进来，拦截了关门的方向，四个指头在门上用力一扳，直接开出条缝。 周默想把门往回推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杨玉诚半个身子已经快要挤进来，周默用尽全身力气把人往出推。 一个门板之隔，外面的人嬉皮笑脸，里面的人面色涨红。 杨玉诚撒娇道；“别这么绝情嘛，老婆大人。“ 周默此时专注于顶门，根本不管他说什么，他甚至怀疑杨玉诚就是在遛他，因为对方看起来好像根本没用上多少劲的样子。 而自己这边确实战况危机，所以只能趁杨玉诚松懈的时候扭转局势了。 杨玉诚一看周默这么坚决，干脆也不耗了，空闲出一只手，迅速溜向了周默的脖子。 周默身体其他部位并不怕痒，但除了脖子，这是杨玉诚找准的他身体第二敏感的地方。 果然，在触碰的瞬间周默便打了个激灵，也就是这须臾的退缩，让杨玉诚有了可乘之机，反客为主地开大了门缝，整个人立马钻进来登堂入室。 杨玉诚一脚踹上了门，手在身后直接反锁，行云流水地做完这一切，便直接把想要跑去里屋的周默拉回了墙角，抓住他的手腕往头顶一扣，将人牢牢禁锢在身前。 周默偏过头不去看他，杨玉诚掰正他的下巴，逼他直视自己，漂亮的桃花眼上挑：“我都说我认错了，老婆怎么就不原谅我呢？” 周默气急：“你这是认错的态度吗！你这是……唔……” 一句话还没说完，铺天盖地的吻就落了下来，在气息交换间周默只觉得杨玉诚的状态近似微醺，甚至夹杂着着他身上素带的薄荷香。 可若论动作的话那就活脱脱一个醉鬼了。唇齿纠缠，杨玉诚的吻近乎疯狂，有种狂热的迷恋。 好几次周默都想停下，但手被对方扣得特别死，身子也只是活动在一个逼仄的空间，只能通过轻微的颤抖和扭动来表示抗议，可显然没什么效果。 就在周默以为自己今天快要休克在这个吻了，对方终于放过了他，周默大口大口地呼吸，给肺里补充空气。 察觉到对方的二次靠近，周默本能向后退了下，生怕他再给自己来这么一通。 杨玉诚低低地笑了，那笑声没有三分醉还真加成不了这个效果，有股哑哑的性感，不过听在周默耳朵里就有些危险了。 “我现在这个认错的态度啊，这样认错行吗？满意吗？”杨玉诚挑起周默刚才被弄得凌乱的一缕额前发，眼神里的情意绵延的快要拉丝。 “啊？”周默被说得懵了半晌，才想起两分钟前他们的对话，刚要开口，对方就无辜眼耷拉了下来。 “不满意吗？” “不是不是。”心跳忽然加速，周默仿佛感觉下一秒自己说不满意对方就会饿虎扑食一样冲向自己，每次这种时候他就被动得要命，有些闪躲他的目光，不情不愿地道：“满意了行吧。” 杨玉诚嘴角牵出一个笑，“满意的话……” 周默还没彻底从缺氧的状态脱离，失重感便接踵而来了，他被杨玉诚直接扛起来扔在了大床上。 身体的陷落还没停止，头上便砸下一片阴影，紧接着瞳孔里吊灯的位置就被杨玉诚的脸取代。 第85章 杨玉诚先是换了技巧接上了刚刚的吻，随后便埋入周默的脖颈。 在从餐厅出来前周默没觉得自己醉，但现在就不好说了。 身上人的吻比刚才要轻柔了许多，甚至带着引诱，牵着他的舌尖游走。 周默慢慢从抗拒变得迎合，可流连间那人又坏心眼地抽离出去，开始吻他的脖子，颈间温热的气息层层叠加，让全身迅速升温，大脑出现了类似酒精一样的麻痹。 杨玉诚细细密密说着情话，周默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但每一句都随着瞳孔的失焦答应地更快，恍若魔音响在耳畔，带着他的信徒沉沦。 …… 最关键的一步时，周默好似因为准备工作的间歇恢复了半刻清醒，他手撑着杨玉诚的胸膛，呼吸不匀，“等等。” 杨玉诚还真停下了，耳朵凑近他嘴边认真地听着。 “下次不许胡乱吃醋，就算吃醋也不许吃太长时间，让朋友都为难。” 杨玉诚亲了下他的脸，温声答应：“好。我保证。” 周默点点头，脸算是红透了，他正要再次开口叮嘱，却被猝不及防地异样感冲击地张大了嘴巴 “我！我还没……哈啊——还没说完……” “你说，我听着。”杨玉诚用指尖拂去周默新渗出的一点汗，开始徐徐图之，就要找到熟悉的一处地方。 “以后……不许，不许骗我……” 周默断断续续地把话说到最简洁，尽管他已经尽力在维持声音的平稳，可是每说一个字却都难免要带着颤音，在羞耻点上来回蹦迪。 “好，不骗你。”杨玉诚低头又吻了他一下，动作不停，耐心地问：“还有吗？” “喝酒掌握……嗯……哈啊……掌握好度。别再喝多……伤，伤身体。” “记住了。”杨玉诚带着粗重的气息应答了这么一句，却依旧耐心地问：“还有吗？” “没有了。”周默咬着嘴唇，好不容易将这三个字吐了出来。 “嗯。”杨玉诚的身形压下，温热的气息喷薄在他耳侧，“那正好。” 周默晕头转向间就听他什么正好，还没来得及疑问，对方已经身体力行地向他证明了这一点。 酥麻感像过电一样通导电全身，周默瞳孔失焦，呼痛都忘了，瞬间明白了他说的正好是什么正好。 杨玉诚看着骚气，但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种，体力有些惊人。 周默被他抱着折腾，每次精疲力尽到意识流散都会被如同过山车般的体感叫醒，起起落落了大半夜才得以休息，终在对方的臂弯里沉沉睡去。 夜凉如洗，缱绻暖意。 第59章 宝贝儿 早上，兰思扬就接到了好友慰问的电话。 “什么？”兰思扬几乎一夜都没怎么睡，精神状态欠佳，以至于杨玉诚说第一句话他就给听空耳了。 “哎唷。”杨玉诚叫得夸张，“战绩斐然啊昨晚？怎么样，是不是成功把人吃到手了，兄弟跟你说啊，对待媳妇儿咱就该……” 接受到周默核善的眼神，杨玉诚把剩下的话吞回肚子里，他毫不怀疑自己要是把这荤话说下去，周默平底锅里的那张煎蛋就会迅速招呼到他脸上。 “把你脑子里那些黄色废料排清了再跟我说话。”兰思扬疲惫地回敬他一句，说着就要挂电话。 “等等等等！兰思扬，我听你这个困样，你们不会是折腾到早上吧？” 杨玉诚偷瞄了眼做饭的周默，捂着听筒小声地问。 “差不多。” “我去……这么劲爆的啊，你不至于吧兰思扬。” 兰思扬不用想象都知道对面是怎样一副震惊又八卦的表情，索性直接道：“跟你讲讲吧，想听吗？” “这……不太好吧。”杨玉诚嘴角要翘上天了，做着快要露馅的违心拒绝。 “前半夜，然然吐了，一直吵着要喝海鲜粥，我跑了全城才找到一家还没关门的，给他买回来发现他睡着了。”兰思扬撩了一把头发，继续陈述：“但是后来他又醒了……” 杨玉诚本来以为听到的是活色生香的再述，根本没想到故事版本是这样的，他舀了口碗里的汤，龇牙咧嘴地往下问：“啊，嘶，醒了然后呢？” 兰思扬长叹一声，“我当了一后半夜的柳下惠，天亮才把人哄睡着。” “啊？！这……”杨玉诚干笑两声，“你，你辛苦了啊。” 兰思扬这么一说杨玉诚就明白了，酒劲情况下邱路肯定把人缠上了。 但他俩的情况与他跟周默的还不同，属性不同算一点，加上邱路本就体弱，尤其是吐过之后，脾胃肠道更加虚，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行一些其他事的。 杨玉诚默默同情了遍兰思扬，活生生当了一宿的柳下惠，真的不会憋坏吗？ “思扬啊，我待会去找人给邱路送点解酒药和胃药哈，顺便……给你也送点。” “少来，下次再知情不报，我就找人把你囤的那些老古董都砸了。” 杨玉诚这个非主流头子，早年混过各种圈，跟过亚文化上过街，也当过dj打过碟，还是个收集爱好者，美其名曰留住时代的眼泪。 兰思扬每次点到他这个软肋，杨玉诚便立刻乖得像小猫一样。 “我这不是也忘了吗，昨天就顾着勾引我老婆，真没想起来这事，再说你那么早把邱路带回去，我以为他没喝多少呢。兰大少，小人知错了，饶过小人的家当吧，那些收藏可是小人的身家性命啊。” 第86章 “呵。”兰思扬冷哼一声，“少哭丧，下次把你的真实嘴脸都告诉周默。” 电话毫不留情地被切断，杨玉诚苦瓜脸看着周默：“默，你夫君办错事儿了，感觉小命要不保。” “这么惨啊？” 周默忙走过来，捏起他的下巴，杨玉诚完全没看出来暗藏地温柔刀，心里还沉浸在窃喜的得意。 这次怎么这么轻松就骗上钩了。 春秋美梦刚做一半，杨玉诚便觉得面前胡沙漫天，仿佛一夜回到了大西北，刚还得逞脸的五官此刻被呛得够呛。 “这什么？胡椒粉！咳咳咳咳……咳咳咳……” 杨玉诚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咳嗽打喷嚏，好顿忙叨。 “既然这么惨，我作为贤内助，送你一程。” “谋杀亲夫啦！！——” 高级住宅内发出声长啸。 在群里收到了杨玉诚狼狈模样的照片，兰思扬当即给出串大拇指，在心底暗爽，还得是弟媳干得漂亮。 可转眼一看，邱路的点赞表情包也跟着刷了上去。 兰思扬眼睛微眯，朝着发信息的人那边看了过去，只看到了一个大团子把自己裹了进去，全然成了个虾米状。 兰思扬越往前探，邱路就越把脸往下埋，兰思扬到最后索性将人整个都翻了过来。 “你……” 兰思扬一个字还没说完，邱路又卷着被子滚了回去，他一时失笑，等着人自己再回来。 果然，当了半天鸵鸟的邱路终究还是将身子翻了回来，黑亮的头发凌乱盖下，有几缕还缠到了嘴边，脸上带着醉意褪去的潮红。 太尴尬了，他本来想等兰思扬出去再醒的，结果看到群里的消息，没过脑子就发过去个表情包，等反应过来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兰思扬靠近邱路，将半个身子都探了过去，摸摸他的额头，松口气，温柔地道：“还好没发烧。” 邱路忽地掀开被子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就挂了条浴巾。 他一惊，又紧忙把弃在旁边的被子找回来，重新盖回到自己身上。 “啊，你……别误会。”兰思扬也有些脸热，遭，忘给邱路找睡衣了。 邱路现在根本不敢和兰思扬对视，紧紧地攥着被角，感觉人生都没这么囧过。 “昨晚你喝太多吐到了衣服上，但是又不清醒，我只能帮你换下衣服，然后洗漱洗澡，只不过把你放回床上的时候我实在太困了，原本想着躺一会儿就给你换衣服。但是后来还是忘了。”兰思扬忽然想起什么，继续申明，“不过你放心，我没做别的事，我会等你，等你准备好的。” 兰思扬感觉解释这段话要把自己的勇气用光了，他也不知道明明很正人君子的事，怎么说出口就有一种尴尬的氛围在里面。 作为听的人邱路已经没有勇气把这段听完了，他双手一捂脸，忽然很想仰天长啸，可又觉得会很滑稽。 “对不起啊，哥。” 邱路只有特别认真的时候才会叫兰思扬哥。 他拿下双手，呈三角状支在了鼻梁上，消化了好一会儿昨夜自己的风云事迹，但要命的是，他只能想起来搂着兰思扬说着堆莫名其妙的话，还有扒人家衣服的细枝末节。 这些兰思扬应该都是考虑他没跟他说，但是他现在主动想起来，简直灾难，恨不得直接刨个地缝钻进去。 “别想了。”兰思扬宠溺地看着邱路窘迫的样子，拉下他挡住脸的手，“你在我面前怎么都没事。” 邱路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只能连人带被都钻进他的怀里。 兰思扬拍了拍他，轻声问：“知道自己不能喝，怎么还喝？” 邱路叹了口气，“我之前自己给自己试练过几回呢，本来以为这次酒量能提高点，没想到越练越糟。” “因为不是一个浓度啊宝贝儿。”兰思扬忍俊不禁，在他鼻梁上刮了一下。 接着兰思扬就给他解释酒的品种类型，邱路一句没听进去，脑子里始终循环播放那声极其动听的“宝贝儿”。 “总之，我以后不会让你碰酒了。”兰思扬发现怀里的人正在出神地想着什么，摇了下他的肩。 “嗯。”邱路点头应他，感觉现在又醉又没醉的。 第60章 听天由命 这次乐梵思给的年假比往年都要长，提前休，延后结束。 兰思扬和邱路把收尾工作做得很完善，基本上没留什么后患，该总结的总结，该清算的清算。 杨玉诚和周默中途回去明淮市一趟，也是处理干净些业务上的事儿。 不过很快他们就又回来了，一是帮给兰思扬和邱路当后援团参谋，二就是筹办年货事宜，直接等着在安京大家一起过年。 员工大多度假的度假，回家的回家。只有兰思扬和邱路在董办商讨了一宿，反复琢磨两封未发送的邮件，头大的很。 “这么措辞真的行吗，会不会有些套近乎？”兰思扬很担心，毕竟很多年也没见邱家长辈了，第一次问候就是把人家的儿子给拐了。 这两封邮件是由他们二人合写，分别要转发给对方的父母。 “肯定行。”邱路十分有信心，“我妈特别好说话，我爸那人……”邱路说到这皱起了眉头，“虽然特别封建家长制吧，但对于你，他还是印象非常好的。” 第87章 “但愿。”兰思扬双手合十在面前托举了下，默默祈祷。 “那……我这，行吗？”邱路指着屏幕上自己删删打打的一行字，更纠结地看向兰思扬，“我感觉我这才是套近乎了。会不会显得没分寸啊。” 邱路感觉自己当初给兰思扬写那些举证邮件的时候都没用过这么矫情的措辞，但兰思扬非说这样写行得通。 兰思扬俯身，覆上邱路握着鼠标的手，重新将编辑好的那段话读了一遍，也是由衷地肯定道：“我觉得写得特别真情实感，真的，我爸一定会被感动哭的。” “这个……”邱路底气不足地问：“你确定吗……” 邱路也是理科思维重，平时优秀的文案能力只会体现在那种公事公办的撰稿中，对于这种私人化亟需表述感情的邮件，邱路可谓是经验缺缺。 “确定。”兰思扬道：“我爸那人吧，别看一板一眼的，但实际上是个特别通情达理的老好人。”兰思扬说到这顿了下，“我妈那人吧，虽然……” 该怎么形容她叱咤风云的老母亲呢，兰思扬想了半天，最终憋出一句：“虽然她大多数情况下很强势，但温柔如水的情况其实也是有的。”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陷入了沉默。 的确，两家父母的性格正好相反，当时分歧那么大，也是因为父母中的一方态度极其强硬。邱路家是他爸邱禾林，而兰思扬家则是他妈聂筠。 剩下那两位趋向于温和地反对，虽然不同意，但是也没有放特别狠的话。 邱路跟他爸大吵那一架之后就再没有回过家，几张常用的卡都被冻结后，邱路索性连名字都改了，躲他爸躲了这么多年。 其实第二年他就有点后悔，除夕那天他还送回家一些礼物和补品，但被他爸通通扫地出门了，全撇在了外面。 邱路赌气，第三年什么也没送，但还是会定期会委托人查探家里情况，就像他爸刺探他这边的消息一样。 兰思扬则是跟母亲聂筠争执不下，最后兰兴烨将满脸怒容的妻子拉回来，告诉兰思扬让他出去躲几天，回去想清楚了再跟他们说。 兰思扬这么一躲就是现在。 那年年底回去看他们的时候，管家跟他说兰父兰母出去旅游了。兰思扬干脆东西也不送了，直接回去投身工作，他想着等几年他能证明自己了，父母就会理解他的想法。 就和家里人的关系来说，邱路与兰思扬真的很相像，都是从谈崩的意气用事决裂，然后互相较劲了几年。 “你说这些年他们心境是否能有那么一点点的改变呢，对于这件事的看法。” 邱路靠在兰思扬的怀里，大拇指和食指比着捏了一下，猜测双方家长的心理。 “谁知道呢。”兰思扬深吸口气，又道：“也许没有改变，也许有过改变，我还是倾向于后者。” “我总觉得我爸后来没那么生气了，但就是一直僵在面子上。”邱路回想着这几年和家里暗里的拉扯，下了这样的判断。 “我妈，也差不多……”兰思扬被邱路这么一提，也开始回想自己这几年观察到父母的动向。 上次通过杨玉诚翻他爸妈的朋友圈，两人还有心情沙滩浴呢。 那次的文案兰思扬还记得，好像是在映射当年的事。 具体内容他记不清了，但大致意思就有点气势他的感觉。 两人又聊了一些双方父母的事，甚至谈到了爸妈的青春时代。除了对上一辈能力和思想的敬佩油然而生外，不免也缅怀起他们的友谊。 “他们的理念一直很开明，小时候我们跟他们也耳濡目染的，也学到了很多。我在想，是不是我们一直都把问题的重心搞错了，或许他们并不是在乎我们的性向问题，而只是对别的事有担忧。” “别的事？”邱路以前倒还真没突破这个思维壁垒，越往这个方面想，越觉得需要再跟父母好好谈谈。 “如果我们这次的邮件石沉大海怎么办，要是得不到回复，是不是就证明我们仅有的那点希望也没了。” 邱路还是有些担心，相较于兰思扬，他更患得患失一些。怕没有面对的机会，又怕面临事情引发的结果。 “那就干脆给他们一封炸裂的电子邮件，先激发读者阅读兴趣。”兰思扬压低身子，凑到邱路近前。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晚，屋内目前最亮的地方就是电脑屏幕闪烁的蓝光，将邱路的脸庞蒙上一层薄薄的冷调。 这让他原本就白的肤色罩在暧昧的氛围中，明暗对比间，更衬出了五官精妙的走线。 兰思扬很着迷于这种状态下邱路认真的样子，栖身吻上，邱路猝不及防中被攻城略地，眼睛忽地睁大。 由于刚才的站位不利，导致邱路始终被兰思扬带着走，想要后退寻找支撑的空间，却一个不稳被对方握住腰肢，继续索取。 邱路被吻得整个人软成一片，身子就要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被推上后面的办公桌。 邱路手下意识向后撑住，键盘是时被敲出声清脆的响动。 两人动作都是一滞，对视了半秒，不祥的预感扑面而来。 邱路忙转身去查看刚才的邮件，手绝望地拍向脑门。 发出去了！！！ 真真是有些寸。 邱路点开那封已发送的邮件，仔仔细细检查着，神情紧张到不行。 第88章 兰思扬拉他的手，安慰道：“都已经发出去了，别看啦。” “其他的先不管，但好歹得看看敬语落款都写没写全吧，不然太失礼了。” 邱路通读了一遍，可算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趴在电脑桌前缓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来造成这个后果的罪魁祸首，忿忿地看过去。 “兰思扬。” 兰思扬后背一紧，立刻赔上副笑脸：“抱歉啊，我补偿你。” 说着就一不做二不休地将自己那封邮件也发了出去，邱路要拦都没拦住。 “喂，你好歹检查一下吧，太冲动了。”邱路忙要去检查，又被兰思扬拉回来坐到怀里。 “不用看了。”兰思扬将人调转过来，神态自若，“剩下的听天由命。” 第61章 我嫌累，还是你来 话是这么说，可兰思扬还是陪邱路等回信等到了半夜。 “然然，要不你先睡吧，我在这等……“ 兰思扬话还没说完，一个新消息提示就蹿了上来。 邱路已经快要耷拉下去的眼皮骤然抬起，握鼠标的手都有些颤抖。 “他们，回了。”邱路讷讷地陈述着事实，转头看向兰思扬。 不一会儿，第二封邮件又跳了出来，默契地像是约定好在相同时间点发送一样。 “看看吧。” 兰思扬握上邱路的手，邱路感觉有些发虚的指尖被灌入了力量，两人顺着力道按下右键。 寂静的夜里，文字无声地架起了情感的虹桥。 而网线的另一端，两对当事人父母正坐在一起，也猜测着这封邮件发过去时孩子们的态度。 “小崽子。”聂筠看着已经发过去的邮件，冷哼了句。随后又转头挽上蒋灵犀的胳膊，“灵犀，你对这兰思扬这小子太客气了，我要是你我就先骂他一通。” 蒋灵犀温和应声，拍了拍聂筠的手，“思扬的人品我知道，他是个好孩子。”随后笑道：“你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也就你看见我的好。”聂筠嘴一撇，“那小子准当我是个不讲理的，指不定当着然然的面怎么讲究我呢。” “不会的。”蒋灵犀给聂筠顺着心，“孩子们其实懂事的。” 另一头，邱禾林已经第二十次询问邮件的一处说话有没有问题。 兰兴烨不堪其扰，无奈揶揄道：“你说说你，当你儿子面你怎么不这样呢，现在跑过来磋磨我。” “我……”邱禾林一时语塞，但立刻又摆出了家长的派头坐回沙发上，嘴硬地说：“当老子的在儿子面前要是不立这点威，那就反了天了。” “是是是，你多威风。”兰兴烨压着笑，啜了口杯子里的茶。 “我怎么听这话不像是恭维我呢？”邱禾林嘶了一声，把他的茶杯夺下，“别喝了，你心可是真够大的，居然还有功夫在这陶冶情操地茶艺。” “不然呢，既然话咱们都说到位了，就听天由命呗。”兰成烨往后一靠，看起来根本不担心的样子。 此时此刻，也就远在几公里外的兰思扬突然打了个喷嚏，邱路紧张起来，忙递了张纸询问：“是不是着凉了？” 兰思扬接过纸，示意他不用担心，“不要紧。”随即想起什么似的补了一句，“说不定是我老妈在骂我。” “不一定啊。”邱路笑意盈盈：“说不定是叔叔阿姨在想你。” 兰思扬掐了下他的脸，“看完邮件后，你明显开心了很多啊。” “是啊。” 邱路走到落地窗前，望着满城的万家灯火。 “就像是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就像是担心了很久的事情，终于有了回音。” 他转头，笑道：“而且还是好的回音。” 兰思扬走过去，手伸进他的腰间将人搂住，将下巴搁在邱路的肩膀上，身子紧紧贴着他的后背：“然然。” 他在邱路耳边轻声唤了句，道：“你最近的肢体接触障碍好像缓解很多。” “嗯。”邱路也忽然想起这件事，要回头应他的时候脖子蹭在了他的唇上。 触电般的麻十分短促，顺着枕骨向上，却让邱路已经忘了要和他说什么话。 兰思扬耐心地等着他，半晌，才听到邱路有些释怀的感慨。 “可能是心结解了吧，医学上也有这样的例子。很多心理障碍来源于心灵深处的一层屏障，它们或许是大脑触发的自我保护机制，或许是对未知事物的的回避和逃离。“ “这样的话，我希望你心里的那层屏障永远消失。”兰思扬低头，轻嗅他发间的香气。 “会的，我也会努力的。”邱路将自己整个身体的重量都交到了兰思扬的身上，安心地靠着他。 “咱们父母提到的后代的问题，你有认真考虑过吗？”邱路回想着邮件里两方父母解释的他们最初反对的原因，也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不免有些失落：“我不能生孩子，对不起啊。” “说什么呢？”兰思扬被他逗乐了，惩罚式地晃了晃他，“我也不能生啊，你对不起什么？”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兰思扬在邱路头顶落下一吻，手轻轻护上他的前额，郑重地道：“然然，既然我们跨出这一步，就不要再用传统的男女角色来界定彼此了。” 他将邱路转过来，握着他的肩膀，认真地道：“就像你刚刚提到的，这种事是两个人的事，不能把责任归到你自己身上，我也要分担的啊。” 第89章 邱路定定地看着他，一股暖流在心里横冲直撞，他觉得本就杀伤力很强的情话，用兰思扬这张脸说出来，简直让人根本无法抵抗。 “怎么不说话？”兰思扬低头看他，“作为伴侣我们地位永远是平等的，不然我给你证明一下，第一次，我让你在上……” “什么！”正沉浸在温柔乡的邱路差点被这一句惊掉了魂，忙去捂他的嘴：“不行不行……” 手心里柔软的触感传来，邱路打了个激灵。 虽然之前接过吻，但这样去碰他的嘴唇还是头一回，邱路紧张得心怦怦直跳。 兰思扬拿下他的手，牵着他的指尖亲了亲，“怎么不行？” 对于自己是top的认知兰思扬是从确定了性取向之后就清楚的，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愿意为这种事妥协。 但现在只要是为了邱路，兰思扬愿意去做，做这种事，说白了就是让两个人高兴，尽兴。只要邱路想，他就能做到。 “我！”邱路语言系统第一次出现了紊乱，不过脑子地说出了句：“我嫌累！还是你来吧。” 话音落下两个人都愣了，兰思扬抱着他哈哈大笑，连声答应着，邱路则是一片火烧云从脖颈飘到了头顶，整张脸都红得透透的。 “你有经验吗？”兰思扬埋在他颈间问。 那嗓音低迷，不同于他平时说话的语气，带着勾人堕落的腔调。 邱路微微打了个颤，知道他是指的什么，憋半天，结结巴巴地道：“没……没有。” 两人从办公桌纠缠到耳室，最后到了床上，屋子里到处都是散落的衣服和纸张。 兰思扬剧烈喘息着，将衬衫扣子一把扯开，直接甩到了地上，压着邱路继续吻着。 唇齿间的气息错乱中，手机忽然传来提示音，邱路嘴被堵着说不了话，只能用手在他光滑的脊背上敲了两下。 兰思扬动作顿住，亲了下他的鼻尖，挺起身坐到边上，手插到头发里向后捋了一把。 邱路腾出一只胳膊将手机够到，刚看了眼就惊呼一声：“他们都回国了！说约见我们，明早八点！” 兰思扬还处在情事未退的迷离状态，嗓音略哑地问道：“他们？” “就是我爸我妈，还有兰叔叔，聂阿姨。”邱路把手机递过去，兰思扬瞧了眼，顿时嘴角一抽。 他们提前回国兰思扬倒是不意外，但人家约见都是约下午或晚上，能将时间定到早上的，除了他妈那个急性子，应该没有别人了。 兰思扬没忍住，苦笑着扶了扶额，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他张开双臂，像只寻求安慰的大狗，幽怨地对邱路道：“那我们先睡觉吧，没几个小时了。” 邱路这次很听话地过去到他的怀抱，对着他的脸亲了下：“以后我会补偿你的。” “嗯。”兰思扬摩挲着他的脸颊，还是感觉心里甜丝丝的。 听见身边人呼吸渐入均匀的节奏，兰思扬才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下床去了浴室。 第62章 和解 第二天早上，两人按照约定的时间前往目的地，路上邱路一直努力深呼吸，握兰思扬的手握的很紧。 当年离家出走的时候有多硬气，现在就有多紧张。 “没事的，都是自己家人。”兰思扬将手扣如邱路的指间，安抚道。 进了咖啡馆两人就兵分两路了。 因为他们父母一共定了两个位置，兰兴烨和聂筠在一楼，邱禾林和蒋灵犀在二楼。 双方都做了无数的假设，或许会冷场，或许会争吵，或许会尴尬地找话题。 但是在与家人重逢那一刻，多年积压的情感早就胜过了千言万语。 这种东西是人为控制不住的，聂筠之前还在和兰兴烨数落兰思扬，说等人到的时候先给小白眼狼一巴掌。可是见面的那一刻她却是哭得最凶的，甚至话都说不完整几句。 一向沉稳自持的兰兴烨也是眼睛里泪花闪动，低头转过身去半天。 兰思扬抱着妈妈安慰，准备好的一车谈判的话一句都没派上用场，愧疚的情绪倒是随着聂筠的哭声水涨船高。 “妈妈。”兰思扬叫了一声，或许是太久没叫这个再熟悉不过的称呼，眼泪自然而然就落了下来。 “臭小子。”聂筠哽咽地捶了他一下，“还知道叫妈啊，我还以为见面你要叫我阿姨了呢。” 蒋灵犀这边还在劝邱禾林见面不要说重话，忽然发现丈夫的神色有些不对劲。 她转头看去，要不是教养加持，几乎要在咖啡厅惊呼出声来。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去触碰儿子的脸，眼泪扑簌簌地落下，说出的每个字都颤抖着。 “小然，你瘦了。” 当母亲久别后再见自己的孩子，除了重逢后的欣喜，就是心疼。 “妈妈。”邱路握着他的手，正要说话，忽然发现身后多了阵哭得有些狼狈和压抑的男声。 邱路这才发现坐在对面的邱禾林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自己身后。 肩上忽然一重，邱路明显感觉到背后的人情绪崩盘。 邱路一开始还担心自己的出现可能惹他爸发火，没想到此时此刻那个从前疾言厉色的父亲在他身后靠着哭得像个孩子。 邱路转身，抱住了爸爸，泪水夺眶而出。 亲情是不管走到天涯海角都斩不断的，骨血至亲牵连的亦是深入骨血的感情。 第90章 无论分别了多久，爱意都会在重逢的那一刻直冲心灵。 不管曾经说过多狠的话，不管是否有过裂痕，都会随着岁月的更替而渐渐释怀。 在见面之前与家里水火不容的架势在见面那一刻土崩瓦解。 虽然邮件上双方父母的潜台词就是态度让步，默许了这段关系。但到了真正要相见的时候没底的不光是邱路，还有兰思扬。 他们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觉得就算最后和父母闹得不好看也得坚持到底。 但意外的是，父母在见面后，没提过一句反对的话。 兰家夫妇和邱家夫妇也是打算见面之后再劝几句，劝两个孩子慎重考虑。 但是见面的那一刻，两家父母都推翻了自己之前预设的场景，觉得只要孩子不再离开，只要他们幸福，就什么都够了。 父母总免不了嘘寒问暖，他们的谈话还是围绕着这几年怎么样，去过什么地方，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之类的。 兰思扬和邱路应接不暇，都没有机会把话题引到两人的关系上。 聂筠搅了下自己杯中的冰块，看了眼手机，对兰兴烨道：“走吧，他们也下来了。” 兰思扬看了眼父母，意外地问兰兴烨：“爸妈，你们和邱家……” 兰兴烨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老神在在,“我们一直都在一起啊，怎么？只许你们俩联起来商量怎么对付我们，不许我们成一个阵营啊。” “合着昨天的邮件你们也是在一起发的？” “不然你以为呢，我告诉你姜还是老的辣，你们小年轻那些套路，我们也门儿清着呢。” 聂筠朝儿子扬了扬下巴，拎包起身。 往门口走的过程中，正巧邱路他们也跟着下来，邱路见到兰兴烨和聂筠的时候心里紧张到不行，努力挤出一个乖巧的微笑，喊了声叔叔阿姨好。 聂筠走过来，兰思扬一看她那气势汹汹的，心就跟着提起来了，没想到聂筠直接拉过邱路，端详了半天，赞叹道：“真帅啊。” 其余人：…… “阿姨，过奖了。”邱路笑着低下头，有些难为情。 “啧。”聂筠眼尾弯弯，问道：“还叫阿姨吗？” 邱路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一向最反对兰思扬的聂阿姨，能这么快承认他的身份。 众人边往外走边说着话，邱禾林此时也转悠到了兰思扬跟前，轻咳两声，“思扬啊，你也叫声爸来听听。” 正这时候，邱禾林就被蒋灵犀揪着耳朵拽到了后面，小声斥道：“你当长辈的，有点样子。” 兰思扬被这对夫妻逗得有些想乐，虽然改口也是迟早的事。 几人从咖啡厅出去之后就上了车，邱路忽然提议：“不然我们今年在一起过年怎么样？” 蒋灵犀道：“我们也是这么打算的。” 兰思扬也没想到这次的过年事宜商讨得这么顺利：“真的吗？” 蒋灵犀点头，眉眼含笑：“真的啊。” 邱禾林接过茬，哼了一声：“你们每年在外面快活，就剩我们几个老家伙报团取暖了。” 蒋灵犀又嗔怪着怼了他一下，兰兴烨那边也开始说起这个话题。 “这几年我们两家都是一起过的，只不过唯一缺的，就是你们两个。” 气氛忽然沉默，聂筠摇头笑笑，还是把话接了下去，“其实我们一开始担心的在信里也说得明白，怕你们以后孤单。等步入老年了，若有另一方先走，剩下的那一方没有陪伴的子女在身边，会特别孤独。” 蒋灵犀继续补充：“是啊。但是经过这几年的考量，我们也想好了，未来的事还太远。而且你们还有很多选择弥补这些，或者选择领养孩子，或者选择将自己的事委托给身边的朋友。不管怎么说，只要按着自己希望的方式活，那么怎么活都是好的。”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兰兴烨卖起了关子。 兰思扬和邱路异口同声：“什么？” 兰兴烨指了指他们俩：“就是在一起的是你俩，我们之前不放心就是怕那种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这一点，到时候把你们骗得人财两空，容易什么都留不下。” 聂筠深吸口气：“比如之前那个，苏……苏嘉航？” 兰兴烨纠正：“是苏嘉涵。” “对对对。”聂筠皱着眉，“我当时看见你俩的合照真是两眼一黑，寻思我儿就算是弯的眼光也不能这么差吧，哎你推我干嘛，本来就是。那男孩就是光有个皮相，气质真是不行，可就算单论相貌也是照然然差远了……你推我干嘛啊？” 聂筠再次有些愠怒地扒拉开丈夫的手，兰兴烨摇摇头，没眼看地坐了回去。 “妈。”兰思扬有些好笑，试探着问道：“你是怎么看到我俩的合照的？” 聂筠这才反应过来，大事不好地看向兰兴烨，兰兴烨一摊手，表示自己确实拦了。 “总之，比较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在一起的是你们，思扬你我们家是知道的，都知根知底，把邱然交给你，我们放心。” 蒋灵犀开始打圆场，帮聂筠解了围，兰思扬笑笑，也不计较从前的事。 “说起来，还真要感谢小兰，童年时候帮了小然很多。我这个当父亲的有不称职的地方，才引狼入室而不自知……” 邱禾林有些哽咽，说到这几乎要说不下去。 第91章 “叔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思扬说的对，那都是他该做的。”聂筠心里也不好受，跟着安慰道。 蒋灵犀郑重道：“阿筠，不论什么时候，小兰保护然然这份恩情我们家是记着的。”她感激地看了一眼兰思扬，又转向了自己的儿子。 “妈妈无意间查到了他在这些年的过往，一桩桩一件件，够他牢底坐穿。” “妈……”邱路惊讶地看着和平时判若两人的蒋灵犀，“我们在着手这件事了。” 聂筠笑了，“然然啊，你还真是小瞧你妈妈了，好歹之前也是在情报处训练过的人，她的手段自然是在你们之上的。包括这一阵乐梵思的员工泄密门，如果没有借到你妈妈的东风，你和思扬怎么能这么顺利呢。“ “谢谢蒋阿姨。”兰思扬恍然，才想起来之前律师跟他透露进程很快的事，急忙道谢。 一向温柔如水的蒋阿姨，碰见儿子的事居然这么刚，展现出雷厉风行的一面。 蒋灵犀没应，面带笑意地看着兰思扬，好像在等着什么，兰思扬不明所以，结果被自己亲妈怼了一下：“还不改口。” “妈，妈妈。”兰思扬这才反应过来，磕磕绊绊地，把自己都给叫脸红了。 “哎。”蒋灵犀乐呵呵地，十分清晰地应声。 “不说那些不愉快的了，今天晚上我们这两家难得人齐，不醉不归啊。”眼瞅着就要到兰家旧宅，兰兴烨先提议道。 “然然就别喝了，你以果汁代酒，哈哈哈哈……” 兰兴烨又补上这么一句。 “这个你们也知道？” 邱路和兰思扬几乎第二回异口同声。 两对父母：…… 再次装作无事发生。 第63章 除夕焰火 除夕之夜，辞旧迎新，曾经异常冷清的兰家宅院再次添上了烟火气，屋里屋外忙活一片。 杨玉诚扑了扑两只刚和完面的手，走到门外喊：“兰思扬，你快别搞那破灯笼了，我刚才准备在桌子上的硬币你看见了没？” 门外很快传来应答。 “不知道啊！你在茶几上找找呢？” 杨玉诚只得缩回脑袋，按原来路线折了回去，找了一圈还是没有。 “奇了怪了……“ “在找这个吗？”蒋灵犀走到杨玉诚面前，温和地道：“刚才掉到桌子底下了，我就拾起了几个，可能不够。” “谢谢阿姨！”杨玉诚接过后，又犯了难，这掉在地上是不是得再洗一遍，可是再洗的话包进饺子里会不会有什么说法，会不会不吉利？ 正纠结呢，一个储蓄罐伸到眼前：“要多少？” 杨玉诚看了眼周默，乐了，“哪儿弄的这是？” “从我家老房子里翻到的，没想到我还存了不少。” “正好，给我来八个!” “八个？你吃饺子还是吃硬币啊？” 兰思扬刚调试好灯笼的光，从屋外走进来，就听见他杨大少要包八个硬币。 “诶，这你就不懂了。”杨玉诚深处大拇指和食指，晃到兰思扬眼前：“你看啊，八代表发，而且咱们今年过年，正好八个人，多么巧合又妙的一件事，咱们明年一定发!” “讨彩头啊，很吉利嘛，哈哈哈哈。”邱路也刚从侧厅出来，手里端着一盆浆糊。 “行，明年继续发。”兰思扬转而又道，“说起来就这么一个q4，周默应该就帮你赚了不少吧。” 杨玉诚满脸自豪：“那是。我老婆是我家的小摇钱树。” 周默笑着撞他一下：“夸张。” 杨玉诚撇撇嘴：“哪儿夸张了，我那财迷的爹妈，一直夸你能力出众，总说你才是他们的好儿子。” 他说着说着戏就来了，转头对兰思扬道：“思扬，要是他们环球旅行回国后真改认儿子了，你们一定要收留我啊。” “我和邱路可没你这么大的儿子。” 众人哈哈大笑，这时厨房里人未到声先闻。 “你们这群小没良心的，就留我们在那里累是吧，快干活！” 随着鞋子嗒嗒嗒踩地板的声音，聂筠站在厨房外，一身复古碎花旗袍将身材衬得玲珑有致，乌发束在脑后，五官明艳，妆容精致。 “得令得令！”几人分工明确地各归各岗了。 兰思扬这种精湛的大厨自然是要去跟着他妈去的，走到聂筠近前，便看见了自己的老母亲在厨房嗒嗒嗒地切着菜。 “妈，你怎么又穿这个红高跟啊，太细了。” “小子太没眼光。”聂筠撩了下八字刘海，不以为然：“也不看看除了你妈谁还能在厨房驾驭这种恨天高。” “是是是，我妈是仙女下凡人间。” 到老母亲这撒娇最管用，虽然兰思扬一点也不觉得聂筠老，因为根本就是姐姐的面孔。 刚从外面回来的兰兴烨和邱禾林正好碰上面了，两人分别停好车，一起往别墅里走。 “之前我好像听见小兰说什么烟花灯光秀，这都这个点了还没见动静，用不用我找人现订一批快的。” 邱禾林忽然想起临行前兰思扬在和电话里交代着烟花的事，怕人忙忘了。 “他好像要定制烟花来着，这小子办事心里有数，不用担心。“ 兰兴烨笑得意味深长，并没给邱禾林透露太多。 第92章 饭桌上，众人举杯相碰，把酒畅谈。 “怪不得之前小然说思扬做菜好吃，真不比米其林三星的餐厅差啊。”邱禾林尝了一块煎鱼，由衷赞叹。 “叔叔过奖了。” “哎，谦虚。” “做菜这么好吃，以后感觉小然要面临减肥了。” 蒋灵犀也跟着夸赞。 “你们好了啊，一会儿把他夸上天了。”聂筠则是夹那道焖牛肉最多，“我倒是觉得小默做的这道，更好吃，快尝尝。” “诶是嘛，我尝尝我媳妇儿的手艺。”杨玉诚最先伸筷子过去。 将肉放到嘴里，杨玉诚品味半天，好似在拍舌尖上的中国体验菜系的特写，朝周默比了个大拇指：“太好吃了。” 几轮酒足饭饱后，众人才想起来还没拍照，邱路拿出三脚架，调好了之后又回到兰思扬旁边。 两对父母坐到前面，邱路，兰思扬他们四个在第二排，快门响动，镜头捕捉下了瞬间的画面。 连拍了好几张之后，周默和杨玉诚又担任动作指导，分别让大家换了不同的姿势和风格，或者加了小灯笼荧光棒做道具，或者手动打光，增添氛围感。 蒋灵犀有些感慨，拉着聂筠的手问：“我们两家多久没合照了？” 聂筠摇摇头，笑道：“记不清了。” …… 钟声敲响，新年伊始，万象更新。 邱路一直被蒙着眼睛带到了顶层的露台，期间他想偷看一眼，但兰思扬捂得特别严实，他一直都没有机会偷看。 “到底什么啊，神秘兮兮的。” “现在可以睁眼了。” 兰思扬扶着他往前走，慢慢松开手。 邱路睁开眼睛时，确实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中间是心形的烛台烛火，整个露台全是玫瑰，各种颜色各种品种的玫瑰，分布在不同的地方。 花帘从房顶铺沿而下，地上的已经形成了几个区域的玫瑰海，支撑架被巧妙地隐在里面，错落有致地分布着。 一层摞一层，他近前的呈阶梯状，越往前走，玫瑰海就越深，直至齐腰。 身后则是由彩灯打通串联起来，从视觉效果上可以呈现七彩花瓣的白玫瑰。 “天啊。”邱路捂着嘴，生怕一个不稳就把这精心培育的鲜玫瑰给踩了。“大冬天的，你从来弄来这么多的玫瑰花啊？” “空运的，喜欢吗。” 在精心布置的场景中，兰思扬丝毫没有分目光去欣赏自我佳作，眼里只有邱路。 “喜欢。”邱路扑到兰思扬怀里，抱在他腰上的手慢慢收紧。“特别特别喜欢。” 这种设计，构思，这种心思，包括高昂的人工费和布置成本，兰思扬只字未提，落在他嘴里的只有一句话，那就是问自己喜不喜欢。 之前兰思扬还跟他提过要帮他攻克心病的事。但是现在邱路觉得，心所有的地方都化了，根本没有需要攻克的地方。 抱了很久，兰思扬想帮怀里的人调转身子。奈何邱路只以为他想结束这个拥抱，始终倔强地不松手。 兰思扬轻笑，凑到他耳边，嗓音全是温柔的宠溺：“看天。” 邱路抬头，兰思扬朝着前方一指。邱路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就发现一望无际的夜色中，有腾空的焰火在开着前戏，为后来的正式焰火做准备。 “别眨眼。”兰思扬在耳边轻声引导。 邱路望过去，这才发现在第十个开场烟花后，静了几秒。 紧接着，就是一个巨大的焰火柱直冲云端，发射到最顶端开始以一个螺旋的走线勾画。 越往外扩，形状越鲜明，直到铺满的空域越来越大，才填满成一整个心形，在空中炫目地炸开。 颜色自内到外都极其漂亮，心形焰火开放的同时，周围同时沿着心形的轮廓炸开无数的花瓣雨烟花和流星体烟花。 心形烟花绽放的最后，空中又炸处一串字——“520rr” 与此同时，运用视觉错位，再远处的无人机开始在空中聚形成一个图案，巧妙地地达到了架在520下方的效果。 邱路仔细看那个巨大的人像图，发现它的描线竟然是自己趴在栏杆上看风景那张照片，姿势角度，几乎完美地复刻了上去。 无人机的灯光组合在空中十分炫彩夺目，一点也不输于烟花的艳丽，相反在空中很好地配合出了一幅绝佳的画面。 空中的少年形象帅气乖巧，定格的动作昭示着举手投足间的魅力。 绚丽的时光持续了二十多分钟，结束后的夜空归于短暂的平静。其他小烟花终于得以施展于黑夜，重新捡回被巨型烟花盖去的风头。 邱路的心湖已经被搅得不能平静，刚开口的话已然有些哽咽，“你那次非要给我拍照片，就为了这事啊。” 兰思扬抚摸着他的脸：“还有一个原因。”对上邱路疑惑的目光，他继续解释：“因为觉得你好看。” 邱路感觉自己快要被蒸发了，实在受不了荷尔蒙带着肾上腺素这么飙升。 “应该不难看出烟花显示的那串数字和字母的意思吧。” 邱路刚要抬头，面前阴影压下，唇上一软。 兰思扬留恋地脱离他的唇，低语地复述着刚刚空中的表白：“我爱你，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