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战乙向]一觉醒来女友挚友全失踪》 1秒束缚达成,男友请多指教 -开篇- 2007年 5月 24日 金曜日 五月的雨,总是突然就停了。 “悟,帮我一个忙。” Biu的一声,高高扬起的手捏着吸管插透草莓牛奶的孔洞,然后拽过衣袖塞进他手里,你甩甩指尖沾着的冷凝水珠,脚下快被热气蒸干的半湿地面又被砸上几个小水点。 “嗯?没下毒吧,从硝子那儿偷一针小白鼠的安乐剂然后灌进去之类的?”这人嘴上嫌弃着,滋溜滋溜喝得倒不亦乐乎。 “请你跟我交往,一秒钟内不回复就当是默认了,1——” “咳咳——” 意料之中的一声呛进气管的咳嗽从上方传来,任谁听到平地惊雷般的表白应该都会被吓吧,更何况在喊 ‘1’ 的同时你的右手迅雷不及掩耳猛地捏上了饮料盒,飚出来的粉白液体差点滋对方一脸,就算隔着无下限也能吓人一跳。 在被飞溅的液体连累前,你从上衣口袋揪出手帕蒙在手掌上然后伸直手臂推到他脸前2公分处,物理隔绝草莓口味的气溶胶,一连串的动作结束依旧面无表情。 “一秒钟结束,束缚达成,男朋友,请多指教。” “别瞎搞啊你!哪有什么束缚,我压根没同意所以束缚条件不成立咳咳。”呛得眼眶都红了一圈,一把拉下墨镜揉眼的同时毫不留情地冲着你脑门狠狠敲了一拳。 嘶——真是不解风情的恶劣前辈,完全不留情面啊疼死了,自己脑袋要是个西瓜都该裂开见瓤了吧。 “疼——”你捂着额头满脸铁青,用棒读的语气表达不满,“要对女朋友好一点,不然很容易被劈腿戴绿帽,被甩了的话可是很伤你面子的哦,会成为超级无敌大帅哥五条悟的人生污点。” “大中午的你这个不省心后辈又在干什么?任务太少大脑闲出毛病来了?脑袋不清楚最好去找硝子诊断一下,疯疯癫癫找不到男朋友的话也别来我这碰瓷啊。” 毫不客气地拽过你的手帕擦干流到自己手上的饮料,又笑嘻嘻把脏手帕塞回你手里,讲完这些骂人话戴上墨镜就要开溜。 “等一下,都说了是要找你帮忙,喝了我买的饮料扭头就想走,悟超级恶劣。”今天的目的还没达成怎么可能轻易放他溜走,你恨不得手脚并用缠人身上拖住他。 耷拉的嘴角抿紧的唇线,脸上的每一寸皮肤肌理都写满了不耐烦,双手插兜半弓着腰看你:“我只喝了一半哦,剩下的都在这里,你要就收回去好了嘛。” 说完还贱兮兮地向下歪歪头,示意你去看周围洒了大半的饮料。 无下限术式在慢慢把你推远,明明只是双手环抱住他的一条胳膊,却感觉像是加了时间魔法光速生长膨胀一般,正滑溜溜地长成一人抱的参天大树,你咬牙跟术式对抗着不松手,今天他不答应交往别想甩开你。 暗暗较劲不知多久,头顶传来一句无奈的长叹,没被抱住的那根手臂蜷起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你到底要干嘛?” “请你跟我交往,不需要来真的,只要能让大家都知道的那种程度就够了。”你尽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人畜无害,亮晶晶的眼睛扑棱棱闪着。 漆黑的墨镜片上只映着你的黑白灰影,望不穿的树脂薄片挡住了那双一碧如洗的璀璨眼珠,也不知道他到底在不在看你的脸,还是早已经白眼翻了八百次。 片刻后,抿了又抿的嘴角起开一条缝,从鼻腔里挤出几句不耐烦的话:“啧……真会给人添麻烦啊小鬼头,这种事说出去对我能有什么好处?超级迷人的大帅哥不缺人追,小二级你这是在搅乱五条前辈的恋爱市场,有这个精力给我好好去做任务啊。” “你明知道我的术式不是花里胡哨的那种,控制起来很累的嘛,要想提升评级也需要时间。别说那么多没用的,快点跟我交往。” “我不要,不喜欢你这类型的。” “都说了不是来真的!笨蛋悟!” “啊你这人还骂我?这算什么求人的态度啊不帮!” “我错了求你帮忙,拜托拜托。” 被抱住的手臂上下抖了抖,男高镜片上方的眉头紧紧皱起:“你怎么好像瘦的跟狗尾草似的,最近怎么了,杰也是,下颌线都快能切西瓜了,你们都在瞒着我减重,身材管理?” 突然而来的初夏蝉鸣调子在两人之间转着圈唱,气息微弱却又是盛夏开幕前的试音,背后有人撑腰所以底气十足。 实在是有点迟钝吧,眼前的最强,注意到了同伴们的变化却没发现端倪么?你微张了张口,最后一个字也没发出,讪笑着。 “悟,等你半天怎么没——诶你也在。”打破此时无声气氛的人从另一头走来,微风把刘海吹到耳边飘起。 嗖地松开抱在胸前的手臂,你平移后撤拉开距离的一步快得犹如瞬间移动,只留下黑色制服闪过的残影,根本不需要探出头去看来人是谁,换上刻在肌肉记忆里的日常微笑:“夏油前辈,好巧。” “嗯,来找悟没料到你也在这,两人悄悄说什么呢在?” 身侧站着的人还保持着刚才被你拽住手臂的姿势没动,好像在品味你狼狈后撤的动作,片刻才直起身单手插兜面向夏油,右手食指勾着镜腿拉下一点:“没什么,走吧杰。” 临走前那双碧蓝眼珠从墨镜边斜着瞥了你一眼,又划着看向夏油,眉毛轻轻挑了挑。 硝子:你难道是受虐狂? -第二章- 2007年 5月 24日 金曜日 (同日) 手臂向上破出水面,哗啦啦一阵响动盖过生命监测仪的滴滴声,紧接着你扒在蓄水池边缘哆嗦着喘,一时分不清是冰水混合物的冰块乱撞,还是你冻得上下牙咯哒咯哒在打群架。 “先别急着扯掉身上的贴片,出来我帮你,然后再去做个CT。”硝子蹲在一旁递过来一件棉质长袍,然后顺手把一条毛巾搭在你湿漉漉的头发上揉着。 “这次咒力浓度共享的影像如何?”长舒一口气赤脚迈出又小又窄的蓄水池,你把长袍胡乱一裹试探着往台阶上踩,四肢都被冻得近乎知觉全无,走上最高一阶时脚下一软差点扑出去脸着地。 “稍微慢点,再像上次一样摔一跤磕破膝盖我可不管了。”硝子背对着你翘腿坐在圆凳上,面前的屏幕是房间里唯一的亮光来源,抽象晦涩的黑底绿字数据随着她的手指向下滚动,“覆盖面积又推远了不少,挺能干的嘛,才不过一年多,不光高专附近,从东京以西开始已经快延伸到市区内了,你可以靠卖情报大赚一笔,冥冥小姐一定对这项提议很感兴趣。” “可饶了我吧,要不是夜蛾老师那天一拍脑袋,觉得我的术式很适合做高专的情报系统,可以大面积监视未登记咒灵或诅咒师来预防突发事件,我也不用受这一年多的罪,动不动就泡在冰水里挑战人类极限。” 你哭丧着一张脸在硝子旁边佝偻站着,脸侧发梢上攒成一颗颗透光的水珠,把不长的刘海压到极致,然后嘣地落下,发梢又乱哄哄翘飞上去。 “我怎么觉得你乐在其中,绑铅块泡冰水抑制呼吸影响脑干活动,这些惨无人道的措施可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我都怀疑你是受虐狂么?夏油上次指责我对后辈太苛刻,我可真是冤枉死了。” 从屏幕前转头冲你的方向翻着白眼,见你抱紧双臂一直冷颤个没完,硝子长叹口气,撩开衣领把你胸前后背贴着的检测贴片一一取下来,又替你来回擦干头发,动作轻柔地仿佛在擦洗薄瓷娃娃。 “这不是为了最大化咒力输出才想的这些点子,不然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构建好这片情报网,而且这种程度地大面积使用术式,血流太快体温太高的话早飚鼻血了,怕不是还来不及覆盖高专我就会失血而亡。” 你突然注意到硝子的耳骨环,伸手轻轻碰了一下:“硝子什么时候去钉的耳洞,怎么没叫我?蛮带感的嘛,会痛么?” “一时兴起,那天逛街看到就钉了。你还是不要去了,不然夏油问起来会说我带坏小孩子,我可不想又听他一篇大论。”伸手按息屏幕,硝子从凳子上跳了下来,“走吧,去做个CT,小心咒力输出太大在脑子里留下不好的东西。“ “夏油前辈……跟我也没太熟……”不知道这句从哪儿透着一股酸味,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你赶紧拉住她的手心,一脸讨好地眯眼笑着岔开话题,“脑子坏掉不至于吧,血栓、蛛网膜出血什么的不会的,之前做过好几次不都没出状况。要么今天算了,我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我们去吃饭好不好,硝子前辈?” “不行,给我对待身体严肃认真一点。你刚才说跟杰什么——” “走走走,我冷的不行了,做完CT可以穿自己衣服了我们快走吧。”不给硝子说完的机会,你连推带拉地拖着她往影像室走,“你听错了我在说悟呢。” “说起来他俩人呢?我有几天没见了。”一片漆黑的走廊里两个人脚步突兀地响着,硝子的问句被拉得很长,空荡荡地伴着脚步声回响。 “中午我刚见过他们,现在……嗯好像不久前在后山打架,喔新咒灵喔夏油前辈,很大一只长得很丑,传回来的信息好像是打得还挺激烈的,估计会被夜蛾老师骂所以逃了吧,覆盖面积内感受不到了。” “蛮好用的嘛你的术式,除了咒力感应能不能发展一点视觉共享,我懒得出门但是很想随时看看外面的事。” “硝子,看电视吧,我已经是极限了。” “欸……残念。” 夏油前辈特地来说什么? -第三章- 2007年 6月 27日 水曜日 要装作没感受到对方走近么?还是转身大大方方地打招呼呢?咬着指尖纠结。 万一他只是路过根本没看你,超元气地转过去打招呼会不会太轻浮?咬着指尖踮着脚继续纠结。 人就要走过去了啊,快点决定快点决定!一侧脚踝钩成内八在地上乱点,近乎不存在的浮尘都被你划成了凌乱的线条,线的端点戛然而止,因为—— “嗨,怎么站在这发呆?” 也许是刚冲过凉,走近的步子卷起缕缕清爽潮意,不必回头你就知道他随意地微岔开腿站定,左臂拱起手背拄在腰胯上,只离你的后背两步远。 [夏油前辈跟我搭话了……好近!] 嗅到潮湿皂香的瞬间你下意识大转身挺直,结果动作太僵脚步不稳,后背差点撞上自动售货机。 “难道在纠结喝点什么?我替你选好么,白桃汁吧,我记得你喜欢这个?” 手臂伸过你的肩膀上方按了售货机的按钮,不必侧脸就能看到T恤短袖处绷紧的大臂肌肉,线条流畅青筋隐隐。 “啊……前辈请客?怪不好意思的。”只是说了没几句就开始脸上发烫,心里暗暗骂自己没用。 “跟我还客气什么?过去坐么?”躬腰下去取出两罐饮料后并没有急着起身,对方偏头冲你微笑着,嘴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露出一点亮白犬齿。 大概是初夏阳光太刺眼,不然你怎么觉得有点头晕目眩,总不能是为美色所迷惑,打死也不会承认的,所以微红着脸同他一起坐在廊下,两个人中间隔了半臂的距离。 “说起来,为什么总是只对我用敬语呢?对待悟和硝子都挺随意的不是么?我不想跟你太生分,也直接叫我杰,怎么样?” “这样会不会太失礼……硝子,或者悟什么的,毕竟……” “当事人不在意就不算失礼吧,如果你愿意直接称呼名字我反而会开心哦。” “嗯,好。”在对方看不见的方向咬着下唇轻笑了一下,毕竟说不开心是假的,“杰……那个,特意来找我的么?” “嗯……正巧遇见所以想跟你道谢,裂口女……本来是强度很高的假想咒灵,上次那只损坏后已经不抱希望了,没想到你可以找到咒力等级更高的替代品。”手臂向外把凝着水珠的饮料递给你,很绅士地托着底部罐沿,免得换手时你无处可接。 就只是为了说这些?你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易拉罐,掌指关节的白筋因为用力而微微发亮。 但是就算失望也不能表现出来,暗暗忖度着要如何回应,思考片刻后手指点着唇角向另一个方向移开视线:“嗯……对我而言,咒灵就像鸦片那种难以界定的东西,正常人想要极力否认它们的存在意义,而医学的进步也有鸦片的功劳。所以我找到的咒灵能帮上忙,还是挺开心的,不必客气,反而我想向你道谢。” “那现在该怎么样,要不然两个人站起来互相鞠躬?” “诶?要是被人看到就太尴尬了,还是算了吧。” 随着这个话题的结束,气氛归于让人呼吸不畅的沉寂,想不出要聊什么,半放弃似的,你开始专心致志地去抠易拉罐的拉环,原本僵着的腰背也因为泄气而微微塌了下去。 说句实在话,从未期待着自己能跟别人有什么深入交心的时刻,更何况是一向用疏离微笑把人推远的夏油,近一年以来这人身上的负面情绪更是强到无需借助术式情报就能感受个一清二楚,黑黢黢的满身压力隔着老远都能把人攥得喘不过气,真佩服他自己就这样闷不吭声地硬扛着。 但是不然能怎样呢?难道直接走上去说,‘嗨前辈你最近是不是有烦心事,说出来我替你解决’。自己有什么立场又有什么能力去管特级的事,说到底也只是个偶尔遇见,甚至都没说过几次话的后辈而已,顶多算个脸熟。越想越烦闷,易拉罐拉环也净给人添堵,受了伤的手指根本抠不开,指尖木木地发疼。 这时反而很自然地伸手过来,一边隔着你的左手扶住罐体,一边轻松地掰开拉环,掌心划过你的手背时能感受到粗粝的掌纹和指关节处的透明薄茧。 “怎么右手五根手指都受伤了?” 蓄水池有一块贴壁瓷砖碎了却没脱落,而你在黑暗里又总是要摸着池壁下潜才安心,所以整个手掌结结实实划了个大口,当时硝子还说血冒到水面上来的时候把她吓了一跳。 总不能直接把所有话都跟对方讲,好像在矫情地撒娇似的,万一过于任性被讨厌了……瞻前顾后踌躇半天,最后一句话轻轻带过:“太粗心不知道在哪儿划伤,硝子正好在所以立刻就处理过了,没什么大碍。” 淡定说完你满心只想敲爆自己的头,轻描淡写装什么冰山,撒娇啊,说疼啊,把差点划到肌腱的大伤疤拄到他面前去看啊,两个人到现在没熟起来一大半的原因都出在自己身上吧,一对他讲话就磕磕绊绊简直笨死了!欲哭无泪! “你啊……” 嗯?怎么对方突然嗓音轻得有些不像话,带着埋怨似的,你木楞地扭头去看,却差点额头撞额头,只记得眼前闪过两缕漆黑墨缎似的半干发丝,又或是其中几根拂过你的侧脸,只觉得面颊上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 动作轻柔地拉过你的右手,紧皱着眉头上下端详,一条从食指中部向左下延伸直到腕肘的可怖伤疤把原本的掌纹都割裂覆盖了。 “我手掌纹路太浅,权当人工刻深生命线了。”也许是两人默默相对有些尴尬,你张口说了句破烂话来缓和气氛。 果不其然,他眉头皱的更紧了:“别乱说,跟那没关系。” 似乎察觉到自己语气不善,浅浅叹口气后抬起脸来望向你,一贯的微笑挂在嘴角:“做咒术师辛苦到这份上,一点怨言也没有么?我记得你年纪还小吧,干嘛责任感这么重?” 目光灼灼让你的脸又红了两分,抿着嘴唇不知道该回应什么,而且并没有怎么听懂他这句话的意思,犹犹豫豫地开口:“嗯……还好吧,我也不怎么需要像你和悟那样出去做任务,只是跟硝子待在高专的话,没觉得有多辛苦……” “怎么不算辛苦,前两天偷偷躲在角落里吐来着吧,整个人憔悴的不行,还有一次看到你似乎耳朵都在渗血。” “我……” “别敷衍我,说实话。” 你下意识想像平日回应其他人的关心那样,轻巧地糊弄过去,可是刚对上那双深潭似的漆黑眼珠,就突然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只是嘴唇抖了抖,又把‘没事’两个字咽回了嗓子里。 “嗯……咒力消耗有点大,稍稍……有点吃力。”你别开眼神心虚地挠挠头发。 “啧,说实话。” “是实话……就,最近有点急功近利了,往东京市区推进的进程其实并不顺利,又急着想要覆盖更多的面积获取情报,构筑术式用的过于频繁所以……大概就这样……” 说完真心话对方反而不接茬了,你暗暗梗直脖子吞了口口水,什么意思呢,此时的沉默,是无所谓,还是不开心?如果他感到不开心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对你……至少有一点点…… “你太拼了,应该要好好放松一阵,休养一下身体。”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握着你右腕的手,对方重新回到原位坐直,跟你保持着半臂的距离。 所以呢?不继续关心下去了么?你不免有些焦急,并紧的膝盖也下意识转向他的方向,种种动作都在极力压缩你们之间的视觉空间。 “那杰——” “等悟有空的时候,让他带你去玩吧,东京观光约会什么的?” 嗯? 你突然愣在原地,扑闪着睫毛满脸费解,他在说什么东西? “悟最近总是在我面前提你,这长那短的,似乎很关心你,虽然我说这很唐突吧,但是总感觉你们在双向暗恋中?我会跟他说这些事的,如果你担心他神经太大条注意不到细节,身为女生又不好开口的话,可以悄悄来跟我说,我会转告他的。” 他在说什么东西,你的脸由红转白。 怎么又在推开你了,上次也是,刚认识的时候也是,稍微搭上了几句话,满心欢喜地期待着热络起来,就总是没头没脑地说到五条。 都怪他每次都要推开你,一时上头竟想到跟五条表白交往来刺激这人的馊主意……这次怎么又…… 还来不及张口说什么,每个字都囫囵卡在喉咙里,眼前突然一暗,对方已经撑着膝盖站直身子,掠过你往相反的方向走,错身时手掌按在脑袋上,揉了揉你的头发。 “幸好你喜欢悟而不是我,不然可要担心你的清醒程度了。” 刺激不开窍夏油第一次会议 -第四章- 2007年 7月 18日 金曜日 所以到底是什么意思,“幸好你喜欢悟而不是我”,这种没头没脑的话。 那天呆愣在原地,反应过来的时候人早就走远追不上了,但是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连续三天都在二年级教室前堵他。前天没见到,昨天也没有,今天依旧在楼梯口等“偶遇”,结果又是白白浪费一整天。 斜阳余辉从西边走廊窗棂探进来,在制服裙下露出的皮肤上划出一道清晰分明的界限,温吞吞地烫人脚踝,整个走廊一半都是焦灼黏腻甩不开的昏黄,边沿一点、一点地往上翘起,爬过小腿,拽住裙边。 “别等了,夏油临时有任务,在外地。”硝子在你左手边站定,同样斜靠在墙上漫无目的地仰头看天,“喏,这个给你,打火机是不是在你那儿。” 后脑勺抵在温凉硌人的瓷砖上不想动,你只是借着眼角余光接过硝子递的糖,然后转手塞给了恰巧‘路过’的五条:“打火机是在我那但没带在身上,想让你少抽两根所以顺手摸走了,现在忍忍吧。” “跟前辈说话稍微客气点啊,你这个无良后辈。”硝子瘪瘪嘴把烟塞回烟盒,像是被夕阳的残光晃了眼似的,眯缝着远眺,“已经是盛夏了,今年尤其热得难熬。可你呢,思春期少女?你的春天未免也拖得太长了,依旧毫无进展?” “嗯……好消息是现在总算可以单独相处不再躲着我走了,坏消息是在误会我喜欢别人以后才愿意这样,我这边露出一点热络的苗头他那边立马开溜,算不算有进展呢。” “啊——小鬼头就是幼稚,哪里那么多麻烦透顶的弯弯绕绕,直接跟杰说不就行了,像是把人堵在自动售货机旁边,然后‘夏油杰,人家喜欢你,请你跟我交往’这种,你不会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吧?” 糖块在口腔里被顶着来回晃,敲在齿间发出轻微的咯咯哒哒声,“欸——这是什么眼神啊,你俩同时一脸吃了虫子的表情真恶心。” “……五条,求你别再像刚才那样捏着嗓子说话了,真的,求你了。” “……嗯,没错,差点隔夜饭呕出来。” “哈?”整个人臭着一张脸躬身过来盯着你俩,拉到鼻梁上的墨镜片后面,粹蓝粹蓝的眼珠在你和硝子之间来回扫视,最后目光钉在你脑门上,“拜托,老子好心出主意你俩这是什么态度啊?真懒得管你。” 懒得管还凑这么近,你皱着眉头苦笑,抬起手推在他脸前的无下限上:“是是,承蒙五条前辈关心,是后辈不知好歹,躲远点诶靠这么近感觉空气变热了。” 硝子屈起手肘捏着下巴思索:“要是说……这人总在逃避的话,是不是需要一点外界刺激?” “硝子你说的什么意思?” 忽略你和五条投来的两道不明所以的目光,依旧捏着下巴放空:“就比如前两天你那个半途而废的馊主意啊——跟五条表白然后正好被夏油撞见之类的?小小逼他一把嘛。” “我不要,别把无辜的人牵扯进你们的破事,更何况还是我这样的优质帅哥。”五条一口回绝,斩钉截铁大义凛然,好像跟你扯上关系就会有损帅哥声名一样。 “我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你呢?”根本不管五条的背景音抗议,硝子歪头看你,微微翘起嘴唇吹了一下额上散下的头发,发丝呼地一下翻上去又飘乎乎落回原处。 学着硝子的样子捏起下巴,你咬着嘴唇有点犹豫:“我不太确定……这样好么?说起来,硝子、悟,你们没觉得杰……最近整个人怪怪的?” “凉面吃多了?” 硝子也摊开双手耸耸肩,表示‘完全不清楚’。 你一焦虑就会来来回回地咬自己的食指关节,一边咬一边眉头紧锁:“不对……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之前只觉得他好像压力很大,整个人看起来气场低迷,但是最近好似换了一个人,周身都黑黢黢的晦暗不明。” “那你应该最了解才对啊,你的术式不是对负面情绪变化很敏感么?”硝子一把拽住已经想要开溜的五条,“你先别跑,恋爱作战计划还没商量完呢。” “我对自己术式的使用还远没到那种炉火纯青的程度啊,又不是什么操作简单的读心术,具体到某个特定对象身上真的很难诶。”你长叹一口气,整个人像瘪了的迎宾气球一样塌了下去,“拜托,硝子和悟也敏感一点好不好,认真关心朋友是正经事啊,不对么?” “不,有时候甚至在怀疑是你太关心夏油了,满心满眼都是恋爱对象,你是恋爱脑来的?” “这句我同意硝子说的。” 你被两个不正经前辈噎得一时语塞,抿紧嘴唇翻了个白眼,刚想开口辩驳就被硝子右手砸向左手掌心,一个‘打住’的手势截断话头。 “复归原题,五条,帮她这个忙,当她的Fake男友(假扮男友)吧,一起去刺激刺激那个不开窍的夏油。” “都说了我不要!” “给我快点答应,你难道忍心看着这孩子每天为了一个大人渣苦闷不已?都瘦脱相了。” “我这是夏天食欲差……”你小声嘟囔着辩解,下一秒硝子手掌就挥了过来刹在你脸前表示‘小辈不要插嘴’。 事态越搞越乱了,你咧着嘴角苦笑,硝子估计闷在高专待得实在无聊,好不容易有点八卦可以解闷,所以头次对网络和手机以外的事表现出额外的热情。 眼神飘忽间你突然抬头撞进一道严肃到令人气闷的目光里,正对着硝子的方向,眼神却斜着从镜片边射向你,那意味像是询问,又像是确认,目光相接,你一时晃了神。 见你愣住,当事人又盯了片刻,最终鼻腔里哼了一声,冲硝子说:“真是败给你们俩了,老子先说好,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啊。” 硝子一掌拍上你的后背:“好,从现在开始你和五条就是情侣组了,我就是见证人,负责把小道消息传播出去,挺起胸脯来啊恋爱脑后辈,为了自己这份喜欢,杀身成仁吧。” “不要乱用成语——完全不是吉利话!” 简直是出师不利,你双手捂脸,脑门上汗都快下来了,真的能行么,这种根本不靠谱的作战计划。 突然一条肌肉坚硬的手臂伸过来揽住了你的右侧肩膀,把你整个人都往另一个方向拽过去,直到抵在一堵墙一样的胸肌上。 “有我参与,绝对能大杀四方,是吧,小女友?” 明明悟才是那个最不靠谱的,你刚要开口揶揄,却突然被刚察觉到的一个事实迎头一棍,血气上涌红了满脸,好在硝子还沉浸在作战计划中完全没在意。 无下限呢,怎么这时反而没开?? 刺激不开窍夏油第一次实施 -第五章- 2007年 7月 19日 土曜日 “啧……你躲开点啊悟,压我头发了。” “这种姿势就不要要求太多了,老子是给你帮忙,别不识好歹,快过来贴紧点。” 如果表情上可以浮现文字,你现在一定整张脸堆满了‘无语’二字,这人故意的吧,壁咚这种姿势怎么可能会压头发,纯纯打击报复,揪着人头发往墙上推。 “你到底知不知道杰什么时候回来,我脖子都僵了,松手,不然我放式神咬你。” “做得到你就试试看,区区一只名气稍微大点的蜘蛛而已,被我打坏不能用了的话可别哭鼻子——嘘,人要来了。” 你被唬的整个人一僵,下意识伸手拽住了对方的衣领,动作比思绪快,等你反应过来时才察觉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足够让人脸红筋涨,细小的脸颊绒毛似乎跟他的侧颈虚浮着接触,随着强有力的颈间脉搏跳动,灼热暧昧的气息被一下一下泵过来扼住你的呼吸。 “无下限无下限……悟!不对,前辈!前辈!拜托啊无下限!”控制不住地腿软乱颤,你拽着对方衣领连珠炮似的小声求饶。 “杰又不是傻的,隔着术式被他一眼看穿不是白演戏了?忍忍吧你。欸?小鬼头平日不是态度拽的很,没想到这么纯情,第一次?” 这什么恶劣语气啊?晕头转向里听上去对方还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开心,一时间你分不清在这个 ‘刺激不开窍夏油大作战’ 里你到底是主谋,还是被卖上了恶劣前辈贼船的笨蛋人质。 “你们两个这是……” 也许是你双手拽着五条衣领的动作实在算不上动情暧昧,听到声音转头扭脸看向他时,大半张脸被五条的手臂挡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的眼眶又透红泛泪所以大概对方是误会了。 后来印象里模糊记得当时那缕垂在脸前的刘海一下顿住,紧接着就随着气势汹汹的脚步翻了上去:“喂!悟,别欺负她啊。” 什么作战计划假扮男友,望着几步远外那张焦急的脸你早把这些抛到了脑后,双手扒着五条的胳膊张口就要冲他解释,可是上下齿刚分开还来不及发出一个音节,后脑勺发丝突然被不轻不重地往后扯,本就站立不稳这时更是踉跄一步撞上了墙。 下一秒就是单手捏着脸颊被迫昂起头来承吻。 嗡——血流奔涌全冲上大脑,你的双眼瞪得像是离了水的大眼鲷,瞳孔地震眼神失焦,连呼吸是怎么样的都想不起来,急需生理老师指导横膈肌运作的理论知识。 不过虽然视觉冲击犹如核弹爆炸,感官冲击只能算是毫无感觉,因为谢天谢地这个混蛋在最后关头终于没忘记开无下限!看似老老实实地唇瓣相贴但其实中间无穷尽地隔了整个银河系。 但是不管怎么说,三个人出现在这同一个场景里还是太挤了,如果把现在尴尬焦灼的气氛收集到压缩罐里或许能直接当煤气用。你梗直着脖子不敢回头,因为一旦对上杰铁青泛绿的脸,可能会没骨气地直接哭出声来。 所以是不是该感谢那人没给你这个丢脸的机会? 被五条放开后涨红着脸偷眼去瞧时,半长发瘦高个双手插兜扭头不看你俩,面无表情平淡得好像根本无所谓,如果随便抓个不明所以的路人应该会同意,这脸上肯定是凑巧遇见两只鸽子互相啄毛的表情。 结果更想哭了。 “我才没欺负人,是不是,小女友?”你现在只想把隔壁这个上半身全压在你肩上的人一脚踹飞,如果自己实力足够的话。 头一次察觉到,原来已经足够恼人的夏日蝉鸣在沉默的陪衬下会变得更加震耳欲聋令人抓狂。 “老子走了,杰等会夜蛾找,记得过来。”五条转身前随手揉了一把你的头发,说是揉更像是推了一把,大概在提醒你说点什么。 “那个……前辈,这次任务还顺利么?”扭捏半天,在确定已经只剩你们两个后张口想叫他名字,那个字却好像卡在嗓子里徒劳地转圈,怎么都吐不出来,磕磕绊绊最后只叫了一声前辈。 “……嗯,挺顺的没什么难度。”问什么答什么,好像连标点符号也具象了起来。 你敏锐地察觉到语气中掩藏不住的生硬,反而心生雀跃,是有点生气了吧?受到一时冲击气血上头所以黑毛狐狸也有露出尾巴的时刻,会不会此刻正在后悔,不该一直态度不明躲着你结果现在快要被人捷足先登? 于是双眼放光准备把握破绽乘胜追击,你急切地向他的方向踏出一步:“那个,其实我跟悟——” “一早收到硝子的邮件,说悟今天要跟你表白,所以就来恭喜你,打扰你们两个倒不是故意的。结果来看是大成功?可喜可贺。” [骗子!] 你差点脱口而出,明明刚才看到你被恶劣六眼抵在墙角时急的表情管理都顾不上了,怎么现在翻脸不认人? 来不及整理逻辑开口辩解,就又是看了无数次的背过身去大步离开,不对,根本不是以前那个熟悉的背影。 你猛地打了一个寒颤,该死的这一切整个都是错误,什么恋爱大作战什么刺激表白法,就不该这样瞎胡闹,那人身上汹涌的落寞和矛盾感,挤压成山塌成海啸,什么时候了还满脑子只记得恋爱,你突然近乎抑制不住冲动想抬手给自己来一耳光。 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根本不讲礼节地拽住他的手臂,在他转头的错愕目光里急促地喘着,嗓音都以为紧张而尖细了起来:“你别走,我不是喜欢悟,刚才只是——” 噹—— 一声脑内炸雷,或者说丧钟急鸣。 你愣住了,浑身的每一根汗毛绒毛甚至是头皮上的碎发都立了起来,根本不敢相信。 但是你同样无法怀疑自己亲手用术式构筑的大网,此时此刻,每一根细微蛛丝上刻印的咒力都传回相同的信息,在你的全部脑细胞里重复着嘶吼尖笑。 “你怎么了?”对方被你这一静一动也吓得不轻,面对着你连嘴唇都褪色发白的脸无法淡定,下意识把人揽在怀里,“脸色突然刷白,哪里不舒服么,要不要紧?” 你嘴唇止不住地抖,这是第一次与同伴的死亡贴面而立,近到甚至能嗅到墓穴烂泥的腥潮气息,像是一双发霉带斑的手不由分说地掰开你的下颌,伸进喉咙深处然后把消化道撕扯出来捏成球: “灰原出事了……” “如果说我想见你,可以么?” -第六章- 2007年 8月 28日 木曜日 在电车的门边斜靠着,半人高的窄窗外,轨道电杆投影一根根掠过去,映在眼球上像是漆黑的胶片滚动播出,紧了紧怀里的干洗衣袋。 临时买的黑色套装肩线缝得并不合身,大臂处空空荡荡,所以在葬礼上整个背影看起来挺拔宽阔,但腿又过于细长,对比之下的不协调徒显萧索瘦弱。 葬礼后曾对着穿过一次的套装发愣发呆,崭新的衣物依旧浸满樟脑的气息,唯一的改变就是无法观测到的织物缝隙一直萦萦绕绕地向外散发着一股线香的腻。 即使已经是葬礼后的一个半月,即使已经被清洗一新的素色套装,即使是站在汗味香水味密封车厢味五味杂糅的电车里,依旧勾勾索索地嗅到那股直冲脑仁的线香味道,像是鼻子一直插在香灰盘里。 跟灰原的关系有多近呢,你说不上来,似乎只是尚未叫过对方名字的同期之交,但又是可以安心地将后背交给对方的同伴之契。 而同伴死了。 无声无息,在一场情报错误的‘意外’里。 —————————— 凌晨3点25分,只有浴室惨白发青的灯开着。 走廊上有人在哐哐砸门,所以慌慌张张地抹把脸,然后跌跌撞撞地从浴室里扑出来冲去玄关。 门拉开前的瞬间换上一张睡眼惺忪的表情面具。 “硝子?你这个点不睡来吵我干什么?”先发制人的问句企图把门外的人打发走。 一反常态地脸色阴沉难看,连嘴角都向下抿紧,硝子伸手推开你径直走进玄关站定,目不斜视。一时摸不清她的生气原因所以僵在原地进退两难,片刻后你背贴墙壁,像只壁虎似的,绕过浑身怒气的硝子往房间内平移,经过浴室时不动声色地掩上了门。 “别藏了,浴室的腥味儿我站在这都闻到了。” 开口就是尖锐直白一针见血,硝子双手抱胸,扭头直勾勾地盯着你:“再这么吐下去就不是胃溃疡出血这么简单了,食道灼伤,胃穿孔,鬼知道什么时候会大出血,为什么不来找我治疗,反而这一个多月以来谁都躲着不见?” “谁说的,我有送七海到高专门口,然后还好好说了再见,祝他以后工作顺利日进斗金。” 妄图采用嬉皮笑脸战术蒙混过关,结果硝子话还没听完就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想被发现,下次跑出来之前先照照镜子,擦干净嘴上的黑血再开门。” 下意识随手一擦,浴室门缝漏出的白光,照着手背上一道抹开的深褐色,你无话辩驳只好干咧着嘴讪笑。 “如果我没猜错,是被自己的术式反噬,所以神经性呕吐一直无法好转?”硝子扶着地板坐在了玄关台阶上,伸直双腿手撑在背后。 看这架势你如果不说实话,对方是绝不会善罢甘休回去的。 在心里长叹了口气,也许是你不爱惜自己身体的毛病深入人心,所以预备医生的职业病被触发,你愈发觉得硝子日渐态度强硬,对你的一切插科打诨蒙混过关深究到底。 “硝子。” “嗯?” “你有讨厌过自己的术式么?” 肩背泄气似的塌下,这是你卸下防备准备坦白一切时的下意识动作。 “嗯……很遗憾并没有,我对我的术式不过誉但也不厌恶。” “我在一个月前,七海带着灰原的遗体踏入高专的瞬间,对自己的术式有了前所未有的,甚至可以说是完全彻底的了解。” 你没抬头看硝子的表情,只是自顾自说下去:“毕竟只要是个说得过去的咒术师,都可以感受到咒力和残秽,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与其说我的术式[三纲目]是追踪咒力,更贴切的说法是知晓负面情绪的细微变化。哀恸、过喜、无餍、狂怒、愤然,以及基于这些负面情绪产生的全部杀气、战意,或是畏惧、退缩,从那天起开始都可以实时感受到,连特定对象都可以指定。” 硝子狐疑地皱起了眉头,仰头与你对视:“这难道不应该是好事?” “那如果躺在那儿的灰原说他还不想死呢?” “……” “残留在周围久久不愿散去的临终挣扎,期期艾艾的不舍和咒骂?该死的如果真的是这样反而容易了,灰原说他不想死只是有点担心妹妹,觉得愧疚,希望她以后幸福。自己都还没参加成年礼就走了啊多少给我对这个世界有点埋怨吧!” 强忍着翻腾的恶心感和满腔的怒意,你攥紧拳头手指甲都嵌进掌心大抵会淤红一片。 “别说什么幸好七海得救了,他妈的,怎么会有这种乐观的笨蛋!葬礼上他的遗体满都是安然欣慰的甜味,跟香灰的味道拌在一起——” ——腻甜腥膻地好像一抔掺了墓土的发霉渗水蛋糕泥。 你刹住话头没有说下去,那种腥甜像是用刮墙铲一层层抹在胃里喉咙里食道里。 “感受到人身上的负面情感变化,然后提取信息,把咒力的变化向范围内的同伴共享,忍着恶心,共享。共享的过程就像反刍,不停地咀嚼发酵垃圾,然后提取出真正有用的东西,把大胃王比赛的7㎏食物吃进去再吐出来,再吃进去,只不过他们有1小时, 而我要做到1分钟,30秒, 10秒,直至瞬间。硝子,我想也许只有做到这种程度,我才能停止恨自己,恨自己的术式。” 两个人沉默着,空气里充盈着交错的呼吸声和水滴滴落的轻响。 最后硝子从鼻腔里长呼一口气,接着左手一扬,你下意识往前一步接住飞过来的黑乎乎一团,窸窸窣窣的铝箔板碰撞声听起来似乎全是药剂胶囊。 “我撑不住回去睡了。”硝子强忍着哈欠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按照纸条上的医嘱把药吃了赶紧睡,然后明天晚上去诊室找我。” 说完再见,目送着硝子消失在转角,正准备关门进屋时突然被攥住了手腕,当场吓得你差点蹦起来,在反应过来本能已经向着身后狠厉出拳,同样被一掌拦下扣在胸前。 “本来还担心硝子会住在你这,我就只能白等一晚了。” “夏油前……啊不是,杰?你怎么……?!” 一手被握住手腕一手被攥在掌心,你整个人木楞地回视,完全不清楚状况。 “如果我说,想见你,这样可以么?” 黑色圆耳饰反射着走廊的顶灯,弯起的嘴角和灿白的犬齿尖让你晃了神。 最要命的是对他这种恶人完全不设防 -第七章- 2007年 8月 28日 木曜日 同日 凌晨3时57分 “喂喂——听得到我说话么,怎么在发呆?是不是真的身体很虚弱啊?这似乎是你第一次对我的靠近毫无察觉。” “嗯……抱歉脑子太乱了,感知力下降得很厉害,但是肯定会恢复的,不用担心。” 晃了晃头,在心里暗笑自己的愣头愣脑,轻扭手腕想要礼貌地暗示对方松手,以便后退拉开一点距离,但是这点充满社交边界感的信号似乎被面前保持微笑的人无视了。 无心还是有意为之呢,你躲闪着目光耳尖微微发红。 “这种事不需要向我道歉,现在方便聊两句么?” 温柔询问的语气,看似字面预留了充足的商讨空间,但是手腕处不轻不重的攥握感不禁让你怀疑根本没有拒绝的选项。 “这么晚……杰不休息么?要不然明天再聊?” “说的也是,毕竟这么晚了单身健康男性进女生房间多少还是有点不合适,更何况你有男友,那——不然在走廊上聊,不知道会不会吵到隔壁的人,不会让你困扰吧?” 笑容不减但嗓音似乎一字一字在提高,说到‘吵到隔壁’半句时,清晰的咬字在静谧的凌晨走廊回荡,格外突兀大声。 “杰我们进去说吧。”眼瞧着夏油嘴角上扬咧开,下一句不知是何内容的话已经吐露在即,你慌忙顺着他的手劲把他往屋里拽,“没有不方便。” “真的没有不方便?有的话千万不要勉强,我就在走廊说没关系的。” 半眯双眼看似纯真得人畜无害,言语上一直强调着不要勉强,但是却乖乖被你拽着进屋。 自上而下盯着你的目光灼灼如炬,同时嘴角上翘的弧度越来越大,俨然是只笑面狐狸,而你就是那只邀请狐狸进门的傻乎乎绒毛鸡崽。 —————— “抱歉最近没怎么出门,茶一类的都喝完了,只好拿不太好喝的果汁凑合招待一下,没关系吧?” 你用勺子往玻璃杯里夹冰块,掉进杯底砸出噹啷啷的撞响,此时人就双手抱胸斜靠在厨房门边,默默看着你,只在你提出问题时轻轻嗯了一声。 正要往第二只杯子里放冰时,突然伸手拿走了杯子:“这么晚了你还是不要喝太冷的,每天都吐的那么厉害,少喝点刺激的。” “诶?你怎么知道的?” 你愣怔了一瞬,手里的小勺还保持停在空中的姿势,明明自打灰原葬礼后就几乎没见过任何人,夏油从哪儿知道你的状况的?脑筋迟钝没反应过来,察觉时疑惑早就脱口而出覆水难收了。 合乎意料地没有回答,只是拧开瓶盖倒好果汁,把一切都收拾妥当,端着杯子走出厨房时扭头冲你一笑:“出来坐啊。” 语气稀松平常到这好像是他的房间,他才是招待送上门小鸡崽的主人。你只好放弃询问,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在床边的地毯上盘腿而坐,果汁被放在矮几正对自己的位置上。 “你身上咒术刻印似乎跟之前有所不同?” 说这话时突然凑了过来,近到两个人膝盖都撞在一起,这一撞让你下意识扭头望向他,结果也许是熬夜太晚神情恍惚,你只觉得对方眼神温和流淌如水。本来想否认隐藏的托辞还未出口就消散了,愣愣地说了实话。 “似乎是……掌握程度有所提升。” “原来如此,印象中你的术式核心是产生咒力的负面感情?如果是掌握程度提升的话,就是说对负面感情的感知更精确了?” “是,可以这么说,得益于这几年挑战自身咒力极限铺下的半构筑领域,近乎领域内的所有情感信息都会被[三纲目]网罗,凡踏入之人如同行走在绷紧蛛丝上的猎物,微不可觉的颤动都会传回蛛网中心。但是这些冗杂且无序的信息说到底只是乱码,以前的我面对这些完全搅在一起的情感真的伤脑筋,理不清头绪,而[三纲目]也只能观察却不能干预,简直连半吊子的读心术都算不上。但是上次在海量的乱码中准确地定位到了灰原残留的情感,可能是因为自己过于诧异惊惧吧,从那之后就突然掌握了分解[三纲目]情报的方法。” “半构筑领域……还真是方便啊。” 食指和拇指叉开大八度,撑着自己的太阳穴和下颌角,眼神飘忽若有所思,多年后回想起来时,你总是恨不得敲自己一拳,当时怎么就迟钝到一点都没注意他的神情不对。 “毕竟从零开始的话太难了,一辈子也无法达到多少覆盖面积,我这种术式战斗的话临场几乎没用,总不能跟对方商量‘抱歉先等一下!我需要铺开一定程度的领域获取情报但是构筑时间有点长!’,会被直接斩首吧,一刀过来人头落地!所以就想到基于自然中存在于各个角落的蛛丝,将咒力附着在上面,构筑黏连成一整片的情报网来实现的,也许彻底大扫除可以打扫干净房间,那天花板呢,路边呢,树林里草地上的爬动着的可爱小蜘蛛呢,无穷无尽的蛛网残丝都成了这个领域的一部分,源源不断地传回信息和情报。当时想到的时候还觉得自己很天才来着,是不是傻乎乎的。” 闻言身侧的人调整了一下姿势,把两人上半身之间的距离进一步压缩,随即把手搭在你头上轻轻揉了揉:“辛苦了。” “哪里哪里……”昏昏涨涨的,脑袋完全不清楚,分不清是熬夜发懵还是吐息太近而气血上涌,只是低垂下头红着脸顺着他的话讲下去。 “那是不是说,现在只是因为你身体虚弱所以术式精度下降,其实我是怎么想的以及身在哪里,对现在的你来说都不是问题,恢复得快的话,要想找到我然后阻止我也是赶得及的?” “嗯?” 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是要闹哪样?你皱着眉头疑惑回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阻止他,难道是说术师的任务?可是特级的任务跟你一个还没评上一级的术师有什么关联? “抱歉。”面前的人嘴唇轻启,你分明记得口型就是这两个字。 ———————— 三块冰块在杯中斜搭着,却连吸管都没有被搅动,水气结成珠,堪堪的挂在杯壁,过了太久,冰块等的不耐烦了,发出咔,的炸裂脆响。 你睡着了,身子歪倒扑在他腿上,睡姿毫无形象,连头发都乱糟糟糊了一脸。这自然不是你的日常睡姿,与其说安然入睡,倒更像是溘然昏厥。 搭在你颈后的两指移开,转而双手放在肋骨两侧,轻而易举地把昏睡的你提了起来,举着将瘫软成一团人安放在大腿上靠在胸前,一系列动作轻松到似乎你只是一片没有多少质量的毛绒玩偶。 咒力干扰大脑让你沉睡的计划实施起来比预料中简单太多,对方愈发确定,你整个人的状态真的糟糕透顶,更要命的是对他这种恶人自始至终丝毫未设防。 “我们还会再见面么?”喃喃自语里,托着你后颈的手微微施力,把你的额头推向自己,但在微凉唇瓣触上额头肌肤的最后几毫米前停住,最终抿紧嘴唇扭开了头,只是脸颊贴在沉睡之人的发顶轻轻磨蹭,“也许很难了吧……” ———————————— 把空调调高到适宜的温度,日常睡觉总是紧紧抱着的玩偶也被塞到胳膊下,找一个不会难受的姿势把左手绑在床架上,再在绳结处贴满偷拿出来的符咒阻断咒力,在床头小柜上留下温水和点心,最后把手机和一切可能用于通讯的物品都放到房间角落的桌子上,防止你半途醒来跟悟和硝子通风报信。 端起没来得及喝的两杯果汁一饮而尽,然后细细擦去矮几上的水渍,又把杯子清洗干净放回原处,倒扣的杯底水珠晶莹剔透。这一切都做完,所以可以让人赖着不走的理由都被用完了,所以最后站在床前,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指吧嗒吧嗒点着似乎在发消息,淡淡的屏幕光无法穿透阴影,只是照亮了一点垂下的刘海。 【悟:如果收到消息时还没找到,她在自己房间,记得来救人。——定时邮件,发送时间24h后。】 轻轻关合房门,夏油背靠在门板上仰头盯着走廊的顶灯,瞳孔涣散眼神空洞,零星几只灰蛾正环绕着老旧灯罩急不可耐地飞,偶尔愣头愣脑地往灯上撞,毫不起眼的小身板却能发出头砸棺材板似的砰砰声。 黎明前的天空黑得好似泼墨,片刻后直起身松开了扎在脑后的发团,拖着脚步往楼下走去。 “真是个天真的傻孩子……愿你能够在高专的保护下,一生平安幸福地活到七老八十吧。再见。” “跟我回去,不然就跟你一刀两断” -第八章- 2007年 9月 24日 月曜日 题前记:关于‘你’的式神,在第五章里五条提到过是一只“稍微名气大点的蜘蛛”,揭晓答案!噹噹——是[络新妇]~又名[女郎蜘蛛],‘你’的本命式神[络络]是长相非常美艳的那型,很可惜不会讲话,而且一直在构筑结网所以总是很累。 手机一直震个不停,好麻烦啊。 在路灯下停住脚步,没多少重量的行李箱靠在一边然后掏出手机,对小屏幕上显示的“夜蛾老师”四个字以及一连串的未接来电视而不见,扣出sim卡在砖墙上按断。 “我看看……租的房子快到了吧。”低头确认手中字条的同时感受到左后方一道疾风刮来,“啊……这就来了啊。” 依旧保持着颓然放松的姿态,你甚至来得及先叹了口气,然后松开行李箱拉手往前90度大弯腰,躲开横斩的同时回旋出腿精准踹在来人腹部,瞬间爆发直接把他踢飞撞进对面墙壁。 “好弱。”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打刀,指尖轻弹刀身,金属铮鸣清脆回荡,“刀似乎还不错,人却只是个杂鱼啊。” 踏前几步走到倒地的人面前,你的身形也不再被路灯投下的圆锥光柱笼罩,逆着光的眼珠漆黑一片往下盯着,隐约闪着诡异的红光。 一脚踏在他的肩膀上,微笑着加重力度碾动:“欸,诅咒师对么?是来干什么的?” 眼神还不错,有种不明情况的盲目自信和愚蠢。你瘪了瘪嘴兴味寡然,微微抬高右腿,随即瞬间加速踏了下去,力度大概足以震碎青砖石板:“说话,别浪费时间。” “咳咳——”一口血喷出来溅在裤脚上几滴,你皱皱眉但没太在意,对方诅咒师断断续续地吐出一点碎片信息,“是……是在猎人论坛上看到免费公告,有情报掌握者退学并跟东京咒术高专决裂,住这附近孤立无援,公告说……说她知道高专收录的天价咒具和诅咒详情以及,各种安保细节。” “欸——?看到可疑网站上的情报所以来绑架我么?那这篇公告热度如何啊,会吸引到比较靠谱点的绑匪么,不是你这样的。” 嘴角的微笑依旧温和可亲,五官却随着动作显得愈发狰狞,刀尖一寸一寸地没入面前之人的锁骨下,喷涌欲出的血液阻碍着捅入的进程:“听起来,绑架我这件事似乎很有油水可捞啊,那个新换领袖的盘星教应该也看得到?呐,问你呢杂鱼。” 对方诅咒师其实并未被刚才的一踢击倒,此时不闪不避的主要原因是瞬间冒出填满墙壁裂缝的蛛丝,把人整个地缠进粘度超高的实心球里,逐渐绞紧。 “盘星教什么的!我……我真的不知道!实在对不起!完全是鬼迷心窍了求您饶命!下次绝对不敢了!” “不知道?”你嫌恶地皱起鼻子,完全什么都不懂的横冲直撞诅咒师么,来太多这种杂碎也很浪费时间啊。 大半个月前被夏油摆了一道,足足昏睡了20多个小时才被踹门而入的五条叫醒,再然后就是犯罪者本人失踪、咒杀、叛逃、拒绝现身和遍寻不着,恐怕连你的术式都被严防死守,除了盘星教这个名头外,完全找不到这人的一点线索。本就一直耿耿于怀满肚子火气消不下去……杂鱼就是送上门的,发泄木桩。 “算了,没时间跟你计较。” “万分感谢您的不杀之恩!!” “但是万一来太多不自量力的诅咒师的话真的会很伤脑筋,毕竟那篇公告……,嘛,留下点什么吧,给后面的人提个醒,表示我这个猎物可不太好惹。” “啊?什……什……” 左手噗嗤一声拔出打刀的瞬间右手竖在面前打了一个响指:“络络。” 右臂筋骨撕裂喷射血液的声音就像是泡腾片扔进干净清水,细密不断地嗤嗤清唱,原本应该同时响起的惨叫被蛛丝整个地填满喉咙压迫声带,扼杀在嗓子里,不然吼出来的话就太吵了。 在高专做辅助术师久了体术大不如前,似乎有点力不从心,你随手抹了一把胸前锁骨上溅上的血迹,歪头翻起三白眼冷冷盯着已经不省人事的手下败将。 接下去孤身一人的状态不知要持续多久,失去高专和同伴的庇佑,稍有不慎人头落地的凶险境遇恐怕会源源不断找上门来,更何况别人在暗你在明,有必要多加锻炼保持神经肌肉兴奋,在达成目标之前,还是得先活下去。 身后的阴影逐渐放大到比围墙还要高出不少,披着坚硬外甲的长腿相互交错把你拢在身前,像是在安慰你并非孤身一人,你也同样轻拍回应:“别担心,络络,我们俩超强的。” 式神消失夜晚复归平静,你转身捡回行李箱,左手高高举起然后猛挥振刀甩去血迹:“退学太急连把武器都没带,刀我就收下了,谢啦。” ————————————— “这到底在瞎搞什么!” 夏油大力扣上屏幕的瞬间,笔记本电脑发出了不堪重压的痛苦呻吟。 “喂!生气别摔东西啊,笔电可是很贵的!”孔时雨满脸黑线皱紧了眉头,“只不过是个我觉得你会感兴趣的公告而已,咒术高专的咒具和诅咒对于你扩充现在的组织很有帮助吧?没想到你叛逃了还对母校的感情这么深厚,难道说抢劫还要讲道义?” “跟那没关系!”右手揉着突突乱跳的太阳穴在屋里来回踱步,“这则公告发布几天了?” “哈?大概三天吧……我对你的事是没什么兴趣,嗯……难道跟公告里提到的这位小姐有关?啊抱歉多嘴了,没必要那样满脸抽搐地冲我笑,怪渗人的,快把这堆恶心的咒灵收回去。” 三天?!这种程度的肥肉诅咒师和术师猎人们绝对会跟饿得眼睛都直了的鬣狗一样流着涎水围上去,会不会已经太晚……不会的! “话说回来,”孔时雨出门前单手扶在纸拉门边,扭头冲着依旧在暴躁踱步的夏油说道,“你是不是也该开始考虑招募些术师进来了,只有一个骗子教主和两个孩子的邪教组织恐怕走不远,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这个忙,只不过作为中介是要收费的。” 和室的门嘭的一声关到底,同样关住的还有夏油青筋突跳的额角和被怒火燃烧到所剩无几的理智。 —————————————— 太阳是第几次从东边升起了?你对着窗外亮起的天光长舒一口气,跛着腿从行李箱里翻出急救品,额头上的血流进眼睛刺得生疼,勉强睁着左眼包扎胳膊上被灼伤的创面。 大概一小时前挡下了一小组诅咒师的偷袭,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连[络新妇]惧火的情报都有,现在络络已经完全不能用了,如果再来一次急袭你也讲不清还能有几成胜算。 原本想着能靠自己找到他,没想到才离开高专几天而已,整个地寸步难行……这次似乎真的玩脱了。 哐哐哐—— 哈?你一脸困惑,熟人应该没人知道你的租房地址,那只可能是敌人,但是这么懂礼貌讲道理么……进门前先敲门,那难道开战之前还要互相鞠躬?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犹犹豫豫地开了门,左眼从狐疑半眯慢慢瞪大睁圆:“……硝……子?” 啪—— 头不知道为什么扭了过去,随即左脸火辣辣地抽痛,捂着侧脸不知所措:“欸?” “你活腻了?明知道有那种公告的存在,还执意退学搬出来,夜蛾老师也气炸了。你这不是自杀是自爆!跟我回去,立刻,马上!” 扑上来的朋友扼住你的脖子,绞在一起的狰狞五官可以看得出本人是强忍着才没下狠手直接把你掐死:“伤成这样跟找死也没区别,真会给人添麻烦。” “我不回去。” 即使被她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你依旧硬着头皮重复了一遍:“我不回去。” “你当真恋爱脑上头,整个疯了是不是。”拽着你衣领的手慢慢松开,语气也渐渐低沉,“我真后悔,当初就不该由着你胡闹还给你出主意,是不是直接了当地跟你说夏油根本不喜欢你这型让你放弃更好啊,总比现在送命强。” 你无话可说,只是同样垂首静立,空气在你们两人之间划开了一道不可跨越的墙,连风都无法穿透相连。 “跟我回去,不然就跟你一刀两断,你想好再说。” 这话绝不是在开玩笑,你分得清硝子认真起来的语气和表情,虽然如此,她还是牵起你的手,反转术式运转产生的咒力源源不断输送过来,绷带下的伤口发痒难耐,皮肉慢慢生长覆盖创面。 “考虑清楚了么?” “……硝子对不起,我不回去。” “你不回去想干什么呢??他人在哪里你都不知道,你自己的位置倒是暴露得一清二楚,再留在这就是死路一条,你还能撑几天?!” 硝子挥舞着拳头冲你一通大吼,说到激动处肩膀都在颤抖,她极有这样控制不住情绪的瞬间,所以看着朋友失控而产生的愧疚自责几乎让你忍不住冲动想答应她一起回去。 可是不行。 那个人一声不吭地独自离开,你放心不下,理由是泄愤也好挂念也罢,你一定要见到他,哪怕千难万险。 “对不起……” “光道歉有什么用啊大混蛋大笨蛋,你——” “好了硝子,你也不该自己一声不吭跑出来,这附近很危险。” 硝子正要重新扑上来的瞬间被人从后面按住了肩膀,墨镜下的半张脸表情乏乏,嘴角向下撇着。 三个人就这样在公寓走廊上沉默相对,你身后是在刚才的打斗中被烧的黢黑开裂的公寓内墙。 “那个……刚住就把公寓搞了个一团糟糕,管理员那的押金是别想了。” 气氛一紧张起来你就没个正形,明明是生死攸关的时刻,但你偏偏说这种破烂话来转移重点。 结果就是硝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扭头望着她消失在转角的背影,表情反而有种说不清的释然,跟脸上额头上干涸成片的血迹混在一起显得不协调。 “已经决定好了?”仅剩的另一位朋友跟你并肩而立,不带任何情感波动的问句从上方传来。 “嗯。” “……啊,真麻烦啊……算了,给你这个。” 你低头看着被硬塞进手里的手机,不明所以,这什么意思,分别礼物?你狐疑地皱眉回视。 “新的联系方式,再敢拉黑所有人不接电话不回消息就等着挨揍吧你,不许扔掉也不许删联系人,尤其是我的!来,背一遍老子号码。” “哈?你——” “啧,快点。背一遍老子号码就饶过你这个叛徒。” 脸颊的肉都被大力捏着鼓了起来,嘴唇也被挤压着嘟起变形,急忙间翻开新手机妄图求助于小抄,好在对方把自己设置成了紧急联系人的第一个号码所以没费多少时间。 “是……诶我看看……别把手机拿走啊悟!是××××××!” “不对!” “啊?……啊——那是……××××××?” “……笨啊这么一串数字记不住?重背!” —————————————— 老话说第23次会发生奇迹,因为背了23次才记住。 如果总共背了230次你就会说,第230次会发生奇迹。 “是××××××。” “嗯,倒着再来一次,号码是多少?” “……*amp;amp;*%amp;……是××××××!我真的记住了!” “给我牢牢刻在脑子里不许忘记,忘记一次揍一次。” “就算我真的忘记了,悟怎么会知道啊,净瞎扯。” “噢,那就是说你肯定会忘记喽?行,现在就揍,揍到你长记性为止。” “等等等等——等一下!体谅一下伤员啊笨蛋!” 差点忘了对方是能对满脸是血的伤员作出锁喉这种绞技的“无下限(无底线)”术师,你咔咔咳嗽着猛拍这混蛋的大臂:“我认输我认输,自立束缚绝对不会忘记悟的号码!” “保证遇到搞不定的危险时会联系我。” “是是——我保证!话说回来硝子没关系嘛自己回去,这附近都是诅咒师,悟你倒是快点去看着她点啊!”你挣脱他的双臂扑到走廊边往下看,虽然肯定不可能看到硝子的身影,但依旧左右四顾寻找着任何可疑的踪迹。 “附近的诅咒师在我来的路上已经随手揍跑了,而且我联系了冥冥小姐,她会在半路接硝子回去,不用担心。” “欸——冥冥小姐,真难得能请她来帮忙。不愧是可以肆意妄为的小少爷,悟可真有钱啊。”你趴在走廊栏杆上,唇角咧的很开灿烂地笑着,双手伸出护栏外肆意地阻拦清晨的风,“没想到能再见到硝子和你,算是意外之喜,今天一天都会是好心情吧。” 身后的人双手插兜站着,墨镜被拉到鼻翼上,镜片一角反射的刺目日光根本盖不过本身瞳仁散发的璀璨蓝色,而那双眼珠正无悲无喜地盯着你看。 你扭头还给他一个坚定乐观的眼神,同时满脸轻松地傻笑着:“回去吧,我会挣扎着活下去的。” 听你说完,他歪着头耸了耸肩,似乎对你的表态无话可回,接着就迈开长腿信步往楼梯处走,只是在经过你身后时又顿住了:“你有没有想过,其实现在有两种选择?” “嗯?”你双臂夹住栏杆横杠,因为人站在你正后方但又懒得转身,所以像做了一半的下腰动作那样倒仰着看他,“啊……可能是吧。不过抱歉悟,对我来说只有唯一选择。” “是么……算了,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如果以后要走回头路,高专的大伙随时等你。” [你也一样,在等我?] 有些没有未来的怀疑不必问出口,你只是笑笑,直起身重新望向楼下,心底由衷地期盼高专的所有朋友一切都好。自己可是个重感情的人,同伴横死什么的,那种事已经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我也一样,等你回来。” 这次你是真的怔住了,下意识转身却迎上平日里难得一见、绝对诚恳正经的严肃表情。 片刻的呆愣对视后你苦笑着晃了晃头,别说出来啊笨蛋,无法回应的情感会让人心生内疚,不过搞不好这人是故意的。 “悟,多保重。”你向他伸出双臂,环住肩膀,在宽阔的背上虚拢着拥抱,轻轻拍了拍肩胛骨的平面。 对方回应的拥抱可比你那种礼貌性的要紧得多,再用点力怕不是腰都会被拧断。 “再见,小女友。”没有对上他藏在镜片后的视线,最终只是微凉的嘴唇盖在额头,中间没有发丝,没有无下限。 黑毛狐狸扛着小鸡崽 -第九章- 2007年 9月 26日 水曜日 这两天反而平静到诡异,如果不是有几个杂鱼诅咒师找上门来,你都以为自己过的是普通人的生活,宅在屋里打打电动,一日三餐全靠便利店解决,到现在还没去拜访过邻居,搞不好他们正在背后怀疑你是个社交全废的美少女御宅族。 嘴里叼着青提味蒟蒻,左手拎着便利店零食,一蹦一跳地走在公园外缘空无一人的小路上,你感受着脚下传来的阵阵微弱咒力反馈,咕叽咕叽吸着蒟蒻,脑子里一边在想是不是应该开始在这附近构筑领域,毕竟不知道还要住多久才能等到那个人。 “守株待兔的话……网是不是也该早点备好?”自言自语地嚼着软软果冻体。 络络的预警来得太慢,或者说来得恰好但是对方速度快不可见,已经完全来不及做出反应,只得生生靠咒力抗下拦腰而来的斩击,虽然避免了腰斩就地死亡的结局,但迅猛冲击还是让你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还来??” 极其灵敏的大脑感应提前告知自己,大概在全身360度无死角范围内还有六七次成型的风刃攻击,虽然肉眼难以捕捉但是已经大难在前了。 大脑全负荷运转可惜对方攻击毫无破绽,所以本该抓紧做出反应的时间空档里反而全身僵住无法动弹。 [快动啊白痴!要死了!] 生死关头络络破土而出整个地把你包在腹下,张开八条腿上的坚硬外甲护住要害抗下攻击。 这种密集迅速的致命性攻击跟你的咒术相性实在太差了,如果有半构筑领域传回情报,你尚有信心突破对方位置一举击杀,可是此时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在搞清敌人本体在何处之前,你和络络只是在被动挨打。 “该死的,快想办法——” 络络突然将前足搭在你胸前,仰头时骤然发现晚霞被划成不规则的几何形状,每一击风刃的路线都被蛛丝复刻,杂乱四散的蛛丝最终密密麻麻汇聚一处,是在那儿吧!马路对面的楼顶,这个该死的偷袭人本体! 拔出贴肉藏在脊骨上的打刀,你翻身跃起沿着蛛丝桥梁狂奔而上,砍掉这人的头然后回家打休闲游戏缓和一下血腥场面!在高高跃起挥刀而下的瞬间是这么想的。 但是下一秒,一脚踏空。 “欸?” 整栋楼都往后“倒退”了一步,所以原本计算好的起跳极限却只够擦着天台边,脚下空空如也。虽然预料到对方是可以掌握风或者空气的术式,但是空气折射光线产生距离幻觉?你瞪大双眼呆愣着不知所措。 自己不会飞啊! “实战经验不足哦小姑娘,有勇有谋和徒有胆气可是不一样的。” 从五层楼高的天台边下坠砸进楼下树冠时没看清那人的脸,不过也无所谓,认命地闭上双眼,大概任性出走计划就到此为止。 ———————————— “被这种货色打败会不会有点丢脸?” 木屐踩在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诅咒师头上来回晃了晃,怀里毫不费力似的抱着满脸树枝擦伤昏迷不醒的你,看样子伤势不重,只是鼻息沉沉地昏睡着。 “唉……”随着夸张耸肩的叹气动作,宽厚耳垂上的圆形耳饰也抖了抖,漆黑面上反光如猫眼般一闪而过,“算了,连盯了两天,谁能预料到只是离开一会儿就遇上这种事,总不能一辈子在这看着你,索性如你所愿吧。” 黑毛狐狸扛着小鸡崽离去的同时,站在一条街区之外自动售货机前的另一人,把未拆封的草莓牛奶随手扔进了垃圾桶,单手抚着眼睛上的绷带,背身离开。 “保重。” —————————— 巧克力小狗记:Great! 吭哧吭哧写了6k多字,dk时期终于写完啦!!接下来发生在275和教主杰时代的故事即将展开!敬请期待! 话说如果‘你’得知这几天同时被两个人暗中护着,估计不会高兴的吧,大概会跳起来一人敲一报纸棒:“别小瞧我啊可恶!”然后吭哧吭哧认真修炼,毕竟“菜是原罪”^^,但是‘你’在本文中的设定是很强的,后续也会继续写到哦,不是空口说强就结束了。 jjxx说大部分术师一生能到二级或者准一级就到顶了,‘你’是七海冥冥东堂那一档的一级术师。 (菜是原罪:抱歉葱白打游戏时候是这么想的,一边被对方揍得满地找牙一边努力锻炼技术,我一定会靠自己把这个boss打过去!就这种感觉,魂玩家就地翻滚。) 对欲擒故纵夏油教主见招拆招 -第十章- 2017年 1月 1日 日曜日 (九年后) “哦呀森下太太,过年好呀~ 新年伊始来参拜么,您实在是虔诚。最近身体还好么,啊,是新买的珠宝,水色太漂亮了,一定价值不菲吧。……嗯嗯……新年礼物,原来如此,森下先生跟您的感情真的是令人羡慕。 呵呵呵请别打趣我啦,只是个勤勤恳恳工作的小人物而已,哪有时间恋爱之类的……谢谢您的好意,真的没有相亲的精力呀,照片我很感激地收下了,但是无法答应您一个具体的时间,实在太忙了,保证一定认真考虑可以么? 不过我听说森下先生生意有好转?不是我们自卖自夸,入教以来可谓是蒸蒸日上,不过身体保养也要多注意才行,是不是最近日常疲惫难以入眠?您看……还是要劝先生常来进香,每次都身心舒畅不是么?啊真是太感谢您了,奉纳金我就先代教主收下,一定一定,教主会为森下先生好好排忧解难的,集会室您知道的,恕我不能带您过去,慢走。” 职业假笑着温柔关合接待茶室的前拉门,残留的甜腻脂粉味被门框哒——的一声斩断,你闭上双眼长舒一口气,塌腰弓背的同时抛起手里的信封掂着重量,在接住第三次抛落的厚厚信封时突然大臂一甩猛地向身后砸去。 “欸——好像收获颇丰嘛,工作辛苦啦。” 信封砸到胸口前被精准地单掌接下,姜黄松石绿交错的半袈裟上绣着繁复的莲花金轮纹,随着脚步轻轻摇晃,走近以后低头凑过来看你面前的照片: “猴子就是猴子,真是无聊,看到适龄女士就会想到相亲那些东西,这些非人就不要纳入考虑范围之内了,更何况是这么丑的猴子,多看一眼都反胃,拿过来,我替你烧掉。” 冷眼盯着他伸手过来把照片拿走,随后拄在线香上点燃一角掷进香盘里,你托着腮冷哼一声:“扯着我东聊西聊老半天就这么一点奉纳,真是的,要是我自己做主,直接去抢银行不就完了,每次说的嗓子都直冒青烟。我是在辛苦替你赚钱诶,教主大人就不能换个语气体贴一下?” 正月第一天一起早开始就忙个不停,就接待了太多参拜的信徒,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泄,所以瘪着嘴往旁边扭开头,在不挪动身体的基础上尽力拉开跟他的距离。 “目前想要实现大义只能施行这种可循环的方式,万事万物皆付诸暴力的话,就没法吸引教徒了。你只要一不开心就叫我教主,为了能听你继续叫我的名字,午睡时帮你放松下,按按肩背做个半身按摩怎么样?” “还是算了,卑微囚徒可不敢奢求教主大人的亲自服务,再不过去新年集会要迟到了哦,我泡杯茶送过去?” 你伸直双臂抻了个懒腰,随即屈起右腿手撑在膝盖上准备起身,结果被握住手背横向一拖,单腿重心不稳,差点仰面向后倒进宽大的藏青长袍里:“欸欸——不要突然袭击!” “跟我一起去好不好?”下巴搁在肩膀上轻轻研磨着,贴在耳边的细声请求含糊绵软,温热的吐息随着咬字滑进耳蜗深处。 “我拒绝。”回绝干脆好似斩钉截铁。 不要小瞧人你的适应能力,都走完九个年头了,这点程度的教主诱惑已经可以做到百分百免疫。 刚才这种情况下,可不能支支吾吾地勉强答应啊,不然绝对被拽着跪坐在一边白熬好几个小时,明明是自己嫌无聊还偏偏坏心拖上你,反正也根本不听下面猴子在讲什么,不是藏在宽袖下面偷偷捏人的手骨腱鞘,就是把发带缠成手环指环往你手上套。 本人只用最简单的纯黑弹力发圈,所以用来打发时间的发带往往是进集会室前,从你头发上撸下来的。 起初你还会表示抗议,毕竟作为被社会规则制约压榨的女性之一,哪怕从心底里恨透了‘女子力’这个衡量标准,依旧雷打不动地每天早起梳洗装扮,力求每一根发丝的卷度蓬松度都恰到好处,但是根本敌不过‘随心率性’的夏油教主,毕竟他也雷打不动地每天清晨都对着你的脑袋乱揉一通,还美其名曰‘给予你和美美子她们一样的平等关怀’,以至于菅田小姐加入组织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对方颇为真心地询问你是不是早上跑的太急摔倒了,潜台词就是你的发型一团糟糕犹如平地炸雷。 不依不饶地,下巴又往你颈窝里凑深了两寸,下颌线近乎完美贴合侧颈,本就清晰可闻的呼吸声愈发沉重,低沉清润的嗓音伴着胸腔震颤在耳骨上描摹勾画:“正月初一要保持心情愉悦,新年新气象是很重要的,所以想跟你多待一会儿,不可以么?” “夏油教主,大义可没有假期。”你伸直手臂勉强够到桌面上的报告夹,抻着指尖翻了两页,“您今日的安排满满当当,三个小时的新年集会,四个小时的特约单独会面,猴子们可是捧了大奉纳来的,还望您体谅一下赚钱攒钱的不易,认真工作吧。” “那你呢,要干什么去?” “早就答应了菜菜子和美美子去正月庙会,我还约了菅田小姐,看时间——”你翻起左腕瞥了一眼手表,“她应该已经在银座排队等新年特别发售的包包了,我们应该会一直玩到晚饭时间,然后回来再拆新年礼物。” 每说完一条安排,腰上环着的手臂就会收紧一分,最后整个人都直着背紧贴在他胸前,彼此的体温在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间传导。 “出去玩当然没关系……但是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忘了什么?”因为背对着他所以你可以略加放肆地偷笑,言语上虽然说着没关系,但这个委屈的语气又算怎么回事?现在对他欲擒故纵的惯用伎俩早已熟稔,以前可没少被这可怜可叹的态度耍得团团转,头晕脑胀地无限度让步直至落入对方铺下的陷阱。 “不可以离开我的视线超过两个小时,这可是约定好的,忘记了?不然万一你逃走怎么办?毕竟当年是被我绑架拐骗来的,潜逃或者被抓都会是我的大损失,更何况你现在是我这边的王牌,得好好藏起来。” 也许是感受到怀里窝着的人安安静静不吭声,对方笑得愈发肆意:“所以我们一起去集会,菅田小姐会好好照顾美美子菜菜子的。下次我再陪你出去,好么?” 你清清嗓子按亮手机,手指轻划调出备忘录,然后举到两人目光的同一水平线上: “2007年10月2号答应杰不可以离开太久,不然要被罚小黑屋,九年间一共违反2068次,平均1.6天违反1次。” “……” “教主大人应该不介意我今天再违反一次吧?”握上他的双腕然后把拦在你腰前的禁锢打开,挺直腰背走过他身边时,把梳紧的半扎丸子头揉了个碎发乱翘,“晚上就回来,辛苦啦~” “……新年新气象,所以第十年能稍微再乖一点么?” “啊呀,就算是教主大人拜托,恐怕依旧是办不到的呀——” 站在走廊冲他灿烂地露齿笑,保持笑靥如花的状态一直到哒地一声合上了拉门。 ———————————— (同日 晚 20时18分) 噹噹噹。 不急不慢的叩门轻响,片刻后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新年快乐,悟。” “噢,你啊,新年快乐。” 为什么似乎这边两个人总在说再见 -第十一章- 2017年 1月 1日 日曜日 (同日晚 20时18分) “你要是再早来半个小时,就能跟硝子遇上了。” 一手撑在公寓门握手上,另一只手肘蜷起摸了摸自己后颈,宽松的铁灰色低领羊绒衫随着动作扯上去了一点,露出紧实流畅的腰线。他伸手接过你手里提着的两份包装精美的点心,随即侧身留出空间让你进屋。 “新年第一天诶,硝子看到我又该生气了,所以委派五条先生——替我把礼物送给她。” 站在玄关木阶上转头趁着高低差拍了拍对方的肩,颇有一种委以重任的庄严感。 “还对硝子那一耳光耿耿于怀呢?她也是着急你一声不吭就退学。”长臂一挥将门关合,然后自顾自地单手插兜走回起居室把自己摔进沙发里,点心被顺手放在茶几上,“随便坐。” 轻车熟路地光着脚走向厨房,拉开冰箱审视了一圈以后,取出一盒青提两罐苏打水:“开什么玩笑,就算当时硝子真的用‘捅一刀再治好’这种方式来骂我,我都会觉得合理,区区一个耳光而已。” 玻璃门外大型猫咪半仰倒靠在沙发背上闷声不语,只是歪着头盯着你在厨房忙来忙去,白色绷带散落在一旁的扶手上,造型小巧的圆形墨镜堪堪架在鼻尖。 而你小声哼着歌,砸开冰块碾碎去皮青提,然后再把苏打水沿着杯壁小心翼翼地倒下去,最后插上一角柠檬片 “既然如此今天为什么不去看她?”接过杯子的但随手放在了茶几上,连歪躺的姿势都懒得变。 “啧,快点喝,你这杯加过糖浆了,放久了二氧化碳挥发就失去风味了。” 一侧沙发被一米九的高个大长腿占满,你转头躺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嘴里咔咔嚼着冰块的同时不满地拿脚尖踢了踢他的膝盖。 “啊你有点烦诶,不想喝这些超刺激的碳酸,真搞不懂你为什么会喜欢喝这些辣乎乎的东西?” 嘴上没好气地抱怨着,但还是很给面子地端起杯子呷了一口,然后又像是被辣的够呛似的皱着鼻子把杯子推到茶几对角,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舌头发麻。 “不想喝干嘛买那么多在冰箱里占空间啦?”你撇撇嘴表情像是在嫌弃对方没品味,这可是Asahi出品的超爽激强无糖碳酸,是你碳酸清单最爱top1! “啊你还怪我??是谁几年前凌晨邮件轰炸问我家里有没有无糖碳酸和这这那那的饮料,少一样都绝对不会踏进这里一步?鬼晓得你哪天会来啊,打那之后日常备的这些除了给你我一口都不会喝!小混蛋你自己想想哪次来不是先翻冰箱?” 说到激动处猛地抬起上半身,抓起枕在脖子下的小玩偶就冲你砸过来,精准正中额头嘭地一声。 “啊——”只顾着护杯子结果没手护额头,结结实实地被砸到仰了过去。 哦——砸完这一下你倒是想起来了,检出胃炎以后被那位教主禁了一切刺激性饮品,每日不离口的咖啡浓茶碳酸位居首列,戒断三天无法忍受,一气之下跑到五条家来避难,好在这人什么都没说也没问,只是嘴上骂骂咧咧然后吭哧哧扛了一整箱碳酸回来给你。 其实最初是跑去硝子家结果被家入医生好一顿训,要不是逃得快,差点被拖住亲自给你做胃镜。 想起前因后果,心虚地捧着杯子猛灌了两口然后冲他讨好似地干笑,大型猫咪隔着镜片剜了你一眼以后又躺了回去,这次头枕着扶手墨镜被摘下甩到茶几上,屈起手肘遮住双眼: “所以今天来干嘛的,难道只是拜年?那家伙知道该闹别扭了吧,还是说两人吵架了你才来的?杰过得还好么?” 你从鼻腔里哼出一口气,弯来弯去最后一句才是重点,每次来都绕着圈地问这句,痛快点打直球不就完了,两个人一样的别别扭扭,每次回去以后那边那位也一个德行,旁敲侧击地问点有的没的,总归知道一切都还不错才能放心。 “凑合吧,早上还抱怨我煮的红豆年糕汤有点过甜,总体来说身体健康胃口牙口都不错。”你探身勾过一旁的白色绷带,一点点摊平然后卷成实心小圆柱,“我今天来确实有别的事,悟。” 再抬头隔壁沙发上男人已经起身坐直,摸到墨镜推回鼻梁上,正斜着脸抱着双臂吊儿郎当地朝向你,挑着眉头没说话,直到听见你那句“几月前一年级有个新转校生,我想想……乙骨同学对么?”表情瞬间凝重抿起了嘴角,没回应也没否定。 “别这个表情啊悟,怪严肃的,让人有实感你好像真的是个不得了的成年人了,仗着自己是最强平时没少横行霸道吧?” 你的语气依旧保持着一贯的轻松戏谑,面对他的阴沉脸色不为所动地继续说下去,仿佛你们谈论的不是一件关乎咒术界稳定的大事,而只是周末要不要大伙一起出去骑单车那样的平淡日常。 “从乙骨和里香踏入咒术界开始,你肯定想到过的,你和杰又重新面对着一个无法重选、背道而驰的十字路口,就像07年的那个夏天一样。 过段时间等杰准备好,估计就要大闹一场了吧,大概率你们会见面的,具体到时候再说。只不过这是我最后一次来高专闲逛,来跟你说再见,顺便也替我跟硝子说句保重,就不去看她了。 这几年见的次数也不少,足够了,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我恬着脸去跟她胡闹。不过我在想,决战前相见只会加重当年的自责,毕竟硝子脑筋完完全全是直的,始终觉得我从高专退学就是在送死,如果我真的死了,在她的想象里绝对会认定,埋我的黄土有一半是她铲的。真是的,都当医生的人了怎么这么看不开。” “所以这次你的选择依旧跟九年前一样?”这次坐在沙发上的人叉开双腿彻底坐正,手肘抵在膝盖上,双手交握撑着下巴像是在思考什么,从墨镜边可以看到直直向下垂着的眼睑和浓密弯翘的浅色睫毛。 “明知故问啊你,我的选择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你放下手中的绷带卷,懒洋洋地从单人沙发上爬起身,掸了掸毛呢裙下摆,“走了,吃不完的甜品放冰箱。如果最后不得已输给你了的话,记得来参加葬礼,不要带黄白菊,丑得让人想当场诈尸。” “你和杰一起的葬礼?” “不是,他不会死的,就算踩着我的尸首也别想冲他去。” “嘁,也对,毕竟你是个发疯恋爱脑,谁知道你到时候会不会死前直接变过咒怨灵逮谁咬谁。” 对这人的揶揄已经完全免疫,反而双手背在身后,掂着脚尖冲他灿烂一笑:“多谢夸奖。悟,我们战场见。” 信步走到玄关穿好鞋子,鞋头抵在玄关地毯上敲了两下的同时掌心已经握上公寓门把手,顺势施力能听到机械锁舌细微的咔哒声,结果背后起居室的人突然出声:“嗯。最后多嘴一句,那家伙在那儿待多久了,两个小时?” “啊……跟我差不多同时来的吧我记得,感觉完全没隐藏自己的咒力,残秽赤裸裸心情很纠结地坐在对面楼顶。最近天气还挺冷的,估计回去就得感冒。”你翻动左腕瞥了一眼时间后说道,手指抵在下巴上歪头看向天花板,像是在感受对面那股熟悉到化成灰都能一眼认出来的咒力。 “宣誓主权也不用这么明显吧,感觉有点恶心,跟你待久了他也变恋爱脑了?” “……你好歹骂杰也别把我一起捎带上,更何况这算不上恋爱脑,因为我名义上还是你女友,又没跟他表白过。” “哈??啊??你俩神经病吧?九年了!还要拖累我到什么时候?”听到嗷嗷哀嚎扭头去看,发现对方正抱着脑袋整个崩溃到一边抓头发一边满屋里乱转。 “喂小点声啊,你想把教职工宿舍的其他人都吵起来?” “直接打电话集合一级术师把你俩诅咒师祓除算了。”可能觉得光嘴上说说不够有威慑力,真的开始四处翻找手机,沙发靠垫都被甩起来抛到地上。 “那你最好快点,不然我一会儿该到家了,跟七海他们说欢迎来盘星教做客,拜拜。” “快滚吧你两个恶心情侣 记N次被狐狸纯良无害迷惑心智 -第十二章- 2017年 1月 4日 水曜日 木梳梳在半湿的头发上,就像在梳绷紧的生丝,轻轻的哧响从指缝里溢出来。 “会冷么?”虽然暖风开的很足烘到人眼干面热,但依旧担心肌肤残留的水珠会带走热量,所以掌心虚拢着贴在裸露的背肌上来回感受,结果对方的皮肤反倒灼得自己手心发烫。 “不是说身体恢复好了只是有点虚弱,才答应替你沐浴吹头发的,夏油杰你又骗我?等会儿体温计拿给我看。” 一级警报是喊夏油教主,二级警报是教主大人,鸣笛震天响彻方圆10公里的终极警报就是连名带姓咬着牙往外单字嘣。 所以坐在身前只搭着浴巾的男人反应神速、态度诚恳地转过身来拉住你的短衬衣角,仰起头嘴角勾到完美角度时正要开口,结果先打了个喷嚏,眼泪都下来了。 哐地一声木梳被甩到台面上,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开门关门,再回来时怀里抱着自己的超厚毛绒浴袍,紧走两步劈头罩在他脑袋上:“给我裹紧然后立刻回房间!等会吹完头发把药喝了就赶紧睡。明天的工作我会请菅田小姐妥善安排,你就老老实实在房间里休息养病。” “哪里会那么娇气,已经好了十之八九。”站起身面对你站好,一边说着一边手背在身后悄悄把浴袍往下褪,“我保证,明天一定会完全恢复的,这样可以放心了么?” 你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笑,双手环过胳膊按住浴袍,下巴虚抵在他胸口翻着眼睑向上看:“小动作我都一清二楚哦教主大人,怎么,难道在嫌弃浴袍样式太少女?你是小孩子么这么幼稚。” “不是。” 难得老实听话地把你的史迪奇浴袍穿好,即使面对要把带有耳朵的帽子一并戴上、‘免得头发还没干透感冒加重’的【无私心】要求都没有提出任何不满,乖乖照做。 可能是又被对方纯良无害的顺从表现迷惑而心生得意,翘尾巴的同时再一次短暂忘记了这人老狐狸的本性,所以在回房间的路上随即被反将一军逼到死角。 “只是次普通感冒发热而已,神经不必这么紧张?” 你闻言侧头跟他对视,但其实注意力全放在随着脚步前后摇晃的史迪奇的耳朵上,虽然在竭力忍住偷笑,但微微颤抖上翘的嘴角被尽收眼底,所以黑毛狐狸下眼睑稍稍眯起,免得漆黑瞳孔里图将穷匕将见的玩味被发觉:“不过能看到你这样担心我,非常高兴。” “嗯?”你回过神发觉对方似乎是在向你袒露心声,下意识接话,“那当然会担心你,毕竟我——” 打住打住! 你闭上双眼眉头鼻梁都皱起了褶,紧紧抿住嘴唇把后面几个字截杀在舌尖上,好险呐真是时时刻刻防不胜防。 “你怎么样?”对方语气随意追问却不依不饶,双臂交叉歪站在房间纸拉门前一动不动,大有一种病弱到门都拉不开全等着你服侍的架势。 “我关心顶头上司兼囚禁自己的最恶诅咒术师难道不是应当应分的?” 温泉旅店女仆姐姐般的职业微笑堆在脸颊上,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着拉开纸拉门,“真不好意思啊这边可能是个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患者,教主大人您请进。”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那就是说你有人质情结然后间接承认自己爱上我了?就算是也没什么难以启齿的嘛,怎么一副想扑上来掐死人的表情。” 这么多年别扭老狐狸不表白还想让你先说出来,做梦!比定力谁怕谁,自己倒要瞧瞧谁能别扭到最后。你张了张嘴,强压住抽搐的脸部肌肉和突突暴跳的太阳穴青筋,从嗓子里挤出两声嘿嘿干笑,以不变应万变。 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但对方也不恼,笑吟吟地被你拽着进屋然后按在坐席上,托着下巴看你忙进忙出,把温水、药片、体温计、弹力发带还有一堆瓶瓶罐罐的护肤品在面前一一摆开,乖巧安静地任你摆弄,刘海碎发全被发带挡到脑后,闭着眼睛随你在他脸上涂涂抹抹。 某次受伤双手不便行动后就由你来替他梳洗护肤,最初伤愈后还会装模作样地推辞一下,表示自己有手有脚伤也全部恢复,这些小事已经不需要你来帮忙了,结果临时护工刚刚下岗,第二天晚上就抱着护肤品来敲门,说什么[太久不用已经连步骤都忘记了只好麻烦你继续做下去不会造成困扰吧?],眼巴巴倚着门框不肯走。 原本以为是偶尔事件就无所谓地答应了下来,万万没想到从此伊始你自用的浴室梳妆台上就开始一点一点‘长’出他的用品,像雨后圆木上的蘑菇一样肆意生长,最后连剃须泡沫和剃须刀都挪到这边了,等你终于意识到不对表达抗议时,对方却用近乎犯规的可怜语气说每次都搬来搬去太麻烦了而成功转移了重点。 “好了,可以喝药了。”你轻轻搓了搓手,把掌心里剩余的一点乳液吸收后,把药盒和水杯推到他面前,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轻柔地像在哄孩子,“喝完量一下体温。” 半天都没有收到任何反馈,你有些疑惑地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他,只见对方保持着闭眼托下巴的姿势,左眼挣开一条缝望着你,对上目光时弯翘嘴角笑着说:“不喝。” “哈?”你整个人皱眉不解,“那你量体温。” “不量。”语气平常尾音勾起愈发欠揍。 “……那过来我摸一下头发干透了没,可以了就睡觉。” “不睡。” “……不会是烧糊涂了吧?”今晚又是在闹什么,你越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脸写着‘不理解’。 “我在学你。” “?……我什么时候这么不听……”话刚出口你就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颇为无语地闭上了嘴。 “什么时候?”好像诧异于你的大言不惭而瞪‘大’了双眼,撑着下巴的手放了下来,掰着手指一个个数过去,“刚来的时候让你谨慎使用构筑术式,不要急于求成身体负担太重,结果一个眼错不见就溺晕在冰水里差点交代身后事;胃炎严重到胃酸腐蚀消化道依旧不按时吃药偷喝奶茶;告诫你多少次要有辅助术师的觉悟,不要任何时刻都满脑热血不计后果,该逃的时候要逃,你有几次听劝?还有——” “好了好了我都记得。”再不打断他的话恐怕能一直念叨到天亮,你的头快垂到案几上恨不得给他磕一个来道歉,“保证以后杰的要求全盘接受绝不再犯?这样可以了么?” “现在体会到我每日的心情了?”明媚微笑本该是一阵春风吹过隆冬,到你面前却化成涂着蜜的箭一根根扎在脑门上,你只好嘿嘿干笑着移开了视线,“喂,眼神别躲躲闪闪的,想让我乖乖听话,自己也要做到才行,了解了没?” “哈伊,哈伊——”你拖长尾音无可奈何地答应着,高举双手表示自己一定听话。 “这还差不多,拉钩。” “是——”心里想着幸好只是拉钩,要是当场定下束缚你恐怕总有一天要遭天谴。 因为三天后就违反约定把他气到七窍生烟面部表情全失控。 ___________ Note:突然想到一个有点好玩的烂梗,英文里“我在学你”的一种表达是“I’m doing you”,所以也可以理解为“我们在做” ,然后就脑补了一段对话: Geto: “I’m doing you.” (我在学你/我们在做) You: “What?! Nooooo you’re not!... But you can do me later.” (哈?谁跟你做啊…嗯,晚点吧。) 他是大混蛋你就是小骗子 -第十三章- 2017年 1月 4日 水曜日 (同日) “已经确认过了,我留在高专的术式并未被清除。也不知道校长怎么想的,不会是还在信任自己的学生吧。” 把案几上的瓶瓶罐罐都收拾完,你并未像平时一样立马起身回房间,而是双手托着下巴,眼神追着对面人的动作发呆。 骨节分明的右手握住玻璃杯,然后举高,从微敞的领口可以看到凸起的锋利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在半明半暗的阴影里上下滑动,扬起的下颌抻出更为明显的棱角,颈线青筋划过锁骨上方勾勒出优美的肌肉线条。 但是对天发誓真的什么奇怪的事都没想,你只是在放空,没注意到前上方同样盯着你看的那双狐狸眼,可实在算不上什么神色清白。 “杰,你听到我说什么了么?”发呆中途想起来还没接收到任何回应,所以回神挑眉往上方看去,眼角余光捕捉到一丝炙热的炽情瞬闪而过,但眨眼后又只是一切如旧的温和笑面,所以下意识晃了晃头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啊,嗯……听到了。前两天特意回去就是为了确认这个?” “算是吧……”你的思绪又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无意识地伸出食指点在他的掌指关节正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描摹他手背上的血管与肌腱。 “怎么今天整个人呆呆的?” 手腕轻转随即反下为上,比你的足足长出半个指节的灼热手掌覆过来勾住指尖,摩挲向上划过指骨手背,压按着包住你的整只手,最终在腕骨脉搏处流连,‘无心玩闹’似的,一点点将手腕内侧的柔嫩肌肤蹭红。 虽然平日里你的态度比他现在还要暧昧不明,但真当气氛不对时,整个人又警惕得犹如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向来让人吃不到嘴,所以按照惯例此时你早该嗖地一下抽回手再顺带白他一眼,今天倒一反常态,甚至直直盯着两人交迭的双手默不作声。 见你半天没反应,黑毛狐狸反而纳了闷,索性攥紧指尖,把你的手拉到自己面前,轻轻将唇贴上去,吻过你的指节、手背,唇珠与肌肤细细相接,嗅得到指缝金盏花的酸甜苦香。可你依旧没有任何回应,木愣愣地低头望着原处。 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手伸过来捏住了你的下巴,食指施力让你整个脸都迫着向上与他对视:“你在使用术式??” 瞳孔朝向他的方向但眼神却空洞无光,似乎穿透对方的黑色瞳仁直盯着身后两米开外的墙,你撅起嘴唇做了个噤声的表情:“嘘……我在尝试用高专留存的半构筑领域……” 颇为无语似的瘪瘪嘴角,拢在掌心里的手放下也不是继续握着也不是,敢情刚才施展的一点小小勾引和撩拨都白白打了水漂,当事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术式里毫无察觉,黑毛狐狸脸部肌肉抽了抽,嘴角勾着下眼睑向上眯起,皮笑肉不笑地眼神不善。 此时似乎是感受到现实里气氛有点凝重,你眨眨眼收回意识,瞳孔重新聚焦却发觉面前这人似乎不太开心。 “嗯?怎么了,一副吃了咒灵玉的表情。”你皱眉询问,刚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有种恨不得把人拎着后颈扔出去的感觉,“而且捏着我的手干嘛,练习看手相?难道还有猴子胆敢对教主大人提出这种就地论斩的荒谬要求?” 这句话说的明明没问题啊,为什么说完后对面这人好像更生气了,不像是要把猴子斩首,倒像是要把你吊起来揍似的,你不明所以地眨巴眼。 “……不说这些,你刚才感受到什么了?”双手一松向两边摊开,你根本没反应过来,所以全靠他握住支撑着的右手哐一下砸在桌面上,手肘撞到麻筋倒吸一口冷气差点窜起来嚎出声。 “里香!是里香——!”你揉着手肘嘶嘶嘶地猛吸气,“夏油杰你你你——” “是前辈,要说敬语。” 摔了你的手还拿腔拿调起来了? 你双手猛地撑住桌面一跃而起扑了过去,压着肩膀把人推倒在榻榻米上然后踏踏实实地跨坐上去:“刚才突然发什么神经摔疼我了你个大混蛋!” 被压在下面的人一时愣神看了你一会儿,突然弯起嘴角笑得不行,撑着上身左手揉了揉你的脑袋。 不会发烧烧糊涂了有点精神病吧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开心的? “今晚怎么这么主动,也没喝酒呀你?”手指放下时划过侧脸,顺便帮你把散下来的头发挽到耳后去。 又在拿你没几分的酒量开玩笑了,你皱皱鼻子单指点在他面前:“才不是什么主动不主动,你摔了我胳膊要揍回来才解气。” 结果下一秒被黑毛狐狸张口衔住伸出的食指,上下齿轻轻研磨地咬着:“是我不好,给你道歉?” 哪有用舌头蹭过指尖这样道歉的??而且后知后觉好像……坐的位置有点尴尬蹭到什么说不好的东西,反正总不可能是挂在腰上的钥匙毕竟穿的是浴袍。 腾地一下满脸涨红嗖地一下收回食指然后手脚并用地往外爬:“行行我接受道歉药都喝完了赶紧睡吧我回去了。” “哎,别走。”单手拦在腰上一勾就把人按回了原处,“话还没说完。刚才呢?你说感受到了里香?” 已经感受到跨坐在什么位置之后根本没法集中精神,不要偏偏在这种姿势下说正事啊,你梗着脖子吞了口口水,犹豫着不想开口。但是捏在胯骨上的大掌愈发使坏似的把你一点点往下压,再不快点结束这尴尬的局面恐怕一会儿真的干柴烈火起来不好收场。 所以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哒哒哒说个没完:“里香里香……我大概能定位,但是不完全显现无法获取其他情报,乙骨的状态也不明,想要知道更多关于里香术式……不许乱来,把前襟盖回去!谁要摸胸肌……嗯……?哦哦刚才说到里香的术式……” 你蜷起拇指用关节压着眉心深呼吸了两口,凝神定气接着说下去:“里香仍是个未知数,在搞清咒力总量和术式之前我不认为我们能有多大胜算,所以我想要去接触乙骨忧太试试看。” “禁止。”原本勾进短衬里、虚拢在背上沿着脊骨窝来回笔划的手突然铁钳钳制般狠狠箍住腰腹,用行动表示自己意识的坚定不移。 “欸?为什么?!”出乎意料的干脆拒绝让你费解不已,双手撑在他肩膀上挣扎挺身结果被压着腰无法挪动分毫,“给我一个理由,难道还有比我更合适去收集情报的人?” “独自一人贸然接近乙骨太危险,更何况是在高专的范围内。日常是一回事,对立是另一回事,一旦被悟发觉你抱着目的接触他的学生,他不会坐视不理,更不可能手下留情,你难道觉得自己可以瞒得过六眼?况且祈本里香作为特级过咒怨灵实力绝对不容小觑,你用什么保证完全显现时的咒力波动和海量信息[三纲目]能全盘接受对你毫无反噬?小脑袋瓜里又热血上头不管不顾了是吧?” 他在说谁不行?说谁不行呢?要不是生理限制不长胡子,你现在一定可以给他表演一出吹胡子瞪眼,虽然说的句句在理。 “没话说了是不是?没话说了就乖乖睡觉,然后老老实实待在教里做安排好的工作别乱跑,里香和乙骨的事情交给我,不许再想。” 伸直手臂双手穿过腋下像是抱叛逆猫咪那样把你整个人捧了起来,无视你的乱蹬乱咬,一脚踢开壁橱的拉门把人端放在横隔板上:“现在把铺席拿出来睡觉。” 气鼓鼓三花猫盘腿坐在迭好的铺席上翻着眼睑白他,撇着嘴角生闷气:“我不跟你睡,我要回房间,夏油杰是大混蛋。” “你不跟大混蛋睡,大混蛋跟你睡,好么?不是在否认你的能力,只是担心你,在高专范围内出事我也许赶不及去救。” 扭头朝着壁橱一侧不看他的三花猫稍微气消了一点,鼓起的腮帮子瘪下去1/2。 “谁要你救,我很强的。” “当然。但是还是会担心,所以就当是成全我的任性吧,可以么?” 别别扭扭不想答应,他担心你难道你就不担心他了? 明明是同样的任务放在他身上你也一样担心,可惜拗不过对方捏着你耳垂细细摩挲眼神‘真挚’,生活不易,猫咪叹气,跟狐狸教主打太极更是不易,长舒一口气后整个人像是没了支撑的迎宾人形气球:“睡觉睡觉,先把感冒养好。” “乖。”相当有眼力地俯身附赠几个轻柔的吻在鼻尖唇角,只是你心虚似的从他高挺的鼻梁上移开了视线。 嘛……毕竟他是大混蛋,你就是小骗子。只要不是明确立下束缚的事,总是……有空子可钻的,也许用新品香水贿赂一下菅田小姐把夏油教主后几天的工作安排紧密一点…… 所以三天后。 单腿蜷着坐在二层走廊的窗框上,背后长天尽处一轮圆月当空,惨白的月色描摹出你的轮廓,逆着光但笑容不减。 “乙骨君,初次见面。” 忧太,我喜欢你 -第十四章- 2017年 1月 7日 土曜日 得益于还在高专期间留存的半构筑领域,你没花多少力气就‘完美’地隐藏了自己的气息潜入校舍,同样没花多少力气就找到了独自躲在空教室里练习咒力控制的乙骨。 跟他打招呼,还把少年吓了一跳。 “抱歉有点一惊一乍……”乙骨屈起手肘摸了摸后颈,下意识道歉的同时脸颊也微微泛红,“您是高专的术师么?是不是我在这里偷偷练习违反学校规定了?” “完全没有这种事,乙骨君千万别放在心上。”你笑着摆摆手,“是我该道歉,突然出现吓到你了对不起。” 眼前的半大孩子还在一个劲儿地小幅度哈腰说着“哪里哪里……”,你嘴角无奈地弯起挤出一个苦哈哈的微笑,再这样客气下去恐怕半个晚上也说不出几句有效的话,于是打算单刀直入拉近关系。 “乙骨君是在练习用器具接收咒力么?”竖起食指对着他手里握着的小太刀来回比划,“胁差(小太刀别称)重量较轻适合新手使用,但是刀身硬度以及攻击范围都是薄弱点,尝试改变一下强化的重心如何?不加节制地注入更多更厚重的咒力只会徒增刀身负担。” “您对咒力控制很有心得么?能不能教教我,拜托了!”像是被你这几句随口的指导吸引住,少年紧张兮兮地攥着刀柄满眼热切,不自然扭向内侧的脚尖表示这孩子对自己的‘无理’请求十分矛盾,惴惴不安地等待着你的回应,但又似乎别扭地觉得如果被拒绝也是没办法的。 对半夜突然冒出来的不明人员都毫不设防么?你不动声色地捂住半边脸作沉思状,实际上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五条不会只教了这孩子咒术使用方法,一点做人的警惕都没教吧…… 不,恐怕连咒术使用方法都是把人直接扔去什么实战场逼出来的,理论知识估计一点没沾。真想邦邦给那个白毛混蛋两拳,自诩优秀教师的话就不要一切教学成果全靠天才学生们在生死边缘线上顿悟啊,哪怕做不到夏油那样耳提面命呢? 毕竟这边的教主天天对着美美子菜菜子两个孩子“晚上十一点半前一定要回来!”,“不要追私生活混乱的地下偶像猴子!”,“你不许带着她俩出去偷喝酒!都是未成年!还要她俩拖着你回来真的羞死了!”,最后一句连你们三个一起骂。 一开始你只是小声在心里叹气,后来越想对五条越恼火,索性放开了嗓音唉叹,少年以为你是对他的失礼感到生气,差点又化身成自动道歉人形立桩。 “不是冲乙骨君甩脸色,实在是你们老师有点太不靠谱了,简直想揍他一顿。”你从窗户上跳下来,掂着脚尖走向他,摊开双手撇了撇嘴。 “您跟五条老师很熟么?”少年似乎暗暗松了口气,因为害怕被拒绝而紧张耸起的双肩也渐渐放松回落。 “嗯……算是吧,我是他的后辈。”可能会背刺他的那种,这句定语没有说出来,“乙骨君借我把刀?” 动作快到像是怕人反悔似的,超迅速地把刀袋双手递给你,犹疑着伸手去接时你真真切切地在内疚,欺骗这样一张干净如白纸的孩子恐怕会提前被恶鬼盯上叉进阿鼻地狱。 [多少帮帮这孩子的忙吧。] 就这样想着,双手拔刀出鞘。 “我能待在这的时间不多,就不跟你客套啦。”你左腿迈出一步的同时,缓缓举起双刀又向身体两侧划下,没有下蹲的马步,也没有摆出剑道的刀架,就像是体操运动员在走一根平衡木一样轻巧,眼睛里流露出温暖的笑意,“让我看看你的实力,乙骨忧太。” 从原地消失的人并不是化进了风里,而是瞬间前冲的同时毫无预兆地“坍塌”下去贴着地面,双刀斩成两道光滑扇面直奔少年小腿而去,这一招被勉强挡开后刀面青光由下而上挑击对方咽喉。 双方短刀相架金属摩擦火花乱蹦的同时你尚有余力保持微笑:“双手握刀的话灵活性会下降,要小心其他角度的攻击。” 虽然出言指导但进攻方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话音未落藏在身后的另一柄打刀寒光一闪,贴着身体以捅击的方式斜插向他的肋下,大概率不会有对手防备右肋骨,毕竟如果是正常的握刀姿势,这个刁钻角度长刀根本无法施力。 就是惯性思维才会被钻空子,实际上使用了被称为“僧侣的暗杀刀”、宝藏院·袈裟刀的手法,只要更换握刀的姿势,调整肘部发力,就可以向任意方向,哪怕是背后的死角挥出斩击。不得不承认是略显卑劣的偷袭刀法,但是实战起来异常好用,常常无往而不利。 所以你的期待是一招制胜,或者至少可以把里香逼出来对拼。 可惜轻视了眼前的对手,少年虎口猛地下压施力肩膀前顶把你撞退两步,后背堪堪擦着那柄瞄准他肋骨的刀刃划了过去。 拉开距离后一切招式归零,交战重新开始。 放弃二刀流的绚丽灵活技巧,你把左手的刀猛掷出去打乱乙骨步伐创造破绽,紧接着双手举刀过头毫无迟疑地直线斩下,讲究速度的同时力量沉厚到好似在挥一根实心球棒,双刀相格的瞬间金属铮鸣声尖利刺耳如鬼啸叫。 乙骨被震到手臂发麻膝盖后撤,有些难以想象双肩瘦削体态偏幼的年轻女性能爆发出这种程度的怪力。 还来不及喘口长气,结果你面不改色甚至眼神都不曾有一丝波动,利用对刀产生的弹反之力根本不收刀,以完全相同的姿势和轨迹斩出了第二刀接在乙骨刀上相同的位置,接着是第三刀、第四刀…… 每承下一刀双臂就巨震一次,乙骨也被迫退后一步。前一刀的火星还迸在眼前没有熄灭,新一刀的火星又溅了出来,最后火星稠密如织连斩也越来也快。 “想办法突破压制,忧太!想办法!” 不得不大声嘶吼着才能让对方听清你的话,看似留有余地游刃有余的攻击,其实十几击连斩下来全部肌肉灼热发烫,动作僵硬机体平衡濒临崩溃,这种只攻不防的力量硬拼也只能在这里对毫无杀意的学生使用。 要是在实战里恐怕早就被夏油瞅准空挡,一个擒拿缠腕直接捏裂腕骨,或者是五条笑嘻嘻看人砍在无下限上累个半死然后嘲笑你是只会机械砍树的伐木工。 噹—— 你手下一闪差点踉跄一步扑倒,连斩动作被生生打断,停下脚步低头愣愣地盯着手上的断刀回不过神。 此时乙骨膝盖一松直接跪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汗如雨下。 一立一坐,一高一低。两个人都满身是汗地愣着神,片刻沉寂后,噗嗤一声一起笑到前仰后合。 “诶我说……高专这刀什么质量,突然断了吓我一跳,不会扔在仓库里太多年都朽化了吧?” 你捂着肚子笑到停不住,战意突然松懈带来的轻松感瞬间拉进了原本还算陌生两人间的距离。 你不是故意的,但是此时气氛好到天时地利人和三花聚顶,可能是冥冥之中自有神意。 毕竟某人需要里香,既决心成就他的大义,又何必纠结于正人君子的美好品德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所以压下心底的内疚,你做了决定。 “忧太,要不要一起去一个我在高专读书的时候很喜欢去的地方?” 擦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你调整心情重新抬头望向他,这次少年的眼神里少了拘谨和羞赧,更多的是好似彼此熟识的信任和温和。 你回以友好表情的同时暗自纳闷,如今的自己跟黑毛狐狸的老奸巨猾有几分相似了呢?面对如此清澈的眼神,即便满心阴暗依旧可以泰然自若,藏祸心于皮下?嗯……搞不好你小骗子的本事不是跟夏油近墨者黑而是天生就腹黑点数拉满。 “是哪儿呢?那个……您……” 也许是看出了他在称呼上的局促,你主动凑近一步,伸手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不嫌弃的话叫姐姐就好,我家的小朋友们也是这样称呼的。” “啊……嗯,希望您不会觉得我失礼就好。” 摆摆手像是在说“怎么会?”,其实心底在回味刚才拉住他手指时传来的汹涌愤怒和满腔杀意,真不错啊,充满力量和负面情绪的诅咒女王对你的一点非善意的提醒。 [离忧太远一点。]大概是这个意思。 ———————— “是不是风景很好?”推开最后一扇大窗,山风呼呼地灌了进来把头发吹到四散飘飞。 高专建筑的顶点,天守阁在被你溜门撬锁完全打开后成了一间凉亭,所有的落地木窗都被推到头,上至天边的明月,下至远处后山角落的江之湖都能尽收眼底。 “那个,姐姐,我们是不是……不该来天守阁,这里毕竟很庄重。”乙骨紧张兮兮地捏着刀袋四下环顾。 “没关系的嘛,我是不速之客,回头被天元大人发现或者被校长知道了怪罪的话,都推到我头上就好了,我以前也经常偷偷来。” 你毫不在意地扒在窗边往外看,不过装作是看风景的样子,实则是在观察教职工校舍那边的动静。 [悟大概快察觉到了,天元大人绝对早就发觉我的闯入,只不过她应该不会轻易干预,所以还有点时间。] 除了私心想回天守阁逛逛以外,你把乙骨带来这里的更主要原因是远离教职工校舍,毕竟特级过咒怨灵的实力你尚拿不准,完全显现之后凭你一人能不能控制得住真的很难说,万一引起不必要的伤亡就罪孽大了。 “忧太,刚才为什么不召唤里香?” 站在你身侧半步远,小心翼翼往外看风景的少年显然没预料到你会突然问这个,张着嘴卡壳卡了半天后,不太坚定地说:“因为……老师说过,里香现身的话,会很麻烦。” “很麻烦是指——” “就是会,产生很多问题需要老师去处理这样。” “那也就是说,如果我说想见一下里香,忧太也是不会同意的对么?” 少年眨眨眼,虽然满脸狐疑但是看神情依旧丝毫没有怀疑你动机不纯:“嗯对……虽然很抱歉,但是不行,如果把里香叫出来会给老师添麻烦,我不想那样。” “那就没办法了……”你手肘撑在窗台上托着腮,嘴唇撅起嘟囔着。 “忧太,我喜欢你。” 在对方震惊到眼如铜铃,瞳孔地震的目光里,你歪头一脸满意地笑着迎接少年背后阴影里如参天巨浪般呼啸涌出的巨大咒灵。 “杀——了——你——” 刚才的表白当然是假的,但是成效显着,不是么? “里香酱,初次见面。” 再次转身离你而去 -第十五章- 2017年 1月 7日 土曜日 (同日) “刻印在半构筑领域里、看似毫无实用意义的[三纲目]真正可怕在于,我们美艳的女郎蜘蛛可以瞬间提取乱码信息中的关键,然后,全范围共享。令对方心惊胆裂的致命之处,就是信息共享,想象一下,方圆10公里内的猎手,同时知晓自己的藏身之处甚至咒力情绪变化,只要露出破绽的就会被闻讯赶来的捕猎者撕扯成碎片,甚至命丧谁手都不清楚。” 早年间给美美子菜菜子讲睡前故事的时候曾这样向她们提过你的术式,而你抱着折好的衣服倚在门边皱起眉头。 “怎么会有人在读《夏洛特的网》的时候,还要提到术式和领域?童话故事的美好就是脱离现实,不要随意打破糖果色泡泡——后半段不许读了,书拿过来,夏洛特没有死,她跟韦伯在农场愉快地生活着。” 顺从地把书合上放在你摊平的掌心,可该说教的咒术课还没结束,所以扭头接着冲着双生子:“但是也不是无敌的术式啦,如果女郎蜘蛛的藏身处被先一步发现并抹杀的话,搭建了数年的半构筑领域也就整个不复存在了。 “而且共享的信息对于绝对强者,像是悟这样的六眼也没有什么意义。不过悟是最强的存在,拿他举例子也不恰当,毕竟[三纲目]就帮了我很多,可以找到平日难得一见的好用咒灵。这么说来也许不是悟的女友,做我的女友可能相性更好?啊不是只有利益关系啦,抱歉好像不该这样物化感情,给你道歉?” 两个孩子翻了个身额头碰额头,半掩着嘴窃窃私语: “夏油大人在卖弄吧,美美子?” “嗯,菜菜子也这么觉得?” —————————————————— 所以此时正在地下室清点咒具的黑毛狐狸脑内突然凭空出现名为“里香”的怨灵信息时,瞬间就明白了你身在何处在整什么幺蛾子。 “根本就没有一丁点听话的觉悟!” 上一秒还握在手里短刃下一秒就没进了10公分厚的实木隔板里,眨眼再看时地下室早没了人影。 —————————————————— 如果是有经验的猎人冲着荒野猛轰一枪,也许会捡到毫发无伤但呆若木鸡一动不动的灰皮野兔子,这是因为受到巨大惊吓时,肾上腺激素尚来不及分泌,而引发短暂的心因性休克,血压下降大脑肌肉供血不足,所以呆滞不动。 而现在你就是那只灰皮野兔子,虽然起因并非是惊吓过度。 穿过络络胸前缓缓撕裂的血洞,你跟里香对上了视线。不过说是对上视线,毕竟讲不清对面‘小姑娘’的双眼到底在哪里,这一句只是在形容你们隔着血肉模糊面面相觑。 [夏油杰这个混蛋到底在想什么?!什么情报都没有的前提下他要一个人来赢过里香?!] 眼前咒灵犹如海洋宽广宇宙浩瀚、根本无法探明的咒力总量直接透过[三纲目],把你的大脑拉到超负荷运转全身血液优先供给,肌肉缺血呼吸受阻当然运动机能降为零,要不是络络现身抗下爪击刚才被捅穿撕裂挂在里香手腕上的人就是你了。 “嘁,混蛋狐狸……” 完全搞不清为什么这个时候要骂他,但是谁管呢,骂他凡事自己扛,骂他过度保护,骂他混球死脑筋,无所谓了,后槽牙一咬反正就是想骂他,大概是把眼前十万危急的濒死情况代入他的视角所以反而有点庆幸,此时七窍流血刚才在交锋中小臂碎了一根的人不是他。 还有点兴奋起来了,不管不顾的,反正已经在鬼门关前跳大神了,索性大闹一场逼里香用出术式吧,可以用来共享给那边教主的信息摩多摩多! “忧太,对不起啦,借你用一下。”从刚才起夹在两名女性之间完全插不上话、甚至拉架都找不到缝隙的少年被你突然而然呼唤,下意识答应了一声。 【傀儡操术 · 偶戏】 透过名字上附着的言灵操纵他人的咒术,不知道里香面对被趁虚而入的爱人要怎么样取胜呢? 你位于发散型蛛网的正中隐入暗处,四通八达的蛛丝缠绕,整个天守阁的平台现在看起来好像是正在上演诡异木偶剧的废弃剧场,拨动手指的瞬间少年挥刀向前。 轰——地一声,然后头顶一亮,天守阁的穹顶被整个掀翻,不必抬头就感受得到上方天空那道恨不得把人千刀万剐的目光直直地给你捅了个对穿。 “半夜演电影不叫我是不是有点不地道?嗯?老子这么没牌面?” —————————————— 被拎着衣服后领提在空中,你蜷起双腿老老实实地团成一个球,低着头盯着人保养出色的皮鞋和大概十来层楼开外的地面来回看,一副知错就改绝不再犯的良好认罪态度。 “会不会死?” 牙缝里迸出几个字,你反应了半天才听明白好像是在问你现在的伤要不要紧。 大概没事吧,你想抬起手摸摸脸颊才发觉左腕断了右腕肿着,现在除了双脚双腿还能蜷成球,没什么其他活动性了,不过没差,落在高专手里应该马上要被高层判刑了吧,好在情报都共享回去了,也不知道那边教主有没有被你气歪鼻子。 “没事……乙骨没关系吧?”有点困,你一个劲儿的翻着白眼,依旧无法阻止上下眼皮的你侬我侬热火朝天。 “你还有脸说,少打我学生的主意,一会儿回去数一下,少一根头发就揍你一顿。喂喂,别睡啊,不会是失血过多人要没了?啊——麻烦死了,硝子硝子。”窸窸窣窣地来回拍打衣兜找手机,“没带??不是吧这么倒霉?” 吵死了啊白毛六眼,由于超负荷使用术式和半构筑领域,你现在脑仁都像是在被上百根钢针扎,再吵就吐血,直接死在这算了,头疼到自暴自弃。 “悟,把她还回来。” 轻飘飘一句话就能把你已经粘合的眼皮扒开,刚要张口就被对方漆黑瞳仁里的愠怒狠狠剜了一眼,乖巧安静地闭上了嘴。 “杰来的真慢,袈裟太重走不动路了嘛?还是说现在胖到大腹便便所以要穿这种衣服盖起来?”好像完全把手上拎着的挂件给忘了,白毛幼稚鬼率先发起了嘴仗攻势。 哎,这里还有个浑身是血的伤员啊两位,你想伸手拽拽隔壁人的T恤衣角提醒一下,结果又被手腕的剧痛拖回现实,讪讪地垮着脸看两人你来我往地眼神交战。 “悟,还回来我带她回去了。” 为了配合对方的要求你费力扭头巴巴儿地往上看,企图用可怜如小兽的眼神打动这位最强术师让他高抬贵手放人一马,其实如果此时有一面小镜子,你就会发觉自己看起来有多糟糕,简直是满脸暗红污血的狼狈饿鬼。 看都不看你一眼,完全鼻孔对人:“不还。” “……不想使用蛮力来着,看来也没办法了。”不远处电线杆顶点站着的人双手摆开架势,大概一场特级之间的交战在所难免。 结果这边的优秀教师似乎完全不在意,鼻腔里哼了一声:“喂,杰,你们那边有硝子这样的反转术师么?” 这句话同时问愣了两个人,你第一反应是说什么胡话,硝子可是千年难遇的天才怎么可能遍地都是?而远处那位不愧是优秀教师的挚友,只用不到半秒就完全理解了问句里没说出来的全部用意。 “小鬼头再这么胡闹下去早晚有一天惹上大麻烦,不说以后,就现在这身伤,没有反转术式要多久才能恢复?留在高专是保这小混蛋的命。” 你吞了口口水望着上方一开一合的唇形,呆呆愣愣的,他说这些干嘛? 再扭脸时突然看见那一头转身的背影,又来了又来了这狐狸又来这一套! 反应迟钝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的你根本不记得手上的伤,直接翻腕往身后抓去挣扎着要脱开六眼的掌控,咬牙切齿眦裂发指地大喊: “夏油杰你再敢离开我第二次,这辈子都别想再见面!我说到做到!!” 什么都顾不上了,你现在一定要去追上他,该死的无论如何都不想像九年前那样被他再一次拒之门外,又蹬又咬甚至企图强行召唤濒死式神的你此时完完全全就是红了眼的不要命疯兔子。 “我改变主意了,悟,还回来,我一样可以带着她去找硝子。” 咧着满是污血的嘴唇还啃在六眼的无下限上,满眼又是泪又是血的傻乎乎回头像是不认识身后的黑毛狐狸。 倒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这人开窍了? 眼神好像无奈又宠溺地流露笑意,大概在说:[别哭啊。] ‘再也见不到’和‘真的失去你’你要我怎么 -第十六章- 2017年 1月 8日 日曜日 (凌晨) “杰……” 绵长的吻落在虚幻,在他耳边无尽地轻呼,Suguru,Suguru。 “都快睡着就不要出声了,踏踏实实睡吧。” [我不要。] 迷迷糊糊地,你心里这样想着,然后说:“我不要。” 一声无可奈何的轻笑,胸腔微微起伏里肌肉顶到胸口:“那你要什么?” 没有人回答。 极暗的房间,他稍稍后撤半身挪开抵在一起的额头,在匀称沉缓的呼吸声里伸出手自然地抚在你鬓边耳廓,指尖埋进去,发梢的微凉触感在指尖勾勾绕绕随后划过指缝,可随着手指一寸,一寸地深埋进去,掌心填满却又虚无的触感让人一时失神,柔嫩肌肤的暖意隔着发丝温吞吞迟钝钝地传递过来,恍惚着想要更深入地触碰,所以勾住发丝贴在唇边吻着,嗅着,片刻后发出餍足的轻叹。 “杰不困么?我的头发……怎么了?”确定是自己发出的声音,但太困了,恍惚隔着一层梦,虚虚实实听不真切,但是面对面的人是真的,因为你从刚才起就一直攥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没什么,很好闻,满是你的味道。” 你紧闭着双眼费力扯动嘴角,迷迷糊糊地轻笑:“真少见,杰居然说这种肉麻话,好不习惯,还是不要讲了。” 一般这种时候总是仁慈地放你去睡,还会像哄孩子一样揉揉脑袋盖好被角,可是今晚似乎情况完全不同,这人听完调谑直接伸手捏住了你的鼻子:“如果你不想听,那我换一种说法。满是我帮你沐浴时用的我的洗发露的味道,所以是跟我身上一样的气息,这样习惯么?” “在说什么啊真是的……”被捏的喘不上来,张着嘴小口呼吸的同时气愤地挥了挥手,“无意义的话留到明天再说,现在困的快昏过去了。” “嗯,明天。你真的觉得还会有明天么?” 猛地瞪眼对上了枕侧那双黑曜石般的瞳仁,虽然满是笑意但是眯缝上翘的眼角和鼓起来的下眼睑,似乎预示着这人的脾气正濒临某种危险的临界点。 不会吧,只是挑剔他的肉麻话而已,不至于生气?不会是……现在就要算刚才去找里香的账吧,还以为至少能拖延到白天。 你被对方眼神吓得半清醒了以后梗着脖子躲开了点,结果移开视线的瞬间被压住后颈搂着腰背拖了过来差点头撞头:“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你说你不要,‘那你要什么?’,嗯?” 刚才想的自然是,“想要你”。想要两个人生活在一起也好,想要两个人心贴在一处也好,想要负距离接触的完美肉体也好,反正就是“想要你”。 可现在呢!刚才温温馨馨枕畔吹风的暖色气氛已经过去了,现在是大狐狸手撕小鸡崽的残忍一刻,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说出危险至极的三个字,“想要你”?就算把刚才跟里香对拼的胆子找回来乘以10你也不敢。 所以尽力挤出一个认罪态度良好的讨喜微笑,磨蹭着往他怀里贴:“要睡觉,刚才说的是要睡觉。伤刚刚恢复但是体力没恢复呀,硝子刚才打的那拳还很痛呢,杰也挨了两拳很痛吧?不如这样,我们好好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不如哪样?”捏在后颈上的手掌实打实地在摩挲肌肤,不轻不重的揉捏迫着你仰头与他对视,冒出一点移开视线的苗头就会被戳揉腰窝直到酸胀难忍,想躲还躲不开,“我觉得不如这样,从现在起你只做辅助术师,远离主战场不许再打架,不然……” “不然怎样?”因为不乖受他的口头威胁警告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甚至轻轻打了个哈欠,当然紧接着就被扭着腰拧了一把,差点哈欠尾音变哀嚎。 “不然就把你当禁脔锁起来养,缠条链子关起来不许见人,带出门胆敢松开一次衣袖回来就在床上‘揍’一顿?” 你斜着眼往上瞥着,对方也同样歪着头回应皮笑肉不笑的僵硬表情。 “求之不得。”微微抽搐的嘴角是你竭力压住不笑出声的证明,实际心里笑到前仰后合,还能有这等美事? 黑毛狐狸也终于憋不住笑了:“你啊,我就知道到会是这个反应。” 正当你以为两个人“一笑泯恩仇”、秋后算账到此结束正要心满意足闭眼继续睡时,直接被握着后颈推着髋胯一个翻身压在身下,完全不似平常力道毫无收敛,甚至很难说不是故意的因为大半个身子都压了下来,一声惊叫压断在嗓子里,差点胸腔挤到只剩1/3小鸡崽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立地憋死。 “所以下面要说的才是重点,刚才只是开玩笑的。” 这种体位下浴衣挣扎开露出肌肤灼热相贴,配合严肃到好似在开佛学研究讲座的语气大概是一种别样的禁欲系,你嘴上答应着嗯嗯嗯实际红着脸眼神飘忽。 “不许乱想。” 不让人乱想就不要一边口里指责着一边单手抓人双腕抵到头顶同时咬住耳垂啊,你简直有冤无处诉有胆不敢说,只敢继续小声嗯嗯嗯。 “听我的,从现在起只做辅助术师,远离主战场,你的术式只有在保证自身绝对安全的情况下才能有机会发挥到极致。这是我对你的命令,不是商量。” “不然……”你就是学不乖,即便是整个人都在他手心里握着,依旧瞪着眼珠视线乱晃示意他继续说下一个选项。 果然这人长叹了口气,好似是对你又了解又无奈,抵在一起的胸口感受着他紧绷绷的胸肌发声震颤: “你行行好吧,行么?多少对我仁慈点?看不到的每分每秒都在担心你,刚来教里的时候不要命似的在这附近铺下领域,累到差点昏倒淹死在冰水里,满脸憔悴不吃不喝,好不容易挨到领域完成一切步入正轨,不用盯着你也能认真吃饭休息。刚松了口气没多久你又开始这样,时时刻刻都在担心你会不会又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每到这种时候,我真的在怀疑自己,到底值不值得你拼命到这份上。” “权当是为了我,别再让我提心吊胆了好么?就听我一回?” “可是……” 你张张嘴想反驳,想说这些危险事你不做就会由他来做,你一样会提心吊胆,而且你已经足够谨慎了,事情真的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 可刚说了两个字就梗在了喉咙里,因为面前那双漆黑的狐狸眼中雾气腾腾的,甚至有种错觉,对方眼神软到近乎祈愿哀求,所以反驳出口就变成了含糊答应。 “再坚定一点回应我,好么”,低下头冬日微凉的侧脸埋进你的颈窝,鼻腔温热的气息好似洇热了锁骨,鬓边额角的碎发轻轻划过侧颈,“刚才看到你满身是血,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有了一种力不从心的恐惧,我怕你会死在回来的路上,犹豫着该不该把你留在高专,‘再也见不到’和‘真的失去你’,我选不出来,别再让我做这样艰难的抉择了,好么?不能,没有你……” 被愧疚攫住呼吸不畅心都揪作一团,要怎么样才能安慰消沉悲恸的枕侧人,你没有明确的答案,但是这种时刻大概无需多言,回应他然后吻上去。 “答应我,从此以后只做辅助术师。” “嗯,我答应你。” —————— 后续事实证明,黑毛狐狸一贯不把精力放在无意义的事上,所以“只做辅助术师”的要求只能算是步步为营中的“步步”。 曾搂着人的腰黏黏糊糊地到哪儿都跟着,开冰箱的时候跟着,切菜的时候跟着,炉灶开火的时候也跟着,脑袋在你侧颈上呼噜噜蹭着。 哒哒哒哒的点火声里你问他想干嘛?他问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探明里香的情报。 把咖喱盛进浅水绿的盘子里时,你说如果当时能帮上忙,现在灰原也许还能跟七海偶尔出去喝喝酒打打桥牌,应该也能参加妹妹的成人礼。 “完美的情报很重要,我要保证你必胜,至少别走在我前面。”按动电饭煲的按钮,biu地一声弹开盖子,白乎乎蒸汽张牙舞爪地扑出来往上飞。 “情报再重要搭上你的命也狗屁不是!” “欸——杰说脏话了好奇怪。” “不仅说脏话我还要揍你呢。” “别说胡话了,昨天不是‘揍’过了,放我一马吧温柔体贴的教主大人?去叫孩子们吃饭。” 大概是那时起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你这小混球毫无反省自身的自觉,任何跟他有关的危险依旧只会一股脑地往上贴,只能从根源上杜绝“无效送命”。 具体表现就是,在没几个月后全员到齐的第一次“百鬼夜行”作战会议上两人吵到面红耳赤无法收场。 妈妈要跟爸爸离婚对不起 -第十七章- 2017年 5月 29日 月曜日 提前大半年的第一次作战计划讨论会已经接近尾声,大概。如果不是你突然把手里的钢笔一摔,应该还算的上是一场气氛融洽进展顺利的集会。 “我有意见。” “驳回,散会。” 集会室的人或坐或立,听到你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四字以及夏油眯眼笑着瞬间回以四字打断,站着的大伙都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步。 米盖尔扶着墨镜叹了口气,菅田小姐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步,把沙发上歪着玩手机的菜菜子美美子挡在身后。 “凭什么百鬼夜行我要去京都,我的术式在那里毫无用武之地。”无视他的打断直接一股脑儿地把自己的意见说了出来。 “你是辅助术师,给拉鲁和祢木提供支持就够了,东京有我和米盖尔,不要忘了最终目的是分散高专战力使乙骨孤立无援,需要的情报都已经就位,没有任何要你留下的地方。” 比轻飘飘的言语更令人恼火的是很随意地挥了挥手,眼神完全不看你,好似在用轻浮的态度打发你的担忧。 “你一个人去高专这件事我就不同意!明明我在东京无论是前线还是高专术师动向都可以实时监测,不会拖你后腿,我只想保证大家可以有更高的胜率和存活率。” “别总是小瞧我,身为特级不需要你的辅助,从来都不需要。服从一次作战计划对你就这么难?”像是被你的不依不饶惹得不耐烦了,语气也开始变得陌生和生硬,仅剩的一点好脾气是给集会室其他人的体面。 可惜他给别人留体面,你可不给他留体面,不省心后辈恐怕永远都学不会什么叫顺他心意,直接把对方肺管子扯出来戳: “你是担心万一自己失败了大家也许来得及逃走,但是上层绝不会放弃追杀我,除你以外我这个高专叛徒二号首当其冲,所以直接把我踢得远远的对吧?到底谁在小瞧谁啊夏油杰!” 被戳到痛处深吸口气压着脾气跟你对视,两对眼珠谁也不退步地死死瞪着,互相耸动鼻梁眉头抽搐的样子真的很像炸毛呲牙的犬科动物,敌方未露怯前谁都不肯先放松。 “两位,为人长辈的觉悟在哪里?任何情况下都不可以当着未成年孩子的面吵架,这点道理都不懂?”被眼前剑拔弩张近乎遇火星一点就炸的气氛尴尬到头皮发紧太阳穴突跳,菅田小姐最终忍无可忍抓起报告夹冲过来照着脑门一人敲了一板子,“要吵出去吵!没长大的成年人都给我出去!” 双手捂着脑门你想喊痛痛痛菅田小姐我错了,一抬头看见黑毛狐狸一脸平淡地回过头去不看你,地狱业火蹭蹭往头顶上冒。 嗖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沙发旁把菜菜子美美子揽在怀里,吓得菜菜子“欸?”了一声,伸手抱回去也不是完全木头人也不是,抓着手机的手张开在身侧不知所措。 紧接着下一秒连“告辞”、“失礼先走了”这种话都没说一句,直接爬起来夺门而出,但你还记的菅田小姐的教育,不能当着孩子的面摔门,所以一整套动作下来不像是吵架结束愤然出离,倒更像是门都不关的落荒而逃。 “欸……美美子,姐姐怎么有种 ‘妈妈要跟爸爸离婚对不起’ 然后受伤而去的既视感,我想多了?”菜菜子把手机的兔耳装扮抵在脑袋上,歪着头思索。 “不要把看到的现实说出来哦,菜菜子。”双手在制服裙边来回搅着布料,做着这种可爱动作的美美子说话语气倒完完全全是个小大人。 “不用担心,‘妈妈’和‘爸爸’应该还没到那种程度,毕竟要离婚总得先结婚吧,或者结婚前总得先正式交往吧?哪怕交往第二天立马结婚第三天瞬间离婚呢?”恐怕菅田小姐才是这间集会室里最邪恶的恶魔女士,笑眯眯地用言语化成的刀对顶头上司的‘脆弱心灵’千刀万剐,“不过分居恐怕是在所难免了,真的不去追,嗯?毕竟对她说了很过分的话啊,‘爸爸’大人怎么想的?” 此时‘爸爸’大人正仰面靠在沙发背上,单肘屈起向后抱着头,法袍宽袖滑到大臂露出绷紧鼓起的肌肉线条,另一只手狠狠捏着眉心大叹气:“已经足够头痛,菅田小姐还是不要打趣我了。” —————————— “可爱的小姐,晚上好!有没有指名的担当呢?啊还是说初回(第一次来)?请问如何称呼!请叫我悠就好。” 好吵,没品味的音乐好吵,一眼看过去丑丑的猴子也好吵。 你右手分开食指和拇指撑着头,半挑着眉认命式的暗暗叹气,随手接过对方双手捧着递过来的酒杯,看起来油腻腻的杯子,软包配色土到掉渣的装潢,劣质香水混合烟味的无窗地下室,止不住又叹了口气。 为什么偏偏要选新宿歌舞伎町这种地方,来男公关店也是没办法……去女性陪酒的酒吧单身一人恐怕会被礼貌拒绝,总不能在无料案内所和情侣酒店之间做选择吧…… “您怎么称呼?”思绪神游间又被穷追不舍地问了同样的话。 “……夏油。” 你本想随口乱编一个,下意识脱口而出后才回过神来,“欸?……哦……就夏油吧。” “很独特的姓氏,本姓?” “不是。”为什么这么没完没了,为了打发无聊你呷了一口酒,瞬间皱起了眉,完全是劣质Scotch(苏格兰威士忌),没有一点醇厚烟熏味,只剩涩口到想直接咧着嘴吐出来。 “啊呀所以难道是夫人?看您这么年轻也没有婚戒,没想到是温柔人妻,依旧不失可爱。” 你抿着嘴唇翻出三白眼,现在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劣质酒让人反胃,还是这种劣质恭维话更让人想吐。 “夏油夫人喝的酒也很独特,不喜欢香槟么?甜甜的很适合女孩子,初回的价格也有优惠,要看一下名册挑一位喜欢的指名么,下次来就可以直接见到了,而且也有不同的营业方式,青草系和肉食系您喜欢那种呢?已婚的夫人的话,色欲系枕和鬼枕营业的男公关很受欢迎——” “等下。”你猛地举起左手打断了对方的话,“不好意思但是已经是极限了。” 没错,已经到了想要把人舌头用炭火钳扯出来然后一拳轰在下巴上帮对方咬舌自尽的极限了,再听下去恐怕这家店的活人都要受牵连。 很听话地闭上了嘴,但是双手见缝插针地捧过名册放在你面前,你眯眼忖度的同时‘不经意’地抛出了一个问题:“呐,这附近有公寓可以租么?在新宿中心这样。” “欸——?”不愧是对察言观色掌握到炉火纯青的男公关,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你话里藏着的后半截意思,“有的哦,有很多长短租都非常方便的公寓,管理员对身份审查也很松,总而言之非常方便隐秘,夫人一个人住会很寂寞吧?我强烈推荐您选一位担当哦,绝赞同居!” 这一次你并没有打断他的话,而是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咔咔地嚼着冰块手指点在颧骨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嗯……有没有哑巴。” “啊?”瞪大双眼愣在座位上,自诩见过各式各样的客人,但是这种要求真真从来没听说过。 “……”你叹了口气,掷下手中的玻璃杯站起了身,“随便找个话少的,明天起在歌舞伎町附近租一间合适的公寓,要高层,找到后打这个名片上的电话。” “拉……鲁?”被名片上的姓名震惊到不知该说什么,抬头刚要问时却发现你早就捏着鼻子快步踏上楼梯消失了,“ 夏油 …… 拉鲁 ……是什么奇怪的名字啊?” 究极恋爱脑自然要好好谈恋爱 -第十八章- 2017年 5月 30日 火曜日 上午10点35分,某男公关Line消息记录: “喂悠,你给我介绍的那个客人真的没问题?我打电话过去直接被挂断了啊,拉……鲁什么的……” (已读) “没问题的吧,看起来很有钱,长相也绝赞可爱,还是温柔人妻属性啊枕营业赚大了好吗,要不是感觉她不太喜欢我这类型的样子,我绝——对不会让给你的。” (已读) “真的假的……总之我把出租公寓的地址发邮件过去了,收到回信说大概这个时间会过来……啊,有人按门铃,是那个客人来了吧。” (已读) “快去看看快去看看!有八卦消息一定要跟我说啊喂!妆容啊,三围啊,那种偏好啊——还要记得感激我!”(未读) “您好——哈?” 摆出营业笑容推开高级公寓的瞬间发现门外站的是190+半身裸男,健硕外挺的坚硬胸肌上还、还贴着粉红的爱心贴纸? 身心健康上收到的负面冲击,恐怕比枕营业两年以来被客人在论坛上报出床照,然后被其他客人谩骂到结束担当那件炎上事件还要大。 “您——你……您是拉鲁……酱?”完完全全是靠着人性本能在说话。 “嗯?哦,是。”目不斜视地走进玄关,然后上下打量着室内的装饰和家具摆设。 低头关门的时候突然发现,赤足又算是怎么回事啊!男公关感觉自己头都要炸了,在心里把同事悠拿刀捅穿100次。 “这……是您的名片?”虽然已经身心都已经被推上了绞刑架踩着的凳子被一脚踢开,但是依旧颤抖着递出名片,战栗着期待听到否定回答然后绝地重生。 “嗯,是。” 得到肯定的回答完全心死了,可怜的男公关啊,灵魂都吐着血盘旋升天啦。虽然现在再去形容长相已经有点晚了,但是算是非常难得的样貌清秀帅气的那一类,可怜的男公关啊。 呆若木鸡化身石像,愣愣地望着半裸型男掏出手机点了几下:“莫西莫西,嗯,房间我看了,还不错,浴室也很大,大概符合你的要求?” “哟西——谢谢你拉鲁桑,我到楼下了,两分钟后见。” 挂断电话,你从计程车里出来后推了推墨镜中梁,抬头望着眼前的高层公寓,手抵在下巴上描画下颌线。 ———————————— “哟,怎么还有个人在这,谁啊?”步入室内后单手摘下墨镜,歪着头镜腿点在嘴唇上,你颇为疑惑地挑起半侧眉毛。 “您是——昨天的客人吧!”整个人以一种极其夸张的姿势猛地站直,好像突然被扔进海水里的濒死鳗鱼一样活了过来扑到你眼前,“您好我是透鲤,您昨天拜托悠指名的Host(牛郎)。” “哈?……”你眯着眼睛后退一步,“谁?和谁?……啊——牛郎啊。” 像是刚刚从脑内记忆杂物区找回了昨天那段回忆,同时一起翻涌起来的还有牛郎店的劣质香水味以及难喝到反胃的杂牌涩苦洋酒,忍不住五官都皱到了一起:“我记得了,但是我好像同样记得说要找个话少的来着?” “呃……我,可以话很少。”似乎还想说点什么,看着你一脸“怎么都无所谓”的表情讪讪闭上了嘴。 “报酬和租金给你,你的工作结束了,辛苦了。”从手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牛皮信封递给他,在对方用出手指接触这样的惯用伎俩前,嗖地收回了手,“现在请说再见,然后从我面前消失。” “您……” 本来想说‘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但是太不懂气氛的男性会被讨厌,随即拉进交往黑名单,所以非常有眼力见地止住话头,收好信封后露出指名No.1的招牌笑容:“那再见,后续我再跟您联系,这是我的名片。” 深鞠躬的同时双手压平递上一张纯白的名片,一角用水墨笔勾画了一尾亮橘色长尾鲤鱼,正中用毛笔楷书写着透鲤二字外别无他物,大概联系方式之类都印在背面。 品味貌似还不算太糟,你迟疑了两秒,出于礼貌接过了名片塞进手包,喉咙里应了一声大概是表示知道了,随后把人晾在玄关,脱下鞋子往屋里走。 身后的公寓门发出一声轻轻的落锁声响,终于室内只剩下你和拉鲁站在窗前,高层公寓落地窗外毫无阻隔的晴空烈阳在起居室的干净地板上投下一大片白亮光斑。 “为什么要找我?”拉鲁双手抱胸向后靠坐在沙发背上,“难道不是两个女孩跟你更合得来?” “因为拉鲁桑只对帮助杰实现大义感兴趣,在这点上我们相似,所以我认为你不会把我的计划告诉他。菜菜子和美美子很难违背杰的要求,如果我把计划告诉她俩,就算纠结再三最终还是会让杰知道的,根本瞒不住。” “所以呢,是什么事?” “我不会去京都的,决战日我一定要留在杰身边。” 沉默了半分钟后摊开双手耸了耸肩:“我认为很难,阿杰一定会反复确认你到底有没有跟我和祢木一起去京都,糊弄不过去的,临战前再这样吵会干扰他,抱歉你这个忙我拒绝帮。” “如果拉鲁桑看过这个,应该会改变主意?”你撩了一下落在颈窝里的头发,随手扎起高马尾的同时很有先见之明地往起居室角落退去。 突然现身的络络几乎塞满了整个空间,无法伸展的长腿委委屈屈地蜷在身侧,兜兜转转调整着姿势避开家具,最终从生着森白獠牙的嘴里吐出一个巨大椭圆球体。 银白色的半透明蛛丝紧紧包裹成球,微微隐约可见里面蜷缩着的人影,像是一只正在孕育生命的茧,内中暗光流动像是心脏泵涌,甚至连茧本身都如呼吸般富有规矩地一起一伏。 窗外的阳光照在蛛丝茧上,反射起极透的亮白,就像是其中的人正躺在佛经中所说,远离尘世的琉璃世界。 拉鲁手摩挲下巴凑近白茧眯着眼仔细打量,终于透过模糊不明的蛛丝看清里面的人时发出一声惊叹:“哦!很像啊,精细到这个程度真少见。不过……再完美的冒牌货应该也没用,空洞如死水池塘的眼睛恐怕熟人都骗不过,更不用提阿杰了。” “现在只能算是躯壳,所以才需要几个月来准备和试验。” 你弯起手指敲敲洛洛坚硬如钢的长腿,下眼睑眯起嘴角勾着。 “吵架是个不容错过的好契机嘛,顺理成章不回家,更何况既然打算留在东京战场,就要物尽其用,新宿也得埋下半构筑领域才行,所以才在新宿中心租这间公寓。 “我的身份证明都在杰那儿收着呢,昨天一时冲动离家出走才发现自己居然是无业游民啊,租客申请就是头件麻烦事,思来想去还是找个牛郎最方便。你说杰要是查到这间公寓的承租人,会不会刘海都气的翻上去?” “……该说你未雨绸缪还是工于算计呢?”自动无视你的玩笑话,拉鲁转头盯着你沉寂了半晌,最终叹口气摊开双手表示无可奈何,“与其费心安排半年以后的决战日,不如先跟阿杰和好怎么样?我看他昨天虽然表面一切如常,但是发呆不说话的时间更长了。” 你没有立刻回应什么,只是保持着沉默,手指在蛛丝上勾着画圈,片刻后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嗓音沉沉:“安心好了,刚送了他和米盖尔去机场然后才来这里的,他们不是要去海外出差两个月?已经在机场好好道别了,谁也没提昨天吵架的事。” 无视沙发上落着的白丝残秽,直接躺倒枕着沙发扶手,你盯着天花板出神:“嘛……一切时机都正好……吵架,准备‘这个东西’,构筑领域,两个人互不打扰地冷静冷静……总而言之!” 你又突然一骨碌爬了起来,伸出一根食指立在脸前:“一定会和好的,等他回来,那时候一切都快尘埃落定,只需静待平安夜的到来……毕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今年圣诞节,怎么可以把中间这段时间用来冷战呢?一定要好好恋爱的嘛我这种究极恋爱脑。” 一本正经地说着丧气话,完全不像在交代临终遗愿而是布置什么爱情大作战。拉鲁皱眉苦笑根本接不上话,只是看着你讲完大计后重归沉默,发了会儿呆然后泄气似的重新大喇喇躺了回去。 “你不认为我们能赢?”拉鲁叹了口气。 “不知道,拖住悟也许有希望,但是能保证我和杰之间至少能活一个。”你抬起手臂盖住双眼。 “谁?” “拉鲁桑觉得呢?”手肘阴影遮住的眼睛眼皮向上挑,翻起三白眼死死盯着天花板,勾起嘴角露出动人微笑然而犬齿尖森然发白。 拉鲁神情凝重地盯着你,片刻后轻轻一笑:“日常只觉得你冷静寡言,现在看应该是我想错了,搞不好你真是个疯子人物。” “嗯,拉鲁桑并不是第一个这样评价我的人。百鬼夜行京都那边强度低,就全部拜托给拉鲁桑和祢木君了。也祝你们到时候一切顺利,量力而为。如果大决战结束大家还有机会再见的话,我烤拿手的苹果派来庆祝吧。” 鲤鱼君台风天不用打伞?符合人设 -第十九章- 2017年 6月 28 日 水曜日 拉鲁受你拜托,偶尔会来察看情况顺带观察周边动向,毕竟使用术式和准备‘那个’时,你脆弱得像是一只熟透了的水蜜桃,一碰就伤。其余的大多数时间除了回去照顾两个女孩,你都是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前,静静地看着日升月落。 虽然早已不在校园,属于夏日的‘修学旅行’也是必不可少的青春回忆,于是今早送美美子和菜菜子去了车站,抱着你写好的攻略,站在检票口闸机的另一边两个孩子非常元气地跟你挥手告别,就在刚刚还收到了她们在藤泽站前的自拍,脸边比着耶的手势。 入夏的阳光令人厌烦,好在高层公寓听不到多少穿透耳膜的聒噪蝉鸣。眼瞧着蔚蓝晴空被远处楼后爬过来的暗沉沉乌云一寸寸掩盖,雷声隐隐透过双层玻璃,你伸出手将掌心贴在窗上,用触感倾听炸雷的同时被烈阳的余温灼烫着,只一瞬,心中升起兴奋至癫狂的幻想,如果这个矛盾污烂的世界就这样在半晴半雨间爆炸,会不会也是一种浪漫。 其实每次胡思乱想的时候,你只是想说,有点想他了。 世界末日的话,说不定够格定做两人的纪念日。于是从裤子口袋掏出手机。 邮件消息记录还停留在昨夜凌晨, 你说:“今天给美美子和菜菜子制定好了出游计划,临行前又在想会不会两个人单独出门太不安全呢,地铁站可都是猥琐大叔猴子啊,如果有猴子故意撞她们怎么办!如果是晚上出行到处都是搭讪女孩子的醉醺醺酒鬼怎么办!真是的!应该把你的咒灵留下来才对,络络又不会飞不然就可以直接送她们去旅店!”(23:57pm) 20分钟后收到了回信:“身为姐姐实在是操心太过,都快参加成年礼的人了,不需要你这样过度保护。”(00:18am) “净胡说,差一天没有成年也是孩子。”(00:19am) “是是——所以成年人小妹妹,你今天的三餐呢?又忘记发给我了?我不在是不是又吃一顿少一顿?” (00:20am) 你托着腮趴在床上盯着手机屏幕发呆,正在回忆今天到底吃了什么,叮—— “为什么不回?是不是真的没吃?”(00:20am) 撇撇嘴皱着眉更加努力地回忆,同时手指在屏幕上戳着:“才不是,肯定吃了,只不过忘记吃了什么在回想。怎么回复这么快,今天非洲地区信号顺畅?”(00:21am) “现在还在城镇,马上要穿过草原了,所以大概东京时间明天一整天不能通讯,我尽量拍狮子和斑马的照片回来给你,好么?”(00:22am) “记得帮我看一下成年公角马是不是真的能单挑独行狮子,开膛破肚马蹄乱踏。”(00:22am) “难道每天都在想这些血腥可怕的场景?睡前让大脑放松一下行不行,明天就会有动物故事讲给你听了,现在赶紧去睡,不要熬夜。”(00:23am) [弱肉强食是自然法则嘛,这还是你教的。] 嘴里嘟嘟囔囔地,你翻了个身把手机举到脸的正上方:“知道了,晚安。嗯……早点回来。” (00:24am) 截止现在收到的最后一条邮件:“好,我知道。晚安。”(00:24am) 百无聊赖地捧着手机看这些早已翻了八百次的历史邮件,为什么才过了一个月呢,为什么出差的日子这样久,为什么…… 哒哒哒哒,豆大的雨点扣响玻璃窗,紧接着连接成水幕迎面浇下来伴着模糊不清的隆隆雷闪,你的思绪被窗外黑压压的积雨云吸引,昂着头往上看。虽然身处室内干燥清爽,但是外面的暴雨像是能透过墙缝往里钻,止不住的潮意从扒在窗沿上瞪着大眼牢牢盯着你,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起身去调高空调温度。 叮咚——门铃响起。 不是拉鲁,甚至平静地感受不到任何咒力波动,连络络都还安安静静地在体内昏睡,阴雨台风天里她睡得过于安稳,四仰八叉地翻着肚皮。 大概是猴子,但是哪家配送员如此敬业,会在台风天上门?这份透着诡异的沉寂又算是怎么回事?就像是有羽毛拨过你的蛛丝,却留不下一点痕迹,影影绰绰地不被察觉。 如果只是普通猴子就无所谓,你皱皱眉嘲笑自己太紧张,不甚在意地按开可视门铃,希望将对方打发走:“您好哪位?” “请问是夏油夫人么?”虽然声音的质感被可视门铃的折损到支离破碎,但是依旧听得出对方用的是十足十的营业声线,元气的嗓音里尾调扬起,似乎是上个月那个牛郎,名字好像……跟鲤鱼有点关系,你抿着嘴唇回想,记不清了。 “有事么?管理员催缴租金还是什么?” 并没有打算开门,虽然这样不太礼貌,但是你本人完全不在乎,所以只是斜倚着墙头顶着扬声器。 “的确是有关公寓承租的事情,万分抱歉事先没有打招呼就过来,毕竟没有您的联系方式,如果方便的话请问可以面谈么?” 没有看可视画面,但是大概想象得出对方正在门口鞠躬,再隔着门讲下去恐怕会吵到邻居,于是你顶着一张表情乏善可陈的脸开了门,瞬间平地刮起骤风像连弩齐发迎面穿透全身钉进身后的墙,目不转睛地对视,与它。 “夫人,好久不见。”如果不是肩膀都淋湿,额前发梢被水珠压着弯下去,他的露齿笑大概称得上是某种夏日晴天的产物。 沉默在走廊上的两个人之间盘旋乱撞,你突然一笑,只是这微笑看起来阴恻恻的,似乎被什么看不见的气氛感染,毕竟一直让人站在走廊也不像话,于是后退几步让出位置进了玄关。 “啊……鲤鱼君,有什么公寓的事情要这个时间赶过来?”你歪头手指拄在下巴上,“嗯?台风天没带伞?很符合您名字里的人设。” “其实……我的名字是透鲤……” 看到你一脸“所以呢?我说的难道不是?”的表情非常乖巧地闭上了嘴。 “所谓公寓的事情,也只不过是管理员打电话过来询问为什么承租人是男性但实际住客却是女性,担心他会来打搅您,所以被我找理由搪塞过去了,您可以安心。” 看你依旧双手抱胸似乎不为所动,不仅完全没有透露出任何邀请他进屋的意思,甚至眼神飘忽盯着他后面几步远的地方看,透鲤晃晃头提醒自己不要气馁,从身后闪出一个包装严实的盒子: “那个……得知您最近一直是独自居住以来,一直有点在意,虽然完全是自作多情,但是会担心您是不是跟丈夫发生矛盾、或者正在度过什么难熬的时光,啊我完全不是想要窥探夫人隐秘的意思!只是觉得这家西式点心的栗子蛋糕非常受欢迎,一点心意希望能给您带来好心情!” 你略低下头看着被双手举着捧到脸前的精美装饰,水蓝色的包袱皮上印着浅金云纹和白鹤,外面正在暴雨如注但是完全没有溅上水渍的迹象,不会一直用外套包着盒子,自己淋雨过来的吧。 想到这你才头一次正眼瞧了瞧此时在玄关保持70度鞠躬的人,未染过的半长黑发微微卷翘,淋湿的刘海还在簌簌滴着水珠,看样貌似乎还年轻着,大概是个刚刚20岁出头的孩子。看起来稚气尚存结果已经是店里的业绩No.1了么?你回忆着那张名片背面印着的内容,咬着下嘴唇眼睑眯起来一点,仅靠脸很难做到这一点,这样看来就算是个年下的孩子,恐怕也是个谎话连篇玩弄客人的坏孩子啊。 坏孩子,比好孩子更有意思。 更何况完全看不见啊,按在自己头顶上生着暗红指甲和干枯旧疤的鬼爪。 伸手接过蛋糕盒,你第一次对着透鲤露出除了疑惑和冷漠以外的表情,唇角上翘眼睛弯弯:“谢谢特意赶过来一趟,进来坐。没想到这么年轻已经业绩No.1了,真是厉害。” “啊……其实说起来非常不好意思,因为是前辈突然不明原因离职了,我只是沾了前辈的光。” 关合的公寓门切断了它和他之间的连续,门缝顺滑地合上的过程里,你冲着贴门紧站、咧着鲜红大口般若鬼面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啊,是么是么,可以想象。” —————————————————— “新宿不明原因的店员失踪事件么……多为年轻男性啊……”摇晃着从伊地知那儿收到的报告,左手勾着绷带缠缝里压弯的发丝,“真希!Panda!棘!忧太!谁去?快说!” 熊猫屈起手指挠挠耳朵上的绒毛:“明明是分配给悟的任务,等级不低啊……为什么叫我们去?” “老师我呢,什么事都做得到来着,但如果这样还有什么意思?当然要锻炼你们,拿出精神来啊!我会去监督大家的!谁不认真就罚跑一百圈!” 狐狸嗅不到偷腥的猫 -第二十章- 2017年 7月 11 日 火曜日 “差不多忙完了么?都已经1个月零12天了。”你伸出双臂趴在浴缸边沿,向前耸起的双肩把裸背拉成一个光滑的斜平面,肩胛骨对称伸展,正中脊骨深窝有水珠凝着滑下。 “嗯,终于算是告一段落了啊——好在一切顺利。” 电话对面的人似乎正在伸懒腰,信号和背景杂声把他的嗓音切得断断续续,你不服气似的皱起鼻梁哼了一声。 “嘁……这么久了每天也没几封邮件,电话也只是偶尔才会打来,我看教主大人心里根本没有我。” “欸——怎么语气这么幽怨,是终于要跟我表白了?那我在你心里是怎样啊?现在在路上信号可不好,万一听漏什么就亏大了。喂喂——?” 忍着笑声调上扬,听起来像蒙着一层绷紧的纱,还用浮夸拙劣的演技假装信号不好听不清楚,你颇为无语地向下扯了扯嘴角,如果现在人在你面前,一定要狠狠翻他几个白眼,想到这儿一边用肩膀夹着手机,一边从浴池里撑起上身拿指尖去够放在远处的酒。 而通讯信号的另一头,米盖尔斜着瞥了一眼副驾上正把脸转向车外的黑毛狐狸,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是从侧后脸都能看到嘴角快咧到耳垂上去了,收敛一点啊喂,左手把着越野吉普的方向盘,右手扶额叹了口气。 “你这个大——等一下啊。”大混蛋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突然耳边叮咚一声消息提醒,你正咕嘟嘟往冰川杯里倒着酒,于是随手把酒瓶一推把手机拿下来看。 [下班了,电话似乎占线,只是会路过便利店想问一下,要带点什么回来么夫人?——透鲤。(00:25am)] 你对着屏幕沉思了一秒,然后飞快回复:“白葡萄冰,激辛拉面,草莓Pocky和711的抹茶限定泡芙。零用钱还够吧?没关系?” 对方秒回:“完全没问题(?ωlt;)★~” “喂——还在么?”电话听筒里传来狐狸颇为不满的呼唤。 “在在,还在呢。”重新把手机架回耳边,左手摇晃着酒杯,冰块脆响,磨砂流川样式的杯壁上隐隐透出酒液的琥珀黄色,“欸杰,我问你哦,笑般若,大概是什么样的?” “嗯?”对面显然没料到这个突然转变的话题,愣了一下,“啊……般若面的话……根据传说是受忌妒与怨恨缠身而堕入魔道的女子化为的妖鬼,为什么问这个?” “路上遇到了(这句完完全全是撒谎),没想到超级强烈的存在感,却直到最后时刻才被[三纲目]察觉,面对面时我整个人都震惊了,有一瞬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变成猴子了。” “那倒是有意思。”黑毛狐狸也感兴趣起来,把手机换了个边接着说,“连你都察觉不到的话……也许是她生灵化鬼,在真正去世之前就已经怨气过重灵魂出窍了,换句话说虽然现在成了诅咒,但是载体还是普通人的灵魂,一定程度上很可怜。你的术式只对负面情绪引起的咒力波动有感应,对猴子是没办法的吧?她的咒力隐藏在猴子的灵魂之下所以你无法感知到,这样也许就解释的通了。” 再泡下去恐怕会头晕,你摇晃着抖掉胳膊上的水然后站起身,用浴巾擦着湿发的同时靠近蒙着模糊水雾的镜子打量自己:“噢……也就是说灵魂死在了肉体之前?好深奥,听不懂欸夏油老师。不过无所谓,听老师您的意思是这只偶然变异的咒灵是我术式的死穴?这样看来只好等老师回来亲自收服她了,在此之前我会好好替您关注笑般若的动向。” “那就先提前感谢一下我的可爱学生,感觉这种咒灵加以利用可以发挥出很好的效果。” 还没等你想好下一句话,浴室外门突然被轻轻叩响:“您要的东西都买来了。” 不慌不忙地虚拢着握住听筒应了一声:“放客厅就好。” “这么晚了在跟谁说话?”不出所料的问题。 “外卖员。”面不改色的谎言。 “噢?这个点还要吃什么?不要喝冰的,不要吃太甜腻或者碳水太多的夜宵,你又要半夜胃酸过重睡不安稳了。”光听语气也知道那人肯定捏着眉心在生你的气,可惜没有抓住重点。 “哈伊哈伊——我少吃点可以么教主大人?吃完一定顺带吃胃药。”你对着擦去水雾的镜子细细看着自己的肌肤细节,这里有点瑕疵,那里有点干纹,这全都要怪他离开太久不回来,思念对恋爱脑来说可是催老利器,“我要睡了,再不睡会变老太婆,教主大人回家倒计时1天半,我会早早去机场等你的。” “嗯。不早了,吃完夜宵记得喝药然后赶紧睡。”还没有反应过来重点。 “好,晚安,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晚安。”离重点越来越远。 指尖按下红色挂断键,通话时间停留在47分钟。 看来可能是把男人照顾的太好了,情绪价值肉体价值全部到位。你弯眉半挑,没想到运筹帷幄的狐狸教主在抓‘偷腥的猫’这件事上简直迟钝到令人发指。 史迪奇浴袍裹到下巴,你推开了浴室的门,冲着沙发上坐着的人:“哟,今天回来倒不算晚,怎么,没业绩?” 此时,非洲某处草原的越野吉普里。 手指夹着手机抵在下巴上安安心心地在笑,毕竟再过1天就能回去了,她也明明确确地说了想念自己啊,所以笑的比前几天开心不少。 大概现在洗完澡,吃点东西,她就会睡了吧,睡着后习惯性蜷卧着缩成一团,平日里总是微微皱起着的眉心也会安稳地舒展开,睫毛不自主地抖着…… 等一下!差点整个人都从座位上弹起来,把米盖尔吓了一跳,猛地攥紧方向盘:“怎么了?!敌袭??” 人在浴室,可为什么外卖员的声音那么近就像是在——一米开外的浴室门口?? 嗯,终于,我们的特级诅咒师夏油杰终于发现了重点,还不算晚对么,简直可喜可贺值得大放一场焰火。 “怎么偏偏没信号了啊!可恶,米盖尔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电话完全打不出去!” “这是非洲!而且我们在草原上,不要对基建有那么高的期待!到底怎么了啊!难道真的是敌袭?在哪儿快回答我啊??” ———————————— 透鲤收拾完出来时你正抱着一堆零食端着热腾腾的泡面往主卧走,注意到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挑起眉毛扬了扬下巴,大概意思是但说无妨。 “那个夫人……”毛巾搭在脖子上阻断水珠划过颈线的路径,微微拉下的T恤领口里露出锁骨的阴影,低着头好像羞于与你对视,小巧的耳尖微红,“次卧的浴室水温似乎不太对。” “是么,抱歉我没进过那边,明天请管理员来修吧,你直接联系他们就好。”说完转身没两步已经走到了主卧门口。 “诶夫人——” 你耸起肩膀叹了口气,没回身只是歪着头目光越过肩膀往后看他:“该说鲤鱼君实在是太敬业还是太较真呢?就算身为枕营业的牛郎也不需要过于纠结这点吧,我不需要陪睡服务。 ‘最近两个月全部时间卖给我,想要继续去店里上班也没关系,但是要跟我报备,其余时间保持距离’,我们不是一开始说好的么?怎么,还有不满意?” “没有不满意……只是想问,夫人是不是讨厌我?”不粘腻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一点委屈,没有给人反感的空间,但却真真切切地充斥着哀伤,令人难以拒绝和推开。 “不讨厌你。”原本垂着的头闻言抬起,雀跃的亮晶晶眼神,然后就对上你狡黠恶劣的微笑所以愣住了,紧接着听到下一句,“也不喜欢你,抱歉啊我连你名字都不记得,所以鲤鱼君你觉得呢,我们熟么?” 主卧门一如往常地紧紧关上,因为再聊下去就会错过泡面的最佳食用时间点,所以刚才脚底抹油似地冲回了房间,只留下他一人站在起居室。 沉寂良久后透鲤无可奈何地抓了抓脑后发丝,挪动脚步往房间走去。其实也不对,并非独自一人,般若面就静静地贴在起居室正面白墙上,眼眶处漆黑的两洞看不清内里,只是僵硬地按照面具雕刻纹路咧嘴大笑。 白葡萄冰可真好吃,你一边被冰到龇牙咧嘴一边随手点开一部电影,准备继续享受没有狐狸教主管束的自在日子,熬夜熬到天快亮的时光只剩一天了可不能浪费。 靠着把透鲤绑定在身边来避免他的死亡、以及防止般若鬼面目标达成转移到另一人身上而失去踪迹,你对这个度的把握非常到位,也只剩最后1天半了,应该能撑到他回来收服咒灵。 就这样想着,抠开无糖可乐的拉环,咔哒—— 冰可乐的气泡还在嗤嗤往外冒,占掉整瓶可乐9/10价值的第一口却迟迟没有人喝。 你膝盖蜷起抱在胸前,双手认命似地捂住了脸,拒绝接受明明白白摆在自己眼前的事实。 现在正在23层楼外单手插兜敲你卧室玻璃窗的人,是白毛六眼吧,毕竟除了他,世上应该暂时没有第二人拥有那只粹蓝粹蓝的左眼珠。 白毛大猫觉得泡芙很甜 -第二十一章- 2017年 7月 12日 水曜日 (凌晨) 闲来无聊时关注的玄学博主说,半夜独自一人怀疑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时,不要与之对视,更不要心存侥幸尝试对话,否则有很大概率会被对方缠上。 你深以为然,所以保持眼神空洞视线平视,匀速将头转向背对窗的方向,不急不慢地拉上了窗帘,什么东西在敲窗,咚咚咚地越来越大声了,熬夜太久气场低迷所以产生了幻觉吧,你在心里哼着大悲咒的旋律。 窗帘不徐不紧地拉过去,哧——地一声被大力拉回来,再次不徐不紧地拉过去,再次哧——地一声被大力拉回来。 无下限不是这么用的!你扭过去背对窗户的脸上每一寸咬肌都在用力,攥着窗帘的手骨节弯起青筋发白,一人靠体力一人用术式在这条普普通通可可怜怜的窗帘上暗中较劲,布料和罗马杆发出不堪重负的痛苦嘎吱声。 一直僵持下去熬到天亮也赶不走这人,更何况对方完全一身轻松而你再过会就该手臂抽筋胳膊脱臼了,还得苦兮兮赔公寓窗帘钱。 松开手指的同时哐地一下把窗户拉到底,探出身子伸直胳膊把速写本推到五条鼻尖前2毫米,上面用黑马克笔划了几个大字:[你要干嘛??] 夺过本子翻到空白页,右手一伸桌上的没盖严的马克笔直接化身魔法扫帚,嗖地擦着脸飞了过去,你肌肉抽搐保持微笑,权当脸颊上这一道黑墨水只是对方‘不小心’的杰作,压着怒火没有扑出去咬他。 [特级咒灵,交出来。] 你上身使劲后仰才看清本子上写的草书,抬起上眼皮跟他对视时,对方竖起食指,指指“咒灵”二字,指指你的鼻子,最后手掌朝向自己指尖勾了勾,大概是在强调:知道是你这个小混蛋藏的赶紧交出来不然当心点。 你挑起眉毛眨巴着眼看他,下嘴唇撅起来一点冲着刘海吹出一口气,随手抓起桌上的草莓pocky塞过去,随即整个人凑近他,苹果肌抬到极致嘴角咧成月牙你的讨好写满了脑门。 与之相对的是窗外完全铁面无私拒绝贿赂的极地寒冰,整张脸无论是裹在绷带以下还是露出来的部分都在明明白白地嘲笑着你,用文字写出来的话应该是:[就凭这点东西也想逃过一劫?脑子睡糊涂了吧在做什么白日梦?] 潜台词完全get所以非常乖巧温顺地双手捧着泡芙递过去凑在最强术师脸前,恭恭敬敬地低着头等他示下,也许真的是在纠结也许只是在嘲笑你,一直拖延到你手臂都酸到肌肉发抖的时候才接过泡芙。 “但是特级咒灵还是得祓除。”这人的字典里完全没有‘吃人嘴短’这个俗语是吧,毫不客气地撕开包装袋的同时白了你一眼,“你就说是不是你用术式替它掩盖残秽了?一年级他们几个白白蹲点了一个月结果什么都没找到啊,害的我被烂橘子啰里吧嗦唠叨了一下午,每天累得要死还得亲自祓除,结果来了一看全是你搞的鬼。” 也不知道是被奶油塞满还是说到生气处,整个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怎么表情越吃越烦好像下一秒真的要上来给你两个脑瓜崩。 “你现在去开门禁,真希Panda他们还在楼下,管理员拦着不让外部人员进门。” 哈?你满脸疑惑搞不清这人的脑回路:“你——你跟我在这扯皮扯了大半天才想起来你的未成年学生们??” “嗯?紧张什么,我的学生很强的。”肇事教师毫无反省的自觉甚至拆开了第二个泡芙的包装。 “强弱根本不是重点……”你感觉自己太阳穴青筋突跳,“身为成年监护人要尽到义务,而不是把孩子们扔在凌晨的歌舞伎町大街上!” “所以你快去开门。”修长的手掌在脸前摆了摆,像是把自己的责任打发给你。 你抿紧嘴唇深吸一口气,眼睛一眯突然有了个更好的主意,可以让眼前这位不着调的监护人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好吃么?”舌头吐出一点舔着自己左侧的尖尖犬齿,看似随意地抛出问句转移话题,询问窗外这个究极甜品脑袋对限定泡芙的评价。 不明就里地看了你一眼然后叼着泡芙点点头。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你笑的开心极了,一,字,一,句:“现在人睡在隔壁,我包养的小白脸,买、的、哦,格外甜。” 不愧是藏着碧海晴空的眼睛,眼眶瞪圆瞳孔骤缩的极限情况下依旧美到让人想揍他,如宝石般闪着火彩的晶体里映出笑得一脸灿烂的你,而此时这个倒影正抬起双手不慌不忙地结印:“络络。” 咒力极盛完全体全显现的式神从他头顶砸下,如果是平时恐怕会直接被一拳揍飞,但是作为实至名归的超狡猾诅咒师,你主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所以尚且沉浸在“小白脸”和“包养”的冲击下,甚至可能很联想到了“出轨”或者是“寝取”这样足以烧毁大脑的词语,信息量太超过接受程度,最强术师还来不及选好最优应对招式就被陨石般下坠的蜘蛛式神隔着无下限屏障直接送回了公寓正门前,说是‘送’其实不太恰当,毕竟连人带式神一起砸出了直径5米的坑。 “悟——起来记得张开帐,我无所谓的,你可能会挨骂啊。” 恶劣诅咒师不忘从窗户里伸出头朝楼下浇油,但是现在不逃肯定是会死的,所以下一秒踹开隔壁房间的门抓住透鲤后领直接从公寓的另一面窗户跃了出去。 透鲤:“殉情??!!夫人我还没准备好!” 饶人一命?行老子饶他你过来 -第二十二章- 2017年 7月 12日 水曜日 你右手拽着衣领左手臂伸直举过头顶,不像是从23层坠楼,倒像是玩超高空水上滑梯一样激动兴奋:“呀呼——————” “啊啊啊啊啊啊啊————” 很显然被你一起拖出窗户的人并不这么想,上半身失重下坠的瞬间爆发出近乎非人的嘶哑大叫,鲤鱼“本体”改八爪章鱼恨不得四肢四足全缠你手臂上,只恨这位夏油夫人手臂太细没有多少表面积。 风在耳边吹着哨似地啸叫,透鲤闭紧了双眼满脑子都是自己大腿小腿扎进腹腔穿出胸口的惨状,结果下坠路程远远短于想象,还没习惯失重感就被什么东西托着减速,睁眼偷瞧结果正撞上你扭头看向他皱起鼻梁满脸兴奋: “准备好了么?” “哈?”透鲤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翻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随着心脏咯噔一下。 砸穿凌晨薄雾后,你牢牢踩在两幢楼间蛛丝结成安全网上,透鲤只觉得先前几秒内令人窒息的失重感骤然消失,随着蛛网上你双脚的落点被压到极致减速为零,接踵而来的是令人头皮发麻寒毛倒竖的超重感,在你兴奋到近乎吓人的笑声里透鲤尖叫地快要断气缺氧。 “啊啊啊啊啊——还来啊!” “欸——这种程度就怕了?那你要是知道天天站在门边盯着你看的‘那东西’长什么样子,岂不是要被吓到送上救护车?” “啊——?什么东西?!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喉咙被强风和恐惧紧紧掐着喊出了公鸭音,根本顾不上什么个人形象,也完全记不得一直以来苦苦维持的,什么落魄贵公子还是闪耀的王子之类的牛郎人设,透鲤现在只觉得是要上天堂了吧,或者是下地狱,无所谓,总归是下一秒就该死了。 “回头啊猴子君,瞧瞧你有没有这个天分,难不成都被吓成这样还看不见?” [什么猴子?又哪儿来的猴子?鲤鱼!我是鲤鱼!啊不是!透鲤啊我的名字!] 空有一颗压抑不住想吐槽的心,但是现在的极限情形根本没给他说这么多字的空间,哆哆嗦嗦地回头看—— 直贴在面前一尺开外的般若鬼面白骨泛青大如车轮,咧到耳根的血盆巨口僵硬地“开怀大笑”着,枯骨雕成的一颗颗歪七扭八的牙上下全部涂黑,十指尖爪长有近一米,如根根铁钎张开罩在透鲤脸侧,上面血迹暗红斑驳就是钎上铁锈。 “怎么不说话,不好看?”在般若双爪挥合斩下透鲤人头的瞬间你也再次双脚着地,踩着一栋楼的天台边沿猛然发力后翻而起,拽着他躲过一击,“我觉得还不错呀,比一些能剧剧团的面具藏品还要精细——欸?不会死了吧?” 右手拽着的人完全没了声息,你皱着眉头单手拍拍他的脸也毫无反应,啊这可尴尬了,万一真把人吓死了就不好了,嘴唇用力撅起大概有点内疚。 啪——响亮的一记耳光。 “鬼啊!————” “欸,没过去啊,太好了——还以为刚才把你害死了。拜托别死啊,到时候还得替我向某人解释清楚两个人之间是清白的。” 内疚?内疚?!从扇耳光的手劲来看应该是想错了,你本人完全不内疚。 眼见已经离盘星教不远,你拎着他的衣领往前一荡,直接抓住后腰腰带像是拖小狗回家一样把这只萨摩耶拎在手里,打算提点速加油逃,毕竟谁也说不好后面那只被你呛了一脸灰的白毛大猫什么时候追上来杀人。 结果说曹操曹操到,只是没料到光想想这曹操也能到。 刚刚再次跃起,就看见正上方头顶一个修长的人影虚空站着,逆着光的脸瞧不清表情,只能从方向判断大概正隔着绷带死死盯着你这只送上门来的小鸡崽,背后挂着划穿夜空的锋利弯月。 完全刹不住势头继续上冲,在迎头撞上白毛大猫保养得宜的皮鞋底、像是被他踩在脚下之前,你突然眯起眼咧嘴一笑,怎么看都觉得这个笑似曾相识,像是从哪只狐狸脸上复刻来的。紧接着双手一抡把手里的“萨摩耶牌鲤鱼”砸向他,而自己则借着这股劲收力减速,自由下坠前还贼兮兮地向着人挥了挥手。 “还往哪儿跑——”一手抓过被硬甩来的男人的同时咬肌颤了一下,面无表情的下半张脸上只有微微呲起的嘴角翘着一条缝往外透杀气。 张开的五指下一秒就会攥住你的胸口衣领,速度之快像是誓要一抓到手就狠狠拆光你这只鸡崽的一身反骨,结果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扒着下眼睑冲对面做了个鬼脸,活阎王怒极反笑后槽牙都恨得咯咯作响。 “先别生气啊悟——”语气轻浮纯纯就是煽风点火火上浇油,“还没完呢。” 刚仰倒错身鬼爪就擦着你的鼻尖直奔他面门而去,想借笑般若的攻击刺穿无下限当然是不可能的,但只要能拖住白毛阎王一秒也算心满意足谢天谢地,你在尖利刺耳犹如指甲抓挠黑板的噪音末世里借着蛛丝加速逃窜。 梆—— 直接拿脸撞墙你眼冒金星头晕乱转,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头是不是变成了天主教堂门口的青铜大钟、而脑仁正在腔体里嗡嗡震,下意识还以为是自己头槌砸进了对方钢块胸肌,但是转念一想绝对是无下限,这人没理由白白给你赚便宜。 你捂着脑门啊啊啊地揉着,咧着嘴倒吸凉气原地抱头下蹲:“……好疼!——” “别停啊。跑,继续。” 毫无公德心乱扔垃圾似的把手里的“小白脸”朝路边一丢,双手插兜岔开腿往你身前站,你手张开条缝往上瞧只觉得活阎王虽然笑得灿烂,但是跟贴脸杀的笑般若比也亲和不到哪里去、甚至更让人后脊发凉,眼见穷途末路难逃掌心,你只得嘿嘿挤出两声干笑,企图伪造一种单纯无知的假象迷惑对方得以活命。 枯笑到脸都僵了、脖子抻到极致、肩背肌肉打颤也没等到对方开口多赏一个字,索性低下头用后脑勺和后颈硬抗上方直直刺来的怒气剜剐,你抱住小腿蜷成团往前挪了一步凑近他膝盖,右手指尖捏着裤管小幅度摆了摆:“那个……悟,嗯……五条老师,能不能——饶人一命?” “好啊。” 完全出乎意料难以置信而又超级惊喜的痛快放过,你猛扑半个身位抱住左大腿整个人缠了上去:“真的?!谢谢优秀教师五条前辈!” “嗯,夸得挺甜。”190+的大身板弓着背折了下来,保持着双手插兜的姿势弯腰垂头看你,嘴角翘起停在一个说不清情绪的暧昧角度,“饶人一命的话,是一命,对吧。” 哈?你摸不准他的意思,狐疑里带点不良预感,下意识往旁边挪去跟他拉开距离到极致,结果啵地一声把自己的脸压在他的大腿肌肉上,侧脸的肉都被挤得嘟了起来。 可真硬啊。你下意识在心里吐槽还顺手捏了两把,恐怕直接飞去佛罗伦萨美术学院,脸贴雕像大卫的腿也不过如此,而且那样最坏也只会被抓进局子请喝意式浓缩,总比此时在这里等待狞笑阎王的千刀万剐要来得可接受的多。 “悟……”感觉自己后颈在冒汗,上半身保持着紧抱大腿的姿势,腰开始往外一寸一寸挪,“既然答应饶我,不介意的话,我就,先……?” “说让你走了,嗯?”语气轻快听起来肯定杀人不眨眼,用术式把人碾碎的时候说不定心情好到能唱一闪一闪亮晶晶,“饶人一命,我饶他。” 下巴微微往外撇了一下,大概指的是趴在不远处半死不活的“小白脸”透鲤,完全没料到这人跟你玩的是文字游戏,两眼一黑差点直接死他腿上风干化骨。因为心如死灰所以根本没从逻辑上思考白毛大猫为什么要生透鲤的气,就算真的出轨寝取,除了名义上的挂名男友他本人懒得解释外,难道不该毫无干系? 生生刹住蠢蠢欲动的腿,你心里苦得好似正在吃黄连,但脸上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哆哆嗦嗦赔着笑,暗骂自己刚才怎么就那么得意忘形,现在好了,有泪哭不出有命留不住: “五条老师,还有特级咒灵等着祓除呢,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有海涵。泡芙!!啊不,限定蛋糕?!喜久福喜久福!!我去仙台夜排一个月天天给您带最新口味的喜久福!发誓整间特产店每天出产的头份喜久福绝对跟清晨第一缕曙光一起盼您起床!全算我头上尽心尽力鞠躬尽瘁您饶了我拜托了!今天不是来祓除咒灵的?不能放着不管啊求您快去工作吧!” 像是对你抓肝挠肺声嘶力竭的“上贡清单”还算满意,嘴角翘得更高了:“咒灵不用操心,真希Panda和棘都在,与其管别的,现在还是多掂量掂量自己吧。” 大咧咧的微笑里露出犬齿森然发白,嘴角带动薄唇连暗粉色的唇纹都被扯平,是打扮成下凡天使的恶鬼在优雅吟唱:“呐,玩个游戏?” 黑夜里的顶级猎食者眼亮如炬,收起了白天翻着肚皮呼噜噜晒太阳的憨态,肉垫收缩弯钩利爪弹出正踩在根本没几根的嫩黄绒毛尾羽上,一高一低对峙里鸡崽哆哆嗦嗦大猫呲牙哧笑。 喜欢即王道,喜欢即大义 -第二十三章- 2017年 7月 12日 水曜日 作为食物链一环的小鹿瞪羚如果在北非草原上被猎豹盯上沦为猎物,直线奔跑比拼速度绝对是下下凶策险之又险,利用地形四向折逃才是活命之道,只要能拖过猎手状态最佳的头两分钟就能大大提高生存几率,毕竟对方猎豹也会综合考虑超负荷捕食中、心跳飙升体温过热导致器官衰竭的不利影响而适时放弃。 所以实在是太可惜了。 你不是时速可达80迈的小鹿瞪羚,他也不是顶着一头白发的速度机器。 该死的到头来你只是一只毛还没褪去雏鸟黄的扑棱棱小鸡崽,没有蛛丝的情况下狂窜时还不如业余排球运动员的直立起跳来得高,而他是咒力永无穷尽这辈子不可能会有体力衰竭器官运作不灵的最强大猫,合掌瞬移出现在你每一次急转弯方向的两尺开外、一脸“就这?”的咧嘴笑。 [不是喜欢瞎胡闹么?——来来来,逃得掉人家就放你回去噢,很公平吧?啧,怎么表情好像我欺负人似的,就这小身板儿10分钟是极限了吧,啊?你看看这瘦胳膊瘦腿儿,这都什么呀,一只手就能握的过来欸——你这也好意思说是人的胳膊?? 不会没吃饭吧?每天吃不饱,绝对是,看来杰混的也不怎么样嘛,合理怀疑你们盘星教吃不起饭养个孩子都瘦成野麻雀。总之我可不想把你累吐血,到时候赖我头上甩都甩不开,就给你5分钟,5分钟内没被我抓到就算你赢。] 离5分钟过去还有4分17秒。 可你已经呼哧呼哧张着嘴喘不上来,胸口里的那颗心脏痛到呼吸都在痉挛,整个胸骨不受控制地剧烈起伏,短促地像是应激缺氧的手养鹦鹉被攥在掌心里,哆哆嗦嗦地有气上不来有心逃不掉。 这人是不是心理变态啊!! 满耳扑通扑通耳鸣震颤心脏爆炸之余你还有空吐槽骂他,根本就是利好条件一边倒的压倒性欺负人嘛!连一来一回的拉扯都算不上完完全全被玩心大起的恶劣猫猫困于股掌肆意捉弄。 以每10秒为一个周期,放水放到填满马里亚纳海沟的9.5秒,双手抱胸看你四处逃窜,然后0.5秒一个响指直接凭空骤降三面空气墙把小鸡崽框回猫猫利爪所在的方向,来来回回乐此不疲。 “你耍赖!!!”第6次被无下限挡住去路直接推到他面前一臂距离时,你涨红着脸龇牙咧嘴气到跳脚。 “哈?”连缠在鼻梁上的绷带都随着皱眉攒出两个小窝,脸颊抽搐带动嘴角露出犬齿一脸不屑,像是在说[人弱鸡还怪我?没有天理!] “你人弱还怪我?有没有王法?”完全猜中潜台词就知道这混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骂人的机会,不仅如此甚至摊平双手耸了耸肩,“我离这么近都没有伸手抓你欸,难道说想现在就认输?行,你说的啊跟我回高专,马上走。” “我没说!”平地蹦起三尺高然后转头就窜,这一下的高度说不定会被体育星探看上,然后把你推荐给业余排球队,安置在网前做主力扣球手。 但你也不是一味只会撞南墙的白痴猎物,既然普通的逃跑方式行不通,那就大闹一场把水搅浑好当一条顺着泥缝溜走的鱼。于是猛地调转方向直奔另一战场而去,招不在新,管用就行,把特级咒灵搅进来总能创造一线生机。 “哎你往哪儿跑?——直直往咒灵手底下钻要去送死啊你!喂!”愣了一下才察觉到你意图的人一瞬间鼻子都快气歪了,根本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竖起指尖凝聚咒力但回过神来又怕用‘赫’把上蹿下跳的你一起卷进去,咬着牙骂了一声“小疯子”。 突然闯入这边战斗的你把在场所有人包括笑般若都吓了一跳,熊猫原本直线砸向般若鬼面的一拳也因为你突然穿过而下意识改变轨迹,嘭地一下落在空处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 本就处在发怒边缘的咒灵此时被百分百惹恼了,明明是笑脸却发出比恸哭还要尖利的哀嚎,直刺脑仁让人忍不住捂近双耳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高高扬起的鬼爪举过头顶重砸向正处于她身下的你,眼见铁钎似的长爪已经到了脸前,下一秒就会穿过口鼻把你整个人钉穿扎成肉串,可你还待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脑子里想的是怎么样带着般若一起离开呢?毕竟这种等级的咒灵被祓除实在太浪费,还是留给狐狸教主扩充“宝可梦”图鉴才能算得上功德圆满。 撇撇嘴竖起右手五指虚空抓合,在狗卷还没来得及喊出“别动”之前,鬼爪就停在了你眼睛前几厘米的地方微微颤动,十指利爪被蛛丝紧紧包裹施力向后进退不得。 毕竟跟刚才那位最强术师比起来,眼前的般若只能算是个小麻烦。略施小计就能拖住攻击逃之夭夭,你闭上眼暗暗叹了口气,刚想从被缠住的般若身下钻过去逃离高专众人,右眼余光范围内突然高高跃起一道身影,单马尾辫顺着风甩动,挥舞薙刀寒光成扇直奔般若暴露在外、‘毫无防备’的颈后砍去。 “别来!是陷阱!” 你下意识伸直了手臂却没能拦住,眼见还杵在自己面前的般若鬼面首级扭转180度完美转向身后,面具正中咔嚓一声裂成两半张开深渊巨口,被竖着分开的可怖鬼笑现在更像是“请君入瓮”的欢迎门牌,钉在真希下落的必经轨道上守株待兔。 出于惯性思维,看到鸡胸驼背的三人高般若鬼会下意识以为这是一个身形伛偻的巨人老太太,驼背弯成近乎1/4个半球,颤巍巍行动不便,然而整条藏在破败和服下的后背都是独立灵活的颈椎,所以本身是脖颈长约两米的怪异妖鬼,看似后颈薄弱无防,实则一切背后攻击都很可能演变为步入险境的自投罗网。 千钧一发之际鬼爪上的蛛丝瞬间消失,尚未收力的笑般若猛地前扑,利爪蹭破你肩膀的同时头也被迫朝前摔去,真希堪堪避开鬼口,足尖点在面具上化险为夷。 你刚要松口气却突然脑内电光一闪,背后好像有个不得了的东西要来了,空气中的咒力残留像是被什么黑洞吸引着全往一个方向奔流而去,你梗直脖子吞了口口水脑门上冷汗直流,再不快做点什么的话,最强术师之怒肯定能直接把眼前的咒灵碾成齑粉,连渣都不会给你家狐狸教主留下。 “等等等等!——等一下!” 你一跃而起根本顾不上肩膀上的血口,一掌拍在般若面脑门上,瞬间凝出的蛛丝把鬼头包成一颗直径超过两米的白丝球,严严实实裹着里三层外三层,笑般若就像被定在了原地,保持扭头出招的姿势一动不动。 刚才一下完全是没依据的头脑一热冲动行为,你猜想般若鬼面就是整只咒灵的核心,封住头颅切断咒力也许可以暂时控制她的行为,出乎意料地赌对了,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才发现“一大三小”正站在不远处盯着你看,“大”的那只尤为表情不爽。 “那个——同学你没事吧?”挠挠头不知道开口该说什么好,你转向真希讪笑着。 “啊,没关系,嗯——谢谢你。”真希刚向你道谢,张张嘴还想说什么来着却被另一人抢先。 “喂,刚才为什么出手?” 莫名其妙的问题你挑高眉毛瞪大眼睛一时不知道该回什么,救人难道还需要理由? “啊?嗯……哪有这种为什么,下、下意识……?”你看着他根本没有任何波动的脸疑惑地眨眼,总有一种这人在引导着你走向陷阱的不祥预感。 “是啊,跟我想的一样。”单手叉着腰往你的方向走了两步,你狐疑地后退保持距离,不明白白毛六眼又想干什么,但不管怎么说,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帮了真希,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没错对吧,看你肩膀破了也不管不顾的就知道。小榆木脑袋想不清楚的话,好心提醒你一句,单论咒力而言,真希跟你要追求的东西可是背道而驰的。当然这孩子很强,我打心底里认可自己的学生。那么你呢?作为秉承着‘实现只有术师的世界’大义的诅咒师、杰的追随者,我问你,为什么救真希?跟你一直胡扯的原则完全矛盾啊。” 一套逻辑近乎完美的理论进攻堵死了你所有的退路,目瞪口呆满耳朵里都在盘旋他说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义正辞严地怼回去,空张了张口干发愣。 “阿巴阿巴的,跟没什么脑子的鱼一样只会吐泡泡。鬼才信你个小笨蛋没有一丁儿点迷茫过,就百分百确定杰想要的就是你的愿望?啊——真是气死人!都快十年了到底能不能好好想想,从来没打算过为自己的意愿活一次,人是纯傻脑子是纯恋爱向、一点长进没有是吧?啊?!” 恋爱脑? 原本表情发虚飘忽躲闪的目光突然移了回来,直勾勾瞪着缠紧的绷带,想必隔着这层绷带后面的漂亮眼珠也在恶狠狠盯着你看。 “啊——我还以为杰上身了呢悟,吧啦吧啦……”你捏着嗓子矫揉造作地冲他做鬼脸,双手合掌举到脸前,“难道这就是做教师的代价,正论张嘴就来?托我们那位的福,已经每天都听到头痛了啊,所以现在求你饶了我吧行不行?” “不过被你刚才一骂,我突然有了答案呐,要不要听听看我的理由?”想通以后你又恢复了那副一贯毫不在意,仿佛世间一切都无所谓的欠揍表情,“看到有同伴遇险呢,肌肉自然会立刻作出反应,这时候只要把身心交给本能拼尽全力就好,不然就会留下遗憾。 “而选择不去救猴子放任他们走向灭亡,是压制肌肉本能、经过大脑思考后的判断,因为我时刻在告诉自己,要走向杰所指的方向,这是意识战胜人性而形成的后天本能啊。两种都是我,不需要舍弃任何一方。所以不矛盾,刚才的情形下真希同学是我的同伴,救同伴理所应当。” 对面的脸色难看到可以被收录进“妖怪百景”图鉴单开一个分支,就叫做被气疯的平成时期最强六眼咒术师,而你还在继续火上浇油,不,是举着火把钻进了大型加油站(注:危险行为绝对禁止!!!)。 “就算换一种说法答案也是一样的!没有人过得比我现在更自由啦,好き、やっぱりすき、彼大——好き(喜欢,就是喜欢,超——喜欢他)!所以毫无迷茫。救人也是一种喜欢呀,就像刚才这样;不喜欢就不救,就像咒杀猴子那样。” 凌晨的风吹过满目疮痍的马路,风里带着日出前最后一丝深夜的潮气分割彼此,再过一刻盛夏的烈阳就会升起,而你站在阴影里,固执地拒绝着他脚下的光。 他自然下垂并在身侧的左手握拳攥紧,又松开,又攥紧。 就算无话可说也不能保持沉默到世界末日,所以你又轻笑起来,屈起手指敲了敲旁边定在原地的咒灵: “原本想把笑般若留给杰的,现在看来不把她留在这拖住大家我就逃不掉了。残念,白白照顾了一个月啊……大家注意安全玩得开心~今天杰要回来啦,就不久留了,再见!悟别过来抓人啊,不能准时去机场接他的话我可是会哭鼻子的。” 话音还未落正后退着的你突然愣住了,凭空出现的熟悉感过于突兀以至于难以置信。 “我人都回来了就不要哭了?” 单手成圈环住腰腹把人稳稳地托在怀里,手指沿着小臂曲线抚过来覆在手背,五指交握的同时拉着你的手伸向般若鬼面。 【咒灵操术】 不属于你的、却熟悉到骨头深处的咒力穿透掌心凝聚于前,紧接着越来越沉越来越重直至浓缩成球,整个人还处在愣怔里差点反应不过来,咒灵玉下坠差点摔碎的瞬间下意识手臂一松把它捞了回来。 像是被你窘迫的反应可爱到了,耳边贴着的人在轻轻憋笑,胸腔不明显的震颤里鼻息拂过侧脸,温热干燥的手掌转而握住你的手腕拉向颈后直接把咒灵玉吞了下去,配合着他喉头吞咽的动作你莫名地也觉得咽部发紧,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唇瓣吻在掌心一触即离惊得你后背收紧,结果突如其来但似乎又完全符合本人形象的亲密动作还没回味完,这人又贴着耳廓小声呢喃,吐息咬字时唇舌的轻咂噪响渡进耳蜗深处,简直是要把你整个人撩到化成一团半融化的冰激凌: “多谢款待,虽然还是一样的令人反胃,但是从你手心里吃下去还是会有点不一样。” “欢……迎回来。” 勉强吞下一口口水后这已经是你正常声调里仅能发出的四个字,其实内心在捂着脸尖叫大骂自己为什么还是这么没出息,不过才分开40多天而已,一夜回到十年前,这几年修炼的“狐狸免疫大法”被一击打败溃不成军,现在满脑子只想反身扑过去捏着他的脸说十次“我好想你”。 “咳咳——当着未成年学生们的面,你们两个分开点不行?!有点恶心人吧?”生气到极限感觉人都快变成蒸汽火车的车头,呜呜地往外喷蒸汽,反正就算再浇点油脸色也没法更难看了,所以此时反而一脸平静。 “这谁?”一年级三人在后面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鲑鱼卵。” “哦!家入医生好像说过有个叛逃的术师是悟女友来着,闹别扭?” “感觉不像啊……不过也很有可能,头一次见眼罩笨蛋气成这样。” “你刚才听到啦?杰听到了吧,小鬼头说喜欢你,别耍赖啊,赶紧说清楚,分手,分手!我跟小鬼头一丁点关系都没有,赶紧澄清,不是什么男女友啊别搞!” 天灵盖都快气到掀上去了,五条抓着头发原地啊啊啊地崩溃乱嚷。 “啊——我刚才来的急什么都没听到啊,你跟悟说什么了?回去单独两个人的时候再说一遍给我听?” 黑毛狐狸看热闹不嫌事大。 “没有,不要。” 恶劣小鸡崽秉承原则绝不表白。 完全融入背景板的五条抓狂到四处乱转像是想找点什么趁手的碎石大板把你俩一起拍进泥里再狠狠踩上两脚。 这时叹了口气从你肩上直起腰,无视崩溃到的咬牙切齿眦裂发指的对面挚友,夏油紧皱着眉低下头打量你:“这是什么彩绘形式?脸上黑乎乎一条。” “悟干的!”好不容易有人撑腰所以你纯属恶人先告状,一边拽着衣角伸直腰背,一边挺起胸膛给自家教主展示浑身脏兮兮黏糊糊的狼狈状态,手臂手腕手指三点成线指向那人,没说出口的话是:杰,揍他。 “打一架吧,啊?!杰?打一架,看我不把你们俩揍到一起道歉认错,每天只会给人添麻烦是吧诅咒师。” “不了。”竖起左手放在面前摆了摆,狐狸眯着眼微笑,“最近已经够累了,下次去高专再聊吧悟,先带着人回去还有事,你也洗洗早点睡啊。” 右手始终搭在你的肩膀上没有松开,而这时你这个恶劣小鬼双指并拢擦过太阳穴做了个再见的手势,给今夜这场闹剧划上一个歪歪扭扭的句号:“拜拜~” 仍旧躺在一片废墟边缘发愣的透鲤:“那个……还有人理我一下么……?” —————— “杰回来的好快,航班提前?”一直到拉开家里和室的门都攥着衣袖不肯松开,跟在他身后的步子也是按捺不住的轻快。 “呵呵,没坐航班,打完那通电话,谁还能,坐得住?” “呃——”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从头顶僵到后脚跟,坏了,只顾着跟五条打架扯皮,已经把“包养牛郎”这件事给抛到九霄云外了…… 在他自上而下死死盯着、脸上表情还保持着最后一丝温和的诡异气氛里垮着脸赔笑,心想是不是直接被白毛六眼揍个半死爬着回来也比现在的境况要好一些,毕竟那样还能赚取一点点狐狸教主的怜惜。 虔诚怀念纯情狐狸(H) -第二十四章- 2017年 7月 13日 木曜日 “这个伤口虽然不深,但还是要小心不能沾到水,你痛到眉头都皱起来的话真的很心疼。” 话说的一本正经、并且用咒力把你划破未愈的肩膀贴心地保护了起来。 所以呢?眉头为什么皱起来眼睛为什么瞪到极致他不明白嘛?意识到身下是伤员了就给人小力一点啊——! 本就只有一条手臂使得上劲承受力直接减半压在池边,整个人都快被超剧烈地推着扑出浴池,照这个势头就算啪叽一下拍到光滑的冰凉瓷砖上也不会因为怜惜而放缓动作,满眼白光乱晃里理智只剩一线绷紧还要时刻记得奋力保持昂头姿势,才能口鼻不被直接怼进水里。 这种情况下只剩咬牙强忍一个想法,毕竟连吐舌嘤叫的空间都被搅起的水花挤压殆尽,体力不支的话恐怕会直接升天,全因为某人眯眼笑着一切如常但实际上已经藏不住暴躁,狐狸尾巴紧紧缠上来。 要说你啊,在被做到溃不成军然后某处绞紧、忍不住地失声尖叫前来选个选项吧!被一波波撞到白浪哗哗的温水噙入口鼻、耳边嗡鸣一片意识不清地窒息呢?还是被紧紧贴着后背的狐狸单爪温柔收紧又毫不留情地扼压颈侧动脉地窒息? 别担心只是一种play, 对应小鸡崽40天不乖的选择性惩罚而且两个人都乐在其中是怎么回事?变态!double! 话说回来综合舒适度和安全度考虑,请选择后者吧,毕竟整具身体的开发程度百分百来自这人,被他牵着就算在悬崖边踩钢索跳大神也不必担心摔到粉身碎骨,全身心交给他主导着要享受到完全坏掉才算最终奥义。 更何况头晕脑胀神乱情迷里,切断大脑皮层联系的每处肌肤对他手指肌肉以及第一二性征的态度,比这个糟烂的社会更早实现天下大同里的门不闭户路不拾遗、全部细胞敲锣打鼓大欢迎。 [気持ちいい気持ちいい気持ちいい気持ちいい気持ちいい気持ちいい——] (舒服——,就是,嗯那种舒服) 所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就算脖子上空空如也没戴项圈也完完全全被人牵在手里压在身下逃不掉了。 明明,最初一年蒙着被子聊天到直接昏困睡着的纯洁关系还靠钢铁般的意志努力守门,就算撞破装模作样的恋爱脑“不小心忘记穿内衣”真空乱跑还走光也坚决攥着下摆不就范,两个人对他的浴衣展开了无数场明争暗斗针锋相对谁也不让步,嗯……针这种形容词是不对的,但是请忽略。 大概是对于没有捅破窗户纸无正式确立关系的‘通奸’/‘滥交’/‘背德’深恶痛绝,更何况是自己挚友的名义女友这种对象,简直有悖人伦天打雷劈,出门万一被车撞飞空中转体7200度,那谁来替自己完成‘宝可梦’全图鉴的春秋大业?这宝贝术式说不定能当传家宝传给夏油二世夏油二二世、一代一代仓满屯满。 然后你心里想的是[痴人说梦]!不中出自己心上人是不会有夏油二世的更不用提二二世,除非他想要个襁褓里白色头发蓝色眼珠的亲儿子,你也许可以考虑考虑去跟六眼商量一下可行性。 [三纲目]传回来的信息把狐狸垂涎小鸡崽的图谋不轨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刻在脑子里,如果不是络络没有手更没有手指,它一定会掏出毛笔洋洋洒洒画一卷轴,然后冲到黑毛狐狸面前让他签字画押,但是想象了一下这类卷轴实在是不太好看所以你阻止了它,并满脸通红。 毕竟络络只是式神它什么都不懂,可是你懂,所以超小声地请它不要把看见什么都画出来,传播淫秽色情的小人图是违法行为,涂满一卷轴不重样就算你r18阅图无数也觉得实在是太超过。 害羞了整整一下午然后该怎样恢复正常呢?翻出酒柜里所有的酒,每样都掺在一起猛干一杯炸弹之后直接就,就这样了啊。 回想一下,当时黑灯瞎火里压倒满脑色情却又全靠自制力抑制的黑毛狐狸最后一根稻草可能是—— 推倒他以后两个人谁都都不敢动,你脸憋成茄子支支吾吾了整整一刻钟,最后口误把“操我”说成了“操射我”。 后来,新世界来了。 从新世界飞着肉嘟嘟赤条条小婴儿天使的大门前往里没走多远的那段时间,还会红着脸随你按倒肩膀骑上来,依旧哑着喉咙不敢动,随便两句调戏就能让人移开视线喉结颤颤,你安慰自己没几次的处男是这样的,你属于顶级跑车就算同样是新出厂,一脚油门3秒提速一百码也是正常,毕竟馋他的身子都一千天纪念日过完了。 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呢?大概,七八年前? —————————— 以为人已经睡了所以没有拉开对方卧室的顶灯,猫着腰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落脚时严格遵循只用脚尖免得榻榻米发出成片的闷声把人惊醒。 “你回来的太晚了。”找到睡衣重新猫着腰准备溜回房时,被透着几分幽怨的嗓音截杀在纸拉门前。 “我很抱歉,教主大人。”反正人已经醒了,你索性直起腰抻了下后背。 “需要补偿,为什么今天不在这睡?” “不如这样好不好,每次你等我等到睡着的时候,我早上就来用教主大人很喜欢的方式叫你起来。”大言不惭脸皮厚成护城墙的恋爱脑是这样撩人的,一棒直球打到场外。 “难道不应该是我们两个人,都很喜欢的方式?”熄了灯的和室里背后窸窸窣窣掀被起身,再听到动响时就已经握住手臂把人拉了过来环在怀里。 “嗯……这样让我很为难,是不是很喜欢的方式呢,不愿承认还不错。”你手指点在唇角真的在仔细思忖。 “以前没问过,到底哪儿看的这些?” “嗯?什么?噢——这种啊,教主大人真的想知道?” “为什么这么反问?害我有点紧张起来了。”蹭着你耳垂的侧脸停下了动作。 “呵呵呵,地下室走廊尽头倒数第三间杂物室右手边的橱柜隔板后面有两个贴着空白标签的纸箱,然后上面放的是高专时期的旧笔记,但是翻到下层似乎是写真CD和色情杂志——” 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被牢牢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唔唔嘤嘤的声音,奋力扭动挣扎里往他方向转过去,借着后院方向透进来的月光能看见,眉眼间神情自若但耳朵泛红嘴角使劲抿着,语气中在极力掩饰,“那并不是我的。” “欸……不是教主大人的啊,那会是谁的呢?”你奋力掰着他的手指,一番抗争后终于重夺发言权,“难道是现任东京都咒术高专优秀教师五条悟先生的?那还真是辛苦夏油教主保存昔日挚友的性启蒙圣读物以及还贴心地写上自己的名字Geto诶……这得是一种怎样伟大而纯洁的挚友情啊令人震惊——” 第二次失去话语权,这次捂得比上次还紧,脸颊上不多的一点肉都被挤在指缝里。 “所以你都看了?” 指缝放松给你一点回应的机会:“全盘吸收,甚至在你身上用——” 这下被捂住嘴后一点缝隙都不留了。 纯情期黑毛狐狸是害羞了么?除了圈在怀里抱得更紧以外根本什么招式都不会嘛,别以为把人缠的紧紧的然后脸埋在身后就察觉不到脸上烫到可以煎鸡蛋,灼人后背的体温可是把自己出卖了个一干二净。 那时候真心觉得恋爱脑也是有好处的,比如随时可以脸皮厚到刀枪不入,跟不喜欢的人多说一句都算是麻烦,但是如果是喜欢的人,这才哪儿到哪儿,言语挑逗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 怀念!欲哭无泪体液乱冒里虔诚地在怀念纯情少男时期的黑毛狐狸。现在这叫什么事情?被捣到白浆乱喷一塌糊涂的关键点上被湿淋淋地捞起来、湿哒哒地扔到榻上,还没完?哈?别把那卷绳子掏出来啊喂!熬夜成性还有肩伤的病员满心哀嚎撒泼打滚—— —————————— 紧紧包扎伤处后还以为能松口气了,后续当头一棒、事实在耳边痛喝,问你到底第几次了?还是第几十几百次了?被他的温柔假象骗得五迷三道心甘情愿遵循指令? 仅用两三句话哄哄亲亲就让你乖乖手臂高举弯曲,紧接着指尖被反拉到身后,细绳穿过双腕之间的绳结与腰上节点相连,整个人被迫挺胸昂头迎向他,下巴抬到极致身体弯成钩状,而手肘蜷曲凸起的关节就是弯钩的拐点。 不知有没有科学依据支持也可能是瞎说一气,神经拉紧毛孔张开,紧绷挺起的上半身似乎比平时更加敏感,灼人的手指从下颌尖开始缓缓划过人体中线,藏不住的喉骨,两条锁骨中间的深窝,清晰凸起的胸骨,再然后,是潮湿氲热的胸乳夹缝,拨开勾在其中的细绳,指尖用力挤入压按了两下似乎依旧不过瘾,粗粝掌心蹭过立起的乳尖乳晕像是无意为之,而且对当事女性而言也只能算是隔靴搔痒引火上身,难受地哼唧了两声。 结果即便这样用力挺着喉咙里求着,这混蛋怎么还能忍得住?万分期待的那个理性崩坏时间点半路崩殂,难道不该在片刻的迟疑后不管不顾直接压下来用力揉捏和挤压攥紧然后捅个对穿?羞耻和放荡之间只剩一根狐狸细毛那么宽的距离了,结果对方只是托着耸立的乳颠弄了两下就继续人体旅程,白白冒出一层汗,划过刚淋浴过的皮肤顺着乳沟洇过他的手流向腰侧。 指尖与肌肤相触的那个点传来一点轻颤,对面胸腔的偶有震鸣大概是在憋笑,手指却明明白白戏弄人似地继续走下去,在你的哆哆嗦嗦里拂过上腹、肚脐、然后停在抖个不停的小腹。 停的太久了,又像是根本没有停留,你分不清,因为满脑子都在期待着、或者说抗拒着接下去的发展。 终于手指虚拢着放在阴阜,掌心跟那个点就差毫丝,连热意都分明穿透空气传过来了,但是就是始终没有得到令人满足的紧贴,黑毛狐狸正用尾巴尖撩拨着你的心却不肯给个痛快,打击报复,一定是打击报复,就算对方没说出口的坏心思都快震耳欲聋,结果还是超没出息地沥沥啦啦给了人一手的水然后哭出了声。紧接着那根弦终于断了,谢天谢地,他的弦,嘭—— 结果刚被压着插进来半根就拔了出去,这么快?你疯了,还下意识问出了口,更是疯了,所以直接乳尖被掐了一把翻着眼睛只来得及叫出半声,紧接着连声带都被攥紧了因为阴蒂也被用力按着挤磨,根本受不住的体液乱冒满目炫光流到稀里哗啦。 好家伙这混蛋完全不顾高潮尚未结束、甚至还没到顶点呐!直接把人拽着双臂抓过来托起臀部岔开腿坐在他身上,调转体位过程中手还不老实地无视阴唇抽搐、从中缝挤着抹了一把挠过阴蒂,可你已经满心满耳敲锣打鼓耳鸣震天半张着嘴大口急喘根本没空骂他,极致恍惚里好像幻听到黑毛狐狸露着犬牙笑呵呵的,说这是多久没做了不是刚来过一次怎么还是喷了我一身啊。 “上位支持不住了么?被绑成这样真的不想浪费可爱的表情,后入和普通的姿势就不能欣赏到心满意足了啊,所以再坚持一下好么?试着自己吃进去?” 被狐狸温柔恶行哄骗、乖乖听话的上当次数再加一回,因为就算哭个不停也真的自己断断续续坐下去了,所以第二天直到日过正午都起不了身该怪谁呢?不是他吧不是他吧,他说,不是你自己吃下去的么、急不可耐的?讨债狐狸委委屈屈地表示他也腰酸背痛还没找你要补偿呢,既然醒了一会儿再来两次? 最恶诅咒师夏油杰!你咬牙切齿。 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第二十五章- 2017年 7月 15日 土曜日 别熬夜,至少别连着大半个月熬夜。 不然就会变成现在这样,不要命似的做个昏天黑地一天一夜以后,肾脏心脏五脏六腑大概都罢工不干了,总之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清醒不来。 其实更可能的原因应该是趁他没在的这40天里,过度使用术式并准备在百鬼夜行当日瞒天过海的‘那个’道具耗费了太多精神,但是这个理由打死都不能讲。 所以即便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在为数不多的清醒时刻,一睁眼就能看到他守在一旁时你还是说“都怪你”,他说“对不起”。 然后你费力扯起嘴角,本意想笑得俏皮顽劣但实际看起来好像是空调吹多了面部瘫痪,苦哈哈地说“没关系下次再来,还没做够”,某人气疯。 虽然烧的大脑都已经傻了,耳鼻会厌疼的好似拿自行车车轱辘来回轧,但是费力睁开一条缝偷瞧着,看他一脸无语无奈加怄气还不能发作、担心你到愁眉不展真的很有意思,所以美滋滋地昏睡过去,下一次醒来再重复上述步骤乘n次。 做大概是做不够的,毕竟离平安夜只剩五个月了,还能有多少次呢,懒得算也不想算,能赢便罢了,万一赢不了呢?头疼得很。 新浸过冷水的毛巾拧干了蘸过颈部动脉和太阳穴,小心翼翼避开浴衣的领子和鬓边的碎发,最后重新冰过放在额头,看在这么细心周到无微不至地照顾人份上,你决定暂时先别头疼了,走一步看一步,心无旁骛地享受这五个月时光才是符合恋爱脑究极要义的选择。 于是迷迷糊糊再次醒来时,从薄被下伸出汗津津的手摸摸索索寻了半天,每动一下感觉骨头缝里都咿咿呀呀地喊疼,最后还是黑毛狐狸先探身过来握住手心:“怎么了?” “之前吵架了,没忘记吧?” 把你蜷成一团的手指一根一根捋顺,然后用冰凉的毛巾轻轻擦着手掌,然后脉搏,然后手肘内弯,血管密集流速升高的柔嫩皮肤毛孔张开,物理层面加快散热,就在你昏昏沉沉以为对方避开事实不想回答,准备继续睡过去时,带着潮湿水气的手摸了摸你滚烫的侧脸。 “抱歉,我不好,说了很难听的话很伤心吧?” “没有。”偏过头用脸颊去轻轻蹭他的手心,这几句是真心实意的,不是骗人,“也是我不好,离家出走之类。” 收回手压住T恤的下摆,然后伸开双腿在你旁边侧着躺了下来,你没有转头去瞧,但是听动响只靠想象也知道大概就像平时那样,左手撑在耳后垂着眼睑看你,那种时候眉头总是放松的,嘴角也自然地微微翘起,只是今天有点不一样,因为很久都没说话,右手放在腰腹轻轻拍了两下像是哄睡但又很快停下,长如叹气的深呼吸声沉沉的。 没什么要问的,你的呼吸声快跟他同频相融了,两个人都再清楚不过,即便继续讨论吵架的根由也无济于事,所有的可能性都通向同一个结果,除非某一方先让步。 你费力抬了抬钝痛的后背,往他方向转身挪动像是一只努力钻进土洞的小鼹鼠,鼻头耸动紧闭双眼,找了半天方向以后头顶传来一声无奈的呼气,然后隔着薄被的手自然地揽过你的腰扶住后背。 “我们和好吧。”发烧呼吸不畅所以你的声音听上去像被装在一个空瓷坛子里,瓮里瓮气。 “就算……我还是坚持让你离开东京去京都,这样也愿意跟我和好?” “嗯,我会按照杰的作战计划好好执行。”是说谎,面不改色的,不过本来就烧到脸颊通红,就算眼神飘忽满脸骗子相按理应该也不会被怀疑。 可惜对方实在太了解你了,所以接下去的沉默中你大概想象得到,头顶的一双眼睛恐怕正直勾勾盯着你好似在探寻真话。 所以你说:“任性太久,偶尔也会想要善解人意地体谅一下杰的心情。” 这话是百分百的事实,所以身旁的人噗嗤一声笑了:“真是难得,居然说得出这么准确的自我评价。” “什么嘛……”你撅起嘴万分不服气,“明明很认真的还来插科打诨。” “抱歉抱歉。”背后的手伸上来揉了揉后脑勺的头发,因为探身凑近而胸口擦过你的鼻尖,是熟悉的白檀混着干爽皂香。 “因为相信你。”被圈在怀里所以精神愈发放松,飘飘乎又要睡过去了,在意识沉下去之前还记得要把半真半假的谎话说完,“杰说过会赢的,我相信你。” 赢过所有人然后推翻旧世界真的这样容易的话,光辉战绩早挂在每一个热血漫和电影的反派脖子上花车游行给败者食尘的主角看了,因此即便身为特级实力逆天也依旧让人放心不下。 相信他是真的,服从他是假的。 既然是对方穷尽一生想要的,舍生取义把人推上既定的王座,也没什么不体面的吧,哪怕一直在欺骗他。 “杰会赢的,对么?”已经双眼紧闭只靠最后一丝意识在强行支撑保持清醒。 “嗯,一定会的。” 听起来语气坚定,你笑笑把脸埋的更深:“那我们和好吧。” 有没有回答你忘记了,但是睡过去之前感受到贴在发顶的脸颊轻轻晃了晃,应该是点了点头。 —————————————— (2017年 12月 23日 水曜日) 夏天一眨眼就过去,连下一个季节都顺带着被秋老虎的苦热燃烧殆尽。 再一眨眼就下雪了,今年的头几场雪都像是提前洒到腌制牛排上的细碎盐粒,落在柏油马路上会弹起来连蹦好几下,成群结队扑罗扑罗的。 百鬼夜行第二次作战计划讨论会,第三次,第五次,宣战,最终次。也许还有,数不过来。 反正生活就这样齿轮咬合严丝无缝地辗轧着滚过去,在一次接一次的会议里,在雪后干冷的风里,你只是沉默地附和,心无旁骛地站在他身侧,毕竟这五个月内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虽然夜深了天气有点冷,但是要出去试试这个么?” 用作书房的和室刚刚熄灯,被宽背窄腰单手扶着门框的阴影挡住时,你正借着外面走廊的光把一沓资料迭好对齐收进文件夹里,把预防眼部疲劳的无框眼镜勾着中梁拖下来架在鼻尖,你歪头看他。 “刚才菜菜子塞给我的,说你一定会喜欢。”把手里的塑料袋打开向前伸,两个人都低头弓腰往里看,额头差点撞到一起。 红红绿绿的包装上印着各式夸张华丽的字体,正中的Q版小人大喊着四个字“线香花火”,大概是手持着噼里啪啦炸开星星点点的那种,光看外包装就能幻听到像是青春回忆般的吵吵闹闹。 “最近几个月以来闷头工作辛苦了,用这个放松一下?”大概是错觉,怎么语气听起来活脱脱像献宝,有种笃定你会喜欢所以尾调稍稍扬起,最近以来难得一见的小小兴奋,不知道的还以为不是哄你开心,是狐狸自己想玩。 应该是错觉,你苦笑着晃晃头。 “我都什么年纪了,小女孩的东西留给她俩回来玩吧,明天是什么重要日子教主大人忘了?哪有心思搞这些,你给我早点休息养好精神。” “有什么关系,就当稍微放松一下你紧绷到快断裂的神经。不是说一直相信着我,为什么还紧张成这个样子?满眼血丝皮肤生痘。” 拽过你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往外走,在你刚要抗议“外套还没拿”的时候单手按着腰提了一把,随即敞开双面羊绒的毛呢大衣把你整个儿地裹在身前,严严实实抱紧然后推开门。 深夜的雪从盐粒变为鹅毛,不会在房檐上砸出叮叮哒哒的轻响,而是下落无声地铺白整个世界。感受着透过后背层层织物都挡不住的温热体温缓缓渗透过来,他的鼻息呵在耳畔,融化了挂在发丝上的雪片,一滴冰融水擦着下颌流下去,痒痒的。 你突然胸腔鼓动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在他怀里像是上了发条的玩具小鸡:“两个人都裹成这样谁来放花火?是不是傻乎乎的啊你——” “嗯——”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总之顺着你的话非常轻易地就承认你说得对,就在你不知道他接下去是会回屋替你拿外套还是要怎样时,突然被他脱下的大衣罩在头上什么都看不到了,“等一下。” 挥舞双手把他宽到能塞两三个你的衣服从头上拽下来,刚要开口骂他只穿薄毛衣在雪里乱跑是不是找揍,抬眼就看到这人正伸手拽下头上绑着的发圈,用弹力发圈把几根线香花火的尾巴缠在一起,然后把发圈挂在光秃秃的垂樱枝条上点燃后披散着头发跑回来,掀起大衣角钻回原处,更准确地说是钻回你怀里,还是那只皮毛油光水滑的黑毛狐狸没有错,你笑的瞬间鼻头发酸。 “别看我,看花火啊。”大衣下紧靠着的两个人,他伸手过来刮了刮你的鼻梁,指尖捏着下巴把你的头转过去面向前方,“不好看?” “好看,綺丽(きれい)。”你转过头去语气一如平常,没有吸鼻子没有被黑暗里滑下的泪影响声调,哭腔隐藏大成功,“跟你一样好看,永远闪烁在我的世界里。” 坐在身边的人突然僵了一下,但是你没有注意,同样没被你发觉的动作偷偷摸摸,即便是雪天手心里依旧沁了一层薄汗,用力攥紧、攥紧、直到关节发痛,最终还是把手里的小立方体重新塞回大衣口袋深处,一如没被发现的上一次,再上次,再再……上次。 最后只是握住了你的手,笑着:“明天,新世界会拉开序幕。” ———————————— 2017年 12月 24日 日曜日 17时09分 百鬼夜行当日 一切就绪准备出发,不得不,已经无可拖延。 如血染的天空下你双眼反射着透出瞳孔深黑的暮色,他的倒影像是站在火焰里。 你问:“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讲?” —————————————— 2017年 12月 16日 一周前 翻找旧衣时从橱柜角落意外掏出来的黑色天鹅丝绒小巧盒子,短绒密实压紧,指尖用力咔哒推开,钻底火彩晃了眼,冰凉的金属又烫了无名指。 小小戒圈上的残秽在说话,这人一定摩挲着戒托自说自话地想了不少,在你的术式重现里吵死个人。 [抱歉用你不喜欢的方式保护你。] [去京都要一切顺利,不要又毛毛躁躁的,希望如此。] [如果你消失了我会怎样呢。] [一定要赢,然后回来求你答应跟我在一起。] [一定会赢的,新的世界,跟你在一起。] [没赢的话你把我忘了吧。] 笨蛋,傻瓜,混球,变态,大骗子! “他大爷的,死犟脾气……”上下牙在咯咯碰撞,手指尖在帕金森地抖,用尽全身力气也不过骂出这么一句,比蚊子嗡嗡嗡的声音还细还小,具体是骂谁呢,这说不好,毕竟住在这个房间里的两个人都半斤八两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有点涩咸的水液跨越大半张脸划过犬齿牙尖,舌头剐蹭着舔了一下。 会赢的,一定。手指前压戒盒向下关合,咔哒一声咬住空气吐出虚实不明的灰尘。 没赢的话你把我忘了吧。你对着被扔回橱柜角落里的黑绒小盒说。 ———————————— 2017年 12月 24日 日曜日 17时09分 百鬼夜行当日 出发倒计时5分17秒。 你问:“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讲?” 在窗前并排站着却隔着一臂的距离不远不近,你向着他,他向着窗外,这句司马昭之心的问话是想要给他一次机会,给两个人一次机会,在分别之前,也算是偶尔的软弱。 平安夜前奏的雪停寂了整个早上,现在又开始簌簌飘落,黄昏的天一片血红到像是要画一幅佛灭日的印象浮世绘前的背景板准备。 今日的头发尤为不顺,没扎的部分从耳后硬嘭嘭炸出来挡住侧脸,你想大概是忙忘了没替他抹护发精油。 “……你呢?” 你在给他机会,他也在给你创造台阶,双向奔赴的心照不宣,十年来一如既往。 所以, “你去京都,我能安心。” “嗯,你放心就好。” “别的没有了?” “别的啊……” “就算身为特级也要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有危险你要逃的快点。” 两头倔驴打死也不说潜台词是, “你去京都,我能安心。”(我爱你) “嗯,你放心就好。” (我爱你) “别的没有了?” (我爱你) “别的啊……”(我爱你) “就算身为特级也要注意安全。” (我爱你) “嗯,我知道,有危险你要逃的快点。” (我爱你) 相识十二年、相处十年里,从初见不熟怀春年少到同枕共眠奔三而立,笑过闹过挖苦过撕扯过,唯独从未对对方表达过爱意,谁也不肯说。 纠葛缠绕的两根藤蔓不分不离却只在对面看不见的角度开着绚烂的花,在分别前开口吾爱又成了关怀,自然的,诡异的,无法言明的。 理由是,皆大欢喜的团圆胜利自然喜闻乐见,你大概会在拥吻里泣不成声,然后第一次开口告诉他,你爱他。 那如果是一个人在雪中落寞沉寂呢?会希望他哭么?会希望他带着花来看自己么?会希望他用手遮住眼睛装作一切都好却背靠在墓碑前不肯离去么? 若如此,你想选的墓志铭就该是:离我远点,滚回你那边的现实。 就算人死如灯灭,就算没有来生灵魂无知无觉,你肯定,也在希望着他的光能永夜常明,哪怕多年后属于你的这束光照向了别人,你依旧会为他重新迈向新生,坐在自己的腐朽墓土上举杯致辞。 真是残念,他也一样。 如果用一大段啰里吧嗦、苍白矫情的话来形容你和他此时近乎一致的心情,大概可以说: “相爱的人站在时间的洪流里,爱如果说出口,这片河流会记住,被抛下的人会顺流去追,企图去寻回那捧记录着‘此时’的水花,总有一天会淹死。他/她该逆流而上,他/她该有更长的旅程,所以不可说,宁愿自己在洪流中查无此人。 “不要诅咒你,我的爱人。” 所以“我爱你”三个字哪怕已经掂在舌尖咬在唇上刻在眼睛里,也绝无可能在此时对彼此吐露。 他是懂的,你也是懂的。 所以近乎同时对对方伸出双臂,拥抱过无数次的熟悉触感,你蜷在他的怀里,他的侧脸靠在你的发顶。 体温温热尚未传达给彼此就互相松开,没有“再见”,没有“保重”,连微笑对视都不曾,转身瞬间两人挥动的发丝看似交缠实则彼此平行,在晦暗的走廊里背对着渐行渐远。 (下章百鬼夜行大决战) —————————— 巧克力小狗记:妈耶小狗其实是第一次正式写刀?大概。其实非常不确定写的节奏如何,情节够不够吸引人或者够不够虐,因为不想为了虐而虐,更想要的是一种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感觉。 如果有走过路过的宝喜欢这章,或者觉得我写的还可以麻烦跟我评论说一下吧!或者觉得哪里节奏割裂可以修改也同样欢迎!谢谢谢谢!! 写的时候其实把自己刀到了,还挺难过的T^T。 啊忘记提这章的印象曲,一首是亲友宝看草稿时跟我说的,虽然乐队已经被ban了(drug禁止!!),大概就是那种 “你说别爱啊,又依依不舍,所以生命啊,它苦涩如歌;你说别追啊,又依依不舍,所以生命啊,它苦涩如歌。” 第二首是《君の神様になりたい。 》(我想成为你的神。) 谁他妈真的认为这样的歌能治好你渗出的、堆积的痛苦,即使我紧紧抱住你,大喊大叫,也改变不了你痛苦的事实,所以我是无能为力的,但是——だけど僕は、君の神様になりたかった。 “悟,请你体谅我的心情” -第二十六章- 2017年 12月 24日 日曜日 (百鬼夜行当日) 背靠络络的外甲盘腿坐在天台边,楼下本该人声如沸喧闹不停的新宿歌舞伎町主街道安静一片,各路鬼魅正等着主人下达开战的号令,所以此时只是虎视眈眈地蛰伏在暗处。 单手拄在膝盖上撑着下颌,你按亮屏幕斜着眼翻看发在群聊中的消息,无非是拉鲁说京都方面已就位,新传的照片里‘你’站在祢木和拉鲁身后不远,是背对的姿势但侧脸看向镜头,逆着光的眼神清澈明亮。 一身黑留袖和服用镶金丝线密绣的袋带在腰后系出‘立矢系’结,腰部以下的花纹并不常见,是金线单色绣的一株长菖蒲花,大概取“菖蒲”同“胜负”,百战百胜之意,身为万恶的诅咒师却想向神明讨个彩头,无论从哪个角度来想都让人笑掉大牙,但是你依旧固执地选择了这个图案。 夏油没有回复,菅田小姐在群里说打扮很美很应景大家加油。 几小时前,拉鲁接过你手中的和服包裹时一脸不可置信,他问你“这是什么”,你说“为了满足自己看起来像已婚人妻的恶趣味而定制的高级和服”,他说不是,是问你谁能替‘她’穿和服,你打算让我这个外国人去还是打算让祢木一个直男去?你愣了两秒表示失算了完全没想到这一茬。 给编好的侧马尾发髻上插上最后一只垂丝菊步摇,你后退两步半挑着眉头上下打量:“什么嘛,本以为这种严肃的和服会太显老,没想到还挺不错的,沉稳大气。” 在没有镜子的房间里跟自己面面相觑有种没来由的诡异,拉鲁在起居室叩门,问你准备好没有,再不动身就来不及了。 你抿着嘴唇笑笑,对面的'你'也回以同样的笑容,分毫不差。 “虽然只是刻印着部分回忆和术式的复制品,但是也算满意之作。原本是想摸清【傀儡操术】的极限才开始制作高精度的自我分身,没想到最后的用处是用来骗杰啊。”拎过刀袋从里面抽出一长一短两把太刀,将刀鞘的织带绑在和服侧面,“花私房钱买的咒具,超级贵的,珍惜点用噢,如果见到七海一类的熟人要打招呼,招招手就行?如果能存活的话,自己记得去买苹果糖吃。” 对面的‘你’歪了歪头,虽然五官一模一样,但神态和眼神都清澈如孩童,大概没有听懂你这啰里吧嗦的一大堆叮嘱,只知道伸手去拔刀,被你一下按住刀柄:“啊不是现在,稍微等一会儿,接下去听外面那个大哥哥的话,他说动手的时候再动手,好不好?” 好不容易得到略显迟疑的点头后你才慢慢试探着放开了刀柄,长叹口气手扶着额头喃喃自语:“准备的太仓促果然还是有点勉强啊,制造出只有孩子心智水平的杀戮机器……搞不好我真的要下阿鼻地狱了。” —————————— 从群里的照片来看,一路上大概没出什么乱子,夏油应该也并没有察觉到照片里的‘你’有任何不同,松了口气眼神放空,其实大脑依旧在飞速运转,确认所有的[三纲目]半构筑领域状况良好。 高专、新宿,一丝一毫的咒力变化都在你的脑海里显形发散,信息太过庞大所以头痛欲裂太阳穴在被破城槌哐哐乱砸,但你毫不在意,甚至凝神定气开始确认夏油的动向。 好在目前似乎还算顺利,黑毛狐狸的状态平稳如常步步直入,而脚下街道也开始变得嘈杂喧闹,大概是高专方面以及咒术连的咒术师集结完毕,你抬头望向另一侧的方向,正看见载着菅田小姐和米盖尔的咒灵浮空而过。 “要开战了,络络。”伸手抚摸着式神坚硬如磐石的外甲,你的声音有些飘忽犹疑,络络俯下笨重的身躯,尝试着用头蹭你的后背,毛茸茸的触感干燥温暖,“没事,我只是累了,在局势变得焦灼前先睡一会儿。” 八条腿排排并拢把你罩在身下,你蜷缩成婴儿育于子宫的姿势抱着膝盖闭紧双眼,真的睡着了?紧绷的神经有没有得到片刻安宁?不知道,只知道你也许会做一个跟他重逢的梦,梦里后院的垂樱开花了,是落在春天的樱花。那夏天呢,属于他的明媚夏天?会来么。 ———————————— 临战前,夜蛾:“从距离而言,只要不在东京,她在高专埋下的情报网就无法发挥作用,所以全员全精力投入到新宿决战中!京都方面排遣术师严密监控那孩子的动向,决不能让她搅乱祓除夏油的计划!” 当时的捶桌大吼似乎还在耳边嗡嗡幻响,而此时‘你’被斩断四肢的残躯仰面躺在不远处的水泥地上,脸颊爬满裂纹长袖支离破碎。 七海猛甩大臂振去刀上垂下的透明粘丝,面无表情掏出手机,指尖点了几下拨通电话: “莫西莫西,现在京都的情况尚可,有另外一件事要报告。她(彼女)不在这里,是傀儡。精度非常高,所以很遗憾用了比较久的时间(近1h)才注意到,不得不说有种被摆了一道的感觉。” 电话那头的夜蛾嗓门大到即将被揍的诅咒都愣了一下:“哈——?!那她人呢?岂不是——” ———————————— 被络络叼着飞起逃离藏身处的瞬间大概跟死神的火箭筒擦肩而过,你瞪大了双眼看着近乎被炸成齑粉迎风坍塌的连栋大厦,站在敌人的立场你其实没资格说这话,但是现在真的很想大吼到底谁是反派啊,一击‘赫’把新宿一半夷为平地真的有在为人类好好考虑嘛五条悟?! 本人根本没往这方向看,或者有潮虫蜘蛛从废墟里逃出来也属常事不必在意,所以最强六眼大概没有注意到你的存在,专心致志跟米盖尔纠缠,或者说对米盖尔施行单方面吊打。 局势无可逆转,再这样下去新宿战场战斗即将分出胜负,一旦五条回到高专,再加上本就难缠的乙骨和里香,自家狐狸教主的胜率就从两成直接骤降为零,你咬紧牙拍拍络络,肩上一松直接从天而降落在两女孩背后。 “哈啊?你怎么在这啊姐姐??”菜菜子差点被你吓到蹦起来。 尚在下蹲卸力减速的同时你张开双臂揽住她俩的肩膀,眼神直勾勾盯着不远处交战的白发特级和黑人术师:“逃,马上。” “为什么?”美美子拽住你的衣服下摆。 “菅田小姐,两个孩子拜托你,高专那头局势不好,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面无表情地把心里滴下的血咽回去,就在你落地的瞬间,被你领域覆盖的高专方向传回情报,胜负已分,无法接受也不愿承认的,大概是输了。 即便菅田小姐远在几百米开外,即便米盖尔自己正处在无法招架的完全劣势,你的术式依旧把每一个字清晰地传给他们:“现在大家听我的,菅田小姐带着美美子菜菜子离开,你们两个要乖,以后好好听杰的话。我用术式帮米盖尔拖住五条悟,再争取15分钟,虽然很抱歉,但是米盖尔!拜托了!求求你再拼一下,我要去把杰带回来!” 你双手在身前伸直左手掌心迭于右手背上,十指猛然交握。 【三纲目·缠】 所有埋藏于新宿的半构筑蛛丝都被瞬间抓取汇成细股缠绕在米盖尔支离破碎的黑绳上,牺牲情报获取的优势转而利用蛛丝最本质的强度强化米盖尔的咒具。 同时将[三纲目]的术式暂时借刻进黑绳,尽管身为敌方的最强术师根本没有弱点,但是有了察觉对方情绪变化的咒术总比没有好吧,瞅准一切机会寻找对方破绽,就算打不过也能让他困扰到抓狂。 你竖起右手举过头顶,意识顺着术式传给米盖尔:[米盖尔,15分钟,拜托了。] “我可不能保证一定能拖住特级,只能试试看。”正藏身于咒灵后的米盖尔头疼地皱眉,“不管怎么说,相信你啊!” “为什么在这。”自你从天空落下的瞬间就已经被六眼察觉捕捉,瞪圆的灿蓝左眼被愤怒灼红直直看向你的方向,双手作出合掌的动作,“情报确认你人在京都,干嘛回来?又一头热血地来送死嘛,为什么不走,啊??” 哪里会有那种接受质问的悠闲时间,你连瞥向他的眼神都没留下一点儿,躬身下蹲腿上蓄力就要逃走,却依旧远远慢于对方的瞬闪术式,一头撞进他的控制范围。 即便已经做好准备决心冲破一切阻碍,但你依旧远远低估了眼前的困境,风声在瞬间被他的咒力震到湮灭殆尽世界静音,喷薄而出的威压好似瞬息升起数十层楼高的海啸,铺天盖地的灾难面前你感觉自己渺小到成了一颗粟米,几乎除了眼睁睁被缓缓前行的巨浪吞噬外根本别无选择。 他真的生气了,当代最强咒术师在你面前怒不可遏,威严近乎神罚。 “你醒一醒,放弃吧。”最后的三个字,截断你的一切。 你呆愣愣地向上看着他,好似是在默许似的一语不发。不过用当下的表情来拜谒神明,应该会被神社判大不敬之罪,因为眼中喷火鼻头耸动咬牙切齿。 就这样“轻飘飘”的?就这样让你否认夏油十年来选择的道路?如果连你也承认这一切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臆想出来的笑话,那抛弃了挚友青春,抛弃了人生意义,抛弃了自身原则的夏油杰到底算什么?英年早逝壮年“夭折”临了了都保持一无所有的笨蛋? バカバカバカバカバカ(笨蛋)——! 一个做好了孤寂到死的觉悟满满的死脑筋笨蛋,是你硬闯进了他封闭起来的世界,拿锤头砸拿电钻钻拿开山斧劈,总而言之你从破碎的缝里挤了进来,即便被那些碎玻璃碴划得遍体鳞伤也要紧紧拥抱着蜷成球的他。 都陪他到最后了,谁要他丫的放弃啊! “悟。”浑身的细胞都在颤抖,眼角瞪到近乎撕裂的疼痛,骤缩成孔的漆黑瞳仁在死死盯着六眼的璀璨,敢于直视神明的双眼无俱无畏,“别 挡 我 的 路。” 【领域展开 · 六愫彼世岸】 是未完成的不完全领域所以没有必中效果,只能对自身术式起到增幅作用,而你的术式又是毫无攻击力的辅助类,就算展开领域又能如何呢? 偶然,注定,“天作之合”,胡乱使用词语只是想表达,此时此刻[三纲目]和六眼的相性简直差到爆炸。 [什么都能看见] [什么都能感受到] [情报永不停息地传进大脑] 能得到世间客观一切的无下限术式和六眼神迹,意识的选择可以被自动地执行无限次直至最优。 所以现在要怎么做?被远弱于自己的辅助术师的领域围困其中时在想什么?也许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连对拼领域的方法都没必要选,这种程度的不完全领域也许一记‘苍’就能直接从内部击破,轻轻挥手就足以让你的挣扎灰飞烟灭,这就是最便捷最正确的处理方式。 “悟,请你体谅我的心情。” 双手捧住他的脸,食指指尖轻轻地拂过浅色睫毛落在淡淡透粉的眼尾,而你与这份优雅精致完全不符,长久不眨的眼睛瞪圆到极致,领域汲取咒力近乎衰竭所以机体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和着红色血液的泪划过脸颊流进嘴角满是铁锈腥气。 你说:“悟,对不起,请你体谅我的心情。” 所有能被生得领域捕捉的负面情感全集中,领域效果瞬时突破无下限术式和六眼的自动选择,毫无保留地胁迫对面最强术师全盘接受,很狡诈地利用了对方无所不能无所不见的神子体质啊,如果整个世界的人都赤裸裸地挖出肝脏来强迫自己拿着电子显微镜一个细胞一个细胞地分析过去,会疯吧,会吐吧,被冲击到反胃恶心内心崩溃。 [好疼啊][还不想死][诅咒长得真可怕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不要战斗不要受伤谁来救救我][好疼啊][好疼啊] 芸芸众生在抱怨在哀嚎,吵到头痛欲裂,嘈杂里一起翻涌起来的还有你自己十几年来的挣扎和痛苦、连同记忆中杰的那份,愤怒,满都是愤怒,即使是失去一切奔向地狱的路上,对这个世界的愤怒也不会平息。 就连悟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会很寂寞吧空无一物的青春,什么都能做、什么都做得到、却选择什么都不做的理由根本就是无奈,百分百坚定地站在弱者那一方么?与其说只是为了保护弱者,更多的应该是想要守护每一位同伴吧。孤身一人的滋味看来是真的尝够了,顽固偏执地想要从根源斩断因果,不会再让任何人说出“被抛下的那个真的很寂寞”这种颓丧的抱怨。 站在领域里,毫无保留的两个人默默相对,你头一次切身感受到原来身为最强也会有这么多的不得已,杰也是,悟也是。他俩究竟谁能实现自身的道义呢,你不知道也没那么在乎了,因为你一直以来的选择都明确且单项。 所以望着他的眼睛,重复自己的道歉:“悟,对不起。” [身为六眼又处在领域中一定能看得到,所有的可能性,所有的我的情感,全都通向他,死生无异,唯一的正解就是——] “我要去救他。”手掌离开脸颊时指尖擦过下颌线,你后退一步,抬高右手,“米盖尔,后面拜托你。” “你身体已经是极限了,大概率会倒在路上。”领域结成的边界把他包裹进去消失不见的最后一刻,一碧如洗的眼睛望着你,平静如蔚蓝深海,“别去,否则就算能挣扎到高专,我也会在那儿杀了你,杰也是一样。” 脸上狼狈一片血痕干涸的笑真是难看:“昂,来试试看啊,变态悟。” 最后的最后,十年前没落下的吻这次记得 -第二十七章- 2017年 12月 24日 日曜日 “都说了会撑不住撑不住,你不然明天直接把‘逞强’两个字刺在脑门上?真是……” 离高专不远的必经之路上,瘪着嘴一脸不服气地把栽倒在地的人捞着背起来,让你双手前伸搭在自己肩膀上,稳稳地扶着后腰和膝盖外侧免得无意识情况下你直接仰倒摔过去。 没有绷带的阻挡额发自然下垂,毛刺刺的白色刘海发梢乱翘,而婴儿清澈的粹蓝眼睛正偏过头盯着趴在肩上的你,嘟起单边脸颊鼓着气。 “真想揍你……臭小鬼永远都没有听劝的时候,完全拼命过头,一晚上又是构筑术式又是领域展开,头一次遇到这种程度的情感爆发,咒力充盈的假象导致过分自信了吧,对自己没轻没重。” 转过头去长叹了声气,嘟嘟囔囔地抱怨着迈开步子踏上回高专的台阶:“麻烦死……咒力枯竭成这样竟然爬也要爬回高专,完全败给你这个小混球……嘛,算了,带你去见他好了……” —————————————— “你来的真慢啊,悟。”扶着右手断臂靠墙滑坐,半眯起的眼睛里说不好是释然还是遗憾,夏油扭头微笑着,“想不到最后会败在你手里,我的其他家人呢,都平安无事么?” “你还是一样,不会无把握时贸然出手,连自己失败后其他同伴要怎么样逃脱都在计算之中了?” “没必要连累他们。” 踏步向前时皮鞋在空荡荡的巷子里叩出回响。 “还有力气么?能接过去?” “嗯,没问题。” 右腿半弯支撑住自己,仅剩的左臂从五条手里接过瘫软成一团的人,扶着你的背安放在大腿与腹部折起的腿弯里,几个动作下来喘息不停,最后扶住你的后颈靠在他胸前时整个人已经近乎筋疲力尽。 你紧闭双眼鼻息沉沉,无可避免的污血混着你的黏住侧边发丝,他的脸紧紧地贴在你的额头上轻蹭,像是每次清晨他比你更早醒来时那样。 “杰怎么一点都不惊讶,我带她来这件事。”五条后退几步蹲下身,肘部搭在膝盖上双臂向前伸直,围墙挡住夕阳像是在两派之间划下一条阴阳分明的泾渭。 “当然惊讶,完全没想到被她骗了整整一路,刚才一分钟还庆幸她人在京都呢,下一刻这家伙就又窝在这了让人伤透脑筋。但是好像又没那么惊讶,最后还能再见面,可能更多的是开心吧……毕竟从第一眼起就开始喜欢,大概比她喜欢上我的时间还要早。” “……嗯,那还真是历史悠久,听起来比我——算了。这么多年了一直想问你,干嘛不主动点表白啊,小东西追着杰后面跟屁虫似的那么久,机会有很多吧?结果什么都不说,叛逃以后那几天把人折磨的跟失心疯了一样,路上偶然碰见完全是被吸干了精气的行尸走肉,没两天就直接跑了。” “有想过啊,那时候觉得等天气好的时候就表白吧,等她看起来很开心的时候就表白吧,等我混出点名堂就表白吧,等来等去,等到自己都看不清自己了,等到这个世界丢失了所有能让我发自内心笑出来的东西,那还有什么可表白的必要,又还有什么喜欢她的资格,就放弃了。至于后来我怎么料得到她能不要命到那种程度??不管不顾的把人吓个半死。” 像是回忆起来这十年里为你的莽撞任性和一意孤行担过的心生过的气,呵呵笑出声来的同时想要伸手替你把缠在颈窝里的发丝挽到耳后,手指颤动几次后渐渐明白,仅剩的力气和残缺的躯体已经不能够满足自己这个简单的愿望,颓然地把头靠向身后的围墙半张着嘴大口深呼吸,额发凌乱遮住双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片刻后像是吐出最后一口气般释然轻笑: “真不想承认现在都最后了,自己竟然在动摇,原来我还是想……能够永远这样抱着她,能够永远看着她胡闹大笑,就算她本人一向最讨厌皮肤生皱日渐老去,但如果能看到她白发苍苍幸福美满的样子,大概就没有遗憾了。” “悟,能替她找到幸福的,是么?” 五条一脸无可奈何的不耐烦,屈起手肘抓挠头发:“别煽情的像是什么临终托孤一样,太矫情了令人不适。” “本来就是嘛,不对么,把她还给你。” “杰你这个人! 【大结局】苦夏输给了甜柿子 -第二十八章- 2017年 12月 26日 木曜日 醒来的第一件事是瞪圆双眼盯着陌生的天花板睁着眼睡。 意识一片混沌,是谁在哪儿什么时间全然不知道,陌生的天花板,白的,没有窗也没有灯,全白的天花板。 现在的状态是死了还是活着,你在思考,总不会是介于两者之间。如果死了的话阿鼻地狱的刑罚怎么还没降临,但是头疼成这样也可能已经是天惩级别了。 略一动脑就觉得像被压路车碾着头压过去,乌七八糟支离破碎地整个人铺平了粘在滚烫的柏油路上碾成纸片,连呼吸都痛到你想把肺泡扯出来当万圣节道具摔到墙上谁爱要谁要。 [不会是咒力透支把脑子烧傻了吧,死瞪着眼都快一个小时了。]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的幻响,你听见硝子对另外的人说,[如果青年期就出现老年痴呆症状的话,我可不可以去跟夏油商量商量拿她做研究,观察一下行为模式之类的,优秀的活体红毛猩猩。] [不应该啊。]另外的人皱紧眉头摸着下巴。[硝子你是医生,这种事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只觉得应该不至于,不然我给她拿两个玩偶塞过去能让人精神起来么,新做了两个像是熊猫那样可爱型的不是河童,这孩子应该会喜欢吧?] 不,不喜欢,校长在玩偶上的审美不敢恭维。你僵硬地将头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隔着监禁室的强化玻璃看向外面站着的两道人影:“杰……呢?” “就地火化了,我处理的。”硝子的手插在白大衣口袋里,歪着头语气不以为意。 梆——地一声,整个人从监禁室一角一跃而起到贴在强化玻璃上眼睛瞪成金鱼只用了半秒,被符咒捆成球的手腕挣扎着哐哐往玻璃上砸,就算没有咒力术式被封也根本不知疲倦地拿胳膊撞着门,红毛猩猩再温顺失去希望时也会变回愤怒的凶兽。 “让我出去!硝子你让我出去!” “吵什么你!伤成这样还一点觉悟都没有整天的就知道给人添麻烦!你和夏油那个混蛋都一样!你俩在我心里都火化了暴揍一顿烧成灰扬进不可回收垃圾场之前骨灰盒先跺两脚然后再把烟灰缸的水倒进去!” 两个朋友一个门外一个门内砸着玻璃吹胡子瞪眼吵到不可开交,高专监禁区因为你这个囚犯强闯禁闭室的门而警铃大作响彻云霄,夜蛾黑着一张脸完全不知道该劝哪边该怎么劝,干张着嘴满头大汗插不上一句话,阿巴阿巴半天后才在刺耳的警笛声中找回嗓子,大吼一声“你俩都给我适可而止!” “硝子!别乱说话!你!退后离开门!”夜蛾大手一挥砸在墙上差点把砖震碎。 两个人讪讪闭嘴各退一步,白大褂扭过头去撇着嘴瞳仁上翻,你驼着背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刚才起的太猛,胃里翻江倒海直想吐。 “杰……不会被处刑,悟正在跟高层吵架,啊……吵完了倒是,所以现在杰和你都是五条家的家臣了,这次的罪责分摊在五条家头上。” 其实原话说的乱七八糟的,什么猎犬……狗……‘你们这些变态老头子们打狗还得看主人啊’之类的,夜蛾听到最后才弄清他的意思大概是指家臣……自然这话也不能跟你直接复述,所以选择了比较委婉的说法。 总之是动用了五条家家主的地位威胁高层,好悬没直接打起来最后高层妥协才没撕破脸,但夜蛾深知,这次看似“轻轻放过”,其实不过是因为高层对非术师的死活根本不关心,反而抓住机会扣在五条家头上罪责成了未来束缚悟和高专的一条绳子,日后有了借口估计会被处处针对吧,高层现在说不定人人心里乐开了花。 [你们这几个死不听话的倔孩子,悟啊杰啊你啊硝子啊……没有一个省油的灯,罢了,以后见招拆招兵来将挡吧……] 夜蛾擦擦额头上的汗,从玻璃门边的窗口递进来一张拍立得相纸和一个不大的套盒,看起来像是什么衣服的包装盒。 “悟让我把照片和这个给你,然后这家伙说新收的两个家臣里一个是残疾人一个是恋爱脑神经病,他没有欺负残疾人那种恶趣味,所以让你解除监禁冲去医院之前……算了你自己看吧,好像在给你的东西里有一张便签。”夜蛾捂住脸长叹一口气,内心对自己充满了怀疑,一把年纪了为什么还要掺和这些幼稚学生的无聊胡闹。 你跪坐在地上双手掀开套盒的上盖,安静地盯着里面的东西一言不发,门外硝子探头贴在玻璃上凑过来看,抿着嘴唇颤抖了两下后,终于忍不住捧着肚子爆发出一阵大笑。 食指尖勾着黑白女仆装的蕾丝臂环你双眼冒火,压在女仆装胸口爱心图案上的便签字体潇洒地写着: [亲爱的五条大帅哥的狗,请你完成以下任务后再来见主人:1. 公寓里里外外彻底打扫干净,玄关门缝里有一粒能被六眼察觉的灰尘都别想吃晚饭;2. 26号是圣诞限定口味最后一天,立刻去仙台车站排队买下全部口味的喜久福,少一种都不会解除病房门口的无下限放狗狗进来哦,也别想着在医院走廊乱吠,狗狗不乖会被揍到泪腺失禁跪地求饶为止。ps. 考虑到狗狗没有换洗衣物,而且肯定不想穿着已经烂成布条的决战服上街对吧?非常贴心地准备了超适合的女仆装,记得要心怀感激饱含热泪地穿戴整齐。等你~] 走廊的灯透过窗口映在拍立得上,照片里白毛大猫趴在黑毛狐狸的病床上笑的满脸欠揍,更可气的是黑毛狐狸居然一脸宠溺地默许了这一切!不可原谅,两个人都不可原谅! 你扔下便签一脚踢开女仆装的套盒,摸着颧骨上前天半夜被那混蛋揍出的淤青,疼的牙缝里直倒吸凉气,低头看着一旁的照片你从鼻子里哼笑两声,白毛六眼使唤人当钟点工打扫公寓是吧,没问题,今天晚上他回家时公寓门窗上只要还留有一丝缝隙没被蛛丝包满三十层,都得算是你的失职。 ———————————— 这里借用了老套电影的结尾样式,漆黑无灯的影院里一切转暗后故弄玄虚地停留几秒,紧接着荧幕亮起远远地从一片晴空运镜向下,定格在人来人往的新建成商业街上,街边行道树种的是刚从别处移植来的法桐成树,淡黄树叶层层迭迭米白相间的树干足有一抱粗,镜头稳稳推近的过程里规整的字幕在画面正中由淡变粗,写着:10个月后。 紧接着视角开始顺滑前行,乘着摄像机滑轨推到窗明几净的咖啡厅外,初秋的树影透过落地玻璃在桌上轻摇曼舞,靠着窗的人右手托腮轻笑,夸张却不浮夸的精致耳饰来回叮当。 “钉崎同学要不要考虑来我们这边?我完全做主给很高报酬哦,而且可以带着你在东京好好玩,跟我在一起绝对不会无聊的,悄悄说,我跟稚风间事务所的经纪人和星探都很熟哦,对对就是那个捧红小松奈,主营偶像的社团嘛。诶呀当然会帮钉崎同学介绍,真的哦,你的形象就很符合新时代模特的要求,走欧美路线怎么样?从平面做起,偶像模特两手抓!嗯?怎么可能我绝对不信我是第一个这样讲你的人!我可以称呼野蔷薇么?诶呀真是相见恨晚嘛,叫我姐姐就完全没问题。” 握住钉崎的手来回摇晃,你们两个笑得好像认识多年交情甚深的邻家姐妹,只差现在端起茶杯跟对方干一个,啊不过未成年不可以喝酒,这点照顾孩子的常识你还是有的。 “悠仁君,要不要考虑一起来呀,野蔷薇可是马上就要签合同了,报酬很不错,教内氛围非常棒的哦,大家都很和谐。” “还有惠,再考虑一下嘛,虽然已经问过你很多次了,但是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毕竟悟和杰关系也恢复了嘛,在谁这不都一样?杰比悟要靠谱一点吧在处事上?他可是正经人来的哦,姐姐也是正经人。” 左手轻掩着嘴隔着桌子凑向虎杖和伏黑那边,你紧眨的双眼里透出诚恳到菩萨都能被感动的热切,睫毛弯翘上下翻飞。确实没看错,虽然热忱攻击对于伏黑这样理性至上的小朋友来说毫无用处,但对虎杖这种人暖心善的小天使简直算得上是大杀器。 虎杖一脸羞赧地笑着不知所措,犹豫不决间被你忽悠着接过合同晕晕乎乎就要签,你压下心里的偷笑,这孩子如果在大街上遇到保险推销员哭诉这个月生意没开张的话,绝对会心甘情愿地被拽去意外人身财产理财全部险种买个遍,再哭两声恐怕即便自己未成年也会连未来孩子的教育医疗恋爱出国奇葩保险五花八门全来一套。 成年后绝对会是无料案内所皮条客和居酒屋妈妈桑拉客的第一目标,可怜的小天使悠仁。你下定决心以后要好好护着这孩子,毕竟笔尖离合同只差0.01毫米了,即将成为黑毛狐狸麾下一员大将,白毛六眼派挖角成功!如此前提下你自然有责任照顾下属让他远离那个花红柳绿的肮脏世界! 啪 [临时番外]四人'监禁讨债play' 插播一个蛮好玩的欢乐番外逗大家一笑~小狗后空翻~ 背景应该是全文大团圆HE以后的搞笑日常 正式的番外还没写,只是脑了个好玩的对话。 ———————————————— “是不是应该趁着还在高专的时候就把你直接当宠物关起来就没现在这些事了?套个项圈锁在房间里,窗帘也不许拉开课也不许去上,每天只能等主人回来摇尾巴蹭大腿的Puppy。就不会爱上杰了吧,反正他这家伙死别扭也不表白,肯定不会在一起了,到时候就会因为斯德哥尔摩依赖而心甘情愿一辈子当人家的狗。” 眼罩勾起来一边,浅色睫毛低垂着微微震颤。 “杀了你哦,悟。别对她说这些。”左手拇指中指轻轻捻着,刘海垂在额前静止不动,半眯起的眼睛下眼睑鼓上去一点,表情严肃认真里似乎在细细盘算着什么。 “你们两个人渣说什么鬼话啊在,五条你笨蛋吧,脑子有坑?”硝子屈起手指敲敲你的脑门,“该你了赶紧的!再磨磨唧唧罚你下场。” “可恶啊啊……喂悟,给你当狗的话能不能给我喂牌?喂养宠物到它心满意足是主人的责任对吧!都摸了三圈了依旧无役啊身为上家赶紧给我喂牌!再输底裤都要上牌桌了汪汪——”你对着面前完全天南海北八竿子凑不到一起的麻将牌咬牙切齿。 “你也是笨蛋,不仅脑子有坑还牌技稀烂。”硝子伸手抓牌,“诶呀,自摸。不好意思啦,5番满贯,6-7番跳满,8-10番倍满,11-12番三倍满,13番累计役满。” “硝子绝对在出千!”小气鬼直接把眼罩抓下来摔在牌堆里蹦起来跳脚,“我不玩了!” “就是就是!硝子出千!上一圈也是大三元役满役绝对无理!雀神降世我也不要相信!”你把手里的牌一推趴在桌上吱哩哇啦乱嚎,“都输完了啦我的私房钱!” “欸你们两个,一个是六眼全知一个是窥探人心刚才就在耍心眼了以为我不知道?用了术式还输成这样,这就是本雀神对你们这些愚昧凡人的惩罚。”受人尊敬的家入医生单手抱胸另一只手摊平,满脸剥削相用鼻孔蔑视两个拖债小鬼,但方向是向着夏油,“给钱。” “为什么找我要。”原本还悠闲看戏的黑毛狐狸攒起眉头苦笑,嘴唇抿成一条唇角微微翘起。 “因为最后这俩幼稚鬼绝对会缠着夏油让你给钱,省一步麻烦,直接跟你要。” “哈伊哈伊——”狐狸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