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前任》 00-02 00-在未来微笑 晚上十点，即使已经入了夜，人潮还是来来往往，兴许是周围不远的地方有一所大学的关係，街道上多半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那阵子，正好适逢《在咖啡冷掉之前》的上档时间，吸引了不少的年轻人前去那附近的咖啡馆，点一杯咖啡，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回忆着电影的剧情内容。 在那街弄小巷里，有一家名为「艾瑞旭」的咖啡馆，深蓝色的招牌下，用着草写的英文写了irish，而艾瑞旭三个字的底下，还有着一个银弦竖琴做底，仿照着爱尔兰国徽而成的招牌，不难看出店主对爱尔兰的喜爱。 「欸欸，就是这里！网路上说很特别的那家店！」 「蛤？不就一般的咖啡馆吗？」 两名年轻人你一言我一言的走进咖啡厅里，乍看普通的咖啡馆里，只有对此熟悉的人才知道，艾瑞旭只要一到十点直至打烊前的这一个小时里，会换上另外一版本的menu，而这一个版本里，有一区特别的商品项目——香甜酒，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特别的品项，老闆娘特调。 在老闆娘特调的后边，还特别註明了只给有缘人。 这时候会进来了，除了一部分是因为想尝试看看香甜酒的年轻人外，剩下的便是喜欢待在安静环境下的人，艾瑞旭里也会因为这些人，而将原时下的流行音乐换成以钢琴为主的轻音乐。 在这段时间里，有几点被老闆娘规范着。 第一，严禁喧哗。 第二，香甜酒的最大限度为一，不能加点。 第三，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只有维持着这几点，老闆娘才会将香甜酒奉上。 事实上，艾瑞旭一开始并没有这样的转变，刚开始时，不过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小小咖啡馆，为了在这竞争强烈的地区里拔得头筹，才渐渐地开始转变成现在这模样。 十点半时，店内的人又少了一些，这时有一个女人踩着高跟鞋，蹬蹬地走了进来，在吧台的老闆娘，秦嵐看着女人，微微頷首。 「一杯特调。」 「今天週四哦？」 「明天请假了，麻烦囉。」 简单的几句对话便结束了这次的点单，秦嵐走进里头的厨房，唤了另外一个人出来，然后又从橱柜里拿出了有两条金线的杯子与杯架。老闆娘特调并非是固定的一种东西，有时候秦嵐会依照着点的人来决定要出的东西，但唯独只有眼前的这女人，她的特调是唯一一个固定的调酒——爱尔兰咖啡。 女人看着专注做着爱尔兰咖啡的秦嵐，淡淡地扬起了嘴角。 五年前，她想像不到吧——自己再度爱上了一个女人。 「趁热喝。」秦嵐将做好的爱尔兰咖啡推向了女人，却没有料想到她竟突然握住了自己的手，她略带着讶异看着眼前的人，只见她用唇形说着：亲爱的，一周年快乐。 01-farewell(1) 爱尔兰咖啡的由来，起源爱尔兰的dublin国际机场，那一段优美又凄凉的爱情故事。 在机场酒吧工作的酒保邂逅在机场停泊的空姐，可能是一见钟情吧，酒保非常喜欢空姐。他希望他能为空姐亲手调製一杯鸡尾酒，但空姐每次来到吧檯，总是随着心情点着不同的咖啡，却从未点过鸡尾酒。 后来在酒保的左思右想下，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将爱尔兰威士忌与咖啡结合，成为一种新的饮品，并将它取名为「爱尔兰咖啡」。酒保为了让空姐可以成为第一个点这道饮品的人，他悄悄的为空姐製作了另外一份menu，但空姐却还是从未发现这杯她独有的鸡尾酒。 酒保也从未提醒过空姐，只是在吧檯内做他份内的工作，然后期待空姐每隔一段时间的光临。后来她终于发现了爱尔兰咖啡，并且点了它。酒保花了整整一年心血创造爱尔兰咖啡，当他第一次替她煮爱尔兰咖啡时，因为激动而流下眼泪。为了怕被她看到，他用手指将眼泪擦去，然后偷偷用眼泪在爱尔兰咖啡杯口画了一圈。所以，第一口爱尔兰咖啡的味道，是带着思念被压抑许久后所发酵的味道。 那位空姐非常喜欢爱尔兰咖啡，此后只要一停留在都柏林机场，便会点上一杯爱尔兰咖啡。久而久之，他们俩人变得很熟识，空姐会跟他说世界各国的趣事，酒保则教她煮爱尔兰咖啡。直到她决定不再当空姐。 最后那天，她跟他说了farewell，不会再见的再见。 这故事的最后，调酒师都未曾将心里的爱说出口，而空姐也永远都无法理解那第一杯爱尔兰咖啡的咸来自于哪里。 爱情总是让人迷醉，有的爱情沉默后等待失去；有的轰轰烈烈开始却残破结束；有的相爱了便是永远，爱情里那些不同的失败样貌、那些曾经亲暱相依的人，兴许为自己带来了伤害，但同时肯定也存在着甜蜜。 当时有多快乐，分离是就有多痛苦，但直至最终时，都得说句：前任，再见。 杜宛枫的爱情便是如此。 她和秦语晨从网路上认识的，他们各自拥有着相异的生活圈与个性。毫无共通交集的她们，若要说唯一的共通点，大概就是彼此都是喜欢文字的人。交往初期，杜宛枫其实是不安的，她听了太多秦语晨前任的故事，所以她知道，延续至今的那份旧爱，对秦语晨来说有多重要。她很害怕，与自己在一起的她，只是因为寂寞，又或是，某一人的替代品。 即使杜宛枫怀抱着这样的不安，她们还是一起走过了许多的岁月。潜意识下的不安，让杜宛枫对这段感情渐渐变得害怕付出，这段不平衡的感情在四年后终究还是崩塌了，秦语晨变得越来越不懂杜宛枫的感情——到底是爱？还是不爱？ 所以有时候她总会这样问：「你爱我吗？」 可是秦语晨的不安却没有传递到杜宛枫的心里，就像杜宛枫的不安也从未真正说出口，两个不安的撞击，引爆在一个下着雨的周日。 杜宛枫永远记得那天——她穿了上次约会时，她替她挑选的白色帽t，那时她说：「这件一定很适合你。」于是她便买下了，并穿上了它就为了给她一个惊喜。杜宛枫带着满腹的期待来到车站迎接那个久久未曾见面的人，秦语晨。 远距离恋爱的她们，理应是要珍惜每一次的见面，然而，这次的见面却处处充满着衝突与失望。 第一个衝突发生在她们的午餐时刻，本应在见面前就该决定好的东西，这次却没有先行决定。 「我们吃什么？」并排走在车站内的通道时，杜宛枫问着秦语晨。 「不知道，我又不是本地人。」秦语晨有些心不在焉地说着。 听到秦语晨那句仿佛推託的说词后，杜宛枫心里有些不高兴，「不是也可以查一下啊！」杜宛枫毕竟是第一次与一个人如此亲密的相处，在情绪的控管上总是异常的自我，不懂得为对方着想，尤其是生起气的时候说话更是不经大脑。 四年的时间并没有让两人有相处上的成长，杜宛枫自己也知道这个缺点，但她却放任着这个缺点留在自己的身上，然后欺骗着自己那嘴就像不受脑袋控制一样，总会有反射动作。明明自己已经有无数次为了出口的话后悔过，但无论怎么样，吃饭的问题总要解决，杜宛枫拿出手机，调查着周遭有什么好吃的，虽然说杜宛枫是本地人，可是她也鲜少出门，尤其是跟秦语枫交往后，和朋友的联系也都渐渐少了，她更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不然去吃那家吧，之前吃过的。」秦语晨说，杜宛枫摇头，「不要。」 交往的这四年里，杜宛枫有很多未曾说出口的想法，只是默默的朝着心里的目标前进。没有沟通、没有谈话，只有一意孤行。要带秦语晨去体验她从未体验过的事情，吃的也好，玩的也罢，只要是能让秦语晨高兴的，她都想做，这样的好意，到头来都少了最基础的东西，既传达不出去，也无法接续下去。 秦语晨又提了几个点，也一一被杜宛枫打了枪，考量的东西太多，说者再无心，也难保听者无意。杜宛枫满满的拒绝让秦语晨彻底无语了，她也不再继续提意见了，拿起手机滑着自己的脸书跟ig，好不容易才决定的餐厅，却在到达后才发现，原来那家餐厅已经倒了。 最终，她们还是去了一开始提的餐厅。 一路上，秦语晨的表现一直很奇怪，这样的无声形成了第二个衝突点。 杜宛枫是有察觉到秦语晨的不对劲，只是她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更没有开口问一句怎么了，接续着第一个衝突留下的愤怒感，她对秦语晨这么说着：「你若不想来的话，你可以回去没关係。」杜宛枫在心底为秦语晨找好了藉口，临时起意的见面是因为秦语晨的一句许久未见，但现在她却只能把这样的不对劲归咎于这上面。 明明那时候只要多问了一句话，事情也许就会有所转圜也说不定，在刚分手的那段日子里，杜宛枫不只一次地如此想着。 02-farewell(2) 「你若不想来的话，你可以回去没关係。」 秦语晨听到杜宛枫的话，只是笑着回道：「才没有。」随后又沉默了下来，这顿饭，杜宛枫其实吃的不快乐，她和秦语晨中间仿佛隔了些什么，除了沉默还是沉默，气氛糟糕的让杜宛枫几乎吃不了多少，索性放下筷子滑起放置一旁的手机。 她点开了昨天跟家人一起合拍的相片，高兴的向秦语秦介绍自己的姪子，秦语晨笑了笑，却没有太多的反应，杜宛枫有些失落，她想打散那些隔在她跟秦语晨中间的沉默，可是秦语晨却又竖起了一道墙，姪子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希望秦语晨可以给她点回应，让她可以继续下去，但秦语晨没有，杜宛枫不会开话题，也不会讨好一个人，所以，她关掉了相片，静静的看着自己的爱人，看着她一口一口地吃着自己的饭、看着她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在看着她，杜宛枫低下了头，紧抿着唇，听着四周的热络，想到横亙于她们之间的沉默。 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之间的沉默，是如此的让人害怕？ 杜宛枫轻轻的吁了口气，她决定找些事情做省得让自己胡思乱想，她和秦语晨之间已经够沉闷了，真的不需要再多加什么情绪下去。她开啟一段游戏影片，看着影片的内容，假装自己很快乐，仿佛自己看的是一段搞笑片，这样的逃避仍敌不过她心里的那道失落，她改逼自己笑，即使影片的内容沉闷无趣。她没有发现，当她低下头假装愉快的时候，秦语晨却正好看向了她——她只看见她的笑容，却看不见她的悲伤。 说起来，那一天，是七月中旬，杜宛枫是八月出生的狮子座，距离她的生日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她提前向秦语晨要求了自己的礼物——一个侧肩包。 她从来没有对秦语晨解释为什么提前要了这个侧肩包，她的私心是想要展示给家里的其他人看，如果有人夸奖这个包，杜宛枫屁股后的尾巴就会翘得比天高，就算没有那也没关係，因为在杜宛枫的心里，这个东西早胜过一切的事物，因为这是她最爱的人送的东西。 第三个衝突发生在她们要往百货公司走去的时候。杜宛枫疲累了整个周末的脚终究还是开始痛起来，这是她缺乏运动的下场。脚上的疼痛让杜宛枫也懒得逛了，索性直接带着秦语晨回到了百货公司前的广场，路上，秦语晨对这场冷战率先服了软，她轻声问杜宛枫，「你不高兴吗？」 真要说起来，或许这不是衝突，只是杜宛枫一个人单方面的任性与妄为，因为在示弱的秦语晨面前，她选择了无视，选择了向不珍惜靠拢。曾经听过有人么说：珍惜这个字很普通，但是我们常常忘记——这是杜宛枫看某个大陆综艺节目看到话，和秦语晨交往时，她没有领会、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涵义。 回到百货公司前的广场时，杜宛枫瞄到秦语晨手腕上的錶，已经不再是她送的那只木錶，她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却依然自己在心中替秦语晨找了一个好理由：天气不稳定，木錶易坏，她最珍爱这隻錶了，所以她没有戴。这是杜宛枫自己没有察觉到习惯，而这样的习惯，错开了她与秦语晨和谈的最后一次机会，就彷彿是她从未发现过她的异样一样，那句关心般的「你怎么了」，终究不曾在杜宛枫的嘴里出现过。 分手这件事情，秦语晨在自己的心中思考了许多日子，让她下定决心的，是杜宛枫说出口的一句话，她说：「我觉得你以后都不要来这了！」杜宛枫在说这句话时，她的思考模式是秦语晨会不同意，这样她就可以好好地跟她解释一番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决定，可是秦语晨没有，她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下定决心要提出分手。 这下杜宛枫倒是傻了，老天爷啊！这剧本不对啊！「你说的哦？！」杜宛枫说：「都不要再来了哦？！」 秦语晨淡淡的一句，「我没说。」 「你嗯了啊？！！」杜宛枫已经混乱了，脑袋中已经不知道是错愕还是生气，总之她又重复的问了句，「真的别来了喔！？」 秦语晨又是一个嗯，杜宛枫没什么理智的理智还是断线了，「好啊！那就永远都不要来了！」杜宛枫生气道，秦语晨依然是那句「嗯」。 其实杜宛枫那时候想的是，秦语晨总是用自己不是本地人来做理由，可是她也真的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好逛好玩，每次都这样搞，她累，秦语晨也累，所以她才决定了，以后都由她去找秦语晨就好，至少，在秦语晨住的地方，她比她了解有什么好吃的。 只是说出口的话缺乏了组织性，直白的变成了一句话——你以后都别过来了。 以后都别来了跟以后都我去找你吧，差了几个字的句子，意思却截然不同。网路上的那些心灵鸡汤都有这么一段话：一段好的爱情，会让你成为更好的自己。 然而，这近四年的感情，到底在她们两人之间到底成长了什么？她们两人却都没有细细想过，一般而论，四年的时间能磨合的地方，早就已经磨合了，但为什么到了今天，却彷彿还是充满着刺，互相扎伤着对方。 秦语晨一开始的放弃、杜宛枫一世的逃避，让她们把爱情谈成了另外一个模样，可是当下的她们，没人能从负面的悲伤与气愤中理性看待这一切，杜宛枫送走秦语晨的时候，她还傻傻地以为她们还有下一次见面的机会，也许是在一个月后她们在一起四週年的纪念，也或许是那每年最后一个日子一起相处的夜晚，可是她不知道，那次却是她最后一次以女朋友的身分，出现在她的面前。 杜宛枫的手上握着一封秦语晨临走时给的信，那封信的内容，对杜宛枫来说，应该要是诉诸爱意的情书，可是她完完全全没有料想到它其实是一把刀，会在她的身上划下无数的刀伤，也会让她用这把刀，伤害这辈子她第一次掏心掏肺对待的人的身上。 当秦语晨眼带着泪水打转时，无论杜宛枫再生气、再难过，她都会为了秦语晨低下头来。 可是杜宛枫永远想不到，她因为心软收下的那封信，让本来并排一起走的两人，相互走向不同的方向。那封信，不是什么情书，而是一封分手信。 因为她的心软，而收下的的东西，竟是分手信——多么讽刺啊。当她读完那封信时，她的视线紧紧地盯着那一句话——比起与你沟通，我倾向了后者。 我们，结束关係吧。 03-错误的道路：怀疑出轨 修改于2018/10/22. 杜宛枫近四年的感情，在一夕之间便消失了。 有言道：初恋最美、最难忘。它美在那是人生中唯一一次毫无保留得爱恋、它难忘在这是把一个人从不会硬是变成会的疼痛过程。 她怔征的看着信上的那几个字，久久难以释怀，尤其是开头那句「这封信本来是要跟着礼物一起给你的」，杜宛枫便会想起了自己拿到礼物的快乐与骄傲，这样的对比带来的痛苦，无可比拟。 有一种爱，是自古多情空馀恨；有一种放弃，叫做为了你好；有一种爱，叫做我不配。 秦语晨的信说的很简单，她说：她思考了很久、想了很久，她还是想要双方父母的认同与祝福，她很感谢杜宛枫这些年的陪伴，但是她累了。 杜宛枫起初是放弃挽回的，她甚至退出了所有和秦语晨有关的群组，为了就是逼自己不再去想挽回，但她低估了自己对秦语晨的感情，也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她是真的以为自己放得下，也无数次的告诉自己：要放下，让她自由。但结果就是，她放不下，她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找秦语晨讨一个答案。 她什么都说了，唯独那句能不能不要分开，她没说，也拉不下脸说。 这个行为彻底恼怒了秦语晨，过去几次她可以告诉自己是赔罪，因为她伤了杜宛枫，可是到了后面呢？一次又一次的，永远没有停止的一天。杜宛枫的形象，一夜之间从一个好人变成了万恶不赦的罪人，秦语晨已经累了，这段感情她只想就这么结束，也不想再回到过去。 但秦语晨的心思，一丁点也没有传达到几近疯狂的杜宛枫心里。 她缠着秦语晨，就为了可以挽回这一段——她过去不珍惜、不爱惜的感情。为了挽回，什么不该做、不该说的全都做了。儘管秦语晨说的再多次的「我们不可能了」，她杜宛枫不信就是不信，秦语晨纵使有再多的爱、再多的不捨，都被杜宛枫磨到没了，索性直言道：「杜宛枫，我做错的地方就是一再的接你的电话，我应该直接拉黑你的！」这是第一次秦语晨如此大声的对杜宛枫说话，杜宛枫有些吓到了。 那一刻，她是真的想给秦语晨自由。 秦语晨在这场谈话里，说了一句让杜宛枫记了很久的话，她说：「和你分开后，我觉得身边到处都是机会，只要有机会，我也愿意跟对方试试看。」杜宛枫努力地撑起了笑，「这样啊。」那个当下，杜宛枫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在流泪还是在流血了，她们分手不过一个礼拜，秦语晨已经可以开始接受其他的人了，她第一次觉得，她真的不认识现在电话那头的女人，「所以你现在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秦语晨回答的很快，杜宛枫又接着问：「那有好感的人呢？」秦语晨沉默了一会，才答道：「没有。」 这一段对话，为杜宛枫埋下了一颗种子，走向了错误的道路之上。 杜宛枫不是什么坚强女子，她只一个为爱傻到了底的女人。俗话说的好：不撞南墙心不死，可杜宛枫偏偏就是撞上了南墙，她寧可把南墙给拆了，也不愿心死。 傻不傻？蠢不蠢？ 杜宛枫不是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有多傻、多蠢，只是她不愿意去面对失去这段感情后涌现的遗憾与懊悔——她明明可以做得更好的，但是她却没有。 杜宛枫曾经把秦语晨介绍给一个朋友，那一天她们一起上了苗栗南庄去玩，载她们的正好是那个朋友。这人，是杜宛枫在网路认识的一个朋友，傅乐。她叫他一声哥，是尊敬也是带了戏謔的成分。 「我现在买机票坐飞机去找你好了。」傅乐在知道杜宛枫失恋后，第一时间就这么说道，那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的事情了。 「哥，你别来。」杜宛枫说，「看到你我会想到她……」傅乐没有继续这样的话题，只是一边工作一边陪着杜宛枫说话。 和傅乐聊天的过程里，杜宛枫有时候会笑着说些她还没有死就不错的话，乍听之下是句玩笑，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时候的自己有多么的希望就这样死去，成为为爱情牺牲的一个傻子。面对着这样的杜宛枫，傅乐只回了她一句，「你敢做，我就把你黏在墙壁上。」 「如果又想她的话，打给我，你不用管我睡了没，听到没。」 倘若是在置身事外的状态下，听见这样的话，杜宛枫肯定会说，有友如此，夫復何求，可是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秦语晨与悲伤，还有一次又一次的自我怀疑。 那阵子几乎是他陪着杜宛枫度过每个晚上。其实傅乐心里一直有一个盘算，他来来去去也谈了不少次的恋爱，也失恋了不少次，对于这样的情形，他一直想把杜宛枫引导到一个方向去——那就是让杜宛枫去憎恨秦语晨。恨来的快、去得也快，更可以让杜宛枫彻底的放掉这份感情，这是傅乐的打算，所以他偶尔会对着杜宛枫说，你该不会是被劈腿了吧？ 一开始杜宛枫没有信过他，因为只要当她想到她逼着她在电话里亲口对她说「我们分手吧」时秦语晨难过的声音，她就可以告诉自己：不，这个女人没有对不起她，因为她哭得比我还伤心。 这样的坚定.最后破碎在秦语晨那晚的对话里。 杜宛枫突然这么想道：当下她或许还爱着，但她也同样对另外一个她起了相同的情感。精神出轨——那是杜宛枫从破碎的坚定里找到的答案，若不是秦语晨的那句处处有机会以及迟疑，杜宛枫永远不会怀疑起秦语晨的爱情。 可是杜宛枫却找上了秦语晨的妹妹，毕竟秦语晨都扬言要拉黑她，她再傻也不会去问一个永远不会有回覆的人，但她却没有思考到后面，这样的问题，真的需要一个答案与解释吗？ 是，伤得是自己；不是，伤得一样是自己，答案，真的重要吗？当下的杜宛枫无法理性地去思考这些事情。 她找上妹妹那天，她只问了妹妹一句话，「你姐姐是不是有其他想追的人？」 「唔，想追的是没有，但想追她的倒是有。」 妹妹的回答让杜宛枫的心里想到了一个人选，秦语晨没和她提过那个人，所以她不敢肯定，于是她偷偷的换了另外一个不可能的人名给妹妹，妹妹说了句不是后，便把那人的名字告诉了杜宛枫，恰恰是杜宛枫第一个想到的人。 人生，就是有这么多的恰恰。杜宛枫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该怀着怎么样的心态去告诉自己，她没有对不她。她的胸口就像插着一把刀，血啵啵啵的流下，却没有一道药方可以阻止血流。她无力去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与脚步，就必须面对身为会计人的结帐日，整个分手的事情不单单影响了杜宛枫的食慾，也影响了她的工作表现。 秦语晨曾经说：我发现就算没有你，我也可以像没事人一样的生活，我觉得我不需要你，所以我不爱你了。 那时候杜宛枫告诉秦语晨，她也像一个没事人一样的在公司嘻嘻哈哈，可是她不爱她了吗？ 她没有告诉她的是，当她回到家时，她可以因为认知到的一句话而泪水溃堤——她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短短九个字，她却泣不成声。 杜宛枫直到分手后将近半年的时间，她才对这番话有了新的体验：我本来就不需要你，但我因为爱你，所以我才需要你。 杜宛枫第二次打电话给妹妹，劈头便是：「我怀疑你姐姐精神出轨。」 她会找妹妹有两个理由，第一，当下她认识的那些秦语晨的朋友没有一个完全知道所有的事情；第二，便是妹妹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如果你想找人聊，可以跟我说没关係，毕竟你不像姊姊，还有其他人的支持。 现在的她，恨死秦语晨了。她巴不得毁掉秦语晨的一切，用伤害来停止心上的血流。可是杜宛枫没有那么做，她单纯的就只是说说而已，因为她知道，毁了秦语晨她不会快乐，她只会心痛跟后悔，她必须发洩出来，只是她找错了对象。 她找了最不该找的人，秦语晨的妹妹。 这本来应该就这样结束的，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秦语晨的妹妹把所有的对话都告诉了秦语晨，当天晚上，秦语晨就打了电话来，这是分手后的第一次，不是由杜宛枫要求的。 「我要跟你解释那件事情，我没有出轨。」开头，秦语晨就是这一句话，那时，杜宛枫人还在刚被吵醒的状态。 04-你说，我就信：解释 被分手的人，彷彿都有一种通病，就是欺骗自己。 这样的问题，也同样的出现在杜宛枫的身上，在秦语晨还没有打这通电话时，杜宛枫其实是最明白她已经不会回来了，否则她也不会在意识到这件事情的时候，眼泪就溃堤；她也不会每个晚上辗转难眠，甚至睁着眼迎接天黑与天亮；她更不会一次又一次的自责懊悔与自我否定——为什么忘记了自己的初心，不是不想伤害她，而是想要让她幸福。 那时，杜宛枫分手后的第一次好眠，竟是因为她认定了秦语晨精神出轨了。她深信着，自己的眼泪、自己的爱情，都不该再浪费在一个不对的人身上，可是这通电话，却改变了这一切。 从分手这件事情开始，杜宛枫的心态百转千回，一变再变。杜宛枫想给秦语晨自由，但下一秒却又不想失去她；杜宛枫想尊重秦语晨的决定，可是回过头来她却哭着求她收回决定；当杜宛枫第一次用自私来替秦语晨说话的时候，是因为有人这么问着：「她，真的爱你吗？」杜宛枫带着一丝的坚定说：「爱吧，只是她更爱自己。」 可是后来杜宛枫渐渐的意识到了，秦语晨的自私，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 晚上十二点半，秦语晨的电话来了，吵醒了她，然后劈头就说了要解释。「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杜宛枫叹了口气，却听到秦语晨这么说：「我以为你醒着，因为你这几天这个时间点都醒着。」 「我会醒着是因为我失恋！」 杜宛枫多么的想控诉这一切，为什么那个带给她偌大痛苦的人，可以置身于事外到这一步。 相较于杜宛枫内心的波涛汹涌与不淡定，秦语晨仍是一贯的作风，「今天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可以明天再打。」杜宛枫只是深吸了口气，都被吵醒了，还有什么方不方便吗？ 秦语晨说：她只是想交新朋友，她不知道原来杜宛枫在意她交新朋友。她说：她听到的时候觉得很委屈，觉得被侮辱了人格。她说：她的眼泪是唰地一声就直接流下了。 她说：她恨过一个人，知道那样的痛苦，所以她不要杜宛枫跟她一样，恨着对方，她是为了杜宛枫好。 再听秦语晨说这些的时候，杜宛枫的第一个想法是：你连点都没有抓到，是还要解释什么。 「我不是因为你交新朋友没告诉我才怀疑你精神出轨，而是你意识到对方的好感，不论是不是爱情，你拉不开距离，也没有告知我才怀疑的好吗？而且你们之间的关係是好到可以让我发现不对劲的那种欸？」 「好，那我可以告诉你，那是我误会了，对方有没有喜欢我。」 杜宛枫深吸了口气，听着秦语晨越说越明显的哭腔，她那些因为认定了精神出轨而矗立起来的高墙一一崩塌，杜宛枫开始在心里选择了欺骗自己：秦语晨还爱我，她还爱我！ 可是，秦语晨不爱了。 杜宛枫的一句「你说，我就信了」换来的是一句又一句的「我不爱你了」、「我不会跟你复合的」，说到最后，杜宛枫更直接的问道：「那么你打这通电话来是为了什么！」 「我不想被我认真爱过的人误会。」 「那你为什么哭？」 「我被冤枉我当然哭啊！」 这是多么理所当然地回答，但对杜宛枫来说，她只是笑了笑，疲累的说道：「秦语晨，你真的不应该打这通电话过来，你到底为什么要打来！」 「我刚就说了，我不想被误会，看吧，我想说的你根本不懂。」 杜宛枫那时候的自我欺骗，把自己放到了最底层的位置，所以当秦语晨完全不把她当一回事的沉默时、只把她留在电话那头表演一人独角戏时，杜宛枫还是觉得自己非她不可。 倘若那时傅乐在的话，他会把他黏在墙壁上让杜宛枫知道什么叫做清醒。 可是人生没有假如，所以没人来阻止杜宛枫的卑微低下，秦语晨的眼泪、秦语晨的解释是把恨从杜宛枫的心里拉掉，把她推回了爱里，而所有的一切源头就是为了那句为了她好。 这样的一念之间，到底成就了谁？ 秦语晨永远没有想到，也不会去想到，就是那份爱，把杜宛枫逼到接近跳楼自杀的地步，把杜宛枫搞到寧死也不活的深渊里，把杜宛枫看到雷公劈雷的时候，都想着有一道雷可以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你真的不应该打这通电话过来，你到底为什么要打来！」杜宛枫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这句话，不论是在嘴里，还是在心里。 这份感情带给杜宛枫痛苦的，不是恨，是对秦语晨的那份爱、那份执着。 当傅乐终于把杜宛枫的执着一指一指的掰开、当傅乐终于让在谷底的杜宛枫决心前进时，秦语晨却把那唯一的求生工具给收走了。 她们之间走到这一步的时候，剩的都是伤害。 当杜宛枫哭着打电话吵醒了傅乐，告诉了他一切的时候，傅乐头一句话便说：「你信了，对吧。」 「嗯。」 那一天，傅乐再次回到了安慰人的身份，杜宛枫哭了又哭，又一次次的告诉自己，振作吧！站起来吧！但她却无法再回到满是高墙的状态，而是变得越来越紧绷，仿佛多想了那一秒，她就是罪不可赦的罪人。 杜宛枫的正常生活只持续了一天便结束在那通解释的电话下，她的思绪再次围绕着与秦语晨的那些回忆，杜宛枫一面谴责自己，一面与自己的思念战斗，而秦语晨呢？她在那天掛了电话后便拉黑了杜宛枫，只是杜宛枫一直都没有发现这点，甚至在很久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原来早在那之前的之前，秦语晨就已经将一切的一切拉上了封锁线，禁止她进入了。 而在杜宛枫还懵懂无知的时候，她还在为了这段残破不勘的感情努力取得一丝值得纪念的机会。 杜宛枫做的，是她之前一直都没能做的事情：那是杜宛枫第一次向她的哥哥坦白，她爱上了一个女人。 但这样的勇气，来的太晚、太慢了。 05-最后一次:错的是谁?(1) 越是经过生离死别的爱情，越是令人难以放弃。杜宛枫与秦语晨交往的这四年里，她遇过两次死别，一次是她阿嬤的过世，一次是她的爱犬的逝世，这两次的死别，都让杜宛枫哭红了眼，尤其是她阿嬤的离去，那是把杜宛枫从小疼到大的人，而她过世的时候，杜宛枫却远在另外一个地方，连最后一面都来不及见。 她知道的那一天，杜宛枫打了一通电话给秦语晨，她告诉她：「我想听听你的声音。」这句话不假，因为对杜宛枫而言，那时候的秦语晨是她内心的支柱，她可以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勇敢万分。可是这不能作为杜宛枫至分手到现在都还偏执的理由，她仿佛成为了一个偏执狂，她想要的就只有秦语晨一个人而已。 至那一晚解释后没有几天，八月就到来到了，杜宛枫的生日也随之而来。 过往，杜宛枫的生日总是有秦语晨的陪伴，而今往后，只剩她一个人，最让她难过的是她的生日礼物竟还带着离别的意味，除了生日之外，在她家里还有一个更大的事件发生，那就是杜宛枫的哥哥要结婚了。 刚面对完失恋、刚面对完一个人的生日，接着杜宛枫要面对着是见证一场幸福婚姻的完成，即使内心曾经因为向哥哥坦白而短暂的平静过，但杜宛枫的心里并没有真正的放下秦语晨，杜宛枫的哥哥和她一样，交往四年，但是她们一个走向分开、一个结为连理，杜宛枫看着家里人的欢乐，哥哥脸上的幸福，她却不知道该为什么而笑，她的个性太过压抑，导致很多的事情，她都不会开口主动说，而当她开口的时候，那就代表杜宛枫已经是极限了。 没有人知道，在好几个夜晚里，杜宛枫都曾经躺在床上哀求着老天爷让她失去这些年的记忆，她不想记得那些。杜宛枫的溃堤是在她参加完婚礼后的晚上，那一天卸了妆，她就在床缘哭了许久，婚礼上，杜宛枫被灌了不少的红酒，可是杜宛枫没醉，反而更加的清醒。 谁说酒能解忧愁，为什么她却是借酒浇愁愁更愁？ 「为什么你要离开我啊！」杜宛枫不断压下的痛苦终究是爆发了，那是傅乐过往最担心的状况，但杜宛枫却没有找他，那一刻，她真的很想、很想那个说她会爱她一辈子的女人。杜宛枫找上了另外一个她和秦语晨的共同朋友，说是朋友也不太对，大抵就是两人都认识的人。 「能不能帮我去问问她过得怎么样？但不要说是我就好……」杜宛枫把自己的自尊丢在了地上，狮子座的她，何尝如此低下的求过一人。但那人终归是拒绝了杜宛枫，她仿佛觉得这个世界已经拋弃了她。 过去在一起时，她们自己都这么说：秦语晨是个刺蝟，防卫的本能就是竖起身上的尖刺，谁接近就伤害谁，除了她自己认定的人外，谁都无法免于伤害。 但杜宛枫又何尝不是呢？ 只是出了社会后的这些日子，她世故了许多，知道有些时候，刺伤了别人，只会让自己身陷危险，她更知道，人际关係在一个人的人生里，有多重要。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在交往时，她一再的告诉秦语晨，要好好的经营自己的交际圈，那时候的杜宛枫没有想过，自己的这种想法，会让秦语晨有什么样的感觉。 当她的痛苦超过了她的承受力后，杜宛枫便崩溃了，她只有上班时才有她该有的理智，剩下的时间里，不论是关心还是什么，她全都拒绝于千里之外，就连傅乐，都变成了隔绝的对象。杜宛枫不是没想过放手，当每个人都告诉她要放手，放过秦语晨时，没人想过杜宛枫自己是最想放弃的人，可是她就是没办法。 太多太多的情绪在杜宛枫的心底，她做不到放弃，她清空不了自己的心。杜宛枫的双手早就没了任何的东西，但是她的心却还是塞满着那些她忘不了的回忆，她也不想让自己在深陷在要死不活的情绪中，更不想一辈子就这样——恨不了，也忘不了。 感情中，她是一个幼稚园小孩，秦语晨是她的初恋，道理她懂，但她做不到，她突然好想问问秦语晨，在她最初被初恋拋弃时，在她被她内心那个极为重要的人拋弃时，她是怎么样走过来的。 所以她再次找上秦语晨。 杜宛枫不希望秦语晨把怒火转向其他人，她自以为是的揽下一切，所以当秦语晨说她逼迫别人的时候，她没有反驳。 当杜宛枫与秦语晨的对话开始时.其实不过是回到原先单方面地说、单方面的沉默；单方面的卑微、单方面的不耐烦。 偏执的杜宛枫依然把自己放到了最低、最无价的位置，杜宛枫无法把秦语晨的沉默当作拒绝的象徵，那对她来说，只是无止尽的在逃避，逃避这段感情带给两人的伤痛与疤痕。 她就像是个要溺死的人，紧紧地抓着那纸扎的绳子，甚至口不择言的选择攻击秦语晨，当秦语晨过去说她是她认真爱过的人，杜宛枫就告诉她：她是秦语晨认真玩过的人；当过去秦语晨说她决定面对伤口了，杜宛枫就告诉她：那现在不就是最好的时机吗？ 她们把这段残破不勘的感情，一个用沉默来破坏，一个用尖酸的语言来伤害，最后，甚至连一点怀念的价值都不復存在。 是什么让秦语晨开口的，是杜宛枫再次找上她妹妹的时候，但这举动彻彻底底的让秦语晨恼怒，她劈头就骂道：「你要骚扰我到什么时候？能不能不要再骚扰我妹还有我身边的人啊？你已经三十了，不要在幼稚了好嘛？你知道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吗？当初我是自己站起来的，我没有依靠任何人，更没有骚扰任何人！」 秦语晨说的难听，却也没有任何的错，但那时候的杜宛枫没有想到这样的问题，她只想要好好的谈，真正的谈过一次，而不是沉默就是回答。她明明白白的告诉了秦语晨这样的想法，因为杜宛枫觉得，这是能帮助她解开心结的唯一办法，她想让自己不再这么的偏执，可是秦语晨却告诉她—— 「去找心理医生吧。」 杜宛枫的心里有诸多的不服，可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她的心，确实生病了。 06-最后一次:错的是谁?(2) 杜宛枫不是没有感觉到秦语晨的不爱，她只是不愿去相信，那个总说她是特别的人，会在一夕之间变得如此冷淡，甚至将她当做了仇人，所以她还是欺骗自己，这个人还会好好的帮自己。 她找秦语晨是为了自救，这不是最好的做法，可是却是当下她急于去做的事情。 她想问问那个分手没有几天说了她觉得处处都是机会、那个肯定说了杜宛枫对她已经没有任何吸引力的人、那个说了她知道她未来一定会再谈恋爱、再爱上其他的人的女人，是怎么离开她的初恋给她的伤害，因为杜宛枫深深地认为对秦语晨而言，她最难忘的，还是她的初恋。 她们分得如此相像，只是彼此的位置换了。 可是秦语晨说：「我不会回答陌生人的问题。」 那时的杜宛枫只剩下苦笑，就算之后她们好不容易谈成了，最后的内容却让杜宛枫放弃了挣扎。 秦语晨说她死心的那一刻是在杜宛枫怀疑她精神出轨那时，但在那之前，她却对着杜宛枫说我已经可以接受下一个人了，杜宛枫觉得不服，她说：「是你的所作所为让人怀疑，你何不去考虑一下我的立场？你跟那个人的关係是亲密到让我一听到有好感的事情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就算最后你说她对你不是那种感觉，但是秦语晨，在当下你是对我隐瞒的！当下我们还是情侣。」 「所以呢？」秦语晨说：「你现在提起这些是要干嘛？」 面对着秦语晨的反应，杜宛枫在心底叹了口气，秦语晨的口气一直都是争锋相对的，而她真的只想好好的谈上一次。秦语晨总说，是杜宛枫挑衅的语气让她用还击的口气说话，可是杜宛枫不懂，为什么当她好声好气的说话的时候，秦语晨的刺还是瞄准了她。 杜宛枫是真的没有想提过这件事情的，从她的那句——你说，我就信后，先提起的是秦语晨，不是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成了她。「这段感情我也伤痕累累了，大家都累了，别再骚扰我妹了，请你收手。」杜宛枫突然觉得对话好像永远都是这样，骚扰与收手……她在心底笑了笑，是无奈也是无语，原来她在秦语晨心中已经这么不堪了，而这样的不堪，令杜宛枫无法再欺骗自己。而压垮杜宛枫的最后一根稻草，是秦语晨的一句话：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错，我没有错，而且也请你认清自己的错，不要再觉得自己没错了。 当杜宛枫拒绝曖昧不清而要求事事明白的时候，秦语晨告白，杜宛枫必须负责；当秦语晨用不同的理由来解释分手的理由时，被提分手的杜宛枫也必须负责，当她发现秦语晨的隐瞒与其迟疑的时候，她因而產生对秦语晨的怀疑，这样的怀疑，杜宛枫不该有，彷彿因为她们交往过所以她就必须相信秦语晨爱她。 那么多的错，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杜宛枫的错。 于是，杜宛枫读完了最后一个回答，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将秦语晨的所有一切按下了删除。 结束了，就如同秦语晨说的，而杜宛枫也放弃了挣扎，放任自己沉沦。 过去，她也曾经把错推给秦语晨，现在，秦语晨把错推开她，他们互相把错怪罪在对方身上，就为了让自己安心，可是在感情中，一段感情的结束，真的是单方面的错吗？ 傅乐知道杜宛枫又打给了秦语晨后，他已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人家摆明了不想谈，你怎么还跑去找人家啊？」他向来有话直说，「傻也没有你这么傻的。」杜宛枫不敢告诉傅乐，她心里的那些危险想法，她想死，而且一天比一天严重。 「你知道吗？谁都可以叫你去看心理諮商师，唯独她不能，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心里的那些伤，是她造成的。」听完了杜宛枫说的，傅乐说了这么一句话，「她还说一切都是我的错。」 「感情会结束，永远都不会只有一个人的错。你也有错，她也有，但现在是讨论对错的时候吗？杜宛枫，对错不重要你知道吗？」 一开始杜宛枫有诸多的无法接受，她觉得秦语晨不理性，可是傅乐的一句话，却让她有了不同的认知——没有一场爱情是只有一个人的错，这段爱情，两个人都有错。 秦语晨提分手的理由有一项是家庭，她们是同性伴侣，而杜宛枫的家庭却是非常传统的那种。 秦语晨觉得杜宛枫给不了她要的认同，即使杜宛枫曾经说过她可以为了她离开家。 分手的事情，家里知道的人就哥哥一个，她也清楚爸爸妈妈这种传统老一辈的人要接受没有那么简单，可是那瞬间，她真的好想就这样坦白，坦白的告诉他们，她被一个女人甩了。但杜宛枫没有，她想得太多、顾虑的太多，她很怕去面对那些在认识秦语晨之前她没有意识到的异样眼光与反对，她虽然已是而立之年了，但和秦语晨在一起时，她其实不太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人生，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的恋爱、却与眾不同。可是她从来没想过离开秦语晨，也许有，但一定是因为她们努力过了，而且真的无法力挽狂澜之后，她才会真的考虑离开。 她可以用不同的理由离开家里，然后再也不回到那个家，就为了不让秦语晨受半丁点的委屈。 这个家无法让秦语晨快乐，没关係，那她就不要了。 可是秦语晨要的，是认同，而杜宛枫，连努力的机会都没有。 22k的日子，杜宛枫觉得不是坦白的时机，因为她真的顾虑太多了，她太明白自己的弱点在哪，但她相信未来的美好会回报这段日子的等待，她以为秦语晨和她的想法是一致的，可是，秦语晨因为看到了些东西，而告诉杜宛枫，对不起，我还是想要你父母的认同，既然你给不了，我们就别不要蹉跎了吧。 四年，她没有隐瞒过她这样的情况，可是在最后，她还是把这件事情当作理由，提了出来。 杜宛枫挽回不了，四年来，她只让秦语晨以朋友的身分，深深植入爸妈的心里。她是不孝的，杜宛枫知道，从她答应与秦语晨交往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是知道的。 也许，这就是她的报应吧，所以她失去了秦语晨。 傅乐在吃饱后又打了电话给杜宛枫，她告诉杜宛枫，找些活动来做，别再继续浪费生命了，杜宛枫哦了一声，找了家里附近社区大学的网站上看了课程，后来她选了一堂「咖啡与饮品调製」的课程，不情不愿的报了名——她永远没有想到，她就是这样遇见了改变她人生的第二个女人，秦嵐。 07-秦嵐 杜宛枫会注意到秦嵐，是因为傅乐。傅乐这些日子和她聊了许多的撩拨小姐姐事件，所以当杜宛枫看到一米74的秦嵐时，她的第一个想法是要把这个画面照给傅乐看，然后告诉他：「你看，有一个漂亮的小姐姐在我旁边。」。 杜宛枫打开了相机，特意背对了秦嵐，打算来个假自拍，这样的举动看在秦嵐的眼里，其实就像是个小孩子，眼见对方也没有什么恶意，不如就当作不知道，随她去了。 对于杜宛枫那炫耀式的举动，傅乐只是回了一个蛋黄哥抠鼻的贴图给她，附带了一个滚。 当校园里的鐘声响起时，杜宛枫才收起自己的手机，把注意力回到眼前穿着正装的老师身上，杜宛枫其实不太喝咖啡，她就喜欢那种气氛，当一个假文艺青年。 秦嵐在几个月前，也同样的结束了一段长情，她离开那段感情后，把自己的全心全力都投注在一家店上，她把那家店取名为「艾瑞旭」，那是从爱尔兰的发音里翻过来的。秦嵐在年轻的时候看过一部小说，那是痞子蔡写的《爱尔兰咖啡》，她是从那时候知道爱尔兰咖啡的浪漫与悲伤，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爱上爱尔兰的。 爱尔兰，那是秦嵐一定要去的地方，也是她与自己的前任约定要去的地方。 秦嵐的那一段感情，持续了七年，最后输在了金钱与自尊的抗衡。艾瑞旭是这段感情下的產物，而秦嵐在对方放弃它后，厚着脸皮将它收了过来，并且重新装潢后准备再重新开幕。 上课，不过是开幕前的一种准备，这些日子，这些不同的课程几乎填满了她的生活，秦嵐不是不会泡咖啡，她只是要自己更了解这些咖啡豆，所以当老师在台上讲着咖啡文化时，无法理解这堂课的杜宛枫就已经开始放空发呆，而秦嵐则是认真的抄着自己的笔记，一一的记录着老师所说的一切，她们两人在这一个空间里，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两个小时的课程对秦嵐来说，就像是一瞬间，但对杜宛枫来说，却彷佛是过了好几年，当杜宛枫一边在心底哀号的时候，她一边还问自己没事干嘛来这里找罪受？想到刚才老师说的第二週的内容，杜宛枫竟然开始考虑起要不要乾脆装死不来上课了，她对那些不同產地的咖啡豆一点兴趣都没有啊！她才不管什么差异性，能喝就好啊！ 「你的表情挺瞬息万变的。」 就在杜宛枫还在那想着那些关于课程的事情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传来，秦嵐看着杜宛枫一脸惊吓过度的神情，然后一下像做错事的小孩，一下又懊悔不已的模样，她的眼中就像出现了另外一个她，不是她们相像，而是她们的神情都是如此直接的表现在脸上。杜宛枫的脑海里闪过了许多的可能，没想到却换得了眼前的人的轻笑：「你的表情真的……很多变。」秦嵐笑了笑，伸出了手：「秦嵐，你呢？」 「呃……」杜宛枫还在惊讶与惊恐中，她还没恢復过来，所以没有什么反应。待秦嵐走远后，杜宛枫的表情更是瞬息万变，心里那是小剧场大开。 另一头的秦嵐不知道这边的杜宛枫内心小剧场已经演了好几部戏，她看了一眼手机，笑道：「呵，下周见吧！到时一定要告诉我你的名字。」手机上的时间显示着九点多，也许可以再回到店里稍微整顿一下，晚点到家后，还可以把今天老师教的都好好调查一下，这样也许下周的时候，她有问题还可以问问比较有经验的老师。 打定了主意后，秦嵐牵着自己的机车加速的往店的位置奔去。 秦嵐看着已经许久都未点灯的招牌，轻轻地叹了口气，环顾了店的摆设，不知道为什么总还觉得有着她的气息在。秦嵐摇了摇头，甩掉那些多馀的想法，她的未来中，不能再有了她了。秦嵐打开了店里的灯，把早上来装修的工人弄脏的地方稍微的清了一会，乍看之下没有什么，没想到这一弄也两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 怎么她以前都不觉得这地方这么大呢？ 秦嵐拍了拍身上的灰，明天早上她还有早餐店的工作要做，下午她还得过来看看装修工人的情况，等会回去后她还要去网路查查那些咖啡豆的產地与差异，既然决定要接着做了，她就打算全力以赴，这充实的日子，让秦嵐想起了大学的时候，她一人身兼多职，就为了多赚点钱。 她再次地环顾了四周，才满意的关上灯离开。 秦嵐刚回到家不久，手机便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屏幕，江晓青三个字就在那上面，她叹了口气，调成了静音，去洗了个澡。 再出来时，手机已经不再响了，只剩下一个讯息问她过得好吗？ 秦嵐看着那句还好吗？想了许多，想了她们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想了她们说好要一起去爱尔兰的计画，秦嵐喜欢把事情给一个规划，每件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就像当她决定收下艾瑞旭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手上的钱要怎么分配、怎么花，她的时间要怎么分配在现在的班与上课之间，因为她穷怕了，知道一昧的享乐是一种危险，更知道若是毫无规划的享受享乐，自己只会落得和她母亲一样的下场。 好不容易，她有了能力，她就不想再回到那样的生活，每天都在烦恼自己的下一餐在哪。 想到母亲，秦嵐有着说出不口的情绪在心头，她的母亲只是好面子而已，可是也是因为太爱面子了，才会寧愿倾家荡產也要把她送进县里最贵的私立高中去，美其名是为了她的未来，实际上就是怕邻居知道她们家穷，但大家都知道，她妈妈就是打肿脸充胖子，这是大家不能说的秘密。 私下他们怎么笑的，秦嵐比谁都还清楚。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当秦嵐读完了一学年后，她毅然决然地办了休学，秦嵐的这个举动，最愤怒的就是她的妈妈，再来就是江晓青。 08-秦嵐 : 姊妹都在 秦嵐从私立高中转到公立高中后，每天的生活就是上课、打工然后在妈妈睡着之后才回到家里。两年的高中生活，让她认识了几个姊妹，这些人平常也不太见面，但见面的时候，总有说不完的话、吐不完的槽。 秦嵐在和江晓青交往的日子里，她也曾经害怕过，到底该不该和这群姊妹们提到江晓青的事情，秦嵐还记得，当她决定说出口的那一刻，那心情就像坐云霄飞车，她不知道这些人会有什么反应，很庆幸的是，她们都选择接受了她，秦嵐的感动深深的埋藏在心底。 当秦嵐决定和江晓青分手的时候，这些姊妹没说什么，拋夫弃子的拋夫弃子、拋男朋友的拋男朋友，就一句话：「走！喝酒去！」 那一天，唯独一个人没醉，那就是秦嵐，她看着那是醉在她家东倒西歪的人，无奈地笑着，她们总说，她们只是缺了一个喝酒的理由，可是秦嵐知道，她们只是害怕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想太多。 但现在全醉倒了到底是为什么？ 秦嵐在心底又叹了口气，她以为分手后她会颓废个几天，万万没想到，分手后的第一天，她只有彻夜照顾着一群酒鬼这个选择。 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秦嵐接下了艾瑞旭，这群姊妹又有了新的理由可以找酒喝，秦嵐的店不过装修完成八成，她的这酒肉朋友就跑来这要酒喝，美其名提前帮她庆祝她自己开店，实际上的理由，秦嵐寧可当成她们只是想看看自己好了几成，省得自己的感动付诸流水。 可是跑到咖啡馆找酒到底是闹哪样啊？！ 其中一个为首的女人，顶着如发菜般的长捲发，指着对面的7-11说：「亲爱的嵐嵐，对面有，买个几打回来吧。」秦嵐看着眼前的女人，认命的拿了自己的钱包，认命的走出店里。 那一天，时间正好进入九月，秦嵐会记得这天，是因为九月对她而言是一个特别的月份。 秦嵐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在店门口遇到杜宛枫，其实一开始她还没有认出她，当带着全罩式安全帽的她突然之间停靠在店门前，然后掀开挡风盖，带着一丝丝的尷尬笑着说嗨的时后，秦嵐才发现那个人是在教室里偶然搭訕的女人，秦嵐笑着将自己的讶异不动声色的藏在笑容下，「你怎么会在这？」 「欸？」听到秦嵐的话，杜宛枫先是一愣，「呃，那个，我以为……」 听到杜宛枫结巴的回答，秦嵐突然之间好像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人会自己掀开挡风盖，认了自己，她指了指对街的超商，杜宛枫乾笑了几声，一时的紧张让她忘记了，秦嵐怎么可能从全罩式安全帽的保护下认出了她，还走向她，原来一切都只是恰好而已，杜宛枫尷尬地在心里为自己的愚蠢默哀。「要不要进来坐坐？」秦嵐指了指后方，杜宛枫摇了摇头，「太晚了，我该走了。」 「你平常都那么晚下班吗？」 「呃，没有。今天加班。」 「是吗？那路上小心了。」 秦嵐没有继续话题，而是自主的结束了话题，她知道，店里的那些女人如果不再赶紧买酒给她们，她们会掀了她的店，只为了找出酒精。 秦嵐买了几罐啤酒回到店里，她把酒放在朋友围绕的木桌上，独自地走回吧檯。 「对了，你这里应该有baileys吧？」为首的捲发女子见秦嵐独自在吧檯洗杯子，突然之间问道，baileys？秦嵐有些讶异她会突然提起这个酒，她看着她，苦笑着说：「猫儿姊，那是酒啊，我这是咖啡馆啊！」 被唤作猫儿姊的人笑了笑，「有对吧？倒杯来喝喝吧！而且谁说咖啡店不能有酒的，搞不好你以后还卖调酒。」秦嵐对猫儿姊给了一个嗤之以鼻的表情，只是她没有想到，几年以后，猫儿姊的这句话成了真，她这真的卖起了调酒，还成了艾瑞旭的特色。 贝礼诗香甜酒，这是一款来自爱尔兰的——以鲜奶油和威士忌混合调製而成的酒品，是被誉为最适合女孩子喝的酒，口感滑顺浓郁，还带点甜味，以前江晓青就喜欢喝这类的酒，所以这家从她手中接下来的店，自然也放了不少关店后她们会稍微喝的东西，而那些东西她也没有清走过，所以自然是有的。 「对啊！那是江大——」 「欸欸欸，哪壶不提哪壶，你醉了喔？有够弱的啦。」眼看江晓青的就要被提起，其他人倒是赶紧打了圆场，还有一个直接摀住那人的嘴不让那人继续说，猫儿姊倒不客气，「提就提唄，反正咱们家的小嵐嵐是提分手那个，人家大小姐才是被分手那个，难过也是自找的啦！」秦嵐看着眼前的这群酒友兼损友，摇了摇头，听到江晓青的名字，她确实会难过，只是有太多的事情在难过之前，她没有多馀的馀力去难过而已。既然她已经决定要断了这段关係，即使心再痛，她也会当作没感觉到。 秦嵐倒了杯贝礼诗甜酒给猫儿酒，索性坐下来和姊妹聊天，几人一直在店里吵吵闹闹到几近十二点，才由着秦嵐开车将每个人都送回到家。 猫儿姊鲜少说感性的话，尤其是在这群姊妹的面前，挖人伤悲才是她们的相处之道，可是当只剩下她与秦嵐的时候，她却在下车的那一刻，对着秦嵐说：「小嵐，若难过了，姊妹随时都在。」她弯着腰，看着驾驶座上的秦嵐，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别太逞强。」 或许这么感性的发言真不适合她，所以她又笑了笑，转了话题，「明天记得再把车开回来还我，否则姊后天上不了班。」 秦嵐没说什么，就轻笑了几声，「谢了。」 在她心中，这群姊妹虽然总是嚷着要酒喝，但她们的心理果然还是关心着自己，秦嵐真心不后悔认识了她们，别人眼中的她们或许就像是损友一样，可是秦嵐知道，她们好过任何一个人。 从她分手后，少连络的她们因为喝酒聚了不少次，每一次她们都刻意不提起江晓青，不提起分手这事，就是瞎聊着些事，然后把自己灌醉，最后再让她辛苦的照顾她们。 看，多好，连瞎想的时间都被剥夺！ 秦嵐把车开回住的地方，早早就上床睡觉，因为，明天一早，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09-秦嵐 : 相见 秦嵐的生活很固定，她每天五点起来，早上到早餐店里上班，下午不是上课就是到艾瑞旭里监工，而每到九月的时候，秦嵐也有一个固定的活动。 当时间进入了九月，秦嵐便会特别挑一天出来，给自己完全的放一个假，过去七年，只有这件事情不会因为工作而有所变化，随着车子越驶越远，收音机渐渐地出现收讯不好的杂音，秦嵐索性关了收音机。 秦嵐的生命里，除了江晓青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人。这个人，重过秦嵐的亲生爸妈，更甚至是她这生唯一爱过的江晓青。当年，秦嵐还小的时候，秦嵐的舅舅因为老来无子，她母亲因此而让秦嵐认他做乾爹，圆一个孩子梦。秦嵐的童年说不上快乐，当秦嵐开始上学后，她的母亲便严格的要求她的成绩，只要有一点的不好，秦嵐就会被惩罚，而那时往往都是她的乾爹跳出来替她求情。 当别的孩子在玩乐的时候，秦嵐在学习写字、算数，这对一个小孩子来说，有多艰难？看在好不容易有一个孩子的乾爹眼里，那有多心疼？所以他偶尔会偷偷带秦嵐去吃个东西，对秦嵐来说，亲情这种东西，就是从她的乾爹身上体会到的。 她的第一个玩具，是她的乾爹送她的生日礼物，那一个小玩具，还在秦嵐的房间里摆着。 可是好人总是不长命，她的乾爹在她国中的时候，就因为癌症去世了，秦嵐自主替他守孝一年，直至国中毕业后，她就和她爸妈一同搬到了北部，逢人就说是比较有工作机会，也是为了给秦嵐一个好的教育。 但北部的环境和老家又怎么相比，比到了最后，秦嵐的母亲也好、父亲也罢，都活在一个面子与金钱的恶性循环里。 秦嵐在墓园里与自己的乾爹说了些话，大抵都是关于这半年来的改变。 而江晓青的出现，秦嵐并不意外，她的这个习惯，江晓青是最清楚的人了，所以当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时，秦嵐只是在心底悄然叹了口气。 「你的这个习惯真的不曾改变过。」 秦嵐仍旧闭着眼，江晓青也不催促秦嵐，就站在秦嵐的身后，双手合十的拜了几下，直到秦嵐睁开了眼，她才回头看了江晓青。 这是分手后的第二次见面，与第一次相比，江晓青消瘦了许多，脸上也没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傲气，多的是卑微与求助，「你跟我过来。」秦嵐牵起她的手，不顾她的意愿拉着江晓青起步就走。 当秦嵐的手碰触到江晓青的那一刻，江晓青的心里燃起些微的希望。秦嵐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举动会给江晓青什么样的希望，只是这种阴森森的地方，如果不是乾爹葬在这里，她其实也不愿意靠近。 当秦嵐走到停车场时，她才松开江晓青的手。 江晓青想要復合，秦嵐从她的眼中读到了这样的讯息，看着她略带着希冀的神情，秦嵐逼自己必须狠下心来，「你怎么在这里？」江晓青有些欲言又止，她张了张嘴，又闭上，这样的行为几轮后，她才下定决心，「嵐嵐，我们——」 「江晓青，我们不会復合。」秦嵐退了一步，离江晓青远了些，她也同时在告诉着她，她们之间已经不是过去那样的亲近。 江晓青的脸有些暗了下来，可是想到刚刚秦嵐的动作，她又想赌一次，「可是，你还爱我不是吗？」 秦嵐笑了，是啊！她还爱江晓青，可是她不会这样对着一个怀抱着希望的人这样说，「不论我爱不爱你，我都提了分手了。」她选择分手，从来都不是因为不爱了，而是比起爱江晓青，她更注重自己的自尊而已。 「嵐嵐……」她的哀求声听在秦嵐的耳里，就像一把把的利刃，划在心里却喊不了痛。 「江晓青，你到底想说什么？」这一切明明就不是江晓青的错，而秦嵐却只能狠心对她，「你一直想着復合，可是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我提分手不是一时衝动，我也很明白的告诉你了，我会提分手，是因为我们的观念不合，勉强在一起，你不会快乐，我也不会。」 「但你说的我都能改啊！」 秦嵐叹了口气，「改？江晓青，同样的问题我们谈过不只一次了，你知道吗？你改过了吗？如果只是因为今天我提了分手，你才真的想改，那下次？下下次呢？难道要每一次都用分手来告诉我们，我们之间有多么的不合吗？」在一起时，她们总是无止尽的在争吵，秦嵐总认为，她们总有一天会磨掉这些刺，然后携手走向未来，可是江晓青没有改过。 当秦嵐为了生活忙碌的时候，江晓青却为了让秦嵐可以多陪她，而把钱拿到她的面前告诉她，这些都是她的；当秦嵐提了自己想要开一家店的时候，江晓青直接替她顶下一家店要让她经营；秦嵐从小就是钱到用时方恨少，而江晓青却是凡事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便是小事。秦嵐知道，这些观念是从小就养成的，她并不是要江晓青变得像她一样对钱处处计较与衡量，只是希望江晓青能够明白一件事情，她们的感情，不见得会被双方的家人认同，尤其江晓青还是家里的独生女，总有一天，她们都可能变得一无所有。 她们实实在在握在手里的东西，就是这么少。 所以秦嵐很害怕，俗话说：「由奢入俭难。」秦嵐只是希望，当面对这一天的时候，金钱不会是压垮她们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江晓青：钱不是万能，但江晓青却每每都会回覆她：没有钱却万万不能。 所以秦嵐累了，面对这堪比天与地的价值观，她真的觉得累了。 她知道自的未来或许撑不起一个富家千金，可是她还是为了江晓青努力了那么多年，同样地，江晓青也是一样的，不论是顶下店家，还是把钱送到她的眼前这样的举动，她知道，江晓青都是为了她。 她们彼此都是为了彼此，所以才让秦嵐更加觉得，她们不适合。而这样的不适合，不是靠磨就可以磨平的。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 「只有喜欢，是走不到最后的。」 只有喜欢，是走不到最后的。这是秦嵐用来告诉自己的话，也是她现在想告诉江晓青的，她之所以放弃这段喜欢，是因为她们走不到最后。 「江晓青，面对现实吧。我们已经结束了，你不可能要一个一天到晚都不回你的女朋友，也不可能要一个把工作看得比你还重的伴侣，你需要的是一个把你当作全世界的人，把你捧在手心、怕你孤单寂寞的人。」 江晓青哭了，秦嵐看着眼前哭得不成人型的女孩，硬是压下心中那股不捨。如果这时候她心软，只会继续跟江晓青牵扯不完，她可以不接她的电话、不去找她，甚至一夕之间搬离江晓青的家，「别再花时间在我身上了，江晓青。」可是她不能让江晓青停止爱她。 此刻秦嵐多希望有一瓶忘情水，就算倾尽身家，她都愿意为江晓青买下，可是世上没有这种东西，所以秦嵐的无力阻止，只有用狠心来挡。 她可以只看着江晓青，却无法为了江晓青改变自己，她永远都不可能把她当作她的全世界，二十四小时的陪着她、护着她。 爱一个人，爱到把她当作全世界，这并不是秦嵐所追求的感情，因为她一直认为，一但把对方当作全世界，那么这段感情就会失衡，失衡的爱情，最后的结局就是分开。 所以，她们的结局早就注定了。 无法再为她拭去眼泪，也无法再拥抱她，无视自己的不捨与心痛，秦嵐在走的时候，都没有回头。她告诉自己：决定了，就不要后悔，分手这个结局，不会改、不会变。 她无法要江晓青在站在她的立场去为她想，去了解她的决心，她能做的，就是表现出来，直到将江晓青明白。 即使，会花上很多的时间。 时间，是最好的药，秦嵐能託付的，不是忘情水，而是时间。 010-秦嵐 : 故事的起点(1) 第二週上课的星期五，秦嵐比预想的还慢进了教室，她环顾了教室一圈，果然见到了那天那个表情丰富的女人，而且她的表情现在也一样丰富的再变着，时而懊悔，时而悲伤，时而又略带着浅笑，秦嵐笑着走近了对方，带着笑意道：「晚上好。」 她站在那人的旁边，而那人却因为她的出声，仿佛受到了惊吓的雏鸟，仓皇而不知所措，「抱歉，我吓到你了吗？」秦嵐带着歉意说道，杜宛枫摇头，缓缓的平復自己的心情，「我只是在想些事情，没注意到你。」 秦嵐轻笑，「见了你这么多次，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听见秦嵐的话，杜宛枫也想起她似乎真的没有介绍过自己，连忙道：「杜宛枫，杜甫的杜，委婉的婉去掉女字边，枫叶的枫。」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慎重地介绍了自己的名字，秦嵐也有样学样地说：「秦嵐，秦始皇的秦，山嵐的嵐，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杜宛枫伸出了手，秦嵐也有样学样地做了，上课的鐘声也正好响了起来，两人相视而笑后，秦嵐选了一个没人的座位坐了下来后，便把注意力放在了课堂上，杜宛枫对于这样的课程，谈不上认真，她望向了秦嵐，看低着头认真笔记的她，杜宛枫又再次地想起了秦语晨，她的前任。 那是她们唯一踏入彼此生活的一次——起因是因为杜宛枫的家人都出门去旅游了，家里只剩她一个人，那时候，她问秦语晨愿不愿来陪她，答案自是不用说，秦语晨当然是愿意的。她不顾着坐车的辛劳，就这样带着自己的用品来到杜宛枫的家里，当她们两人独自在家时，杜宛枫把自己的笔记型电脑给了秦语晨，让她可以继续写着自己想写的东西，看着那时候的秦语晨，杜宛枫觉得这样的她认真而美丽，她甚至认为，就算只是这样看着她，好好地抱着她，不用在意那些异样的眼光，自己就觉得心满意足。 可是想归想，真的让杜宛枫去面对，她还是恐惧的。 回想到了现在，杜宛枫却只能告诉自己：不能想起她。什么时候开始，对杜宛枫而言，思念变成了一种偷偷摸摸见不得的事情了。 杜宛枫叹了口气，不明白到底为什么直到现在自己都还想起秦语晨？她闭着眼深深的吸了口气，再次睁开时，却看见秦嵐带着笑意看向她，杜宛枫有些尷尬地笑了笑，秦嵐却用着唇语说道：「下课等我。」 与第一次相比，秦嵐多了些不专心，总是会忍不住地想要打探杜宛枫的情况。杜宛枫的那次出神，那样的神情让她联想到了江晓青，秦嵐无法保证自己的想法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但是她总觉得，杜宛枫也许和她一样，刚结束一段恋情，唯一不同的或许是，杜宛枫是被人提分手的那个。可是，秦嵐总不可能直接地问：你是刚分手吗？这种白目挖人伤口的话，她可真的说不出口。秦嵐想帮助她，兴许是因为她明白自己对江晓青的愧疚是无法弥补的，所以转移了这样的感情，可是她也不确定自己能做到怎么样的地步，更无法想像到，未来自己还爱上了这个想帮助的人，只能心中感叹：爱情的悄然来到，总是如此地让人措手不及。 下课的时候，秦嵐先去找了老师一趟，杜宛枫坐在位置上，傻傻的思索着，分手这件事情，对杜宛枫来讲改变是很大的，以往为了省钱，她可以告诉秦语晨，即使没事也不会出来见她，她现在回头想想，也许自己那时候就该跟她说明白，不是不见她，只是她发现到自己早已入不敷出，存款不增反减。可是现在少了她，自己除了上课还到处想办法邀人出去玩、买保养品等等，这些她过往不会做的事情现在她一一都做了，原来这就是一个人跟二两个人的区别吗？原来这就是过去她朋友笑说的甜蜜的负担吗？ 杜宛枫至分手后不只一次的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自己的不珍惜。 秦嵐走过来的时候，杜宛枫还在心里责备自己的愚蠢，她在他的眼前挥了挥手，试着唤回她的注意，「你明天应该休假吧？要不要跟我去哪走走？或者是到我的店里坐一下？」 「好啊！」这些日子，杜宛枫总带着有事做总比没事做好，所以什么邀约都鲜少拒绝。 隔天，杜宛枫依约来到艾瑞旭的时候，秦嵐正和装潢的工人在沟通着，杜宛枫无聊的四处看了看周遭，除去了靠近施工处的地方外，每个地方几乎都是一尘不染的，她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等秦嵐结束，顺道看起最近傅乐介绍给她的小说。 「久等了。」看了几章后，秦嵐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杜宛枫笑着收起了手机，「不会。我们有要去哪里吗？」这次出来，杜宛枫完全没有想过要去哪走走，秦嵐笑着点头，「陪我去一些回忆的地方吧？」 回忆？杜宛枫虽然不解，但还是耸了耸肩，「好啊！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先吃饭吧？」 「这个嘛，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来下厨吧？」秦嵐指了指自家的厨房，又对着一旁的工人说：「装潢大哥，你们不介意的话，也一起吃饭吧？」 秦嵐煮了简单的咖哩饭，杜宛枫在吃饭的过程中，稍微地问了下秦嵐，她才知道这顿饭其实是秦嵐早打好主意要感谢装潢大哥的，「我以为是要卖的。」杜宛枫笑了笑，替秦嵐把脏的盘子及碗收进了厨房。 「这里暂时没有打算卖这种热食就是了。」秦嵐接过了盘子，放进了洗碗槽里，「我们等等出发吧！去外头晃晃。」 秦嵐想对杜宛枫说说自己的故事，她也不是想要八卦杜宛枫的爱情故事，只是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自己的故事，可以让杜宛枫稍微地感到一丝丝的释怀，如果她要说，那她肯定侧耳倾听，秦嵐带着杜宛枫回到了自己只读了一学年的高中。 「我的故事，从这里开始——」 秦嵐笑了笑，她看着杜宛枫如此说道。 011-秦嵐 : 故事的起点(2) 秦嵐的故事，开始在高中。 当秦嵐踏进那个校园的开始，她的心里就明白了，即使她与他们身上穿的衣服是一样的，背的是相同的书包，自己在这个空间里依旧是多么的与眾不同。小至铅笔盒，大至他们的聊天内容，秦嵐没有一个能与他们媲美或是并驾的，秦嵐甚至插不进他们的话题里。当秦嵐拿出她那又脏又旧的铅笔盒时，她可以感觉到周遭的讶异与不可思议，但秦嵐没有低下头，她不容许自己在这样的环境里认输。 于是，秦嵐便一个人；一个人，便显得高傲；高傲，就与谁都难以接近。 而总有些人，对于这样的人特别的喜爱招引，江晓青就是这样的人。 江晓青是个有钱的富二代，小小年纪的她，手中的零用钱就足以压垮秦嵐，她们之间，一个是天、一个是地。当从小被人追捧的江晓青带着怜悯与同情接近秦嵐的时候，却落得一个被冷淡对待的下场，江晓青不明白，她不懂这个只有破旧铅笔盒的人为什么对自己如此不屑一顾，她是个公主，在家，她被捧在手掌心；在学校，每个人都要敬她三分；在社会，她家的名号有多少人想巴结，为什么这个人却处处远离她？ 江晓青的想法里：你秦嵐是个连餐费都缴不出来，每天都只能饿着肚子的人，应该要像其他人一样，处处巴结我才对，甚至应该要更甚于他们才对，凭什么还仰着头。 那抹对秦嵐的好奇心，渐渐的变了调，江晓青想要看到秦嵐在她眼前低下头的模样。 秦嵐在这所学校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就是她的学业，高一上的期中考，秦嵐考了一个全校第一的成绩，反观江晓青，她虽然很多事情都站在前方，唯独学业，她不过是中上的程度而已，秦嵐的成绩足以甩她好几条街，江晓青决定跟秦嵐做一个交易，她给秦嵐饭吃，而秦嵐必须当她的陪读。 江晓青不说老师，因为她的骄傲不允许。 秦嵐对这样的交易并没有反对，她同意了江晓青的提案。但江晓青醉翁之意不在酒，每天就利用那短暂的时间里，对着秦嵐尽情的炫富，「你如果没有心学习，能不能别浪费我的时间？」几天过去了，秦嵐终究是忍不住开了口。 江晓青笑笑的，「学习呀！学习！」她看了一眼眼前摊开的数学讲义，又撑着头，「秦嵐，下一年的学费你们家准备好了吗？还是他们只想让你读一年啊？」江晓青訕笑着，秦嵐也不恼火，「怎么？要帮我出吗？」 江晓青带着骄傲的神情，「好啊，你跪下来求我，我就帮你出，还不用你还。」秦嵐看了看眼前的人，反倒扬起了嘴角，认识秦嵐这么久，江晓青第一次看见秦嵐的笑容，虽然带了些不屑，但是那模样一时之间，却让她闪了神，秦嵐原先的脸有些消瘦，经过这些日子江晓青的餵食，总算是长了些肉回来，那模样，比起之前的骨感，本来像个饿死鬼的她，更多了些人味。 「江晓青，不劳你费心了，我的学费，我自己会处理。」秦嵐怎么会不知道呢，江晓青就想看她低头的模样，她什么都可以输，就是这点她不想输，要她跪？下半辈子吧！ 一学年里，学校也是办了许多的活动，秦嵐自然也是会参加个一两项，但她和江晓青就好比是一对欢喜冤家，江晓青处处与秦嵐作对，秦嵐说东，江晓青绝对说西；秦嵐支持的东西，江晓青二话不说就是反对，班上的同学有人支持江晓青，有人则是当作一场闹剧在看，反正不管江晓青再怎么闹，秦嵐最后都会放弃自己的意见。 这样的相处模式对江晓青来说是有趣的，也是一种她从来没有过的体验，「秦嵐！你对谁都是这样吗？就是……都顺着对方的意思。」某一天教课的下午，江晓青突然对秦嵐说道，秦嵐只是不解的看着她，「你有看到我跟谁比较好吗？」 「呃……我啊！」 秦嵐鲜少地笑了，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话。 江晓青有些忐忑，「干嘛都不说话！」她细想了一会，秦嵐确确实实每次都顺着她啊！不然为什么每次她都在最后放弃自己的坚持！ 「我只是跟你做了交易，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朋友。」秦嵐的一句话，扼杀了江晓青的妄想。 她有多期待秦嵐的回答，现在就有多不满！ 因为秦嵐的不识相，也因为她的不听话！每个人都她捧在手心，就只有秦嵐把她当球踢！可是江晓青却没有料想到，她明明可以无视秦嵐这个人的，却还是屁颠屁颠的跟着她，然后再继续惨遭滑铁卢，日復一日，直到她听到其他人说，秦嵐转学了。 当杜宛枫站在秦嵐的身边听她说这段故事的时候，她的脑海里闪过许多的画面，「那时候你们就断了联系吗？」秦嵐摇头，吁了口气，才继续说着。 江晓青在知道秦嵐转学后，曾经一度的要跟着秦嵐走，她就像被抢走玩具的孩子，怎么样都要把自己的玩具抢回来，可是江晓青不过是一个高中的孩子，仍旧敌不过父亲的权威，爸爸就算再疼爱她，仍旧不会愿意让她如此的随便，送她进这所学校，要的就是她在这里接受最高等的教育，所以当江晓青提起要转学的事情时，她只成了一个落难的公主。 过往的那些零用钱一夕之间都没了，江晓青只能不甘不愿的放弃她那异想天开的想法。 她找了几个部下，让他们去查秦嵐之后的学校，江晓青到不了，她就天天让人盯着这所学校，只要秦嵐的身边出现了什么苍蝇蝴蝶，她就暴躁的衝到秦嵐和对方的面前，指着对方说：「这个人是我的，给我离她远一点！」 最后，搞到几乎全校的人都知道，秦嵐的身边有一个护花使者，而且还是天真又泼辣的富二代，跟秦嵐较好的那几个，有时就会拿她来开玩笑，久而久之，江晓青也不知不觉的就这样渗透进了秦嵐的世界里。 第二个她们去的地方是一个公园，她们两人就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吃着刚顺路买下的冰品，「你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杜宛枫吃着芒果冰，像个听故事的孩子问道。 「大学的时候。」秦嵐看着远处再玩乐的孩子，缓缓地说道：「那时候我被专题逼到忘记什么是生活的时候，她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一开始觉得这人怎么阴魂不散，连上了大学都缠着我。」 「可是。」秦嵐停顿了一下，「也是因为这样，才让我真正的面对了她，而当我面对她的时候，我发现我看见的是和高中时不一样的她。」 这个公园，是江晓青硬拉着她来的，说是她现在这样的情况必须好好的运动紓压才行。秦嵐在这和江晓青一起跟着老人家打着太极拳，她看着江晓青因为早起而打瞌睡的模样，才暗自决定要好好地看着这个女人。 一切的一切，都是这霎那的一瞬间开始的。 杜宛枫点了点头，不再多问什么。她边吃的时候，总会想着，她跟秦嵐不过是几面之缘的同班同学，为什么秦嵐会告诉她这些呢？直到秦嵐略带笑意的声音传来，她才有了答案，「杜宛枫，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在思考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多变？」 「看，现在又变成了一丝丝的窘迫还有生闷气。」 杜宛枫撇过头，不说话也不回话，她也不再看着秦嵐，耳边却传来秦嵐幽幽的声音，「这点，和她很像。」 「我和她，分手了。是我提的。」 那一天，公园里吹着徐徐的凉风，杜宛枫的馀光看见的是一个自信的女人最为脆弱的模样，秦嵐哭了——当眼泪顺着她的脸庞落下的时候，秦嵐只是深深的吸了口气，她没有抬手抹去那些泪，「我在爱她的时候提出了分手，是为了不再继续浪费她的青春。」 这样的想法，那是杜宛枫一辈子都不明白的理由。 杜宛枫一直都是这么想的：若爱了，便一直爱吧，到底为什么还没走到头就先放弃了呢。 她真的不懂。 012-拉近的距离 杜宛枫看着秦嵐，有些发愣。 在那瞬间，杜宛枫的眼里看到的是向自己提了分手的秦语晨，她想起了秦语晨泫然欲泣的模样、想起最开始的那段日子，秦语晨的哭腔，想起她最后的诀别与不耐。 杜宛枫最后才停止了去挖掘那些早该深埋的情绪。 「我不懂，既然还爱，为什么要提分手？那样她不是很可怜吗？」杜宛枫想为自己辩脱，也想为那个与自己有相同立场的女孩说话。 「因为价值观不一样。」秦嵐笑着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她站了起来，一米73的身高挡住了些许的阳光，透过阳光的衬托，秦嵐的身影更加显得孤寂，杜宛枫看着那样的景象，想起了她们的故事，分手的人是怎么想的？过往，杜宛枫连考虑都不考虑的就觉得，反正提分手的人怎么样都不会比被分手的痛苦，可是现在呢？ 杜宛枫不愿意把这样的结果套用在秦语晨身上，她无力阻止自己去思念秦语晨，若越是想起她的好，自己便越是痛苦，宛如现在，在她意识到秦语晨真的离开后，她才知道自己真的爱上了那个比她小的孩子，深深的镶嵌进了未来里。 秦语晨是痛苦的，只是杜宛枫不想面对罢了。 在杜宛枫思考这些的同时，她又见到秦嵐那带着笑的脸，「我知道，你又要说我表情多变了是不是？」 秦嵐摇头，「我跟江晓青没办法在一起的理由很明确，她无法离开钱，而我无法离开自尊。紧紧抓着不分手，只是浪费我跟她的生命，不论我们怎么走下去，最后的问题都会回到原点：我无法忍受她总是想用钱解决我的问题，而她无法离开家里独立生活，因为她从小过惯了那种不需要为生活苦恼的日子，她跟着我，总有一天，我们都会消磨光自己的爱，然后分手。」 杜宛枫下意识的还想说什么，但又闭上了嘴，想到自己被秦语晨用了不同的理由来当作成分手的理由，当下自己根本无法相信她，从家庭到她不关心她。多个月后，当她放下感情时，回头再去看看那阵子的对话，也许那时自己只要相信一句话就解决了一切，「她累了，累的不敢再爱了。」可是她没有，仿佛鬼遮眼了一样，对这样的话选择了视而不见，即使杜宛枫也不知道，当下就算她承认了这句话，自己是不是又能完全放下，但她们两人的关係或许就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了。 「你们沟通过吗？关于钱的事情。」 「……很多次，多到我都记不清了。」秦嵐瞥了远处一眼，伸出了自己的手，「走吧，我该送你回去了。」 与秦嵐的第一次出游结束的很早，杜宛枫回到家时，天还是亮的，「我到家了。」她拿出手机传了封讯息给秦嵐，而秦嵐只是传了个ok给她后就再也没有传什么讯息了。分手后，杜宛枫用许多不同的事情来填补了自己多出来的时间，明明从以前到现在都只有二十四小时的日子，同样的时间起床、同样的时间就寝，为什么现在就多了那么多不知道该干嘛的时间，而过去却又都觉得时间不够用呢？ 杜宛枫点开了之前找到了影片网址，那部影片是她偶然看到的，内容虽无法让她提起什么兴趣，但有一句话却让她记得很久——我们都想要一个牵了手就能结婚的爱情，却活在一个上了床也没有结果的年代。 那一阵子，社会上吹起了一阵彩虹旋风，婚姻平权、性平专案的联署，走在街上都可以看到一些人在募集联署同意书，若是在分手前，杜宛枫肯定二话不说的签下去，但分手后，她却犹豫了。 结婚这件事情，秦语晨提过无数次，而杜宛枫也笑着拒绝很多次，也许是受了传统父母的影响，她一直都觉得结婚是一男一女的事情，和她没多大的关係，就算是像现在这样，她也想和秦语晨两个人永远相处下去。。 她的家有多传统，当在路上看到短发的女孩子时，她爸爸就会觉得那不得体；当电视上播着彩虹问题的时候，除了谩骂还是谩骂，这样的情形，杜宛枫没有隐瞒过秦语晨，她们还是在一起了，而最后，她还是用了这样的理由，离开了她。 杜宛枫无力反驳，她确实没能在家里改变什么，她一直都在逃避这样的事情。因为秦语晨没说，所以她就欺骗自己，我们这样就满足了。 可是她没有考虑到秦语晨心中的不安与期盼，她过往逃避去面对那些异样，用着这样就满足的谎话骗着自己，直到失去了，她才知道——失去她，比面对那些异样眼光还可怕。 杜宛枫其实想像过，也尽力的在实行，她打算以考公职的机会搬出去家里，然后向家里的人出柜，告诉他们：她有一个喜欢的人了，但是个女孩子，而她，希望可以得到他们的谅解与祝福。 她知道，家里的眼泪是她的软肋，见了，便心软，所以只有搬出去了，她才有办法坚持自己的希望，而不是放弃。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无法成真了。过去的偏执让她完全的失去秦语晨，她也无能为力再去做什么了。 在她选择对朋友、对哥哥坦承后，随之而来的空虚感让她渐渐找不到这么做的理由，一开始她可以说是为了还秦语晨家里一个公道，那之后呢？谁又在意呢。 分手是没有好的，它一定会带来伤痛与眼泪。倘若有什么分手是不伤害对方的？唯独有的，就是两人都不爱彼此了，有些人说，可以降低分手的伤害与痛苦，但那样的区分到底是谁给的？ 秦嵐在回完杜宛枫的讯息后，就把手机关了静音，江晓青在那次相见之后，虽然不太再打电话过来，但她总有预感，今天，她一定会打来的。没多久，江晓青的电话果然就来了。秦嵐看着那闪烁不停的萤幕，轻轻地叹了口气，今天见到的身影，果然是江晓青。 秦嵐最终没有接那通电话，不给江晓青过多的期望，是秦嵐的自我要求。 即便她可能误会了什么，她都不会去找江晓青，若她越过了线，江晓青就会放不了；没越过，江晓青也许可以放下、也许不能，秦嵐不是神，她没有正确的标准答案。她能做的，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在最低的限度内回答江晓青的问题，一次又一次的让这些问题提醒她，她做了什么，而她做的，又伤害了江晓青多少。 秦嵐知道，她多做的事情，都会成为一把刀，伤害着江晓青。 现在的江晓青就像她手中的傀儡，任由她摆弄，她的一个动作，都足以影响江晓青这个人的人生。 她坚定着自己的立场、坚定着自己的狠心、坚定着自己的决心，她们已经分手了，这便是秦嵐唯一给的答案。 在江晓青的电话掛了后，秦嵐才用手机传了封讯息给杜宛枫：谢谢你今天陪我一段时间。 杜宛枫那时正在看小说，小说的内容正好写到了主角摔下了楼梯，然后盘根错节得充满着谍对谍的剧情，杜宛枫微微的皱眉，想了想还是关掉了网页，手机也正好响起了通知，那时她以为是乐爷，结果没想到却是秦嵐传了一句有些客套的话过来，「不会。」杜宛枫简单的回覆着，还加上了一个笑脸。 「我们这是在比谁比较客套吗？」秦嵐的讯息很快又传了过来。 杜宛枫笑了笑，丢了一个笑倒的贴图，也许是两人对对方都还有些顾忌，所以聊起天来少了很多的乐趣，反倒是像两个疏远的朋友一样，打着招呼，问着对方在做什么、忙不忙。 「我刚看了一部挺出戏的小说，我以为我在看爱情故事，没想到我看的竟然是悬疑推理。」率先跳脱出那制式化的对话的是杜宛枫。 秦嵐虽不太看小说，但也被杜宛枫的话挑起了些好奇，「怎么说？」 「主角被推下楼梯，结果没想到是为了让另外一个主角深陷某个计画而故意被推的。」杜宛枫摇了摇头，「母汤！真的母汤！」 谈到小说，杜宛枫倒是像是被开啟了什么开关，聊得起劲。 两人聊了一阵子，虽然大多数的时间都是杜宛枫在说话，秦嵐静静地听，但总体来说，这是秦语晨离开后，杜宛枫第一次和傅乐以外的人聊的那么起劲，倒是一瞬间拉近了他们两人的一丝丝距离。 就连结束的时候，杜宛枫都还显得有些意犹未尽。 013-秦嵐 : 买下梦想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艾瑞旭的重新装潢总算是告了一段落，渐渐的也开始迈向了最后的准备开幕阶段。 秦嵐这些日子几乎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对于杜宛枫的讯息也是一天回的比一天还慢，找食材、找咖啡豆、设计菜单、训练人员，每一件事情她几乎都亲力而为，除去秦嵐之外，这家店还有一个负责甜点的师傅，一米8的身高，身材虽称不上精壮，但也不到竹竿那般的纤细，对人冷冷地，鲜少发表自己的意见，杜宛枫来过几次店里，和他没有说上几句话，只听到秦嵐介绍了他，叫阿诺。 外场的部分，秦嵐只招了几名正职，其馀都是附近大学来找打工的大学生，其中有一个小女孩，叫做小颖，个头不大，但遇人就是带着微笑，对谁都很容易打成一片，就连阿诺都对她讚誉有加。小颖有一个男友，总是在她下班时骑着摩托车来接她，有时秦嵐会请他们留下来喝一杯饮料，但往往都是被拒绝的。秦嵐很清楚的知道，这段关係，掌握权在那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手里，这样的不平等，让她有些皱眉，只期望小颖不要因此而受到伤害才好。 秦嵐与杜宛枫见面的时间大多都是在周五上课的时候，偶尔，週六杜宛枫会因为间来无事，跑来这边看秦嵐训练人员，虽然杜宛枫对于自己的事情几乎是隻字不提，但秦嵐也没有特别的问过她。 秦嵐忙着训练这些新招聘进来的人员，有时则帮着阿诺一起试味道，一份甜点从食材到比例，秦嵐都希望有一套标准出来，味道是否太甜、太淡，他们两人会把自己关在厨房里不断地探讨，直到他们再一次有了结论才会让其他人再帮忙试味道。 有了阿诺帮忙的餐点，秦嵐倒是不担心，反倒是外场的部分，秦嵐还比较担心，除去几个正职员工，其他的大多都是年经的pt，若遇到了什么事情，只怕场面控制不过来，「你在担心什么吗？」杜宛枫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看到秦嵐眉头深锁的样子了，「宛枫，你周末是不是都没什么事要忙？」 「大概吧？」杜宛枫瞥了一眼秦嵐，拿起一块刚做好的松饼吃着，一边在纸上涂涂写写，她答应秦嵐要写下吃这些东西后的感想，「那你要不要稍微来帮帮我？」秦嵐看着眼前的女人，突然间眼神一亮的问道。 「蛤？」杜宛枫摆了摆手，「别别别，我最怕这种事情了。」 杜宛枫讨厌人多的地方，也同样学不会和人相处，她最爱自嘲的一句话便是：我有社交恐惧症！ 秦嵐笑看着杜宛枫，「对了，秦嵐，为什么你明明会有冲泡咖啡的经验还要去上那个课程？」杜宛枫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着。在杜宛枫的想法里，她觉得那样的课程不应该是秦嵐这种有经验的人会去上的，毕竟所有的课程都只在基本领域里游荡，她觉得秦嵐其实学不到什么。 秦嵐放下了笔，沉思了一会说：「说到这个，我好像也没有跟你说过，这家店……是我从她手上接下的。」 秦嵐虽然懂得冲泡的手法，但她对咖啡豆的了解却没有太多的深入，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原料、食材的进货都是由江晓青负责的，江晓青虽然不擅长冲泡咖啡，但在这方面她却比秦嵐还要有通路许多。 「所以你上课是为了弥补咖啡豆认识上的不足吗？」杜宛枫替秦嵐画下了一部分的重点。 秦嵐摇头，「也不是。我会这些是因为以前打工的时候学会的，但其实很多时候都只是囫圇吞枣，硬背下来的而已。说白点，就是以前的店怎么教，就怎么去做这样。」 冲泡咖啡时的火侯、咖啡豆的研磨程度、添加时的温度等等许多的问题，在过去这是秦嵐从来没有细想过的，即便过去打工的地方各自都有一定的製作方式，但因为每个人都做法都不同，味道上也有不同的差异，决定和江晓青一起为艾瑞旭拼命时，她去学习很多冲泡的方法，在阿诺进来后，秦嵐才真正的明白，只学习那些是不够的，是无法将艾瑞旭撑起来的。 她想要花更多的时间去学习这些东西，可是江晓青却不肯，她寧愿用钱提升食材本身的品质甚至多找一些有专业技能的咖啡师进店里，也不肯让秦嵐多分出去一分或一秒的时间。起初，秦嵐没说什么，江晓青是她的女朋友，理应就该陪她，所以，她利用上班的时间向新找来的师傅以及阿诺学了些东西，但毕竟她本身就不是专科，所以当她的疑问越多的时候，渐渐地怨声四起。秦嵐不笨，也并不想造成江晓青的困扰，她知道江晓青会义无反顾地站在她这边，可是秦嵐希望公归公、私归私，最后，她选择了退出厨房，开始做起了外场工作。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她们分手，她离开了江晓青的家，也在同一时间辞去了工作，少了这个工作的她，租了一间便宜的小套房，然后四处打工跟上课，她原以为，江晓青还是会继续将那家店经营下去，可是直到阿诺找到了她后，她才知道分手后不久，艾瑞旭就被江晓青关起来了。 而秦嵐也选择做了这生最过分的事情。 当秦嵐选择重新走进江晓青的屋子时，她可以感觉到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没有改变过的摆设、没有动过的物品，她闭上眼把这一切包含着这么多年来的回忆从脑海里抹煞，对着江晓青说：「把艾瑞旭卖给我吧。」 江晓青只是问了句，「你只有这句话想说吗？」 秦嵐沉默了一会，「是。钱我会慢慢分期给你，但请你把艾瑞旭卖给我吧。」她不敢看着江晓青，她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有多过分，她们分手没多久，她却只因为艾瑞旭而回头，甚至她明知自己没有那么多钱可以顶下这家店，但她还是不知廉耻的走了进来，甚至开了口。 「你要就送你吧，只要你愿意回来我身边。」 时间彷彿回到了高中那一天，江晓青对着秦嵐说「好啊，你跪下来求我，我就帮你出，还不用你还。」那时候的高傲，秦嵐感觉心里一阵痛，她知道那是江晓青从小的习惯，不是瞧不起谁，也不是用钱在压谁，她只是习惯用钱解决一切的难题，「江晓青，我不要你送，我有钱，也许不够一次支付给你，但我会慢慢还你，而且——」她顿了下，才加强语气说道：「我不会回到你身边。」 「你就不怕我不卖你？」面对着江晓青的话语，秦嵐没有说话。 她是了解她的，因为了解所以才明白，自己的行为有多过分，看着秦嵐的反应，江晓青只是轻笑了几声，但那笑却比哭还惨，「你要买，我卖你就是了，毕竟那是你的梦想……我会让律师联络你的。」 看着江晓青脸上惨淡的笑容，秦嵐不敢将视线久留，「谢谢你。」 江晓青看着秦嵐离去的背影，她可以感觉到秦嵐还是在意她的，秦嵐眼神的逃避就是最好的证明。江晓青拍了拍自己的脸，她还不到放弃的时候！真心可以感动上天，她就不信，她无法再次感动秦嵐！ 014-过不去的坎 杜宛枫撑着头，静静地听着秦嵐说的话，就连手机的讯息声响了，她也没有理会。 当那一天，秦嵐走出江晓菁的家时，她没有守护住梦想的快乐，有的只有狠狠伤害了对方的罪恶感与面对自己自私的愧疚感。但，这世界上又有谁不是自私的？ 杜宛枫的自私在她从未想过秦语晨的内心感受，她以为她很懂她，其实不然，她甚至连她原本的模样都不懂。有一句话，她很想问那时和秦语晨在一起时的自己：现在，你在和谁谈恋爱？为什么你的眼里没有她？ 为了讨好秦语晨的妈妈，她可以告诉秦语晨不要乱花钱、可以告诉她没关係，妈妈不同意就算了，却从未想过，那是秦语晨想要的、想做的；秦嵐的自私在于她始终认为着江晓青会接续她完成她的梦想，所以她自己放弃了梦想，却在发现连江晓青都放弃后，选择买回梦想，凭什么呢？她能放弃的事情，却要自己拋下的人继续。 杜宛枫没有意识的摸着杯缘，秦嵐也选择了沉默不语，打破两人之间的，是小颖蹦达蹦达跳来的声响，「小嵐姊，门口有一个江伯伯说要找你。」小颖手里拿着男朋友送来的安全帽，见秦嵐注意到了门外的人后，又蹦达蹦达的回到男友的身边，她向江伯伯说了声再见，跨上机车就随着男友离开艾瑞旭。 秦嵐虽然没有见过江晓青的爸爸，但那和江晓青相似的脸庞正诉说着来人是谁，杜宛枫看着秦嵐沉思的模样，她轻轻地咳了几声，正要开口求去时却见阿诺从厨房走出来，招着手，「来帮忙。」 「啊……哦！」 秦嵐朝了杜宛枫点头略表歉意后，才走向那老伯伯。 江昭看着眼前走向自己的女人，想起昨晚看见女儿颓废、伤情的模样，虽然他无法想像两个女人相爱的事情，可是他知道，他的女儿的是真的把心交给了一个女人。 当他的女儿说她想开一家店的时候，他当她想闯看看，但若不是当初自己交代了律师关于店面的事情要额外再通知自己、若不是自己想要问问女儿为什么突然把店卖掉，他可能还被自己的女儿瞒在鼓里，傻傻地认为女儿只是单纯地想要闯一闯。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对着秦嵐说：「知道我今天来这里是因为什么吗？」 秦嵐没有说话，「我的女儿，我从小捧在手心、疼在心里，以前我就在想，这孩子怎么会无缘无故说要转学、无缘无故说要开店、无缘无故的说要搬出去住，直到昨天，她被我逼问了后才说出你的事情，那时候她哭到我这个做人父亲的人是有多心痛，你能理解吗？」 「对不起。」 江昭毕竟也是走过了许多风雨的人，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一切的话，那这个世界还要警察做什么？ 天下父母心，谁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可以快快乐乐、幸幸福福，江昭自知他随时都可以毁了秦嵐，这样一间小店，弄垮它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情，可是他还是选择了来到这里，怎么可能只为了听秦嵐一句抱歉，「你向晓青买下这家店，是不打算和她断的乾净吗？」 秦嵐摇头，「每月摊还的金额会直接匯入她的帐户，我也不会主动找她，给她任何希望。」 「那假设她用着债主的名义主动找你呢？」 是啊.她不找江晓青，江晓青也会自己出现在她的眼前，就像那一天在墓园那时候一样，「我会把她当作一般客人，该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至于债务的话，我想每月准时都有摊还的话，我也不需要对她感到恐惧或是礼让了。」她顿了一下，「而且，我认为她不会那样做。」 江昭笑了，对眼前的女人稍有了一些好感，姑且自己的女儿眼光还是遗传了自己，是不错的！但这个马威不能少下，「好！记住你今天的话了，如果往后你和她在有什么其他关係，我会不计一切代价毁了你。」 江昭的下马威很起作用，表面上的秦嵐没有太多的情绪，但双手却是紧紧的握着拳头，她反覆的深呼吸，希望可以平静自己的心绪。 对秦嵐来说，那是一种恐惧，对未来、对自己的恐惧，她彷彿看到了小时候有一顿没一顿的自己，看到了为面子痴狂的母亲，她害怕的就是，总有那么一天，她必须面对江晓青身后的厚墙，最后还是发现，自己还是一样无能为力的时候，她该怎么办。 秦嵐低头站着，任由着九月毒辣的阳光照射——她跟江晓青终究只能有缘无份。 杜宛枫从厨房看出去的时候，只能望见那孤傲的背影，「你觉得小嵐是怎么样的人？」阿诺算是第一次和杜宛枫这样一对一的聊天，一出口，就是一道难题。 杜宛枫回头看他，脑海里的思绪转了几圈，但对于秦嵐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她是真的没有答案的。 「我很喜欢一句话。」阿诺说：「别用你的耳朵认识一个人。」 倘若说一个人之所以会喜欢上一句话，是因为他曾经在那方面吃过亏，或有所遗憾的话。那么杜宛枫之所以会喜欢左耳的那句话，就是因为她在爱情里的失败。 「我在进入艾瑞旭之前，是在一家连锁加盟店里工作的，那时候我认为行得正，不需要怕别人议论，可是锋芒过露的下场，就是会有许多奇怪的传言出现，渐渐的，我似乎就变成了那样的人。」 杜宛枫点头，虽然有些不一样，但她知道人言可畏的可怕，阿诺轻笑着，眼神却少了一点光芒，他把玩着厨房的器具，杜宛枫彷彿可以看到阿诺的心口插着一把刀，就像她自己一样，刀锋锐利的直插进心门，却又像是顿了般的到不了最后，就不上不下就这么卡在中间，而鲜血也是一样啵啵啵的溢出，阻止不了，也无法自癒。 阿诺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就像他说的是一个陌生人的故事，没有痛、没有事过境迁的沧桑，杜宛枫下意识地问道：「你心中的秦嵐，是怎么样的人？」 「每个人心中都有他过不去的坎，小嵐虽然表面什么都没有说，但只要提到某些字词，她的神情就会变得不一样，我猜，现在的小嵐大概很需要一个人可以给她一个拥抱吧，就像那时候的我一样。」阿诺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扬着嘴角走向杜宛枫，他强而有力的手攀上了她的肩膀，将她转向了门口，「去吧，这伟大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两手轻轻一推，杜宛枫便随着那力道还有一声叮咚一起走出厨房。 诸多的话语，就是想带出这样一句令人害羞的话语。 阿诺强行留住要离去的杜宛枫，就是因为他也知道接下去的事情会有些问题，秦嵐一直都没有对其他人说关于分手后的点点滴滴，但阿诺知道，那不过是她的逞强，也是秦嵐的逃避。 这样的后果，到了最后最紧绷的时候，反而会更严重。 如果秦嵐能对眼前的人说些分手后的事情，那么，他就会好好的利用眼前的女人，因为秦嵐是他很重要的朋友。 秦嵐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杜宛枫被阿诺推出来的画面，她失笑的看着两人，「你们两个人在干嘛？可别在厨房打闹啊，小心受伤。」，杜宛枫回头看了一眼阿诺，只见后者一个move，溜进了厨房里头去。 「没什么，他嫌我在厨房太碍事了。」杜宛枫笑着回答。她和秦嵐一起回到了刚刚的位置上，想起刚刚手机的讯息提示音，一点开，杜宛枫便遇见了自己跨不过去的坎。 「枫姊，有些事情想跟你确认一下，是关于语晨的。」 015--笑着祝福的伤害 「什么事情？」杜宛枫看着那道信息，见到了秦语晨的名字，连秦嵐都顾不上了，就一个劲地回着。 「就是……几天前，我和她见了面，我们聊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秦语晨的朋友缓缓地说着，看着讯息一条一条地跳出来，杜宛枫的心是越沉越下去。从分手后，杜宛枫一直就在等，等秦语晨、等机会、等遗忘、等相遇，等太多的东西，心怀着太多的期望，可是这些讯息一条一条的拉走一个期望，这些讯息带给她的，是压垮她对秦语晨最后的期盼。 如果说，分手那时秦语晨说：「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错」是因为她在气头上，所以她不理性，那杜宛枫真的不知道，现在她听到的这些，秦语晨到底是用什么心情说出来的？ 原来，秦语晨对着她朋友说：她是听信了朋友的话，无缘无故怀疑她出轨；原来，她对朋友说：她一直都没有相信过她的解释；原来，她对朋友说：她在对她冷淡后，她开始转向她妹妹，不断要她妹妹帮忙传话。 原来，在她的眼里，她是一个渣到不行的恐怖情人。 那时候的杜宛枫心里还是佔据着诸多的喜欢的，这些话对她到底该有多大的打击，「宛枫？」 秦嵐关心的声音唤回了杜宛枫越漂越远的意识，「抱、抱歉……我先走了。」她绕过了秦嵐，杜宛枫慌乱的拿出了机车钥匙，她颤抖的手无法停止，更无法抓紧任何东西，几次钥匙的掉落，几次的拾取，这样的不对劲，任谁都看得出来。 秦嵐走近她，轻轻的将手覆盖在她的手上，她轻声说：「我送你回去吧？」 杜宛枫试着扬起嘴角，她轻颤道，「好、好奇怪呀……真的，好奇怪啊……怎么一直掉啊……」 「钥匙给我吧？你这状态骑车，我不放心。」纵使秦嵐的心中有很多的疑问，她还是选择了不问，只是轻声地问着眼前的女人，「给我吧？」 秦嵐伸手拿过了钥匙，杜宛枫的手还微微颤抖着，秦嵐有些话如鯁在喉，但看着这样的杜宛枫，她说不出口。 当她把杜宛枫安全的送到家后，秦嵐又独自搭着公车回到艾瑞旭，她和阿诺互看了一眼，彼此了然于心，那样的模样，阿诺曾经在自己的生命里看过，而秦嵐则在江晓清的脸上看过——那叫做绝望。 回到家后的杜宛枫仍旧执着在那些讯息上，「枫姊，你说的和我听到的有很大的落差，我很迷惘……」她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了秦语晨的朋友，两人之间出现的落差，就连杜宛枫自己也没有想到，杜宛枫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所以她反问着那人，「在最后一次的联络时，她说：『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她没有错。』我不说话、不反驳不是因为我默认了这一切，而是我放弃了沟通，但现在我很想问你们：『我错在哪？我到底错在哪？为什么我谈了一场恋爱，最后是我在面对爱情时是我感到害怕？』」 「但你找了不该找的人。」杜宛枫知道她讲的是谁，那是促成她最后一次找上她的桥樑，「那是她的地雷。」杜宛枫笑了笑，「是啊，但那人也是我的高中同学。」而这件事情，理应秦语晨也知道，秦语晨的朋友这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说了抱歉，她真的不知道。 当话题又回到了怀疑秦语晨出轨的事情，杜宛枫只问了一句话：「她有告诉你，当下我就告诉她：『你说，我就信了。』吗？」 「没有……」杜宛枫无奈地笑了，「当下我就说了，而且我也没有再提起过。最后一次联络她时，是她自己提起的，结果她反过来指责我，问我为什么提起，我说：『先提起的不是你吗？我只是在解释。』，那时她说：『解释了，然后呢？』」杜宛枫顿了一下，思索该打些什么，「我若真的不信，我就不会去联络她最后一次，我就是信了，才把自己搞到崩溃，才会在那时候又被她喷了一脸回来，而这就是你们口中说的不相信？」 「枫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我只能这样说吧，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你就……放下语晨吧。」 杜宛枫也找了傅乐，傅乐只说：「狗吠你，难道你会去咬狗吗？别理她了。」 杜宛枫不死心，又去找了自己身边知情的朋友，「放下吧……况且我不太懂为什么你们还会去看对方的状态。」 小时候，她被人误会了，她哭的时候大人笑她怎么这样就哭了；长大了，她再一次被人误会，这次她没有哭，却被人说过去了就过去，她哑口无言，无法为自己辩解。 说了，为难别人；不说，为难自己。 杜宛枫压抑着这些负面情绪好几天，期间秦嵐也传讯息来关心了几次，她告诉她：「没什么事情。」便仅自结束了对话。她以为自己好了，但其实根本没有，她仍旧在意着秦语晨，仍旧在言词里替她说话，杜宛枫越想，她越是无法接受——到底为什么她要被人这样对待？直到有一个朋友受不了她的原地打转，对她说：「你知道从你们分手后，你来跟我说过几次她的事情吗？反观那傢伙，除了你去主动找她的场合外，她几乎不跟人聊这些事情，她都在前进了，你呢？你还在原地、还在泥泞里打转。」 那就像是一计当头棒喝，打在杜宛枫的头上，她借着洗澡的名义结束了与对方的对话，只是当她回来的时候，她找了傅乐，仅仅一句话，杜宛枫的泪水就直接地滑落下来，「哥，我是不是一直都没有走出来？」 傅乐一开始以为杜宛枫是孤单寂寞觉得冷了，但细问后才知道，杜宛枫的情绪几乎是溃堤了，他给了她一个安慰的贴图，「没那么快，走不出来就在里头待上一会吧。」杜宛枫没有抹去自己的泪水，她任由泪水滴落，模糊了自己的视线，她告诉傅乐，自己一直在泥沼里面，想起秦语晨、想起今天她怎么说自己、想起那些跟她有着几面之缘的人是用什么想法在看着她，这让她很痛苦。 「那不是没有走出来，你只是在省思自己。」 「你很在乎吗？很在乎别人怎么看你？即使你知道那里是你打不破的地方，你也一样在乎吗？」 杜宛枫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她起身拿了一张卫生纸替自己擦掉眼泪，傅乐告诉她，在乎会让她成长，但过度在乎，却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受。这样的道理，杜宛枫是知道的，秦语晨不在乎她、那些有过几面之缘的朋友可能也不在乎，她其实比谁都还要清楚这血淋淋的事实。 可是她并不想这么被误会着。傅乐又问她：「今天，你是想要做什么，追回她、放下她、还是默默承受。」 杜宛枫自己答不出来，唯独清楚的就是她不想就这样默默承受，傅乐告诉她，有些事情，若在不对的时间说出来，会让情势变得更加难以收拾，就像现在的她与秦语晨一样。他说的，杜宛枫都懂，她也后悔过去自己做的那些，太多错、太多遗憾。 回想她们过去的点点滴滴，她除了最初恨过秦语晨一次之外，她再也没有恨过她；最初的后悔来到现在，她也不后悔了，可是，她绝不会去感激这个人为她带来的成长，至少，现在不会。当秦语晨把自己塑造成了圣人的同时，对她，那不过是一个拿着刀的圣人而已，那是笑着、祝福着，然后给下伤害。 那一天，是分手后第一次，杜宛枫就么直接的宣洩出悲伤——原来，她还会哭。 这一件事情，给杜宛枫带来的影响很大，就连之后秦嵐陪伴她走出伤痛的时候，杜宛枫每当想起这一刻，她都会產生一种自我怀疑——我，真的那么渣吗？ ***哈囉，大家好！其实我的笔名改了很多，多到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自己，总之，我是作者君(?)，这个故事最初是在popo发表的，当然和现在的内容有些不同，因为套用了一些自己的感受，所以一开始看，大概会有种雾里看花，越看越花的自传感，这点再次修改的时候，没能好好地改掉，真的非常抱歉orz 老实说，我现在的自我怀疑真的很严重，辛辛苦苦用了好几天建立起来的自信，可能在某个晚上，想起某些事情，于是所有的一切都崩塌了，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被人误会的经歷，我有！而且还是在最近，被自己曾经最爱的人误会了，而且，非常的严重，我当初写这个故事，就是希望将来有一天，可以解开这样的结，但没想到变得更紧了，这真的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我把自己的想法、想告诉她的话都写进来了，也许她一辈子都不会看到，而我也希望有那么一天，我不用再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个渣或是恐怖情人。 如果你看了我的故事，有什么想法，或是建议，都欢迎告诉我哦！！！我会捧好我的玻璃心，虚心收下的 (?`w′?)谢谢大家！ 以上*** 016-崩溃 自我的怀疑与重建几乎占据了杜宛枫的生活，每当她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时候，她就必须花更多的心力来告诉自己，不是这样的、不是秦语晨说的那样的，一次又一次，不断地告诉自己。 她没有办法拉下顏面告诉傅乐，「哥，我真这么烂吗？」杜宛枫知道这句话其实是在质疑傅乐的眼光，他和她做朋友，就是因为相信她。 她也没有办法告诉秦语晨的朋友，「我真的这么差吗？」杜宛枫不想和她们有太多的牵扯，怕忘不了、也怕放不了。 杜宛枫只能告诉自己：不是这样的，杜宛枫，你没有这么糟。 这样的日子剥夺了她大部分的快乐，杜宛枫本来渐渐变得平静的生活又起了波澜。 若不是秦嵐在那一天的週六突然出现在家门前，杜宛枫的紧绷度肯定又会把自己逼得回到最糟的日子。 「你昨天没去上课，我有点担心，就想说来看看了。」秦嵐笑着将放在一旁的东西拿了出来，「吶，阿诺特製的巧克力波士顿派。」帅气坐在机车上的秦嵐拿着一个精緻纸盒装着的东西，「不是有句话说，心情不好时就是要吃巧克力吗？」秦嵐抓过杜宛枫的手，将东西交给她。 「下午没事的话，要不要陪陪我们？阿诺跟我还有小颖，我们约了要去唱歌，庆祝明天就要开幕了。」 杜宛枫的心头一暖，「谢谢。我去换衣服，等我一下吧。」她把蛋糕拿回家里的冰箱冰着，又回到房间去换了件衣服。 当她们到到达钱柜的时候，小颖已经在那高声唱歌，桌上还摆着一些没有吃完的料理，杜宛枫找了一个角落坐着，秦嵐放了东西后又走了出去，再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不少的食物，「吃点吧？你应该没吃早餐吧？我拿了一些比较不油腻的过来。」 杜宛枫接过了秦嵐递来的餐盘，秦嵐坐在杜宛枫的身边，「虽然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可是如果你想说的话，我都会听你说的。」 秦嵐的话如同一道暖流流过杜宛枫的心头，但她还是紧抿着嘴，选择了沉默。对于这段感情，杜宛枫的心里很排斥提起，就好像，只要提起了，她就会放不下秦语晨，所以她渐渐地很少对朋友、对傅乐说。秦语晨曾经在她的生活里佔据很重要的位置，也许她从未表现出来，不是有一句话这么说吗？失去后才懂得珍惜。现在的杜宛枫，深刻的体会到这句话为什么如此流传于世，那是千古以来的智慧，她是失去后，才懂得自己有多喜欢这个人，对于自己没做到的部分有多不甘心。 她明明可以给秦语晨更多的爱，却因为逃避、因为胆小、因为自以为是把她推远，甚至抹煞了所有的一切。 来到钱柜时，杜宛枫的心里想起了一首歌，那是促成秦语晨告白的歌，对她，意义重大。 那首歌是——庾澄庆的情非得已。 当这首歌在这么不适当的时机响起时，杜宛枫猛然地起身，「抱歉，我去拿些吃的。」秦嵐看了一眼杜宛枫从刚刚就没什么动的餐盘，又看了看杜宛枫，她心暗道一句糟糕才正要追出去，却被阿诺一个箭步抓住，「小嵐，这样好吗？」 「但这样下去，她会把自己逼疯的。」 他们两人都懂，唯独高声歌唱的小颖没有明白这个地方突然出现的奇怪气氛。 秦嵐最终还是没有追出去，杜宛枫回来的时候，小颖还紧握着麦克风唱着那对夫妻的妮妮，甜腻腻的歌曲听在杜宛枫的耳里，只剩下无缘的叹息。 好几个小时过去，秦嵐都是担忧地看着面色无异的杜宛枫，「小颖，我送你回去吧。」看着两人微妙的互动，阿诺点了点小颖的肩膀，突然间说道，「欸……可是我还没有唱够欸。」 「你嗓子都快哑了，明天开店怎么招呼客人，下次我再请你来唱吧。」 小颖有些不乐意，毕竟时间还多着呢，但又想到阿诺说的有几分道理，还是不甘不愿的收拾起自己的东西，「阿诺哥，下次一定要请我哦。」秦嵐有些感恩的看着阿诺，她对着正在掏钱的小颖说：「这次我来付就好，你回去要好好地养喉咙吧，明天开始会很辛苦喔。」 小颖一听不用付钱，乐得笑瞇了眼，「是的！老闆！」 送走了两人后，秦嵐点了几首歌，用了原唱，「我们还不走吗？」杜宛枫有些疑惑地问道，秦嵐只是笑了笑，「不急。」 秦嵐点了不少的歌，从五月天到苏打绿、从梁静茹到孙燕姿，她只是跟着哼着，就这样听着原唱尽情地唱着，这中间，秦嵐使了点坏，她又点了一次情非得已，杜宛枫才听到前奏，开口正要说话，却被秦嵐给打断，「如果你真的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但你今天连一首歌都面对不了了，宛枫，再继续沉默下去，你只会把自己逼疯而已。」 杜宛枫的神情在听见秦嵐的话后黯淡下来，「我……」 秦嵐看着杜宛枫，在心底叹了口气，她卡掉了歌，「我知道了，我不问就是了。」 「我不是不愿意说，只是……」杜宛枫顿了一会，「我觉得只要再提起就是错……」 她告诉秦嵐，她和秦语晨的一切，也告诉她，那一天那封讯息为她带来的悲伤与难过，「秦嵐，我到底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她想忘记，想忘记这一切，每一次想到爱情，她会想到过去秦语晨说的那些话，然后又会想到，秦语晨在一夕之间，结束了她们的爱。 杜宛枫突然之间没有未来、没有期盼，而秦语晨甚至告诉她，我可以接受其他人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做错——」那一瞬间，她陷入了一阵陌生的香味里。秦嵐独特的香味瀰漫在周围，杜宛枫对于这一瞬间的变化僵在原地，「你没有错，你只是还没放开而已，杜宛枫。」 秦嵐坚定的声音在杜宛枫的耳边，杜宛枫闭上了眼，从有记忆开始后，她多久没被人这样拥抱了？ 除去秦语晨之外，她与谁又有那么亲密的接触，在知道秦语晨的说话之前，她想着自己的不对、自己的错，她试着站在秦语晨的立场去想、去看。过去的她自负的认为，自己什么都做得到，包含了一个真正的身分，结果她却把她隐藏起来，只有少数人知道，就连分手后，她连能讲的人都没有几个。 她一直以来，都被自己的框架框住了，她一直都没有走出那一步，她恨自己的无能、讨厌自己的空头支票。 所以，当秦语晨一句你是渣，她便动摇了自己不是渣的想法。 因为她讨厌自己，所以她否定自己，她无法相信自己口中的没有错、无法相信其他人口中的没有问题。 秦嵐感到怀中的人有些颤抖，她收紧了手，更加用力的拥紧了杜宛枫，「你可以继续爱、也可以选择恨，但你不能忘记要忘记自己的伤口，不要恨自己，不要讨厌自己，不要谴责自己让自己不再去爱……」 「你很好的，宛枫，只是在认识她之前，没有人教会你什么是珍惜而已。」 听见了秦嵐的话，杜宛枫再次的流下了泪水。 「我会陪着你的，慢慢来，我们慢慢地走出来吧。」 017-那一年的玫瑰花 兴许是痛快地哭了一回，杜宛枫的心情轻松了许多，甚至多了一些间情逸致和秦嵐开起了玩笑，她们稍微谈论了一些昨天课堂上的事情，两人并着肩一起走着，一路上有说有笑，和秦嵐在一起时，杜宛枫是很轻松的，就像当初她爱上秦语晨时一样，那是一种毫无压力的相处，就像是多年的好友一般，彼此都站在最适当的距离。 唯一的一点不同就是，她不爱秦嵐。 杜宛枫过去不断的问自己，她对秦语晨是不是爱，还是单纯的习惯，还是她把友情错当成了爱情。 最后，在秦语晨提出分手之后，她得到了一直想不通的答案，倘若不爱，为什么她会痛苦；倘若不爱，为什么只要见到某些东西时她就会想起秦语晨；倘若不爱，为什么现在她如此害怕再去承认一份爱情。 看着秦嵐，杜宛枫想起了刺蝟理论——天冷时彼此靠拢在一起取暖的刺蝟，保持一定距离，既取得最佳的取暖效果，又避免互相刺伤的方法，她和秦语晨曾经有过这样的距离，只是她们之中的一个人，选择了远离这样的距离。 现在她和秦嵐也同样的维持着这样的距离，不远不近，却感觉得到温暖。 「你还想着她吗？那个叫做江晓青的女孩？」两人并着肩一起走着，杜宛枫突然说道。闻言，秦嵐顿了一下，但不过弹指之间，秦嵐已经恢復成了往昔的模样，她带着轻轻地笑，「你想继续听我们的故事吗？」 秦嵐的声音，随着微风，轻轻地飘进杜宛枫的耳里，杜宛枫嗯了一声。 那一年，秦嵐22岁，在毕业典礼结束后的那一天，秦嵐的身分从学生变成了打工仔，这一天，对秦嵐来说，是永远难忘的一天。 江晓青捧着一束花，穿着来不及脱下的学士服，就这样站在秦嵐的面前，她对着她说：「我知道你妈妈不会来，你只能一个人参加毕典，也没有人能给你送花，没关係，这些我都帮你做！拿去，这花给你！」秦嵐看了看从江晓青手上送出来的花，她有些失笑的说着：「你有看过人家毕业花束送玫瑰的吗？一般都是送代表璀璨光辉的向日葵啊还有——」 打断了秦嵐的长篇大论，江晓青翻了几次白眼，「我知道！我就想送玫瑰不行嘛！快给我收下啦！13朵玫瑰的花语是友谊的长存！你秦嵐身边只有我可以送你这个！」 秦嵐挑了挑眉，心道：这大小姐还玩起花语了？她走近江晓青，却没有从她的手里接下花束，红玫瑰的花语是真诚的爱，送了13朵就想掛羊头卖狗肉吗？秦嵐深信，这个人对自己的好感超出了友情，她带着轻笑抽出了其中一支，「那12朵呢？」 「与、与与与……」 秦嵐看着江晓青结巴的模样，顿时笑开来，那乘着阳光的笑容，一时让江晓青看傻了眼，当她回过神的时候，秦嵐已经收下了花，而她的周遭飘散着秦嵐独特的香味，她的温度就在自己的身边，「12朵代表着与日俱增的爱，江晓青，你要不要试着和我交往看看？」耳边，传来了秦嵐不大不小的声音。 「我要……呜呜我要……」 她们的感情，开始在她们踏入社会的第一天，这一试，便是八年。 这八年，秦嵐从一个pt变成正职员工，再从一个正值员工变成资深老鸟，而江晓青则回到了家里的企业里学习，从最初的热恋到后来的平淡，她们都享受于其中，即使彼此都是彼此的秘密。她们互相约定，即使争吵了，也一定要在当天和好，不论发生了什么，一定要跟对方好好的沟通，冷战不是一个好选择，因为这样永远磨合不了彼此的菱角。 热恋时，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磨合时，什么问题都是大问题，秦嵐深深的有感，本该是幸福的她们，随着秦嵐的肩上越来越多的重担，江晓青越来越多的害怕与孤单，她们的争吵开始越来越多，每天都彷佛是被按下了重播键，重复着前一天的动作，争吵、和好、再争吵、再和好，这样的模式让江晓青越来越不安，也让秦嵐越来越疲惫。 「八年，很长呢。」杜宛枫坐在石阶上，对着秦嵐说。 「是啊，但是八年却没有将我们变得勇敢。比起爱她，我更害怕一无所有，像我这种没有力量的人，对她爸爸来说，就像是螻蚁一样，一捏就碎。我爱她啊，那又怎么样？只有喜欢，是不够的，没有力量，我又拿什么来抗衡这一切。」 「也许她会为了你反抗她爸爸啊？」 「在她还无法接受穷困生活的时候吗？」秦嵐笑了笑，「她爸爸要毁掉艾瑞旭只要一句话，而我建立起艾瑞旭，却是用了好几年的光阴与青春。现在的她能够无忧无虑的生活，是因为她爸爸的庇护，少了那些呢？要她在一夕之间挽起袖子做家事还是跟着我有一顿、没一顿？」 「面对她爸爸，吓得发抖的我，这样的我，又能为她做到什么呢？」杜宛枫轻轻地笑了，「是啊，不够勇敢的我们，又能做到什么呢？」她想起她自己也是如此，不够勇敢也不够坚强，既然无法面对异样，她又怎么可以在一开始答应秦语晨要一起走下去。 「我也是。连承认要和她共度一生，我都觉得办不到……明明心里是这么渴望的。」杜宛枫摇了摇头，甩去多馀的想法，「我该走了，你也要去忙了吧？」 秦嵐点头，算是回答了杜宛枫的问题，她也不忘的说道：「宛枫，你要热敷眼睛的话，可以先去艾瑞旭一趟，我想阿诺会在那研究菜色，我会打个电话通知他一声。」 杜宛枫点头，打趣说着，「怎么阿诺比你这老闆还像老闆。」 秦嵐笑了笑，「有钱就是任性！」杜宛枫不再说话，说了句再见后，就离开去搭公车了。秦嵐目送着杜宛枫离去之后才牵着自己的机车离开，她没有告诉杜宛枫的是，其实阿诺也是艾瑞旭的小老闆，只是阿诺把它当作了投资，不打算干涉任何一个经营的决策罢了。 而另外一头，和秦嵐告别的杜宛枫，搭着公车来到了艾瑞旭，她远远的就看见阿诺和一个女孩子在门口有些拉扯，当她走近的时候，便听见阿诺说：「晓青，小嵐不在里面，别在这闹事了。」 018-倒影 杜宛枫有些讶异地看着眼前的情景，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江晓青的真面目，在秦嵐嘴里的江晓青，是充满着信心、而且毫不在意他人目光的女孩，但为什么如今在眼前的人，却少了自信，只剩卑微。 江晓青也看到她，她甩开阿诺的手，带着怒顏走向杜宛枫。 「狐狸精！」啪的一声，伴随着火辣辣的疼痛，杜宛枫觉得头晕目眩。 阿诺拉开了两人的距离，避免杜宛枫再次无辜的被波及，杜宛枫看着江晓青，就像看到了刚分手时对着秦语晨纠缠不清的自己，原来那时候的自己是这样吗？她的心里有些震惊，回到现在，即使是作为一个陌生人，她都会为这个女孩感到心疼——那是如此的不珍惜自己啊！ 那一瞬间，她终于是明白了自己的位置，秦语晨并非高高在上的天，她也不是活该作贱自己，但是现在的在她心中的那股爱，却让她变成这模样，「我和秦嵐，只是朋友。」 「你和我都很傻。」杜宛枫静静地说着，「但你比我幸运多了。」 「现在的你，还可以见到她，而我，已经见不到她了。」她咬了唇，深吸口气，「我的前任在离开我之后，说我推翻了她的爱情、她的善意，足足四年的一千多个日子，她在结束的时候，说我是一个渣、一个恐怖情人，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爱情变成一种施捨，可以用善意来形容。你知道吗？看着你，我会想到我自己，可是当我从秦嵐的口中听到你的时候，都是好的。见到你的第一眼，我觉得有一种很反差的感觉，因为秦嵐口中的你，是自信、是无畏的。」 「我不知道你是在哪里见过我，甚至误会我跟秦嵐有什么，但老实说，我现在怕爱情怕得要死，我寧可要一份契约爱情，我也不要一份真挚的爱，我无法去相信有一个人会真正的爱我爱到最后。」 「你以为……」 「你信不信我不在意。」杜宛枫打断江晓青的反驳，「但我可以告诉你，现在她会责怪自己，那是她对你还有情意在，可是你再继续这样下去，最后会连她都看不起你，她只会坚定的告诉你：『我的决定是正确的。』你以为她会一辈子为你感到自责吗？你以为她对你的爱真的这么多吗？别痴心妄想了，这么卑微的你，连我一个路人看了都只会觉得廉价，觉得这份爱情还有重量的，只有你自己而已。」 阿诺看着两人，没有插嘴，而杜宛枫的话，他暗暗的希望着，这些话能够打醒江晓青。 「我……」 「我只是个路人，没有要插手秦嵐和你的感情世界，可是有件事情，我希望你可以仔细想想，秦嵐她喜欢的你是怎么样的人，是现在这样的你吗？」 江晓青是黯然地离去，在杜宛枫说完话之后，她脸上的怒意已经消失了，杜宛枫和江晓青都在彼此的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她们都欺骗过自己也错估了自己的爱情份量。 王尔德曾说：回忆很可怕，快乐的回忆使人痛苦，不快乐的回忆使人更痛苦。 杜宛枫不希望江晓青和她一样，抱着一个不快乐的回忆，她与秦语晨已经是个解不开的死结了，除了相忘于江湖外，杜宛枫不知道她们之间还可以变成什么。 这四年的回忆，这份爱情，杜宛枫不是失望、不是后悔，她只是想忘记，就连留着怀念，她都不敢，因为她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会不会比现在还痛苦，所以她希望江晓青在走到她这个地步前就想通，现在自以为是的痴情与自负的愚昧，只会把自己喜爱的人推走，事过境迁后再回头来看，多的是悔恨与无能为力的无奈。 告别了阿诺，杜宛枫回到家里的时候直往着房间走去，全身的疲惫让她现在只想躺在软绵绵的床上，好好地拥抱那份温暖，床头上，放着当初秦语晨送她的仓鼠抱枕，杜宛枫伸出了右手，轻轻地抚摸着它。 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是吃晚饭的时候了。这些日子的新闻越来越多的大选及公投，护家盟的广告也是一个接一个，杜宛枫一边吃着饭，一边听着她的妈妈和恰巧来家里作客的婶婶聊天，她们谈论的是关于性平的公投，老年人的想法在这边一览无遗，大家都觉得这是错的，但杜宛枫却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 很多事情，本来就应该要教育的，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大人总是认为，这些该教育的东西，小孩子长大后就自己会懂，如果这时候秦语晨在，杜宛枫肯定会问她的想法，但现在她也只是叹了口气，选择了沉默。 和秦语晨分开后，她害怕接近那个圈子、害怕接近爱情，她知道这样过于以偏概全，但她就是害怕，彷彿那里每个人的想法都是如此：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杜宛枫突然想问问秦嵐，她怎么想的？ 她也如自己的想法一致，真的将这问题打给了秦嵐。 当秦嵐看到那封讯息的时候，已经是好几个小时候的事情了，「江大小姐传的讯息吗？」车里，坐在驾驶座上的猫儿姊问道，「不是，课程班上认识的一个人，因为最近失恋了，所以我有点在意她。」 「你不怕对方把感情转移到你身上啊？」 猫儿姊的担心不无道理，但秦嵐也只是靠着窗，轻笑着说：「她大概不会吧，不是有句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吗？让她现在再去喜欢女孩子，就像要她去跟草绳作伴一样。」 「那可难说囉。遗忘一段感情最快的方式就是开始另外一段，让另外一个感情去填补现在心里的空缺。你啊！别把自己搭进去了。」秦嵐没有告诉猫儿姊杜宛枫的故事，所以她只是为杜宛枫稍微地辩驳几句后就把话题的主角转成自己，「你这么说，我也会有可能不是吗？」 猫儿姊没有说话，秦嵐会不会，她心知肚明，「好啦，我会小心的。」她送秦嵐到她停车的地方，放下车窗，才对着站在人行道上的秦嵐提醒道：「你不对江大小姐狠心一点吗？刚刚吃饭的时候，她不是传了不少讯息给你？」 秦嵐没有回覆猫儿姊的话，江晓青传的讯息她都看过了，她不知道今天的江晓青怎么了，但或多或少，都有了一些歇的改变。直到车子离开了视线，秦嵐才拿出手机回道：「这问题我也没有解答呢，有些人觉得喜欢上直女或是被掰湾的女人是很痛苦的，所以需要很多安全来证明对方真的爱着自己。可是对我来说，当决定要继续喜欢下去的时候，不就是应该要有所觉悟吗？为什么是自己决定的事情，最后确认对方承担？」就像过去的她从未想过江晓青会答应和她再一起，而她也从未想过她会喜欢上江晓青，也许在未来的哪天他们都会突然爱上一个男人也说不定，但她很清楚自己告白那时候，她是真的喜欢她，想要和她白头偕老。 家庭或许是每个女人最后的梦想，但却不是一定，至少秦嵐自己就不期待一个家庭。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爱的方式，不是有句话说，会分开，就是上天再告诉我们：这样的爱不适合我们吧。」 秦嵐反反覆覆的看了几遍自己的回答，确定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才按下了传送，她叹了口气，霎时觉得，人生真难。 019-Want some tear drops？ 开幕的那天，忙乱的程度可想而知。因为人力吃紧，所以艾瑞旭初期仅提供了较为简单的三明治、松饼还有甜点及饮品，但即使如此，还是有着不少的客人先来尝鲜看看，那天能上工的外场全都上工，从引导到安抚客人情绪，就像当初他们训练的时候一样，虽然偶尔有些突发状况，但每个人都还算可以应付，而最忙碌的，就是在厨房里的两人了，阿诺在忙完后，还必须赶紧来到吧台帮忙秦嵐才有办法应付客人点的单。 杜宛枫一早就做在角落当个假顾客，她点了一杯醋饮，就这样坐在那静静的看着店内的每个身影，有些人带着满足的笑脸离开，有些则因为长时间的等待而不满，有一些客人在准备离开的时候，会先到吧台去跟秦嵐打声招呼才走。 人潮一直到六点多晚饭的时候才舒缓了一些，秦嵐让大伙分批进到里头去稍作休息，「辛苦了。」杜宛枫见秦嵐没那么忙后，才走到吧台和她说话，秦嵐的脸可以明显感到疲惫，但也能感受到她的快乐与满足，「初期最重要的就是要想办法留下客人，最辛苦的地方还没来呢。」 她们两人谈论的时候，一声叮咚声打断了她们，秦嵐扯着喉咙大声的喊着，「欢迎光——」瞬间的嘎然而止也让杜宛枫好奇的回过头去。 来人是，江晓青。 小颖见客人来了，连忙走上前招呼，「您好，我来帮您带位，这是我——」 「不用菜单，我要一杯『老闆娘特调』。」江晓青才刚坐下，便打断了小颖的话，自顾自地说着，小颖有些为难地看着眼前的客人，诺诺的说：「可是……」 「我只要那个，其他我都不需要。」江晓青坚定地看着吧檯边的两个身影，连语气都没有一丝的软化。见客人的态度丝毫没有让步，可她点的又是菜单上没有的东西，小颖有些无助地看向秦嵐，只见秦嵐叹了口气，缓步走出吧檯。 「你去招呼其他人，这位客人我来负责吧。」秦嵐拍了拍她的肩头，让小颖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临走前，小颖满怀歉意的说：「对不起呀，小嵐姊。」秦嵐摇头，「没事，去吧。」 直到小颖离开后，秦嵐才对着江晓青说：「这位客人，能不能别为难我的员工？」江晓青看了看秦嵐，又看了看小颖，最后她看向杜宛枫，她说：「我要一杯老闆娘特调。」再次点了菜单上没有的饮品。 秦嵐叹气，「老闆娘特调，只会做给有缘人。」 「难道我不够资格吗？」 「是阿，你跟我早就缘尽了，我无法为你提供一个需要长时间用心烹煮的特调，更无法为你献上你所寄望的东西。若你仍旧执着那杯特调，我的建议是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吧，或许会有人愿意煮上一杯。」秦嵐的语调没有太多的起伏，她知道为什么江晓青执着这杯特调，那是因为老闆娘特调是当初她们的暗语——为我献上一杯满怀思念的爱尔兰咖啡吧。 爱尔兰咖啡的最大的特色，就是它的製作过程繁杂，更需要专属的咖啡杯与杯架，为了带出爱尔兰威士忌的酒香，甚至需要做到烤杯这个动作。为了让杯子平均受热，专注度更甚其他的咖啡与调酒，就好像是看着自己所爱的人，那样的全心全意。 「小嵐，我……」 「江晓青，你真的要让我把话说到最难听吗？如果你若没有其他想要喝的，就离开吧，不要来艾瑞旭做这些。你知道这里代表着什么，也知道这里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也求你了，不要让我后悔没有狠下心来对你。」 听着秦嵐的话，江晓青想起了昨天杜宛枫说的点点滴滴，她是活生生的反面教材，她和她曾经的爱人最后变成了什么，所有的一切就摆在眼前，江晓青就这样直盯着秦嵐，张了口又闔上。 「帮我送过去。」当杜宛枫盯着她们看的时候，阿诺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着时吓了她不小的一跳，阿诺见杜宛枫拍着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自己放在吧台上的饮料，「麻烦了。还有……吓到你很抱歉。」 杜宛枫将热花茶送过去的时候，江晓青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杜宛枫轻轻地把东西放在桌上，然后看了秦嵐一眼，而秦嵐只是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说就离开了。 江晓青没有动过那杯饮料，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而杜宛枫则把自己的饮料拿过来改坐在她的对面，看着门外车辆的来来往往，渐渐地发起了呆。晚餐时段过后，客人又稍微地增加了一些，大多都是一些年轻族群，刚吃饱饭准备找寻下一个地方聊天，咖啡厅一下就热闹起来了，唯独杜宛枫她们是沉默的。 杜宛枫知道，一个失恋的人，什么安慰的话都不可能听进去的，也什么都不想听。 八点多的时候，一个穿着西装笔挺的男人走进来，带走了江晓青，当杜宛枫把花茶拿回到厨房的时候，那杯花茶仍旧如它被送过去时一样，她回到了吧台前，将一样东西推向了秦嵐，「这个。」 递给秦嵐的是一张写满着清单的纸，八年来的点点滴滴，被江晓青一笔一笔地写下——几年前她们约定了，这一生要去一趟爱尔兰，要喝一杯道地的爱尔兰咖啡；几年前她们去了基隆的九份，在灿烂的烟花下，她们相拥；在几年前的跨年之夜，她牵着她的手，发誓今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太多太多的未来，充满着她们规划出来的美丽蓝图。 那些深深在江晓青脑海里的一切，清晰的无法抹灭，江晓青把一切都写出来，是希望可以为这段感情做最后一分的努力，可是她知道，这是徒劳。 秦嵐不会回头，秦嵐的坚决她非常明白，可是她还是想证明，她记得那些爱、记得那些过往，甚至是誓言，她最后一次指责秦嵐，她的懦弱与背信，那不是因为恨她才做的，而是因为爱、因为要说服自己，这个人不值得爱！所以她只能扒开伤口告诉自己，你不该继续爱。 杜宛枫能明白江晓青的用意，因为她也做过相同的事情。杜宛枫第一次如此的期盼着，秦嵐不会像秦语晨一样，把这把应该是江晓青用刀自己划开的伤口，再次地变成真真实实的武器，伤害着她。 「我会努力的忘记秦嵐的。」在离去时，江晓青这样的对着杜宛枫说。 那一天打烊送走杜宛枫后，秦嵐拿出了爱尔兰的专用杯及杯架，她一边烤杯，一边紧抿着唇，阿诺见状，只是算准了时间为她冲泡了一杯曼特寧咖啡，烤杯的过程并不顺利，泪水糊了视线，秦嵐只能咬牙撑住自己，威士忌倒出了金线，最后的鲜奶油也倒得乱七八糟，只有那一杯来自于他人帮助的曼特寧咖啡拥有了最初的风味。 「wantsometeardrops？」秦嵐直到完成了爱尔兰咖啡，她才抹去眼泪，在杯缘上轻轻地划过了一圈，「farewell.mylove.」 江晓青在那份清单的最后写着：下一辈子，我不要做什么大小姐，你也不要成为富二代，我们一起出生在平凡的家庭，然后，我是男生、你是女生，我们牵了手，能不能不要再放开。 yes与no的选项就在这句话的下面，秦嵐看着笑了，笑了又哭，哭了又抹去眼泪继续笑，她拿起了吧台边的笔，圈起了yes。 秦嵐补上了一句，那时候，我们不要再错爱了性别。 020-道别 (1) 週五下课的时候，秦嵐坐在杜宛枫的对面，「你都不会累啊？」杜宛枫看着眉飞色舞的秦嵐，想到那天她开幕的盛况，她打了个冷颤。 「不会啊！」秦嵐笑了笑，「你呢？还想着前任吗？感觉看起来很累啊！」 杜宛枫摇了头，「我不知道，偶尔吧。」杜宛枫也不知道埋藏在自己心中的是什么，她只知道，只要不见到关于秦语晨的一字一语，她就不会感到痛苦，但若见到，就有如滔滔江水般的倾泻而出。就像总有那么几天，会特别的想念那个人，明知道不可以去看她的生活状况，可是她还是去关注了、去看了，最后再把自己逼近极限。 杜宛枫很痛苦，面对这样反反覆覆的生活，明知不可行，却仍旧为之。在外人面前看来，如今她的痛苦，都是自找的。 可是秦嵐却很少对杜宛枫表达出自己的不认同，每当发生的时候，她总会静静地听着她说，然后再告诉杜宛枫：「不要紧，慢慢来吧，你可以想她的。」思念的来来去去，让杜宛枫的心渐渐的疲惫，「对了，要不要去哪边玩玩？」 「欸？店不用顾吗？」杜宛枫有些讶异地看着秦嵐，而她只是狡詰的笑了笑，「这个嘛，我有办法。」 那一天艾瑞旭打烊后，秦嵐一边洗着杯子，一边和阿诺商讨着关于要和杜宛枫一起出游的事情，在刚开幕没多久的繁忙日子里，突然地说要休假确实有些不太合适，但秦嵐总觉得不论是自己、还是杜宛枫都必须给自己一个句点，否则，她们永远都只能被困在这一个循环里——压抑、爆发然后再继续压抑。 秦嵐的状况虽然没有杜宛枫的严重，但她能明白杜宛枫心理的疲惫从何而来。 过去她一直认为压抑是可行的，只要时间久了，她就不会痛了，可是江晓青写的那些，彻彻底底的颠覆了她的想法，一夕之间压抑的情绪全部都爆发出来，秦嵐很害怕，杜宛枫也会和她一样，就算现在的她，看似没事了，但秦嵐却总觉得，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发洩结束而已，她们都没能告别、也没能面对，关于前任的一切。 「如果你觉得必须的话，那就去吧。艾瑞旭我会撑着。」阿诺听完后，只简单说了这么一句话，秦嵐擦乾了手，「我虽然拜託了一个猫儿来帮忙，只是厨房的话还是必须以你为主，那傢伙只能做些简单的东西而已。」阿诺点头，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对了，晓青传了封mail给我，老实说，我不是很懂原因。」 秦嵐带着疑惑的看向阿诺，他走进了员工休息室拿出了几张纸，「她要出国了，就这几天。」听见阿诺口中的她，秦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是吗？」送江晓青出国的人便是江昭，而理由也可想而知。 江晓青寄给阿诺的那封信里，写满了关于秦嵐的事情，秦嵐一面笑着看那几张纸，一面又看向了满脸厌世的阿诺，只见他幽幽的开了口说：「我不懂，为什么她老觉得我喜欢你。」 「我也不懂，为什么她可以完全没发现你喜欢她。」秦嵐叹了口气，转了话题，「快把东西收一收，下班啦。」 这一趟遗忘之旅就订在中秋节连假的那一个周末，地点是台湾的东部，台东。 傅乐那阵子刚好在台东工作，从分手之后，她也确实该在傅乐的面前晃个几下证明自己还没死，所以她就提议去台东，秦嵐对此倒也没有什么意见，她们利用中秋连假那段时间决定了三天两夜的旅游，而傅乐会在第二天与她们匯合。 那天，她们搭着往台东的普悠玛直奔着池上，在火车站附近租了一辆机车，她们一起去了不少地方，知名的伯朗大道、金城武树、喝了初鹿鲜奶茶、吃了福源豆腐店的臭豆腐，每到一个地方，杜宛枫就为自己拍下一张照片，就为了证明自己过得很好。 离开了池上后，她们往成功方向骑去，路途中经过了玉长隧道，秦嵐临时决定加了一个景点进去，隧道里，冷风袭来，杜宛枫拉紧了身上的外套，她倾身向前对着秦嵐说了句：「好冷啊。」秦嵐稍稍的挺起腰桿，挡住了一些风，这趟旅途里，两人虽然没有过多的交谈，但秦嵐的体贴倒也发挥的淋漓尽致，即使沉默横亙在她们之间，却也没有人觉得尷尬，而在这绵延数公里的玉长隧道里，她们都在思念着某一个人。 玉长隧道出来后，秦嵐靠了边，领着杜宛枫来到对面的观景台，山上的天气带点阴，秦嵐坐在木长椅上，看着杜宛枫因为一望无际的海岸而兴奋，「如果这样能让你宽心点就好了。」她轻声的说着。 「你跟我说话吗？」听到后头传来的细微低喃声，杜宛枫疑惑的回头望着秦嵐，她摇了摇头，对她笑着说：「没有，快下雨了，我们走吧。」从山路下来后，她们先去了一趟便利商店，秦嵐买了一些啤酒，再回民宿前，这是她们最后的景点，秦嵐停好了车，拿着刚买好的啤酒和杜宛枫一起走下海滩。 秦嵐在整理坐的地方的时候，杜宛枫走近了海滩，让冰冷的海水打上自己的脚，她背向着浪潮，看准了时间按下快门。浪打的有些大，杜宛枫有些没站稳，差点跌进了海里，她拍了拍胸膛，吁了口气，抬头才发现秦嵐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杜宛枫笑了笑，蹦蹦跳跳地跑到秦嵐的身边，「没事吧？」秦嵐看着杜宛枫，问着她。 「嗯。没事！」秦嵐点了头，又继续蹲下整理东西。 杜宛枫在秦嵐蹲下后，便收起了笑容。她静静的看着秦嵐在整理的模样，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杜宛枫打开了相机，对准了画面后，她轻声喊了一声，「秦嵐。」 「嗯？」 在秦嵐抬头的那一瞬间，喀擦声响起，杜宛枫带着微微的笑容，拍下了这一幕。 「谢谢。」杜宛枫如此说着。 她们就这样坐在砾石边上，看着海浪打上沙滩，秦嵐拿了一瓶啤酒给杜宛枫，也顺道给了她一些东西垫胃，「其实啊，这趟旅行，我有一个想法。」秦嵐一边打开了啤酒，一边说着。 秦嵐告诉杜宛枫，她希望在这趟旅行中对心中的江晓青道别，也对爱着她的自己告别。她希望她也是。毕竟，如果一直被前任影响着，对她们自己本身都不好，并不是说要她马上就放下，一步步慢慢来也无妨，就像那一天在钱柜里她说的一样，现在要继续爱着她也可以、恨着她也行，如果，这样可以让她振作起来的话，都是一种好方法，她只要求她：不要忘记要忘记那些伤痛、不要去害怕爱情。 「可以借你的手机看看吗？」听完秦嵐说的，杜宛枫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秦嵐不疑有他，将自己的手机交给了杜宛枫，杜宛枫打开了她的脸书，在搜寻的地方打上了秦语晨的名字，她看着那些公开的贴文，一遍又一遍。看着秦语晨没有她的生活仍旧过得如此的快乐，她便想到了自己、想到了那时拋弃了尊严的江晓青，想到太多太多。 一篇一篇看着，直到她看到了秦语晨最新的那篇。 她颤抖着手将画面关掉，将手机还给了秦嵐，「我……能忘了她吗？」 那一刻，映入杜宛枫眼帘的是： 愿你不必再遇到一个想着怎么藏起来的情人， 一个你不为难、不受质疑的情人， 毕竟你是我曾经爱过的人，即便你如此待我，我还是祝福你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人。 杜宛枫想起了前些日子她听到的、想起她看到的；想到她说她的善意与爱情被杜宛枫无情推翻、想到她说她狠狠伤害她。 那时候她满心疑问，只想问——我，到底怎么待你了？秦语晨。 021-道别 (2) 秦嵐静静的看着杜宛枫紧咬着唇，忍耐着不哭出来。 她打开了画面，看着刚刚杜宛枫看的画面，杜宛枫曾经说过：她觉得自己很对不起秦语晨的父母亲，尤其是妈妈，秦语晨是她掌心里的宝贝，而她，却连将秦语晨坦承公布在家中都做不到。 所以她对秦语晨说：我想跟你妈妈道歉，很抱歉藏了你四年。 当秦嵐第一眼看到那一句隐瞒的时候，她直觉便想到了这一件事情，秦嵐相信，如果连她都能想到的话，那对杜宛枫来说，到底代表着什么。 「秦嵐。我是不是很蠢？」 秦嵐没有说话，「为什么她总是拿过去我用来自责的话来攻击我……」杜宛枫的指甲紧紧地掐在自己的掌心中，细如蚊吶的话语随着海风飘进了秦嵐的耳里，杜宛枫掩着脸，心却已经痛到麻木。 分手过后，她之所以说了藏，是因为她无法在现阶段出柜，所以她说藏。 她从来没有想过非得把秦语晨藏起来，曾经，杜宛枫在家里其他的地方发现了秦语晨的信，那时的她多么希望，自己的爸妈来问问自己，这样，她就可以不用这么愧疚的爱着一个人，但如今她的这份愧疚变成了蓄意为之，杜宛枫不明白，那么多的时间了、那么多的日子，为什么她承担的东西却越来越多。 一次又一次的自我怀疑、自我疑问：我真的那么渣吗？ 一次又一次的自责话语，渐渐变成攻击她的武器。她，到底怎么待她了？ 不在乎秦嵐有没有回话，杜宛枫说完后，独自闷着头喝啤酒，秦嵐买的酒，除了一瓶在自己的手上外，剩下的都默默地进到了杜宛枫的肚皮里，太阳西下，橙色的光芒连着海际，秦嵐看着天际线，听着杜宛枫说着关于秦语晨的故事，偶尔她也会想起自己和江晓青的回忆。 秦嵐的一瓶啤酒都还没喝光，杜宛枫的脚边倒是倒了好几罐的空瓶，一时乾了这么多瓶酒，平时就不怎么喝酒的人就这样喝茫了。秦嵐叹了气，起身替身旁边的醉鬼收拾了东西，才刚从停车场回到海边，杜宛枫却摇摇晃晃的走到她面前，秦嵐一惊，赶紧伸手搀扶她。 杜宛枫如大多喝醉酒的人一样，口中喃着自己才没有醉，一面又推开秦嵐，这举动让秦嵐感到哭笑不得。 「我跟你说哦，秦嵐。我真的好想恨她，可是又恨不了……」杜宛枫笑了笑，「她明明这样对我了，把所有错都推给了我，自己心安理得前进了，我呢？」她指了指自己的胸膛，「我竟然还想着她，还想等着她，你看，我是不是很蠢？很傻？」 「宛枫，你不傻也不蠢，我们先回去坐好吧。」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老实啊！」杜宛枫指着秦嵐的鼻子骂道：「我就是蠢啊！」 「好、好、好，你很蠢，来，这边坐下。」 杜宛枫用力的点了个头，「对，我就是蠢。」 「你知道吗？她都对她朋友说：『不被祝福的感情，再继续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可是你知道吗？那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啊！她口中的那些爱啊！都是她自己推翻的！不是我啊！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渣的是我……」 「为什么不快乐的是我……为什么孤单的是我……秦嵐……我错了吗？我错了吗？」 「杜宛枫！」 「如果我真的错了——」 「好了！别再想了！」 秦嵐拉过了杜宛枫，将她紧紧的拥在自己的怀里，像是张开羽翼为了守护着谁，「不要这样想，宛枫……你没有错，你很好。」 杜宛枫的哭声渐渐地传出，秦嵐轻拍着她的背，「为什么我再也恨不了她了啊……］ 泪水沾湿了秦嵐的衣服，杜宛枫终究是溃堤了，多日来的压抑、自我怀疑都在此时此刻倾洩而出，如果不是醉了，秦嵐永远都不知道，杜宛枫的忍耐早已到达了边境，她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怀里的人的控诉。她的泪水、她的仓促参杂在那一句又一句的话语，很多事经过时间的洗礼，渐渐地变得清晰。 曾经杜宛枫问过自己的问题，渐渐地找到了答案。 她不是不爱秦语晨，只是一直都用错了方法再爱。 现在的她，清清楚楚的知道了，所谓的爱，是什么了。 当哭声渐渐地停歇后，秦嵐才松开对杜宛枫的拥抱，杜宛枫的脸上，除了还没乾的泪痕外，还有着几道鼻涕垂在鼻孔处，秦嵐笑着从背包里拿出卫生纸，替杜宛枫擦乾净。 不再发酒疯的杜宛枫就这样静静地坐在石头边上，遥望着远方。 天色渐渐地由橙转暗，秦嵐一个人漫步在沙滩上，远处的亮点有一些是鱼塭的、有一些则是渔船的灯火，秦嵐捲起了裤管，微微地朝浪走去，海水打上来的那一瞬间，一阵冰凉袭来，她打了个哆嗦，深深的吸了口气。 「江晓青！我对不起你！」秦嵐扯着喉咙吼着，突如其来的声响唤回了杜宛枫的专注，她看着秦嵐，也跟着起来一样画了葫芦，当她走近秦嵐的身边的时候，秦嵐彷彿已经预知到了她的到来。 她转过了身，面对着杜宛枫时，伸出了手。就像在说着：来吧！ 杜宛枫看了看那隻手，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她微微地扬起了笑容，将手覆盖上了那隻拯救自己的手。 她紧紧地握着秦嵐的手，朝着海面吼着：「秦语晨，我没有对不起你！」 杜宛枫的声音不大，但却是用尽了全力，秦嵐抱了抱她，给了她一点鼓励，「你不差，不论几次我都会说给你听。」说完后，秦嵐又转向了海面，「杜宛枫，你可以的！江晓青，你也可以的！你们都要离开拋弃你们的胆小鬼！」 杜宛枫看着秦嵐一次又一次地喊着，看着看着便笑了。 笑着笑着，便哭了…… 秦嵐叹了气拍了拍杜宛枫的头，「没事的、没事的。」就像是一个母亲般，安慰着眼前的人。 没事的、没事的—— 她一遍又一遍的说着。 ***哈囉!又是我!!这次来说说一些事情，我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人觉得某些字句仿佛似曾相识，好像在某个百合作者上的脸书或是噗浪抑或是ig上看过相同的字句，如果你们看过，那你们大概都知道那是写给谁的，我想我和她所写的那个对象颇有几分熟捻(?)，其实，当初看到那些字句的时候，心就像被撕裂了一样，而现在再回过头去看，只觉得，唉就这样吧。 半年前，那位作者在分手后没几天就在脸书说了：可以的话，请读者给予对方及她各自的祝福，在这边，我想我终于能偏激的说了，作为一个被分手者，你们的祝福对当下的那人，都是伤害，当下留言祝福的人，你们的好意我能衷心感谢，但恕我无法接受这份祝福。 这份感谢，迟来了半年，非常抱歉 最后我再说一句：故事就只会是故事，不论参杂了多少的真实与虚假，它都只会是故事。 以上*** 022-致前任的最后一封信： (1) 待杜宛枫的酒意退的差不多后，秦嵐才载着她离开海边，当她们到达民宿的时候，傅乐已经在民宿的停车场等了一段时间。 民宿老闆将三人领到她们租下的独栋楼下，请她们填了一些资料后就离开了，傅乐那时候在亏着眼睛肿的不像话的杜宛枫，秦嵐写完了资料后，向傅乐点了头，杜宛枫这才正式介绍两人认识。 虽然彼此已经在line上见过了对方，但这样面对面见面，还是第一次。 秦嵐和杜宛枫先将各自的包包带上二楼的房间，傅乐则住在一楼的房间里，都放好东西后，他们三人才在客厅稍做了一些休息，顺道聊了一些杜宛枫的感情话题。 「唉。」傅乐叹了口气，「哥用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一段感情想要维持平衡，那种感觉是很微妙的，就好比是冲泡蝶豆花的水遇上醋，那是需要经过摇晃才会融合一起。」 杜宛枫有些不懂，她看了眼前的人一眼，又看了似懂非懂的秦嵐，「蝶豆花碰上醋，会变色吧？」秦嵐看向傅乐，突然问道。 傅乐笑了笑，问：「难道你觉得磨合不会改变本质吗？」 看秦嵐没有回答，傅乐又接着说：「当然，水的本性是不会变的，它再怎么变，它都还是水，有变化的是顏色、口感，还有喝的人。」 「水指的是我们自己本身，而会使你改变顏色的，则是你的伴侣，我们怎么变都还是我们自己，可是在我们磨合的过程里，感受到这些改变的，是你的朋友、家人或是那些你素昧平生的路人。」 杜宛枫点了头，傅乐说的话总有几分道理，又聊了一阵子后，才又出门去买些简单的食物回来吃，秦嵐不忘买一瓶微醉回来民宿喝。 三人吃饱后又休息了一会，傅乐基于浴室在一楼，所以独自一人跑到外头去散步兼运动，而杜宛枫及秦嵐则利用这段时间洗澡，等到两人都洗好后，才由杜宛枫告知傅乐可以回来了。 这一天，杜宛枫哭了不少次，人也疲倦了许多，才刚沾上床，人就陷入了梦乡里，秦嵐在二楼的阳台上，静静地远眺着远方灯火光景，她一手握着微醉，一手滑动着手机的屏幕，那一篇篇都是今天杜宛枫在海边里看过的内容，然后秦嵐又找到了秦语晨的噗浪，同样都设为公开贴文，同样有着不少的好友在，同样也写着杜宛枫的错在。 秦嵐静静的看着那些话，不论是善意也好或是纯粹的爱也好，秦嵐越看，只是越发的皱紧眉头。 她有些气愤，在留言区想打上一些话——你知道善意这个词，是用在什么地方吗？只是在发送的那个钮上，她却突然止住了动作。 秦嵐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一字一句地将那些话全部删掉，她若真的这么做了，也只是让杜宛枫陷在这理不清的误会里。她拉紧了外套，一口喝光了微醉，走到了里头，晚上的台东，有些冷。 秦嵐坐在床缘静静的看着床上熟睡的人，拨开了盖住杜宛枫面容的发丝，「傻女孩，你怎么就不好好的利用我，转移这段感情不就好了吗？」秦嵐苦笑地抚上她睡着后依然紧皱的眉头。 杜宛枫翻了个身，睡得有些不安稳，秦嵐也不再继续吵着她，而是乖乖地坐在自己的床位上，传了一封讯息给猫儿姊。 讯息的内容提到了上次她们说的事情，果不其然，猫儿姊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秦嵐躡手躡脚的走回阳台，才刚喂了一声，猫儿姊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混蛋，我不是让你别把自己搭进去吗？！」 秦嵐摇了头，「你嗓门可以再大点，我都要聋了。」 「那你就给我好好说清楚是什么意思啊？！」 「我就是觉得，如果她真的可以因为我的存在，而把这份感情转移出去，不再看着那个已经离开的人，其实对现在的她来说，才是好的吧。」 「好个屁！」猫儿姊骂道：「你以为这样做很伟大吗？秦嵐，你自己也不过是个在疗伤的人，你们两个这样相处如果哪天真的互相喜欢了，你可以相信她是真的爱你吗？或是你觉得她可以真的相信，你已经忘了大小姐吗？不要傻了好嘛！这种藉着另外一个人填补出来的支柱，只有可能是毁了她的另外一个因素！」 听完了猫儿姊说的，秦嵐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自己还好说一点，但杜宛枫倘若是看了这些都还有着那样的心思，那这份爱情，到底有多偏执，就连她自己都无法想像，这样的人，要她忘，谈何容易？ 可是，猫儿姊的话又是一个不容置疑的可能性，她这样的做法，治标不治本，只怕最后又会毁了杜宛枫。 两难啊！秦嵐在心底叹气着。 「你若敢做，信不信我把你黏在墙壁上，当、标、本！」 秦嵐看着已经掛断了电话，无奈地走进房里，算了，睡吧。 睡得早，自然也起得早，杜宛枫醒来的时候，天还有些暗，她缓缓的走下楼去，傅乐的房门开着，人已经不再房里了，杜宛枫想起昨晚聊天时他有说过，今天会到三仙台去拍日出，估计是出去了。 杜宛枫刷了牙，就这样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新闻。 昨夜做了梦，她梦见了秦语晨。分手之后，她曾经梦见过她几次，起初都是关于復合的梦，人家说：梦境是与现实相反的。杜宛枫算是彻底的体验到了，每一次的梦想和好，醒来便是抓不住的过往，一次又一次的告诉着她：她们，是陌生人了。 她还记得，在梦里，恍惚中，秦语晨与秦嵐好像有些分不清。 就好像是有时候是秦语晨的面孔，然后在某些时候，又变成了秦嵐，她不认为自己喜欢上秦嵐了，就算有，恐怕也不过是移情作用而已，她既不打算用一段新的恋情来忘记旧的情人，也不认为自己在这一刻还有办法全心全意爱人——毕竟，只要她想起了爱情，她便想起了那个对着她说情话的人，最后是怎么说着她的烦与不耐，那一夕崩毁的东西，太过吓人。 傅乐回来的时候，杜宛枫还沉浸在那样的思绪里。 「发什么呆呢？」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面对着傅乐的疑问，杜宛枫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人，只见那人白了她一眼，「不管你了！看电视！」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电视，直到楼上的秦嵐醒来。 秦嵐刷完牙后又跑到楼上去照着白天时的景观，杜宛枫上来后也跟着跑到阳台，昨天一下就睡着了，没有好好地看过这片光景，秦嵐看了一眼她，对着她说：「三瓶，你的极限。」秦嵐笑了笑，「女生要懂得自己的极限在哪，否则很危险。」 杜宛枫点了头，就当作是听到了。秦嵐朝她伸了手，「就今天一天，要不要试着把我当作那个人相处看看？」 「什么意思？」 「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也想好好的道别一次吧；但没有的话，就由我代替她吧。」 听着秦嵐的话，杜宛枫有些犹豫，自己和秦语晨是不可能好好的道别了，过去的一切都证实了这点，她也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是走不出来的，甚至就连碰触那些相关的东西都没有办法。秦嵐没有勉强她，「不要紧，如果你想的话，我随时都在。」 仅仅只是代替对方道别，这是秦嵐所能想到的，最适合的方法了。 但直到他们三人离开了台东，杜宛枫都没能替自己下一个决定，那天晚上，杜宛枫点开了自己新创的ig帐号，点开了秦语晨的帐号，许许多多的活动填满了她的生活，她回头看看自己，杜宛枫除了苦笑外，找不到另外一种的情绪。 当你深陷在泥泞里的时候，她早就走远了，你甚至连被谈论的资格都没有——杜宛枫想起了那个给她当头棒喝的朋友的话。 她细细地看着每一篇贴文，最后直接用那个帐号拉黑了秦语晨的一切。她闭上眼，想着在海边时看到的那些脸书贴文，想到那足以让她颤抖不已的七个字，想到最后的那篇贴文里，她再次地成为了罪人，她告诉自己，今天过后，她不再点开这与她无关的一切。 即便你如此待我——那是最后捅在杜宛枫心上的刀。 该结束了。 杜宛枫自己主动告诉了秦嵐，她想要道别了，秦嵐给了她一个鼓励的贴图，告诉她，她会一直都在。 这一句话，给了杜宛枫莫大的勇气。 即使最后道别的那个晚上，她再次哭着入睡，而那声再见，包含了多少的不捨与难过，又包含了多少的遗憾与后悔，谁都无法替杜宛枫细数出来。 022-致前任的最后一封信： (2) 杜宛枫打算写一封信给秦语晨，当初秦语晨是用信来结束她们的关係的，而现在，她也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来离开她。可是转念一想，她又怕自己在最后龟缩了回去，所以向秦嵐要了一个mail地址。 至少要将这封信寄出去，无论收件人是谁。 吃饱饭后，杜宛枫坐在电脑前，看着邮件空白页许久，她回想了许多回忆。 过去的每一封信，都是一个不安，都是一次爱的表现，而现在，却是离别…… 刚分手的前几天，她还可以好好地和秦语晨说话，她还记得，自己有多期待那天的见面，而在那之前，她还在想着四週年时要怎么庆祝，转瞬之间，她们分手了，她不爱她了，她因为不希望她难过而收下的那封信，结束了这三年又10个月又29天的爱情。 第七天时，她说了，她可以接受下一个人了。 最后一次连络上她时，她说：你知道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吗？ 这一幕幕的回忆，都牵动着这三年多的过往，很痛、也很想念，却再不復见。 杜宛枫深深地叹了口气，逐渐地敲下那些她想说的话。 “语晨： 那么多年来，也许谈不上全心全意，也许谈不上绝对的珍惜，但分开后让我明白，我是真的爱过你，过去那一直困扰着我的问题，终于得到了解答。 记得以前相处的时候，我总在想：对你，到底是不是爱？ 老实说，我不懂什么是爱，你总是理所当然地在我身边，我害怕自己会是伤害你的那个人，所以我开始逃避了，逃避面对爱、也逃避面对你。 还记得当初你说，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我想你是最清楚的，我的爱情，从来不是我生活的全部，如果我的爱情成了我生活的全部，我想你大概不会认为我不爱你了吧。 失去你，我颓废过，可是我的生活从来没有停顿过，我也许曾经放弃过自己，可是我还是好好的过着生活，只是那样的生活，少了你，而我忘记该怎么去描绘我的未来。 未来，变得很茫然。 我知道，这样的分开是我咎由自取的，我的不相信自己造就了我的逃避，是我的逃避造就了我的不珍惜，最后，是我的自负造就了你的离开。分手之后，我最后悔的不是爱过你、不是招惹过你、不是不相信过你，我最后悔的是：我选择挽回了你。 如果不是这样，这份感情也不会变得像现在一文不值吧。 我们的关係好像一直是不对等的，即使我以为我们站的位置是一样的。为了讨好谁而压抑了谁，为了谁而讨好了谁，我们之间好像是这么走过来的，我们从来就没有沟通过什么，因为我的逃避，也因为你的闭口不谈。 你曾说过，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可是，对我来说，这份感情，我们都有错。 我不会再让自己承担这一切的错误，也不会告诉自己，全部都是你的错，那不会让我感到心安，只会让我知道自己连面对都不敢，而你大概也渐渐的遗忘这一切了。 如果回到了分手那天，我想我会这么对你说：如果你有提出分手的勇气，为什么却没有与我沟通的胆量？ 每当我决定放下的时候，你的消息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我的面前，一次又一次的脏水泼向了我，也许这是你保护自己的方式，我也无话可说，从你身上我学到的是：没有人会永远陪着谁，只要不珍惜，再爱都会变成不爱。 当我爱着你的时候，我应该只看着你，然后也看着我自己，而不是看着你的家人，想着我们的未来，因为事实上，我们连现在都没有。 我不止一次地问过我自己：对你，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 是喜欢？还是不甘心？ 我不止一次地想对所有人坦白，你们看，我就是你们口中所谓的不正常，我可以喜欢上与我相同性别的人，我就是与你们不同的人。 我多想，让他们看看真正的我，因为这世界的不认同，让我变得多么地伤痕累累。 可是，我仍旧选择了沉默。我知道，如果有了下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那个她变成第二个你，因为我不想伤害她，也不想伤害自己。一份爱情，我不该自负的认为，我一定可以拿得起、放得下，所以即便最后分开了，我也可以笑着说再见。 在我可以面对爱情之后，我想要真正的去面对那个人，在看着遥远的将来时，我想要真真切切的踏在现在之上。你不会知道，此刻我多希望，你不是我的初恋，而我，也不是在那人之后的那一任，她的影子太巨大了，大的让我害怕终有一天，你会离开。 因为这样，你不用教会我心痛，而我，也知道该怎么去对待你。 可是，时间无法倒流，你仍旧是教会我心痛的那个人，而我，也是因为你的离开，才知道该怎么去对待一个爱的人。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渐渐地发现那些过去我认为理所当然的东西，就是我现在对待爱的人的方式，我从未发现过，现在这个工作，其实我想要的是把那些超商礼卷交给你，就像刚在一起时，我把一切都给了你，让你尽情花用，也因为时间的流逝，让我明白，我总关注的刺蝟，是因为你，看见錶时会停下来，也是因为你。 原来这么多的习惯，都是因为有你，而我一直认为，那只是我装作自己很爱你一样，然后再一面怀疑自己是否爱你。 我知道，我们终究只能是陌生人。就如同现在，你断绝了所有的联系，消失在我的世界一样。 我很抱歉，在我不懂得爱一个人的时候，选择爱了你，也很抱歉，直到现在我都无法衷心祝福你。 我永远都记得你说：因为我可以没有你了，所以我不再需要你；因为我不需要你了，所以我不爱你。 我也记得你说：这一千多个日子的善意与温柔，都被我所推翻与鞭笞。 可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曾对你道过谢，在我决定对你说再见的时候。我写下离别，不是为了推翻你的一切，而是想谢谢你的一切，并对你说一声，再见了，我的前任。 文字告诉了我许多的事情，包括了我爱你这件事情，还有我不珍惜你这样的愚蠢，也许，各自安好才是我们该走的路。 上天将你带来我的身边，却没能将你留下，也许是因为，我从来都学不会捨得这件事情吧。 所以，面对这一切，我想，我也只能说句：再见了，语晨。再见了，前任。 我该学会有捨有得了。” 那一天杜宛枫把所有要讲的全都打成了一封信，然后在收件人的地方，打上了秦语晨的mail，寄出前，她仍旧是那个犹豫不决的自己，看着内容一遍又一遍，害怕这封信再次像星星之火一般，再次点燃大火。最后她删去了已经输入好的收信人，重新打上了一个新的mail，然后毫不犹豫的按下了寄出。 随着她的送出，遥远的那一方，一隻手机响起了通知声，手机的主人低头看了看，然后扬起了一个好看的笑容，随着一声叮咚，她扬声喊道：「欢迎光临——」 ***仅以前22章，纪念我逝去的爱情，语晨、与晨——这是给晨的一封信，也是唯一一封寄不出去的信，各自安好，各自珍重。*** 023-再次出游 九月彻底结束了，分手后的第三个月，过得极为平淡，这一个月里，杜宛枫深知自己还在意着秦语晨，还是会偶尔地想起过去的那些回忆，但她再也不会有一股衝动想去找她。 这是杜宛枫这几个月以来的一大进步。 随着时间的过去，杜宛枫渐渐地只剩回忆，过去她随时可以想起秦语晨的模样，而现在也变得模糊不清。 除了周五每周一堂的咖啡课外，杜宛枫每逢周末就会到艾瑞旭去，她与秦嵐的感情比起之前都还要好上许多，每当发生了什么事情，杜宛枫就会把事情告诉秦嵐与傅乐两个人，杜宛枫从不会单独地只告诉秦嵐一个人，因为她会害怕自己又把谁当成了特别的人，又把自己的真心交了出去。 分手第四个月，杜宛枫从公司里带回了一个纸箱，她把秦语晨给她的rite浅蓝色双生包装了进去，还有她出国时，秦语晨亲手摺的星星、一个已经看不出来是什么的星空瓶，再加上秦语晨到平溪时买下的天灯、秦语晨送她的马克杯，最后她看向那个在床铺上的仓鼠抱枕。 杜宛枫笑着摸着那抱枕，将它收进了袋子里。 一个纸箱、一个袋子打包了所有的一切，杜宛枫没有向父母解释这一切，她只是把这些东西放进了家里的某一个小角落。 杜宛枫从房间走到楼下时，电视上正播着关于十一月月底的九合一绑公投大选，「唉，真的是教坏小孩子！」杜宛枫看了一眼自己的爸爸，他正用着台语对萤幕上的议题发表着自己的言论，「你们也别网路说什么就什么了。」这大概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杜宛枫对着父母说出心里的话，她知道，妈妈的朋友圈里有一个群组传得多是关于护家盟的言论，她颇不认同的对着他们说：「性平教育不是教小孩子变成同性恋，而是教他们尊重多元、尊重与自己不一样的人。」 她说完后，她的父母皆没有再接话，但也没有认同她的话。 杜宛枫叹了口气，自己的力量总是薄弱的，她也没有想去改变这个世界，婚姻平不平权对现在的她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在公司时，她偶尔会和隔壁的同事聊到这些。 她总说：「我应该没有要投婚姻平权的公投，但性平教育我是一定会投的。」 「可是我觉得小孩子还小，教他们这些不太好吧？」隔壁的同事想了想，微微皱眉的说着，杜宛枫只是笑了笑，说了一句，「不就是因为他们还小，所以更应该教吗？想想看霸凌都是发生在什么样的年龄层？不就是小孩子的时候吗？」 这就是杜宛枫的想法，要改变这个世界对同性的想法绝非一朝一夕的，但若是长久来看，改变教育或许才是根本，她不希望未来有那么一天，她身边的人会遭遇与她相同的经歷。 杜宛枫没再对父母灌输着什么，她拿起了自己的防风外套，然后对着电视前的两老说：「我出门了。」 随着冬天的到来，天气也越来越寒冷，杜宛枫包紧了自己，骑着车缓缓地朝着艾瑞旭前进。 下午一点多，艾瑞旭里还有着不少的客人，杜宛枫找了一个靠近吧檯的独坐，对着秦嵐点了到热红茶。 「吃了吗？要不要我弄点三明治给你？」秦嵐在送热红茶过来时，随口问了句话。杜宛枫摇了头，「不用了，我吃饱了。」 秦嵐点了点头，转身又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杜宛枫随意地看着其他客人，其中一桌特别的吸引了她的注意，桌面上特意铺了一块桌巾，其中一人拿着牌再洗，这是杜宛枫第一次亲眼看见所谓的占卜。 和秦语晨分手后，她曾经沉迷于占卜之中，其实杜宛枫也知道，占卜不过就是一个参考，成败于人。她虽然听不到对方再谈论着什么，但看见被占卜的人脸色越来越差，想必也不是好结果吧，就如同那阵子的自己一样。杜宛枫没再继续关注他们，索性拿起手机把傅乐推荐给她的小说拿出来看，那一阵子，她特别着迷于一个大陆作者的作品，几乎快看完对方整套的作品。 直到员工休息时间，秦嵐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盒长形的盒子，她再杜宛枫的眼前晃了晃，「这个送来了。」 杜宛枫看了一眼，笑了开来，「谢谢。」伸手接过了盒子，封面是一隻哈士奇的狗样。这是她前几天託秦嵐买的积木玩具——1900块小积木，是哈士奇的坐姿款。 「你喜欢拼这个啊？」秦嵐不太能理解这种积木的魅力，要花费一堆时间，她寧可多来赚个几块钱。 杜宛枫轻轻地恩了一声，这时小颖拿着自己做的牛肉堡跑了过来，「哇！好可爱啊！」她看着盒子封面，兴奋地对着杜宛枫说，「宛枫姊，你会拚这个啊？」 「嗯啊，有图可以看，也不会很难。」 小颖有些羡慕的看着杜宛枫，「我觉得这个好难啊！」她拉了张椅子坐了过来，阿诺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一杯手冲咖啡及两个三明治走了过来，几个人就聚在杜宛枫的小桌前吃着他们的中餐。 聊天的过程中，杜宛枫的手机响了起来，来讯息的是傅乐。 秦嵐注意到了杜宛枫看完讯息微微的吁了口气，她凑过身去问了句：「怎么了？」 「本来下周末跟哥约了去台北玩，他突然不过来了，再想要不要自己一个去。」 「那我跟你去吧？」秦嵐偷偷地笑了笑，小声地对着杜宛枫说道。 「你不用顾店啊？」杜宛枫有些失笑。 面对着杜宛枫的话，秦嵐仅仅只是笑而不语，那天回去后，杜宛枫便收到了秦嵐的讯息，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让她打从心底的温暖起来——阿诺准假了。 面对着秦嵐无时无刻的陪伴，杜宛枫是感激的，若是只有自己一人，估计又会因为懒惰而放弃了，然后又把自己一个人闷在家里，任由回忆侵蚀着自己。 她笑着打上了ok后送出，而这是她们约好的第二次出游，地点是——台北大稻埕。 024-大稻埕、月老、愿望 红色的砖瓦街道，沿街的老屋造型多了些古色天香，红色的长型招牌上写着「迪化街商圈」，兴许是时间还未到农历年节前，人潮有些稀疏，这是杜宛枫第一次踏上迪化街，这条被誉为年货大街的地方。 她们一路往最终的目的地pier5走去，那是一个位在大稻埕码头里的货柜市集。 「要不要顺便去霞海城隍庙拜一拜？」秦嵐与杜宛枫并肩走着，在迪化街这一块，除了永乐市场外，最有名的莫不过是霞海城隍庙了，杜宛枫笑了笑，有些自嘲的说，「好啊，但不知道月老保不保祐我们。」 霞海城隍庙就在永乐市场的旁边，与永乐市场相比，这里的人潮将道路挤得水洩不通，虔诚的香客络绎不绝，她们两人先从旁边的小门走进去，穿着黄背心的老伯伯用一口流利的日文对着前方的日本游客说着价格，「第一次参拜吗？」老伯伯看着她们两人，官方式的问着话。 「嗯。」 「香火是50块钱，这边自己投。」他指了指一旁的功德箱，「拿好香后，从隔壁的大门进去，里头的人会教你们怎么拜。」 杜宛枫从零钱包里拿出了50块钱投了进去，接过了老伯伯给的香与金纸，再走进去正殿的时候，接待的人换成了一个年轻人，「第一次来吗？」 「是啊。」 「那这边一套是250，含红线跟贡品、铅线，如果不喜欢这个数字的话，也可以当作再给香油钱凑成三百。」 杜宛枫看了一眼秦嵐，她对着年轻人说，「250就好，两个人。」 「好的！那帮我投进这个箱子哦！」他一面说着，一面拿了一个红色的纸条给两人，「那请先到外面点香处点香，对着天公拜过后再进来用这个东西换金纸。」 杜宛枫点了头，跟着秦嵐走到点香处将三隻香点燃，香有些粗度，杜宛枫花了一些时间才确保全部的香都点着，秦嵐静静的在后头等着她，等杜宛枫回过头时，便一眼看见了她。 「走吧。」秦嵐笑了笑，来到一旁的天公炉，对着天公拜了拜。 杜宛枫虽然是第一次拜月老，但在来之前也稍微得看过了拜的方式，所以她大概知道要怎么拜才好，她轻轻地在心底对着天公介绍了自己，然后再请天公保佑事事顺利平安后，持香做了三礼拜。 拜完天公后，两人又回到柜台领了自己的贡品与金纸，这次接待她们的变成了一个女孩子，她领着她们来到正殿里的城隍爷前，放好金纸后，便要她们对正殿上的城隍爷及眾神再次的自我介绍，「那这边这尊就是月下老人，你们可以在心底说出自己想要的类型，说出来也可以，然后再告诉月老，你们之后的还愿方式。」 秦嵐点了头，闭上了眼，杜宛枫则是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气后才在心里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她们两人在这停留了一段时间后，女子又让她们去一旁拜了义勇公、城隍夫人及菩萨后，才让她们带着金纸与香回到天公炉，至于贡品，则被庙方的人员收去做了平安茶。 插好了香，她们把手中的红线顺时鐘绕了香炉三圈后退到了一旁。秦嵐吃了一口喜糖，又让杜宛枫在一旁等着她，自己则去倒了两杯平安茶过来，冒着白烟的平安茶在这微凉的日子添了些温暖。 杜宛枫在喝完平安茶后，小心翼翼的将红线收进了自己的包里，「希望月老可以替你完成心愿。」秦嵐看着那样的她，由衷地说着。 离开了那里后，她们又继续地往前走去，没多久后便看到了大稻埕码头。 杜宛枫站在马路的对面，朝着那斗大的五个字照了一张相，「不知道里面是怎么样呢。」 就是一个小孩子般，杜宛枫的期待尽写在脸上，那一天，天有些阴，太阳被云层挡住了不少，唯独一小块区域透露出橙色的光芒。 杜宛枫靠着码头的栏杆，静静的看着海面，秦嵐走了过去，打开了自拍镜头，「照一张吧。」 秦嵐高举着手，看着镜头里的杜宛枫微微的笑着比了个ya，伴随着夕阳下的橙色光芒，这一张合照成了秦嵐的新头贴。 她们并肩观赏着每一个货柜市集的商品，杜宛枫买了一个哥吉拉炸鸡，秦嵐则点了一杯啤酒，黑色的炸鸡上桌时，杜宛枫免不了好奇又拍了一张照片。秦嵐看着那样的她，总是带着一抹轻笑，她饮了一口啤酒，和杜宛枫两人瓜分了这要价不斐的黑色炸鸡。 秦嵐在吃饱后，走上了货柜屋的顶楼，杜宛枫没有跟着上去，而是在底下等着她，直到秦嵐走了下来。 离开了那家店后，两人又往下走了过去，漫步在码头的景色里。 「秦嵐，你不问我向月老许了什么愿望吗？」 杜宛枫看着一旁在奔跑的狗儿还有骑着ubike的人们，突然之间开口问道。 「如果你想说的话，我一定会听你说，但我不打算过问这个，来拜月老的，只有两种人，一个是求良缘、一个是復缘，不论你是哪个，我都会支持你。」 杜宛枫笑了笑，「我告诉月老，如果我和她还有缘分的话，请祂帮我将那条红线再次牵起，但如果没有缘分的话，请祂帮忙让我不再执着这项错误之上，并赐给我一段良缘。」 秦嵐沉默了一会，停下了脚步。 「没事的，是你的终究会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都得不到。」 晚上的pier5与傍晚时别有一番景緻，但风吹得杜宛枫的头有些痛也让她没了多少的兴致，走回捷运站的路上，她们被路上臭豆腐的香味吸引了过去，回程时，秦嵐索性买了两张自强号的坐票。 秦嵐送杜宛枫回去后，自己倒还回了艾瑞旭一趟，「唷唷唷，回来啦。」临时被抠过来帮忙的猫儿姊看着秦嵐，扯着喉咙喊道。 猫儿姊看着秦嵐，她没有忘记九月那时候从自己的好友嘴里听到的荒谬言论，虽然那人从高中开始就很有自己的想法，但她总觉得这回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妙。 「猫儿，能否别用这抓姦的眼神看着我？」秦嵐失笑的看着眼前的好友，那一点点的小心思还真是表露无遗。 「你不干傻事，我就不会啦。」 秦嵐指了胸脯，「放心吧，就算我有那个贼心，人家也没有那个意。」 听见秦嵐的回復，猫儿姊只是耸了耸肩，把吧檯还给了秦嵐，自己则跑到厨房找阿诺讨吃的去。秦嵐见现在的时段也没什么客人，便掏出手机传了讯息给杜宛枫，而这一切的举动，却全都被厨房里的猫儿姊看的清清楚楚，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阿诺看了一眼猫儿姊，又看了一眼秦嵐，也跟着长叹了一口气。 距离2019的到来，仅仅只剩一个多月了，而艾瑞旭里却充满着叹息…… 025-2019，新的一年 2018的最后一天，艾瑞旭提前至九点便掛上了休息中的牌子，杜宛枫、猫儿姊、小颖的男友还有在艾瑞旭里没去跨年的几个员工大伙儿聚在一起，一面喝着啤酒、吃着烧烤炸物，一面看着电视上的艺人表演。 杜宛枫有些无心在电视的表演上，她抓着啤酒，一口又饮着一口，「你喝那么快等等又醉了。」秦嵐从吧檯走出来，抽走了杜宛枫手里的啤酒，「喝点苹果醋吧。」 「谢谢。」杜宛枫笑了笑，道了谢。 猫儿姊看着两人的互动，略显吃味的说了句，「小嵐嵐啊，姊来过那么多次了，也没见你这么招待姊。」秦嵐白了她一眼，回道：「等哪天你三瓶啤酒就倒，我绝对送你一大瓶！」 听见秦嵐的回答，猫儿姊看了一眼杜宛枫，「嗯……」长长的一声沉思后，她说：「多喝点，苹果醋解酒，姊就是一个酒肉朋友，交朋友就靠拚酒，喝酒也不爱看量，你自个注意些，别被姊给灌醉了。」 杜宛枫笑了笑，举起了苹果醋，以醋代酒举杯道，「好，我会注意的。」秦嵐在猫儿姊刚到时就介绍给她认识了，套一句秦嵐的话：猫儿对人没什么矜持，对谁都自来熟。才刚开始没多久，杜宛枫便见识到了这点。 这一群人里，最适合炒热气氛的就是不怕生的猫儿姊，而本该是第二个闹腾的小颖或许是因为男友在场的关係，显得有些放不开。 电视里的表演还在持续着，也不知道是谁提了那么一句：「对了，上个月不是公投吗？我妹突然跟我出柜，吓了我好一大跳啊！」 原先有一句没一句的话题突然都转了向，就连在跟人拚酒的猫儿姊都转了过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秦嵐，「真的，没过太可惜了～」这一句话，又惹来了一记白眼，秦嵐淡淡地说：「公投没过就结不了婚，谁告诉你的。」说完还慢条斯理地喝了口啤酒，堵得猫儿姊又气又闷。就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言的发表意见的时候，秦嵐注意到了小颖的男友脸色有些发青，她假咳了一声，「猫儿，别说这个了，要不要喝点贝礼诗还是什么调酒？我帮你做吧。」 「这个好！给姊来杯贝礼诗拿铁解解馋！」 「嵐姊，我也要，我也要！前阵子看那全家打得火热，我都抢不到，我也要喝！」 秦嵐的一席话，抢回了大部分的注意力，她走回柜台拿出珍藏的奶酒，一杯一杯的调着。 小颖见大家也不再执着在公投的话题上，连忙的说：「那个，我们等等还要去青埔跨年，就先走了，大家别喝太多了，等等还要回家呢。」说完后，她感激地看了秦嵐一眼，「嵐姊，谢谢你邀请我们啊。」秦嵐暗自的使了个眼色，像在说着没事。 其实，小颖也很清楚，自己的男友其实特别不喜欢同性恋这件事，但社会一直都在改变，现在能接受这样议题的人也越来越多，公投那阵子还差点跟他兄弟打起来，想来这话题能避就避，不如走为上策的好，她才正要半拉半推的将男友带出了艾瑞旭，没想到那人却反过来不顾有其他人在场，先是把小颖念了一遍，又把那套同性恋乱天下的理论拿来说了一通，丝毫没有顾虑到小颖的立场也没有看见其他人尷尬的神情。 突然出现的长篇大论拉回了杜宛枫的注意，她抬头看了看那个正说着口沫横飞的人，只是默默的拿起啤酒还有苹果醋坐到角落的两人座里。 这头小颖的男友话不过说到三分之二，就被猫儿姊爽朗的笑声给打断，「我的天啊！这都民国几年了？」她起身看着眼前的男人，「小鬼，你不开心可以离开别听，但你不能硬把你的理论套在我们所有人的身上啊？还有，你有顾虑到你女朋友的感受吗？这边在座的人，还有一个是她的老闆！」 秦嵐咳了一声，猫儿姊又回头比了个二，「二个！」 这句话稳妥妥的又引来一记白眼，「闹事。」出声的是阿诺，他拉开了门，风铃清脆的声音叮咚咚的响着，「小颖，晚了人就多了。」 「啊！好……」小颖拉着男友，那人本来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但一见阿诺越来越冷的脸庞，胆都没了，就跟着小颖一同撤出了店。 待两人的机车骑远了，阿诺才关上门走向厨房。 秦嵐拿了些吃的走到杜宛枫坐的地方，「什么时候这家店的老闆有两个了？」杜宛枫有些疑惑地问着，秦嵐笑了笑，没答话，杜宛枫也不多问，便继续闷着头喝着自己的酒。 越接近十二点，离开的人越多。 跨年嘛，总是在人多点的地方才热闹，最后剩下的，不过就是阿诺、猫儿姊、秦嵐以及杜宛枫四人而已。 「新年啊，有什么新希望吗？」秦嵐问着杜宛枫，一边看着猫儿姊在那调戏阿诺。 「嗯……」杜宛枫思索了一会，「过好自己的生活吧？」 秦嵐看了一眼杜宛枫，「没事的，你已经进步很多了。」 杜宛枫没说话，她自己是很清楚，即使表面已经对秦语晨告别了，她每天都过着自己的生活，但遇到这种节日的时候，她都还是会想念她，非常、非常…… 可是，她不会再有太多的妄想。 2019年的到来，这件事情让杜宛枫想起，过往新的一年总有一个人在自己的身旁，她们彼此相吻、相拥，互道一句我爱你，而如今，自己的身旁却不再是那个她了。稍微地闪神让杜宛枫没能注意到眼前的人神情上的变化，秦嵐看着那样的她，默默地点开自己的脸书，找到那不是很熟悉却又有些熟悉的人名——秦语晨。 新的一年，总是有些什么送旧迎新的贴文，秦嵐身边也有很多人这么做，当然，秦语晨也不例外。 「要看吗？」她看着杜宛枫，将手机转向了对方。 杜宛枫沉默了一会，把手机翻了面，「她已经跟我没关係了……」 但是真的没关係了，还是不敢看，只有杜宛枫心里才有答案……而2019的开始，没有那一句熟悉的我爱你，世界也仍旧照样转动着。 026-五年后与2019的一月 五年后。 阳光从窗口透了进来，床头柜上的闹鐘铃铃铃的作响着，床上的人儿皱了皱眉头，不甘愿的缓慢睁开眼睛，昨夜的微醺变成了今早的微痛，杜宛枫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脸呆愣地看着这个与自己房间大相逕庭的地方。 「没睡醒呀？」秦嵐略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杜宛枫起身循着声源看去。 秦嵐穿着简单的t恤倚靠在门边，「早餐我买好了，快去刷牙洗脸吧。」 杜宛枫机械式的点了头，下了床往浴室走去，「我又喝醉了？」经过秦嵐的身边时，她突然问着，秦嵐笑了笑，「是啊，但酒量又变好了，你和猫儿各喝了一打啤酒才倒。」 「哦。」杜宛枫人没清醒，讲话也简单了许多，秦嵐没多加在意，转身要回客厅时又补了一句，「刷完牙出来吃东西吧，我帮你准备了苹果醋了。」 杜宛枫没有回话，她弯下腰用水泼着自己的脸，认识了秦嵐后，她醉的次数等比上升，尤其是每次只要遇到猫儿姊，都被以要训练酒量为由，强行灌酒，託猫儿姊的福，自己的酒量是变好了，但也总是在秦嵐的面前成了醉鬼。 昨夜的情况在杜宛枫的脑海里，也只剩零散的几块，她只记得她一边喝着爱尔兰咖啡一边等着秦嵐下班，昨天是她们在一起一周年的日子，想说要去看场午夜电影，但打烊前，猫儿姊却突然跑来了，接下去的事情，她完全没了印象了。 简直，太糟了……杜宛枫叹了口气，拿起了秦嵐特意准备的杯子跟牙刷。 当她盥洗完毕后，秦嵐也已经把她的早餐都拿出来了，她给了杜宛枫一个小杯子，「喝完后趁热吃吧。」 杜宛枫很喜欢秦嵐的苹果醋，她轻啜了几口后，才拿起筷子吃早餐。 秦嵐看着杜宛枫一口又一口吃着蛋饼，一种平凡的幸福蔓延在胸口，她知道杜宛枫不想江晓青一样需要时时刻刻有一个人陪伴，自己忙碌的时候，杜宛枫总是有其他的活动可以填补她不在身边的空缺，有时候她会看剧、有时候则在玩游戏、还有一些时候她在拚着积木与写着小散文。 杜宛枫的人生从五年前刚认识她那时的糟糕模样，渐渐回復到了现在。 这一路，走得很长，也很久。 「宛枫，你要不要搬来跟我一起住？」 秦嵐仿佛是下意识地说出口，看着杜宛枫有些讶异的神情，她自己也暗自地在心底有些动摇，但她还是定了心，说：「我知道你其实不太需要我整天陪着你，但该怎么说呢……我想要你在我的身边。」 杜宛枫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她静静的看着秦嵐，又低下头，然后又默默地吃起自己的早餐。 「我没有不需要你的陪伴。」许久后，杜宛枫才开口说道，「我只是……」她的脸颊有些转红，眼神闪烁不定，「觉得你都会在……」 秦嵐见眼前的人不好意思的模样，笑了笑，「那就来跟我住吧？」 「对不起，小嵐……我……能考虑几天吗？」 秦嵐虽然不意外杜宛枫会这么说，但心里总还是有些失落。从杜宛枫闪烁的眼神里她就知道了，杜宛枫在犹豫。秦嵐虽然不知道杜宛枫犹豫的点在哪，但她还是尊重杜宛枫的决定，她拍了拍杜宛枫的头，「嗯。」轻轻地一声，「想好在告诉我答案。」 「嗯……」 九点多的时候，秦嵐就去艾瑞旭了，杜宛枫一个人在秦嵐的房间里想着今早的事情。 五年了，在与秦语晨分开的时候，她告诉自己若不想面对家庭里的衝突，就是不要再爱上一个女人，可是五年后，她还是爱上一个女人。 杜宛枫是害怕的——她害怕重蹈覆辙，害怕自己无法为了谁勇敢。 2019年的一月，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知道今天与昨天没有不同，而明天也不会与今天有太大的差异，唯一有的，就是她渐渐地不再爱秦语晨，也渐渐的不再需要她。 杜宛枫明白了一个道理，她不是因为不需要秦语晨而不爱她，而是因为无法爱她了，所以无法让自己再需要她。 分开的越久，她越能看见，秦语晨的爱，与她杜宛枫的爱.有多不一样。 1900块的小积木杜宛枫花了两天的时间完成了，她为那隻黑白相连的哈士奇掛上了一个小牌子，一面写着「2018」，一面写着「再见」，就这样放在自己的床头。 一月中的时候，秦嵐约了她一起去了台中。 那时候正好是花博期间，杜宛枫原先没什么兴致，但转念一想，她还是逼自己往外走，除了某周五的上课外，她出去的日子少之又少，都要把自己闷坏了。 傅乐那时候也在台中见朋友，索性三人又约在一起，花博的花没看见多少，路倒是走了不少。 想到了这里，杜宛枫突然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她点进了自己的云端里的某个资料夹，里头有不少的影片，而第一个档名写着：马场餵马。 杜宛枫稍微地换了个姿势，点开了那部影片。那是秦嵐偷偷拍摄的影片，画面里的杜宛枫手里拿着一小块的红萝卜在那里逗弄着马儿，像个孩子一样的天真笑容，为那些简单不复杂的动物们欢乐的笑着。 影片不长，却是一段珍贵的回忆。 「为什么偷拍我呀。」第一次看到秦嵐手机里的影片的时候，杜宛枫有些好气好笑的看着她。 「因为那是我认识你以来，第一次看见你这么无忧无虑地笑着啊。」秦嵐看着她，真诚地笑着说道。 杜宛枫在心底烦闷时，总会想到把这影片拿出来回放一下，也会回想起秦嵐的话。 想起秦嵐，杜宛枫又想起了早上她提议的事情。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对感情的害怕又突然之间朝她席捲而来，家人这道坎是多么的难跨，经歷了五年的自己，仍旧在这一步驻足不前——搬出去对杜宛枫而言，就是出柜的开始，也是她对自己的诺言。 而现在的她，却无法下定决心。 027-归来的前任 当秦嵐踏进艾瑞旭时，艾瑞旭才刚开店没多久，五年的洗礼，这家店也渐渐地打出了基础。 一早的生意不算差也不算好，秦嵐把几份单子做完后，就滑着手机问杜宛枫在做些什么。 讯息送出一阵子后，仍旧没有回覆，秦嵐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她和杜宛枫可以说是聚少离多，因为工作的关係，她空间的时候，杜宛枫通常都在上班，她下班后，杜宛枫几乎都准备要睡了。彼此之间都思考着对方，可是却也没多少恋爱下的实感。 这样的感情是秦嵐认定下最适合现在的爱情，可是却又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秦嵐摇了摇头，不想在思考这些事情，感情这一门课，她被当过一次，现在也不过是学习中。秦嵐收起了手机，打算让自己专注在工作之上，她见今天的客人量并不多，索性拿起抹布擦拭起吧檯。 当风铃再次因为人们的推动而响起声响时，秦嵐抬头望见的是已经五年都未曾出现的人儿——江晓青。 江晓青身穿米色的长版风衣，踩着白色的高跟鞋蹬蹬地走了进来，她看着秦嵐，笑道：「好久不见。」秦嵐愣愣地看着她几秒，也回了一个礼貌性的微笑，「好久不见。」 五年的光阴为江晓青找回了当初那个自信的自己，她看着秦嵐，「来杯espresso吧。］她指了指角落的双人席，「要叙旧吗？」 秦嵐微微的摇头，「请稍等。」 在厨房的阿诺也见到了江晓青的身影，他从厨房走了出来，眉头有微微的川字，「她回来了？」 秦嵐没有回答阿诺的话，她只是迅速地做完那一笔单，然后把小颖叫了过来，让她把餐点送过去给江晓青，「她没跟你说吗？」秦嵐的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直到咖啡送到了江晓青的手中，她才转过身去看着阿诺，「怎么？你似乎不是很高兴？」 阿诺白了秦嵐一眼，「没什么高兴不高兴，只是讶异一个消失了五年的人突然出现罢了，尤其在这个时间点。」他意有所指地看着秦嵐。 「你是说宛枫的事情吗？」 阿诺没有正面回应秦嵐的话，「一年，对你们而言足够坚定吗？」 面对阿诺的提问，秦嵐沉默了，从她喜欢上杜宛枫开始也已经两年多了，而杜宛枫足足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再拒绝她，而这一年多里，却又有一半的时间里，杜宛枫都明确的知道，她们是互相喜欢。 秦嵐很明白，杜宛枫会拒绝的原因都只能归咎在初恋的那场伤害之中。 她害怕爱情，不论过了多久——秦嵐不会怀疑杜宛枫的真心，但她知道，杜宛枫的每一步路都变得有所保留，每一天的相处，都可能是她坚持的最后一日。 她无法再全力地投入一份感情，因为她害怕失去与伤害。 仅仅只有一年的感情，秦嵐知道，不够坚定也不够稳定，任何一件事情都可能成为压垮她们之间的稻草，更别说她的前任——江晓青。 杜宛枫看着手机上秦嵐发来的讯息，她没有点开，仅仅只是看着弹出视窗里的讯息发着呆。 当她意识到了总有一天她和秦嵐都必须走向她和秦语晨最后走向的那条路时，她满心的害怕——出柜，这两个字带给她的往往都只有伤害而已。 她知道现在这样对秦嵐不公平，杜宛枫突然有些后悔了，关于答应了秦嵐的感情这件事情，如果可以，她希望和秦嵐保持的是一个永远不会消失的关係，友情也好，亲情也好，可是她还是选择了回应秦嵐的感情。 因为只有这样，秦嵐才有可能永远都在她身边。 她以为她忘了，她以为她准备好进入下一段幸福，可是那道伤疤却早已溃烂。 当杜宛枫到艾瑞旭时，正好是他们的休息时间，她在外头远远的看着店内的秦嵐，她正和阿诺交谈着，阿诺的神情有些不满意，杜宛枫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打扰他们，打算就这样牵自己的机车离开。 「嘿！」 杜宛枫脱下安全帽，看着从对街跑来的小颖以及—–江晓青。 她朝江晓青笑了笑，江晓青也同样回以相同的笑容，「对了，五年前真的很谢谢你。」打破两人间的沉默的，是江晓青随意的一句话，「如果不是你，我想我现在大概过得很糟。」 「要不要一起吃个东西？」她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小颖的手上也同样有这一大包的饮料。 「对阿，宛枫姊，你都来这了，怎么不进去找小嵐姊。」 杜宛枫摇了头，「谢谢你，不过我还有点事情。」她又回过头去跟小颖说，「帮我跟她说一声，我先走了。」 小颖哦了一声，提着饮料袋子先走近了艾瑞旭里，江晓青盯着杜宛枫一会，她带着自信地笑了笑，那时她背对着阳光，仿佛在发着万丈光芒，刺的杜宛枫睁不开眼，「我是回来找小嵐的。」 杜宛枫没有说什么，也不知道是愧疚还是心虚，她觉得在江晓青的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 「我还有事情，先走了。」她想逃，离江晓青远远的。 江晓青嗯了一声，「我叫江晓青，你呢？」 「杜宛枫。」 「下次见，宛枫。」 「嗯……下次见。」 当秦嵐衝出来时候，杜宛枫已经骑着车离开了艾瑞旭，江晓青看着秦嵐微微喘着气的模样，她的神情一黯，然后又自嘲般地笑了笑，「你这模样，我好像还没有见过。」 秦嵐没有回答她，只是轻轻地说了句抱歉。 江晓青笑了笑，若是五年前的自己，只怕又是大吵大闹没完没了，「但似乎……」 「进去吧，阿诺他们还在等着你呢。」 「小嵐，如果有需要的话，我随时都愿意帮你忙。」 秦嵐推开了玻璃门，没有接下江晓青的那句话，但却让秦嵐下定了要好好与杜宛枫沟通的决心。 028-沟通与2019年二月 (1) 星期六中午十一点，秦嵐便出现在杜宛枫家里楼下，杜宛枫的妈妈正热情的招待这位「朋友」。 杜宛枫的家庭对同性恋这个词的了解甚少，她没有告诉过母亲关于秦嵐曾经喜欢过女生这件事情，就像她母亲也从来不会知道，她曾经被一个女人甩过一样。 改变，需要一种时机。这是杜宛枫心里的决定，而这个决定的开始，则是从她离开家以后。 从小到大的杜宛枫都鲜少离开家里过，她或许称不上孝顺，但那并不代表她不爱这个家。 当杜宛枫准备好后下楼时，她看着秦嵐已经被自己的妈妈端出的水果给包围了，她笑了笑，「多吃点，养顏美容。」杜宛枫的话惹来了她妈妈的一句吐槽，「哪像你这么不爱吃！」杜宛枫耸了耸肩，习惯了！而秦嵐塞了几块进嘴里，嚥下后才对着杜妈妈说了句，「谢谢阿姨，我们先走了哦！」 「要不要带些去吃？这些是我们自己去採的！很甜的哦！」听着妈妈的建议，杜宛枫却只是一个劲的把秦嵐向外推去，嘴里不忘回覆着：「不用不用！她店里很多了！先走了！」杜妈妈还来不及说什么，杜宛枫已经关上了门，连带着一声掰掰。 艾瑞旭里，江晓青坐在一旁的双人位上，拿着手机看着大伙忙进忙出，虽然说是她的接风宴，但也真的没想到那些人连点忙都不让她帮忙。秦嵐和杜宛枫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一脸无趣的江晓青随手滑着手上的手机。 即使中间有了五年的空白，但面对着这个相处了七年的女人，她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说忘就能忘的，就像她无聊时总爱嘟着嘴的习惯，她仍旧记得，只是不再为此而心动而已。秦嵐在心底叹了口气，难怪人家说，现任最大的情敌就是前任。这些曾经擦身而过的人，真的很容易就勾起某些部分的回忆，秦嵐回头看了一眼杜宛枫，确定她的神情没有什么不对后，她说：「要先过去坐吗？」虽然昨晚通电话时她就已经告诉了杜宛枫这次是要为了江晓青接风，杜宛枫也同意了参与，但秦嵐多多少少还是觉得，不妥，稳稳地不妥！ 杜宛枫想了想，「我……」 「那去休息室吧，我带你进去。」看出了杜宛枫的迟疑，秦嵐牵起杜宛枫的手，将她带到了员工休息室里，小颖正在里头吃着三明治，毕业后她就留在艾瑞旭里，秦嵐索性帮她升了职，顺道加了薪。 比起和江晓青相处，杜宛枫跟小颖在一起时显得轻松许多，秦嵐又看了看她，附在她耳边轻声说，「等等帮你送些吃得过来，如果改变心意了就告诉我，我带你回去。」面对秦嵐的话，杜宛枫点了点头。 面对江晓青，她还是想逃。 那无以面对的愧疚感直衝脑门，小颖虽然知道她和秦嵐在交往的事情，却不知道江晓青与秦嵐之间的纠葛，就如同秦嵐说的，没人预料到五年后，江晓青会出现再她们的面前。 杜宛枫知道秦嵐没有回头的打算，也没有意愿和江晓青维持太多的关係，若不是阿诺说要办这场接风宴，可能就连秦嵐都不会选择参加，可是杜宛枫也知道，自己终有一天都必须面对江晓青。 休息外的江晓青是看着秦嵐牵着杜宛枫走进休息室的，所以当秦嵐出来的时候，她走向吧檯看着那个女人，「她不想见我吗？」就像明白了什么一样，江晓青笑了笑，「愧疚吗？」 秦嵐以为江晓青会像以前那样，暴躁的衝到那人面前，可是江晓青没有，五年下来的成长，就连秦嵐都有些讶异，但她又转了念想，也许，只是没有爱了。 「她觉得，她承担不起你一句谢谢……」秦嵐轻轻地笑着，「就像你说的，她对你很愧疚。」 江晓青吁了口气，「听阿诺说，你们刚交往满一年？」 大致的情况其实江晓青都听阿诺说了，但她还是问了，秦嵐点了头，「我先送东西给她，你坐会吧。」 「嗯。」 秦嵐走后，江晓青看着在厨房里做甜点的阿诺，眼神却渐渐地变得冷冽起来，她心念道：既然如此，就来当回搅屎棍吧。 最好的前任，就是不做任何打扰，而这趟回来，江晓青确实是来找秦嵐的，但她并不是为了復合还是什么。 事实上，她在遥远的美国那，早有了一个未婚夫。走过了那么多的国家、看过了那么多的人来人往，江晓青终于是明白了当初秦嵐的那一句话：只有喜欢是走不到最后的。她们的差异有多大，她在离开后渐渐地明白，那不是靠爱情就能撑起来的世界。 旅游的过程中，她试过不花任何一毛家里的钱过日子，可是后来她知道了，上天给了她这个金汤匙的优势，却没有给她太多吃苦的耐性。 仅仅几天，她就再也无法忍受那斤斤计较的一块钱。 那一块钱的重量，比她想像中的还要重上许多。 秦嵐再出来的时候，江晓青还站在吧檯边，「阿诺不是跟你约两点多吗？你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时差还没调过来，晚上没什么睡，就想说早点过来了。」江晓青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着，「你幸福吗？小嵐。」 「我们还在努力。」秦嵐笑了笑，「但我很幸福。」 「那我如果毁了它呢？」江晓青勾起了嘴角，「毕竟当初如果不是她，我想我不会离开台湾。」那份愧疚感，便是从这来的，江晓青知道、秦嵐也知道。听见了江晓青的话，秦嵐收起了笑容，转而严肃了起来，「江晓青，别想些有的没的，我的感情还不需要你来帮忙。」 秦嵐不想在这份感情冒险，也不想测试杜宛枫的什么，江晓青的搅和，只会让事情变得复杂。 「但我回来，真的是为了见你。」江晓青发至内心的说着，她回来是为了秦嵐，为了见她幸不幸福、为了她在台湾的最后一段日子、为了了结她的遗憾。 当个搅屎棍，也许，她真的很适合。江晓青在心底无奈地叹息着。 029-沟通与2019年二月 (2) 2019年二月，发生了许多的事情，旧年的结束，带来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年假后艾瑞旭的第一天开店，小颖红着眼走进了店里。店内的大伙你看我、我看你，秦嵐叹了口气，走进休息室，作为一个店长，她应该要制止这样私人情绪去影响工作情绪的事情发生，但作为一个朋友，秦嵐看着小颖的失魂落魄，她蹲了下来，「小颖，怎么了？」 「嵐姊……」小颖开了头，却无法再继续说下去。话哽在喉咙，最后化为啜泣，秦嵐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不用勉强。」秦嵐看着小颖，心里有了答案。这世界的不幸福像是会传染，她的爸妈、她跟江晓青、杜宛枫跟秦语晨，然后是小颖和她的男友。 「他、他说……要跟我……」小颖的话断断续续，秦嵐却也不催促着她，「他说要跟我分手，哇——」 「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小颖越说，越是气愤，泪珠也越是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秦嵐皱着眉头，却无法给予任何的安慰。若说起两人的分手，也许还可以归咎到自己的身上。 2018年的12月31日，那一个日子发生的事情秦嵐还有些印象，突如其来的探讨同性议题，她确实想也没想过，原本这件事情过去就过去，但秦嵐就是低估了小颖男友的鸡肠小肚，猫儿跟阿诺那时的冷态度全让对方记得清清楚楚，就因为这件事情，和男友起了不少争执。 「你们大家都对我这么好，他却因为那种事情要跟我离职，还说不离职就分手！」 一个要控制，一个学会了反抗，最后就是这样的结果——这也是秦嵐最不愿意见到的结果，「嵐姊，我又没有逼他一定要喜欢大家，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我二择一啊！我在这里明明就做得好好的啊！」小颖又抽了几张卫生纸，大力的擤着鼻涕又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叩叩——」两声鏗鏘有力的敲门声传来，秦嵐回过头，阿诺探了头，看了一眼小颖，「小嵐，爆单了，出来帮忙。」他顿了顿，又说：「顺便叫猫儿过来帮忙。」 「啊……阿诺哥我也……」听见爆单，小颖胡乱的抹乾了眼泪打算起身帮忙，却又看见一个人被推了进来，儿那人手上还捧着一个波士顿派，小颖带着红肿的双眼，满是疑惑的看着杜宛枫，「宛枫姊……？」 「你那样招待不了客人，客人来这边不是看你哭丧着脸，你今天就待在休息室吧。」阿诺看了两人一眼，又说：「小嵐，出来帮忙。」 秦嵐带着笑意，「先把自己整理好吧。」说完后，她也离开了休息室，独留尷尬的杜宛枫还有满脸问号的小颖。 五年后同样的一间休息室、同样的两人，唯独不同的是这次没有眼泪、没有波士顿派也没有尷尬。 小颖吃完三明治后，将桌子清理乾净，「你今天不是中班吗？怎么这么早来？」杜宛枫见她没有滑手机的打算，索性开了话题，「阿诺哥说两点有晓青姊的接风宴，我想说他们又要开店又要忙等下的料理，应该会需要帮忙，结果没料到自己倒是先吃了免钱的员工餐。」小颖吐了舌补充。 杜宛枫轻笑了几声，「我也吃了一顿免钱的。」她指了指面前的三明治，「你还记得吗？五年前的时候，我们两个在这间休息室的事情。」 小颖点了头，「记得啊！那时我失恋了，你捧了一个波士顿派被阿诺哥推进来。」 「然后我们两个自己开了一个失恋诉苦大会。」 「对！我还把阿诺哥骂了一遍！」小颖翻了白眼，「毫无人性！」她学着自己那时候的口气，然后两人又相视笑了。 那一日的情景，杜宛枫还记得，至今回想起来，成了一个美好的回忆。明明2019年那时候，自己还在学着陪伴着自己，偶尔感到孤独、偶尔觉得寂寞，对于秦语晨的一切，成了闭口不谈的伤疤。 「我那时还不懂你说的，但我觉得我现在能懂了。」小颖伸了懒腰，「而且吃了阿诺哥的波士顿派那么多年了，才知道阿诺哥有多闷骚！」 杜宛枫哈哈地笑了几声，她也曾经收过一个——隐藏着关心的波士顿派。 「宛枫姊，你要跟嵐姊一直幸福下去哦。」 「嗯……谢谢你。」 「哇呜——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要去找阿诺哥教我做甜点了。」小颖逃了，大剌剌的个性让她对这种感性的话充斥着不适应，杜宛枫并不单单是谢谢她的祝福，这声谢谢，其实迟了五年。 2019年的那一天，小颖在最后问了杜宛枫一个问题，「宛枫姊，你后悔吗？挽回那个人。」 杜宛枫看着她，沉默了几分后她说—— 「比起后悔，我更心疼我自己。」杜宛枫从那一天开始，她看向了她自己。 下午两点，艾瑞旭的门外掛上了休息中的牌子，这也代表了宴会的开始。 阿诺从厨房里拿出刚做好不久的小甜点跟料理，秦嵐则是做了几杯手冲咖啡、苹果醋出来。 他们把两张桌子併成了一张大桌，其他员工拿了食物躲进了休息室里，只有小颖和阿诺他们待在外头和江晓青聊她这些年的经歷。 「现在想想，虽然出去确实是看了不少的景色，但果然还是台湾的风景最迷人。」她一边说着，一边瞥向了秦嵐。 阿诺、秦嵐以及杜宛枫三人各听出了其中的弦外之音，每个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古怪，「宛枫，你觉得呢？」 「我……」 「蛤～我觉得国外比较漂亮欸。」局外人的小颖打破了尷尬，「对了，晓青姊，你有去欧洲看极光吗？！」 「有啊，我还去了『爱尔兰』，品尝了道地的『爱尔兰咖啡』。」有意无意的，那些与秦嵐有关的字词，总会被刻意的加重语气，「那个嵐姊也会做哦，不过她几乎都只会做给宛枫姊喝。我也想喝看看啊～」 「小颖，你听过关于爱尔兰咖啡的故事吗？」江晓青看着小颖，说了关于酒保、说了关于空姊、说了加了泪水的爱尔兰咖啡，「而这杯代表着爱情与思念的咖啡，本来是我的。」她转过头看着并肩坐着的两人，说出了最后一段话。 「那本来是我的爱尔兰咖啡，而你劝我放手，最后却拿走了她，杜宛枫。」 030-沟通与2019年二月 (3) 「江晓青，你不要太过分了！」 江晓青的话率先引来秦嵐的发难，若不是两人都还坐着的情况下，她巴不得将杜宛枫挡在身后。小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游荡，张口欲说些什么，却又闭了嘴，阿诺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他拍了拍她的肩头，又指了休息室，就像在说：先离开吧。 「小嵐，我就气不过！你说她如果好好对待你，我可能还会祝福她，可是现在，我甚至都想问她，你真的爱小嵐嘛？」 江晓青的话，总的来说，还是为了秦嵐，可是这一闹，实在有些不应该，但江晓青不在乎，今天她就篤定做一回搅屎棍，她想知道，秦嵐的这一份感情，到底值不值得她的祝福。 秦嵐的表情终是冷了下来，她与杜宛枫都未曾对不起她，江晓青这一闹，往后大家会怎么看待杜宛枫，一想到这，她就感到无比的心疼，转头再去看看杜宛枫，脸色刷白了不少，「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吧？你杜宛枫根本连爱都不敢付出了，为什么还答应小嵐的告白。」 江晓青的话还在继续着，哐啷一声，椅子顺着起来的力道倒向地板，休息室的门微微开着，几双眼睛在那飘来飘去，秦嵐紧盯着江晓青，一米73的身高加上冷峻的表情，一剎那给人一总无形的压迫，「你非得把场面搞成这样吗？」 「小嵐，我??」 「我和你分手的时候，我还不认识宛枫，你离开是你自己的选择，还是你觉得你没离开，我就会再次喜欢上你？你会不会——」秦嵐的话没说完，便嘎然而止，杜宛枫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臂，眼神有说不出的复杂，她不希望秦嵐说出什么伤人的话，更何况，那个人还是江晓青。 杜宛枫害怕秦嵐后悔，也害怕衝突。 她的烂疮，本来就不该是她们负责承受的。她在秦语晨之后，不敢全心全意去爱一个人，「我喜欢秦嵐，这点毋庸置疑。」杜宛枫难得的开了口，却感到一阵窘迫，「但就如你说的，我很害怕再次的付出，最后都变成灰。」 可是，江晓青却将这烂疮公诸于世，她不相信，秦嵐也好、阿诺也好，他们没有一人意识到这些，可是仗着秦嵐的容忍与退让，她竟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你这样——」 「够了！」 秦嵐大吼了一声，没瞎的都看的出来，这人的怒气有多么大，江晓青见到这模样，觉得心里一道委屈，可是她也明白，自己并没有那个资格。 哑巴吃黄莲！苦呀！ 江晓清哼了一声，索性转身离去，杜宛枫本来还想说什么，她看了看秦嵐，又看了看江晓青离去的方向，心里的天使与魔鬼正打着架。秦嵐看着她，大抵也是猜到了杜宛枫的想法。她的眉头深深的纠结在一起，「宛枫。」 「小嵐??江晓青她??」她该为那个女孩说些什么，可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宛枫。」秦嵐的语气又加重了几分，「不要把你的女朋友推给其他人，尤其是她的前任。」 「我知道，你讨厌衝突，也想让所有人都满意，但是，有些时候这些是避免不了的。」秦嵐走近了她，抚上杜宛枫的脸，「这道理，你不是在五年前就明白了吗？」 杜宛枫没有说话，紧抿着唇，沉默了下来。 这场接风宴可以说是不欢而散，杜宛枫在下午营业时间开始前就回到了秦嵐的家里，杜宛枫一个人找了些事情做，想起江晓青的话，总是有些心神不寧。 直到秦嵐晚上回来的时候，这样的心神不寧才平静了一些。 晚上十二点多，秦嵐洗完了澡，一出来便见杜宛枫在阳台吹着凉风，时值初春，风还有些冷，她热了一杯热牛奶，又泡了一杯拿铁，「宛枫，喝点热牛奶吧。」 杜宛枫回了神，嗅了嗅味道，「这么晚喝咖啡，你小心睡不着。」她轻啜了一口热牛奶，一股暖流蔓延了全身，「泡了这么多年咖啡，也喝了这么多年，其实没什么影响力了。」听着秦嵐的话，杜宛枫轻轻地笑了笑。 秦嵐靠着阳台的墙，看着那个倚着栏杆的人，「我们……」她顿了顿，杜宛枫抬眼看着她，比起下午惨白的脸，如今的气色好上了许多，秦嵐也放心了不少，但心里还是纠结着该怎么和杜宛枫谈论她们自己的事情，「谢谢你，小嵐。」 一瞬间，秦嵐有些懵了。 「江晓青的话，提醒了我。」杜宛枫笑了笑，「五年前，和那个人分开后……」 「如果不想提她，就不要勉强了。」秦嵐皱着眉头，打断了杜宛枫的话，2019年后，她已经鲜少从杜宛枫的嘴里听到关于她的事情，但经过了那些后，她能够理解为什么杜宛枫并不想提起关于秦语晨的一切。 杜宛枫倒是摇了头，坚定地眼神看着秦嵐，「五年了，没什么想不想了，她跟我已经是两路人了，我只是想说，和她分开后，我意识到了自己并不懂珍惜身边的一切。父母也好、她也好、我自己也好……」 杜宛枫双手捧着那杯热牛奶，「我告诉过自己，下一次一定要做到珍惜对方、珍惜身边的人，可是——」她顿了顿，接着说，「小嵐，你对我太好，好到让我忘了这件事情。」 「不论是猫儿姊还是阿诺，他们都不会明白的点出这点，我很感谢江晓青。」杜宛枫笑了笑，风吹过她的发梢，也在秦嵐的心里带起一阵涟漪。 秦嵐气江晓青的自作主张，可到了这一刻，又不那么在意了，交往的这一年来，杜宛枫说过几次爱，又说过几次心里话，秦嵐一隻手都数得出来。 因为知道自己的过去，所以秦嵐能够包容她的懦弱与胆怯，看着沉默的秦嵐，杜宛枫笑着走近她，「听小颖说，你的脸黑了一下午，客人都不敢坐太久。」她的左手攀上了秦嵐的手臂，和秦嵐差了一个头的她，努力的惦起了脚尖，轻轻的，如风般在秦嵐的唇上点了一下，这不是她们第一次接吻，却是第一次由杜宛枫自己主动。 「谢谢你，这么心疼我，也谢谢你，从未放弃我。」 秦嵐还没有回过神，另一句话又让她的脑袋炸了开来，「前几天提到的那个??还??算数吗？」 ——宛枫，你要不要搬来跟我一起住？ 031-愿我幸福到底 蔡康永曾经在一本书里说过：上段恋情，全心投入，结果重伤。于是这次恋爱怕受伤，就很保留。杜宛枫睁开眼时，不知为什么的就想起这一段话，她看着还在睡觉的秦嵐，缓缓地靠近、缓缓地在她的额上献上一吻。 曾经，在忙忙碌碌找工作的过程里，杜宛枫曾经遇过一个老闆，他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她都不记得了，唯独记得的，就是那老闆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在面试的时候，往往会问那人有没有情人，有的话，他会怎么对待他。杜宛枫那时对这句话嗤之以鼻，情人与工作什么时候可以并肩而谈了？ 可现在，她却觉得那些话多多少少有它的道理在。 她从不会觉得一份工作可以绊倒她的脚步，就像一个人不会使她的世界天翻地覆，可杜宛枫却忘了，是这份工作支撑起她的生活，就如同她心里的那个人支撑起她的心灵世界一样。 杜宛枫看着秦嵐，那是带她走出痛苦的人，她趁着那人没醒，轻轻地抚上她的脸庞，「谢谢你没有走。」她说的很轻、很轻，重新依偎在那个人的怀里，恍惚中，彷彿回到了2019年的三月。 春天来了，天气仍旧充满着不稳定，时而温暖、时而寒冷，杜宛枫在那一个月的开始有了一个新的决定，她想要去走走、去看看这个世界。 曾经，她以为秦语晨会陪她走过这一切，可是，她们连台湾的一半都未能走过。 这个世界这么大，如今，她就自己一个人走吧。 「出去走走？」周五的课堂上，她和秦嵐稍微聊了一下，秦嵐想了想，「如果碰上我也有空的时候，我也能跟吗？」 「当然啊！」那一天后，杜宛枫便已经决定好第一个想去的地方，平溪。 再次地画面又转了过去，她看见刚分手时的自己，眼睛里找不到任何一丝生气，颓废的窝在床边，没有眼泪、没有笑容，宛如一个陶瓷娃娃。 杜宛枫走了过去，想要碰触那时候的自己，却想到了这不过是个梦，碰不到的。 五年后的自己再看见现在的自己，满是心疼，觉得不捨也不值。 如果时光真能倒流，她实在想好好地告诉自己，别担心、别害怕，勇敢地说再见吧！因为有更重要的人在远方等你……未来，很美好——她想好好地告诉自己，这一生，不会被孤独淹没；这一生，没有白活一遭。 「宛枫！」 听到秦嵐的叫唤，杜宛枫从梦中睁开了眼，这才发现自己流了泪，秦嵐一脸担忧地看着她，杜宛枫带着几滴泪滴绽放着笑容，「小嵐，你醒了呀。」 听到杜宛枫这牛头不对马嘴的招呼，她好看的顏容纠结了几分，伸手替她拭去了眼泪，「做恶梦了？」杜宛枫不动声色地白了她一眼，都多大的人了！做恶梦还哭呢！「才没有，是美梦。」她说着，又朝秦嵐的怀里鑽了过去。 秦嵐有些担心，但看见杜宛枫的主动，又想起昨晚她说的话。她怎么觉得杜宛枫受了不少的刺激？！她觉得她有必要和江晓青道个谢了……可是一想到江晓青做的事情，秦嵐在心底摇了头，她还是别和前任有太多的牵扯好了，就算杜宛枫不介意好了，就怕江晓青又想不开。 「你今天上班吗？」闷在秦嵐怀里的杜宛枫说着，一方面偷偷的吸着秦嵐身上的沐浴乳香味。 「大概晚上还是得去，你也知道艾瑞旭会调酒的就我跟阿诺而已，他今天是早班，也不好意思再让他继续上十点之后的班了。」 「那行！」杜宛枫从秦嵐的怀里探出头来，「我们去平溪那走走吧。」 听见杜宛枫的提议，秦嵐先是一愣，想起了一件事情——2019年的三月，杜宛枫也说了要去平溪。 她笑了笑，丝毫没有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邀约感到困扰，「好。」 没有计画也没有犹豫，她们两人洗潄过后，秦嵐先在网路上订了火车票就和杜宛枫两人开车到了市区，杜宛枫的体质偏向易晕，远程车晕就算了，逢山路必晕，秦嵐思考过后，才想着乾脆坐火车算了，地点也不是交通不便，实在没必要自己开车。 也许是因为今天天气好的关係，平溪线上也有挺多出游的人，她们一路往十分过去，逛了逛十分老街，找了间麵店吃了午餐，她们走了静安桥，然后看着远方的天灯飞上了天，杜宛枫抬头看着天空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后头的人紧紧地盯着她看。 第一次来，她的心里总有些疙瘩，秦嵐店里在那时候多了一个驻店的占卜师，占卜嘛，总会相信一些星象的，据说那时候正值水逆期间，容易想起一些纠结的事情，杜宛枫不会把自己偶尔的失落怪罪在星象上，她知道自己需要的是更多足以让她分心的事物，这次再来，她终于是能好好的看着这片山中风景。 离开了十分后，她们又在平溪下了车。 「说起来，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元宵刚过不久，可惜没参加到平溪天灯节。」 在平溪老街里，秦嵐花了一些时间排队买了根故事香肠来吃，杜宛枫蹭了几口后就还给了秦嵐，那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两人又逛了一会，决定往下一个地方去。 在菁桐车站里，有一个电子天灯，波利是天灯，那是当年她们走这一遭的最终目的，秦嵐对这里有着很深的感谢——因为这里，曾经为她刻画了一幅难忘的景象。 这一年她们就没有特别去预约了，只是在四点半之后，两人站在那电子天灯的底下，看着别人的天灯冉冉升空，「还记得吗，五年前我们来这边，你施放了一个天灯。」秦嵐站在杜宛枫的身后，其实她很想在这一刻拥抱着杜宛枫，只是她知道杜宛枫不习惯在人前恩爱，应是压下了心中的渴望。 「记得啊。」杜宛枫回头对着秦嵐笑了笑，「谢谢你那时陪我来，不然我可能没有勇气去预约。」 秦嵐耸了耸肩，杜宛枫的视线又回到了天灯上，秦嵐仿佛回到那一年，那在心底的画面与现在的画面重叠在一起，杜宛枫看着自己的天灯在屏幕上缓缓地转了上去，在渐渐变得灰暗的天空下，那模样有说不出的认真，就好似在她眼中升上去的并不是一个愿望，而是一抹希望。 那是在杜宛枫眼里，无声无息燃起的希望之火…… 秦嵐还记得，那一个天灯上，杜宛枫只写了两句话，据她说其中一句是看小说时看到的。 「你现在幸福吗？」鬼使神差地，她突然间问道。 杜宛枫先是一愣，然后笑了开来，她犹豫了一会，牵起了秦嵐的手，「嗯，我的愿望，上天听到了呢。」 2019年三月，那个在这个广场的屏幕上升空的天灯上，只写了—— 即使生命总以苛薄荒芜相欺……愿我幸福到底。 032-坚定 江晓青没敢想像自己会获得秦嵐的原谅，估计现在的她可能恨自己恨得要死，自那天回来后，她也没敢在到艾瑞旭去，阿诺虽然说了，在秦嵐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气氛情绪，反倒还有些春意盎然，大概是和杜宛枫之间发生了什么。江晓青想了想，又觉得有些可悲，说起来，秦嵐现在满心的为了杜宛枫，她还是有些吃味，回想看看自己，她呀，回的最自我的那段日子，就是和秦嵐在一起的日子了。 江昭看着自己的女儿，多多少少有些担忧，「乖女儿，发生什么事了？之前回来不是天天往外跑，怎么这几天都待在家里。］ 江晓青有些撒娇的挽着父亲的手，「人家在家里陪陪你不好吗？」 江昭心里乐得，但又怕女儿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忧，「出了什么事情一定要跟爸爸说，爸爸给你靠。」 五年前，错失了爱情却唤回了亲情，父亲的好，江晓青心里是明白的，就因为明白，所以才会认同了父亲替她找的未婚夫，所以才会决定这场商业联姻。 江晓青不会说想挽回秦嵐这种傻话，只是看着秦嵐深陷在那一场爱情中，想要帮助她一下而已，虽然有些过分了点，她想了想，果然还是和杜宛枫说句抱歉好了。 下定决心的江晓青掏出手机就准备去问杜宛枫的联络方式，可是思来思去，又不知道该找谁问，找阿诺的话，就怕阿诺死活不肯给，找猫儿姊的话，估计对方没把自己臭念一顿都不会放过自己，更别说秦嵐了，现在大概还肯接起来就是万幸了，所以后来她索性找上了小颖，也许是因为上次她做得真的有点过分了，小颖对她的请求也诸多的有所顾忌，无奈下她才解释道：「其实，我就想跟她道个歉。」 电话那头的小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帮江晓青问了杜宛枫，再由杜宛枫自己决定要不要给。 初收到小颖的消息时，杜宛枫先是讶异了一会才回覆了小颖，她也想和江晓青聊聊，也想向过去告别些什么。 和江晓青约在市区的一间咖啡厅里，杜宛枫点了一壶锡兰红茶一边滑着手机等待江晓青的到来。 江晓青到来的时候，杜宛枫已经把最近找到的小说给看完了，最近她偏向看重生系列的文，杜宛枫觉得都过了五年了，那些因为回头去看过去的事情而遗留下的心疼，怎么也抹不去。 「没想到你还真的来了。」江晓青左右环伺了一圈，杜宛枫像是了然于心的笑了笑说，「她在上班，我今天是请假过来的。」 江晓清冷哼了一声，丝毫忘记自己是来道歉的，「你就不怕我像上次那样攻击你？」 杜宛枫摇了头，「我很谢谢你，提醒了我忘记的事情。」 她们相互聊了一会，杜宛枫对于五年前的回忆只剩寥寥无几的记忆，剩最多的，就是那阵子因为梦而想起来的愚昧，江晓青点着头，「那为什么你那时候不直接出柜？反正你都打算好了要离开家了吧？」 江晓青说的话让杜宛枫着实的楞了一会，然后她才苦笑道：「哪有这么简单。」 是啊，哪有这么简单。当初和秦语晨在一起时，就是想得太简单了，最终才意识到，这是在一个多大的漩涡之中，当初的那些话都不是谎言，可是却迟迟没有任何行动，杜宛枫其实很清楚的，为什么迟迟不敢行动的原因。 一个是害怕，一个是看不见未来。 她看不见自己和秦语晨的未来，所以她不敢行动。 「为什么？」 「我以为你是找我来讲些秦嵐的事情，结果是来讨论我的前一任感情吗？」杜宛枫轻轻地笑着，「因为觉得没有一起面对的可能性吧。」 她轻啜了一口红茶，想起五年前听到的理由，彷彿真的一一验证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这是一段不被祝福的感情，所以我不想浪费时间了。 她还记得，那时候她还想问问秦语晨：难道，这不是你早就知道的事实吗？ 可是现在想起来，杜宛枫只是微微地扬起了嘴角，觉得自己真的是好傻好天真呀！ 「那回到现在。」江晓青顿了一会，又看着杜宛枫说：「秦嵐呢？你也打算藏着她吗？」 杜宛枫摇了摇头，「我要搬出去了，跟秦嵐一起住。」她观察了一会江晓青的神情，却也只看见她垂着眼，一语不发，「还有很多事情要面对，但我没有要藏着她的打算。」只是她需要时间。 她不会现在就出柜，可是她开始联络起周遭的人，包含她哥哥﹑妹妹还有总是有话直说的姑姑等人，她不想一下子给老人家太多的「惊吓」，所以她从周遭开始。 杜宛枫搬出去时，也和父母谈了几天，或许是因为对象是他们早已熟知的人，所以也没有太多的阻扰，只是让杜宛枫不要给秦嵐带太多的麻烦。 很多事情杜宛枫在说的时候，是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江晓青多少也看出来了，那种东西叫做——期待。 杜宛枫期待着，未来那未知的生活。 「如果你爸妈始终都不同意呢。」江晓青问。 杜宛枫笑了，有些无奈，「或许他们很难接受，可是他们最终还是会同意的。因为……我是他们的女儿。」 因为，他们是我的父母，杜宛枫在心里补充道，而她知道，不管最后怎么样，就算要咬着牙，她的父母都会试着去接受这样衝击着他们思维下的不正常。 这样的话，杜宛枫不曾对秦语晨说过，却在这一刻开口对江晓青说出。 她不是妄加揣测，仅仅只是，她知道秦嵐会在她的身边，陪着她一起面对这一切，如此而已。 秦嵐的肩膀不像男孩子那样的宽广，但一定可以陪着她撑起未来，她相信着。 江晓青看着眼前的人，那眼神坚定到她都不自觉得被说服，她叹了口气，「上次的事情，对不起，我做的过分了。」 「不过请你不要忘记自己今天说的话，如果到时候你违背了这一切，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相对着杜宛枫的坚定，江晓青的语气也同样的不容质疑。 两个本该是情敌的女人，就在此刻为了同一个女人，纷纷都放下敌意，为未来幸福地笑着。 033-I am me,and I am Okay（我是我，我其实 回到家的杜宛枫继续收拾着自己一箱又一箱的行李，家里这五年来也变了许多，多了一些孩子的闹腾声。 四岁多的孩儿带着一丝丝委屈站在门口看着她，「怎么了？」她招了招手，把孩子叫过来，「爸爸骂我。」 杜宛枫拍了拍他的头，孩子大了后，一些事情耍赖的时候，总是会被其他人念个几句，唯独杜宛枫，既不念也不骂，就是拍拍对方的头，然后陪着他什么也不做。孩子没有太黏她，就是觉得委屈的时候会跑来找她讨讨拍，兴许是在孩子的心里，觉得这个姑姑不骂人吧。 但杜宛枫的脾气倒也不是说很好，和秦嵐刚开始交往时杜宛枫对此便直言地说了，她的脾气不仅不好，可能还有些硬脾气！之前她不发脾气，是因为关係停留在朋友，但交往了，她就不会再压抑了。 秦嵐点了头，偶尔听杜宛枫抱怨父母的时候，多多少少就有这种感觉了，一时间觉得自己也被认可在亲人范围内了，但又有一瞬间害怕杜宛枫的脾气会不会来了一个大反差，让她吃不消。 怀着这样瑟瑟发抖的心态，两人交往没多久后，秦嵐就已经抓准了杜宛枫的脾气。 第一次，气归气，但该说的、该沟通的还是会说。 再有第二次，气死自己还闷着不说原因，自己领会！ 若还发生了第三次，杜宛枫气死自己都不会再有第四次的发生，要嘛不说、要嘛当没这回事，她自己来避！ 抓准了这样的规律，秦嵐往后都稍微注意了下自己惹到杜宛枫生气的点，起初，秦嵐不免在心里念了几句，怎么人家第一年的热恋期甜甜蜜蜜，她的热恋期却像在学校写笔记。但想归想，她自己也没觉得不好，该知道的总还是要知道，这世界可没有天天情人节！ 陪了孩子一会，忘性快的傢伙又跑去别的地方找乐子了，杜宛枫才又开始收拾起东西。 收拾好行李后，她拖着28吋的行李箱缓缓的走下楼梯，「要我送你过去吗？」年迈的老父看着女儿的行李箱，习惯性地问着，杜宛枫摇了头，「小嵐说她等等开车过来。」 简单的对话嘎然而止，秦嵐也确实如她说得开了车过来，她帮着杜宛枫把行李放到了后车厢，然后又进到屋里跟杜宛枫的爸妈聊了一会话才载着杜宛枫离开。 车上杜宛枫稍微说了下今天下午和江晓青谈话的过程，秦嵐皆只是静静地听着，她其实也搞不太懂江晓青在玩什么花样，姑且吧！她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江晓青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泼妇骂街都不奇怪的人了。 「我总觉得她有点奇怪，但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杜宛枫撑着头，对着秦嵐说着。 「我让阿诺去套套消息吧。」秦嵐虽然对江晓青那日的作为还有些微词，但看着杜宛枫没什么介意而且对方又道歉的面子上，她还是让其他人去帮忙套些消息出来了。 杜宛枫没有回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打些什么，等她在抬起头时，自己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趁着红灯，秦嵐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手机，醒目的一串讯息就在上面：你太关心她，我会吃醋哦…… 她停顿了几秒，又看向杜宛枫，心了然：有些事情，不宜出口！不宜出口！ 杜宛枫终归是爱面子的大猫，看着秦嵐没有笑自己，那悬着心里的忐忑才放了下来，如果秦嵐笑自己的话，她肯定不会再说了——她就恼羞给她看！ 到了秦嵐住的地方后，杜宛枫便发现了这周遭变了许多，秦嵐似乎特意的整理了一小个空间给她，她讶异地看着秦嵐，只见后者耸了耸肩，满脸的不在乎。 在一起一年多了，杜宛枫头一次发现，自己真的对不起秦嵐太多了！ 这一年里她几乎摸透了自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可是她呢？她可能连她喜欢的食物都说不出来……丢人啊！ 一想到这里，杜宛枫什么也不说的就直接抱了上去，秦嵐在那帮忙整理行李还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被这个拥抱吓得动也不敢动，她怎么觉得…杜宛枫被开啟了奇怪的开关！？ 一起睡觉这件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但一想到之后都会像这样一起生活着，杜宛枫的心里就怦怦地快速跳着。 秦嵐看着这样的杜宛枫，心里对江晓青的感觉又变得微妙起来……倒也不是对江晓青还存在着什么情感，仅仅只是因为她的身分是自己的前任，而现在的幸福也是这个「前任」一手造就的。 秦嵐想了想，还是向着江晓青道了谢。 那头本来还很未婚夫在例行通话的江晓青一看到秦嵐发来的讯息，惊讶地忘了自己还在通话中，独留着未婚夫一个人可怜的在另外一头hello个不停。 正准备洗澡的杜宛枫看着秦嵐窝在书桌前滑着手机，又看了看自己有些破旧的棉裤，她思索了一会，放下了棉裤，掏出手机就开始在朋友圈揪起购物团。 「你不是要洗澡了？」秦嵐回完了讯息，抬头就见杜宛枫捧着手机在发呆。 「啊…嗯。」杜宛枫笑着收起了手机，放下了这条微微破旧的裤子，换了另外一条完好的便进了浴室。 以前，好像也有这种感觉？ 杜宛枫站在莲蓬头下，任由着水从头顶宣洩而下，以前，好像也在意着秦语晨眼中的自己，后来呢？她笑了笑，转身让莲蓬头冲自己的背，后来不知不觉中，她过得太安稳了，也渐渐的变得不修边幅，她拍了拍脸，这次可不能再这样了。 低头看着五年前努力消下去的小肚腩，那是她分手后，第一次决心要开始爱自己后的成果。 她要变漂亮，那时她第一次对变漂亮有了企图心。第一件事情就是减掉宛如第二个屁股的腰间肉！ 关掉了水，她抬手抹去镜面上的雾气，镜中反射的自己，带着一股自信的笑容，五年了，她终于走到了当初为自己下达的心愿——终有一天，当我看着镜子的时候，我可以告诉对着镜子里的那个人说：嘿，你也不赖嘛！ 杜宛枫笑了笑，在镜子的左下角用指腹写着：iamme,andiamokay. 她点了点头，有些满意自己的杰作。 出了浴室后，杜宛枫有些撒娇的抱了秦嵐一下，湿漉漉的头发被毛巾包着，但仍旧阻止不了熟悉的洗发精味道扑向秦嵐的鼻间，她让了位置，从置物柜里拿出了吹风机，「你会偏头痛，赶紧坐着，我帮你吹。」 杜宛枫也不拒绝秦嵐的好意，一屁股坐着就享受着秦嵐的服务。 真好，这样的生活！ 034-第一次告白 「你们两个，现在才算一对嘛！」猫儿看着眼前的那两人，独自地给下评论。 一旁的阿诺默默的撇过头去，装作没有意识到一样的点了点头，就连在一旁的小颖，都跟着两个不怕死的老前辈不自觉的点了头，杜宛枫看着这样的情景，有些面红耳赤的低下了头，秦嵐笑了笑，「猫儿，别闹了。」 「姊从不胡闹！」猫儿信誓旦旦的说着，只不过这话听着周遭的人耳里，都是一阵360度的翻眼，少来！最胡闹的就是你！这句话不知道是多少人心里没说出口的os。 不过猫儿又看了看两个人，然后又转向了一旁一直默默喝酒的江晓青。心道：说起来，这场聚会的主角，好似也是江大小姐？ 「江大小姐，好久不见了呢。」猫儿举着手里的啤酒，「没忘记我吧？」 江晓青听见了有人叫自己，抬眼就看着对方，她笑着答，「没忘，猫儿姊。」 「听说这是你的功劳？」猫儿朝杜宛枫点了点下巴，一脸讚赏，过去，她没少用酒想撬开这个人的嘴，不是有那么一句话：「酒后吐真言」可百密总有一疏，杜宛枫这个人醉了就是睡，连梦话都不嘮叨个几句，久了，多了个酒友，却少了那么一点八卦味。 她也算是看着秦嵐从一开始的关心到最后的倾心去爱，看着杜宛枫那若即若离、相敬如宾的模样，好几次为自己的好友感到不值！ 可现在，总算是熬出了头来，杜宛枫这一个开窍，倒也多了几分自信与风采。 猫儿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感情嘛，谁不希望安安稳稳、幸福快乐。 江晓青笑了笑，没有回答猫儿，这种功，不邀也罢。她举起酒，敬了猫儿一杯，放下杯子时，一旁的电话正好响起，江晓青叹了口气，向眾人说了句不好意思后，拿着手机就跑到外头去聊了。 再回来时，已是二十分鐘后的事情了。 几人正好聊到那时秦嵐第一次告白的情况，江晓青坐了下来，猫儿替她添了杯酒，碰了杯，随口问了句，「另一半查勤？」 江晓青嗯了一声，「未婚夫。」 简短三个字引来了眾人的目光，「商业联姻。」她笑了笑，「有车、有房、有钱就是没有心。」 江晓青灌了口酒，「你们刚再聊什么？」 「小嵐被拒绝的第一次。」猫儿姊笑了笑，「再逼问宛枫说告白过程。」 杜宛枫有些害羞的笑了笑，又有些不好意思，似乎也没有想说出来的打算，至于另外一个当事人则索性的溜进厨房做吃的，顺道抓了另外一个知情者，几人拱着杜宛枫，又继续着一个问，一个摇头的状态。 后来还是秦嵐看杜宛枫频频求救的眼神才决定跳出来说明，那已经是……两年前多的事情了。 那是一个微微飘着小雨的日子，那时的艾瑞旭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提供各式各样的调酒，所以一到晚上，多多少少带着些微的冷清。 秦嵐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杜宛枫的，只是当她意识到的时候，杜宛枫就已经进驻在她的心里，起初，她认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毕竟刚认识那时候，她对杜宛枫就已经是些微的关注过了头。 她不是想要否认自己喜欢杜宛枫这件事情，只是觉得……杜宛枫或许没有想要爱的打算。 前任划下的那些伤痛，时间就算抚平了她的悲伤，却还是没能让她想起爱一个人的能力。那不是她再次迷失了，只是……她无法忘记突然之间失去一切的错愕与伤痛。 如果再一起就必须面对这样的可能性，那不是百分之百的happyend，她寧愿不要而已。 甚么叫做百分之百的happyend？首先，第一步就是……那个人不能再是个女人。 秦嵐觉得这是谬论，即使她知道，这是杜宛枫逃避爱情的方式，所以秦嵐一直没有想过要告白这件事情。 若不是猫儿一直在她耳边替她分析及推波助澜，她也许——真的不会告白。 可是秦嵐还是下定了决心，为自己努力一次。 杜宛枫每周五都会跑到艾瑞旭去，有时她会随意的点了一杯饮料就在吧台上看着秦嵐忙碌，有时则拿着笔电在逛网页，更甚于有时候，她还会化身成艾瑞旭小小的pt员工。 那一天打烊前，店里只剩下杜宛枫一个客人，阿诺已经在厨房里开始收拾起来了，秦嵐久违的拿出了爱尔兰咖啡的用具，「要喝喝看吗？爱尔兰咖啡。」 杜宛枫是不喝咖啡的，正要摇头，又听见秦嵐说道：「名为咖啡的鸡尾酒，它是调酒。」 从未喝过调酒的杜宛枫被这两个字给吸引了，想了想，硬着头皮点了头。 秦嵐一面笑着加入爱尔兰威士忌后烤杯，一面向杜宛枫诉说关于爱尔兰咖啡背后的故事。 她突然有种自己就是那个酒保，而杜宛枫是那一个空姐。 她奉献她的精神与时间，就为了替她调出最棒的爱尔兰咖啡。 杜宛枫看着那模样的秦嵐，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慨，她咬紧着自己的下唇，用着疼痛告诉自己——whenwecan'taffordlove，weshouldnevergotooclosetothewindow，staringatahappytrance。 可是专注着烤杯的秦嵐又怎么会发现杜宛枫的小动作，要煮上一杯爱尔兰咖啡并不容易，不能操之过急、也不能不居小节，有人曾说，酒杯上的两条金线代表着醇酒的激情浪漫与咖啡的深刻雋永；也有人说，製作爱尔兰咖啡就像是在维护一段爱情。 而秦嵐，在创造她的爱情。 爱尔兰咖啡的凄美与感动还縈绕在杜宛枫的脑海里，而秦嵐已经完成了后续的动作，她轻轻的将那杯爱尔兰咖啡推到了杜宛枫的面前，「小心烫。」 属于爱尔兰威士忌的麦味香以及曼特寧的浓郁与香醇，微微的还带上一丝的甘苦味，最后是鲜奶油的滑顺口感，杜宛枫怕醉，也不敢喝多，喝了几口后就学着酒保最后摸着杯缘的动作，「名为咖啡的鸡尾酒，是酒保不曾说出口的爱情与谎言。」 杜宛枫笑了笑，她不曾说出出口的也很多，她想到有缘无份的前任，也想到如今在眼前能牵动自己情绪的秦嵐。 那抹笑，带着一丝丝的孤独与落寞。 「这是杯很棒的鸡尾酒。」杜宛枫衷心的说着。 「那你愿意接受它吗？］接着杜宛枫的话，秦嵐轻声说道，「让它……属于你。」 爱尔兰咖啡代表着什么？爱情。 意识到了后面发展的杜宛枫打算起身时，却被秦嵐握住了手。 「我喜欢你，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我已经不敢再爱了。 杜宛枫眼里带着雾气，她轻轻的摇了头，「对不起……」 ——当我们还买不起幸福的时候，我们绝不应该走得离橱窗太近，盯着幸福出神。 035-真心话 秦嵐的故事说完后，这场的人皆是一片静默，除了江晓青外。 看着大伙的神情，江晓青笑了笑说道：「看来后续还有？」这一席路，让在座的人皆叹了口气，除去她之外，后续的故事其他人也几乎都参与其中，而最先知道秦嵐告白失败的，自然是猫儿。 「后面的我来说吧。」猫儿喝了一口酒，淡淡地说道。 那一天凌晨，她和她老公刚做完做人大事，正要好好闭眼甜蜜睡一觉的时候，放在床头的手机却响了起来，音乐还是为了那群损友特别设的铃声，猫儿的心头一阵不安。 即使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致，她还是努力撑起自己接电话，听着电话那头好友毫无精力的声音，她在心底悄悄地叹了口气，她问了对方在哪后，推了推也已经是半昏迷的老公，这种情况两人都不适合开车，索性让好友拦着计程车来自己的家里。 十几分鐘后，秦嵐提着一大袋的啤酒来到猫儿的家里，猫儿的老公将空间留给了两人，不忘嘱咐了老婆不要太累才回到房里睡觉，秦嵐到了之后，也没有多说什么，打开了啤酒，推了一瓶给猫儿后，自己就喝了起来了。 秦嵐对自己告白失败的事情只讲了大概，猫儿叹了口气，「虽然告白是我建议你的，没想到你还真的做了，更没想到她还真的拒绝了……」 「喝吧。」秦嵐轻轻地笑了笑，「今天不醉不归。」 那一夜，她们喝了不少的酒，隔天，秦嵐便已经恢復成了原先的模样，她先传了一些讯息给杜宛枫，大意多在让她不要在意告白的事情，她还希望可以维持着朋友的身分，也保证不会做出超过朋友的举动。 秦嵐的这封讯息对杜宛枫而言极为重要，她以为自己和秦嵐也许自此又只能维持着陌生人的关係，就像那时候她和秦语晨一样。可是秦嵐没有，她还是说了——希望成为朋友。 杜宛枫并不是不喜欢秦嵐，她喜欢秦嵐，无庸置疑。 但她不能就这样去爱秦嵐。 猫儿对于秦嵐的决定自然是不同意的，这样曖昧不名的状态下，只怕会让秦嵐把自己的感情越投入越多，但她知道自己的好友并没有那么的愚昧，经过了那七年的爱情，秦嵐又怎么会不明白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只是猫儿不明白，竟然对方都已经拒绝了，为什么还要维持着好友的身分。 「小嵐，你说过了，即使现在告白了，她也不会同意，理由是什么？」 在猫儿家吃早餐的时候，猫儿一脸严肃的问着秦嵐，看着那样表情的猫儿，她能明白这已经不是随口就能敷衍过去的，秦嵐叹了口气，「最开始的时候我说过了吧，她对感情就像是草绳。因为受过了伤害，对于感情这回事，她会害怕，甚至是拒绝。」 「我能理解，但现在也那么多年了，难道她还对前任有什么想法吗？」 面对猫儿的问题，秦嵐摇头，「我不是她，我不知道。但是那道伤，我认为没有这么简单就可以痊癒的，毕竟那个人……是她的初恋。」 秦嵐吃完了早餐，也回答完了猫儿的问题，她才离开那个地方，离去前，她对着猫儿说：「能不能再麻烦你一件事情，就是别在她的面前提起这个告白的事情，也别让她知道你已经知道了。」 猫儿只是耸了耸肩，不多说什么。 这件事情之后的一个礼拜，猫儿偶然在艾瑞旭遇见了杜宛枫，她和她併坐在同一桌里，吃着秦嵐送上来的三明治。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杜宛枫看着眼前的人，疑惑的脸一览无遗。 看着那样的脸，猫儿又叹了口气，「算了。」 她本来想问杜宛枫，她到底是怎么看待秦嵐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问不出口。 有一些事情……也许不是她能多管的。 「是吗？秦嵐有跟你说过，她跟我告白的事情吗？」 听到杜宛枫的话，猫儿有些受到惊吓，「呃……嗯……」 「其实，我刚想问的也是这些事。」猫儿笑了笑，「只是该怎么说呢，我觉得不是我能过问的而已。」 杜宛枫笑了笑，拒绝秦嵐后的心情霎那间让她明白了很多，「我拒绝她了。」 「我知道。」 「我希望她可以等我……现在的我，没办法和她再一起，我不能带着遍体麟伤的心去爱她，我希望我可以完完整整爱她。」 「这么多年了，你还走不出来吗？」 杜宛枫摇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如果用现在的状态去接受她的告白，我大概连安全感都无法拥有吧。」 猫儿叹了口气，心道：这天她到底要叹几次阿！ 不过为了好友，她还是多说了一句话，「别让她等太久。」 猫儿说完的时候，不忘看了一眼秦嵐，毕竟这件事情她也没跟秦嵐提过，再说出来，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听完所有的故事后的江晓青叹了一口气，「着名的心理学家fromm曾说过：『不成熟的爱是「因为我需要你，所以我爱你」，而成熟的爱是「因为我爱你，所以我需要你」。杜宛枫，你是哪一种？」 杜宛枫霎时觉得这两句话总得来说，有点耳熟，等到她想起是在哪听到的时候，她不免得一笑，「你是在担心我是因为过去所以才喜欢上小嵐吗？」 面对杜宛枫的疑惑，江晓青耸了耸肩，不反驳，对于杜宛枫一年前拒绝秦嵐的理由，她打从心的佩服这一个人，至少，对于秦嵐，她给予了尊重，可是这也代表着，在杜宛枫的心里面，前任仍旧是一个未痊癒的伤口，一年前尚且如此，一年后就真的不是了吗？ 江晓青看着杜宛枫，等着她的答案。 「我的前任离开我时曾说过一句话：『我发现我不再需要你了，所以我不爱你了。』那时候，我只有一句话想反驳她，那就是——过去我从来就不需要她，可是我却爱她。」 「很熟对吧？」杜宛枫笑了笑，「小嵐对我而言，很重要。就如同我的前任对于那时候的我，她是我最重要的人，不是因为她对我的好，而是对我而言，她是我心灵支柱的一部份，所以我需要她。」 「因为我爱她，所以我需要她，仅仅如此而已。」 杜宛枫看着江晓青，脸色略带着緋红，但神情却有说不出说的坚定，「这就是我的真心话。」 036-不做你的唯一 五年前的自己，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就连到了晚上，杜宛枫都还感觉得到自己的手微微颤动着，但内心却有说不出来的满足，她站在阳台上，远眺着不远处的景色，秦嵐洗完澡出来，见杜宛枫还在那，她伸手将她拥入了怀中，「我第一次听见你的心里话。」 杜宛枫安心地把自己靠在秦嵐的怀里，她真的好喜欢——这样温暖的拥抱。 「小嵐，你对我而言很重要。」 这句话，不是谎言，是杜宛枫心里真真切切的心里话。过去，她也曾这么对秦语晨说，但杜宛枫觉得秦语晨从来都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否则她不会在四年里，提了三次分手，而每一次的分手，都是杜宛枫跨出挽回那一步。她轻轻的把手覆在秦嵐的手上，杜宛枫并不知道秦嵐到底信不信她口中这句话，就星座学来说，狮子座的人重视他们的承诺，但用这样的话来一语概之，又稍显得随意，杜宛枫不会说：因为我重视，所以你必须相信这样的鬼话。霸道总裁是小说的范畴，人生则是尊重的结合，若自己这样的年纪还觉得霸道有着浪漫情怀的话，恐怕这些年的伤与悲都是白嚐的了。 「小嵐，这样说可能不太好，可是……我……」杜宛枫顿了顿，想要找一个委婉的词，但又怕词不达意，「即使你对我很重要，我也不会把你当成这世界的唯一，也不想做你世界里的唯一。」 秦嵐没有说话，她收紧了手臂，杜宛枫的话还没有说完，她有些紧张，「可是我想做你世界里不可或缺的那个人，我想我是那个陪你走到最后的人，就像家人那样。」 就像家人那样，不论发生什么，永远都是对方的避风港。杜宛枫之所以说不做唯一，绝不是因为不够爱，而是希望两人的世界都不要变成只容下一人的狭隘，没有人可以二十四小时陪伴着另外一个人，就算是最亲密的家人都有各自的时间，即使不会永远聚在一起，但心里永远都知道——她在。 杜宛枫知道那时候的自己无法留住前任的爱，一是在这一点上，秦语晨与她有所落差，二是那时的自己眼里就算只有她一个人，也还是贪婪地希望有其他的羈绊存在，而这样的贪婪，让她分了神。 让秦语晨有了理由，说杜宛枫根本不爱她。 这一次，杜宛枫的世界有朋友、有家人、还有自己想追求的事情，秦嵐也同样如此，有朋友、有自己的事业。 秦嵐能理解杜宛枫说的话，所以她没有对杜宛枫的话发表什么感言，没有认同、也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地说了句毫无关联的话：「我觉得江晓青她认可你了。」 杜宛枫笑了笑，「我得到女友的前任的认同要干嘛呀。」 听到杜宛枫的话，秦嵐也笑了，「也是，瞧我在说什么。」她松开了手，揉着杜宛枫的发丝，「你该去洗澡了，明天我会在艾瑞旭一整天，晚餐你下班要买东西回来吃或是去艾瑞旭吃都行。」 秦嵐看着她，眼里的宠溺骗不了人，她的心里独自认为着，江晓青的认同就好像在告诉她——彼此都放下了过去，你好、我也好，我们不需相忘于世界，偶尔见面，道句好久不见，都胜过一句：你怎么还没死。 杜宛枫点了头，「我去找你。」几乎是毫无犹豫的便说出了自己了答案，秦嵐也点了头，语气温柔的说：「那下班时在赖我要吃什么。」她要让自己的女友吃到热呼呼的料理。 两人之间的谈话总是平平淡淡的，活像是生活了好几年的老夫老妻。事实上，从交往到现在的一年多的时间里，杜宛枫鲜少有所谓的热恋期的感觉，一开始是因为心里有疙瘩，再来到了现在就突然变成了家人的感觉，她喜欢这样的平凡，也喜欢这难能可贵的不平凡。 轰轰烈烈的爱情是二十几岁的孩子在谈的，她已经三十好几了，渐渐明白，人生中最难得的就是这样的平淡，牵着手，从老婆到老婆婆。 偶尔，杜宛枫下班去了艾瑞旭，在艾瑞旭那特别的一个小时里，秦嵐会教杜宛枫一些简单的调酒与咖啡拉花；偶尔，她则是教她一些小点心，这样生活的平静，随着身边的人渐渐的结婚，生孩子，杜宛枫渐渐地想要将所有的一切坦白，想要将这一切的幸福公诸于自己的父母面前，她和秦嵐曾经讨论过关于「出柜」的事情，但秦嵐对此却选择了维持现状，她总对着杜宛枫说：「宛枫，别急，我们还有很长的未来。」 没有秦嵐的支持，杜宛枫的勇气也少了一半。 当初和秦嵐在一起后，她努力地在家里面找寻能够帮助自己的人，但直到现在为止，都不足以去撼动多年来的传统思维，不变的隐瞒与谎言，让杜宛枫感到害怕，对于秦嵐所说的话，杜宛枫总会点头，然后在心里告诉自己：别怕，她不是那个人。 江晓青要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她再次地约杜宛枫来到艾瑞旭。 江晓青到的时候，杜宛枫已经在那等着她了，她朝秦嵐点了头，毕竟在人家的现任女友前，她这个前任也算是要有一些自知之明——不带有太多的举动才是对这个现任女友的尊重吧。 秦嵐为江晓青送上一杯水果茶，说了句慢用，又帮杜宛枫倒了些柠檬水，边上还有几个客人的餐点待出，她没有多作任何停留便又去忙了。 江晓青环视了一圈艾瑞旭，想记住这个地方的最后模样，「这里，比我当初经营的时候还多了些人情味。」她笑了笑，「也许我该问问小嵐要不要扩大经营，我可以投资。」 杜宛枫笑了笑，「你可以试着问看看。」 江晓青有些讶然，「你就不怕她成天埋首工作，不陪你了？」 杜宛枫认真地思考了一会，「我只是希望，她能做她想做的。我的世界不是只有她，她不在的时候，我可以自己找些乐子，也许我会寂寞，也许我也会因此而闹闹脾气，可是……比起这些更重要的是，我知道她心里有我，只要她还记得有一个我在这里等着她回来，那么光是这点，便胜过她分心陪伴我好几个小时。」 「如果因为我，她无法专心在她喜欢的事情上的话，那我到底是她的累赘还是她的支柱？」 江晓青撑着头，喃喃的说道：「累赘吗……」她摇了摇头，「说不过你们，不说了。说说你的前任吧？以前你曾经说过吧，我比你幸运多了，因为我还见得到小嵐，现在呢？你还是这么想的吗？如果说，你还有机会见到她，你会想见她吗？还是说不会希望小嵐再也别见我之类的吗？」 杜宛枫沉思了一会，对于后头两个问题，她的答案最终都是摇了头。 「我和那个人，既然曾经有过了交点，就再也回不去平行的位置了，所以我们不会成为朋友共同走过某些时间，而与其一直在重复的交错着、纠缠着，然后成为仇人活在恨意之中，我觉得不如就像现在这样，渐行渐远，都别再有交集的好。」 「过去，我希望能得到她口中的抱歉，现在，我连她口中的一句好久不见，我都不在乎有没有了。」杜宛枫回头看了秦嵐一眼，她低着头细心的冲着咖啡的模样深深的映入杜宛枫的眼中，「我已经有我的幸福了，至于她，是生是死也不过是吹皱一池春水。」 「至于你，小嵐的心中自有她的想法，既然她选择和你做朋友，我不干涉，但若有一天她超过了朋友的界线，我也不将就。」 江晓青笑了笑，颇有满意的意味，原来前任，早已不在了啊。 037-父母 江晓青走的那天，秦嵐去送了机，而杜宛枫则因为家里有事所以回到家里渡过她的周末。 「有机会再回台湾的话，记得把你的未婚夫带来认识一下。」秦嵐笑了笑，把手上的东西交给了江晓青，「这是大家的饯别礼。」 江晓青笑了笑，开玩笑似的说：「如果还需要我这个前任出手刺激你女朋友的话，记得联络我。」 秦嵐没有接下那句话，莞尔一笑，便把时间让给了江晓青的家人，江昭看着秦嵐，心里有些五味杂陈，毕竟那人还是自己女儿的「前女友」，深怕江晓青来一个旧情復燃，甩了远在美国的未婚夫，但看着两人的互动，比朋友还有些生疏，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江昭把江晓青的行李交给了她，叮嘱了她要好好地照顾自己后就准备送她进去了，本来要离开的秦嵐却被江昭留了下来，秦嵐点了头，沉默了一路。 进去前，江晓青撒娇的对着江昭说：「爸，你可不要欺负小嵐，不然我以后都不会再理你了！」 江昭有些无奈，摸了摸江晓青的头，「爸爸保证不为难她。」 得到父亲的保证后，江晓青这才满意的离去，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江昭在心底叹了口气，七千多英里的距离，这一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那孩子了。他回过了头，看着从刚刚到现在都站在一旁的秦嵐，「我本来是不希望晓青在跟你有什么关係。」他又叹了口气，「但那孩子还是自己去找你了。」 五年多前，江昭曾经对着秦嵐说过，如果往后她和晓青在有什么其他关係，他会不计一切代价毁了她，这一句话，秦嵐还记得，只是到了这一刻，秦嵐倒也不担心江昭真的把她给毁了，「伯父，我和她只会是朋友。」 江昭摇了头，「我知道，晓青跟我说了，你有女朋友了，让我不要老是敌视你。」 秦嵐没有说话，她看着江昭，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你的家人知道你是同……呃，我是说喜欢女孩子吗？」作为一个父母亲，要接受这样的事情需要多大的勇气，江昭自认自己没有这样的器量。 「他们知道。」秦嵐顿了顿，「和晓青在一起时，我就对他们说了。」 回想那段日子，秦嵐至今都还无法忘怀，也因为如此，所以当杜宛枫对她说，她想公开的时候，秦嵐选择了维持现状，江昭听到了秦嵐的回答，由衷地从心里感到一阵敬佩，「他们……很伟大。」 「父母亲都是伟大的，伯父，你也用你自己的方式在爱着晓青不是吗？」 江昭摇了头，他老了，经歷不起太多的刺激，与其让女儿再找一个女儿谈恋爱，倒不如自己做起红娘，可看着这些年轻人还有电视上那些为自己站出来的人，江昭有些不明白了，「就这么地帮她找了个未婚夫，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秦嵐想了想，「我想，晓青没有拒绝，就不算错了吧。」 江昭没再说话，秦嵐也识趣地闭上了嘴，两人之间再次地回到了沉默，她送江昭回到了自己的车上，秦嵐接到了一通电话，久违的问候声让秦嵐先是一愣，最后成了无力的笑容。 杜宛枫接到秦嵐电话的那时候，她正好在亲戚家庆祝姑姑的生日。 走到户外，杜宛枫就这样蹲在门口聊着天，「怎么了吗？」聊到一半，杜宛枫突然开口问道。 「嗯？」秦嵐有些不解，杜宛枫笑了笑解释道：「我以为你心情不好，声音听起来有点怪。」 听见杜宛枫的回答，秦嵐愣了一会，才答道：「也没有不好，就是想你了。」 电话那头的杜宛枫脸一红，有些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甜言蜜语，她乾笑了几声，掩着面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你不开心？」兴许是觉得杜宛枫的反应有些不对劲，秦嵐有点疑惑地问着。 「不是啦……」杜宛枫无力地说：「我有点害羞到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啦。」 听见了杜宛枫的回答，秦嵐失笑道：「说句你也是不就好了。」说完后，她又想了想，觉得杜宛枫大概也没有太多的空间可以想她，就算想了，总感觉会像曇花，「或者开怀地笑一笑嘛，不然我会误会的哦？」 「干嘛突然改口了？」 「总觉得你不太可能会想我啊。」秦嵐如实说道，虽然这句话由她这个女朋友开口有些奇怪。 「也不是不会啦……」杜宛枫叹了口气，「看着身边的人一对一对的，我也很希望你在啊，可是我们的关係又……」 秦嵐笑了笑，「我知道，宛枫，维持这个现状我们也讨论过了吧？难道你还是想坦承一切吗？」 杜宛枫嗯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玻璃门内的家人，「我很想把你也带进这个家。」她顿了顿，「但这条路不轻松，我很怕……」杜宛枫嘎然而止的话吞进了肚里，那没说完的话，是她最不想面对的现状——我很怕你在这个家受尽委屈，也很怕这个家出言伤害了你。 秦嵐沉默了一会，又想起了下午的那通电话，她深吸了一口气，「宛枫，下周末空出来吧？陪我到南部一趟。」 这话题跳得有些多，杜宛枫明显一愣，才傻傻地回：「南部？」 「嗯，带你去见见我乾爹，还有我爸。」 「欸？」一瞬间跳到了见家长的阶段，这点让杜宛枫有些慌了手脚，在电话那头的秦嵐倒是可以想像到此刻的杜宛枫脸上有多窘迫，一时之间还有些心软，正要开口说不愿意也没关係的时候，又想到杜宛枫说的话，她狠下了心，「嗯啊，记得喔，下礼拜！」 这边交代完后，秦嵐跳出了通话介面又传了讯息给阿诺，连两个周末休假不知道这个小老闆会不会杀了自己呀……带着忐忑的心情送出的讯息，得到一个把人打趴的贴图还有允许的回覆，她笑了笑，又与杜宛枫聊了一阵子才掛上电话。 愉快的对谈后侵蚀而来的是秦嵐一种说不出口的寂寥，一想到下礼拜的事情，她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毕竟她从未想过——会再回到老家那见那个人。 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她真不敢想像。 038-不要放弃我(1) 清水休息站里，秦嵐拿着一碗热腾腾的关东煮正等着结帐，好不容易穿过了人潮来到停泊的地方，她笑了笑将热汤递给了杜宛枫，「喝点热汤，看会不会舒服一点。」 「抱歉……我本来想说走高速公路应该还好，就没吃晕车药了。」杜宛枫捧着关东煮的热汤，略带着歉意说着。 秦嵐摇了头，「你先喝，然后休息一下吧。」她走到后车厢里拿出了当初预备好的薄毯，刚刚见杜宛枫总是缩着身体，担心她着凉，想想还是把毯子拿出来让她可以盖在身上也好。 杜宛枫喝了几口汤，又把碗还给了秦嵐，毕竟还在晕车的状态下，她还是不敢吃太多东西。 接过了碗，秦嵐把毯子摊开交给杜宛枫后，又将她的座椅倒下了一点，才坐回驾驶座上吃着剩下的东西，备受宠爱的杜宛枫笑了笑，享受着这一刻的幸福。 老家里，秦父一面准备着食材，一面想着那个久未归家的女儿。他其实知道的，那人明明每年都有到墓园去，但就是怎么样也不肯回到老家看看他，十几年了，从他把亲女儿赶出家门后，多少个夜晚的后悔与自责，始终都提不起勇气告诉她：回家吧，让爸爸看看你。 好不容易打了电话、好不容易女儿要回来了，好不容易啊！ 空心菜炒牛肉、狮子头、白菜滷，秦父想了想，啊了一声，又衝去市场卖鸡的阿财那抓了隻肥嫩嫩的鸡回来，忙了好几个小时，满桌子的菜摆得连汤都放不下，他叹了口气，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瞧瞧我，这桌子的菜两人也吃不完，不如让小嵐留下来住一天吧？不过……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啊。」他在饭厅里来来回回走了几趟、坐了又起来，「怎么还没到呢，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秦父看了看手机，通讯录上第一个联络人怎么也按不下去，索性放下手机又跑到大厅外探头探脑。 因为在清水休息了一段时间，秦嵐到的时候比预定了时间几乎晚了半小时，厨房里秦父忙进忙出就怕菜凉了，东热一道、西热一道，就为了让女儿可以吃到热腾腾的家常菜。 秦嵐的车才刚停妥，才刚开了门，人都还没下车，就听见一道老迈的声音传来，「怎么这么晚呢！没迷路吧？」秦父擦着手，三步併作两步的走了过来，「累了……小嵐，这位是？」 睽违十几年的声音突然出现，秦嵐愣了愣，还来不及说话，她又听见父亲说：「怎么要带朋友回来也不说一声，还好还好！我今天的菜够多，来来来，都进来吧。」 秦父高兴得合不拢嘴，时间并没有让她觉得这个女儿疏远了许多，反倒还有些责怪自己怎么这时候才联络她。 「爸……」相较之下，秦嵐仿佛有些不太习惯。 从小到大，她还真没有见过父亲如此热情的模样。 「小嵐啊，爸爸还能听到你这声爸，真的很高兴啊……」秦父抹去了眼角的泪，领着两人进了家，「当年，那都是气话！怎么你一走就十几年不来见爸了呢！」 「爸，对不起……」 「就说那好几年前啊，江小姐来找过我了，她说你跟她分手了，分了也好！分了也好！女人跟女人？那多不正常啊！」秦父一个激动，话都没停过，五、六年来，他有多少的话想跟自己的女儿说的？这给他三天三夜都不够啊！「要是爸能早点联络你，这些年……唉。」 他摆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你呀，带个朋友来玩也先通知我一声，你看看我这身脏衣，等下人家还以为我们多没有家教。」 「伯父，我不介意……」 「爸，她不是我朋友。」 碰地一声，杜宛枫来回的看着秦嵐与秦父之间，在心底悄然地叹了口气。 听着秦父说的话，其实她大概已经猜出来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了，本来她还私下的想告诉秦嵐别坏了老人家的兴致，还没说出来，秦嵐倒是一句话就先说了。 秦父楞着看着女儿与她身边的那个女人——又是一个女人！ 他颤抖着手指着自己的女儿，「你、你、你……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 「爸，她不是我朋友，她是我女朋友，我们已经交往一年多了。」 「你还说！」秦父的一口气险些喘不过来，「我、我……」他想着满桌的菜餚，一霎那觉得自己真是白高兴了，气结着说：「我这里没有给狐狸精吃的东西！滚出去！」 「爸！」 「你还当我是你爸，就别把这狐狸精带回来！滚出去！」他伸手就想去推杜宛枫，却被秦嵐挡了下来，这一个举动再次地惹恼他，「你！你现在是要像十几年前那时候忤逆我是不是！一个江小姐不够还带了第二个来！你真的不想做我秦家的女儿是不是！」 「爸！你冷静点。」 刚刚一片和乐融融的气氛瞬间消失殆尽，杜宛枫直到这刻才渐渐地明白秦嵐想告诉她什么，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秦嵐从不提起自己的父母亲。 因为她就像她一样，都不是这个世界的幸运者。 「伯父，对不起……」杜宛枫道了歉，低着头跑出了秦家，秦嵐说了句「对不起，爸」后也跟着离开了老家，秦父瘫坐在厅里的木藤椅上，十几年前的事情再次重演，一时也无法简单的接受，只是气头过后，一桌子的菜全冷了，他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准备的满桌料理，索性一手一盘菜全扔进了厨馀桶里，来来回回几次，又放过了剩下的菜，含着泪，吃了一口又一口，「难吃，就该都扔了……」 「就该都扔了才好！扔了才好……」 039-不要放弃我(2) 往墓园的路上，杜宛枫一路皆是沉默的望着窗外，秦嵐一面开着车，一面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面对着秦嵐的行为，杜宛枫有些失笑，却也是什么都没有对秦嵐说。 家庭、社会或是朋友，这是她们必经的课题，躲不掉，也逃不了，微微的在心底叹了一口，杜宛枫看着窗上的倒影，说道：「小嵐，我没有生气，也没有觉得你爸爸很过分，倒不如说，我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说、这么抗拒。」 秦嵐撇头看了一眼杜宛枫，打了方向灯将车停在路边，然后按下了双黄灯后认真的看着杜宛枫，「宛枫，看着我。」 杜宛枫没有照做，只是又把头往另一边撇得更里面，秦嵐戳了戳她的手臂，「不是没有生气吗？还是你在意我没有告诉你我爸妈的事情？」杜宛枫咬了咬唇，依然选择了沉默，面对着这样的女友，她呼了口气，靠着椅子沉默了一会，「宛枫，还记得我们刚在一起时，我们约法三章的事情吗？」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杜宛枫垂了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不想拿这个东西逼你说，可是宛枫，我想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你依然选择了沉默，那我就不过问了，可是如果你不说，我真的会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怎么做才是你希望的？怎么做才不是我的自以为是？」 「我只是……」 回想起当初在一起时，说好要订下这样条约的是杜宛枫，而如今，在这项条约里踌躇不前的，却也是她自己。 她还记得，当初秦嵐曾经问过她：为什么要订出这些东西，难道她不愿相信自己吗？ 杜宛枫摇了头，看着约法三章上的第一条：不独自烦恼关于两人的事情。 「只要是两个人的事情，要与对方一起讨论，找出答案。我希望我们可以沟通，我也可以学会沟通。」那时说出这句话的她，坚定不移，就像她曾经在江晓青的面前坚定地说：「他们最终还是会同意的。因为我是他们的女儿。」这样的话来，可是到了这一刻，看着秦嵐与她的父亲，她才再一次的意识到，自己的思考的仍旧不足。 「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像高估了自己。」 她们需要沟通，不是逃避，不是独自思考—–因为这是两个人的事情。 「我……对自己感到生气。」 抿了抿唇，杜宛枫鼓起了勇气.「看着你和你爸爸，我想到了，自己也是一样……可是如果我是你的话，我真的有办法像你一样吗？这样坚强的等到父母愿意面对自己。」可是心里的答案却对她摇了头，「我突然发觉到了，我办不到……我会崩溃的……」 「他们生我、养我一直到现在，就算他们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不知道我要什么，可是他们是我的爸妈啊……我不想伤害他们啊……可是，可是！」 「可是我们的幸福却必须透过伤害他们开始。你是这样想的，对吧？」 秦嵐的话很轻，却足以让杜宛枫沉重的抬不起头面对自己曾经的坚定与诺言，甚至，无法面对这个已经决定要共度一生的人。 那一瞬间，秦嵐的心满是心疼，也许她早就料想到了这样的情况，可是从她下定决心这么做的时候，她就再也不想给自己后悔的机会，她深吸了口气，「所以，宛枫，你想放弃了吗？」 若她想，秦嵐肯定自己能放手，不是因为不爱，只是如果没能有一个共识，没能有那样的决心，她们就不适合再一起，终有一天，会有一个人对这个世界、对家人、对那个做不愿伤害的人说出：「我们不适合在一起，因为我想要有一个正常的家庭。」 可是，杜宛枫却没有回答秦嵐的问题，她只是沉默地落着泪，然后紧紧的，握紧自己的手。 「宛枫，我们其实都知道，父母最后会接受我们，是因为我们与他们流着相同的血缘，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的人，可是在选择接受前，在我们得到祝福的笑容前，那是经过了多少的泪水与痛苦，每日每夜，父母可能坐在床边，也许他在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把我们教好，责怪自己为什么把我们生得与其他人不一样，也或许，他们觉得气愤难耐，为什么他们辛辛苦苦扶养我长大，最后我们却选择了给他们丢人，或是伤害他们，又或者，他们只是在哭，因为失去了孩子，那个在他记忆中，带着漂亮笑容的孩子。」 「当他们看着孩子说出，这是我的幸福的时候，对象却是一个拥有相同性别的人，他们是怎么样的心情？说着『你给我滚出这个家，我没有生过你这个不正常的孩子』的时候，他们又是怎么样的心情？宛枫，我之所以一直不愿意让你出柜，不是因为我不想参与你的人生，不想和你的家人有所关连，是因为这条路很辛苦，而且充满荆棘，我等了我爸爸十几年，十几年了，他还是不接受，难道我能责怪他吗？当我妈妈因为受不了而自杀时，我又能怪她吗？怪他们为什么不肯接受我的『幸福』，为什么不肯了解我，不瞭解这个族群就否定我们。」 「或是我能怪上帝，为什么让我爱上女人呢？」 秦嵐摇了头，「十几年来，父亲节、母亲节、除夕过年中秋团圆，哪一个节日对我而言是值得高兴的？我就连我妈妈的墓，我都不敢去扫、去看。宛枫，我并不坚强……我跟你一样，我也害怕、也经歷了放弃、经歷了泪水，可是这条路上，我只能往前走了。」 她重新看向已经成为了泪人儿的杜宛枫，再次地问着：「所以，宛枫，你想放弃了吗？」 杜宛枫摇着头，拼命的、拼命的摇着…… 曾经，有一个人出现在她的生命里，教会了她心痛与沟通，她告诉自己，若自己永远没有办法面对出柜这件事情，就不要轻易地成为这个世界的「不正常」，她也告诉自己，若无法把秦语晨从心底的伤疤里拖出来，就不要对任何人说喜欢，然后，她花了一年的时间，确定了自己的坚持与决心。 于是，她爱了，再次地让另外一个人进到她的象牙塔里，看见自己的内心。 「我不要、我不要放弃你……」 得到了答復，秦嵐满意的伸手摸了摸杜宛枫的发丝，不知不觉中，她的脸颊上也掛着两行泪痕，「没关係，我们一起努力，等到这个世界准备好了、等到我们的父母准备好了，我都会在你的身边。」秦嵐解开了安全带，她将杜宛枫拉了过来，紧紧的抱着她，「我知道因为那个人的关係，你对这样的话不敢尽信，宛枫，我无法保证未来，可是现在我可以拍着胸脯告诉你，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像她那样的人，还有我这种打不死的小强的。」 「如果现在我放弃了，那也会是因为，你已经选择了放弃。」 她笑着松开了手，擦去了杜宛枫脸上的泪，「如果你现在还想要出柜的话，等我把我爸爸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后，我就陪你一起去找伯母，告诉她，我拐走她的女儿了，如果她要恨，就恨我。可是你一定要记得，如果你放弃了，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放弃，如果你退缩了，或是觉得这片天空重的你撑不住了，一定要告诉我。」 「我会在你身边陪着你撑起来，我们一起撑着。」 所以，请你不要选择放弃我——在心底，秦嵐悄悄地补充着——因为如果你逃走了，被留下的我，就会被那重量压垮……所以，不要放弃我，不到最后，都请……不要放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