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节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作者: 行而不辍 简介: 晋江首发,请勿转载。 外族入侵,王朝覆灭,战火四燃,异族烧杀抢掠,国破家亡,民不聊生。 值于此时,汉家士族不思一致对外,反而党同伐异,以致云氏家族覆灭! 家族被灭是为死别,与兄长失散是为生离。 十岁的云锦绣被人踩在泥里。从泥泞爬起,云锦绣吃尽苦头。 后来,有一个人跟她说了一句,这一生她认为最动听的情话:我要你活着! 生逢乱世,山河破碎,苦不堪言,活着都是奢侈! 可是,云锦绣不仅仅要自己活着,更要让天下百姓都活着!有尊严的活着!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穿越时空 基建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锦绣、杨觉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乱世儿女无情亦多情 立意:自助者,天才助;自助者,人才助! 第1章 城破人何在 狂风呼啸,尘烟四起,原是朗朗青日,突然一团乌云卷席而来,黑暗笼罩一片大地。 遮天蔽日,昏暗无光。城池之上,一片血流成河,分外刺目。 城墙之上,身着铠甲的将士不屈不服,纵然他们不过寥寥数十人,迎对四面八方涌来,欲将他们团团包围的敌军,纵然战至最后一人,他们依然不退,不降。 “曹将军。”身穿红色对襟宽袖短上衣,内穿中衣,系大带,下着白色及地裳的男人,踏上城墙,于数万万同样身着白袍的将士中走出,朝那依然负隅顽抗的将军唤一声。 “青州城内你军尽亡,城外更无援军,曹将军领兵一万,坚守一月,阻我鲜卑大军,我慕容宏十分敬佩。将军只要放下刀剑,归我鲜卑,我单于必厚待之。”自称慕容宏的男人,正是攻破城池的人。看着屹立不倒的十数人,却也显露出了尊重。 “呸。尔等异族犯我边境,杀我汉人,屠戮中原!我汉人子弟,但凡有一口气在,永不能降。”已然叫鲜血染红了铠甲,早已看不清模样的人,声音冷清孤傲,既有女儿家的清脆,更透着不屈。 眼前不屈不退的曹将军正是一名女子。纵然她已经筋疲力竭,倚着枪,依然不接受所谓的招降。 慕容宏拧紧了眉头,思量着如何对待孤军奋战,依然不屈不挠的女子。 余光扫到一旁搽脂抹粉,一身宽大沙袍,眼见血流一地,颤颤巍巍几欲晕倒过去,比女人还要美.艳三分的男子,慕容宏道:“潘玉,劝降曹黎,否则我必让你一家同她一起死。” 潘玉惊恐地开口,“你明明说过,只要我打开城门,你会放过我们!你要出尔反尔?” “是又如何?”慕容宏没有丝毫失信于潘玉的不好意思,一只手拎过潘玉的衣领,嘴角嗤笑地道:“如尔等贪生怕死之人,何须对你们言之有信?” 扫过潘玉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不屑,厌恶! 这些言语,目光,如同一把利刃割在潘玉身上,刀刀见血,痛得潘玉再也止不住颤抖。 “云家,曹氏,既为青州望族,又是曹魏后人,原本曹将军该算是郡主。若能得她为我军带路,不仅是青州,豫州也会唾手可得。”慕容宏望着不远处的曹黎,眼下透着算计。 “去!”慕容宏粗鲁地催促,甩手丢开潘玉,全然不管潘玉如何狼狈,也将潘玉暴露在曹黎等人面前。 曹黎在看到潘玉那一刻,目光一滞,“竟然真是你。” 潘玉趄趔而起,面对曹黎的目光,不敢直视。 “为什么会是你?”曹黎哽咽地问,难掩痛心地望着潘玉。 潘玉羞愧不已,低下头,泪如雨下,“曹将军,北边来的人都已经往南逝了,城中将士皆被屠杀殆尽,独剩你与将士数十人。你们斗不过鲜卑兵马的,不如降了吧! “我知道曹将军巾帼不让须眉,这些日子领军守卫青州,若不是北边的人搅动青州,以令青州内斗,将军不会败。事至于此,将军知道,我们赢不了。” “呸,叛国之贼!”不待曹黎回应,在曹黎身侧被砍了左臂的男人,双目赤红,不屑地大骂。 如果不是出了内贼,为鲜卑开了城门,纵然北边那些人跑了,鲜卑兵马绝不可能长驱直入,将他们逼至于此! 潘玉面对如此粗鲁的侮辱,终是忍不住地道:“我想活着,我想让家人和我一起活着,难道就那么十恶不赦吗?你们都看不起我,都不屑于我,你们凭什么?” “凭什么?就凭我们不退不降,为青州百姓出生入死。你念及你家人,想过在城墙之后不仅有我们的家人,更有无数汉人吗? “你的家人是家人,难道无数汉人没有家人,我们没有家人吗? “我们不退,只为了让无数汉人不被他们异族欺之,辱之,杀之。” 曹黎未开口,依然是那独臂男回应,义正辞严,大义凛然,入目皆是对潘玉的控诉。 末了独臂男再一次狠狠地唾了一口,“潘玉,贼也。卖国求荣,类女子搽脂抹粉,无半分男子气概,丢尽天下男儿的脸面!既无男儿之心,无家国天下百姓者,有何资格对我等大放厥词? “我恨不得食尔之肉,饮尔之血。若不是尔与鲜卑私通,开我城门,我晋朝数万将士,城中无数百姓,岂会枉死。” 控诉之词,铿锵有力,斥得潘玉面上阵阵发青,不由自主地咬住下唇。 “曹将军。”潘玉至今未得曹黎一句话,他要的是曹黎一句话! “求你,曹将军我求你,你就降了吧,只有你降,我们才能活。”潘玉苦苦哀求,唯愿曹黎能够想通。 曹黎手握长枪驻起,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掷地有声且坚定不移地道:“纵然战死,绝不降。否则我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潘玉再清楚不过曹黎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恰是因为知道,亦明了眼前这一位虽为女儿身,心存家国天下,万死亦不退。 “将军。”此时,慕容宏身边行来一个人,在慕容宏身边一阵低语,慕容宏面露喜色,不曾犹豫地道:“带上来。” 身后之人立刻听话照做,慕容宏往前走了数步,嫌弃无比地瞥过潘玉,冷声斥道:“没用的东西。” 潘玉脸色煞白,却不敢回嘴。 “曹将军不如看看这是何人。”慕容宏开口,一旁立刻有人推着一个八九岁左右,及慕容宏胸膛高男装打扮的小童走来。 “锦绣。”脸色苍白的潘玉在看清男童那张脸时,脱口而出这句话,迈出脚步,同一时间欲冲上去抢过孩子,却被人拦下。 潘玉神色慌乱地朝慕容宏道:“慕容将军,她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孩子而已。” 慕容宏冷冽地道:“那又如何,对我而言,有用就好。” 潘玉挣扎地想抢过男童,却被一旁的鲜卑人一脚踹倒在地,且狠狠地压制住道:“我们将军办事,轮不到你说话,不想死就好好呆着,否则叫你陪他们一起死。” 以潘玉的小身板,如何斗得过这些孔武有力的鲜卑兵! 就是斗得过,他以一人之力,如何能扭转乾坤? 目不转睛地盯着小童,潘玉泪如雨下,却不敢再挣扎。 不想压下他的乌卑兵在碰到他的那一刻,感受着他皮肤的柔软,不自觉上下其身,摩擦着那细嫩的皮肤,更是脱口而道:“娘的,比女人的身子还软。” 目光落在潘玉身上,透着几分邪意! 可是,潘玉能如何? 无尽的屈辱几乎将他淹没,他想挣扎,却毫无还手之力! 慕容宏并不知晓底下的人是何心思,拎着小童往前,冲曹黎道:“曹将军不畏死我们知道,可是你的孩子呢?内乱之故,云家几乎惨被灭门,你的孩子,你不要了吗?” “锦绣。”为母者,第一眼便认出了自己的孩子,那是她的女儿云锦绣。 曹黎脚步往前,终又是缩了回去,死死地盯着前方,不仅是慕容宏,还有云锦绣。 最后,曹黎眼中渗毒地道:“战场厮杀,你我为将,生死皆无怨。以稚子相要挟,你枉为将士!” 慕容宏不以为然地道:“战场之上,胜者为王。将军虽为女子,行事光明磊落,我敬之;自知手段卑鄙。 “不过,我奉我鲜卑单于之命南下,是为夺取中原,为达目的,便须不择手段。曹将军,看看你这乖巧可人的孩子,你还是降了我们吧。” 慕容宏意外得到云锦绣这样的王牌,阴翳尽散,眉宇即展,道:“曹将军,只要曹将军愿意归我鲜卑,我绝不加一指于曹将军之身,也会保将军的女儿平安,让你们母女团聚。” 一番话说得真切,曹黎之才,他与之交手这些日子,尽都看在眼里。且曹黎忠贞不屈,若能得这样的人,是他们鲜卑之幸。 曹黎听着慕容宏的话,眼神有些闪烁,点点星光泛起,那是泪珠。 然而曹黎握紧了手中的枪,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声音冲云锦绣柔声问:“锦绣怕吗?” 云锦绣被乌卑兵捉在手里,从始至终没有吐过一个字,她想过逃,终是抵不过对方的力气,唯有任他牵着。 从踏上城门那一刻开始,云锦绣的目光粘在曹黎的身上,尽是心疼。 曹黎身上尽是血渍,她比谁都更清楚曹黎的身上究竟有多少伤。如今怕是添了更多。 “阿娘,我不怕!阿兄已经逃出去了,阿娘放心。”云锦绣出言宽慰曹黎。 不管留守于城中的曹黎也好,被人出卖,落于鲜卑之手的云锦绣也罢,都早已料到自己的结局。无所畏惧,也绝不后悔。 “好。锦绣很勇敢,我知道。从小我就告诉过锦绣,家国天下,若无国便无家。异族乱我中华,杀我汉人,是要灭我汉人!为我汉人,但有一口气在,绝不降于异族,助其亡于我族。 “身为母亲,阿娘原该护你长大。可是锦绣,世上不是只有我们母女,也有无数母亲想护她的孩子,育她长成,望她一生平安。 “世人皆盼家人平安,一家和睦,可若每个人都只顾念自己的家人、孩子,贪生怕死。 “为了自己的家人、孩子,不管旁人生死,纵敌入城,去杀别的家人、孩子,这样的人,有何颜面在这世上立足? “我为将,从来不为朝廷,我只为百姓!为这城中万家灯火,纵然万死亦不后退一步,更不会降之! “是,眼下青州城破,这一城的百姓,我终是没能护住。可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是我无能,护不住他们,又怎么能弃了他们,苟且偷生! “哪怕你落入他们手里,阿娘依然不能为你降。你若怨阿娘,便怨吧!若有下辈子,愿你我母女不再生于如此乱世,阿娘,一定全心全意护你。” 曹黎眼中的泪不自觉落下。 没有人愿意舍弃自己的孩子,也没有人舍得送自己的孩子去死。 可是,她虽是一个母亲,也是一城守将。 她曾激励手下的将士,异族入城,家人无一能逃过一劫,为家人而战,他们绝不能退;也曾同城中百姓说过,她会战至最后一刻,同他们共存亡,绝不降之。 降于异族,等于弃了这些与她浴血奋战的将士! 何尝不是抹去了这些与她并肩作战,死于鲜卑之手的将士所有的付出! 让一众将士变成了笑话,也让她自己变成了笑话? 终此一生,她无颜面对天下人!更没有资格再当一个母亲!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2节 作者有话说: 新书开更求支持! 注:请忽略语言不通这一点! 第2章 恨无能为力 且,天下如潘玉等为小家而舍大家之人何其多,正是因为他们的鼠目寸光,以为降于异族,便能庇护家人,事实上呢? 潘玉遭受何等屈辱,他自己知道。 异族以为,人人如潘玉,一心只系于小家。曹黎更要向异族们昭示,汉人中有存小家之人,也有心系大义,不畏牺牲之辈。 如果晋朝从前没有像她一般宁死不屈的人,她愿意成为第一个!唯愿天下人皆醒,共同抵御外敌,复我中原河山。 云锦绣听着曹黎的话,悲恸不矣,摇头道:“阿娘,我不怨你,我不怨。” 言及于此,云锦绣跪下,朝曹黎磕头道:“阿娘没能守住青州,却为青州百姓守住了这点时间,让他们有撤退的机会,我为阿娘骄傲!惜我年幼,不能随阿娘一道上战场杀敌。能陪阿娘一起死,是孩儿之幸!” 曹黎泪如珠落,欣慰而哽咽地道:“好!” 能有这样的孩子,她何其有幸! 原本因为云锦绣的出现,在曹黎身后将士都流露出了畏惧,生怕他们追随的将军最后为了孩子,会向潘玉一样舍了他们,弃了他们。 待听完曹黎一番话,心中再生敬佩,亦为方才他们对曹黎的动摇而羞愧。 “杀!”曹黎扬枪,再一次叫唤而起,纵然战死,亦不降之。 再次为曹黎心中大义而震撼!众将士们为国为家而战死,同样是他们心中所求,故,皆扬起刀剑,朝鲜卑兵马攻去。 慕容宏万万没有想到,曹黎竟然是这样的硬骨头,面对冲杀而来的曹黎兵马,一声令下道:“放箭。” 城墙上上下下,早已被鲜卑兵马围得水泄不通,就连他们的旗帜也被取而代之,数十人对鲜卑数万兵马,不过是以卵击石。 然,对曹黎他们而言,纵然知不可为,亦须为之! “阿娘。曹将军。”万箭齐发,谁人能活。 云锦绣眼睁睁地看着曹黎被万箭穿过,血流而出,在她身后的数十将士,无一例外! 一个一个倒下的人,皆向世人证明他们的不屈。为国为民,战至最后一刻! 潘玉同样目眦欲裂,拼尽全力想要往前,却被人压得更死! “我要杀了你!”云锦绣亲眼看到母亲死在面前,而这个凶手就在她身边。 不曾犹豫,云锦绣掏出怀里的簪子,反手刺向慕容宏,慕容宏单手捉住,冷笑地道:“就凭你。” 只手将云锦绣扎向他的簪子夺去,戏谑地插入云锦绣的发间。慕容宏不屑之极地道:“看来你想去陪你的母亲。” 下一刻,云锦绣张嘴咬在慕容宏的手上,慕容宏吃痛,立刻将云锦绣甩出去。 云锦绣被甩飞出,连翻了好几个跟斗,这才停下。 “锦绣。”潘玉想上去,至少扶一扶云锦绣,可却被人压得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终是无果! 这一刻的他,泪水将他涂抹在脸上的胭脂水粉洗净,露出清秀娇好的面容,他却心如刀割。 云锦绣似若未闻,慕容宏并未手下留情,云锦绣许久才起身,匀了半响气,云锦绣不见半分畏惧之色,笑着昂起头回答道:“生有何欢,死又何惧?要我对你们卑躬屈膝以求活,绝不可能。你杀我母亲,我也要拼尽所有杀了你!” 余光扫过一旁倒地的曹黎,云锦绣心如刀割。 可是,生于乱世,人命如草芥,若无像曹黎这样的人拼死守卫城池边境,瞧瞧这满城血流成河,多少人家破人亡?而这一切,不过冰山一角。 云锦绣不畏于死,哪怕明知以卵击石,依然抄起一旁地上的刀,再一次朝慕容宏刺去。 这样一份不屈不服,不畏生死,叫慕容宏不喜之极。 面对云锦绣刺来的刀,不必慕容宏出手,已经有人朝云锦绣刺去,不想云锦绣也是学过武的,面对鲜卑士兵刺来的刀,一跃躲过,直刺向慕容宏。 慕容宏没能如愿劝说曹黎归降,甚是不喜,再有一个云锦绣不屈不挠,更让他不悦之极。 一个闪身,慕容宏捉住云锦绣的双手,毫不留情地折断! “啊!”慕容宏下手快狠准,更不曾因云锦绣是孩子便手下留情。云锦绣手中的刀掉落在地,“嘡”的一声响,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意。 随后,慕容宏毫不留情地将云锦绣再次甩出去,更是一脚踩在云锦绣肩上,冷酷无比地道:“杀你,不过是我抬手可成之事。” “不错,一如这些年你们鲜卑入侵我中原,杀我汉人。”痛得全身冒冷汗的云锦绣,并不是不谙事世的人。 更因为她同寻常孩子不一样,经历过太平,穿越而来生于乱世,见人命如草芥,朝廷不作为,任由百姓被人屠戮,她更感受深刻,痛心疾首。 看,她被人踩在脚里,这世上有多少人像她一样,被人踩入泥中,连一丁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这样的世道,死了才是头吧? 可是,云锦绣是想活的。 哪怕已经活过一世,哪怕生在这样国破家亡的世道,她还是想活着。努力地活着。 可惜,她怕活不过今天了。 最让云锦绣放不下的是,她倾尽了所有,都不能伤及慕容宏半分,没能为母报仇! “说对了,这些年我就是这么屠杀你们汉人的。咚!”慕容宏再次一脚踹向云锦绣,云锦绣滚出半里地,这才躺平在地。 额头身上都是伤,云锦绣浑身痛得宛如针扎,纵然如此,她依然跪着慢慢地站起来。 “仅此而已?”这般不屈不挠的模样,同曹黎如出一辙。 慕容宏不知怎么的,面对这样的云锦绣生出了怒意,再一次上前,一脚踹向云锦绣的肩膀,踹得云锦绣再一次倒在地上。 云锦绣口中尽是血,她强忍不适,皆以咽下,溢于嘴角的不过是丝丝血而已。 慕容宏看在眼里,下令道:“杀了她。和他们一道埋了。” 随他一声令下,自然有人拔刀向前,欲取云锦绣性命。 “将军手下留情!”眼看刀朝云锦绣挥落,一道声音传来,出自潘玉之口。 潘玉早在云锦绣接二连三惹怒慕容宏时已然心急如焚,他救不了曹黎,不能再看着云锦绣死在他面前。 “你最好给我一个足够的理由。”慕容宏想到自己的无往不利,汉人多如潘玉一般贪生怕死之人,打着所谓为家人而不得不降于鲜卑的旗号,不过是为自己的贪生怕死遮上一块遮羞布。 曹黎是他第一个踢到的铁板,没有想到云锦绣竟然也是。 一个孩子,不畏生死,不畏折磨,第一次让他有一种棘手的感觉。 面对棘手的人,能杀,慕容宏怎么可能会不想杀。 潘玉敢拦,如果他给不了一个足够的理由,慕容宏不介意第一个杀了他。 “锦绣不仅是曹将军之女,也是曹耀曹将军的外孙女。杀了她,对将军一无用处,不如留着她,或许来日能够利用她威胁曹耀将军。”潘玉依然被人压着,却拼尽全力想要救下云锦绣。 “你确定能威胁曹耀?”慕容宏自然知道曹耀之名。 曹家啊,原是曹魏之后,自打司马氏称帝,消声灭迹了多年。 可自中原动乱一起,曹家人开始冒头,一个又一个和他们慕容氏作对。 曹黎之父曹耀,也是镇守一方的将军。 这一次慕容宏能攻下青州,多亏青州内起动乱,断了曹黎的后路,还有潘玉引路开城门。 一个曹黎死了,还有一个曹耀,若他们鲜卑欲夺得中原,须得再除此人! 可是,看看云锦绣宁死不屈,不受威胁,那该如何? “将军,一个筹码可用不可用,总要试一试,不试怎知。”潘玉连忙劝说,万望慕容宏能念及那一丁点的可能,至少让云锦绣暂时活下来! 慕容宏审视地盯着云锦绣,不得不说,留着一个云锦绣,赌一个可能,赌得。 “将她带回大营,从现在开始,她就是我们的奴隶。让人看好她,别让她死了。”慕容宏听进了劝,愿意留下云锦绣一条性命,不过,也绝不会让云锦绣日子好过。 “将军英明,将军英明。”潘玉连连山呼。 慕容宏挥开手,意示手下的人别再对潘玉动粗。 那一个鲜卑兵有些不舍,终还是不得不松开,只是临了不忘摸上潘玉几把,潘玉倍受屈辱,依然不敢多言。 慕容宏指向一旁的曹黎道:“将他们的尸体悬挂于城门之上,让晋朝知道,他们的忠臣已死,也让汉人知道,这就是他们同我鲜卑作对的下场。宁死不降,我就让她死亦不得安宁。” 他们,指的正是曹黎等人。 慕容宏眼中尽是冷意和残暴,云锦绣待要开口,潘玉一个箭步上前,死死地捂住云锦绣的嘴。 饶是云锦绣不断挣扎,更是一口咬在潘玉手上,咬得潘玉血流不止,潘玉痛得直哆嗦,可这一回,潘玉不曾松手。 云锦绣挣扎不开,眼睁睁看着他们将曹黎等人的尸体拖去,悬挂于城门之上,一口血吐了出来。 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世道。为什么,为什么连死人都不放过? 慕容宏,你不杀我,终有一日,我必报此仇。 这样乌云盖日,宛如人间地狱的世道,但有我活着一日,我定改之! 双目泣血,云锦绣将口中的血咽了下去。 一个鲜卑兵不由分说地从潘玉手中拉过云锦绣,“走,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的奴隶。” 潘玉见慕容宏走远,也知道自己留不住云锦绣,只是不断地冲云锦绣叮嘱道:“锦绣,你要活着。记住,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不要逞强,不要和他们争。” 潘玉脸上的泪与手上的血交汇,他努力地冲云锦绣道:“你还得为你阿娘报仇,你不会想让我一直活着的是不是?那就活着,唯有活着,你才能杀我。” 云锦绣没有再说一个字,她既拦不住慕容宏将曹黎尸体悬于城上示众,也杀不了潘玉为母报仇。 现在的她,宛如砧板上的鱼肉,可以任人宰割。 第一次,云锦绣切身体会到自己有多弱小! 而莫说报仇,纵然连活着,都不易。 云锦绣方才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临死前要拉慕容宏垫背,却终是痴心妄想。 但潘玉提醒了她,她能活,为何她要寻死?活着,她才能报仇!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支持在哪里!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3节 第3章 汉人为鱼肉 云锦绣被人拖往鲜卑军营,下城之时,正好看到鲜卑人将曹黎的尸体悬挂于城门之上。 箭依然扎在曹黎身上,血一滴一滴的落下,云锦绣心如刀割,唯有死死地咬住唇,她才控制住冲上去! 为人子女,眼见母亲被杀,再见母亲曝尸示众,偏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 气血攻心,云锦绣再次吐了一口血,一头扎在地上。 拽着云锦绣的鲜卑兵如何也想不到,云锦绣竟然吐血倒地,想起慕容宏的叮嘱,赶紧叫唤着军医。 这时候的慕容宏并未走远,听到叫唤声,潘玉同样也在。 方才压住潘玉的鲜卑士兵正和同伴们说起潘玉,当着慕容宏的面也并不避讳对潘玉指指点点。 潘玉死死地掐着手掌,不断告诫自己要忍,一定要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慕容宏杀起人来,绝不会手下留情! 他以为,他对慕容宏有用,慕容宏或许会对他另眼相看。可他怎么忘了,一个叛徒,人人皆弃之如敝屐! 乍然听到押走云锦绣的人大声叫唤大夫,潘玉再也忍不住,飞一般地跑出去。 瞧着倒在地上,面无死灰,根本不会动弹的云锦绣,潘玉急急忙忙地将人抱起来,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沙哑地唤道:“锦绣,锦绣。” 颤颤地伸出沾了血的手,潘玉只想叫醒云锦绣,却在这个时候被人用力地挥开。 “少在这儿假好心,要不是你打开城门,她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慕容宏手下的人不屑潘玉的不知多少。 云锦绣半死不活的样儿,哪怕有人去请大夫,也有人环手看戏,压根不把云锦绣的生死当回事。 他们不当回事,更不想让人当回事。 一看到潘玉冲过来,如同失去世上最重要的人那般模样,便有人嗤笑出声,更直接上去将潘玉甩开,就要潘玉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都说你们汉人最会装,以前我不相信,现在我信了。 “明明是你把她们母女害成这般模样的,你竟然还会心疼她? “你可别忘了,在她看来,杀母之仇也算你一份。 “她要是活着,只要给她机会,她一定杀了你。 “所以,何必对她手下留情,杀了她,一了百了!” 一个十五六岁,左耳戴着一个银耳环,说出这番话时,嘴角挂着期待的笑容,更透着疯狂。 “小公子。”纵是普通的将士对潘玉动手动脚,潘玉都不敢反抗,更何况眼前这一位更是贵不可言的鲜卑贵族,当今慕容鲜卑一部单于,慕容廆之子慕容封。 慕容宏也看到了慕容封,走了过来道:“怎么了?” “叔叔,我纯粹想看看,号称曹氏遗风的曹将军是何模样。”慕容封昂头望着吊在城门上的女将军,铠甲染血,长发披散,再无气息。 “斩草当除根,这样一个人,该跟他们一样埋了才是,留她何用?”慕容封轻蔑之极地扫过地上昏迷不醒的云锦绣,嗜血地露出一口白牙。 “她的外祖父是曹耀,是曹耀。她有用的,她有用的啊!”潘玉焉能料到,好不容易说服慕容宏,却遇上了另一个更加喜怒无常,嗜杀之辈。 “曹耀又如何?我们鲜卑大军,所向披靡,神挡杀神,鬼挡杀鬼。只剩半口气的人,想留她的命,是要我们征召天下名医救她性命吗?”慕容封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谈及云锦绣时神色却只剩不屑,并不愿意为这样一个看着就要死的人费一丁点的心力。 慕容宏审视的目光落在云锦绣的身上,显然心动了! 潘玉惊恐无比,再也控制不住地哀求道:“将军,请将军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的后果是我们都得死。你若是不想活了,我可以成全你。”慕容宏未张口,慕容封拔出刀,架在潘玉的脖子上。 冰冷的触感让潘玉根本不敢动弹,脸上更是毫无血色。 “怎么?不想死?既然为了活着出卖了整个青州,你就该狠一些,否则我们会觉得,你还念着晋朝,伺机而动,企图对我们鲜卑不利。”慕容封欣赏着潘玉的恐惧,不安,依然觉得不够。 叛徒,何必再惺惺作态,徒惹人作恶罢了。 狠下心当了这个叛徒,就该狠到底! “不,小公子,我绝无此意!”潘玉举起手,连连摆动,力证他绝无半点对鲜卑不利之心。 “那就别再说出我不想听的话。拖下去,埋了。”慕容封很满意潘玉的回答。不管是真是假,至少他知道装。 潘玉哪怕心在泣血,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鲜卑士兵提起云锦绣,大步流星地走向墙角,掷到那已经堆积成山的尸体上。 潘玉不受控制的伸出手,慕容封一记眼刀子扫过去,潘玉吓得脸色发白,收回手。 不过,慕容封满意潘玉的恐惧,收回了刀,冲一旁的慕容宏道:“就不打扰叔叔了,我四下转转。” 人来去如风,瞬间不见踪影。 慕容宏不管,站在潘玉的面前,“既然想自己活着,别太贪心。” 显然对潘玉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云锦绣求情,想救云锦绣的举动略有不满。 潘玉的目光依然落在城墙上,看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被扔在一起,再抬头望着城墙上的曹黎,咽下心中的苦,哽咽地应道:“是。” 从他做下决定出卖青州那一刻开始,他本就没有回头的机会! 而云锦绣哪怕昏死过去,在被人再一次丢到尸堆前的时候,咳嗽着醒来。 “咦,竟然没有死。”负责抛尸的是两个鲜卑士兵,听到声音颇是惊讶脱口而出。 云锦绣双手被折断,身上不知有多少暗伤,痛得她浑身哆嗦。 睁眼所见是灰暗的天空,火光映照着,再到上面的鲜卑人,以及脚下被丢进坑里数也数不清的尸体。 密密麻麻,死相各异的尸体,于这黑暗之中,原本该让人生畏。 可是,云锦绣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再一次睁眼,比起死去的人,难道这些杀人无麻的鲜卑人不是更可怕吗? “管她死啊活的,看她那样子,埋了之后,不死也会死。”云锦绣是他们推车上最后一具尸体,一轮又一轮的人推着尸体丢下,也该埋上了。 说话间两个鲜卑士兵对视一眼,露出了笑容,抄起地上的铲子将泥往云锦绣身上丢去。 一铲,两铲,两人笑出声来,“看看她的眼神,恨不得把我们吃了。” 得意之色溢然于外,更透着张狂。 “有本事你上来啊!”眼前的两个壮汉,如何会把云锦绣一个总角女郎放在眼里。 云锦绣面对不断丢到她身上的泥,哪怕双手断了,并不代表她是废人! 慢慢地以单膝撑起,云锦绣听着上方鲜卑兵不屑之极的声音,得意洋洋地丝毫不把云锦绣放在眼里。 他们残忍地想看云锦绣向他们求饶,请他们饶过她一命的样子,可惜了,云锦绣直到现在竟然都没有张这个口! 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鲜卑士兵们自是不满,下手的动作越来越重。 一铲一铲的泥往云锦绣抛去,原以为云锦绣一定得生受着。 不料这时候云锦绣竟然冲了上来,动作之快让他们毫无防备,眼看云锦绣就要冲到他们面前,两人一道扬起手里的铲子。 “嘣!”下一刻,云锦绣跃起双脚踢在他们的身上,将他们踢倒在地,更是干脆利落地用膝盖踢了倒地的人。咔嚓一声,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事的人,双目睁开却无半点气息。 另一个人终于反应过来,意识到在他面前的云锦绣哪怕是个孩子,身手甚是了得时,惊愣了半响,却已经拔出腰间的刀,颤着双手指向云锦绣道:“你,你站住,站住!” 此刻的云锦绣双目腥红,心里积攒了滔天的恨意。杀不了慕容宏,两个鲜卑兵她还杀不了吗? 云锦绣没有回应地走过去,对方在看到云锦绣的动作后,惊愣地再次叫唤,“找死!” 扬起刀朝云锦绣挥来,云锦绣双手被折断,动弹不得,可是她还有腿! 冲向对面的鲜卑兵,云锦绣跃起,一个剪刀脚即将对方的脖子拧断!刀落在地上,连同人! 这一番激烈的动作,让云锦绣本已受了极大创伤的身体再也支持不住,云锦绣又吐了一口血。 “什么人!”然而感觉到有人靠近,云锦绣警惕地望向对面,只见一个一身白衣长袍,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头戴玉冠的青年站在云锦绣的不远处。 如此打扮,并不能让云锦绣掉以轻心。 “路过的人。”青年红.唇微启,对于云锦绣的戒备不以为然,仅如此回应。 云锦绣后退一步,青年走近道:“手被谁折断了?” “与你何干?”云锦绣不能确定对方是敌是友,然而云锦绣真实的情况更不愿意告诉对方。 青年一双温和的目光落在云锦绣的身上,不远处传来一阵声音。 “快,人就在前面,快追!” 云锦绣如临大敌,眼前不远处行来的鲜卑士兵,至少有二十人,云锦绣如坠深渊,果真难逃一死吗? “莫怕。有我!”青年似乎看穿了云锦绣的恐惧,出言安抚。 随后青年抽出腰间长剑,迎向那疾步行来的鲜卑士兵。 终此一生云锦绣都忘不掉,于堆积成山的尸骨前,一身白衣宛如谪仙的人执剑挥出,白与红交叉在她的眼前,她看着那毁了青州,屠杀青州百姓的鲜卑士兵,一个个陆续倒下,再无气息。 亲眼见到最后一个倒地的鲜卑人,云锦绣的身体也撑到了极限。 她觉得热,浑身既疼也热。 而那一身白衣,鲜红的血溅在白衣上,似那一点点的红梅在他身上绽放的人,转过身朝云锦绣走来,衬得他越发宛如仙人。 “你可还好?”不同于对待鲜卑人的冷酷,站在云锦绣面前的人温和地询问。 云锦绣已经几乎撑不住,最后只有一句,“求你,救我!” 第4章 幸得公子救 云锦绣想活,若非必死无疑,云锦绣会倾尽所有让自己活下来。 所以,哪怕无数次被黑暗吞没,云锦绣依然让自己坚持,她要活下来! 杀母之仇未报,她怎么能死! 云锦绣不知道过去多久,也不确定自己是死是活。 迷迷糊糊间,她看到了曹黎,曾经他们一家在一块的点点滴滴。 她自幼跟着曹黎习武,那时候的曹黎早已看破天下局势,虽然云家贵为世族,且云锦绣是女郎,家中长辈以为云锦绣不该习武,恐传扬出去,对云锦绣声名有损。 曹黎却不管不顾,一意孤行教授云锦绣武艺。 这些年来,云锦绣一心跟随曹黎习武,多少年来不曾懈怠。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4节 曹黎曾经和云锦绣说过,天下大乱,首当其冲被舍弃的必然是老弱妇孺,她教云锦绣自保的本事,只希望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云锦绣都有自保的能力。 事实证明曹黎是对的! 可是画面一转,曹黎被万箭穿心,吊在城墙上的局面浮现,突然,曹黎突然抬起头,浑身是血的望着云锦绣,轻声唤道:“锦绣!” 一瞬间,云锦绣惊醒! 可是猛然坐起,云锦绣反应过来后,更觉得浑身都在痛,似是被无数蚂蚁咬着身上的每一处骨头,痛彻心扉! 额头冷汗不止,云锦绣咬住下唇,愣是没有喊出一声! “疼了就喊出来。”这时候一道一声响起,云锦绣骤然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昏迷前那以一己之力,灭鲜卑二十人的白衣男子从门口处行来,云锦绣警惕目光在看清对方时,才缓缓收回,板直的身体放柔。 白衣男子手里端着药,自然察觉到云锦绣的警惕。 也对,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又遇这样的乱世,易子而食亦无不可。 若不小心些,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你的双手虽然接好了,不过仍需静养。内伤颇重,对你动手的人下手极重,更得静养。这碗药喝了吧。”白衣男子递过手里的那碗药。 云锦绣抬手待要接过,白衣男子突然收回,“你的手不能乱动,还是我来喂你吧。” 云锦绣刚要抬起手,却注意到双手都被上了板,只能直直地抬起,喝药这事儿不好办。 不想对方比她还要早意识到这一点,已经在第一时间将药亲自端到云锦绣的面前。 “多谢。”救命之恩也好,喂药之情也罢,这一声感谢,云锦绣都该说。 并不矫情地张口将药一饮而尽,白衣男子满意地点头,叮嘱一句道:“好好静养。” “敢问恩公尊姓大名。”眼见白衣男子起身要走,云锦绣岂能不问他姓名。 “杨子眠。”白衣男子自我介绍,云锦绣立刻反应过来,“弘农杨氏杨觉杨子眠。” 杨觉没有想到云锦绣竟然知道他。温和的目光落在云锦绣的身上,云锦绣想要起身行礼,但有伤在身,哪样都不成,杨觉已然先一步阻止,“那些虚礼便免了吧。” “云氏锦绣,谢杨公子出手相救。”云锦绣既问了对方的名字,又怎么能不说出自己的名字。 云氏,杨觉微拧眉头,更透着怜悯地望着云锦绣。 “曹将军为青州战死,可敬可佩!”杨觉亦是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的女郎。 云锦绣在听到曹黎的名字时,眼眶泛红,可她不能哭!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于此时,云锦绣突然朝杨觉跪下,且朝他叩首恳请道:“能否请杨公子帮我拿回母亲的尸骨?” 叩头在榻,云锦绣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无声无息地落在榻上。 杨觉轻轻一叹,“鲜卑残暴无情,不仅杀我汉人,更欲毁我汉室傲骨。曹将军守卫青州,战至最后一刻依然不降,鲜卑勒令悬尸曝日,意在乱天下汉人之心,断汉人之傲骨。 “救曹将军尸骨一事,我愿意的。只不过早在曹将军尸骨被悬当夜,有人假扮鲜卑兵马,于城墙之上盗走曹将军的尸骨。眼下曹将军已然入土为安了吧。” 云锦绣昏迷,自不知外面的情况。 杨觉却无时无刻不关注着青州的点点滴滴,尤其对那巾帼不让须眉之人,倾注更多的关注。 “当真?”云锦绣想到曹黎的尸骨被悬以城墙之上曝晒,心如刀割。 得闻有人将曹黎的尸骨盗去,哪怕不知是何人,至少这个人救下她的母亲,让她免于死后受辱。 本该值得高兴的事,可云锦绣更怕这是杨觉为宽她心所说的话。 “千真万确。”杨觉点头,云锦绣喜极而泣。瘫坐在榻上。 不经意抬头迎面杨觉平和的目光,想到世家公子一向恪守规矩,喜怒笑骂,从来都不喜形于色,她这是失态了。 云锦绣低下头,努力想要控制住内心的喜与怒,朝杨觉赔罪道:“公子勿怪,小女失态了。” “母亲得救,为何不能喜泣?”杨觉并不认为云锦绣喜极而泣有何不可。 “你有伤在身,须得好好静养,切不可忧思过重,坏了根本。”杨觉忧心的是云锦绣的身体,只怕眼前这个孩子心思太重,反而保不住。 “是。”云锦绣乖巧应下,却又想起了还有其他人,“那其他的将士呢?” 被悬挂在城墙上的人,并非只有一个曹黎。 能够死里逃生,还能听到曹黎尸骨被人救下的消息,云锦绣松一口气之余,没有忘记还有其他人。 杨觉一顿,“小娘子若挂心,自该好好保重,来日想方设法救他们下来。” 便证明,有人只救了曹黎而已! 云锦绣收起所有的欢喜,却也坚定地点头,“公子说得对,我一定会把他们救下来的。” 杨觉不过是说一句宽慰云锦绣的话,至少能让眼前的孩子不再那样自责。 但见云锦绣似找到了人生目标,有了动力,也好! “你好好休息。”杨觉不再多言,且让云锦绣好好休息。 “公子,又有人来了!”杨觉这就准备离开,一个身着灰衣,手中抱剑的青年出现在门口。 刚放松警惕的云锦绣立刻严阵以待。 云锦绣情绪的变化,杨觉全都收入眼里,没有理会门口禀告的人,朝云锦绣轻声道:“不用害怕,来的不是鲜卑人。” 不需要云锦绣只字片语,杨觉便知道云锦绣心中的恐惧,也能在第一时间安抚云锦绣。 云锦绣微微一愣,最终选择相信杨觉。 “你好好休息。”杨觉宽慰云锦绣后,即离开。 哪怕杨觉已经说了,来的不是鲜卑人,并不代表云锦绣不想知道,来的是什么人。 虽然身上的伤,痛得云锦绣哪怕连呼吸都在阵阵抽痛,并不代云锦绣对外面的事全然不管不顾。 杨觉对云锦绣施以援手不假,这一份帮助,云锦绣希望一切都是真诚的。 但是,云锦绣也不可能全无提防! 而且,云锦绣分明听到外面的声音不小,证明来的人不少。 云锦绣打量四下的茅屋,想到杨觉的身份,何尝不心存疑惑。身为弘农杨氏,名震天下,文武双全的才子杨觉,为何会出现在青州附近? 尤其当日杨觉救她的地方,那是鲜卑用来掩埋汉人尸骨的地方。 尸骨成山,早已恶臭十里。 士族公子最是喜净,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云锦绣不愿意把人想得太坏,且大家同为汉人,杨觉对她更有救命之恩。可是,云家虽然亡于青州,云锦绣背后还有一个人,曹耀,她的外祖父。 杨氏,云锦绣记得不错,先前母亲曾经提起,杨觉之父杨京喜好权势,于兖州刚刚和颍川陈氏一位丧居女结亲,以此而得到陈氏的支持。 据云锦绣所知,杨京眼下手中至少有三万兵马。 念头闪过无数,哪怕行动不便,云锦绣还是下了榻,小步往门口处去,小心地用脚开了一条门缝,透过门缝打量外面的人。 只见外面二三十个身着灰衣的,单手执剑的人跪在杨觉的面前。 “公子,家主忧心公子安全,请公子速速南下。”为首一个四十来岁的粗壮男人,同杨觉恭敬相请。 杨觉负手而立,在云锦绣面前温和如春日熙阳的人,此时目光冰冷,浑身上下散发着悍人的冷意,令人如同置身于万丈深渊之下。 “南下。兖州守不住了?这一回,陈氏是不是也被他所弃了?”杨觉嘲讽地问。 “公子说的哪里话,杨氏与陈氏结亲,自当共同进退,岂有弃之不顾的道理。 “眼下家主和夫人一道退往扬州,闻青州落入鲜卑之手,家主忧心公子安危,特意命属下前来,接公子南下。请公子速速随属下一道南下。” 粗壮男子低下头,恭敬地相请,盼望眼前的杨觉能够体恤杨京爱子之心,随他们一道南下吧。 “滚!”谁也没有想到,温润如玉的人却厉声大喝这一句。 “公子!”饶是奉命前来接人的人,听到杨觉一个滚字,何尝不是满目震惊。 “回去告诉杨京,我们父子情分,早随我母亲死而消亡。我杨觉往后是死是活都与他再无半点干系。你,领着你的人滚。” 杨觉面如寒霜,双目赤红,显然气极。 “公子。”粗壮男子听着杨觉的话,心急地起身想要拉住杨觉,不料杨觉反手挥开,不许他近身一步。 被杨觉一挥,只能后退的粗壮的男子站定后,无奈地道:“如此,只能得罪公子了!” “就凭你们?”杨觉察觉男子的意图,不慌不忙。 “上!”一声令下,在粗壮男子身后的人突然一拥而上,朝杨觉的方向冲去。 一不小心,好似发现了杨家秘辛的云锦绣微张小口,这些人是打算软的不行来硬的? 杨觉此刻冷哼一声,面对迎面而来的家中卫士,丝毫不在意他们人多,甚至完全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只是幽幽张口,“倒!”! 作者有话说: 好凉啊!你们都不喜欢这类文吗? 第5章 物是人已非 云锦绣震惊地望着门外,那几十个杨家的护卫随着杨觉一个倒字落下,竟然全都倒地不起! “公子用药。”人是倒下了,不过是浑身使不出劲罢了,神志清醒着,但再想将杨觉带走,绝不可能。 杨觉眯起眼睛,“你们以为我的地方是你们想来能来,想走就能走的?” 不仅想要来去自如,还想把杨觉绑走! 笑话!杨觉若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他凭什么站在这儿? 云锦绣想了想杨觉给她端药的样子,好像,可能,杨觉也是精通医术的吧? 毕竟弘农杨觉杨子眠,三岁读诗,四岁能背经书,七八岁后,极擅经辩,是为天下皆知的聪明才子。 聪明人嘛,学的东西或许也杂而精。 “捆好他们,扔出去。”杨觉将人放倒,并不觉得事情完了。 方才前来禀告来人的青年得令,赶紧从身后拿出一捆麻绳,拉扯了好几下,绷不开,含笑地朝倒在地上的人走过去。 云锦绣思量杨觉有多少本事时,杨觉岂不知云锦绣在那儿看着。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5节 淡淡地扫过门口的缝隙,却没有停留。 但他那一扫而过的眼神,云锦绣又不傻,哪里能没有察觉。 按理来说偷听偷看被人发现,该要不好意思,云锦绣却反其道而行,侧过身用手指勾开了房门,大大方方地站出来。 杨觉原以为云锦绣会避开的,没想到她竟然站出来了。眼中流露出惊讶,稍纵即逝,又恢复了原本的平和,只不过,杨觉叮嘱道:“你有伤在身,要休息。” 云锦绣都做好被人骂的准备了,结果杨觉并没有骂人的意思。 明明他的家事被云锦绣偷听了去,他该愤怒,又或是不安,但那方才面对想绑他南下的人厌恶之极的杨觉,面对云锦绣的时候却没有丝毫迁怒。 哪怕云锦绣看到过杨觉怎么执剑杀人,却在这一刻依然觉得,杨觉是个温柔的人。 所以,究竟杨京做了什么事,能让这样一个温柔的人与他断绝父子情义? 杨觉叮嘱之后,转身便要离去,云锦绣连忙往前迈了一步,急促地问:“公子要往何处去?” 被问的杨觉回过头,望着云锦绣一双关切的眼眸,并不回答,“回去休息吧。” “公子可知,锦绣在这十年里,与父亲说过的话不到十句。青州城破之时,母亲身披铠甲上阵时,家中族人逃离时,至死,我的父亲都不知身在何处。”云锦绣不知杨京和杨觉之间发生了什么,云锦绣感觉得到杨觉的愤怒和怨恨。 她不知该如何安慰杨觉,但云锦绣想告诉杨觉的是。 “阿娘自小教导我说,世人唯有自强不息,方才能够立足于世。父母兄弟都陪不了你到最后,自己要懂得爱护自己。因为不管她在哪里,她都会心疼我。 “父亲不管我又怎么样,我有母亲,只要有母亲爱我足够了。” 杨觉本来已经迈出的脚步,终是停下,回过了头,凝视云锦绣因为激动而涨红的双颊,灵动灿烂的眼睛,比那天上的繁星还要亮,还要耀眼夺目。 是啊,谁能十全十美,有所得而有所失。 至少,他拥有母亲全心全意的爱! “那你更应该为了你的母亲,好好地照顾自己。回去休息吧,我没事。”杨觉冲云锦绣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样一个扫尽荫翳的笑容,云锦绣看在眼里,也冲他回以笑容,“好!” 休息,是要休息的。 方才云锦绣紧张得都忘记了身上的痛,冷静下来,浑身的骨头又开始阵阵抽痛了。 杨觉让手下将人丢出去,接下来的几日,再没有不识趣的人前来打扰。 云锦绣也在这几日里恢复了些元气,手也终于可以动了。 没敢在杨觉面前多问,云锦绣总得打听打听,她被杨觉救回来昏睡了几天,青州的情况又是怎么样的。 那一位青年是杨觉的护卫,杨长生。 年纪二十出头,和杨觉年纪相仿,不过,和杨觉的温和少言不同,杨长生却是一个话唠。 云锦绣想打听的消息,都不用动心思,一张口,杨长生一股脑全告诉云锦绣了。 如此,云锦绣也就知道了,她被杨觉救回昏睡了五日,这五日里云锦绣高烧不退,好几回杨长生看着杨觉拧紧眉头,无从下手,都以为云锦绣撑不过了,没想到云锦绣竟然活了下来。 青州已经完全落入鲜卑之手,据说没能逃出青州的士族,几乎皆被诛尽。 云锦绣想到了潘玉,云家和潘家是世交,潘玉曾经也是被云锦绣亲近唤着潘叔叔的人。 潘玉男生女相,又略有些怯懦,原该被人不耻,但在这样一个世道,男子皆如此,并没有人觉得突兀。 可是,云锦绣如何也想不到,有这样的一天,潘玉竟然出卖了青州,也出卖了曹黎,以令青州自此沦陷,更让青州变成一片血海。 至于杨觉为何会在此处,杨长生指向不远,道那是他们夫人的墓穴,杨觉是在此处守灵。 闻青州战起,杨觉自知凭一己之力不可能救得了青州,还是想下山看看情况,碰见零散的鲜卑人,杨觉出手解决,没想到碰上了大部队,杨觉是被鲜卑兵马追至云锦绣所在之处的。 也就是说,云锦绣在昏倒前看到的鲜卑兵不是奔云锦绣而来,而是冲杨觉而来的。 杨长生说起那天看到的惨状,道那一片尸堆里无一人活口,独云锦绣一人而已。 云锦绣静默不言! 休养了几日,云锦绣能够自由走动,手也能出力了,云锦绣寻上杨觉。 “我想回青州城看看。”云锦绣冲杨觉作揖,道明来意。 “你一个小姑娘,在这个时候进城,青州都被鲜卑人控制了,不好!”杨觉尚未开口,杨长生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 “鲜卑人以为我早就死了,没有人会想到我还能活着。一个孩子进城,不会引人注意。青州,我一定要回去看看。”云锦绣得回去确定一些事,哪怕在旁人看来或许是她多疑,她也要亲自去看看。 杨觉并没有阻止,温柔地颔首,“去吧。” 杨长生想问,云锦绣这一去还会回来吗? 欲脱口而出的疑问碰到杨觉扫过的眼神,咽了回去! 云锦绣身上依然穿着那日出事时身上的衣着,普通的粗布麻衣,大街上一捉一大把。 杨长生倒也给云锦绣备了几套女装,但云锦绣这些天一直没有碰过。 当着云锦绣的面杨长生没敢说,背地里倒是问了杨觉,云锦绣这是何意,可惜,杨觉并没有回答。 云锦绣已经走到青州城外,抬起头看着城墙,那上面还挂着几具尸体。 缓缓地走近,想看清上面的尸体,没有在其中找到曹黎的尸体,让云锦绣悬着的心稍松。 可是,这其中是云锦绣所熟悉的人,那些跟随在曹黎身边,随曹黎一道出生入死,镇守青州,战至最后一刻的人!死,亦不得安宁。云锦绣不由地握紧了拳头。 “孩子,别看。”云锦绣站在城墙之下,目不转睛地望着城墙上悬挂的尸体,一位年迈的老者赶紧将一双满是裂痕的大掌挡在云锦绣的面前,挡住云锦绣的视线。 云锦绣回过头望向背后出现的老者,老者哽咽地道:“太过血腥,你一个孩子,别看!” 本是一番好意,不愿意让年幼的孩子小小年纪却见识这世间的丑陋,怕孩子心中留下阴影。 对云锦绣来说,她却要看个清楚,牢记在心。 “我要看!”云锦绣拿开了老者的手,坚定地张口。 多少日过去了,至今鲜卑依然不肯放下这些将士的尸体,是想一直挂着他们吗? 老者想阻止云锦绣看见这一幕,没想到云锦绣并不领受他一番好意,掷地有声的话,让老者长长一叹,终是离开了。 云锦绣望着上方,这个时候远远传来一阵马蹄声,本能的,云锦绣避到一处,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个身着鲜卑服饰的少年策马入城,威风凛凛,入城的百姓们在听到声音后,争相避开,生怕挡了他们的路。 云锦绣望着那意气风发的异族少年,行过之处,扫过同样入城的百姓,多是轻蔑不屑。 “听说这位是鲜卑慕容氏单于的公子。”云锦绣混在人群中,看着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入了城,有人低声地道出那一位小公子的身份。 云锦绣听着一振,慕容单于之子吗? 目光流转,云锦绣最后昂头望一眼城墙上的尸体,趁着鲜卑将士不注意,迈进了城。 城中情况并不好,曾经繁华热闹的街道,如今萧条得唯有往来手持长刀的鲜卑人。 偶然遇见几个汉人,皆神色匆匆地避走,生怕一不小心惹起鲜卑人的注意。 一开始云锦绣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相比之下,她大大方方地走在街道上,成了异类。 意识到这一点,云锦绣连忙往边上避行,不再打量四周的环境,而是直奔目的地。 耳边突然听到一阵求救声,更夹杂着一阵□□。 云锦绣寻着声音看去,如何也想不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十四五岁的少女被三五个鲜卑人堵在巷中,哪怕少女紧紧地捉住身上的衣裳,却挣不开粗壮的鲜卑士兵的手。 “嘶”的一声,其中一个鲜卑人扒开少女身上的衣裳,更将少女摔倒在地。 “救命,救命啊!”衣衫不整的少女挣扎想跑,无助地喊着,却被另一个鲜卑士兵牢牢地捉住手腕,得意地笑道:“想跑,你要往哪里跑?” “就是,乖乖听话,陪我们乐一乐。我们一定让你快活!”鲜卑士兵说着话,手已经伸向少女。 少女挣扎着,哭得梨花带泪,反而越发激起鲜卑士兵的兴致! “啊!”少女依然不放弃,想要跑,一个侧身,看到身边躺着的几具尸体,每一个都睁大眼睛望着她,死不瞑目,更让少女恐惧地大叫! 第6章 屈辱地活着 少女,云锦绣认得的,那曾经也是被云锦绣唤着叫姐姐的人,谁承想到有一天,她们会这样见面。 “救命,救命!”少女恐惧死人,哪怕那是为救她而死的人。 可是,杀了他们的人却并不害怕,此刻已经被压上少女,这便要解开少女身的衣裳。 少女不断地挣扎,哪怕明知道这样的挣扎过于无用,压在她身上的人根本不可能放过她,她依然希望能有一个人出现,能救一救她! 挣扎期间,隐隐看见头顶出现身影,她以为自己等到了救兵,却在看清云锦绣时,入眼可见惊愣,随后是愧疚,最后,哀求声消失不见。泪,划落。 哪怕云锦绣的眼神没有一丁点的指责,单纯只是望着她,依然让她愧疚之极。 今日这样的局面,一切都是谁造就的?旁人或许不清楚,少女却比谁都更清楚。 别的人见她被人欺负,都应该救她,那却不包括云锦绣! 少女放弃了,既是因为羞愧,也是觉得,这一切都是她应该承受的,她没有任何资格求救于人! 下一刻,站在街头的云锦绣突然冲来,在鲜卑兵的注意力全都在少女的身上,急于宽衣解带的时候,跃起掏出怀中藏着的一支簪子,精准无误的扎在鲜卑兵的脖子。一个又一个人。 惨叫声响彻整个巷子! 但是,这样的声音根本不会引起鲜卑人的注意,方才这个巷子不是刚传出了同样的声音吗? 三个鲜卑兵根本没能看清云锦绣的模样,却气绝倒地。 放弃所有的希望的少女,如何也没有想到云锦绣竟然会出手救她。惊愣地望着手中捏着簪子的云锦绣。 云锦绣并没有回头,杀完了人,云锦绣立刻准备离开。 “锦绣!”少女终于反应过来,捉住身上破烂的衣裳,同样也唤着云锦绣的名字。 可是,云锦绣并没有回头,杀完了人,不管现在有没有惹起鲜卑人的注意,她都不应该留下。 至于少女能不能护得住自己,云锦绣只管眼下,又怎么管得了以后。 少女仓皇欲追去,却叫身上的衣裳绊倒在地,再一抬眼,哪里还有云锦绣的身影。 这个时候一旁跑来一群人,在看到地上的少女们,慌张地叫唤道:“嫣娘。” 若是云锦绣回头,定能认出为首的那个人正是潘玉。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6节 “阿兄。”少女正是潘玉的妹妹潘嫣。出门一趟,眼见护卫侍女惨死,更是险些受辱于鲜卑兵,要不是云锦绣出现,她如今已经被鲜卑兵得手,如何活得下去。 潘玉身边跟随了十数护卫,也是得知妹妹离家迟迟不归,生怕妹妹出了事,急急带人赶来。 急赶慢赶,依然出了事! 潘玉望着衣衫破烂,更是沾了血渍的潘嫣,将潘嫣抱在身后,轻声安抚道:“没事,没事了。” 阵势略大,引得不远处的鲜卑兵也都陆续赶来,潘嫣看到鲜卑兵,立刻靠向潘玉,缩往潘玉的怀里,紧紧地捉住潘玉的手,颤抖地唤道:“阿兄。” 无须言语,潘玉所见所闻,他又怎么会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事,立刻同一旁的人吩咐道:“送嫣娘回府。” 潘嫣能走,这里死的人不仅有他们潘家的人,还有鲜卑兵,潘玉来都来了,断不能一走了之。 “阿兄。”潘嫣岂不知潘玉要留下善后。 然而思及鲜卑人的血腥和残忍,这里死了鲜卑兵,她不能走,她不能留下潘玉一个人应对。 “你回府,这里交给我,相信我好吗?”潘玉感受到潘嫣颤抖的身体,想要将潘嫣护在身后。 “死了鲜卑兵,他们肯定不肯善罢甘休。”潘嫣知道潘玉的意图,可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他们潘家或许会就此覆灭。 潘家是潘玉背叛整个青州,舍弃自己的尊严才得以保全的,她不能让潘家因为她的缘故,被鲜卑人毁了! “怎么回事?”兄妹都想解决今天的事,推搡之间,鲜卑人已经赶来了,为首的正是慕容封。 慕容封瞧见潘玉时并无好脸色,毫不掩饰的轻蔑在触及地上的尸体时,突然一个伸手掐住潘玉的脖子。 哪怕慕容封尚未及冠,潘玉已然成年,可在同龄的男儿中,慕容封高大粗壮,反观潘玉却属于弱不轻风,削瘦的一类。 慕容封掐住潘玉,更是将人提起,冷洌地问:“你敢杀我鲜卑将士?” 潘玉被掐得喘不上手,脸色涨红,不断地挣扎,却如何也挣扎不开。 “不,不是我阿兄杀的人,不是。”潘嫣何尝不是被吓了一跳,连忙冲过去,心急地想要掰开慕容封的手,却发现只是徒劳,只能抡起拳头一下一下地咂在慕容封的身上。 没能打疼慕容封,潘嫣却痛得抱住拳头。 慕容封根本不管潘嫣出手,这些所谓的汉人世族,男的女的都弱不经风,根本不值得他放在眼里。 潘嫣的话慕容封听见了,却没有就此放开潘玉,而是顺着潘嫣问道:“不是你的阿兄,是谁?” 是谁。那可是潘嫣的救命恩人! 潘嫣一怔,没有立刻回答。 慕容封看在眼里,手上的动作加重,潘玉已经开始翻白眼,不断地踢着双腿,潘嫣若是再不说,潘玉必死无疑! “是一个男人,我只看见他胡子邋遢,他就那样杀了人,头也不回的走了。别的,别的我不知道。”潘嫣听到潘玉踢在身上的声音,终于回反应过来,惊恐地望着悬挂在半空的潘玉回答。 慕容封满意了,终于大发慈悲地松开潘玉的手。 “阿兄。”潘玉重重地摔在地上,潘嫣飞扑过去,潘玉不断地吸气喘气,哪怕被脖子生疼,潘玉在这一刻还是想问问,“当初我答应将军开城门,将军说会保我一家不死。如今我妹妹险遭凌.辱,你们这是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潘嫣险些被鲜卑人欺负了,潘玉没来得及问责,慕容封出现,却险些要了他的命,难道他们鲜卑果真用完人就扔? 下一刻,慕容封一脚踢在潘玉身上,直接将潘玉踢出一丈之外。 “阿兄。”慕容封出脚之时,潘嫣眼尖地看到了,惊慌地捉住潘玉的衣袖,却被连带着一块踹飞出去。 好在潘嫣拉了一把,否则潘玉定被踢得更远。 潘嫣这一唤,慕容封已经走了过去,走到潘玉的身边,对于想要起身的潘玉,慕容封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嗜血而残忍! 随后慕容封一脚踩在潘玉的身上,瞬间似是变了一个人,冷洌地问:“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身份这两个字,扎在潘玉的身上,扎得潘玉一阵阵生疼。 想要冲过去让慕容封放开潘玉的潘嫣,同样在听到这一问时,怔怔地地望向慕容封。 慕容封伏身而下,一巴一巴地打在潘玉的脸上,冷酷无比地道:“你不过是一个叛徒!叛徒,连狗都不如。你以为我们鲜卑什么东西都要? “若不是叔父要留着你们,依我的禀性,你早就死了。 “我们鲜卑将士,为我的父汗出生入死,冲锋陷阵,你们汉人的美酒美人,都是他们的,他们想要谁就要谁,不愿意,死!” 话音落下,慕容封的视线落在潘嫣的身上,那如同打量一个货物,衡量这一个货物是否值钱的眼神,让潘嫣如同置身深渊。 潘玉被踩在脚下,他的人早就被鲜卑士兵拦住,想要挣扎,想要逃开,根本不可能。 慕容封怎么对他都可以,可慕容封打潘嫣的主意,绝不能! “慕容小公子,别动我的妹妹!”潘玉急得撑了起来,不想却再一次被慕容封踩下,恶狠狠地道:“从青州落入我们鲜卑那一刻起,你已经没用了。 “没用的东西,也该发挥最大的价值!你的妹妹确实长得可人,难怪我们鲜卑将士喜欢。 “能让我们的将士喜欢,也是你们的荣幸不是吗?” 话说着,慕容封望向一旁的鲜卑将士。 都是跟在慕容封身边的人,哪里会不懂小公子的意思。 打量的视线落在潘嫣的身上,鲜卑士们一步一步的走近。 方才经历了一遭的潘嫣立刻意识到这些人想干什么,惊恐地后退,起身便要走。 可她怎么走? 四处早就已经被鲜卑人团团围住,得慕容封下令,可以为所欲为的人,哪里舍得放过这样的机会。 娇滴滴的小美人就在他们面前,而且衣衫半露,那粉.嫩的肌肤只瞧着一眼便让人欲罢不能。 “阿兄,阿兄救我。”逃不掉的潘嫣泪珠再也止不住地落下。 “别碰我妹妹。不许碰我妹妹。你以为青州攻破我就没有用了吗?慕容单于要的并不仅仅是一个青州。”潘玉心急如焚,却如何也挣扎不开。 鲜卑人要什么?他们要什么? 只要他们不动他的家人,他们要什么,潘玉都可以给他们。 椎心泣血,潘玉已经顾不上其他,他只要保住家人,不让他们被人欺负。 “住手!阿封,够了。”慕容封拧紧眉头低头盯着潘玉,思量着潘玉说的是真是假时,一道声音前来,只见慕容宏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不远处。 “叔父。”慕容封打招呼,并没有就此放过潘玉,脚,依然踩在潘玉的身上。 不过那些鲜卑将士在听到慕容宏的命令时,却不再靠近潘嫣,连忙唤一声将军。 潘嫣已经支持不住地软瘫在地,她再一次死里逃生了吗? “潘公子毕竟对我们有功,有功之人,理当敬之。你不许乱来。”慕容宏缓缓地走了过来,视线落在慕容封的脚上,提醒慕容封不可太过。 慕容封挑挑眼,终还是听话地收回了脚。 慕容宏意示一旁的人扶起潘玉,“阿封年幼,是我兄长的长子,难免骄横了些,潘公子切勿介怀。” 介怀二字,何其重! 潘玉方才被慕容封踩在脚下,能够清晰感受到慕容封身上的杀气,慕容封是真想杀了他! 而慕容宏什么时候来的,看了多久,这都不重要。潘玉丢出的筹码,才是让慕容宏出面的原因。 “不敢。”潘玉很清楚地知道,无论是在慕容宏眼里,亦或在慕容封的眼里,他的命,潘家的命,都不值一提!而他想让自家人的命值钱,就得表明他的价值! 拳头松了紧,紧了松。潘玉闭上眼睛,再睁开,已然做下决定。 “我方才得到一个消息,关于豫州的行军布阵图。” 第7章 求公子助我 随着潘玉的话丢出,饶是惊喜于死里逃生的潘嫣也错愕的望着潘玉。 相较之下,慕容宏更想知道,潘玉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中原毕竟是汉家天下,我虽背叛了青州,并不代表我潘家在天下各地亦弃之于人,我有属于自己的消息来源,而且会比将军更精准。” 潘玉声音透着嘶哑,慕容宏究竟有多少打算,他自个儿比谁都更清楚。 正因如此,此时面对亮出底牌的潘玉,慕容宏问:“潘公子想要什么?” “我还能相信慕容将军吗?”可是,潘玉已经吃过一回亏了,既然吃过亏,又怎能不学乖? 慕容宏怎么会不知道潘玉所指何意。 “为何不能?”慕容宏自信地回应。 在慕容宏看来,他很值得信任。 “有辱潘公子以及潘公子家人一事,仅此一次,绝不会再有第二次。我会让所有的将士认清潘家的旗号,包括潘家的下人,都不会再有人不识趣地打扰。” 慕容宏知道潘玉要什么,之前他能号准潘玉的脉,如今也可以。 潘玉在这个时候走到潘嫣的身边,将潘嫣扶起,朝慕容宏道:“舍妹受惊,恕我不便逗留。告辞。” 慕容封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要拦下潘玉,咄咄逼人地问:“把话说完再走!” 慕容宏拦下道:“潘公子说得对,请。稍后我再让人送几分贺礼,与潘娘子压惊。” “有劳。”潘玉垂下眼眸,他要慕容宏必须做到曾经答应他的一切。 被骗过一回,潘玉不会再被骗第二回 ! 可是潘嫣被潘玉护在怀里,她尤其不能忽略潘玉是用了什么方式才能换来他们的离开。 “阿兄,你不能一错再错。”潘嫣捉住潘玉的衣襟,希望潘玉三思! 潘玉厉色冲她道:“嘘,你想惹怒鲜卑,你想落入他们手里,任由他们欺凌吗?” 提醒潘嫣已经接二连三发生的事,难道潘嫣到现在还以为,这些鲜卑人只是随便说说? 潘嫣打了一个寒颤! 潘玉紧紧地搂住她,意识到方才太过严厉对她,只能轻声地道:“别怕,有阿兄在,阿兄会保护你们的。哪怕出卖所有人,阿兄也一定会保护你们的。” 其中的痛苦和挣扎,潘玉亦不知该怎么跟人说。 潘嫣却已经泪流满面,悲痛不能自己地道:“可是,那些死去的人,他们何其无辜?而且,鲜卑人根本不讲情面,他们不会让我们有好日子过的。” 潘玉已经被欺骗过一回,难道现在还会相信鲜卑人吗? “只要我一直有用,他们就不会伤害我们!”潘玉原以为只要一次就能保全家人,可事实上并不是! 然而不管怎么样,他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只要能护住家人,哪怕让他付出所有,他都再所不惜。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7节 这一刻的潘玉,眼中尽是颠狂! “叔父。”慕容宏就这么放走了潘玉兄妹,慕容封哪肯,“这可是有我们的将士。” “方才潘家的娘子不是说了杀人的是谁。立刻张贴公告,把人捉起来。”慕容宏并不想多说,反而吩咐,慕容封心急地道:“万一他是骗我们的呢?” “他不敢!”慕容宏冷酷地接话,神色间尽是自信。 他能让潘玉背叛青州一次,就能让潘玉背叛汉人第二次。潘玉的软肋,表露无遗不是吗? 云锦绣并不知在她离去后,竟然又生出其他的事。急忙前去清洗手上的血渍,也注意到陆续不少鲜卑兵往方才的巷子奔走。 避开这些鲜卑兵,云锦绣的目的只有一个人,云府,那是她曾经住了十年的家。 想到最后倒在血泊中的家人,他们的尸骨是否还在? 走近了,见那曾经熟悉无比的府邸,云府的牌匾已经被人取下,里里外外都是鲜卑人。家人的尸骨怕是…… “走,快去看看,有汉人在青州里杀了我的将士。”云锦绣紧紧地握住拳头,接受了眼前家不再,亲人也不复焉的事实,听到这时候路过的鲜卑人说了一句。 “将军也真是的,就该把青州城所有的汉人杀光,何必留着他人的性命,白白占了粮食。”三五个鲜卑兵疾步行来,云锦绣保持一定的距离,跟着他们,想探听一些消息。 “就是,看看现在闹出什么事了。咱们都拿下青州了,这些汉人还不知道谁是主人,竟然还敢杀我们的将士,绝不能再让他们活下去。” 你一言我一语的,鲜卑人对汉人的恶意,表露无遗。 云锦绣按住食指,控制住心中的怒火。 明明是这些鲜卑人占我国土,凌我百姓,杀我国民,他们却还怪汉人对他们动手? 果真是人善被人欺! “趁这一回出事,一定要让将军把汉人全都杀了,往后再也不用担心汉人闹出什么事。” 这些个鲜卑兵,全都坚定目标,以为把人杀光了,才能完全占据青州。 云锦绣听到这儿,明了他们并不知道其他的情况,比如是谁杀了那几个鲜卑兵。 云锦绣救了人,救完就跑,跑的更是城门的方向,那是有所提防,若是潘嫣说出她的身份,她都往城外去了,城里的鲜卑人未必查查城中上下。 而后,云锦绣便看到城中四下张贴,寻找的是一位胡子邋遢的中年,鲜卑人在那公告面前大声地告诫百姓。 “听清楚了,这个人胆敢杀害城中守卫,谁若是知道此人藏身之地,可前往官府告发,赏白银三十两。” 云锦绣正好在人群中,瞧着上面的描写,她便知道,潘嫣并没有将她的真实身份告诉任何人。 潘家虽出了一个潘玉,至少不是每一个人都忘恩负义。 云锦绣当时出手,单纯是不能容忍鲜卑人在他们中原境内,如此凌.辱于人。哪怕是潘玉的妹妹,云锦绣也要救! 只是不知潘玉出卖了青州换得一家子活下去,当他知道自己的妹妹竟然遭受如此对待,险失清白,又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在看到潘嫣的那一刻,云锦绣也曾迟疑过该不该救她,最后,云锦绣还是出手了。 潘玉造就曹黎的死,青州沦陷,仇云锦绣一定会报!可是,鲜卑人在她的面前欺负人,云锦绣做不到冷眼旁观,视而不见。 冤有头,债有主。潘玉欠云锦绣的,云锦绣一定会想方设法讨回去。 鲜卑人敢欺负汉人,敢辱汉女,云锦绣见一个杀一个! 潘嫣没有向鲜卑人说出是她救的人,云锦绣不想管潘嫣是知恩图报,亦或是良心发现。进青州云锦绣一个目的是要确定曹黎的尸体是不是当真被人救走了。 其次,云锦绣四下查看,究竟能不能寻机会做一些事。 云府守卫森严不假,但自家的地方,云锦绣还是知道一些不为人所知的路,要想混入其中做些事,云锦绣想尝试一番。 然而在迈出第一步时,云锦绣突然停下了。 以一己之力,想杀慕容宏,当日慕容宏轻易折断云锦绣的双手,足见他的武艺之高,云锦绣就算再次混到慕容宏的身边,有多少可能杀掉慕容宏? 理智战胜心中的仇恨,让云锦绣冷静下来。云锦绣再一次避到角落,看着不远处的云府,终是转过身,离了城。 杨觉为母守陵,选的是一处高山之地,并无人烟,也足够隐蔽。 云锦绣回到山上时,杨觉在看到她时并没有丝毫意外,但云锦绣却径自走到杨觉的面前,对于杨觉静得下心读书识字,云锦绣心中佩服。 但,云锦绣有所求,冲杨觉问:“公子是否有夺回青州之计?” 杨长生瞧见云锦绣回来时,喜上眉梢,更是在第一时间拿过桌上的碗,与云锦绣倒了一杯水。 没想到水刚倒好,竟然听到云锦绣有此一问,直接被口水呛到!杨长生不断地咳嗽。 收获杨觉扫过的眼神,杨长生连忙避到一旁去,不断地拍着后背,不敢再咳嗽。 “你认为该如何才能夺回青州?”杨觉不答反问。 云锦绣一愣,杨觉长长一叹,“你我都清楚,鲜卑攻入青州凭的是什么。而青州军队,要么战死,要么逃离。负隅顽抗者已死,留下的都是逃不掉,或是小心蛰伏,或是贪生怕死者。” 云锦绣无法否认,死死地咬住下唇,控制住内心的怒火和怨恨。 “你能回来,证明你虽有心报仇,非不明局势者。既然明白,就该知道,有些事急不得。”杨觉轻声安抚云锦绣,希望云锦绣能沉得下心。 “公子可知,当日随我阿娘宁死不降而战死的将士,他们的尸体依然挂在城墙之上? “公子可知,鲜卑人入城,欺凌少女,肆无忌惮? “公子可知,城中百姓畏惧鲜卑人如毒蛇猛兽,曾经繁华的街道,如今空空荡荡?” 三连问,皆是云锦绣亲眼所见。 杨觉沉着半响,吐字道:“这般情形,非青州而已。” 换而言之,杨觉见过比云锦绣所见更可怕的情形,那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所以,公子已经麻木了吗?或是和那些自北逃来的世族们一样,你们只要自己活着,无论死去多少人,你们都不在乎?”云锦绣眼中尽是怨恨,逼近杨觉追问。 杨觉凝视着激动的云锦绣,尤其不能忽略她眼中的那份迫切。 她并非指责杨觉,她单纯仅是想从杨觉那里得到一句话,一个肯定的答案,解青州之困境。 “八王之乱,内斗不休,中原生灵涂炭,兵马损失惨重。不能否认五胡迅速攻入中原,其中有士族之故。 “他们以为不管是匈奴也好,鲜卑也罢,都是他们的助力,全然忘记,这些蛰伏许久的异族,觊觎中原。 “可这其中,何尝不是因为我朝军力大减,无法与异族对抗?既无不畏死之军队,同样也没有擅长领军之人,御敌于外。自此,异族入侵,无人能挡。” 杨觉并没有责怪云锦绣的失态,平静地和云锦绣分析局势。 “你可以当作,这是自秦以来,我们汉人面临最大的浩劫。”杨觉劝说云锦绣,至少让云锦绣不那么痛苦。 “浩劫,什么浩劫?历经浩劫,浴火重生吗?可那个时候,我们还在吗?又还会有多少人死在这些异族人的手里?简单的两个字,我们就该静等着?是死是活,且听天由命吗?” 云锦绣不认可,随着她的一番话落下,云锦绣站了起来,“我不信命,绝不信!” 握紧小拳头,云锦绣同杨觉挥舞地道:“名扬天下的杨公子,聪慧绝顶,无所不通?却是一个听天由命,没有资格与天斗,与人斗的人?不过如此!” 一句不过如此,听得杨长生张大的嘴巴,这小丫头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第8章 意外的意外 比起杨长生的惊愣,杨觉露出一抹笑容问:“如此激将法?” 被杨觉识破用计,云锦绣并没有就此放弃,“公子果真是听天由命之人?” 杨觉摇了摇头,视线落在云锦绣的双手上,“你的双手被何人所折?” 云锦绣咬住下唇,终是如实答道:“慕容宏。” “慕容宏,鲜卑慕容支慕容廆的弟弟,自北而下,攻城略地,无往不利。武艺高强,更为慕容族赞许。 “你的敌人是他,你想杀的人是他。吃过一回亏,你能记住,就更应该懂得忍。” 杨觉知道云锦绣有救人之心,然而局势不利,这个时候若是贸然出手,对云锦绣并不利。 “忍。心上一把刀。我能忍,城墙上的尸体挂了这些日子,难道要由他们挂着吗?”云锦绣依然无法释怀城上的那些人。 “慕容氏将他们挂在城墙,虽为震慑,何尝不是以之为饵,诱的正是你这样忍不了的人。”杨觉残忍地指出。 云锦绣气得直呼气,如何也坐不住,来回跺步,不断地捏着小指,控制想要宣泄而出的怒火。 “所以,我们就该眼睁睁的看着,由着他们挂在城池上,最后风干,随风而去?”云锦绣忍不住,大声地吼了出来。 云锦绣眼眶泛红盯着杨觉,杨觉没有再说话。 过子很久,云锦绣低下头冲杨觉道:“对不住,杨公子。” “小娘子心地善良,背负太多,一时心急,在下明白,不会介怀。”杨觉能理解云锦绣的难受,也知道云锦绣能撑到现在不容易。 而且,云锦绣想救城上的尸体,想让他们入土为安,不忍他们死了还要受罪。终是因为无能,最怨的是她自己。 “我会找到办法的。”云锦绣苦思冥想,没能找到一个好的办法,所以她才会回来,想从杨觉这里得到指点。 杨觉并没有给到云锦绣想要的办法,反而让云锦绣更加认清一点,如今的局势极其严峻,云锦绣没有人支持,凭她一己之力想达到任何目的都不容易。 可是,让云锦绣就此放弃,她如何也过不了自己那关。 再难,再没有办法,她也一定不会就此放弃,她一定会,一定会想出办法! 杨觉没有再劝说云锦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都有自己要过的那道坎。 进一趟青州,云锦绣能够控制住愤怒,没有在明知不利于自身的情况下贸然行动,也就意味着接下来云锦绣无论做什么事都会权衡利弊。 自那天以后,云锦绣更加勤奋练武。 杨长生看着云锦绣拿着一根棍子挥动着,略带惊叹地道:“女儿家练的竟是棍子?” 收获杨觉一记警告的眼神,“曹耀将军精通枪法,这应该是曹家的枪法。” “这女儿家的练枪,我也是第一回 见。”杨长生瞪大眼睛,在自家公子面前,他不用藏着掖着,有话直说。 “那又如何?能够保命比什么都重要。”杨觉总能想起远远见到云锦绣时,云锦绣杀人时的模样。如同自地狱归来的修罗! 明明是世家小姐,云锦绣在突逢剧变后,却能极快的适应这的天渊之别。不管她心中有多难受,有多恨,云锦绣并未在杨觉的面前流露太多的情绪。 是个极其懂事的孩子啊! 杨觉心下对云锦绣如此评价。 “公子,这小娘子真要去夺回青州吗?”杨长生不再惊叹云锦绣用的兵器了,更好奇云锦绣突然如此刻苦,果真要拼尽所有去夺回青州吗? 杨觉点了点头,旁人或许觉得云锦绣的坚持极是可笑,在杨觉看来,云锦绣目标明确,并没有知难而退,很好! “就她一个人?况且她这棍法,练得不太行。公子,你不如教她几招。”杨长生看了半天云锦绣的招式,连忙给杨觉支招,以为就杨觉的本事,要是指点云锦绣,将来云锦绣必受用无穷。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8节 可杨觉听着杨长生的主意,微拧了眉头,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 杨长生叹一口气,可怜巴巴地道:“云小娘子多可怜啊!她练武想要夺回青州,非为一己之私。为的城上战死的将士,也是为了城中无数无辜的百姓。 “公子就算再不想参与政事,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小娘子挣扎为难,也不帮她一把。 “再说,教这样一个小娘子习武,也并不违背你不出仕的誓言。” 一连串的话说下来,引得杨长生侧目,“你一直帮她说话。” 杨长生理直气壮地道:“还不是因为云小娘子既懂事也听话。像我们杨家以前同她一般年纪的小娘子,哪一个不是张狂自大,目中无人的。 “况且,云小娘子也确实让人心疼。这么小的孩子看着阖家被灭,母亲更被人悬尸城墙。就这样她从未怨人。 “你是看见的,她现在不正想靠自己的本事,将来夺回青州? “公子,你瞧着这么好的小娘子,难道果真能视而不见,袖手旁观,不肯助她一臂之力?” 杨长生巴巴地瞅着杨觉,恨不得杨觉立刻答应下此事。 杨觉并没有因为杨长生的迫切,而且不断说云锦绣的好话而有所动摇。 甚至,杨觉并没有回答。 “公子!”杨长生得不到回应,急得跺脚! 无奈杨觉已经转过身,连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 云锦绣练完了功,身上都是汗。可是,她虽然记得曹黎教给她的全部枪法,但毕竟身体还小,若想练成枪法,想要打败慕容宏,她很清楚的知道,非可速成。 而且,若是练习的枪法并不适合她,那要花费的时间会更长! 吐一口气,云锦绣不断地回忆曾经看过的典籍中,是否有适合自己的那一套功法。 想得入了神,并没有注意到停在前头的人,一头撞上,撞得对方也是一愣,云锦绣捂着头抬眼,结果迎对杨觉同样惊愣的眼神,好吧,是她的错。 “抱歉,杨公子!”云锦绣赶紧道歉,杨觉也是没有料到云锦绣想事想得那般入神。面对鞠躬道歉的云锦绣,杨觉挥挥手,且同云锦绣开门见山地道:“我可以教你武艺。” 正为招式不合适而发愁的云锦绣惊喜地抬头,激动地往前迈了一步,又往后退去,“杨,不,师傅!” 一声师傅唤来,杨觉都一愣! 他是要当云锦绣的师傅吗?他不是只想教云锦绣武艺而已吗? “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云锦绣脱口而出,半点压力都没有,瞬间跪下,朝杨觉行以大礼。别以为她看不见杨觉的迟疑! 可是,既然杨觉脱口而出要教她武艺了,单单教武艺怎么行呢? 天下闻名,文武双全的大才子杨觉杨子眠,旁人想求得他指点一二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云锦绣既然能得他松口教武艺,她不懂得顺竿子爬,把杨觉的本事全给学了,天底下的人都得指责她暴殄天物! 杨觉...... 为何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不不不,这都是错觉,一切都是错觉! 云锦绣目光满是期望地凝视着杨觉,一时间让杨觉软了心。 不过是一个想救人的孩子,将他视为救命的稻草,拼尽全力的捉住,力挣上游而已。 “公子!咚!”杨长生的声音传来,同一时间杨长生推开了一旁的窗户,恰好杨觉就站在窗户边上。 杨长生一推,正好推得杨觉往前扑去,云锦绣一看杨觉要倒,伸手去扶,不想踩到了衣裳,头往杨觉的小腹撞去,哪怕杨觉稳住了后方的袭击,也没有想到前方再来。 这一下正好撞得杨觉小肚一痛,脚下不稳,双膝已然落地。 杨长生打开窗户看到的一幕是,云锦绣和杨觉对跪着,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惊愣。虽说身高相差甚远,却有一种和谐感。 “师傅,我只是想扶你,没想到......”比起杨长生直观的瞧见这一幕,经历一连串意外的云锦绣知道自个儿好心办了坏事,赶紧扶起杨觉。 杨觉的反应,其实从他僵硬的身体可以看出。 云锦绣伸手扶他的时候,杨觉伸手阻止,人已经缓缓起身。 杨长生还沉浸在刚刚发生的一幕,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可是,自家公子都站起来了,他是不是该问问究竟发生什么事? “刚刚......” 话才脱口而出,杨觉却已经抢过道:“不必唤我师傅。你想学的我都会教你,只一样,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教了你。” 云锦绣生怕这一场意外坏了杨觉的心情,好不容易愿意教她本事的人反悔了。结果杨觉是不喜欢她唤她师傅是真,要教她本事也是真。 不唤杨觉师傅,云锦绣觉得这吃亏的人好像是杨觉吧? 不过没有关系,杨觉都不认为这是吃亏,她更不好强人所难。 杨觉一眼扫过,那无声的询问,云锦绣毫不犹豫地点头,“是。” “既要跟我学,断不能半途而废,更不能言苦。”杨觉终于从一句又一句的话里找回原本的自己,忽略刚刚因为意外而发生的一连串失态。难得的板起一张脸,杨觉严肃提醒云锦绣。 “师......”本能地唤,结果杨觉一记余光瞥过,云锦绣赶紧改口,“公子放心。我必不负公子一片心意。” 杨觉...... 这话听来没什么问题吗? 打量云锦绣一圈,无奈云锦绣也挺直了身板,脸上没有一丝玩笑之意,哪里像是另有所指的? “先回去休息吧,下午我会考考你这些年学了什么?”杨觉以为纯属自己想多了,甩掉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也马上重新调整原本只教云锦绣武艺的计划。 要文武都教,那就得先探探云锦绣的底。 云氏虽不是一流的望族,在青州也是数一数二,虽说曹氏国基被司马家取而代之,并不代表曹家也没了。 曹家女,一个曹黎守卫青州,战至最后一人,宁死不降,可见曹氏傲骨铮铮! 便就凭这一点,杨觉打定主意,哪怕云锦绣是块朽木,他也会把她刻得像模像样。 第9章 云家有后手 虽说杨觉做了最坏的打算,可是考较云锦绣的时候,云锦绣对诗词歌赋并无天份,但对那些经书典籍,却是皆有涉及,而且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并非人云亦云之人。 这让杨觉颇感意外。 随后杨觉试探地问起,“若习诸子百家,你最想学的是哪一家?” “兵家、法家。”云锦绣毫不犹豫地回答,杨觉...... 云锦绣目标明确,无论如何都会绕回原来的打算,也是让杨觉不得不服。 但,他既然愿意教云锦绣本事,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自知他这何尝不是在侧面助云锦绣一臂之力。 既如此,便该把云锦绣教到最好,好到她足以应对即将面临的各种局面。 “好!”杨觉应得爽快,也让云锦绣的脸上浮现了笑容。 “女儿家家的,不该背负太多,你可以多笑笑。”杨觉是第一回 看到云锦绣的笑容,如冬日升起的熙阳,温暖人心。 云锦绣原该是这样温暖的人! “家破人亡,不敢松懈。”云锦绣高兴归高兴,她更清楚地记着自己肩上所背负的一切。 没有达成前,云锦绣永远都没办法高兴起来。 杨觉不再劝,开始上课,“兵者,诡道也......” 两人你讲得兴起,我听得认真。 云锦绣并非对兵法一窍不通,透过兵法,云锦绣为试探杨觉果真觉得青州的局势无可更改。 鲜卑慕容氏,眼下中原乱,便是这鲜卑便有五部,虽都是鲜卑族,却是各有单于。 天下的局势,云锦绣并不清楚现在究竟成了什么样子,但她可以肯定的是,杨觉一定知道。 “无兵之将,再多良策亦是无用。”云锦绣突然失了神,头上被杨觉敲了一记。 真以为杨觉看不穿云锦绣的心思?不过看破不说破罢了! “兵从何而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个道理云锦绣岂会不懂,可是青州之内的将士要么战死,要么早被人领着南下了,城中的百姓所剩无非老弱妇孺,人从何而来? “若有粮,何畏无人?”杨觉明白了,云锦绣杠死在这儿了,若不给云锦绣指一条路,云锦绣定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粮,云家是有粮的。”云锦绣被杨觉一提,瞬间想起这件重要的事,杨觉...... “好些年前,阿娘就说过司马家的皇帝不是个东西,必然要出大乱子,一直以来都有藏粮。还有祖父也是,我们家有粮食的。”云锦绣感受到杨觉的惊愣,不过,这难道不是世族的习惯? 就说他们杨家好了,难道杨家就没有囤粮的习惯? 杨觉接收到云锦绣的意思,只是道:“你是家中女郎,年纪尚小,如何得知云氏的藏粮何在?” 云锦绣低下了头,捏着小拇指道:“祖父告诉了阿娘,阿娘带我们兄妹去看过的。” 提起曹黎,云锦绣显得很低落,杨觉伸出手轻轻地抚过云锦绣的头。虽然生疏,还是能安慰人的。 “阿娘有什么事从来不瞒我。那些世族进青州,祖父念及都是汉人,不忍他们无家可归,热情招待,那时候阿娘就提醒祖父。 “升米恩,斗米仇,世族入青州,理当让他们交出兵马,尽由青州统管,如此才不会出乱子。 “可祖父说世族皆是逃难而出,若让他们交出手中的部曲,难免落得一个趁火打劫的名号。不肯听阿娘的建议。 “最后,那些世族果然不知足。得一个能够安身立命的地方只是开始,他们要权更要利。 “哪怕我们云氏对他们有恩又如何,利字当头就连至今骨肉都可以舍弃,更何况是捏住他们想要的利的人。 “在他们眼里,我们云氏已不是他们的恩人,而是他们的仇人。” 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结果呢? 云氏出面说服青州的世族,无非想给那些逃难而来的人争得一处容身之地。 结果他们得了安身立命的地方,转头却要将给他们安身立命之地的人杀了! 云锦绣如何也忘不掉祖父在临死前对他们兄妹喊的话,“走,走得远远的,以后永远不要相信世族。” 世族,世族逐利,最是丑陋的莫过于他们的嘴脸! “那些人你都记得是谁吗?”杨觉身子一颤,云锦绣提起这些事的时候,他也同样想起了往事! “记得,我会记得一辈子的。云家没有亡于鲜卑人之手,却是亡于他们之手,终有一日,我一定让他们为我云氏满门偿命。”云锦绣握紧拳头,她活着,定要让这些仇人全都死!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9节 “那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杨觉再一次伸手抚过云锦绣的头,想让云锦绣一定牢记。 云锦绣愤怒无比,小拳头握得紧紧的,恨不得马上冲出去报仇了,结果杨觉一直只叮嘱云锦绣一句话,好好地活着。 是啊,只有好好地活着,她才能报仇! “公子可以陪我一起去拿粮食吗?”云锦绣没有忘记最重要的一点。 粮食,那是云家最后的根基,云锦绣便要利用这一点根基起势。 杨觉没有想到云锦绣竟然有此提议,略显得无奈地提醒,“我也是世族。” “如果公子也像他们一样,这些粮食就当是还公子对我的救命之恩,想来祖父和阿娘在天有灵,也不会觉得我这条命不值这些粮食。”云锦绣没有丝毫畏惧。 “我虽怨世族忘恩负义,却不会因为他们从此再不相信任何人,他们还不配!” 一句不配,引得杨觉笑了!云锦绣足够狂妄,也有狂妄的资本。 将来,不知云锦绣会长成何等卓然不群的人! “公子,我们能尽早去吗?”杨觉遥想未来的时候,云锦绣再一次询问,迫不及待的想将粮食拿在手上,以此开展下一步。 杨觉感受到云锦绣的迫切,淡定地道:“上完课即去。” 这些日子云锦绣饱受煎熬,云家总算给云锦绣留了点家底,云锦绣只要把握住,将来的事未必不可成。 “那我们快些。”云锦绣期待得眼睛放光,巴巴地瞅着杨觉看,只为杨觉一句可。 杨觉不知怎么的,终是忍下敲打云锦绣的话,言归正传地上课。 粮食嘛,每家每户,但凡上了年纪的人都有囤粮的习惯。 毕竟天灾人祸,哪家都不敢说年年都有好收成,也不敢说天下能一直太平。 世族人多,家底丰厚,在一些事情的操作上,他们更是早早做好准备。 云锦绣带着杨觉来到一处山中,瞧着四下设了不少机关,要不是云锦绣领路,就这山高林密的,谁能想到这样的山中会藏了粮食。 云锦绣径自领路往里走,杨觉突然按住云锦绣的肩膀,“这山中无人看守?” 囤粮的地方,要说没个人看着,难道不怕被人盗了去? 杨觉本着小心为重,何尝不是察觉气氛有异。 “阿娘说是有的,只是我从未见过。”云锦绣也是后知后觉的想起,不过她并不认得人。 “你......”杨觉刚要开口,突然正对面一柄剑朝他刺来,杨觉立刻将云锦绣甩向一旁的大树,后翻躲开了飞出的剑。 随云锦绣一道来取粮,杨觉无意让人发现此处,纵然是自小同杨觉一起长大的杨长生,杨觉都不带。 以至于,杨觉被人袭击,只能是杨觉出手对抗。 随后,一个身着蓝衣长袍的男人出现,拔出扎在树上的剑,翻滚着刺向杨觉,杨觉不再犹豫,拔出腰中的剑,只听噹的一声,两把利刃相碰,发出一阵火花,声音更是刺耳。 “云氏锦绣拜见前辈。青州沦陷,祖父被杀,阖家未能逃过劫数,锦绣前来,为借家中存粮,集天下之才,为家族报仇。”是她忘记此处有人守卫,这才坑了杨觉,云锦绣赶紧出声。 蓝衣长袍的男人和杨觉打得难舍难分,突然在听到云锦绣的话后瞬间收到了剑,疾步行至云锦绣的面前,一双丹凤在这一刻布满寒霜,“你说什么?” 云锦绣低下头,悲痛地道:“南下世族欲夺云氏之权,竟然集结他们的部曲,对我们云氏下手,恰逢鲜卑攻占青州城,祖父死于世族之手,阿娘战死青州。” 蓝衣长袍男子闻之暴吼一声,“尔敢,尔敢!” 这倒要转身下山,云锦绣一看这爆脾气的人,惊得连忙伸手捉住人道:“前辈不要贸然行事,眼下北边的世族见势不对,已经南迁。 “青州为鲜卑攻破,青州守将尽灭,就连城中的百姓也惨被屠戮,剩下的不过老弱妇孺。你以一人之力,杀得一人,杀不了所有鲜卑人。” 云锦绣使出吃奶的劲,无奈都没能拦住蓝衣男子,蓝衣男子拖着云锦绣往外走,地上都拖出了一道痕迹。 听完云锦绣的话,蓝衣长袍男子低头扫过云锦绣,“我见过你。当日阿黎曾经带你上山,告诉过你云氏粮草所藏之地。按辈分我与你祖父同辈,吾名云启。你该......” “拜见叔公。”云锦绣立刻拱手鞠躬接话。 她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位看起来同她父亲差不多年纪的人,竟然会与祖父同辈。 “你能死里逃生上山来也就罢了,为何带上外人?”自我介绍云启的人,认出云锦绣,这也是为什么一见有外人入,云启攻击的是杨觉,而不是年幼看起来最好欺负的云锦绣。 “晚辈得以死里逃生,多亏杨公子。叔公,青州城上还挂着当日随我阿娘守卫青州的将士尸体,晚辈想要救出他们。 “可是青州上下惨遭屠戮,且晚辈孤身一人,纵然满腹怨恨,亦不知从何下手。 “多赖杨公子指点,才让晚辈想到,晚辈虽然身边无人,但只要有粮,就能有人。” 云锦绣一番解释,满是渴求地望向云启,盼着云启能明白她的挣扎。 可惜云启一直盯的人是杨觉。 “杨,弘农杨氏?”云启自然联想到杨氏代表的什么,同时低头毫不避讳地问:“害我云氏的世族中有没有杨家的人?” 第10章 长辈的鞭策 久居山中,山下的事云启所知不多。 云锦绣作为幸存者,来到他面前的人,云启岂能不追问到底? 云启握紧手中的剑,只待云锦绣一个有字落下,他的剑立刻出鞘,必取杨觉性命! “没有没有。”云锦绣能说,虽然杨家进也进了青州,但早早走了。 之前云锦绣的祖父还纳闷,莫不是他们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引起对方不满? 等到杨氏同陈氏联姻的消息传来后,他们才反应过来,着实是他们能给到杨氏的太少,杨氏看不上,可不就早早地走了。 云锦绣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一位叔公竟然是个爆脾气,看这一言不合立刻就要干架的样儿,云锦绣抹了一把虚汗。 看得出来云启本事不小,跟杨觉打起来,额,怎么觉得短短几天的时间,好似高手都争先冒出来了? 想云锦绣在这晋朝活了十年,除了母亲,竟然没有看到云家哪一个的武艺还成? 云启得了云锦绣肯定的答案,收回了攻击的姿式,却也狠狠地瞪了杨觉一眼。 杨觉却是个好脾气,微笑地望着云启,并没有动怒。 “叔公。我能拿些粮食下山吗?”云锦绣并未忘记来此的目的,得言归正传。 云锦绣拉拉云启的衣角,盼着这一位能答应,给她机会。 这是她唯一可能改变青州,救下青州城上的烈士,以及改变青州的机会。 云启低头拍拍云锦绣的肩,这样一个孩子,云启很难想像在云氏覆灭,青州沦陷的情况下,她是如何活下来。 “我们备下这些粮食,为的就是给云家留下希望。你想报仇,你想夺回青州,只管拿去。 “只一样,咱们云家辛苦攒下的粮食,绝不能便宜别人。” 视线落在杨觉身上,不用说也知道云启这指的是谁。 “叔公,杨公子只是为助我报仇,收回青州而已。若没有杨公子救我,我早已死在鲜卑人手里。 “更别说,这些日子如果没有杨公子收留,我早已露宿街头!身无分文的我,也活不到现在。 “而且,是杨公子帮我出主意,教我武功。叔父,不管杨公子想要什么,天高地厚之恩,锦绣有的,锦绣都会给。” 没有人有义务救你的性命,收留你,教你武功。 就算杨觉果真有所图,只要杨觉说出来,但凡云锦绣有的,都愿意满足杨觉。 杨觉和云启的视线同时落在云锦绣的身上。不问对方是否有其他的算计,只道明她所受的恩,且愿意给出她所有的任何东西,以报杨觉的恩情,是个好孩子。 云启感叹之余,拧紧眉头斥责云锦绣道:“你又怎么知道 ,这其中没有算计?” 也就是觉得杨觉或从一开始救云锦绣,收留云锦绣,教云锦绣本事时,就已经有所算计。 “这样的算计救了我的命,何尝不是我的荣幸。” 再多的算计都不能抹去杨觉救她的事实。 受了恩,何必管有没有算计? 不管杨觉对云锦绣算计更多,或者方生算计,云锦绣只要记得自己得的好处,准备好一但杨觉想要她回报时,回报就是。 云启竟无可反驳。 恩就是恩,情就是情。 欠了人的恩,知恩图报,才不像那些无耻之极的世族一样,既得了云家的好处,还要灭了云家! “你要多少粮食,叔公帮你准备好,送下山。”云启敢当着杨觉的面前问出那一番话,既要听到云锦绣的答案,也为让杨觉听到。 虽然初次见面,两人一番交手,云启看得出来杨觉是个光明磊落之人。 既然如此,云启也不怕让杨觉知道,他对他的怀疑! “暂时要得不多,毕竟杨公子想出了一个主意,能不能用粮诱人,其实还不一定。”云锦绣拧紧眉头,显得有些为难。 “虽说青州城内百姓被鲜卑屠戮无数,你或许可以从另一方面着手。”云启开始给云锦绣出主意,云锦绣顿了半响。 云启一看云锦绣没有想到,只好说得更直白一些。 “知道世族各家赖以生存的根本是什么?每家有多少佃户谁最清楚?天下世族,都会据实上报?”云启怎么说也是长辈,比云锦绣多活了好些年。 况且,云锦绣毕竟年幼,当初曹黎带云锦绣上山,告诉云锦绣云家的粮食藏了不少在这儿的时候,云启都是惊愣的! 啊,虽然当初曹黎并不仅仅带云锦绣一人而已。 但如今还在青州之内,考虑如何救下那死去的人的人,只有云锦绣。 “隐户。”云锦绣瞬间反应过来。 云启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还好云锦绣明白了。 “云家的隐户还在。”杨觉想得更透彻。 既然云氏被灭,也就证明云氏的隐户还在,那何尝不是云家的根基所在。 云启瞥过杨觉一眼,杨觉倒是聪明。 “可是云家出事至今时间不短。”云锦绣不得不考虑另一个问题,既是隐户,不人朝廷所知的。 哪怕现在的朝廷也早已是名存实亡,可是人代表了生产力,也代表了战斗力。 云家无主,难道就没有人趁火打劫,把云家的隐户带走? “我们家的人,生是我们家的,死也得是我们家的。敢跑,你知道该怎么做?”然而云启听着云锦绣的话,丝毫不以为然,反而冲云锦绣挑了眉,更问起云锦绣当真遇上跑路的人,当如何处置?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0节 “杀。”隐户,那是归附云家,求云家给他们一条生路的人。 自然,若是他们以为云家不复存焉,想要背叛云家,杀! 云启本来担心云锦绣年纪小,担不起事,真要遇上事,她虽有一颗报仇之心,未必能够稳得住。 要想震住人,必须杀伐果断。 “名册在此,人就在山后面,去吧。”隐户,肯定得藏着点,尤其不能让人轻易查出来。 况且云家的根基也不可能暴露在人前,各家的部曲谁都不乐意被人数得一清二楚。 云启从怀里掏出一份厚重的竹简,递到云锦绣面前,这意思竟然是让云锦绣出面? 云锦绣一愣,震惊地望向云启,云启撇撇嘴道:“当初我和你祖父商量好的,外头勾心斗角的事我不擅长,也不想干,我只要逍遥自在的过日子。 “云家的大仇,你既然觉得杀一个人解决不了,将来要做的事多着。想报仇,想救人,你都得靠你自己。这些粮食我给你守着,只要你稳住底下的人,我保证会让你无后顾之忧。” 云启指了身后的山,山洞里究竟藏了多少粮食,也就云家的几个人知道。 云锦绣既然想到用粮引人,粮食的重要性云锦绣明白,也会知道应该怎么样才能让人为她所用。 勾心斗角的事,云启不擅长,也就不掺和了。 包括在云锦绣身边的杨觉,这个人究竟是不是真心帮云锦绣,云锦绣既然早已经做下决定,无论杨觉想要什么,但凡是杨觉开口,她有的一切,她都可以双手奉上。 那,云启也不便再说什么。想来杨觉不算是那等不择手段的人。 果真想从云锦绣身上得到什么,定懂得杀鸡取卵的事做不得。 那么,想得到得越多,杨觉是不是更会一心一意助云锦绣一臂之力? 云启不想掺和,也是知道自己的本事不济。 杀人的事他能快刀斩乱麻;和人斗智斗勇,一时半会或许他成,长时间的斗,他吃不消。 自叹不如,就该给人让步,也得让云锦绣成长起来。 云锦绣,这个名字他从兄长处听过无数之,感叹云锦绣不是孙儿的同时,也喜于得了一个乖巧聪颖的孙女。 云家既逢此大变,阖家被灭,云锦绣有心报仇,云启就该放手让云锦绣去做。 哪怕一天两天,半年一年做不到,能让他的兄长称赞聪颖的人,一定能从各种各样的失败中成长起来。 “云家的令牌还在吗?”云启心里做下决定,也得看看云锦绣是否有所遗落。 云锦绣从脖子上取出一块五株钱一般大小的雪白圆玉,正面刻着凤凰的图案,背面是一个绣字。 这是云家的孩子长到三岁时,家族为他们特制的玉。 既是代表他们在云家的身份,也是让云家的人认得他们的工具。 “你虽未见过这些隐户,也该知道,无论是谁,皆欺软怕硬。 “那虽是我的坞堡,有我之令,按理他们该听你号令,但我一向不太管事。他们听不听你的,看你。 “我不会随你一道去,凡事你自己解决,成了,我们云家留下来的这点根基为你所用,你可以由此壮大。 “若是不成,我们云家手下的根基你都拿捏不住,报仇一事,你自己再想办法。却不必再来寻我。” 云启哪怕相信自家兄长的眼光,但也知道,人不能没有压力! 云家留下隐户,这是云家人,云锦绣都拿捏不住,又谈何聚拢其他人?自然也不可能有机会夺回青州。 方才对云锦绣温和的云启,在丢下这番话时,扫去所有的温和,只有冷酷。 无论云锦绣用什么样的办法,她都必须要收伏云家的隐户。 “是。”云锦绣眼中闪皆是定,握紧手中竹简...... “去吧!”云启将人打发,至于杨觉,云启道:“你留下。我云家事云家人自己解决。” 第11章 有资格了吗 最终,云锦绣一人下山,一人前往云家隐户藏身之地。 云锦绣走到目的,看到底下层层高墙彻起的坞堡,瞠目结舌! 虽说她知道自家的家底不薄,绝没有想到竟然在这深山里有那么一个坞堡,这还只是云启的所有物! 就凭这坞堡,云氏退入,足以自保! 同时,云锦绣更觉得南下世族可恨。他们对云氏出手,是要斩尽杀绝,不给云氏东山再起的机会! 云锦绣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下来。从怀中拿出竹简,仔细地再看一回。 隐户的名册,多少人家,这一切都让云锦绣精神一振。 不再迟疑,云锦绣走下山。停在坞堡前,两个壮汉诧异于不知从哪里来的云锦绣,立刻伸手拦下,“哪里来的孩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守卫在坞堡门前的人,对家家户户的孩子无比熟悉,肯定云锦绣是生人。 云锦绣摘下脖子上的玉佩,亮在他们面前,“不认识我,这块玉你们应该认得。” 云氏的令牌,既是负责盯着这些隐户的护卫,怎么可能不认得。 既是认得,云锦绣此刻站在他们的面前,两人瞅了一眼,眼中流露出了震惊,“拜见小郎君?不知是哪一位小郎君?” 眼前的这一位,手里执的是云氏的令牌,云家的玉牌图案,那可是上头三令五申一定要记着。 云锦绣翻过背面,“云锦绣。” 上面一个绣字清晰可见,哪怕不识字,总认得玉牌图案。 “不知郎君此来有何吩咐?”一看确定是自己人,那就好说了。只是不确定一个小郎君为何来此。 “此处谁是主事?将他唤来。”云锦绣收回玉牌,重新戴回脖子,且让看守门户的人去请他们主事的来。 上头来人了,但有吩咐,他们岂敢不听。 一个人赶紧去请头头,另一个且请云锦绣在一旁坐下。 没一会儿,一个瞧着憨厚却有一双鹰目的中年走了过来,一眼扫过云锦绣脖子上挂着的玉牌,自是认出了这是云家之物,可是。云锦绣,这可是家中女郎的名字。 “不知四娘子为何孤身至此?”主事前来,第一个问题却是万分奇怪,云锦绣为何到此。 云锦绣从袖中掏出云启给的那一份隐户名单,“青州生变,从现在开始,坞堡内的所有隐户由我接管。” 此话落下,别说是主事的人了,就是他身后的人也是一脸惊愣。 “无家主令,四娘子想接管坞堡恐怕不妥。”主事不确定云锦绣所指的突变是什么,他只要确定一件事,云锦绣想接管此处,她有没有这个能力? “祖父出事,我奉叔公之命前来。怎么,难道家主不在,你们就不是我云家人了?况且,此处坞堡是叔公所掌,并不需要祖父家主之令。叔公之令,你们不听?” 接管一事怎么可能顺顺利利,一说就能接! 纵然今日有云锦绣的祖父,云家的家主亲自将为云锦绣引路,都不可能顺利,更何况云锦绣只身前来。 云启以此考验云锦绣,要看的就是云锦绣有没有胆识,还有震得住他们的气势。 “我们自然是云家人。但小娘子想接管此处,不能只凭小娘子一句话。”主事算不上有意为难,但他既然被云家选择留在此处,自有他的职责所在。 “这份记录坞堡内隐户的名册不够?”云锦绣亮出竹简,主事并没有立刻答应。 云锦绣见此不再多说,拳已朝对面的人挥去。 主事岂能毫无防备,云锦绣拳头挥去,他已经以掌挡在云锦绣的拳头前,更是扭转云锦绣的手,企图反转云锦绣。 云锦绣一个侧身俯下,扬腿朝上踢身主事的头,主事连忙以手挥开,击落云锦绣的腿。 云锦绣的另一条腿攻向主事的小腹,一击,二击,三击,主事痛得松开了扣住云锦绣的手。 得以自由的云锦绣人突然掏出的簪子,趁主事恍惚之际,攻向主事的脖子。 主事岂能轻易受制于云锦绣人,一手待要扣住云锦绣的手。不料云锦绣突然转了方向,竟然往他的后背击出,而且发狠地扎中主事的后背。 主事不防云锦绣竟然声东击西,背上吃痛,也让主事怒火中烧。 顾不上背上的痛,主事反手捉住云锦绣,直接扔了出去。 原以为能将云锦绣扔出去,不料云锦绣在他将她提起之际,双.腿已经从后夹住他的脖子,且一用力。 作为全身最柔软的脖子被云锦绣用力一夹,主事吃痛地惊呼,更要用力地将云锦绣扯下来。 不料云锦绣眼看打不过,突然朝他的腰间一下口,用力就是一口血,主事痛得尖叫,松开捉住云锦绣的手,双掌朝后背击去。 用双.腿勒住主事的脖子,确保自己不会坠.落在地,云锦绣手执簪子,再一次扎入主事的后背,让主事欲挥向云锦绣的手,生生痛得停下了。 这时候云锦绣借双.腿之力,已经坐在主事的头上,还要出手的主事,背后突然被人击中,想要反扣云锦绣的人跪伏在地,再想起来,却发现动弹不得,不知谁将主事定住了。 突然不动的人,云锦绣并未察觉其中有异,簪子抵在主事的脖子上,瞬间见了血。 “现在,我有资格接管坞堡了吗?”云锦绣神色冷然,嘴角鲜血艳红,那是主事的血。低下头,云锦绣直勾勾地盯着主事,面上尽是杀伐之气。 但凡主事说出一个不字,她的簪子会毫不留情的扎入主事的脖子,必叫他血溅当场! 主事后背痛得不行,哪怕看不清云锦绣的动作,也被云锦绣刚刚那不要命的打法震惊得不轻。 更别说方才他被人击落跪在地,明摆着是有人在暗中助云锦绣一臂之力,想反抗云锦绣,哪知云锦绣带了什么人来? 主事方才不肯爽快地应下云锦绣接管坞堡之事,为的是见识云锦绣的本事。 武功,云锦绣在同龄的人里算是不错,和主事一比是有差距,架不住云锦绣不要命啊! 都说蛮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再打下去,就算没有云锦绣身后的高手出招,主事都不敢确定自己一定能赢。 云锦绣这样的狠,哪里像是一个孩子。更别说她身后有高手! 人不出面,护着云锦绣的意思表现无遗,他若再不答应云锦绣,云锦绣杀他不死,背后的人也一定会取他性命。 跪在地上的主事,抬头能够清楚地看到云锦绣脖子上的玉牌。 云锦绣是云家错不了,竹简也错不了。就是不知道青州生了什么变故,竟然让一个孩子来接管坞堡。 坞堡内多是隐户,既是隐户,自然都是见不得光的。 他奉命留守在此,算是得云家人信任。 纵然不确定云锦绣的本事,就凭云锦绣是云家人这一点,他也不能伤了云锦绣。 至于云锦绣能不能让一众人听从她的号令,该凭本事是吧?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1节 “四娘子知道,就算属下愿意听从四娘子的号令,并不代表所有人都愿意。”主事必须给云锦绣提个醒。 不承想云锦绣听到这句话,冷笑道:“不服号令者,杀!” 稚气未脱的面容,道出一个杀字时,却透着果断。 主事微怔地抬起头,云锦绣道:“既受我云家庇护,依附我云家而活,不听我云氏号令者,留之何用?” 此话没毛病,换作谁来都不能容忍。 “祖父和叔公派你来此主事,自是信得过你的。我为小辈,往后有许多事还需你指点一二,在此,我执以晚辈礼。” 云锦绣从主事脖子上下来,转过簪尖,握在手中,朝主事作一揖,执的正是子侄礼。 原本心里不舒服的主事,不管为何而败,确实败于云锦绣之手。观云锦绣的行事,既知他一开始为何拒绝,也懂得收伏他并不代表什么。 执以子侄之礼,算是对他客气了。 真正令主事心中生畏的人,何尝不是那藏在暗处,哪怕到现在都没有出面的人。 有些事,主事比云锦绣更清楚,不仅是云家家主掌握他的生死,他还有另一个主子,正是云启。 坞堡是云家的,也是云启的。日常云启不太管事,都是云家家主听他汇报坞堡内诸事。 正因如此,主事知道,比起家主的温和,那一位云启一向是眼里不容沙子,一言不合就能取人性命的人。 云锦绣方才也说了,是叔公让她来接管坞堡。那就是云启啊! 他可以一开始不接受云锦绣,算是试探,无可厚非。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云锦绣同他交手,他该清楚云锦绣来此并非一时兴时。 暗中出手让他在和云锦绣交手时无法还手的人,必然时刻都在盯着他!若他再不识趣,不愿意助云锦绣接手隐户,暗中之人绝不会再留他。 “不敢不敢!”想明白这一点,云锦绣也算给他一个台阶下了,主事必须见好就收。 “属下云根,但听四娘子吩咐。”云根想通其中的关节,断不敢再不认云锦绣。 “方才多有得罪。”云锦绣在云根身上扎了几簪,又在云根腰间咬了一口。 既是对敌,云锦绣下了死劲咬的,满口都是血,可见挺痛的。 云根确实是痛,也不敢在云锦绣的面前承认这一点,还是夸赞地道:“四娘子阵敌不畏,这是好事。” 就云锦绣这不怕死的狠劲,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敌人,再劣的局面,也定能讨回一星半点的优势。 云锦绣客套完了,也想言归正传,且请云根道:“烦请根叔在前引路,让大家伙见见我。” 争分夺秒只为寻到足够的人手,助她夺回青州,云锦绣怎能浪费时间。 云根看出云锦绣图的不仅为接手隐户,怕是还有其他的准备,不确定地问:“不知小娘子有何打算?” “练兵养士,夺回青州。” 第12章 你为何在此 云根万万没有想到,云锦绣要接手坞堡,冲的不仅仅是坞堡内的隐户,更想将这些隐户练成兵? 你一个孩子说出这样的话,能有说服力吗? 云根惊得不轻,怀疑云锦绣是不是疯了。 可一想起云锦绣身份,对啊,这一位四娘子可是曹黎将军之女。 那是他们云家镇守于青州的女将军,上阵杀敌,英勇无比。 耳濡目染什么的,云锦绣未必对兵事一无所知。 只是,云锦绣方才说的夺回青州是吧? 青州失守了吗? 云根这会儿满脑子的疑问,却没在云锦绣面前提及。 问了,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 云根这会儿只有一个念头,暗中的那一个是不是云启郎君啊?你既然来了,你倒是露个脸啊! 露个脸,有你在,就你说出练兵养士,夺回青州的话!说服力还能提一提! 让云锦绣一个孩子出面,简直要命! “根叔?”云锦绣等半天,云根却似傻了一般站在原处,并没有要动身的意思,云锦绣抬起手中的簪子,那上面鲜艳的血色,云根是打算跟云锦绣再打一场吗? 云根一看云锦绣的动作,马上明白云锦绣的意思了。 “四娘子请。”算了,云启既然把云锦绣放出来,真要有什么事肯定担着。 练兵养士哪里是容易的,云锦绣能使得动这些人,那才能开始。 所以云根是觉得,他之前负责管着这些隐户,云锦绣要接手,他就能撒手不管?由着云锦绣自己想办法,收伏人? 云锦绣终于可以迈进坞堡了,方才云锦绣跟云根动手闹出的动静挺大的,谁都不能无视。 坞堡里的人早就收到消息了,就一会儿的功夫,早长了腿一般传遍整个坞堡! 坞堡内的人却也纳了闷了,真到坞堡里闹事的人,怎么就云根一个人上?跟一个孩子过招,云根竟然还输了! 云根身边的人都眼睁睁地看着云根和人打,完全没有要上去搭把手的意思,莫不是都傻了? 傻不傻的,反正云根在被人用什么东西击跪在地后,很是庆幸一开始他没想以多欺少,选择跟云锦绣单打独斗。否则那打向他的就不只是让他跪下的东西了。 当然,其中也是因为,虽说他是这里管事的人,都是云家人,其中也有对云家忠心耿耿,只认云家的人,他但凡过了分,立刻会有人出面制止他。 “将所有隐户叫齐。”云锦绣进了坞堡,四下打量。 说是坞堡,那都是谦虚了!这完全算得上是独立的一座城池啊! 要知道自东汉末年开始,朝廷下令,以各地豪强自强以制各地络绎不绝,源源不断的叛乱后,饶是经过了三国,再由晋一统天下,各地方豪强的势力只增不减。 所以,随着手里的势力不断扩张,有钱有势有人的情况下,谁不卯足了劲地壮大自身? 只是云锦绣年纪小,又是小娘子,家中很多事并没有全部让她知道的意思。 好在,云锦绣算是稳得住,饶是第一回 见着这么大的坞堡,也没有让人看出半点不妥之处。 却不知,随着云锦绣进了坞堡,说是让云锦绣一个来收伏人的云启,已经悄悄地带着杨觉一块来。 “云公眼下并不担心我知道云家坞堡所在了?”杨觉嘴角勾勒出一抹浅浅的笑容,视线落在远处的坞堡上,对于刚刚急于助云锦绣一臂之力的云启,也知道这位不过是嘴硬心软。 “哼,你以为我怕你知道?”云启冷哼一声,瞥过杨觉那叫一个不满。 “怎么说你也救了我云家的人,对我们云家有恩。旁人忘恩负义是别人的事,我们云家断不是那样的人。 “你想要通过云家得到什么,只管说就是,云家倾尽全力,也定会如你所愿。” 不满归不满,恩是恩,受了恩就得报。云启环手抱胸,不错眼的盯着杨觉,等着杨觉回答。 杨觉张了张嘴,想到他救云锦绣时并不知道云锦绣的身份,单纯觉得一个求生的孩子,断不能见死不救,这便救了。 云锦绣不问他要什么,云启这个长辈却是忍不住! 看情况,杨觉若说他无所图,云启绝放不下心,徒生是非。 “云公莫急,待来日云家有了我想要的东西,我定会向云家讨要。”杨觉便只能画一个大饼。 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须云家有了那份能力和底气,他才好讨要不是吗? 云启一听挑起了眉头,“所图不小。” 杨觉风轻云淡地道:“比起一条人命,再多都不嫌多。” 这话云启点了点头,“你杨氏既已南下,为何你还留在此处?” “想来其中原由,我并非一定要回答云公。”杨觉面色微沉,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云启并非那追根究底的人,试探一问,不过为探杨觉的底。杨觉不愿意答,表现得极其抗拒,云启岂不明白,他问到了杨觉痛处,理当适可而止。 “想来云氏并非只有这一处坞堡。”杨觉沉着半响后,又冒出这话。 云启目光一凝,警惕地望向杨觉,杨觉坦荡地迎对,丝毫不畏。 对于云启身上骤然浮现的杀气,杨觉淡淡地道:“云公有自己的秘密,我也一样。何必追根究底,反而伤了和气是吧?” 这是在提醒云启,有些事杨觉不想说,并不希望云启问第二次。 云启笑出声来,“说得对。不过,我云家的人,杨公子该保持距离。” “哦?在见云公之前,我教锦绣读书学兵法,教她剑术。云公以为,我能教她的,云公自问都能教得了吗?”杨觉修长的眼眸落在云启身上,嘴角若隐若现的笑意,在云启看来极是可气。 这是在笑他空有一身武艺,却教不了云锦绣琴棋书画? 虽然云启十分不愤,也不愿意忍受杨觉的轻视,却并非没有自知之明,偃旗息鼓地不作声了。 杨觉满意了,“收下人,欲夺回青州,兵如何练?城如何攻?”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丢出来,云启脸更黑了! 他要都知道,他能乖乖的呆在山上看护粮食? 他最不耐烦的就是动脑,结果便好,杨觉非要跟他比脑子。 谁乐意跟他比了? “你想再打一架?”吵不过,文也比不过,云启决定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进坞堡,你确定锦绣安全了?” 打架什么的,大可不必。 哪怕云启武力值高,杨觉有的是办法让云启不再一心想动手。 “走。”安全,云启会觉得安全才有鬼。 曾经对云家忠心耿耿的人,未必不会在知道云家不如从前时兴起恶念。 恶念一生,一发不可收拾,云启跟着来,防的正是那一时生出的恶念。 让云锦绣走一趟,云启要探的是云锦绣的胆识!要知道,云锦绣空有报仇之心,是否具备报仇的能力。 在这样的过程中,武力值方面云启会全面为云锦绣保驾护航,其余动脑子的事,比如该怎么让底下的人乖乖听话,就得云锦绣亲自办。 此刻的云锦绣情况确实算不上好!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2节 饶是云锦绣清楚,进了坞堡仅是开始,想拿住坞堡里的人,并不容易。 但被一群人拿着棍子锄头围堵起来,一旁的云根却完全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云锦绣垂下眼眸,嘴角浮现一抹冷笑,偏风轻云淡的问:“怎么?你们想动粗?” “哪来的孩子,敢对我们云主事动手?”一群人中有人大喊出这话,握紧手中的棍子,扁担,大有不管不顾冲上去同云锦绣动手的意思。 云锦绣一眼瞥过云根,云根注意到,连忙同云锦绣摊手道:“四娘子,我说过了,我同意你接管也没用,他们都不傻,有他们自己的想法。” 这话,骗小孩呢? 也不听听这群人围堵云锦绣时喊的什么话! 云锦绣饶是早有准备,知道把这些人收为己用,绝不容易,就凭一块代表云家的玉牌,除了证明她是云家的人外,并不能让人对她心悦诚服,为她所用。 好!想看她有没有本事解决困境? “我动手了,你们待如何?一拥而上,帮你们的主事讨回公道?我是云家人,换而言之,不仅是你们,就连他也是我云家的人。胆敢对我不敬,我出手教训他,你们有异议?” 再没用的玉牌,也必须先表明身份,站住自身利己的立场。 “你说你是云家人,就凭你红口白牙一句话?”人群中不信任云锦绣的人不计其数,一个孩子,就算真是云家的人又如何? 这个时候来一个孩子,看样子想接管这里,他们忧虑的是,这样一个孩子会不会带他们走向死路? 当初投奔世族,成为他们佃户,为了活下来,更好的活下来。 若云家不能让他们活下去,更有可能带他们去死,他们为何还要跟着这样的人家? “这块是我的身份玉牌,代表我是云家人。你们的意思,纵然确是云家人,但凡我想接管此坞堡,让你们从今往后须得听我号令,你们并不愿意。” 云锦绣扫过围着她的人,每个人警惕戒备地望着她,好似她的到来会毁掉他们好不容易挣来的平静生活。 哼,平静生活? 青州已破,一时半会没人注意到坞堡,当真以为鲜卑永远不会发现? 覆巢之下无完卯,他们未免太天真! 第13章 以下犯上者 想法被人看破,一群人脸上浮现了尴尬,可一想这可是关系性命的大事,就算云家家主在他们跟前,这话他们也能说不是吗? 想到这一层,一个个都挺直了背,为自己壮着气地喊道:“我们认云家,却不是谁自称云家我们都信。” 换而言之,云锦绣亮出这块玉牌恶徒证明她是云家人,他们并不接受。 云锦绣冷冷一笑,“换而言之,你们这些曾经依附我云氏而生,将命卖与我们云氏的人,眼下因为我家长辈不在,仗着人多想欺负我一个孩子是吗?” 一语道破在场这些人的心思,看到他们脸上浮现的惊愕,最后又化成坚定。 “你一个孩子,年纪不大,脾气不小。”倒打一耙什么的,一向是人惯用的伎俩。况且,云锦绣就一个孩子,难道他们那么多人还能怕一个孩子? “好!企图背叛我云家的人,当初你们归附云家时,不可能不知道后果。你们敢在我面前放肆,无非认定我一个孩子奈何不得你们。” 云锦绣嘴角讥笑,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云根! 心知若她不能在今天让他们永生难望,明白她人虽小却不好欺负。这些人永远不会怕她,听命于她! “想动手,谁先上?”云锦绣提紧手中的簪子,平静地望向这群人,身体已经进入戒备状态,随时准备动手! “只要你乖乖离开,我们保证不动你一根汗毛,识趣的赶紧走。”这时候,人群中有人大喊一句,盼着云锦绣能够识趣。 可惜,云锦绣抬起眼,哪怕被人团团包围,并未流露出半分怯意,意味深长地瞥过云根,“他们迟迟不动手,不如你亲自来?” 被云锦绣盯着,云根哪里不知道云锦绣动怒了! 进了城,思量云启就算真来了,也不可能越过层层高墙,无声无息进来的人。在外面生出的恐惧,早已在进城时消散了! 这也是为什么,云根在看到众人将云锦绣团团包围时,没有丝毫要阻拦之意。 “方才我放过你一马,这一次,你不如看看,你还有没有这个好运气。”云锦绣挑硬茬下手,要的就是杀一儆百。 坞堡的人不是说因为云根才要跟她动手吗? 云锦绣方才和云根动了一回手,云锦绣略占上风。现下,他们要动手,云锦绣偏要冲云根挑衅。 云根的脸色已经铁青,偏在这个时候一人朝云锦绣冲去,“一个毛头小子也敢口出狂言,看招!” 一个青年扬起手中的扁担朝云锦绣冲过去,用尽全力朝云锦绣打下去。 云锦绣望着人冲她飞奔而来,那起手的力道,化作一阵风将她身上的衣裳都吹动了,云锦绣明白,此人有心置她于死地! 不再迟疑,云锦绣扬起腿,一个一字马,正好踢到那人的下巴,将那人踹翻在地。 “啊!”下巴出血,仰倒在地的人痛得大叫。 下一刻,云锦绣一脚踩在他的身上,一手提拎起男人的衣领,簪子抵在他的脖子上。 “没有人告诉你,枪打出头鸟吗?”云锦绣脚上一用力,不客气在男人身上踹了几脚,痛得男人哇哇大叫,侧过头伸长了手,同一旁的人求救,“救我,救我!” “救你?啊,看看他们愿不愿意救你呢?”云锦绣将人提拎坐起,簪子抵在人的脖子上,视线从一群人身上划过。 扫过他们捏紧手中的棍子,他们想往前,又在云锦绣狠厉的眼神中吓得后退。 “你们人多不假,不如试试看,在你们把我打死前,我会先打死你们之中的哪一个!就像他,你们看他冲出来有多英勇,如今又如何?”云锦绣坚信没有人不怕死。 想仗着人多动手? 她不确定云根为何不再出手,既然他不动,云锦绣就能捉住云根的不动,治一治这群普通人。 论本事,她未必是云根这种训练有素的人的对手。 可要说普通人,在场这些拿着扁担,拎着锄头的人,云锦绣自问能直取他们的性命,让他们奈何不得她半分。 放完话,云锦绣低头扫过手下的男人,“敢对主家动手,按我云家的规矩该如何处置?” 落在云锦绣手里的男人听到云锦绣的话,终于慌了,“郎君,郎君饶了我吧。” “饶了你,岂不是让他们觉得,我云家的人可以随意冒犯,任由你们欺负?” 云锦绣瞧着这些人,难免想起云家为何在青州被灭了满门。她的祖父,她的哥哥姐姐们,都是怎么死的。 不就是这些人贪得无厌,忘恩负义,才让云家受此灭顶之灾。 想到这里,云锦绣的簪子毫不留情地扎入男人的脖子。 血溅四射,落在云锦绣的脸上,与云锦绣那双满是狠厉果决的眼睛相映,吓得不少人松落手中的武器。 男人甚至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气绝倒下。一双眼睛满是惊恐地睁着,却已经再无气息。 瞧见云锦绣一言不合便杀人,把人吓得不轻,一群人害怕地后退一步。 纵是云根也愣了半响,如何也想不到云锦绣当真敢杀人! 下一刻,一道身影闪现,感觉到有人靠近,云根本能出手,不料一道咔嚓的声音,云根完全没有出手的机会,脖子断了。 云启和杨觉一前一后的出现,云启捏着云根似是拿着一只鸡,不费吹灰之力的掐死了。 “启公。”认识云锦绣的人不多,认得云启的人多着,尤其是负责看守此处坞堡的云家部曲。 但见云启出现,不必云启开口,一众部曲已然跪下。 云启一脸寒霜,嘴角挂着阴冷无比的笑容,“你们真当我云家没人了?” “属下不敢。”看到云启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落在云锦绣的眼里,云锦绣知道,这就是实力。唯有足够强大,才能让人心生畏惧。 她,差得远了! 云锦绣暗暗吸了一口气,捏紧手中的簪子。云锦绣知道,她一定要勤加修习,不管文武。 “哼!”云启随手将云根的尸体丢出去,砸在地上,那些拿着扁担锄头的人,惊慌失措的避开,并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然而,云启却走向他们。不用一句话,云启却将他们一直畏惧的云根轻易捏死,自然,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取他们的命。 云启靠近,无声地逼得他们后退,不断地后退! 可云启突然一个欺身相近,“啪!”的一声,已然折断一人手中的棍子,那人吓得惊慌地求饶道:“饶,饶命。” 云启冷洌地瞥过他们,“不急。想死最是容易。现在有我在,你只管处置。我倒要看看,谁还敢以下犯上。” 话说着,云启根本不在意地席地坐下,就在云根的尸体前,也不唤那些部曲起身,反而让云锦绣继续。 总的来说,云锦绣不管是在外头和云根的过招,亦或是进入坞堡后的表现,云启相对很满意。 胆敢背叛云家的人,管他们是什么人,杀了! 正好让他们知道,云锦绣再小,绝不好欺负! 云启会出现,防的是云根和那些训练有素的部曲。他们以人多欺负云锦绣一个人。云启就不介意杀一个云根,让所有人都知道云锦绣背后有人。 云锦绣既然敢动手杀人,早已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 云启出现,让云锦绣悬着的心终于得以松一松。 “从今日起,由我接管坞堡,你们认不认我?”云锦绣往前迈一步,面容冷峻,阳光洒落在她的脸上,折射着点点映在她脸庞的血滴越发鲜艳,衬得她脸上的肃杀之气更烈! 被云启突然出现直取云根性命,再有云锦绣方才杀人时的狠戾,云锦绣于此时再问,那是给他们选择的机会吗? “认是不认?”云锦绣挺直腰板,声音拔高了三分,眼神更加凌厉。 “认是如何?不认又如何?”哪怕再害怕,总得有个人出面,问一问这有什么不同! 云锦绣红.唇微抿,一字一句地道:“认,你们还是云家的人,做好你们的本份,今日之事,既往不咎。 “不认,当日.你们投奔我云氏,求得安身庇命之地。今日敢欺我云氏势落,叛我云氏,杀!” 一个杀字,果决狠辣! 叫一群本来以为可以争得一个机会或可逃出生天的人,在这一刻都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寒颤。 “我云氏给你们活路,要的是你们对我云氏的忠诚。忘恩负义,不忠不义之人,当杀。”云锦绣不介意把话说得更明白。她眼里不容沙子。 这一次,姑且念在他们不识于她,不知她的本事,难免心生困惑,为生存而另起他意,故有不敬于云锦绣之处,云锦绣可以饶恕他们。 可是,如果他们在确定她是云家人,是对他们有恩的人后,依然还想背叛云锦绣,意义也就不同了。 对于背叛的人,云锦绣杀不了那些世族,难道还杀不了他们这些隐户? 对,云锦绣就是迁怒了。也是要挑软柿子捏了。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3节 然而趁云家势弱,忘恩负义背叛云家的人,不该杀吗? 隐户,自打他们这些人逃离原本的籍贯,逃离朝廷的徭役后,眼前的这些人都是卖身于云家的奴仆! 他们的生死都跟云家息息相关,最该盼着主家好。 以下犯上,依各朝的律法,云锦绣纵然立刻将他们全都打杀,也无人敢置喙半句。 不杀他们,是云锦绣另有所图。但如果他们不能为云锦绣所用,云锦绣为何还要留他们性命? 他们的生死都在云锦绣的一念之间,还胆敢犯上,无非觉得云锦绣一个孩子好欺负! 第14章 叛云氏者死 可惜,他们错看了云锦绣! 云锦绣能一言不合动手取人性命,昭示的她的主动权,同样也为杀一儆百! 想对云锦绣不恭敬的人,自该想想他们要承担的后果! 他们觉得自己能杀得了云锦绣?又或者在他们要对云锦绣动手时,他们能保证自己不会先死在云锦绣手里? 不,现在他们不仅要考虑这个问题,还得顾忌一个云启。 云根是负责看管他们的人,云根的本事他们都清楚。 偏偏云根却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便死在了云启手里,难道这不足以说明云启的本事? 对于强者,一般人都生不起半点反抗之心。 “现在,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云锦绣不断施压,话音落下没有人动,云锦绣大喝道:“放下!” 心理随着云锦绣杀人,云启出现,这些人的心理防线在不断的崩溃。 随着云锦绣这一喝,几乎所有人都不受控制地松落手中的武器。 只听见一阵阵当当锵锵的声音,饶是砸着了脚,也没有人敢喊出来。只是抱着脚,可怜巴巴地呼着气,也不敢跟人求安慰。 云锦绣相对满意了,再道:“堡里除了云根,由谁主事?” 她这一问,一个五十来岁模样的老者站了出来,“是小人。” 云锦绣一眼扫过去,等着老者的解释,老者自不敢含糊,立刻道:“小人管的都是堡中的琐事,比如这春耕秋收,各家小打小闹。” “你叫什么名字?”琐事也得有人管,云锦绣接着问。 “老球儿,小人原是乞丐,得云家收留有三十年了,以前大家喊小人小球儿,上了年纪了,也就改了。”老者自我介绍,也说起同云家的渊缘。 “日后堡中依然由你管理那些琐事。”云锦绣点了点头,并不打算变更堡里这些人事。 “是。”老乞儿垂眉应下。 “方才我说过了,认是我云家的人,往后听我号令。容我提醒你们,我眼里容不得沙子,不听话的人,我云家绝不留。”云锦绣瞧着随着她的温和,不少人开始蠢蠢欲动,云锦绣并不打算纵着他们。 “若是死这么两个人依然不能让你们牢记,你们是谁的人,你们要听谁的令,我可以继续。”云锦绣脸上再次布满寒霜,这一言不合便要杀人的架式,令人生惧。 可是无论是云启或是杨觉,都不觉得有何不妥。 非常之时要用非常之法。 云锦绣年幼是事实,背后除了云启和杨觉,再无人为她撑腰。 她要立起来,比起以德服人,不如以威严震慑住他们。 让他们害怕,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云锦绣才有机会真正收伏他们。 不少人都在偷偷的打量云锦绣,或许也是在心里不断地打气,一个云锦绣并没有那么可怕。 结果他们的念头刚冒出来,云锦绣似是心有灵犀一般地冒出警告的话!吓得他们再一次打了一个寒颤。 压下内心的恐惧,他们慌乱的低下头,不敢让云锦绣瞧出一丁点的端倪。生怕会死在云锦绣手里! “我再问一句,我的令,你们听是不听?”云锦绣扬声而问。 “听,听!”敢说不听吗? 云锦绣明摆着告诉他们,他们要是敢不听,她就敢把他们弄死! 他们想仗着人多,然而瞄到一旁的云启,人多有个屁用! “好。所有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丁都站出来。”云锦绣满意这一回他们终于不敢再轻视她,自然,云锦绣也得言归正传。 一群人面面相觑,其实还是不太乐意听话。 云锦绣突然亮出手中的簪子,轻轻用手抚过上面的血迹,明明在专心研究簪子的人,偏偏落在一群人的眼里,那簪子似乎下一秒就会扎穿他们的脖子,如同那倒在地上的人一般死去。 一时间,对于死亡的畏惧,终让他们不得不乖乖的站出来。 一个,两个,随着不断站出来的人,云锦绣看到长长一排的人,心里相对舒服了。 “从明日开始,卯时正点,所有人集中在这儿,每日训练。训练箭术与武艺之人,五日一考,名列前茅者,赏粮食十石,第二名五石,第三名两石。”云锦绣不仅要让他们怕,更以利让他们动。 粮食是这个世道最好的奖励,谁家不想手里多拿点粮食? 得到的越多,家里的日子越发好过。 本来因为云锦绣说出让他们训练略是不满的人,听到云锦绣给的奖励,瞬间亮了。 杨觉不留痕迹地瞥过一眼,低头动了动嘴角。 威利并进,云锦绣懂得如何让人为她所动,很好! “听见了吗?”云锦绣扬声问。 “听见了!”哪能听不见呢? 不听云锦绣的话,他们的下场只有一死。 老老实实的按云锦绣说的去办,他们不仅能活,日子还能越过越好。 听听这训练考较第一名的奖励是什么? 粮食,还是十石! 那能让他们家吃上多久了? 要是能每回都拿到第一名,他们还用发愁吗? 有人已经看到前景,甚是以为云锦绣无论为何训练他们,值得他们配合。 “如此,散了吧。”云锦绣要的就是他们因利而动。 既然他们看到了希望,有了配合云锦绣的动力,云锦绣自不会再留下他们。 而且,还有另外一部分人要处置。 瞧瞧那头跪着到现在都没能起来的部曲,云启不发话,云锦绣也不发话,死一个云根让这些平头百姓害怕,也让部曲害怕。 与堡中的隐户有所区别,云根他们这些负责守卫坞堡的人是云家的部曲。 所谓部曲,相当于私军。 这是完全依附云氏而活,由云氏训练出来,能够上阵杀敌的人。 正因如此,他们才能守卫在坞堡。 云根作为守卫坞堡众人的主事,一开始可以因为对云锦绣的怀疑,不让云锦绣进这个坞堡。 当云锦绣亮出身份玉牌那一刻开始,云根在得知云锦绣一人前来时,那一刻存的什么心,也可以忽略不计。 若说云根犯下最大的过错莫过于,当坞堡内的人打着为他的旗号对云锦绣动手时,他没有及时制止,甚至表现出默认他们动手的态度。 云根打的什么主意? 他要借坞堡内这些人的手杀了云锦绣? 为何他要杀了云锦绣? 这里头的想法多了,云启反而只想到一层,云根想要云锦绣死。 身为云家的部曲竟然想要云家的主子死,云启岂能留他活着! 然而,袖手旁观的不仅一个云根,死一个云根,令这坞堡内的部曲心生畏惧,并未就此结束。 就算还想留下的隐户们,感受到一旁的气氛不同寻常,那也不敢再停留,赶紧跑。 这下,剩下的都是跪着不敢动弹的部曲。 “不错。”恩威并施,云锦绣年纪再小,可见不负云锦绣聪颖之名。尤其那股不怕死,敢跟人拼命的气势,云启最喜欢。 云锦绣作一揖,心知若非云启来得及时,她想顺利压住这坞堡里的人,绝不可能。 当然,云锦绣没有忘记一直默不作声的杨觉,不忘与之作一揖。 “很好。”杨觉同样也对云锦绣表示肯定。“非常之时用非常之法,犯上之婢,杀之又如何?” 比起云启对云锦绣的赞许,杨觉更担心云锦绣在这杀伐之时,心中或许生出一些魔障。 杨觉能够注意到,云锦绣握住簪子的手,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那是云锦绣最真实的表现。她虽杀了人,并不代表她不怕。 云锦绣抬起头,与杨觉目光相对,温柔如水的一双眼眸,似能包容万物,更能洞察她藏在最深外的恐惧。 其实,在拔簪杀人的时候,云锦绣也在置疑自己。 是不是,她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那样一个血腥残忍,草芥人命的人? 不同于杀那两个鲜卑兵,胆敢欺凌女子的人,禽.兽不如,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眼前这一个仅是一个普通人,他只是闹事,她非杀他不可吗? 可是,这些人早已选择成为云家的人,他们接受云家的庇护,认云家人为主,从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应该无时无刻记住,他们的主人是谁。 云锦绣亮出云家人的身份,要接管整座坞堡。然而他们偏向云根,似要以云根为主,明晃晃地昭示,他们拒绝云锦绣成为他们的新主人,性质已经不同。 这些人聚集在一起,拿出他们认为最可靠的武器,锄头,扁担,只为了否定云锦绣,更是要脱离云锦绣。 云锦绣如果不在他们冒出这样的念头的第一时间,先一步将他们打算扼杀,接下来,他们就会要云锦绣的命! “好了,接下来咱们就说说,这些部曲如何处置?”云启心宽得很,哪里注意得到云锦绣的小动作。 云锦绣镇住那些隐户,接下来该到这些部曲了。 “你看过名册了,该知道坞堡有多少人,又有多少部曲。那就说说看,这些部曲你想如何处置?全都杀了?”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4节 云启说到这里,杀意尽现地瞥过跪着的人。手摸上了腰上的剑,就等着云锦绣一个好字,他便立刻拔出剑取这些人的性命。 “一剑杀了他们,未免太便宜他们了吧。” 第15章 青州之惨况 方才心生恐惧的云锦绣,得了杨觉一句安抚的话,心知她既然做了,断不能后悔。 而且,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才迈开。 世上的人都欺软怕硬,她年纪小,且不够强大,更不能在任何人面前露怯! 这些部曲,在云根默认隐户们将她团团包围起来时,他们没有一个人说话。 显然,在他们心中,饶是知道云锦绣是云家人这一点,并不能让他们有所敬重,更没有一点庇护之心。 如此,云锦绣就该让他们知道,得云家的庇护有多难得。 “哦,怎么说?”云启想到处置这些对云家不忠,对云锦绣不敬的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杀光他们。 不过,要是全杀光了,云锦绣手里岂不是无人可用了? 要知道云锦绣最发愁的莫过于手里没人,云启问,无非给云锦绣一个机会,让云锦绣把这些人训得老老实实的,往后乖乖听云锦绣的话。 云锦绣懂云启的心,话接话,云启岂能不顺着云锦绣说下去。 “带他们到青州城去看看。”云锦绣道破主意。 云启一愣,就连杨觉也微蹙眉头不解地望向云锦绣。 “他们之所以冷眼旁观,知道我是云家人,依然不愿意对我尽忠,无非是看不起我,认为我若不是生在云家,我跟他们一样。 “所以,我也想让他们知道,如果他们不是依附云家,得云家庇护,他们面临的又将是什么局面。”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云锦绣必须让他们明白,云家曾经对他们的庇护,直到这一刻都有多难得。 “听见了?”云启半懂,但云锦绣既然觉得这个办法不错,那么就按云锦绣说的办。 杨觉神色间皆是了然,期待着云锦绣办好! 跪下的人颤着身体,有人代为开口道:“启公,小人知错了,望启公网开一面,饶过我们。” 哪怕并不清楚云锦绣究竟要他们干什么,然而往青州去,他们怎么会不知云家的根基就在青州! 随云锦绣入青州,不就等于亲自到云家人面前,由云家人处置? 想到云家的规矩,他们无视云锦绣,放任隐户围攻云锦绣,纵然不论他们犯上,单就护主不力这一条,也能要他们半条命! “如今知道怕了?方才没听见她是云家人,更是奉我的命令前来接管坞堡?”云启对云锦绣说的话,那可是一字不落的全记着。 就算他们认不出云锦绣手里拿的玉牌,还有云启给云锦绣的竹简,总能从云根跟云锦绣的对话里听出,云锦绣是来接管坞堡的。 结果他们怎么样? 没有一个人出面帮云锦绣挡着点,就那么看着云锦绣被人围了。 云启气啊! 亏得这里的人还是他的,结果怎么着? 一个个心里没有他,不拿他当回事,也不拿云家当回事? 这是觉得云家来一个孩子接管坞堡,就能任由他们欺负? 云启不能让云锦绣认为他太过无用,连一个小小的坞堡都管不好。 面对狡辩的人,云启满腹的怒火更是不想再忍,挥手道:“闲话少说。要么乖乖听话,随她一道入青州,是生是死,由她决定。要么我现在就送你们一道去跟云根团聚。” 阴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部曲,一丁点没有跟他们说笑的样儿。 身为部曲,得家主之令,本来就该在第一时间听从调遣。 不听话也就算了,一个个暗怀鬼胎,仗着云锦绣人小就想欺负云锦绣! 屁,真当他们云家没人了? 此刻的云启手已经摸上腰间的剑,一言不合即拔剑的态度表露无疑! 这样的云启,一脸阴冷得就要拔剑杀人样儿,谁会以为他就是随口说说? 进青州或许还有一丝生机,不进现在就得死,傻子都知道该怎么办。 “属下愿意听命行事。”听话或许能活,不听话马上就得死,谁都知道该怎么办。 “三百部曲,到齐了吗?”云启终于放下手,不过,人到齐了吗? “值卫的人并没有来。”对视一眼,还得乖乖回答。 “让他们继续做好份内的事。这里劳烦你一番?”云启决定跟云锦绣走一趟,这里可不就得寻个人看着点,哪个敢跑,无须手下留情! 最好的人选莫过于杨觉。 杨觉虽没有被点名,云锦绣和云启肯定都得去,云启要助云锦绣一股作气,将人全部拿下呢。 能留在坞堡之内看着人的除了杨觉还能有谁。 “可。”杨觉知道云锦绣所求,愿意助她一臂之力。 有些他不能做到的事,如果能借云锦绣的手做到,至少能给他一丝安慰。 云启本来没指望杨觉配合的,不行再许些重利罢了,要是能顺利接管此处坞堡,他乐意。 不承想杨觉竟然爽快地答应了,半点没有趁火打劫的意思。 行,不是个贪心的人,倒是可交! 云启将坞堡事宜交到杨觉手里,至于要是谁趁他们不在的时间,谁想跑,杨觉完全可以处置。 云启环手抱胸,同云锦绣一道往青州方向去。 此处坞堡离青州甚远,且坞堡设于深山之中,刚得青州的鲜卑人,但凡没有受到攻击,也不会急于此时出城扫荡,更会将重心放在青州城内。 云锦绣一路不急着走,且让他们看清局势。 沉途的花草树木,都被鲜卑和青州将士交战留下痕迹。 车印马痕,枯草碎叶,还有一些大火烧过后的枯枝,甚至还有那泛黑的印记,更别说地上有些没人收拾的尸体,无不昭示青州的不安宁。 “青州出了什么事?”看到眼前的一切,有人终于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 “半个月前,鲜卑慕容氏攻占青州。想知道,鲜卑慕容氏攻下青州后,城中百姓如何?”云锦绣沉着的解释,这一刻云锦绣脸上只有肃穆。 一群人心里已经止不住开始打鼓,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 眼前的血渍、尸体,他们如果以为鲜卑人攻入青州后,百姓们还能安居乐业,才是真正蠢得无药可救。 云锦绣不急于揭露答案,她从哪里爬出来的,她比眼前的这些人更清楚。 人间炼狱在哪里,总该带他们亲自去自看。 鲜卑人将城中的尸体运出城,就放在离城不远的地方,堆积成山,远远一阵恶臭入鼻,好些人都赶紧捂住口鼻,“什么东西那么臭?” “尸体。都是不愿意归附鲜卑,或者是对鲜卑不够恭敬,更甚者可能只是说错一句话,便死在鲜卑人手中的寻常人的尸体。” 谁闻着这样一阵阵的恶臭味都控制不住作呕,偏偏云锦绣却不为所动。 这个地方,云锦绣险些也成为了其中的一具尸体。 后来,她也曾来过。 和之前不一样,刚得青州的鲜卑人,定要将城中的尸体全都运出,所以周围人源不断。 现如今大部份的尸体都已经搬完了,这样一个恶臭熏天的地方,谁愿意来。 “啊!”此刻一阵惊恐的声音响起,云锦绣和所有人一般,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一位颤颤地指着前头,眼孔放大,声音颤抖地道:“手,手!” 在那草丛里,一只已经隐隐可见腐烂的手探了出来,上面爬满了蚂蚁和蛆,密密麻麻,令人瞧了一眼不禁毛骨耸然。 “知道如果不是有云家帮你们挡在前面,你们现在该怎么样?”云锦绣并无恐惧,而是转口问出。 无论他们为何选择云家,云家自来待他们不薄。 若不是有云家作为他们的靠山,让他们得以安居于坞堡之内,他们敢说,这堆积成山的尸体中,不会有他们其中的一个? 云锦绣如此平静,一群大男人自问也算有些胆量,然而望着前面的尸体,此刻也禁不住颤抖。 云锦绣并不满意,问完那句话后,人继续往前走,“前面的路还长着,继续。” 恶臭熏天,腐烂的尸体可见,再往前,该又是什么样的局面? 有人已经开始自行脑补,他们更害怕的是,在这些尸堆前,云锦绣和云启是不是会选择取他们性命? 想到他们对云锦绣的无礼,想到他们看着云锦绣被人围起来的时候,他们当时所存的恶念。 再看看随着往前走,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映入他们的眼帘,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这根本就是屠杀啊! 这些尸堆如山,其中并无多少身着铠甲的将士,更多是身着粗布麻衣的普通人。 有一些甚至还是孩子,茫然无知的眼睛睁得老大,至到临死的一刻,孩子都未意识到自己要死了! 原本因为阵阵恶臭作呕的人,随着云锦绣往上走,看清这些尸体时,触目惊心! 怎么会,为什么? 两军交战,将士如何厮杀都不为过。 可是这些老弱妇孺,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他们究竟为何也惨死在此? “青州城守城将士三万,百姓登记在册将近六万,你们看清楚,这里有多少将士,又有多少不过是普通人。” 云锦绣停下脚步,入目惨状,让她心生出悲痛,更有对鲜卑的恨。 紧紧地握住拳头,最终云锦绣还是松开了,她不能忘了此行的目的! 第16章 尔等能自保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5节 时间紧急,云锦绣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人绕弯子,给他们适应她的时间。 她要用最快的速度,让这些人追随她。 想把一群不信任彼此的人绑在一起,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将他们的生死绑在一起! 唯有处于同生共死之境,才能让他们彼此依附。 尸骨成堆,一眼望去,入目皆是人。 饶是云启也绝没有想到,青州竟然会变成这样的人间炼狱。 云启早已握着拳头发出阵阵咯咯的声响,“鲜卑,鲜卑!” 喃喃念着鲜卑的名字,若非眼前没有鲜卑人在,云启早已取了他们的性命,岂容他们活着。 “我知道你们心存侥幸,以为你们不在青州内,鲜卑到现在都没有发现坞堡,你们只要守居于坞堡,就会一直安全。 “果真会一直都安全?” 云锦绣道破他们的心思,更不介意让他们知道,他们以为的安全,不过是他们自我麻痹。 哪怕确实如同云锦绣说的那样,心存侥幸的人,闻云锦绣一问......眼前尸骨堆积成山,无一不在向他们昭示,他们面对的鲜卑人有多凶残! 逃得过一时,当真逃得过一世? “不过,这都没有关系了。方才在坞堡之内,你们并非心甘情愿的归附。 “眼下,我再给你们选择的机会。愿意为我所用者留下,自此听我号令,不得有违。 “不认我这个云家人,不接受我管束的人,走吧,带上你们的家人,走吧!” 谁承想到,云锦绣把他们带到此处,竟然让他们离开! 惊愣地抬头,一种难言的喜悦,浮于心间。他们果真能够离开? 不自觉地,都齐齐望向云启。 云启其实尚未完全反应过来,注意到一众人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他才意识到云锦绣说了什么? 云启???云锦绣此举何意?欲擒故纵? “心不在我们云家,我云家不强人所难。我做主,让你们走。” 云启惊愣于云锦绣是不是傻了,竟然说出放人的话,闹着玩呢? 无奈云锦绣丝毫没有玩笑之意,再一次重申。 什么不强人所难的,云锦绣方才在坞堡里的表现,那若是不归附于她,听命于她,背叛云家的人,她一个都不会留。和现在根本判若两人。 云启眉头不断地跳动,极力压制下欲追问云锦绣的冲动。 云锦绣不可能不想收下这几百的部曲,苍蝇再小也是肉,云锦绣眼下最缺的就是人! 所以,这肯定是以退为进! “我说过了,你们的生死由她决定,是走是留,也由她。”云启此番跟着一道就是给云锦绣镇场子的。 镇场子的人,绝不能在关键时候同云锦绣唱反调,必须无条件支持云锦绣。 拿不准的人一看,哎哟,这真能逃过一死,还能得自由? 不少人喜形于色,偏有人理智地问:“离开坞堡,我们要往哪里去?” 自由,难道他们以前没有拥有过吗? 那个时候他们为何选择依附云氏? 无非因为徭役过重,土地流失,他们无法在这个世道生存;偏又想活下去,长长久久的活下去,最终,他们选择归附世族! 如今的情况有所好转吗? 不,大环境更恶劣才是。 看看这遍地的尸体,多少无所依从的百姓,在失去将士的守卫后,落得曝尸荒野的结局! 云锦绣让他们离开坞堡,他们想好自己的去路了吗? 回到他们曾经的家? 他们的家还在吗? 就算回去,兵荒马乱,鲜卑嗜血成性,杀人不眨眼,他们觉得没有云氏庇护,他们能活多久? 欣喜于云锦绣愿意放过他们一马的人,还以为能够得到自由的人,终于在这一句问话后清醒的意识到,云氏对他们是怎样的存在。 云氏建起的坞堡,能保他们周全。 云氏让他们免于徭役。 对,虽然云氏也会从他们的收成中拿走一部分,可细想他们归附云氏那么多年,真说起来,云氏待他们很是宽厚,并非不留人半分活路的主家。 世族间的部曲相互之间也有往来,多少也能探听到对方过的什么日子。 知道,就不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云氏在众世族之中,并非那心狠手辣的人家。 对,云家是生了变故不假,眼下看来将由云锦绣这样一个孩子接管。 可看云锦绣那份杀伐果断,并不是好欺负的人。 离开云氏,离开坞堡,他们连去哪里都不知道,更别说如何避开鲜卑。 一但落入鲜卑人的手里,眼前这些尸体将是他们的下场。 与其向无头苍蝇一样瞎转,不仅赔上自己的性命,还要赔上一家子的性命,倒不如安安分分的追随云家。 云锦绣既然愿意给他们一条活路,让他们有选择的机会,他们重新选择云锦绣,云锦绣一定不会舍弃他们! “小人愿追随娘子。”这时候有人跪下了。云锦绣一眼望去,是一位看起来憨厚的青年。 云锦绣知道,他定想通了如何才能活下去,这才做出的选择。 挺好的啊,云锦绣喜欢识趣又聪明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云锦绣身体微匐,不错眼地望着这一位。 “小人阿大。我在家中兄弟姐妹最大,父母唤我阿大。”自我介绍的人不忘解释一番,他的名字是父母所取,并非他狂妄自大。 “好。”云锦绣记下此人。 “小人,小人也愿意追随娘子。”哪怕想不通其中关节的人,本着追随云家并未让他们吃亏的原则。离开坞堡,离开云氏,谁知他们还能不能活? 云锦绣一看不少人都要张嘴,却抬起手阻止道:“我容你们想清楚。一但你们做出选择,从今往后,你们若敢不忠于我,只有一死。 “然,忠心耿耿追随于我的人,但凡我云锦绣还有一口气在,必不负你们。 “你们活着,我会尽所能让你们吃饱穿暖;你们若为我云氏而死,我云氏也必护你们家人周全,保他们一生衣食无忧。” 恩威并施,云锦绣凭什么得到他们忠心? 就凭云锦绣敢向他们承诺 ,但凡只要她活着一天,他们生,云锦绣会拼尽全力保证他们吃饱穿暖,绝不会让他们受人欺负。 他们若为云锦绣而死,为云家而死,云锦绣也会保全他们的家人,让他们的家人无忧。 七尺男儿活在世上,既为建功立业,向天下证明自己,何尝不是为了家人! 他们求得衣食无忧,也尽所能的想为家人求得衣食无忧。 活着他们为此目标奋斗,为此不惜付出的所有,死了,他们追随的人也愿意为他们做到这一点,这样的人,还能不值得他们卖命吗? “愿为娘子驱使。”离开云氏,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鲜卑凶残,看看这遍地的尸体,多少老弱妇孺惨死他们刀下,死不瞑目。 他们也有家人,有父母兄弟,也有妻儿幼女。 一但他们护不住这些人,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唯一死而已! 既然云锦绣敢对他们许下从来没有人许过的承诺,想必云锦绣有信心,她可以给到他们想要的一切。 比起连句好话都不愿意给他们的人,难道他们不是更愿意追随愿意哄着他们的人? 云启看着全跪下的人,终于明白了。 云锦绣以退为进,让他们明白局势的严峻,也让他们知道,若没有云氏,没有云锦绣为他们谋划,他们以为倚着坞堡他们就能保全自己的性命,也能保全家人的性命了? 可笑!何其天真! 青州的城墙难道不比他们所在的坞堡更高更坚固,鲜卑都能攻进去,他们凭什么以为,就他们这点人,凭他们的脑子,能够和鲜卑对抗? 当然,也会有人觉得,难道云锦绣领头,他们就能赢了? 至少,云锦绣敢孤身入坞堡;至少,云锦绣能临危不乱;至少,云锦绣从青州活了下来。 有这些,难道不比他们这些人都强? 自己没本事,还不能寄希望于有本事的人? 束手就擒,坐以待毙,最终唯有死路一条,既如此,他们愿意试一试,且跟着云锦绣一道试一试。 再差,也差不过他们疲于奔命,最后都未必能保得住性命。 这一刻,他们都希望眼前的云锦绣是有真本事的人,能够带领他们活下去。 “救命,救命,救命啊!” 云锦绣满意终于让这群人意识到,生于乱世,生死不能自己,他们在对自己人动心思的时候,或许没有想过,有多少人对他们磨刀豁豁。 此刻,却传来一阵求救的声音。 一群本来心有余悸的人,乍然听到声音,还以为听错了,或者是活见鬼! 惊恐地捏紧衣角,恐惧地后退一步,并不希望听得真切的声音都是真的。 结果身体不受控制,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定眼一看,妈啊! 只见一双血淋淋的手从尸体里伸出来,有人不受控制地大喊,云锦绣和云启反而走了过去。 伸出来的手展露在人前,人的头艰难地抬起,在他之上,还有无数的尸体压着。 “救救我,救救我。”被压在尸体下的人气若游丝地张口,血迹斑斑的抬起头,满目乞求地望着行来的云锦绣和云启。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6节 第17章 云启的怒火 奋力挣扎,想从尸堆出来的人,无奈身上的尸体太多,重得他根本使不出劲,更爬出不来! “过来帮忙。”云锦绣没有犹豫,一声令下。 本来以为见鬼的人终于确定,啊,那不是鬼,那是人,货真价实的人。 刚刚表忠心,会对云锦绣唯命是从的人,看了一眼尸堆,乖乖听话上前,连忙从尸堆里将人扒出来。 只是把人救出来,他们才更清楚地看见,向他们求救的人,身上究竟有多少伤。 一个尚未及冠的郎君,大.腿上皆一道道的伤痕,血顺着伤流出来,有些都已经干枯。 还有身上,脸上,竟然还有刀痕。 伤口已见腐肉,更有甚者能见到白骨。 “娘子。”这样的一个人,谁看了会觉得他还能活?迟疑地唤一声,无非希望云锦绣能够改变主意,不必多此一举。 然而云锦绣并不以为然,仅仅吩咐道:“扶起他一道走。” 求救的少年十五六岁,纵然脸上的布满血渍,让人瞧不清他的模样,可他眼中乞求,那是对生的追求。 在听到云锦绣的话后,少年终于流出伤重后才有的脆弱,“我不想死。” 云锦绣往前走,走到他的面前道:“那就好好地活着!他还有一口气在,我们不应该轻易定论他能否活得下去。去旁边取木棍,做成一个木架,架着人走。” 救人,云锦绣对于能救的人,断不可能不去救。 而这一番举动,云锦绣何尝不是在告诉眼前的这些人,让他们知道,将来如果同样遇到这样的事,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云锦绣就绝对对不会轻易舍弃他们。 虽然少年从尸堆里爬出来,求活的意志,只看他身上的伤,谁不打从心底里敬佩。 能救的人不救,他们如何过得去心里的坎。 一群人赶紧制木架,一会儿的功夫便将那遍体鳞伤的少年抬起。 “你们先回坞堡吧。我还有事须得进城一趟。烦请叔公随我走一趟。”云锦绣得到他们表忠,至于接下来怎么才能让他们对她死心踏实,就得看云锦绣的手段。 比起这事儿,云锦绣还想进城。 云启瞟了云锦绣一眼,这么放着这些人回去?他们两个进城? 心里七上八下,云启并不太相信眼前的这些部曲都会安分地回坞堡。 可这话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 云启盼着云锦绣能够领会他的忧心。 云锦绣确实懂了,懂,并不代表云锦绣认为需要顾忌。 “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如果想逃,那就逃吧。我就提前祝你们平安。”云锦绣扫过部曲们,坦然地放手,最后一句祝福,是祝福吗? 确定不是威胁? 云启...... 他挣扎着不敢说出的话,云锦绣倒好,全倒出去了。 “叔公?”云锦绣一直没有等到云启的回应,以为云启不乐意呢。不乐意你倒是不妨直说。 “走走走。”云启内心的郁闷根本没办法说,天知道云锦绣为何要进城,不管为什么,他都得陪着一道进城去啊! 云锦绣如愿,赶紧追上已经先一步迈出去的云启。 部曲们都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瞧了四周的尸体,再有木架上伤重的少年,云锦绣当真就那么让他们自己回去? “你就不怕他们全跑了?”云启走远了,忍不住回头大声质问云锦绣。 火气腾腾往上冒的人,忍得极是辛苦才没有当众发作出来。 没了外人,云启就得问问云锦绣怎么想的。 “驭人之道,在于张弛有度。我既然带他们来看了无人可依的百姓是何下场,他们难道还会觉得离开我们就能得到光明美好的生活了? “叔公,留下来的,往后才是我们可以信任的人。趁早试探出谁值得信任,谁人不值得,不好吗?” 和云启急得上窜下跳相比,云锦绣稳如泰山,努力说服云启,云启...... 为了掩饰尴尬,云启掉转话题,“我们进城所为何事?” 云锦绣当然不会揪着长辈不动脑的事不放,“城里有人!” ???云启再一次傻了眼,城里有人,有什么人? 这个问题,云启在看到悬挂在城门上的尸体时,已然顾不上问。本能的,云启便要冲上去救下那些尸体,却被云锦绣死死地拉住。 “叔公,有了之前阿娘的尸体被人劫走一事,眼下这城墙上明里暗里都有人盯着,我们不能乱动,否则极有可能中了鲜卑人的圈套。 “我和叔公一样,都想尽快将城上的将士尸骨带回。可我们不能硬来,最后白白搭上我们的命,那也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云启的力气极大,云锦绣死死地箍紧云启的手,整个身体都挂在云启的手上,这才险险将人拉住。 拉住了,云锦绣还得费舌安抚。 “鲜卑,鲜卑这些畜生!”云启紧握拳头,发出一阵阵咯咯的骨头声,视线不曾离开那城墙上的将士,更是转过头双目赤红地叮嘱云锦绣道:“必须要快!” 快什么的,云锦绣懂! “快,我一定尽快,一定!”云锦绣连连保证,当务之急只为稳住云启。 她算看明白了,云启为人冲动,一言不合即动手,不拦着点,定出大事。 云启阴沉一张脸,一手提起云锦绣,“走!” 急吼吼地进城,生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城墙上的尸体,他便控制不住。再不管背地里有没有埋伏,他只要救下这些人! 云锦绣虽然不想被人拎,感受到云启身上的怒意,只好不挣扎,乖乖由着他拎进城。 云锦绣注意到,比起上回她一个人进城,鲜卑兵手忙脚乱的根本顾不上查人,这一回像样得多了。 不过好在身份路引什么的,鲜卑人压根不看,对于进出城池的人,鲜卑人他们根本不查,汉人,翻来覆去的查看之余,看不顺眼的□□打脚踢都是常有的事。 差一点,云启又控制不住冲上去揍人了。 好在云锦绣死死地捉住他的手,殷切地望着他,无声地警告着他别乱来,千万别乱来! 云启连吸了好几口气,这才稳住没有冲上去把那些鲜卑人打死! 第18章 求存少年们 等他们过去的时候,云启的脸色很难看,正好有人驾着马车出城,鲜卑人都忙着检查马车,云锦绣赶紧催促云启进城,生怕云启没忍住,闹出大事。 好在,终于是进了城,且到了一处僻静的巷子,云锦绣第一次看到如此阴沉着脸的云启,无奈她一直被云启拎着,云启不累,云锦绣也难受。 “叔公,进了城了,你松松手?”云锦绣小声地唤,盼着云启松一松手。 云启后知后觉地回过神,低头望了云锦绣一眼,云锦绣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这番话,云启一个当长辈的又怎么同云锦绣问得出口。 整理心情,云启问:“我们究竟要去哪里?” 云启总算恢复些正常了,云锦绣松一口气,答道:“随我来。” 云锦绣之前进过城,故对城中一些事,一清二楚。 此番云锦绣的目标亦十分明确,然而让云锦绣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她要找的人尚未找到,却看到五六个鲜卑兵围在云锦绣要寻的一处废墟中。 “别打了,别打了!”单纯只是围着的人也就罢了,这些鲜卑兵竟然在对一群孩子动手。 听到哀求声的那一刻,云锦绣知道,这一回肯定拦不住云启了。 果不其然,云锦绣尚未看清,那欺负一群孩子的鲜卑兵已然一个接一个的倒在地上,全都气息全无! 方才鲜卑兵一道对地上的孩子动手,一旁七八个有大有小的孩子想拦着,都被牛高马大的鲜卑兵挥倒在地,看着地上的孩子被打得鼻青脸肿,一群孩子既急又怕,哭泣不断。 云启的出现,对于他们而言如同天神降临,救他们于苦难之中。 哪怕看到鲜卑兵在一瞬间间倒下,再无声息,对他们而言,都不及云启站在他们面前,救他们于苦难。 “仙人。”孩子中有人脱口而出。 云启压抑了一路的怒火,终于得以宣泄! 鲜卑人,他们还是个东西吗?有那么欺负人的吗? “如何?”云启听到孩子们的叫唤,蹲下扶起被打得满脸都是血的少年。 少年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有想到竟然会遇到贵人相救。 死里逃生的少年冲云启道:“恩公,多谢恩公相救。” 这便要与云启跪下,云启赶紧将人扶起道:“不必行此大礼。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吧。” 此处既然死了鲜卑人,想必过不了多久,鲜卑兵一定会赶过来。 这些孩子以废墟为家,往后这里再也不可能成为他们的家了! 孩子们虽然死里逃生,乍然听到云启的话,都流露出了迷茫。 逃,他们要往哪里逃? 家人亲人都不在了,剩下他们这些孩子,虽然结伴成群,可是想寻得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都并不容易。 “叔公。”云锦绣来此的目的正是为了这些孩子,唤云启一声,云锦绣走了上前。 “如果我给你们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你们愿意跟我走吗?”云锦绣不等云启开口,反而朝少年说出。 云启一侧头,惊愣地道:“他们都是孩子。” 心知云锦绣要做什么的云启,怎么也没有想到云锦绣打的竟然是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的主意。 “我们已经不是孩子了。大人能做的事,我们都能做;大人做不了的事,我们也能做。”云启一脸的不认同,可对于少年来说,云锦绣愿意收容他们,这对他们而言等同再造之恩。 少年已经跪向云锦绣,“公子,公子只要收留我们,不管公子要我们做什么,我们都愿意。” 云启...... 好似他在一瞬间成了恶人,阻止少年他们奔向美好未来的恶人。 “你们快,一起跪下,请公子收留我们。”少年完全不再理会云启,急切的催促同伴们,让他们一道跪下,一道请求云锦绣收下他们。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7节 云锦绣既然一开始就是冲着这些孩子来的,又怎么会拒绝。 “好。记住你们的话,我收容你们,从今往后,你们都得听我的。”云锦绣与之平视,正色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定论。 “是,是。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的主家。”少年眼中皆是狂热,冲云锦绣拜下,谢过云锦绣的收留。 云启从一开始的质疑,到最后的释然。 少年,不过是这天下芸芸众生中求生的人而已。 无家可归,无人可依,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 人人皆可欺凌他们,人人都可以无视他们。 他们只是想活着,却连活着,都千难万难。 云启说他们还只是孩子! 呵,这个世道会因为他们是孩子对他们优待吗? 不,不会的! 世人皆是欺软怕硬,就连鲜卑人都欺负他们是孩子。没有反抗的能力,也没有危及他们的本事。 所以,无须他们是否得罪鲜卑人,只要鲜卑人看到他们,心里不痛快了,就能对他们动手。 命好的,他们挨了一顿打,尚能保全性命;命不好的,鲜卑人下手没个轻重,他们便死在鲜卑人手里。 他们不想作为孩子,任人欺负的孩子! “天下大乱,值于此民族存亡之际,孩子,已经无人为他们庇护,他们便只能凭自己的本事,立足于这世间。 鲜卑人不会因为他们是孩子,愿意善待他们! “战火一起,也不会有任何人因为他们尚未长成,让他们逃离战火。” 云锦绣太清楚这一点了,她亲身经历过,比谁都更清楚,孩子这个身份,没有父母,没有家人的庇护,什么都不是。 “想跟我走,再帮我做一件事。你去通知青州城内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如果他们都想要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愿意把他们的命卖给我,就让他们出城。 “我会在城外往南的十里亭等你们,一个时辰之后,你们愿意来,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我的人。 “若是不愿意的,想要留在这城中,再受鲜卑人的欺负,也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云锦绣目标明确,她到此并不单纯只为眼前的七八个孩子。 第19章 光复的希望 她看中的是青州城内,所有无家可归的孩子。 云启??? “通知之后,怎么让他们不会出卖你,保证我们大家的安全,这是你该考虑的事。”云锦绣望着少年,也得提醒少年一句,“若有鲜卑兵追赶而至,人少还罢了,人多,大家都会死。” 后面的话,云锦绣不再说,想必眼前这识趣的少年懂得的。 “我明白,我明白。这是主家交代我做的第一件事,我一定会做好,一定会。”少年眼中闪烁着光芒,那是看到希望的光芒,因此,他握紧拳头,想牢牢的把握住。 “去吧,这几个鲜卑兵的尸体,我会处置。你们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云锦绣他们要是现在就走,这几具尸体连看都不用多看一眼。 可是,一个时辰的时间,云锦绣须得保证在这一个时辰之内,不会因为死几个鲜卑兵的缘故,城中警戒,以至于让这些孩子出不了城。 “是!”这时候的少年哪里还顾得上云启,利落地站起来,招呼一旁的同伴道:“走,我们赶紧走。” 至于往哪里去,他不说,云锦绣也不问。 云启真就觉得,云锦绣把他带出来,完全是为保证碰上鲜卑兵,她顶不住几个,让云启帮忙解决麻烦来的。 看看云锦绣和少年说的话,连姓名都不用问,一碰面,云锦绣道明意图,对方已经迫切的想要寻得安身立命的地方,为此,可以为云锦绣做任何事。 “你这样,跟你祖父真像。”云启没能忍住,想起了兄长。 曾经云启也碰上过这样的事,流荒而来的百姓,自家兄长纳为部曲,条件也是给他们安身立命之地,让他们有耕种之田,如此,就得到那些人的感激涕零。 相比之下,云启收留人的时候,可就没有像他们说得那么清楚了。 以至于,坞堡里的人听到他的名号都不当回事。谁让他的存在感太弱。 云启提起云锦绣的祖父,云锦绣想起那慈祥的老者,眼眶微微泛红。 不过,云锦绣道:“乱世之中,求得安身立命之地何其难。若不然,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隐户?” 朝廷无法给百姓以安定,让百姓吃不饱,穿不暖。 活不下去的百姓怎么办? 背井离乡,哪怕成为世族大家的人,不再是单纯的良民,至少,他们能够活下去,那就足矣。 云锦绣从前一直不能理解,为何自家祖父会说,他们收留背井离乡的百姓,其实是对他们的仁慈。 就他们家来说,收容那些无家可归,无处容身的百姓,让他们归附,给他们田地耕种,收取收成的三成。这在当今世族来说,已是无比优厚的待遇。 相较之下,朝廷的徭役,赋税,哪一样不压得人无法呼吸,哪一样不让人活不下去。 说来说去,一切的过错都是朝廷。 若非朝廷无能,怎么会让世族壮大,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隐户依附世族而生,令世族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也越发让朝廷心生畏惧,不敢冒犯。 “叔公,咱们得把尸体藏起来,藏好了。”云锦绣没有忘记眼前最重要的事,这几个鲜卑兵的尸体须藏起来,暂时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云启挽起袖子,“行,一边等着。” 当长辈的做苦力,他也不好使唤云锦绣一个孩子出力。 想把尸体藏好,并不是什么难处,这个地方本就人迹稀少,若不是知道鲜卑人曾来过这儿,想是不会有人发现这里有死人。 云启将尸体用干草掩盖,随后跟云锦绣一道离开青州。 有些问题云启之前没问,等人的时候确实太过无聊,怎么能不问。 “你什么时候开始盯上这些孩子的?”十里凉亭,云启坐在云锦绣的对面,开门见山直问。 “死里逃生后,我回过青州,正好那个时候偶然看见他们这些孩子。只是那时的我连自己吃饱穿暖都要依靠杨公子,又怎么敢将他们招揽?”云锦绣打这些孩子的主意不是一两天。 只是,连自己吃住都要依靠杨觉,云锦绣又怎么敢提出请杨觉帮她养人,帮她报仇的话。 想起云家藏的粮,遇见云启,这让云锦绣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至少,她有了复仇的资本。 “要都是孩子,想让他们成势,并不容易。”云启心里默默赞云锦绣一句,不过,事情不会那样顺利,云锦绣自认为有多少时间? “你以为,有人愿意收容他们的消息传出去,心动的只会是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云锦绣提一句,云启...... 所以,云锦绣让人在城中传递消息,并非单纯为无家可归的孩子而已? “青州城自落入鲜卑手里,无数人想逃离。无奈逃不掉,更无法逃而已。抢家带口的人不同于那些孩子,要走,绝不可能不引任何人注意。 “他们逃不掉,可鲜卑太凶残,迟早有一天,他们会没命的。此时如果有人给他们一条生路,让他们有机会活下去,不会有人拒绝。” 云锦绣明白人心,也懂得人皆求安。 “哪怕一时半会他们出不了城,离开的,都是些不引人注意的人,以后,却是未必。”云锦绣盘算的并非眼前,是更长远的将来。 目光幽深,云锦绣坚定地道:“想夺回青州,想打败鲜卑,有人寄希望于世族,我却更寄希望于百姓。” 世族,一但遭遇危险,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 看看青州城至今,原本在青州的世族们,剩下的多少? 才一出事,那些世族已经举家南迁。和鲜卑对抗是要赔上他们的家底,或许到最后,他们都未必能保住青州。 所以,指望这些世族帮云锦绣夺回青州,云锦绣更愿意将希望寄托在百姓身上。 云启能说什么? 世族的表现有目共睹,从北至南,晋朝连京城都丢了,北边现在全都落入异族手里。 啊,不仅是北边,西边也是! 匈奴、鲜卑、羯、羌、氐等等异族,他们群起攻之,欲趁汉人国力衰弱时,分而食之。 世族,能跑的全跑了,不能跑的也几乎死在异族手里。再指望跑掉的人回来收复失地,滑天下之大稽! “行,你怎么想我就怎么做。就像今天,动脑子的事我不成,杀人处理尸体的事,我能办好!” 云启定位清晰,丝毫不觉得,额,作为长辈被云锦绣使唤有何不对! 第20章 苦思对敌策 一个时辰稍纵即逝,随着约定的时间快到,陆续冒出头的孩子围在长亭外。 只是,围归围,没有人敢靠近,瞅着云锦绣和云启打量归打量,却都等着那唤他们来此的少年。 “看来,你遇上一个不错的苗子。”云启想到那个少年,粗略算了算,聚集而来的孩子有两三百个,比起之前在城中遇上不到十个的孩子,眼前这数目惊人。 云锦绣吐了一口气,这时候,那一位鼻青脸肿的少年最后带着十几个孩子姗姗来迟,站在云锦绣面前时,连气都顾不上喘匀,站定说话道:“主家,没有追兵。” 少年并没有忘记云锦绣之前叮嘱过的话,不能引来鲜卑兵马。 几百的孩子,都是衣着破烂,面黄饥瘦的孩子。 对于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城里是他们无可选择才会留下的地方。 可是,鲜卑兵欺负他们,对他们非打即骂,这些人早已经开始考虑退路。 眼下,终于让他们等到了退路,他们又怎么舍得错过。 “跟我走。”云锦绣并不赘言,在前引路,将人带回坞堡。 坞堡之内,早已回来的部曲们如何也想不到,云锦绣这一去竟然带回几百的孩子。 “让人带他们下去洗漱,为他们准备粮食,让他们吃饱。”云锦绣吩咐下去,部曲们纵然满腹疑惑,也不敢多言。 杨觉望着云锦绣带回来的孩子,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无人可用之时,这些孩子,无家可归的孩子何尝不能用。 很好! 杨觉肯定云锦绣的所作所为!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8节 “往后这些孩子跟你们一样,都是我们云家的部曲。今天时候不早了,且让他们休息,明日,一一将他们登记造册。”云启怕那些部曲不把云锦绣的话当回事,出言叮嘱一句。 看样子部曲们一个不少的回来了,云启粗略扫过,又打量云锦绣一眼。这算计人心得让人不得不服。 部曲连忙应下,带着这些孩子前去安顿。 正好,坞堡内最多的就是空房,都不必打扰城中的百姓。 不过,云锦绣出去的部曲一个没跑,坞堡里确有人不安分地逃。 逃,就让他们逃吧,杨觉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阻拦或是杀人,挺期待他们离去的。 此处坞堡离得青州有些距离,反倒让他们没有意识到,外面究竟有多乱。 急于挣脱云锦绣,或以为云家奈何不得他们? 云家处置他们,直取他们性命,算对他们手下留情了。 到了外头,他们会知道,有坞堡为守,何其幸运。 然而云启在听闻杨觉竟然放人跑了,没下杀手,破口大骂道:“把他们放出去,一但他们落入鲜卑人之手,坞堡完全暴露,你考虑过后果吗?” 此刻的云启急得来回跺步,恨不得时光倒流,他一定不让杨觉在这儿看守,另外找一个可靠的人! 可惜,杨觉缓缓地整理衣带上的挂饰,平静如水地道:“若非如此,岂能让坞堡内团结一心?” 唯有外力来,才能最快促成坞堡内的人对云锦绣的接受。 “鲜卑发现此处坞堡,迟早的事,难道你以为躲得过一时,躲得过一世?”杨觉抬起眼,微拧眉头,似在无声地控诉云启的单纯。 “越晚被鲜卑发现,我们才能越安全。准备的时间越充足,咱们才能保证从鲜卑人手里活下来。 “你把人放走,不就等于有了领路的人。接下来,接下来鲜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赶来,把我们杀光。” 云启不明白,这样浅浅易懂的道理他再怎么没脑都懂,杨觉为何明知故犯。 “那就要看鲜卑来多少人了?倾尽攻占青州的几万兵力而来,亦或者是试探一番?”和云启急得整个人似要炸毛了不同,杨觉并不认为这点事有什么可急的。 “你不想知道,鲜卑下一个想拿下的州县是何处?”杨觉越过云启,干脆同云锦绣对话。 云启??? 这又有什么干系。 云锦绣却悟了,“杨公子的意思是,若鲜卑倾尽兵力前来,说明鲜卑的重心力依然在青州。反之,也就代表鲜卑将会在短时间内撤军离开青州。” 至于鲜卑撤离大部分的兵力前往何处,对青州而言意味着什么,对云锦绣又意味着什么,值得玩味。 “我们不能考虑和旁人联手吗?”云锦绣舔了舔唇,她心中的焦急,杨觉明了。 “天下各州,各为其政,朝廷已然名存实亡。你想依靠的是你的外祖曹耀将军?”杨觉陈明局势,也知道云锦绣想依靠的究竟何人。 云锦绣点了点头,“外祖手握五万兵马,镇守豫州,如果能从豫州借兵,未必......” 后面的话,云锦绣抬头同杨觉对视时,却没有再说出口。 杨觉面容镇定,无论云锦绣说什么话,杨觉都没有流露出半分不满。 可这样的杨觉,更引得云锦绣深思。 到如今,云锦绣怀揣能借外力的希望,可豫州同青州相隔多远,豫州难道就无战事? “这个主意不错,可以寻曹将军支援。”云锦绣话说了一半不说,云启并没有意识到其中问题,反而顺着云锦绣的主意想,越想越是觉得可行。 “豫州自顾不暇,来不了的。”云锦绣明明对这点怀抱希望,最后还是由她来否定。 “不问怎么知道!你对外头的消息事清楚得很?”云启突然被云锦绣泼下一盆冷水,拧紧眉头那叫一个不乐意,语气也就急了。 “鲜卑不可能不对豫州出兵。”云锦绣肯定地回答,云启...... 这个理由足够!豫州战事若起,敢问怎么前往青州支援? 况且青州和豫州相隔甚远,朝廷早已舍弃北边,节节败退,哪里想到整军收复失地。 各州各城,哪里不是依靠州城内的老底,靠各州内的世族支起? 先前曹黎便是如此倚着云氏守城。 青州内世族对云氏信得过,眼见曹黎守卫城池,没让鲜卑攻入,自然全力支持。 万万想不到,他们好心收留人,最后却把他们全都搭上了! 第21章 方向已明确 云启大致清楚其中的过程,对某些世族也是恨得咬牙切齿。 “我们能靠的只有自己。”云锦绣沉着吐出这一句,粉碎所有的幻想。 然后,云启就被云锦绣盯上了,云启正在暗自诅咒鲜卑和那些不要脸的世族,结果触及云锦绣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不解地追问:“何事?” “我们家的坞堡只有此处?”狡兔三窟,云锦绣对此处坞堡的人有所了解了,人口不过三千,部曲三百。就云家的根底,怎么可能就这么一点。 肯定还有其他的坞堡! 云锦绣望向云启,巴巴地瞅着云启。 云启...... 云锦绣怀疑得没有错,确实,他们云家的坞堡并不是只有这么一个。 不过,云锦绣是自己想到的,确定不是杨觉提醒的? 先前云启就被杨觉说破这一层,可一想云锦绣一直跟他呆在一块,什么时候跟杨觉单独聊过了? 所以,这是云锦绣自己意识的。 “咱们家最大的坞堡吧,怕是早就撤了。”云启无奈,都被问到这个地步,他还能瞒着吗? 瞒不住,只能老实回答! 云锦绣一顿,并不觉得奇怪,不过既然其他坞堡的人能撤,为何此处不撤? “这是你祖父给我玩的。”作为看守云家根基的人,手里多少得有点人吧。 “不该?”云启瞥过云锦绣,挑眉相询? 要说云启手底下一点人都不需要,怎么可能。 无奈云启并不想要太多,也就这么一点人。 “该,该。”云锦绣连连点头,表明云启只要这么一点的人,相当的良心。 云启才算满意,但也知道,就他们这点人,若想攻入青州,比登天还难。 “不能强攻,总能乱其军心。”云启低下头发愁,有些后悔当初没跟亲哥多要点人,否则也不至于为难至此。 然而云锦绣并不埋怨,外援求不到,手底下人就那么多,把所有老弱妇孺加在一块,总共三千三。 可是,谁说这点人就办不了事的? 云锦绣脑子飞转,青州算是倚山傍水是吧。 毛大大的游击战用起来和鲜卑过招,很难吗? 杨觉一眼瞥过云锦绣,“如何乱之军心?” “伏击,劫粮,乱其军。”云锦绣觉得,鲜卑兵马肯定得出城。 他们进不了城,难道还不能在城外伏击? 云启指了指一旁的部曲,“咱们手底下的人,刀都没几把。” 相当的怨念,谁让这坞堡单纯就是建着给云启玩的呢,云启从未想过问云家要装备,发展壮大,以至于满坞堡的人相当自在,很多时候都忘了他们有主儿。 也就造就了,坞堡之内除了供应他们吃穿用度的必须品外,真没有可以作为武器的刀啊,枪啊,剑啊! “我们没有,鲜卑有。”云锦绣和杨觉异口同声地说话,云启?? 云锦绣和杨觉无视他,对视一眼,云锦绣道:“伏击不一定需要太锋利的兵器。” 杨觉接话,“鲜卑的武器不少,夺之可自足。” 得,这你一言我一语的,算是把往后的行事方向定下了? 云启...... 然后,就没有然后,云启还不明白他们这伏击打算怎么操作,第二天一早,杨觉同云锦绣透露一个消息。 被杨觉放出坞堡的人恰好碰上鲜卑兵! 为了保命,逃出去的人毫不犹豫地将坞堡所在的位置卖了。 同时,更是特意道明,这是云氏的坞堡! 云氏,鲜卑攻下青州,纵然知道在他们攻城青州之前,云家嫡枝几乎尽亡于青州,听说云家在外头的坞堡还有人在,行,必须把他们一网打尽。 云启气得差点冲上去揍杨觉了,结果云锦绣分外平静地道:“来得正好!” ???好,好什么好!就他们这点人,够鲜卑塞牙缝吗? 等等,鲜卑来了多少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到最后一刻,定论谁是黄雀为时过早。鲜卑!”云锦绣神色间竟然透着一股疯狂。 云启本来在那儿胡思乱想的,结果听到云锦绣的话,略惊愣地望向全然陌生的云锦绣。 “走吧。”杨觉却没有丝毫惊诧,招呼云锦绣走一趟。 “去哪儿?”可怜云启作为一个长辈,愣是闹不明白云锦绣和杨觉的话。 “到鲜卑兵马前往坞堡的必经路上等着他们。”云锦绣代为回答,云启不得不再问:“咱们带多少人去?” “就坞堡内的三百部曲足矣,其他人想走,让他们走。”云锦绣对杨觉放饵钓鱼的作法挺认同的。 放狠话云锦绣愿意,真让云锦绣无所顾忌的杀人,只因为那些人不愿意跟着她混,云锦绣也无法把他们全杀了。 既然他们认为外面的世界比坞堡要好,旁人待他们也比云家待他们要好,那就让他们去吧。 云启?? 背叛他们的人,杀了一了百了,手下留情,饶他们性命,一点都不好! 可惜这些想法只在云启心里过几遍,话,没能说出口。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9节 “那就走吧。”虽然云启喜欢把背叛的人完全解决,云锦绣既然觉得不需要,那就听云锦绣的。 至于一开始这主意是杨觉想出的,云启选择性忘记。 不过,云锦绣打算带领三百部曲一道走足矣,可那休息一.夜的少年堵上云锦绣,“主家,我们人虽小,弹弓打得不错,能帮着搭把手。” 毛遂自荐要帮忙,也是吃饱喝足,更想助云锦绣一臂之力,证明自己有用。 云锦绣瞄了一眼在他身后的孩子们,“想跟着一道去的就一道去。我要告诉你们,我们这一去是为对付鲜卑人,不怕的就跟上。” 最后,跟着云锦绣他们一道出来的有百来号人,最大的十五六岁,最小的和云锦绣差不多大。 太小的,还是被留在坞堡内。 杨觉是收到消息的那一个人,为他传递消息的人正是杨长生。 等杨觉跟云锦绣领人和杨长生会合时,杨长生立刻利落地将情况道来,“鲜卑来了五千人,再有一个时辰就到这儿了。” 对于坞堡的位置,知道了,鲜卑人也就不急了。 鲜卑兵马不急,便给了云锦绣他们机会,准备好等着他们。 “一个时辰,足矣。”杨觉扫视过四周,高山环绕,山中大石不少,前面堵住出路,来个瓮中捉鳖。 云锦绣已经在一旁吩咐道:“兵分两路,底下五十人去,用些绳子绑紧了,再用些干草铺在上面,别让人看到绳子。 第22章 谁才是黄雀 “其他人在山中准备石头,看看周围有没有牢固的木板,木头也可以,有就都运来!” 比起在一旁完全不知道应该让手下的人办什么事的云启,云锦绣有条不紊地吩咐,差距一目了然。 杨长生颇觉惊奇地望着云锦绣,背地里跟杨觉嘀咕道:“感觉云娘子似是上过战场。” 杨觉淡定无比地道:“你莫要忘了,她的母亲是曹黎将军。” 一个镇守青州的女将军,若非青州出了叛徒,眼下青州未必落入鲜卑之手。 耳濡目染,云锦绣能懂行军打仗的事,没什么奇怪的。 “那她还向公子请教?”杨长生想到云锦绣巴不得学光杨觉的所有本事,尤其对兵法十分好学。 “懂得些兵事和学兵法难道是一回事?”杨觉瞥过杨长生一眼,显然并不喜欢杨长生将两事归为一谈。 “而且,懂得更有谦虚好学之心,最为难得。”杨觉并不认为云锦绣好学上进有何不妥。 杨长生瞄了自家公子一眼,“反正不管云娘子做什么,公子都觉得挺好的。” 此话引得杨觉微蹙眉头,“何时你也学得这般不知分寸?什么话也敢乱说?” 杨长生吐了吐舌头,心知说错了话,赶紧低下头,不敢再吱声。 云启真像个局外人,瞧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忙得不可开交,就连那群孩子们都没有闲着,就剩云启坐在旁边,啥也帮不上忙。 云锦绣在那儿研究起机关,偏偏杨觉还能从旁指点。 等鲜卑兵马靠近时,天已经黑了。 在鲜卑兵马靠近时,早早已经准备好的机关,一连串的石头木头,哗的一下松蔽,砸得鲜卑兵一个措手不及! 或许在鲜卑兵看来,他们认定青州之内,绝对不可能再有人胆敢同他们作对,更不会认为路上能遇设伏。 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骑着快马飞驰,马儿却被早已藏在枯草中的绳索绊倒,紧接着山上源源不断的滚落下石头和木头,尽朝他们砸来。 于这黑夜之中,如同天雷降落,震耳欲聋! 尚未反应过来的人,摔倒都没能爬起的鲜卑兵,乍然还以为天降惊雷,要把他们活活劈死! 迎头石头和比成人身体还粗壮的木头砸下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划破天际! “护卫,护卫!”一阵阵叫唤,其中的将士叫唤着,提醒身边的人绝不能掉以轻心,赶紧,都马上站起来,反击敌人。 可惜,山上的石头和木头并没有就此停下,前路被堵,后路被封,他们竟然想逃都逃不掉。 比起逃,鲜卑将士们更愿意拼死一战。 “上面,人在上面,放箭。”逃不出去,寻到敌人,完全可以将敌人一网打尽,如此,他们就能活。 鲜卑将士拉弓放箭,朝着天空射去。 两边云锦绣早就让人做好了草堆,箭射来,他们全都用枯草收下,若从天上掉下去,砸在鲜卑人的身上,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朝天放箭什么的,箭落在鲜卑自己人身上,确实无法避免。 最让鲜卑兵无法容忍的是,从山上掉下来的石头和木头,以及那一个个的弹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 石头木头堆得越多,砸的人也越多。 满满的山谷,他们五千人站着,刚开始还能避一避,结果石头和木头越来越多,他们越发无处躲藏,更无法避开弹弓打来的石头,死的人更多! 和鲜卑这些人相比,鲜卑的马儿逃出生天的倒是不少,可惜他们一跑,云锦绣早让人等着,出去了,也是归云锦绣他们所有。 待山上的石头和木头停下时,山谷内已经尸横遍野,五千鲜卑兵不能说全死完,能活蹦乱跳的已经没有几个。 云锦绣领人举着火把下去,没废话,“将他们的武器全都拿走。” 三百部曲和一百多的孩子闻云锦绣的命令,操作一天虽然累,但看到地山谷内血流成河,不敢有半分怠慢,连忙听话上前,拾起鲜卑兵落下的弓箭,长枪,刀,麻利地走人! “你们,什么人?”被压在石头下,口吐鲜血的人,看到为首的云锦绣,惊讶于一个孩子竟然也敢设伏他们,却更想知道他们的身份。 “汉人。”云锦绣并没有向对方说破身份,汉人这两个字,代表了所有。 “活着告诉你们慕容宏,我们汉人的江山,不是你们鲜卑能夺的。总有一日,你们鲜卑施加在我们汉人身上的一切,我们会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云锦绣眼中透着恨意和坚定,这只是一个开始,绝不是结束,鲜卑,他们以为趁中原内乱,力量薄弱之时就能拿下中原? 能得一时之功,不代表他们鲜卑能够如愿。 “你们这五千人,算是我们青州对你们鲜卑小小的回礼。不必谢。”云锦绣留人一命,更要这个人帮忙带句话,能气得慕容宏七窍生烟的话。 “你......”慕容宏得知云锦绣设伏杀了他五千兵马后气不气,不一定。眼前听着云锦绣话的人,气得再也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娘子,这是从咱们坞堡跑出去的人。”有人发现尸体中有面熟的人,正是从他们坞堡逃出去的人。 云锦绣淡淡地扫过对方一眼,并不愿意多管地叫唤道:“走!” 其实第一回 跟兵马实战的三百部曲,和那一百多的孩子,从一开始的七上八下,不确定他们能不能赢。 待看到底下的鲜卑兵根本奈何不得他们,士气大涨! 从鲜卑步入他们早已布下的陷阱开始,鲜卑兵就是他们的瓮中之鳖,任他们处置。 这会儿设伏结束,他们并无伤亡。而那出卖他们的人,死就死了,还指望他们为之痛心吗? 这一回设伏,累是累了那么一点,收获也是颇丰的。 不仅拿了鲜卑兵的武器,连同他们每人身上的干粮,也都一并抢到手了。 好在云锦绣早让人准备了推车,正好,鲜卑有马,让马儿拉着车回去,省事又省力。 然而让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是,他们设伏鲜卑兵,回去的路上,路过一处茂密的林区时,云启和杨觉同时停下,异口同声道:“等等。” 云锦绣一眼扫过四处的环境,夜黑风高,森林茂盛,何尝不是一个极佳的设伏点。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被人算计了? 云锦绣戒备,扫过身后的部曲以少年们,提醒他们警惕四周。 “藏就不必藏了,来者何人,所为何事,不如摊开说。”云启扬声冲那藏着的人开口。 一开始并无回应,云启拔出手中剑,“若是再不出来,莫怪我手下无情。” 剑即出,进攻之时,不知那暗中的人自问能否受得住! 云启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似乎已经清楚的看到暗中人所在的位置。 “诸位何必心急,有话好好说。”黑暗中,那藏着的人缓缓走出,一咿嘩个两个,越来越多的人举着火把出现,最是引人注目的是他们身上的衣裳...... 第23章 我们能合作 云锦绣往前迈了一步,注意到陆续冒出来的人,他们都着统一的玄青服饰,头上系着抹额。若是云锦绣记得不错的话,青州世族中有一世族,以玄青为族饰,头系抹额。 可是,他们为何在此? 云锦绣并没有因为意识到对面或许同样是汉人而松懈。 “青州宁氏栖梧,见过云家长辈。”为首一个弱不经风的削瘦男儿,礼数周全地朝云启作一揖。 一声长辈唤来,云启颇觉惊奇。 要知道就连云锦绣都不知道云启这一位叔公的存在,这一位宁家的人怎么会知道? 云启惊愣之余,并没有为此松懈,“竟是宁家的人。你们在此,是为拦路?” 端是开门见山。 “非也非也。小辈闻鲜卑兵出,为保我族人周全,领部曲而出,不承想偶见云氏设伏,故,在此等候。”这一位宁栖梧连忙解释,低头之时,视线扫过杨觉和云锦绣。 杨觉也罢,云锦绣也好,都注意到他的眼神。 只是对于宁栖梧的眼神,两人面上不动声色,心下亦好奇,这一位何意。 “等候是为何?”云启巴不得云锦绣能接过话,他瞧出来了,宁栖梧等候多时,绝不仅仅是为见一见他们,定然有别的打算。云锦绣不接话,他只好硬着头皮上。 宁栖梧何尝不是等着杨觉或是云锦绣出声,无奈这么两位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着实让宁栖梧有些拿不准。 说来宁栖梧领着出来的人,绝对比云锦绣他们的人多。 甚至,宁栖梧的人可以说是将云锦绣他们团团包围了。 “不知,我们能否合作?”宁栖梧以为,在敌弱我强的情况下,若想保全自身,不让自己死于非命,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团结一切力量,笼络知根知底的人。 云启这回真没办法接了,目光落在云锦绣身上,“你说呢?” 随着云启此话落下,视线所在之处,宁栖梧满目皆是果然。 哪怕这一位是长辈,真正做主的人并不是他。 云锦绣往前走出一步,宁栖梧的名字她有所耳闻,若她记得不错,这一位在青州是出了名的体弱多病,正因如此,他虽为宁家嫡子,却极少出现在人前。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20节 更有传言说,这一位恐怕活不过及冠之年。 宁家,算是聪明的人家,按理来说,早在那些北边来的世族对云家动手之前,他们应该跑了。 跑路的时候,把自家的嫡子丢下,很是有意思是吧。 “云氏锦绣,见过宁公子。不知宁公子想怎么合作?”要合作,对方迈出一步,不管是真心或是假意,云锦绣同样也有合作之意,又怎么能不表态? 宁栖梧显然对云锦绣闻名久矣,“竟然是云四娘子。久闻大名。所谓合作,端看四娘子目的为何?” 云锦绣想试探宁栖梧的目的何在,宁栖梧也想知道云锦绣最终的目的如何。 “暂时,夺回青州。”云锦绣听着,淡淡地接过话。 宁栖梧的视线落在云锦绣身后的部曲以及孩子,“这是四娘子的部曲?” “暂时仅有的部曲。”云锦绣并没有要遮掩之意,反而生怕宁栖梧不知地告诉对方,这是她仅有的部曲。 饶是心中有数的宁栖梧闻云锦绣的直爽,面上微僵。 他竟不知,云锦绣是这般直率的人。 “若是有人,又怎么会只带这点人设伏鲜卑兵?”云锦绣将自一开始宁栖梧便看透的事实道破。 宁栖梧...... 虽说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但依他们各自的行事风格,一向都奉行看破不说破。 “宁公子还想合作吗?”宁栖梧面露尴尬,云锦绣权当看不见,直问重点。 提出合作的是宁栖梧,怎么合作宁栖梧不说。 可是,云锦绣将底牌亮出来了,宁栖梧半天不作声,这意思究竟是要继续他的合作之意,还是放弃? 一开始提出合作的宁栖梧啊,他原本是何打算? 无非想探一探,这一群不过几百人也敢设伏鲜卑兵的人,究竟是思虑周全而动,还是一时兴起?后路想过吗? 眼下,宁栖梧探明了,人家真不是一时兴起。 甚至,就连云锦绣说出要夺回青州,宁栖梧都觉得,并非痴人说梦。 “愿与四娘子一道夺回青州,拿回原本属于我宁家的一切。”宁栖梧朝云锦绣作一揖,终是决定站在云锦绣这一边。 云启...... 云锦绣说出他们就只有几百部曲时,云启真恨不得把云锦绣的嘴堵上! 跟一个初次见面,而且领着比他们多上好几倍部曲的人说实话,那不是等着人将他们全端了吗? 结果他听到了什么,宁栖梧竟然还愿意跟他们合作!且这架式,似要听命于云锦绣之意??? 满脑子的问号,云启怎么都想不明白。 哪怕真要合作,分明宁栖梧的人比云锦绣要多得多吧,是不是也该以宁栖梧为尊? 结果倒好,宁栖梧竟然没有这番打算,而且全无压力地对云锦绣作揖称臣,着实让云启百思不得其解。 “当如是。”想要什么凭自己的双手挣来,那才是旁人永远都夺不去的。 云锦绣与宁栖梧的目光相对,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坚定和势在必得。 一无所有,为家族所弃又如何? 仅凭他们手里仅有这点人,再加上他们的脑子,他们终会拿到他们想要的一切! “宁公子手中只有这点人?”云锦绣没有细问的事,杨觉代为开口。 宁栖梧不傻,对于同类,第一眼他便有所觉。云锦绣是,杨觉亦然。 至于云锦绣是女子这一点,镇守青州,战至最后一刻,宁死不降的将军正是女子,更是云锦绣的母亲。 就凭这一点,宁栖梧从未轻视任何女子。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宁栖梧一直在待杨觉开口,终于等到了,连忙捉住机会问问。 “杨觉杨子眠。”杨觉自我介绍。 宁栖梧惊讶无比,“竟是杨公子,龙姿凤采......” 那些赞美的话杨觉不想听,扬起手打断宁栖梧的奉承,“你我之间既然是合作,往后这些客套话大可不必说。青州之地,情况危急,你我时间不多。” 对,奉承赞美的话,能省就省了吧。 宁栖梧言归正传,望向云锦绣道:“四娘子可知,潘玉在曹耀将军身边是否有人?” 说青州,论的却不是青州事,云锦绣闻之一愣,等着宁栖梧解释。 宁栖梧自然不绕弯子,“潘玉为保潘氏一门,同鲜卑提及,他知道曹耀将军的行军路线图。” 瞬间,云锦绣的脸黑透了。 “鲜卑已知?”比起云锦绣既恨潘玉为了保全他潘家的人不管旁人的死活,甚至连豫州一州百姓的性命都置之不理,又为曹耀身边是否有叛徒而忧心,杨觉捉住重点。 “潘玉也是吃过一回亏的人。”宁栖梧眼中尽是讥讽! 若不是潘玉打开城门,青州不会落入鲜卑之手。 北边的世族夺权,和云家起了冲突,就算云家被杀,只要曹黎在,云家就能重振旗鼓。 偏偏在那个时候,鲜卑兵马攻入城中,彼时的曹黎别无他法,唯有拼尽全力守城,安排百姓撤离。 潘玉以为开了城门,便能保全潘家满门,不曾想降于鲜卑,他潘玉在鲜卑人的眼里只是一条狗。 狗的家人又怎么值得鲜卑人放在眼里,当一回事? 潘玉在青州过的什么日子,宁栖梧显然是知道的,却并没有觉得潘玉可怜,反而更觉得他咎由自取。 一个害了无数将士,无数百姓的人,他以为他是为了家人好,却不知他已为天下人所弃。 最好他能一直证明自己有用,否则,瞧着吧,鲜卑不会善待他的。 “你即刻写一封信送往豫州,提醒曹将军。”杨觉得到想要的答案,更不急了。 潘玉和鲜卑之间交锋,时间的空差,能够给他们准备的机会。 青州之事,想必也能给各州守城之将敲起一记醒钟。 云锦绣凝望着杨觉,杨觉道:“我会安排人亲手送到曹将军手中,必不让青州之事再次重演。” “谢公子!”无需言明,只消一个眼神,杨觉便能明白云锦绣的恐惧不安,无从下手,云锦绣岂能不谢。 “家族能人,皆已随家父南下,除去这一千部曲外,我还有五百人守于家中坞堡之内,皆可由四娘子调遣。”宁栖梧方才没有回答杨觉的话,这一刻他可以回答了。 杨觉没有接话,云锦绣已经整理了情绪,尤其捉住重点,“宁公子对青州诸事了如指掌?” 不得不说,云锦绣极是敏锐。 宁栖梧低下头,不太好意思地道:“栖梧自幼体弱,无法和普通人比,为保全性命,便只能私下多动动脑,多养几个人。眼下青州城内,潘玉并非例外。” 不错,受尽折辱的青州世族们,他们那些还活着的人,并不代表他们接受了鲜卑对他们的轻视,凌.辱。 “哦,都有谁?”云锦绣顺着宁栖梧的话问。 云启忍不住道:“眼下是听那些背信弃义的人过什么日子的时候?他们重要吗?” 不意外收获三记鄙视的眼神! 云启!!! 第24章 各有各心思 脑子虽然大家都长了,并不代表大家的脑子一样好使。 比如宁栖梧在跟云锦绣说起,如同潘玉一样倍受折辱的人家时,云启以为云锦绣想听他们受了什么样的折磨,心情会好些。 然而,云锦绣是这个意思吗? “鲜卑有兵出豫州之心,对我们其实也是一个机会。远在豫州的兵马不能前往青州支援,却可以牵制住他们,让鲜卑不能回援青州。”宁栖梧细细说出现如今的青州内,没能跑掉的世族都有多少,他们各家都有多少人。 最后,宁栖梧才慢慢地道出一点。 能够在自己人数比云锦绣优势,论综合能力也比云锦绣强的情况下,宁栖梧选择居于云锦绣之下,以云锦绣为主,当然不是毫无原因。 就凭宁栖梧手中的这点人,能保命已经是极限,宁栖梧跑不远,更多是身体的原因。 否则宁栖梧也不会留在青州,而不随着家族一道南下。 青州这个地方,汉人能呆多久,现如今取决于鲜卑。 可是鲜卑的凶残有目共睹,不想死的人若不早作谋划,难道等着鲜卑把他们全干掉了,这才开始考虑? 一直以来宁栖梧都在思考,该怎么样才能保全自己的命,才不会让自己死于非命。 可惜,宁栖梧寻不到更好的办法,也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人。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 云锦绣哪怕手里的人是少,架不住她有外援啊! 哪怕这个外援不能亲致青州支援。谁规定的说,外援得到他们身边,真正助他们一臂之力才算外援。 当他们对青州出手时,帮他们牵制住鲜卑的兵马,不让他们杀回青州,就能为他们这些青州的人争取时间,足矣。 云锦绣和杨觉的视线已然落在宁栖梧的身上,宁栖梧冲他们露齿一笑,如同云锦绣先前敢把自己手里的人如实告诉宁栖梧一般,眼下宁栖梧也不怕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算计。 “宁公子随我入一趟青州如何?”云锦绣面对宁栖梧坦然,计上心来。 没道理宁栖梧就等一个机会,眼下机会来了,宁栖梧不乐意。 “愿随四娘子走一趟。”站在宁栖梧的立场,云锦绣只要能跟豫州方面通信,道出计划,请豫州一定设法牵制鲜卑兵马。 至于青州之内,怎么寻得一个可趁之机。想来走一趟,必能有所得。 云启明明从头到尾的听着,无奈听是听了,脑子转不过,听到云锦绣要进青州,这会儿头更大了! 再是头大,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丢云锦绣的脸。 好在,宁栖梧领着人随他们一道回了坞堡。 正事议完,云启赶紧拉过云锦绣,不二话,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这留着给你防身用。” “若入青州,不便带上。这个挺好。”云锦绣从怀里掏出簪子,这是曹黎的簪子,一只青铜簪,上面镶了一颗红宝石,还刻着一朵牡丹花。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21节 当初,云锦绣一眼便喜欢上了,曹黎便送给了她。 家门被攻破时,云锦绣随家人出逃,旁的什么东西都没拿着,独这一支簪子,云锦绣带在身边。 却也是这支簪子,几次三番成了云锦绣的武器。 云启一看云锦绣那簪子,再低头一看手里的匕首。 也对,匕首带上了,被人搜出来反而不好解释,也惹人注意。 可这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收回来的。 “那你也留着,我看你喜欢近身搏斗,虽说女郎家家的,不太好,你既喜欢,往后我琢磨这方面的招式,一定给你想出适合你的路数。”云启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定位,他擅长武艺,且从这方面入手助云锦绣。 “谢叔公。”云锦绣伸手接过匕首,握在手中,真诚向云启道谢。 “你也别急。万事开头难,你我所不擅长的,总有擅长的人。我看那宁家的郎君不同寻常。 “宁家那些蠢货,留下这样一个人物,绝对是他们的损失。” 云启闹不清楚云锦绣和宁栖梧的算计,但有一点云启分外肯定,宁栖梧消息灵通啊! 而他们这些人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正是,他们对外面的事所知不多。 毕竟不是真正执掌云家的人,云启更没有这个心思培养所谓的自己人,瞧瞧连他自己坞堡的人都不太拿他当回事,便可知。 云锦绣身边能用的人,早已死在青州之内,云家的人,明面上云锦绣知道的几乎都没了。 若不是这藏粮之地为曹黎所知,曹黎总想给自家儿女留多些退路,她也碰不到云启。 也就不必说,云家暗中所藏的人在何处,云锦绣又怎么能让他们为她所用。 云启的安慰听在云锦绣的耳朵里,不禁让云锦绣笑了。 “想来宁公子也是想向家族证明,他们以为他是累赘,他却要振兴宁氏。背井离乡,弃祖宗根基而逃的人,将来还有资格在他面前指手画脚吗?” 云锦绣读懂了宁栖梧的蛰伏,更明白宁栖梧想证明自己的决心,所以,他们会是一条道上的人。 在云启和云锦绣讨论宁栖梧的时候,宁栖梧进了云锦绣让人安排的房间,一个一身黑衣的妇人出现在宁栖梧的身边,并不认同地道:“公子为何要居于云氏之下?” 宁栖梧坐在榻前,面容冷峻地道:“因为那一位云四娘子不愿居于我之下。” 如此理由更让妇人不满,“公子可以另择他人合作。” “他人。现如今青州之内,敢动鲜卑的还有谁?”宁栖梧并不想让妇人以为,他们其实有很多的选择。 事实上,不服鲜卑的人,要么死了,要么骨头都被鲜卑打断,只能苟延残喘地活着。 在青州内活着的,都是畏惧鲜卑,不敢与鲜卑争锋之人。 宁栖梧在青州蛰伏这些日子,从来最忧心的都是,什么时候他才能够保全性命,不会最后落入鲜卑之手,更不必死在鲜卑手里。 饶是宁栖梧手里有一千多人,他敢对鲜卑动过手吗? 他不敢! 他害怕一但和鲜卑动手,立刻暴露他的存在。自此,鲜卑人对他全面追杀! 一千多的人,连鲜卑兵力的九牛一毛都没有,和鲜卑动手,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宁栖梧不愿意,更不敢冒这个险。 可是,他不敢做的事啊,云锦绣做了! 第25章 青州不安宁 只凭四百多人,云锦绣就敢设伏击杀鲜卑兵。 对,云锦绣是不敢与鲜卑正面交锋,并不能证明她的本事。 然而,敌强我弱之下,选择和对方正面对抗,那才是蠢。 兵者,诡道也! 战场之上,各凭手段和本事,能够赢才最重要。 不管将来云锦绣能走多远的路,至少在青州落入鲜卑之手,无人敢对鲜卑动手时,云锦绣打出这一仗,证明鲜卑并非不可战胜! 接下来,云锦绣已经想到了如何利用自身的优势,进一步解决青州问题。 “饶娘,我们不可能一直避得开鲜卑。当鲜卑完全掌控整个青州,青州各地也落入鲜卑之手时,我们这些藏着的人,终会被逼得不得不出现在鲜卑的面前。 “到那时,青州死去的世族就是我们的下场。” 不可否认,宁栖梧并不愿意落得那样的结局。 哪怕从小就有人告诉他,依他这羸弱的身体,他连及冠之年都活不过。从来,他都没有放弃过自己。 活着不好吗? 很好的啊! 所以,就算家族将他舍弃,就算他的父亲告诉他,依他的身体,疲于奔命,只会让他英年早逝,倒不如留在青州,或许他还能逃过一劫! 多么正当的理由! 纵然宁栖梧想说,他可以坚持,只要有一丝活下来的可能,他都一定会坚持。 最终,这些话宁栖梧没有说出口! 好,既然他们舍弃了他,打着为他好的旗号,将他留在青州,他便要让他们看看,无数人以为他会死,认定他活不下去。他偏要活下来,活得比他们长! 终有一日,他还要站在他们所仰望的高度,让他们只能伏于他的脚下!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能选择的人更不多。”宁栖梧淡淡地瞥过一旁的饶娘,冷静地陈述这样一个事实,更不希望饶娘将时局想得那样好! 饶娘明白了,垂下眼眸,“那我们接下来?” 宁栖梧抬起手,抚过衣袖道:“接下来,找青州内那些贪生怕死的世族,让他们帮我们扰乱青州。” 青州乱,才是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得以趁机而入。 “公子说了,城中的世族活下来的,早就被鲜卑杀得不敢再动弹,想让他们动,难!”饶娘拧紧眉头,仍透着忧虑。 心生恐惧,又没有对抗之心,指望城里那些人,只会让他们一无所有。 不想宁栖梧抬起眼,“那是因为,他们以为只要他们不反抗,鲜卑人就会放过他们,容他们在青州内活下去。 “事实上呢?汉人占据中原,凌于异族之上,从骨子里,汉人看不起异族,恰恰这一点让鲜卑最无法容忍。 “以至于一但汉人落入鲜卑人之手,鲜卑人只会想杀光他们。 “在此之前,或许鲜卑人意识到,杀戮并不能让他们得到天下,终究,一心求得畅快,想要凌驾于汉人之上这份肆意,会让鲜卑短时间内控制不住。 “彼时,对鲜卑摇尾乞怜的人也会知道,异族与我汉人,从来不能在中原大地上共存。” 有些问题不明显,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不代表没有任何人意识到。 宁栖梧随云锦绣在第二日混入城,自然,一进城便听说,昨日出动欲灭云氏的鲜卑兵,竟然全军覆没了! 青州城内,随着这样的消息传出,还没有迈入青州城,云锦绣和宁栖梧远远便看到鲜卑兵堵着出行的汉人,或是扬鞭,或是脚踢,一下一下的落在汉人的身上。 听着汉人痛哭讨饶的声音,鲜卑人反而更让他们兴奋! 云锦绣和宁栖梧身边还跟着一个人,杨觉。 不过三人都是一身鲜卑人的打扮,无非不想落得被鲜卑人拦路的场景。 事实证明他们并非杞人忧天,鲜卑得了青州,依然不能让他们安心,在他们心里,汉人,曾经高高在上,看不起他们的汉人,终于被他们踩在脚下,他们更想尝尝凌驾于他们之上的滋味。 其实云锦绣对于杨觉也一道跟来,颇是心虚的。 最近太麻烦杨觉了啊! 一回两回的的,都让云锦绣止不住心虚了。 可惜杨觉要来,云锦绣也不敢拦着。毕竟有一个杨觉跟着,云锦绣心下亦是大定。 三人假装鲜卑人,并没有从正门入城,而是趁着汉人出城,鲜卑人再一次围起人,劈头就是一通骂,他们悄悄地混了进去。 进了城之后,杨觉提议道:“潘家难道没有可以利用的人?” 显然对于潘玉这个叛徒,杨觉不屑,却不认为潘家都是如同潘玉一般的人。 云锦绣自然就想起潘嫣了! 当日云锦绣救了潘嫣,潘嫣并没有把她的身份说穿,虽然不能确定潘嫣此举之意,总的来说,潘家并不是一心一意归附鲜卑之人。 “比起潘家,我倒是认为王家更合适。”宁栖梧提出自己的看法。 青州世族的情况,他相对比杨觉更了解。 “王家还有部曲。”宁栖梧坚持选择王家,也是有原由,他们有人。 “潘家没有部曲吗?”杨觉疑惑地望向云锦绣,青州的情况,几大家族,如云氏,如宁氏,他都有所耳闻,潘家,只能算是二流吧。 宁栖梧眼中尽是冷意地道:“若没有云氏,潘氏根本无法在青州立足。潘玉与云氏交好,在军中任职,否则他岂能打开城门。” 一个依附他们而生的家族,为了保全他们家族的性命,舍弃了曾经庇护他们家的人。 怪不得宁栖梧处处瞧不上潘家。 “若非云氏,潘家在青州根本不入流,他们手里没有多少人。” 部曲什么的,都是靠积累壮大的,非一朝一夕可得。 纵然潘氏有心,依附云氏而立足青州的人,也从来不敢和哪一个世族硬碰硬,更不敢虎口夺食。 以至于老实的潘家确实没有多少部曲。 云锦绣点了点头,证明宁栖梧所言不虚。 “相比之下,琅邪王氏虽在青州不过是旁枝,人却不少。而且因为王氏之名,鲜卑对王氏颇为礼遇。正因如此,若能说动王氏相助,于我们计划事半功倍。”宁栖梧道出自己的看法,盼着云锦绣能采纳。 “既是礼遇有加,让他们冒险,难道他们愿意吗?”云锦绣接过话一问,宁栖梧一怔。 第26章 潘家的噩梦 是啊,让人心生不满,若非不敬,或是凌.辱。唯有不堪受辱,人才会急于反抗,不顾生死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22节 王氏确实有人不假,然而他们的人必然早被鲜卑盯得死死地。鲜卑难道不知道王氏若起反意,对他们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没有部曲只是相对而言,世族大家存于青州的,早被鲜卑人盯着,他们不会允许我们有任何说动这些人家的可能。 “反倒是那些不上不下的人,更有可能受尽鲜卑轻视,为了争一争,愿意和我们一道动手。” 云锦绣也道出她的看法,宁栖梧总不能听着有道理还否认吧? 说得在理,那就得应了。 “你们去寻其他人家,我去王家看看。”云锦绣同意杨觉的看法,结果杨觉反而让他们两个人去看看能不能同其他人家接洽上,他要去王家看看。 这下云锦绣和宁栖梧都抬眼望着杨觉,闹不明白这一位何意。 “杨氏与王氏有旧。”杨觉回应一句,算是解释他走一趟的理由。 “兵分两路,变则通。”杨觉再道一句。 “一个时辰后在此处会合,成与不成,我们都到这儿。”杨觉说服完人,干脆地利落定下时间,想着事不宜迟,早些去办事才是。 云锦绣点了点头,“好。” 杨觉颔首,自行离去,宁栖梧问:“杨氏与王氏有旧,难道云氏和王氏并无往来?” 云锦绣默默地抬起头,望着杨觉离去的方向道:“我缙云氏在青州算是不错,但你我皆明白,比之真正的名门望族,如杨氏,如王氏,依然不入流。王氏素与我云氏交好,多是客套而已。且青州之乱,落入鲜卑之手,我云氏并非没有责任。” 一番话说来,引得宁栖梧凝视,正色道:“对人施善,非为他人行恶之的理由。云家主心善,青州上下皆明白。可恨的是那些夺权不成,反而灭了青州支援,还有打开青州城门的人。” 云锦绣有心将错归在自己的头上,宁栖梧以为大可不必。 错的另有其人,哪里值得云锦绣认错了? “多谢宽慰,我们走吧。”云锦绣往潘家的方向走去,宁栖梧知道,云锦绣心里的坎没那么容易过去。 而让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是,云锦绣第一个目标是潘家不假,而眼下的潘家,却是处于他们从未预料的情况。 “啊!”云锦绣对潘家相对熟悉,想要摸入潘家,易如反掌。 别看宁栖梧体弱,似马上就要断气的样儿,人家随着云锦绣走了这半天的路,脸不红气不喘,身手亦是十分敏捷。 摸入潘家,还没来得及探清潘家的情况,一阵阵脚步声传来,却是一支鲜卑兵将潘家上上下下包围了。 但见此景,云锦绣和宁栖梧心中警钟大响,难道他们被人发现了? 不,不可能! 细想他们进城,以及进城以来做的事,两人稳住,同时也想到另一个可能,定是潘家有什么事。 不管怎么样,云锦绣拉着宁栖梧躲到一处角落,此处正好可以看清潘家正堂发生的事。 恰好,云锦绣和宁栖梧刚躲好,慕容宏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堂前潘玉也缓缓走来,不解问:“将军这是何意?” 话音刚落下,慕容宏伸手拎起潘玉,粗鲁无比地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突然被拎起,脚下悬空的人,惊恐地捉住慕容宏的手,慕容宏嫌弃无比地将人甩出去,连碰都不想让潘玉碰一下。 潘玉对于突然杀进来的人,更如此粗鲁的对待他,纵然被丢在地上,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阿兄。郎君。”潘玉被挥出去,家中人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地将人扶起。 潘玉抬起头望着不远处阴着一张脸,拧紧眉头的慕容宏,记忆不由地回到半个月前。 那一天,他也是这样被慕容宏捉住,未知慕容宏的身份时,他以为又是哪个看不惯他奉承云氏以求生存,特意来寻他麻烦,看他好戏的人。 后来,他才知道,这是他噩梦的开始。 “慕容将军,这里是潘府,请你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动不动就冲进来,没有半分规矩。”此时,一个挺着大肚子,眉宇间皆是英气的女子站在潘玉的面前,指责慕容宏的毫无规矩。 不想这句话落在慕容宏的耳朵里,引得慕容宏一声嗤笑,“规矩,你们汉人的规矩与我鲜卑人何干?对我慕容氏而言,有用的人敬之三分,无用之人,留之无用。” 话音落下,慕容宏竟然拔出腰间的刀,挥向站在他面前胆敢指责他的妇人。 潘玉惊得心都要跳出来,快一步将妇人护在身后,以背挡下慕容宏砍来的一刀。 痛!身上的皮肤随着这一刀落下,每一寸都能感受到如撕裂一般的疼痛,潘玉浑身都在发颤,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啊!”从未见过血的人发出一阵惊恐的叫唤,压下欲脱口而出的惊呼的潘玉闻之,冲他们安抚地道:“没事,没事的,你们先回去,进屋去。” 围着潘玉的有七八个人,老的少的都有。 潘玉忍住痛,推着她们,希望她们能听话地进屋去,这里交给他处理。 “郎君,你在流血,你在流血啊!”慕容宏下刀之狠,并无半分犹豫,若不是潘玉以背相护,这一刀迎面朝妇人砍下,妇人必然气绝当场。 潘玉痛得浑身汗毛竖起,身体更是止不住的颤抖。 妇人正是潘玉之妻刘氏,刘氏伸手抚过潘玉的后背,血一直在流,刘氏慌乱地用帕子为捂住潘玉的伤口,想要堵住这些血。 可是,慕容宏箭步上前,一手扣住刘氏的手,一拽,潘玉本能地抱住刘氏的身体,冲慕容宏喊道:“慕容将军,你究竟想要什么?” 刘氏的手被慕容宏扣住,任她再怎么挣扎,慕容宏捏得死死的,她根本动弹不得。 潘玉的明知故问,更让慕容宏不喜。 “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明知故问?很好,想来等你的家人一个个倒在你的面前,你就会想起来,我究竟想要什么!” 第27章 慕容宏的狠 慕容宏确实没有什么耐心,尤其得知昨夜出去的兵马竟然被人设伏,无一幸免。 鲜卑兵,哪一个不都是难得的,连一个敌军的尸体都没有,他的人马竟然死了。 留着一口气的将士最后告诉慕容宏的话是,设伏的是汉人。 汉人。青州之内汉人多少?他们杀了多少,至现在没有杀光的,会是他们吗? 亦或者,更可能是在他的面前,表现得好似对他们忠诚的人? 慕容宏到现场看见堆积成山的尸体,想他自来都是胜利的那一个,在青州遇上一个曹黎,好在曹黎虽不怕死,也不想要所谓的荣华富贵,总有人怕死。 他以为杀一个曹黎,把云家的人连根拔起,自此青州再无人再敢同他抗衡!青州会如同从前的州县一般,稳稳当当的由他交到单于手中。 不到半个月,城中鲜卑兵被杀的案子不止一个。 偏偏他让人寻凶手,寻不到便杀了,一杀再杀,汉人死伤无数,攻击鲜卑兵的人依然不少。 偶然得知云氏竟然还有人在青州,而且人不多,慕容宏以为不需要多少兵马,必能手到擒来。 万万没有想到,一千人马去,连所谓的云氏坞堡还没有到,竟然就死了! 慕容宏不得不怀疑,难道云氏的人还有不少在青州境内? 之所以有人向鲜卑报信,是为引他们前往所谓的云氏坞堡,伏击他们? 那么这些事,潘玉知道或是不知道? 想到潘玉一直以来的恐惧都可能是装的,或许他更和云家的什么人,在密谋着将他们鲜卑一网打尽的计划,慕容宏便坐不住。 尤其过去一天一.夜了,潘玉所谓知道豫州的行军布阵,却到现在都没有主动告诉他。 慕容宏确实已经没有耐心! “慕容将军!”潘玉大惊失色,纵然早就知道,在他面前的鲜卑人并不是那心存仁慈的人,否则也做不出在曹黎他们死后,竟然把尸体吊在城门,直到现在都没有放下来的事。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慕容宏隐忍心中的怒意,盯着眼前的潘玉,等着他早做决定。 潘玉慌了!是真的慌了! 他以为只要他表现得有用,鲜卑人一定会因为他的有用,最终选择退让,履行对他许下他想要的承诺。 可是看看慕容宏如同杀神一般的模样,大有一言不合他就动手,不介意灭了潘氏满门的态度,潘玉自以为可以要挟慕容宏的筹码,当真就那么牢不可破吗? 宁栖梧看着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幕,摇了摇头,“潘玉绝不是慕容宏的对手。” 怜悯却又觉得理所当然的眼神落在潘玉的身上,宁栖梧道:“像慕容宏这样的人,既然能拿捏了潘玉一回,就能继续拿捏潘玉第二回 ,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结局,不必看下去,宁栖梧已经猜到。 “那你说,潘家还会有之前的好运气吗?”云锦绣也知道结局。不过,她考虑的是,一但这一次潘玉说出慕容宏想要的东西,慕容宏还会留下潘家吗? “啊?”宁栖梧倒是没有考虑到这一层,低头眨了眨眼睛道:“潘玉还有用吧?” 不确定的语气,引得云锦绣摇摇头,“如果我是慕容宏,做到现在这一步,潘玉有用,我会榨干他所有的价值,然后弃了。” 换句话来说,潘玉就算再怎么证明自己有用,他的结局都已经注定。 宁栖梧有些不解,云锦绣解释地道:“你知道我昨晚为什么出手吗?” 这个问题,宁栖梧道:“鲜卑即为云氏坞堡而去,先一步设伏,先发制人。” “云氏对鲜卑而言哪怕好像青州之内再无云家人,一但再有丁点关于云氏的消息,他都会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着,意图亡我云氏。还有另一层原因,潘玉和我们云氏的关系。 “想来在我云家坞堡出去的人告诉鲜卑人,我云氏的坞堡还有人在之前,慕容宏认为,云家的人要么死了,要么也跟其他世族一样南下,绝不可能再留于青州。潘玉也会这样告诉他。 “可是,他们认为理所当然,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事,偏偏并非如他们所愿,慕容宏此刻的内心怨的会是谁?最急于将过错归于的又是谁?” 人啊,赢了,一切的功劳当然是自己的。 可是,损失惨重,偏偏他们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这些过错,又该归到谁人的头上? “让他们进去,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云锦绣提出问题,已经不需要宁栖梧回答,潘玉在明白慕容宏根本不讲道理,甚至要空手套白狼之后,偏偏面对亮出刀的慕容宏,他毫无反抗的余地。 可惜,纵然潘玉一退再退,并不代表慕容宏见好即收。 慕容宏将刀抵在地上,拖着刀划过地,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刘氏第一个控制不住地捂住耳朵,不愿意听到这样的声音。 潘玉注意到,连忙将手捂在刘氏的耳朵,“慕容将军!” “说!”对慕容宏而言,他想知道的一定要知道,交易的方式是潘玉想要的,并不是他! “曹将军企图引诱正在攻占豫州的鲜卑段氏,同慕容氏交战,以令两方相斗,他可以坐收渔人之利。”潘玉注意到刘氏颤抖的身子,比谁都更清楚刘氏的不适。 无可奈何之下,他已经顾不上交易,只求说出慕容宏想知道的一切,慕容宏能够就此收手,不再折磨他们潘氏。 “还有呢?”潘玉开了口,慕容宏眼中闪过一道狠戾,借刀杀人吗?曹耀打的如意好算盘! 但是,慕容宏并不认为潘玉仅仅只知道这么一点的消息而已,肯定还有别的。 刀不断地在地上萌动,慕容宏欣赏每个人脸上流露的不适,期待潘玉说出更多他想听到的话。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23节 宁栖梧拧紧了眉头,云锦绣在这个时候道:“走吧。” ???宁栖梧还想再说些什么,无奈云锦绣已经转身离去,连多一刻都不愿呆。 没办法,宁栖梧连忙跟上。 第28章 国仇与家恨 原以为云锦绣这一走该是离开潘府吧,不料云锦绣径自走入内院,停在一处柴房前,冲里面的人道:“潘家若尽亡于鲜卑人之手,你也不在意了?” 宁栖梧张望四下,确定周围并没有其他人。 再一看紧闭的柴房门,宁栖梧微拧眉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柴房的方向。 “潘玉背叛青州,以为归附鲜卑能够保全潘氏,可潘氏如今过的什么日子,你应该出去看一看。”云锦绣并不在意无人回应,继续给人出主意。 “你别忘了我潘氏为何落入潘玉之手,这何尝不是因为你们云氏。”屋里传出一阵嘶哑的声音,更透着怨恨,宁栖梧?? 这是旧识吗? “若非你对我云氏出手,要对我云氏不利,我云氏何至于插手你们潘家的家事!”真要论起事情的前因后果,谁先对不起的谁啊! 真以为云锦绣什么都不知道呢! “潘玉者,小人也。你们以为他性格软弱,可以任由你们云氏操纵,最后怎么也想不到,就是这个你们认为可以随意操控的人,不仅让你们云氏家破人亡,就连整个青州都被异族掌控。 “青州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都是你们云氏的过错!” 怨恨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声声指责,让云锦绣不由地垂下眼眸。 “过去种种已经过去,眼下我只问你,你当真要看着潘氏消亡?”错与对,事成定局,云锦绣知道里面的人怨恨的究竟是什么,但是,最重要的是什么? “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多在乎潘家的存亡。事实上,你是要借我的手对付鲜卑。 “云氏就剩下你一个女郎了吗?其他人都死绝了?” 云锦绣问得直白,屋里的人并没有顺着云锦绣回应,反而一言道破云锦绣的所有算计。 “我以为你虽然被困在柴房,消息其实挺灵通的,既然不是,那就当我没有来过。”云锦绣对屋里纠缠于云家,巴不得云锦绣道出云家惨状的人,不再多费口舌。 云锦绣转过头,利落地准备走人。 “你就不怕我告诉潘玉,你还活着?”没能如愿的人,火冒三丈,开始威胁云锦绣。 云锦绣冷哼一声,连头都不回地道:“你以为我怕潘玉?” 这话说得极是孤傲,全然不把潘玉放在眼里的语气,更让屋里的人听得十分认可。 “一个潘玉,有什么值得可怕的。就算他知道你还活着又如何,你敢进这潘府,敢来和我合计,你还能怕了他?” “所以,你究竟要不要夺回潘家?”云锦绣再问一句,算是给那一位最后的机会。 “你们云家把我毁了,把我关在这地方五年,你现在想利用我,就不怕我在背后捅你一刀?”云锦绣只要一个答案,可对屋里的人来说,他不得不提防这可能也是云锦绣的计。 “我一直觉得,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当年的事,云锦绣并没有参与,道听途说了些,记在心里,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用上。 可是潘家,既然可用,为何不用? 此刻,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了,只是看到对方的第一眼,饶是镇定自若的宁栖梧也吓得不轻。 迎面走出来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妇人,半边脸似被什么东西毁了,一双丹凤眼虽美,此时透着怨毒,让她原本骇人的面容,更令人生畏。 “话说得没有错。天底下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我们两家的账,将来有的是机会慢慢算。你想好了如何对付潘玉?”妇人走到云锦绣面前,只要一个答案。 “只要你出手,足矣。”云锦绣转过身,冲面前的妇人摊出掌心。 妇人一愣,随后冷哼一声,“你别忘了,他的背后是鲜卑人。” 眼下青州做主的人是鲜卑人! “你觉得鲜卑果真会为他撑腰?我来提醒你,若你再不出手,接下来潘家不复存在,并非一句玩笑。”云锦绣再次旧话重提,这也是妇人之所以走出柴房,愿意和云锦绣合作的原由。 “按你的说法,我就好奇了,我接管潘家对你有什么好处?”妇人思来想去,还是有一个问题,眼前的云锦绣刺激她对潘玉出手,目的是什么? “你又何必再试探?没有潘家支持,潘玉想在鲜卑人手里讨生活只会更难。当然,他肯定会猜到你动的手,至于他能不能说动鲜卑人对你出手,之后,你能不能对付鲜卑人......” 言尽于此,云锦绣相信妇人绝非想不明白,不过因为看不到实际的利,以为云锦绣图的更多,想试探云锦绣一番罢了。 妇人审视地盯着云锦绣。用她来牵制潘玉,或许还有可能顺便牵制鲜卑,云锦绣盯着的并非眼前的利。 云家的人,当年潘家被潘玉夺权时,眼前的孩子比现在更小。 然而三年前云锦绣偶然路过柴房,自此似乎和她杠上! 在她想算计云锦绣,以为可以利用云锦绣对付云家的时候,不料云锦绣早已洞察她的算计,将她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她想要云锦绣做的事,云锦绣一件都没有做! 清楚这一点后,她也不再跟云锦绣装和善,撕破脸皮地跟云锦绣直言不讳,将来但有机会,她一定让云家灭族! 只是怎么也想不到,轮不到她出手,青州落入鲜卑人之手,云氏,不用她再算计,已消失在青州。 大仇不是自己报的,那也不防碍她在得知消息后大笑三声。 但随后,意识到青州的状况,明了青州竟然被区区鲜卑族攻破,甚至鲜卑族更在青州大肆屠杀,以至血流成河。 那一刻,她考虑的是,该怎么把这些敢在他们汉人地界为非作歹的鲜卑人灭了。 “对了,提醒你一句。潘玉用豫州行军布阵图暂时稳住鲜卑,这也是你能动手脚的地方。”云锦绣最后回头喊上一句。 妇人陷入沉思,被云锦绣一喊回过神,不过,“豫州是你外祖镇守之处。” “不错。”云锦绣与眼前这一位往来时间不短,妇人怎么会连她的身份都不清楚。 “看来你已经和豫州那边通信。”妇人笃定,云锦绣颔首,“自然。所以,这就是你的机会。” 第29章 以大局为重 云锦绣都已经设好陷阱等着潘玉,妇人只要利用好这些布局,一切水到渠成,如愿以偿。 “再会。”云锦绣该说的已经说完,挥手离去,妇人问:“你当真没有要用得上我的地方?” “那就要看,你是不是也愿意和潘玉一般,居于鲜卑之下,猪狗不如的活着。”云锦绣渐行渐远,一番对答,依然将事情的选择权放在妇人的手里。 妇人冷哼一声,“莫拿我与潘玉相提并论,那是对我的侮辱。” 此话,云锦绣不再接。人已经离开妇人的视线。 却不知,她这一走,妇人身边已经冒出几个黑衣人,“娘子,都已经准备好了。” “好!”妇人此刻哪里还有一丁点被云锦绣气得火冒三丈的样子,全然是成竹在胸,尽由她掌握的气势。 “云家这一位?”云家和潘家之间的恩怨,好不容易云家似乎被灭了,就剩下这么一个小娘子,妇人没能亲手杀了云家的人,心里攒着气呢。 “你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妇人听到手下人询问如何处置云锦绣时,极是不善地接话。 “大敌当前,当以大局为重。莫忘了青州为何落入鲜卑之手,正是那些鼠目寸光,只争一己之利的小人造就的。两家的恩怨是为私怨,同仇敌忾,卫我青州,这是大局,是国仇。 “况且,曹黎为青州战于最后一刻,宁死不降。就凭这一点,她的孩子,不该敬之三分吗?” 妇人沉下脸,喝斥手下人毫无远见,更无胸襟。 “云家跟我的仇,那是云家那老头子算计的我!最后,他们家不也被潘玉这一个他们以为好控制的人坑得不浅吗? “就算这样还不够,要报仇,要亡云氏,待将鲜卑赶出青州,我再同她好好理一理。” 妇人早已想好,同云锦绣说的那些话,无非想试探云锦绣心里有没有青州。 “是属下失言。” 这会儿的云锦绣和宁栖梧出了潘府,从头到尾宁栖梧在云锦绣和妇人交锋的时候都没有出过声。 妇人的视线虽然曾在宁栖梧的身上停留过,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 宁栖梧以为自己的消息够灵通的,不曾想潘家竟然还有另外的人物。 “那一位是?”宁栖梧之前不便询问,现在无须顾忌,岂能不问。 看情况云锦绣想利用执掌潘家的人正是这一位。 可这一位,观之对云氏满是恨意,最后是否会为了心中私怨,舍弃青州之利,宁栖梧拿不准。 “潘氏宣娘。”这个时代,女子有名有字的实属难得一见。 云锦绣说出妇人的名字时,更为宁栖梧解释道:“当初这一位作为潘氏嫡女,原本该是执掌潘氏的人。 “可惜过于张狂,最后不知是被人设计,亦或是有心参与政事,欲取云氏而代之,惹了众怒。 “我祖父出手,她败落而被潘玉取而代之。自此潘家将她所有的痕迹尽数抹去。 “若非多年前见证此事的人,不会知道她的存在。” 宁栖梧自以为消息灵通,不是也不知道这一位。 可是,宁栖梧所不知的,云锦绣却知,宁栖梧打量的视线落在云锦绣身上。 “这既是我云家事,我从前也经常出入潘府。这一位宣娘子,我一向好奇,机缘巧合的碰上,我又怎么能不向她学着点。” 云锦绣既不是真正的孩子,更是一个好学的人,哪能不好奇,有一个敢在这个世道,和男人大张旗鼓争权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可惜,那一位潘宣娘只把云锦绣当成真正的孩子,每回出手考虑的都是该怎么利用云锦绣搅得云氏不得安宁,至此报她失败的仇。 宁栖梧听出云锦绣言外之意,明了云锦绣对潘宣此人有所了解。 但向之学习这话,宁栖梧连瞄了云锦绣几眼,暗自好奇云锦绣有此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学她的谋略,学她的胆识,并非要学她的狂妄,有什么问题?”宁栖梧的眼神,云锦绣又不傻,哪里会不懂宁栖梧的意思。 “并非此意,我只是在想,四娘子认识这一位宣娘时几岁?”宁栖梧一看云锦绣有所误会,必须捉紧解释,他可没有怀疑云锦绣有野望的意思。 再者,当真有,又有何不可? 他同样不是那甘于平凡的人不是吗? 脑电波不在同一个频道上,云锦绣想了想道:“似乎是三年前。” 这个答案让宁栖梧一僵,随后不太确定地问:“彼时,小娘子就已经洞察这一位的心思?” 云锦绣淡淡地瞥过宁栖梧,“换作是你,猜不到吗?”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24节 宁栖梧瞬间挺直了背,“这有什么难猜的?” 一个被困于柴房之内,保全了性命的人,能够活着,难道不是莫大的荣幸了? 言外之意,再怎么挑拨也是万变不离其宗,有多难猜。 “你我算是同类中人。”说这话的时候云锦绣略有些心虚,毕竟宁栖梧是真正的神童,货真价实的聪明人。她不过因为活得长,见得多,才能一眼洞察潘宣的心思。 宁栖梧这回不再觉得云锦绣能看穿潘宣的心思,没有中了潘宣的算计有何不对。 都是世族养成的孩子,除了那些被家人护得太紧,养得天真无邪,以为天底下就没有一个坏人的人,多少都能看懂所谓的算计,断不会轻易被人忽悠了。 “那一位潘娘子的脸?”宁栖梧还有一个问题,不问清楚他也确实坐不住。 “与我们云氏无关。早些年这一位的脸被烧伤,也正因如此,这一位娘子才一直待字闺中,至今未嫁。”再久远一些的往事,云锦绣无意探人的伤痛,也从来不问潘宣为何脸会成那样。 “还好!”宁栖梧松一口气,顺着胸膛,引得云锦绣侧目。 “女子的容貌胜于性命,若潘娘子的脸是被云家所毁,这仇比天高,比地厚,想化解绝无可能。”宁栖梧认真地解释,云锦绣不能否认! “接下来,我们往哪儿去?”宁栖梧追问。 云锦绣目光坚定地道:“自然是去那寻能助真正助我们夺回青州的人。”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上架了~入v后,想三更吗?想瞅瞅有多少小可爱! 第30章 挣扎求生者 万分好奇云锦绣所言能真正帮他们夺回青州的人, 究竟是什么人。难道不是青州内的世族们? 念及世族,自然想到潘宣的事。 宁栖梧认为,潘家和云家的恩怨,随着云锦绣的祖父这一位另一个参与者死去, 或许在潘宣的心里, 已经有些偏重。 云锦绣想让她拿回对潘家的控制权, 恰好这绝对是潘玉多年蛰伏不动的原由。 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 不可能因为一次的失败便放弃她的野望。 不动,只因时机不对,更因敌人太过强大。 可是,潘玉一直的靠山云氏,如今已经不复存焉,这对潘宣难道不是大好的机会? 鲜卑之类,连云锦绣都知道那绝不会是潘玉的靠山, 更何况在潘家之内, 虽被禁却对潘家了如指掌的潘宣。 云锦绣和宁栖梧算是达到了此行前来潘家的目的, 可是, 并非只限于潘家。 “小娘子。”刚离了潘家不远, 李武已经跑了过来, “那刘家正被慕容封打骂着!” 别看云锦绣是跟宁栖梧、杨觉一道进城,在云锦绣进来之前, 早就派了人进城。 寸有所长,尺有所短。云锦绣身边的人里, 要数无家可归的李武最清楚青州城内百姓, 以及各家日子过得真好还是假好。 “这些天你在城里没有打听到其他更多的消息?”云锦绣不急于知道刘家的情况, 反而更好奇青州百姓的状况。 “现如今活着的百姓, 每日都度日如年。鲜卑凶残, 一言不合就动手,见着年轻漂亮的小娘子,也不管是谁家的,拖到巷中行那奸.淫之事。好些娘子不堪受辱,咬舌自尽。” 李武说到这里,眼中尽是恨意。 鲜卑人自进城之后做下的事,就不是人干的事。 他们究竟把青州内的人当成什么了?任由他们欺凌打杀? “所以,他们不想再受这份罪?”云锦绣眼中闪烁着光芒,且继续问。 “没有人想。”李武掷地有声地回答,每个人都一样,不喜欢被人欺负,也不喜欢身边的人任人欺凌他们却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如果我们出面游说,他们是否愿意随我们一道反抗鲜卑,他们会拒绝吗?”云锦绣接着提出问题,炯炯有神的眼睛和李武对视。 李武一愣,随后握紧拳头肯定的道:“不会的!” 宁栖梧睁大眼睛惊愣地望着云锦绣,结合云锦绣之前说的话,原来云锦绣从来没有将希望寄托在世族们身上吗? “能够改变国家命运的,从来都是人民。世族,能逃的早已逃之夭夭,不能逃的,留下也指望依靠他们手里筹码,在鲜卑手中求得生存。”云锦绣知道宁栖梧在想什么,但是,她又不傻。 依靠世族,最后的结果跟现在的晋朝有什么两样? 世禄世卿,世族垄断,铁打的世族,流水的皇朝? 云锦绣绝不愿意将来有一天还得被世族们约束着,连喘口气都要看他们的脸色。 宁栖梧也察觉了云锦绣另一些小心思,但是,比起各家各怀心思,不一定听使唤,要是能够让青州内的所有百姓齐心协力,未必不能成事! “你在这儿等杨公子。”云锦绣既然确定目标,不再犹豫,立刻实施。 宁栖梧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也完全没有要继续跟上云锦绣的意思,毕竟杨觉和王家谈得如何,他也想知道。 但这一回,宁栖梧觉得,他应该要重新认识云锦绣! 看似云锦绣好像将希望寄托在世族们身上,事实上却不然。出面说动世族,更多是掩耳盗铃。 宁栖梧更好奇了,接下来云锦绣还会做什么。 云锦绣让李武引路,李武其实也不太清楚云锦绣要做什么。 但是既然当初他选择追随云锦绣,把命卖给云锦绣,无论云锦绣要他做什么,他都会照做。 李武弄清楚云锦绣想让他领的路,是往他之前探听百姓近况的方向,很快便到了。 只是,入目简陋的房屋,以及呆坐在屋前的老弱妇孺,每个人的眼中都无神采,似乎他们置身于地狱之中,看不到任何希望。 “周围有多少我们的人?” 云锦绣一间间房屋看下来,期间有人看到云锦绣时,抬头与云锦绣轻语一句:孩子,我们没有吃的了! 以为云锦绣是来讨饭的,说出这句话时,已经满脸皱纹的老妇人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云锦绣一眼。 那一刻的云锦绣心如刀割,更注意到在老妇人的身边几个孩子呆坐着,见着云锦绣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随后又低头玩着手中的石头,竹片。 云锦绣注意到,这些人家中根本没有成年的男人。 青州一战,死伤无数,鲜卑人进城,对有可能对他们造成威胁的人,要么杀了,要么征召为他们修城,要么将人关押起来。 云锦绣看完之后,只问李武这一句。 李武能够感受到云锦绣身上的愤怒,身上似是布满了一层层的寒霜,谁要是在这个时候靠近云锦绣,怕是要被冻死! “有十来个。”云锦绣派他们进城,原本就有所准备,李武好奇地问:“是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办?” “你出城一趟,请叔公将我要的东西送进来。城里的人,尽量藏好了,等叔公将东西运入城中,有用得着他们的时候。”云锦绣嘱咐一声,李武不敢再迟疑,连忙通知且办事。 云锦绣便留在此处,四下继续打量,也从还留在家中的百姓口中得知。 自鲜卑入城后,第一时间杀光了不服他们的人,同时也将他们家中的粮食抢走,能够活到现在的人,已经是万幸。 至于家中成年的人,男的要么因为反抗被杀,要么被他们捉人,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女的,有些被鲜卑兵糟蹋了,自尽而亡,逃过一劫的也都藏着,不敢出门,更不敢让旁人知道,他们家里还有人。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啊!”几乎绝望的发出这样的感慨,更盼着能有人出现,救一救他们! 老弱妇孺们,生不出一丁点反抗之意,却也不知将来的他们该怎么办,果真就这样等死吗? 鲜卑人,他们占据青州,从今往后,青州再不是他们的了吗? 云锦绣感受到他们的绝望,更知道他们已至穷途末路。 谁人又不是呢?鲜卑入侵,旁的地方非是亲眼所见,不予置评,仅鲜卑自入青州以来的作为,灭我大军,杀我平民,这是要亡我种族。 最后没有对这些仅存的老弱妇孺动手,果真心生仁慈了? 将他们所有的粮食夺走,何来的仁慈可言? 留着一群老弱妇孺,没有粮食,一季的粮食更未到收成的时候,果真他们觉得,这些人能撑得到收成的时候? 就算撑到了,鲜卑人允许他们收粮,之后这些粮食鲜卑人又会给他们留下吗? 老百姓们纵然读书不多,浅浅的道理却是懂得的,更知道,这些鲜卑人不是善类,他们能活着,或许是鲜卑人已经杀累了,杀倦了,这才放过他们。 将来,待哪一日鲜卑人心血来潮,他们这些老弱妇孺,或许就会死在他们手里。 哪怕家中成年的人已经不在,就剩下他们这些老弱妇孺,他们依然想活着! 云锦绣懂得,也正因如此,在他们绝望之际,云锦绣便要给他们一个希望。 很快李武他们回来了,云启亲自带人送来一车车的东西,至于云启怎么避开人的耳目,将这一车的东西送来的,他自有他的手段,也不打算在云锦绣的面前炫耀。 云锦绣转了一圈,感触更深。待见云启,朝云启见了礼,云启挥挥手,让云锦绣大可免了吧。 “小娘子。”李武眼睛发亮地迎向云锦绣,知道云启送进城的是什么东西后,他便期待着云锦绣接下来的行事。 “你去传话,让我们的人看好每一个入口,如果鲜卑兵靠近这里,立刻通知我。”云锦绣已经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只需要身边的人配合。 “是。”理由李武并不问,立刻通传消息,让所有人看好每一个出入口! 李武通知之后,云锦绣走到一处木堆前,慢慢的将木块堆起来,堆到膝盖的位置,人,即站了上去。 “乡亲们,乡亲们。”云锦绣大声地冲一旁的乡亲们喊上一句,不管屋外呆坐着,或是屋里的人,听着动静都不由探头看来,好奇都什么时候,怎么还会有人在这儿叫唤? “请诸位乡亲们都屈尊移步,听我一言。”云锦绣瞧见张望的百姓们,再一次呐喊。 可惜饶是如此,依然没有人靠近,云锦绣岂不懂他们的戒备,突然掀开离得她最近的推车上面盖着的布,上面放着一个又一个的麻袋装得满满的东西。 “乡亲们瞧瞧这是什么。”云锦绣打开其中一个麻袋,一手捉起一把,就在麻袋上方松手,金黄黄的小麦,瞬间夺去了探头看来的人的视线。 “麦子,麦子!”激动的声音传来,无论老的小的,都按捺不住,起身跑来。 只是坐得太久,饿得太狠,起得又太急,气血不足,一阵昏天黑地,好些人跄踉得险摔倒,好在最后稳住,没有一头扎在地上。 但原本不把云锦绣当回事的人,都在这一刻冲向云锦绣,将云锦绣,不,是将那一车车粮食围住,七嘴八舌的喃语道:“粮食,粮食。” 声音越来越大,而云锦绣让人一直护着车上的粮食,哪怕来的人再多,想挤进去都不可能。 “嘘!你们想让鲜卑兵知道,这里有粮食吗?”云锦绣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凌厉地扫过看到粮食控制不住激动的百姓,提醒他们千万不要忘记这城里由土匪执掌。 第31章 如何能成事 云锦绣的提醒十分及时, 看到粮食激动得只想将粮食抢回家的乡亲们,在这一刻终于反应过来。 是啊,他们大声叫嚷,是想让鲜卑人知道, 他们又有粮食了吗?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25节 他们原本藏在家中的粮食是被谁抢了去的, 难道他们都忘了吗? “嘘, 嘘!”一个接一个的人不断地做出噤声的动作, 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不要在这个时候惊扰了鲜卑人。 他们不能让眼前的这些粮食,再一次被鲜卑人夺走! 云锦绣看着终于安静下来的百姓,也是松了一口气。 “这些粮食,是我云氏送与乡亲们的。”云锦绣的手依然停在粮食上头,朝一群百姓们说出。 “云氏?”有人听到云氏,马上想起那坚守在城上, 直至最后一刻的人, “曹将军是?” “那是我的母亲, 小女云氏锦绣。”云锦绣低下眼眸, 朝一众百姓作揖。 “竟是曹将军的孩子!”一提到曹黎, 众人对这样一个为他们守卫城池直至最后一刻, 宁死不降,护卫他们的将军, 心存感激,见到她的孩子, 自然也是分外亲切。 云锦绣感受到一众人望向她充满慈爱, 还有尊敬的目光, 自知虽然曹黎不在了, 可她拼死相护的百姓们依然记着她, 记着得她所有的付出。 百姓,原本就是这么纯朴的不是吗? 谁待他们真好,谁拿了他们当傻子,他们心里有数! “乡亲们,我知道你们饿久了,现在的你们希望能吃一顿饱饭。可是,若是饭香飘溢,怕是要引了鲜卑那些恶贼前来。”云锦绣心下有所触动,也正因如此,更得提醒他们小心,万万不能被鲜卑发现他们有粮! “对对对,云娘子提醒得对,这么多的粮食,绝不能被鲜卑人发现,更不能让他们抢了去。”众人连连附和,以同云锦绣考虑得极为周全。 “所以,大家伙悄悄的,饭别一家家做,我们一起,至少这样一来不会太惹人注目。”云锦绣为他们做出主意,众人一听以为十分可行,连连点头。 云锦绣且再问:“谁家的锅够大?” “我,我家的!”这时候一个粗壮如同男儿的女人举起手站了出来,瞬间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 妇人还是第一次被那么多人盯着,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坚持把话说完,“我家是杀猪的,锅够大,做一锅够十几个人吃。” “对对对,朱娘子家里的锅够大。”乡里乡亲,都是知道邻里事的,连连附和。 “那就辛苦朱娘子了!”云锦绣且让人将一袋粮送到朱娘子手里。朱娘子哪里被人这般客气相待过,不太好意思地一把抱起麦子,连连地说着不辛苦,不辛苦。 只一户人家开火自是不够的,云锦绣且挑着离朱娘子家有些距离的人家。 邻近的人大约有几百啊,要供应大家伙吃一顿饱饭,得分工仔细。最后,云锦绣更与众人约法三章。 一、不得私藏粮食。 二、不得向任何人透露粮食从何而来。 第三、所有在场的人,如果想让自己的亲人得云家粮,必须确保消息不会传扬出去。 这样的约法三章,云锦绣也是跟人解释清楚了。 鲜卑人在青州横行无忌,他们各家的粮食怎么被抢的,他们心里有数。 一但让鲜卑人知道他们竟然还有粮食,依鲜卑人的性格,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抢走,甚至连大家的命都可能保不住。 关系大家切身之利,传扬出去,为鲜卑人所知的后果,他们不会不知道。 知道,是不是应该配合? 云锦绣不怕告诉他们,她想像母亲一样救百姓于难,守护百姓。 可是,这些事不仅是她一个人的事,这是大家的事。 唯有大家齐心协力,这才有可能斗赢鲜卑人。 云锦绣一开始就向他们表明了,粮食是她准备分给大家渡过难关的! 可是,如果他们自己不懂得珍惜这些来之不易的粮食,非要四下张扬,让所有人都知道,尤其是让鲜卑人知道,后果,也得由他们承担。 一群人原本心里未必没有心思,以为可以将粮食藏着点,同样也可以告诉亲朋好友,让大家都能一道度过难关。 云锦绣一提,他们才意识到,如果他们做不到守口如瓶,又怎么能保证其他人守口如瓶。 消息一但传扬出去,鲜卑人若是知道了,这些粮食还能是他们的吗? 他们不知云锦绣从何处得来这么多的粮食。 但粮食是活命的根本,稍有不慎,粮食没了,他们再想活下去,难了! 饥饿的滋味,他们尝过太多,求救无门,他们也尝过太多。 云锦绣的出现,带着那么多的粮食,对他们而言如同活佛再现,救他们于危难之中,他们打从心底里感激! 是以,云锦绣的叮嘱,尤其关系他们切身利益的叮嘱,他们记得牢牢的。 做饭,悄悄的,吃饭,必须也悄悄的! 云启不得不再一次对云锦绣刮目相看,这一套偷换概念,把守护粮食的事变成大家伙的事,绝! 这样一来,云锦绣还需要担心有人告密,让鲜卑人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吗? 可是,云锦绣既然动手了,难道只盯着这么几百人而已? 况且,云锦绣带来粮食,暂时稳住百姓的心,这就是云锦绣的最终打算? 百姓衣食无忧了,他们只会安心呆着,云锦绣打算一直养这些人,那能养到几时?粮食总有用完的时候啊! 云启满脑子的问题,就等着云锦绣回答。 然而直到深夜,杨觉和宁栖梧寻来,云锦绣都没有下一步。 反倒是杨觉和宁栖梧对云锦绣做下的事,杨觉明了,“你认为青州百姓比世族部曲更可靠?” “难道不是吗?” 云启看懂了一些,又并非全看懂,忍住不问,那都是为了保护自己长辈的形象! 然而,在云锦绣面前,他还有一丁点儿的形象吗? 杨觉问得直白,已然明了云锦绣全盘打算,但从心底里,杨觉并不认为可行。 “青州之内,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是鲜卑以为不足以够成威胁,惊呼大局的人。”杨觉点破关键所在。 能让鲜卑留着不杀的人,也是他们认为不可能对已经被他们攻下的青州造成动乱的人! “是吗?”云锦绣并不认可。“公子,不如我们打个赌。” 值于此时,云锦绣反而想跟杨觉打一个赌! 杨觉审视的目光落在云锦绣身上,“赌什么?” “就赌这青州内,鲜卑和你都认为不足以够成威胁的人,最后能不能助我夺回青州。”云锦绣昂起头,自信地开口。 “若我利用他们夺回了青州,往后公子不仅教我武艺本事,还得帮我出谋划策。”云锦绣条件得说明了,目的只有一个,牢牢地绑住杨觉。 一个不愿意追随父亲南下,不肯为家族出力的人,云锦绣知道其中必有内情,不好多问。 但如此文武双全,洞察人性,擅长谋断的人,云锦绣不想想办法把人留在身上,既让自己能有所长进,也能多一份助力,她是犯傻吗? 当然,云锦绣道:“我若是输了,无论公子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赌约嘛,自然都要合对方的心意。 云锦绣提出她想要的,至于杨觉想要什么,哪怕杨觉此刻尚未想到,无妨,云锦绣许他一个承诺,无论任何时候,杨觉都可以提出。 杨觉饶有兴致地望向云锦绣,“你有信心?” 云锦绣眨了眨眼睛,甚是天真无邪地问:“公子对自己没有信心?” 得,激将法呢! “好!”杨觉作为世族公子,自有世族公子的高傲,从骨子里,他并不认为百姓能对这个天下造成多大的影响。 铁打的世族,流水的皇帝! 天下,由世族掌握。 虽然杨觉对所谓的世族,哪怕自己所处的世族并无好感,却不能抹去这一份影响。 云锦绣终于得了杨觉一个好字,脸上浮现笑容,“那就请公子拭目以待。” 如此自信,认为自己可行的云锦绣,引得宁栖梧不由陷入沉思。 在他以为云锦绣将希望寄托于青州内的世族时,结果云锦绣却暗里打起青州百姓的主意。 杨觉的想法同样也是宁栖梧的想法,并不认为只剩下老弱妇孺的青州,百姓们最后能够改变青州的局面。 只是,云锦绣坚信自己的做法,这都跟杨觉打起赌了,劝说云锦绣改主意的话,都不好再张口了! “云,云娘子。”一群人在巷子中说话,黑暗中,一个老媪显得不安地走出来,小声地唤一句。 云锦绣听着声音转过头,看到因为老媪的靠近,被部曲拦下的人,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大娘。”云锦绣挥手,部曲让路,云锦绣已然转过身,与老媪走去。 老媪显得无措捉着手,看到云锦绣身边的人,尤其杨觉和宁栖梧,这是生面孔,今日云锦绣给大家伙分粮的时候他们还没来。 “大娘莫怕,都是自己人。你来寻我有什么事不妨直说。”云锦绣宽慰老媪,握住她的手,更是为让老媪能放宽心,有话直说。 本来不安的老媪挣扎着低下头,最终还是咬了下唇,且与云锦绣抬头,满是希冀地道:“云娘子,能不能让我的女儿外孙回来,给他们一口饭吃?” 第32章 序幕将拉开 为人母者, 从来都是宁可自己饿着,也要养好孩子! 云锦绣听着老媪的话,不禁想起了曹黎,一时没有回答。 她不作声, 老媪以为云锦绣不乐意, 心急地捉住云锦绣的手, “云娘子, 我可以把我那一口粮给她们,不会让你多出!” 急切表态,老媪想为自己的孩子争取活下去的粮食,哪怕为此她要付出自己的生命,她也在所不惜! 云锦绣感受到老媪的热切,也明白她这一颗为母的心。 眼见老媪等不到她的答案,越发着急, 云锦绣紧紧地握住老媪的手, “大娘, 您莫急, 听我说。” 老媪激动的神情, 随着云锦绣一句话音落下, 慢慢地归于平静,她能感受到云锦绣的真诚。 “大娘为子女之心, 我知道。您愿意把您的口粮让出去,我也明白您是不想让我为难。 “粮食嘛, 我既然拿出来, 是为让乡亲们度过难关, 给谁对我们来说其实是一样的。 “只是, 大娘, 我想救青州的乡亲们,并非要舍了哪一个,只救哪个。 “谁的命都是命。您觉得您上了年纪,活着或是死去,您都没有关系!只要您的孩子,您的孙儿能够活着,您就高兴。”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26节 云锦绣懂得老媪为子女舍弃自己的心意,也理解她的心思。 老媪被云锦绣说得泪如雨下,紧紧地握住云锦绣的手道:“小娘子懂得就好,懂得就好。” “我懂,却不代表我同意您的做法。我说过了,谁的命都是命!您想让您的女儿活着,这是您为母之心,但对于我来说,让您活着,也是我的愿望。” 老媪没有想到云锦绣竟是这样的想法,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说服云锦绣。 云锦绣也并不打算听老媪的劝说,反而真切地道:“您得活着。您活着,将来您的孩子受了委屈,被人欺负了,才会有人护着他们。没娘的孩子,有苦难言。” 这话,云锦绣说得有些哽咽! 失去父母的庇护,这个世上无条件爱护他们的人,给他们温暖的人,再也不复存在! “您的女儿如果知道她活着是用您的命换来的,这一辈子她都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云锦绣劝说着老媪,并不希望老媪执着于此。 老媪明白的,却挣扎地道:“可是,她没有粮食了啊!鲜卑人根本就不是人,他们不把我们当人看,粮食都被他们抢光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撑不住。” “那么如果我们齐心协力把鲜卑人赶出去呢?哪怕因此,我们可能会死,但有这个希望能够把鲜卑人赶出去,换作是您,您会赌一赌吗?”云锦绣说了那么多,她要利用一个母亲的爱子之心! “可以吗?”几乎没有犹豫,老媪反握住云锦绣的手。 “为什么不可以?这是我们汉人的青州,没有人比我们更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 “鲜卑攻入青州,那是在我们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现在,鲜卑人以为他们得到了青州,也以为我们再也不可能成为他们的对手,青州,他们防着外面的军队,却从来没有防过城里的人。” 云锦绣眼中闪烁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光芒。 “想要让大家活下去,给粮食总有尽头,唯有将鲜卑人赶出青州,让青州重新回到我们的手里,我们才能在青州活下去!” 云锦绣陈明这一点,至关重要的一点。 老媪紧紧地握住云锦绣的手,不自觉间指甲都掐入云锦绣的肉里了,“我们可以赶出鲜卑人吗?” “我们一定可以!”云锦绣掷地有声地回答。 老媪舔了舔唇,“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云锦绣等的就是这句话,“发动整个青州的乡亲们,大家齐心协力!最重要的一点是,绝对不能让鲜卑人察觉我们的打算,否则一但为鲜卑人所知,鲜卑必然屠城!” 屠城,并非云锦绣危言耸听。 看看之前鲜卑是怎么做的,进城之后无差别的杀人。现如今的青州,成年的男儿还有几个? 剩下的这些老弱妇孺,是他们认为不会再对他们构成威胁的人,所以,鲜卑抢走了所有人的粮食,只想看着他们因为弹尽粮绝而死! 可是,一但他们发现,原来他们认为不会对他们构成威胁的人,竟然私底下想对鲜卑不利,那么这些鲜卑人绝不会坐以待毙,而是会将他们赶尽杀绝。 老媪明白了,睁大眼睛地道:“悄悄的说。” “对,悄悄的说。鲜卑的凶残大家都知道,想过安生日子,想让大家有饭吃,不被人欺负,咱们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将鲜卑人赶出去!”云锦绣不断地重申这一点,也是为让老媪记下。 “我还有一些粮食,能供应大家一些日子,可再多的粮食,总会有吃完的时候。 “鲜卑人从乡亲们手里抢走的粮食,肯定被他们藏起来了。咱们不仅要将鲜卑人赶出城,更要抢回原本属于我们的粮食。” 云锦绣的计划并不仅仅为了眼前,更为了长远。 “咱们不能坐吃山空。鲜卑人巴不得亡我种族,所以根本不在意春耕秋收,我们却不能如他们所愿。我们的城池我们守护,我们的田地,我们也要拿回来!” “对,拿回来,拿回来。”老媪原本失去光芒的双眼,在这一刻亮起。 哪怕没有人为他们争,他们也该为了他们的儿孙去争一争。 争,还有一丝希望,不争,他们就要死! 如何选择,已然不言而喻。 “大娘与乡里乡亲知根知底,该怎么说动大家团结一心,大娘心里定有数。”云锦绣坚信,敢第一个到她跟前提出愿意将自己的口粮给女儿的人,有胆识!再有云锦绣一番洗脑,此人定能为她所用! “可以请云娘子给他们粮食暂时度过难关吗?待将来他们拿回粮食,再还给云娘子。”果不其然,老媪心中已然有了成算,如何让人因利而动,自此成为真正的自己人,总得给人一丝希望。 这一点恰好就是云锦绣在做的。 “只要他们不会出卖我们,粮食再少,我尽所能想办法,让愿意一起赶走鲜卑的大家伙都能吃饱。”云锦绣岂能轻易答应。 供应所有人吃饱穿暖,原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一点,云锦绣也得让老媪知道,更要让老媪传达。 老媪眼睛更亮了,“好,好。我去跟大家伙说。跟着云娘子,云娘子会带我们将鲜卑这些畜生赶出青州,还会让我们吃饱穿暖。” 不得不说,老媪捉得住重点。这是无数人发自内心的企盼! “对,如果青州的乡亲们愿意随我一道驱逐鲜卑人,将来这青州城就是我们大家的,我会尽我所能让所有乡亲们吃饱穿暖,不再被人欺负。”云锦绣郑重地承诺。 但有这些百姓为后盾,云锦绣掌控整个青州,必不让百姓再吃苦受罪。 “云娘子真是活神仙。”老媪再也忍不住,这便要跪下,同云锦绣叩头。 “大娘不必如此。”云锦绣赶紧把人扶起。“想要夺回青州,非我一人之力可成,须得大家齐心协力,您这一拜,我受之有愧。况且,事未成,您这一句活神仙,言之过早。” 云锦绣忽悠人归忽悠人,可不敢脸皮极厚的受下老媪的大礼。 老媪却情真意切地道:“那些朝廷命官,除了一个曹将军为我们坚守城池到最后一刻,早就跑得影儿都没有了,又哪里还会有人在乎我们的死活。 “只有云娘子在我们最难的时候出现,还给我们带来活命的粮食。现如今云娘子不弃我们,更愿意为我们谋划,接下来我们怎么活下去,大恩大德,我这一叩,都是轻的。” 老媪越说越是真情流露,老泪纵横。 “我为青州乡亲们谋,何尝不是为自己谋。青州不仅是你们的家,也是我的。城墙上那为青州坚守到最后一刻的将士们,他们的尸体还挂在城墙,我要将他们救下,入土为安。” 云锦绣不敢有半分松懈,城墙上的尸骨,总在无声地提醒着她! 有些人,未必能明白云锦绣的心急,毕竟眼下云锦绣竟然将希望寄托在城中这些老弱妇孺身上,让不少人觉得,云锦绣疯了! 可是,当云锦绣提到城上吊挂的尸体时,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 “我这就去跟大家说,咱们的青州由咱们来守。”已然指望不上任何人,再坐以待毙,他们所有人都会死。 如此,便只有一条路可走,谁又会后退? 云锦绣目送老媪离去,云启没能忍住地问:“你不会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这位大娘身上,指望她帮你说动整个青州的人?” 不怪云启有此想法,谁要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平凡的老媪身上,都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她会是打开我们通往青州人心里的钥匙。”指望一个老媪说动整个青州的人不可能。 可是,想说服整个青州的人,是不是应该有一个开始? 毕竟,为何青州的人愿意听他们说话?愿意相信他们当真能够解救他们?愿意不畏生死随他们一道反抗鲜卑? 第33章 青州终归汉 云锦绣的答案, 有人听懂了,有人依然听不懂。 不过,并没有什么关系。 很快老媪便领来了不少人,虽然都是上了年纪, 或是腰粗肥大的女人, 但这些人都望着云锦绣, 问出她们藏在心中的困惑, “云娘子,我们齐心协力,真的可以夺回青州吗?” “为什么不可以?”云锦绣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问题发生,更应该面对,解决! 第一个出面对答的是一位瘦得皮包骨的妇人,“连青州的军队都守不住的青州, 就凭我们这些人老的老, 小的小, 怎么跟鲜卑兵?” 不少人从心底里害怕鲜卑人, 更不敢想像和他们作对。 “青州军队守不信青州, 并非军队的问题, 更多因为青州内部出了问题。 “鲜卑人也是人,他们也有弱点。 “我们最大的优势在于, 青州是我们的。我们是最熟悉青州的人,一但大家齐心夺回青州, 不一定要跟鲜卑人硬碰硬, 我们也可以夺回青州。” 云锦绣沉重而肯定地回答, 为让他们安心。 一群人听着, 还是不确定地道:“真的可以吗?” “不试试, 等着粮食吃完,大家都等死吧。”云锦绣提醒他们,如今他们没有任何退路。 这一点,大家都清楚,不过是抱着幻想,以为云锦绣的粮食会很多,能够一直让他们坚持下去。 可是,云锦绣现在告诉他们了,外面的那些粮食就是极限。 要么大家在粮食吃完之前夺回青州的控制权,同时也夺回被鲜卑人夺去的粮食,否则,他们都会死! 云锦绣给他们选择的权利,不代表明知道他们有选择却依然呆在原地等死,她还会不求回报的倾尽全力帮助他们! 天助者更得自助! 有了云锦绣这番话,很快在青州慢慢传出。 云锦绣有粮,可粮食总有吃完的时候,一但粮食吃完之后,如果他们依然不能夺回青州,等待他们的将是死亡。 有过希望,而且似乎只要他们拼一拼,不仅能为他们争得一条活路,也能为孩子们争出一条活路,谁又会舍得放弃? 抱有奢望的人有,同样,他们也有清醒的人。 清醒的知道凡事若不争一争,他们必死无疑。 凡是有问题,踌躇不定的人,云锦绣会让他们聚集在一起,一遍一遍不断地向他们陈明厉害关系。 “国破家亡,鲜卑欲灭我种族,占我国土。大家如果不能齐心协力,一致对外,结果早已注定。 “争,以我之躯,卫我国家,佑我子孙。若人人贪生怕死,以为不是鲜卑对手,甘愿等死,鲜卑将一直占据青州,最终,我们只能饿死! “胜与败,不争,怎知结局?我们怕死,鲜卑人难道就不怕吗? “比起早知必要饿死的结局,难道我们拼一拼,纵然身死,为我们的子孙夺回这青州,才算死得其所吗?” 希望,是人生存下去,面对无尽的困难依然不退缩的动力。 他们再老,再弱,看看身边的孩子,若是他们不站出来,不想将孩子护在身后,终有一日,孩子们会死在他们的面前。 彼时,纵然他们还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以他们之死,若能为孩子们换来希望,他们的血脉才能传承下去。 云锦绣一遍又一遍的游说,就在鲜卑人的眼皮子底下,慢慢地说动整个青州的人! 一开始云启其实很是担心消息有所泄露,然而直到现在,竟然没有一个鲜卑人有所察觉。 云锦绣真真切切为他们,送来粮食,为他们打气,不断地告诉他们,鲜卑并非不可战胜的,只要他们同心协力,找到机会,一定能够一举夺回青州! 如今,整个青州的人都在等着,只为快些得到云锦绣肯定的告诉他们,那就是他们夺回青州的机会。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27节 云锦绣好不容易说动了青州的人,哪里会不知道,事情拖得越久,暴露的风险越大。 可是,眼下鲜卑五万兵马坐镇,他们贸然出手,绝不是对手。 而且,云锦绣既然说了要智取,又怎么能让一众百姓贸然送死? 云锦绣一直劝说大家等一个时机,等啊等,终于让他们等到了! “慕容宏率三万兵马出城,前往豫州。”宁栖梧激动地将这则消息告诉云锦绣! 云锦绣连忙从他手中抢过布条,拿在手里亲眼看到上面写下的字,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好!” 一个好字,宁栖梧何尝不激动,终于等到他们动了。 “青州就剩下两万人马了!”这个数字比起之前鲜卑守在青州的兵马可是少了大半! 云启激动地道:“赶紧的,就趁这个机会。” 云锦绣的目光落在杨觉身上,“王氏愿意动手了吗?” 杨觉道:“不愿。” 两个字十分果断,宁栖梧急了,“他们会不会出卖我们?” 不想杨觉气定若闲地道:“他们不蠢。” 别说杨觉和他们碰面,连什么时候动手都没有说过,只是询问他们是否愿意对鲜卑出手。 王家的人看到杨觉前来,会认为杨觉从内部动手,而不是杨氏领兵前来,里应外合? “潘氏那边呢?”云启一听王家竟然不敢动手,丢之不理地,反而问起云锦绣。 没有想到云锦绣摇摇头,“不知!” 云启一口气涌上心头,云锦绣真打算什么都不管了? 云锦绣却在这个时候淡定地接话,“不过,我打算再去见一见那位潘娘子,告诉她,我会在三日后动手。” “为何要在三日后?”云启急了啊,这么早早地将底牌透给人家,就不怕潘家再出一个跟潘玉一样的人,把他们卖了吗? 杨觉瞥了云启一眼,云启气呼呼地怼道:“我问的我家小辈,又不是你!” 别以为他看不见杨觉那瞧不起他的眼神,无声指责他的没脑子! 他又不问杨觉,要杨觉瞧得上瞧不上的! “因为我想让她先搅乱青州。”云锦绣答之,这个答案却是连杨觉都颇感意外。 “她要夺权,就不仅仅要夺潘氏的权,更是将来青州的控制权。”云锦绣继续解释。 这下云启懂了,立刻同云锦绣道:“那不能让她乱来。要是由她控制整个青州,咱们接下来就得仰她鼻息而活!就我们两家结下的仇,会死人的!” 杨觉以为,云启能想到这一层实在不错! 可是,云锦绣摇了摇头,“不,由她动手。争权,她想控制的是青州的世族,我们与她道不相同。” 云启一口气卡在喉咙,半响才找回声音道:“哪里不同。我们辛苦出了那么多的粮食,难道要便宜潘家的人?最后咱们还得死在这儿?” 云锦绣一看云启着急的样儿,连忙温和地道:“叔公,你要相信我。咱们不与她争,不代表任由她控制青州,这是两码事。” 无奈云启根本听不进去,心急地道:“哪来的两码事!分明就是一码事!” 云锦绣待要再解释,杨觉却道:“否则我们有人能抢先潘家那一位娘子想做的事?或者,你知道她想做什么?” 就这一句话,成功堵住了云启! 云启巴巴地望向云锦绣,云锦绣必须不能让自家叔公没有台阶下,赶紧地道:“想让青州顺利易主,对付鲜卑兵重要,也得有人对付鲜卑的将领。这一点,潘家出手比我们容易得多 。” 谁让他们云家在青州的人折得一个都不剩了,云锦绣就算想用云家人做成这事,无奈做不成! ......云启无话可说! “让你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云锦绣安抚好云启,转头问起宁栖梧。 宁栖梧连忙道:“查清楚了。不过所有坞堡都有鲜卑兵马看守。” 云锦绣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不是更好?” 云启再一次竖起耳朵,以为云锦绣会解释,不料云锦绣道:“叔公,当夜你只要做一件事,将粮仓攻下,其他事交给我!” 粮食,云锦绣答应过青州的乡亲们的,一定会拿回他们被抢走的粮食。说到就得做到! 况且,三军未动,粮食先行,潘宣争的是世族,云锦绣争的是寻常百姓,大家道不相同,最后且看看究竟谁更胜一筹! 云启捉了捉头,“确定?” “确定。”云锦绣掷地有声地回答,更希望云启表示,这件事他一定办得漂亮! “行!”云启本以为如果要夺回青州,云锦绣定让他出面领军杀敌,不想云锦绣竟然让他领人占粮仓! 好吧,他承认粮食确实很重要,可难道夺回青州不重要? 云启直犯嘀咕,无奈云锦绣坚持,当叔公的能怎么办? 支持到底吧! “杨公子,之前让你准备的五石散?”云锦绣安排好云启,更得问起同杨觉要的东西。 云启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五石散,你一个孩子要五石散做什么?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劈头质问,急得嘴都快起泡了! 云锦绣...... “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世家的人,有几人不知五石散是为何物?”云锦绣无奈地回答,云启不管了,转头怼向杨觉,“你敢给我们家孩子弄五石散,我弄死你!” 这是发现自家熊孩子做了坏事,打又舍不得打,只好转头攻击“教坏”他家孩子的人? 云锦绣发觉云启误会后,赶紧拉住云启,不好意思地冲杨觉点点头,解释道:“叔公,我要五石散不是为了自己用,我是给别人准备的。” 火冒三丈的人一听云锦绣的话,马上变了脸,“啊,不是你要用,那就成!” ???这么好安抚的吗? 那不然呢? 五石散不是好东西,云启只要求自家人不用,管云锦绣拿来给谁用! 云锦绣本以为云启一定会禀承之前追问到底的风格,没想到一听不是云锦绣用,立刻不问了! 杨觉也算对云启刮目相看了!这是当长辈的人? 不说脑子好使不好使的话,毕竟是天生的,急也急不来。 可是,五石散这东西,云启知其害,但知云锦绣并非用到自己身上后,完全没有要管的意思。 不是好东西的东西,你就不怕自家的孩子拿去坑害了别人? 反正杨觉要不是清楚云锦绣要来的用途,断不可能答应! 但是,本着要给畜生用的原则,杨觉供应云锦绣所求。 “分成了几批,按你要求的份量备好了!”杨觉不想再理会云启,还是正经地回答云锦绣的问题了。 至此,杨觉也就知道,云锦绣跟他打的赌,云锦绣赢定了。 “谢公子。”云锦绣朝杨觉福福身。 杨觉虚抬了手,“不必如此。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是你说的。” 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尽所能的助云锦绣一臂之力,杨觉并不认为该受下云锦绣这一谢的。 如此,送着鲜卑三万兵马远离青州,确定这三万人马往豫州去,提前云锦绣往豫州送了信。 至于之前收到的回信,自家外祖如何劝说云锦绣往豫州去,云锦绣却拒绝。 她能走,可那些和她母亲浴血奋战到最后的将士不能走,城中无数老弱妇孺不能走。 而且天下大乱,走到哪里又是净土。 依靠别人而活,云锦绣吃过亏了。她不是真正的孩子,有了云家的粮食为后盾,她要立起来。 夺回青州,为青州百姓,为死去的将士,她也得寻回祖父和家人们的尸体,让他们得以入土为安。 接下来,云锦绣等着想动的人动完手,就该她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看,星星,我捉住星星了!”入夜,原本寂静无声的城池,突然爆出一阵阵笑声。 只见那些原本该在营帐中休息的鲜卑士兵,接二连三地冒出来,每个人都有着相同的症状,面色潮红,精神亢奋,伸出手冲着前面叫唤,更是止不住哈哈大笑。 突然这么大的动静,哪能不引起人的注意。 负责巡逻守卫的士兵,远远看到冒出头的同袍,连忙冲过来,捉着人追问,却在触及对方时,惊觉得对方的体温烫手得吓人。 “怎么回事?”同袍的体温,脸色,精神都不对劲,而且一眼看去,这个时候原该在帐中休息的人,接二连三的冒头。 每个人都是这般模样,状似疯癫地大声叫唤,想要捉住空中的东西!那能有什么? “快去找大夫!”情况不对劲,他们更是闹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只能请大夫。 可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闪烁着火光,刚开始无人在意,眼见火势越来越大,情况不对啊! “快去请公子。”慕容宏领兵前往豫州,为的是拿下豫州,眼下青州由慕容封执掌,眼看军中大乱,所有的将士似是陷入魔障,再有那火起的地方,再不盯着点,必要出大事! 慕容封很快收到消息,然而在面对手下人紧张的态度时,慕容封只问了一句,“青州内能闹出动静的人都有谁?” 这话所指,马上有人意识到。 慕容封并非在等着底下的人给他答案,而是早在一开始,他的心中已有答案。 “将城中所谓的汉人世族全都围起来,谁敢擅自出入,杀!”慕容封下达命令,底下的人提醒地道:“将军临行前叮嘱,不要轻易对汉人再出手。” 面对说出这话的人,慕容封回头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那你更应该记得,叔父在临行之前交代了,青州事宜由我做主。” 言及于此,慕容封催促道:“既然汉人不安分,敢趁叔父出兵时动手,就该把他们全杀了!” 慕容宏一走,那是以为整个青州不会再有不长眼的人敢跟他们鲜卑为作对。 可惜慕容宏把汉人想得太好,却忽略了这些人从来不肯安生过日子! 安生二字,何其讽刺! 他们鲜卑分明不给汉人留半点活路,哪里来的脸指责他们不肯安生过日子? 鲜卑想让汉人自己等死,汉人们不听他们的话,便是不安生了? “去王家看看。”慕容封做下决定,立刻叮嘱手下的人往王家去。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28节 如今青州里头,要说实力保存相对完整的世族莫过于王氏。 琅邪王氏,一个小小的青州,哪里装得下。 而且鲜卑自来与王氏有所往来,虽然从前的时候他们的交往和眼下不同,能得王氏相助,鲜卑有些事能够事半功倍。 不仅是慕容宏,纵然是慕容封的父亲,鲜卑慕容氏的单于慕容廆也再三叮嘱,让慕容封一定要对王家的人客气些! 客气要客气,防备也要防备,青州但凡出现任何问题,第一个要寻的正是王氏。 慕容封一声令下,立刻领兵前往王府。 只是,军中的将士疯癫的不在其数,除了值守的将士外,几乎都似是乱了心神。 原本单纯四下吵闹,不肯休息的人,突然开始打斗,当有一个人拔出刀,不分敌友的砍向身边的人时,鲜卑军中陷入凌乱,竟然开始相互残杀! 慕容封带人盯着城中的人,却接到军中接二连三发生的事。将士自相残杀,这是何等大事? “怎么回事?”慕容封不是不关心将士生死,他还得稳住青州。 原以为军中随着时间的流逝,应该很快便能平息,结果他听见了什么? 自相残杀!那是他们鲜卑的将士,怎么会自相残杀呢? “大夫怎么说?”军中将士突然发狂,自然要追其根本,大夫们查看了半天,难道直到现在都没有查明白吗? “咱们的人都误食了五食散,军中的水,酒,里面都加入了大量的五石散。”大夫们查到了原由,然而并不代表事情能够圆满地解决。 眼下的情况极其严峻,若解决不好,怕是...... “五石散!”慕容封也是听说过五石散的,然而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军中将士竟然会有这样大规模食用的时候! 明摆着其中有阴谋! 然而,是谁?是谁? 慕容封此刻才意识到情况不对劲,赶紧追问:“军中清醒的将士有多少?” 服用五石散,神智不清,这都闹出自相残杀的事儿了,那么清醒的人有多少? “五千!”这个数字在他们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然立刻统计。 得出来的结果让人震惊! 两万人马守城,废了一万五,他们就剩五千了! 慕容封立刻下令道:“紧闭城门,从现在开始,所有人不得私自出门,谁敢违背,杀!” 一个杀字,已然是慕容封想到能够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不好,不好了!”此刻,又一个人飞扑而来,慌张地叫唤,提醒人出大事了! 慕容封一个利目扫过,“再大的事,急什么?” “城门,城门被人控制了。咱们守城的将士都被杀了!”慕容封想控制整座城,他以为只要城门由他牢牢把控,旁人再使手段,没那么容易。 可惜,他以为自己算计得够好,旁人出手比他更迅速! “是谁?”城门被夺,慕容封立刻意识到,这是有人要关门打狗! 那么究竟是谁? 是谁有这个能力,在鲜卑军营动手脚,先让他们的将甘服食五石散,让他们军中将士无法守卫青州。 接着,又在慕容封以为应该控制整个青州的世族时,夺了城门! “不知道,我只看到一些上了年纪的人,配合些半大的孩子,他们上了城!”探听消息的人,能够给的答案太少,最后,如此地告诉慕容封。 慕容封拧紧眉头,上了年纪的人和孩子! 那不就是慕容宏以为,不可能威胁他们鲜卑统治青州,所以留着他们自生自灭的人吗? “就这么老的老,小的小的人,怎么可能懂得攻下城池?”慕容宏的想法,在慕容封看来一样! 一群老人孩子,他们哪来的能力,又何来的胆子敢夺青州? “啊!”慕容封亲自守在王府门口,于此时,不远外竟然传来一阵惨叫声。 “杀过来了,杀过来了!公子!”惨叫过后,入眼是仓皇而逃,浑身都是血渍的鲜卑兵。 一边跑,一边看着背后的人,一群老弱妇孺! 可是,就是这群老弱妇孺,每个人的手上,或是拿着锄头,或是拿着长棍,菜刀,镰刀,疾步追着鲜卑兵而来。 从前见着鲜卑兵慌乱而逃,不敢和鲜卑兵对视一眼的人,这一刻,握紧手中的武器,看向以慕容封为首的鲜卑兵,他们坚定一点:成则活,败则死! 这一幕慕容封从未想过。 亲眼看到这些人朝他走来,慕容封在看清他们手中的武器,更觉得可笑之极! “连你们训练有素的军队都不是我们的对手,就凭你们拿着这些棍子?菜刀?”慕容封原本惊愣,在看清这些出现的人后,露出了得意笑容。 云锦绣在这个时候出现,站在众人之首,“慕容公子不如看看,就凭我们这些人拿着这些棍子,能不能把你鲜卑人赶出青州!” 乍然看到出现的云锦绣,慕容封一时觉得眼熟,半响终于想起来了,“你是云家的人。” “正是。慕容公子,我该谢谢你把我丢到乱葬岗!”云锦绣冷笑地开口,同时掏出怀中的匕首,正是云启给她的那一把! 慕容封回以冷笑,凌厉地望向云锦绣,“上回你没死,这一次,我一定会让你死!” 话音落下,慕容封挥手,下一刻,在他身后的鲜卑兵朝云锦绣他们冲去。 “鲜卑畜生,这是送你们的大礼!”眼看鲜卑士兵要动手,突然冒出几个人,手里端着锅,两人齐齐用力,演练了无数次的熟练,朝着鲜卑人泼去! “啊!”又是一片惨叫。 两人为一组,一道端着祸,朝冲来的鲜卑士兵泼去的,既有早已烧开的热水,还有那铁水。 泼到鲜卑人的身上,烫得他们哇哇大叫! 谁能想到他们认为没有武器的人,最后竟然用这样的手段。 突然杀出来的人,要么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要么是肥胖得让鲜卑人看不上眼的妇人。 每一个,在面对鲜卑人的时候,他们都拼尽了全力,将早早准备好的热水,铁水,尽都泼向鲜卑人。 “公子,快走!”热水啊,铁水啊,哪怕他们亮出盾甲抵抗,那红通通的铁水都能透过盾甲,烫得鲜卑人慌乱地丢下手中的护盾。 一看情况不对,一旁的人赶紧要护着慕容封,想让慕容封跑。 “不,我鲜卑将士,只有战死的,绝没有逃跑的。父亲让我来是帮叔父的,不是让我连一个青州都守不住,落荒而逃。”哪怕四面八方都被人紧紧地包围住,慕容封并没有就此要逃。 拔出腰间的刀,慕容封的视线落在云锦绣身上! 这个人,就是这个人,就是她的存在,让这些卑贱的汉人有了主心骨,竟然敢反抗他们鲜卑! 杀了她!只要杀了他,所有的问题都能解决。 慕容封目标明确,一瞬间避开了那不断朝鲜卑将士泼水的人,以为能够轻易拿下云锦绣。 岂不知,云锦绣早已经等着他! 哪怕有一众百姓应对出手的鲜卑兵,想冲入鲜卑士兵的护卫,擒住慕容封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可是,要想鲜卑人不敢再反抗,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擒住慕容封。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青州做主的人是慕容封,不管真做主或是假做主。这样的一个人,凭他作为慕容廆的儿子,就没有人敢不拿他的命当回事。 而慕容封的性子,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他绝不接受自己竟然败在云锦绣的手里! 在云锦绣明白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下,慕容封不会不懂。 作为鲜卑慕容单于的儿子,这是他第一次单独守卫一城,如此情况下,如果他不能守住这座城,往后他还能有证明自己的机会吗? 所以,慕容封不会轻易退,更不会退得狼狈。 企图反败为胜的人,必然会在第一时间对云锦绣出手。 恰好,这也是云锦绣想要的机会。 慕容封速度极快,以为一切胜券在握,云锦绣年纪比他小,看起来又是弱不经风的,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不料在他扬刀攻向云锦绣的下一刻,云锦绣一个侧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扎入慕容封的右手。 “当!”手臂被刺穿,慕容封痛得再也握不住刀,刀落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 “这一刀,还当日慕容宏断我双手之仇!”云锦绣狠戾地开口,握紧匕首用力一拔,血溅四射! 慕容封听她提起慕容宏,愤怒地挥动双手,再一次攻向云锦绣。 可惜云锦绣面对他的出手,已经弯下腰,精准利落地扎在慕容封的左腿上,慕容封瞬间单膝跪地,闷哼一声,气急败坏的望向云锦绣,“找死!” 这个时候,明明占尽上风的是云锦绣,他竟然还敢如此狂妄! 云锦绣根本不理会他,再一次抽出匕首,已经一刀扎在慕容封的肩膀。 “这几刀,是为死在你手里的无数汉人。” 慕容封,自入城以来,究竟杀了多少手无缚鸡之力的汉人,只怕他自己都数不出来。 两天前,在慕容宏领军离开青州时,慕容封为昭示青州由他执掌,竟然杀汉人以庆祝! 那一刻,看着被慕容封绑在刑台上,被鲜卑一刀刀割下肉的汉人,满城的乡亲们都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等的就是这一刻。 君不见,哪怕面对鲜卑兵手持长刀长枪,却无一人能攻向百姓? 对,百姓是没有他们那样的兵器,架不住百姓利用的是他们现有的武器,比如这热水,比如这铁水! 云锦绣早早集尽百姓之物,能化的东西一样样收集,准备,为的正是此刻能以弱对强。 纵然鲜卑他们有再好的武器,不是近身相搏,便能保证百姓的安全。 当然,距离这泼水,哪能泼得多远呢? 喷筒了解一下,哪怕不能用铁水,有那热水,用竹制的竹筒,在外面裹上一层又一层的而,还有纸,即能达到一定的隔热效果。 热水喷远,铁水就近,但凡鲜卑敢靠近,烫不死他们! 当然,鲜卑又不是只有刀枪,还有弓箭呢。 不好意思,云锦绣已经早早命人将鲜卑的箭全毁! 这一点能做到的人非杨觉莫属! 杨觉自己就是高手,杨长生别看起来是个话唠,本事同样不少。 断弦这种事,毁鲜卑的武器,何乐而不为!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29节 如此一来,一群鲜卑兵被热水和铁水烫得,有人已经痛得打滚在地,或是已经昏死在地。 一时间哀鸿遍野,响彻整个青州。 在那屋里不敢冒头的世族们,待见到云锦绣对付鲜卑人的手段,也是叹为观止,仗还能这么打的吗? 用热水把人烫得半死不活,让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想冲过来救慕容封的人,根本没有冲出去的机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锦绣一刀一刀的对慕容封动手。 慕容封听着云锦绣的话,并没有就此罢休!而且,他还活着,既然活着,断不可能束手就擒。 无奈云锦绣根本不给慕容封还手之机,再一次拔出扎在慕容封身上的匕首,这一回,云锦绣已经扎入慕容封的脖子。 最后一刻,慕容封才意识到,他以为自己足够狠,可在云锦绣的面前,他那点狠根本不值一提! “慕容封已死,取慕容封首级,传告青州。”云锦绣杀了慕容封,连看都不看一眼,已然下令。 对于前面的鲜卑兵,云锦绣狠戾地道:“至于他们,杀!” 随着云锦绣的话音落下,一旁的百姓突然从腰间拿出一节又一节的竹筒,打开上面的封口,丢向鲜卑人。 又是一阵惨叫声响起,数不清的竹筒啊,就那样砸在他们的身上,竹筒里的东西比水和铁水都烫,甚至留在他们的身上,哪怕他们再怎么想挥开,根本挥不开! 云锦绣已经抄起一旁举着火把的人,朝鲜卑人丢过去! “轰!”云锦绣让百姓们丢出的竹筒里装的是热油,既让鲜卑人们再一次感觉什么叫生不如死,同时也是要以油引火。 “啊!”火苗点着其中的一人,其他乡亲们都有样学样,不约而同地丢出手里的火折子或是火把。 瞬间,痛苦叫喊的鲜卑人被火势点着,一个又一个的火人不断地挥动着双手,不断地呐喊着救命!救命啊! 可惜了,不管他们再怎么呐喊,求救于身边的人,只会将对方一道拖入深渊,让他们一道死! 哪怕什么都没有沾上的鲜卑将士,在看到一个又一个的同袍烧成火人,那熊熊大火似在冲破天际! 不仅是这里,青州四周都响起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惨叫声和求救声,可惜,不会有人救他们的。 闭门不出,被鲜卑人看护着的各世族,随着鲜卑人被烧成火人,就在他们各家门口被烧成灰烬,他们心中受到的震撼同样不轻。 让他们疑惑的是,究竟是谁有那样的本事,竟然能号召整个青州的百姓,一道对付鲜卑? “云娘子,城中的鲜卑兵,以及城外的鲜卑兵,都被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随着天明道来,一.夜激战的结果,又怎么能不加速禀与云锦绣。 李武第一回 参战,想到这如梦的一.夜,他们竟然真的没有凭借任何的兵器,打败了鲜卑兵,夺回青州! “好!”云锦绣甚喜。 不过,第一时间云锦绣即往城门,站在城墙之上,让人帮忙将那悬挂于城墙之上将士的尸体拉上。 将这些将士拉上城时,将他们安置平放在地,云锦绣二话不说,捋起长袍跪下。朝那些将士磕三个响头,哽咽而铿锵有力地道:“诸位将军,青州我们夺回来了。” 第34章 尸堆里回来 云锦绣一跪, 所有城墙上的人都一道跪下,和云锦绣一般磕了三个响头。 听到云锦绣这一句话,无数人眼中泛着泪珠,不自禁地道:“青州, 我们夺回来了。我们真的做到了!” 饶青州真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依然让他们觉得不可置信, 他们竟然真的夺回青州了! “我们做到了!”无数人都不相信, 凭他们这些老弱妇孺,竟然能从鲜卑人的手里夺回青州。 可是,就是这样一件谁都认为不可能的事,在云锦绣的带领下,他们做成了! 军心得以振奋,这一刻,青州的百姓对云锦绣的信任空前绝后! 不过, 云锦绣急于对付鲜卑人, 那些看似安份, 实则各有算计的人, 就不是那么乖巧了! 毕竟对他们来说, 百姓的生死根本不重要, 他们要的是这青州往后还会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所以,云锦绣刚让人将被吊挂在城上多日的将士入土为安, 便接到云启那边让人传来消息,不少人打粮食的主意! 意料之中的事, 云锦绣安排好守卫城门的人, 更让人发动所有人, 一定要查查城中上上下下有没有鲜卑人, 有一个杀一个, 绝不能放一个出城! 对鲜卑恨之入骨的人,又怎么会愿意看到鲜卑人好好地活着。 不必云锦绣叮嘱,城中上上下下的人,皆坚定不放过任何一个鲜卑余孽。 云锦绣这才往粮仓走去。 在看到云启把前来抢粮的人全都捉起来的时候,云锦绣看了看那些人身上的衣裳,立刻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人,脸沉了下来,且冲云启道:“这些人,一个不留。” 云启万万没有想到云锦绣之前没有说怎么处理来抢粮的汉人,却在看到这些人时,下达了杀令。 “青州失守,他们袖手旁观;我们与鲜卑抗争,相斗,他们依然无动于衷;以为能得好处了,却一个个冒头?不杀人,焉能震慑。”云锦绣的理由听在云启的耳朵时,让云启一顿。 可云启之所以觉得不妥的原由。 “你要知道,青州收回来了,要是不跟他们打好关系,一但鲜卑人卷土重来,我们未必是对手。”云启考虑的是未来,一个不慎,极有可能青州会再一次落入鲜卑人手里。 为大局着想,他们不能和青州内还活着的世族豪强们对上! “从前青州失守他们不曾尽过半分力,将来鲜卑再攻青州,他们会出力?”云锦绣不抱此希望,更不认为应该因此放过世族。 “我不指望世族豪强。夺回青州时不指望,将来守卫青州也不指望。” 云锦绣明确地告诉云启,希望云启往后也不必再抱此希望! 云启无可反驳,世族豪强们做下的那些事,已然摆在眼前,饶是他们再想否认,怎么否认? 云锦绣再转向一旁,扫过被派来抢粮的人冷酷地道:“杀一儆百,是为让他们知道,青州既然他们不守不夺,那么我们夺回青州,青州就由我们做主,和我们做对,杀!” 这份杀伐,云启细想是那么一个道理,点头道:“对,就该让他们知道,青州我们做主!” 云启不再犹豫,冲一旁的部曲挥手! 手起刀落,无论抢粮的人来了多少,皆一个不留。 “城中守卫听杨公子的,叔父从旁协助,我得出城一趟。”云锦绣敢跟世族叫板,那也是有所准备。 云启一脸懵,“这个时候你出城干什么?” 云锦绣回头坚定地道:“既然想跟世族豪强叫板,不断他们根本,如何和他们叫板?” 啊?云启依然不解,断世族的根本,把人全杀光吗? 很快云启就知道云锦绣要干什么了! 杀光断不可能把世族的人全部杀光的,一股作气将青州所有世族的坞堡,将他们的部曲收为己用,才是真正断世族的根本! 要知道,从一开始,云锦绣在青州对付鲜卑人,和杨觉兵分两路,宁栖梧却奉命在青州之外,盯着世族们的一举一动。 盯,不单纯是盯。 早前云锦绣已然吩咐宁栖梧将各家世族所在的坞堡全部打听清楚。 谁家坞堡还有人,谁家的坞堡没有人,云锦绣皆了然于胸。 因此,当云锦绣发动攻击,歼灭鲜卑时,也是云锦绣顺势对各家坞堡动手的时候。 此事,云锦绣就算一开始没有告诉宁栖梧她的一番打算,后来,云锦绣又怎么可能瞒! 不瞒,何尝不是给宁栖梧选择的权利,他选择支持云锦绣,或者同世族通气,提醒他们早作防备。 最后,云锦绣顺利地打着鲜卑进攻各家坞堡,她为保护各家利益的旗号,一一接手各家坞堡! 将坞堡内的所有人收为己用,登记造册,拆他们的坞堡,拿他们的粮食;寥寥数百人出城,浩浩荡荡数万人归来,哪怕这一去五日,并无半点消息,并不影响青州由杨觉代掌。 而等云锦绣回来后,情况完全不同。 世族大家这几日不能迈出城池一步,所有的消息也都被封锁,他们送不出消息,也收不到外头的消息。 这样的情况急得他们上蹿下跳,偏偏又没办法从杨觉那里探得半分消息,更让他们急得不行。 等到云锦绣带着浩浩荡荡的人进城,他们睁眼一看,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很是熟悉,一时又说不上来。 青州死得只剩下一群老弱妇孺,云锦绣打哪儿弄了那么多人? 没等他们寻到机会问问云锦绣,云锦绣已经下令道:“虽知诸位辛苦,不过,青州民众尸骨堆积成山,我们得让我们的乡亲们入土为安。为此,请诸位随我一道前去清埋尸骨。” 世族们一直在等着云锦绣回来,毕竟,他们已经听说了,就是云锦绣发动整个青州内的老弱妇孺,利用各种百姓手里有的武器对付鲜卑,由此夺回青州。 杨觉这些天代为管理青州事宜,仅仅是代理。 云锦绣出城前已经说了,在她没有回来前,城门紧闭,任何人不得进出青州,若有胆敢违令者,杀! 青州之内,遵守一应法度,若有违法乱纪者,押往县衙,自有人处理。 若敢在城中闹事,欺压百姓,或是杀人放火者,无论何人,诛! 规矩定得明明白白。 同时,杨觉也按云锦绣之前对乡亲们的承诺,夺回了原本属于乡亲们的粮食,一一按份例将粮食分给大家伙。 百姓们当然也怕云锦绣过河拆桥,不想云锦绣竟说到做到! 攻下青州的第二天,杨觉命人开始派发粮食,丝毫没有耍赖! 百姓们最怕的就是碰上那黑心肝的人,确定云锦绣言而有信,并不是单纯的利用他们就要过河拆桥,他们从心底里对云锦绣的信服和支持也就更浓烈了! 云锦绣一回来,马上想起惨死于鲜卑手中的将士和百姓们的尸体,这意思是要领人前去收拾尸骨? 一时间,不少人想到自家人。 他们这些人里,有多少家眷不是死于鲜卑的手里? 有些人的尸体根本找不到,堆积成山的尸骨,他们哪里不知道,却未必有人有那勇气前去翻尸山。 云锦绣张口,这便要领人一道前往,不少百姓伸出手,毛遂自荐地道:“云娘子,我们也要去!” 这恰是云锦绣想要看到的! “想去就一起去!”云锦绣朗声地回应,且让一众人想去,只管跟着一道去! 杨觉在一旁提醒地道:“尸体过多,容易引发疫病。” 话是小声提醒云锦绣的,云锦绣侧头问:“有办法预防吗?” 眨眨眼睛,云锦绣期待地望着杨觉,让杨觉有一种云锦绣光棍地将事情交给他费脑的感觉。 可是,愿赌服输!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30节 他早就说过,若云锦绣能够凭青州的老弱妇孺夺回青州,日后他定助云锦绣一臂之力。 既然要助云锦绣一臂之力,不管云锦绣做什么,他都得费心,动脑。 “尽量避免用手直接接触尸体,回来之后,所有人都用艾草熏,再用柚子叶煮水洗一遍。如果可以,最好将尸体全部火化。”杨觉有条不紊地告诉云锦绣。 云锦绣颇觉得惊讶,尤其最后一条火化! 要知道古人从来都讲究入土为安,杨觉提出火化这么超前的思想,莫不是? 云锦绣心中生疑,忍不住地问:“火化?” 杨觉道:“若不火化,众多尸体堆积在此,早晚要出大事。” 打量杨觉一番,云锦绣确定杨觉是从医者的角度考虑问题,并没有其他的异样。 云锦绣回想杨觉一直以来的言行举止,确实不像同类人。 “就算要烧,也得征得大家的同意,更要让他们亲眼看看,若鲜卑再入城,我们将会是什么下场。” 云锦绣提出为一众人收尸,并非单纯收尸,她要让所有人清楚的看到,如果不能齐心协力守住青州,死去的人是他们的结局! 杨觉从不觉得云锦绣这样的做法有何不妥,他所考虑的是,如何才能让尸体不会给青州带来危害。 原以为云锦绣未必想得太长远,但就杨觉看来,早在一开始决定夺回青州,云锦绣已经将后续的事情考虑周全,兵分几路,步步皆成! 行,既然云锦绣的本意是让人看看堆积成山的尸骨,杨觉命人前去准备用得上的药材,后续用上! 而随着一行人靠近尸堆,随着烈日严严,越发臭气熏天。 没有看到尸堆,有人已经忍不住吐了! 一个两个,撑不住的人不要太多。 还是之前跟云锦绣来过这儿的部曲们板着一张脸,没有因为气味而有所变化。 比起闻到那一阵阵的味道,当看到尸骨时,才是真正让他痛心疾首的。 云锦绣并没有因为人群中呕吐的人而停下,走在最前面,爬上那尸堆。 原本吐着的人,待看清恶臭传来的方向。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东倒西歪,身上腐肉可见,一条又一条的尸虫爬在他们身上。 有些人面目依然可见,那份恐惧,那份乞求,一目目皆入眼帘!何尝不是刻在脑中。 云锦绣命人将早就准备好用布制作出的手套,分派给身边不少人,然后,云锦绣帮着他们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摆放出来。 有人想冲上去帮忙,没有手套的人,谁敢让他们上来,已然被拦下。 满山遍野的尸体,有大有小,有老有幼,有男有女,分别将尸体全部摆整齐。不再是将他们随便丢弃,分辨不明。 而这其中,云锦绣更找到了云家的人。每一个曾经鲜活的人,气息全无,死状凄惨地躺着。 云启也看到了,脸上流露出悲痛,也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鲜卑为此付出代价。 云锦绣亲自领人整理尸体,代表她的态度,她能与他们一道上战场,也能和他们一起收尸。同甘共苦,云锦绣绝不会缺席青州的任何事。 随着尸体整理,不少人也找到了自己的家人,扑向尸体时,哭得不能自己。 云锦绣跪在自家祖父面前,还有其他长辈,兄弟姐妹,朝他们叩了三个响头,云家的部曲赶紧跪下,行之大礼。 随后,云锦绣站了起来,对着看了一日,直到天色昏暗依然没有离去的人,扬声道:“为青州着想,为免因尸堆引发疫情,我提议将所有尸体就地引火而焚,不知大家伙是否有不同意见?” 提议两个字,云启一眼扫过去,单纯提议? 可是,古来皆讲究入土为安,一把火烧成灰烬,岂不是尸骨无存了? 一众寻到亲人尸骨的人乍一听云锦绣的提议,显得极是惊慌。 “这,这如何使得?”立刻有人提出疑虑! 云锦绣沉着却坚定地道:“那就要看,在你们的心里究竟是活着的亲人重要,或是死去的亲人更重要。一但爆发疫情,无人可以幸免。” 并非云锦绣危言耸听,鲜卑为何将尸体全都搬到城外,亦早有提防疫情。 “我不强求诸位,我云氏之人,能由我做主,我会立刻就地焚烧。绝不给青州带来丝毫麻烦。”云锦绣果断地开口,这就准备火焚的是他们云家的人。 云家,死于这一场战乱的人三十余口,剩下的,不过寥寥几人。 “若非诸位齐心,一道夺回青州,我云家人连死在哪里都不知道。为青州所育,当还报青州,我云氏,活着为青州,死了亦不讲究虚礼,有骨灰在,依然受我云氏后世子孙供养。” 云锦绣望着自家人,铿锵有力地说出这番话。 “我提醒诸位,诸位也可以依你们的心情。只是,一但来日引发疫情,后果也须你们自行承担。” 疫情有多严重,会引发多少问题,谁都清楚后果。 倘若有人依然一意孤行,坚持所谓的入土为安,在其中的过程中埋下何种恶果,最后,也只能是整个青州为之承担。 “都听云娘子的。”死去的人,他们想让他们入土为安,然而一但祸及家中活着的人,后果,并非他们愿意承担的。 再是痛心,在情况允许时,他们只能一切从简。 比起不知亲人尸骨何在,寻回尸骨,能留下他们的骨灰,足矣。 “都听云娘子的。”自有通情达理之人接二连三表态,最后,为了整个青州,都选择听云锦绣的,将尸体就地火化! “好!”云锦绣连自家人都不例外,一烧到底,谁又会觉得云锦绣并不想为众人收尸? 皆因无可奈何,没有选择,而不得不选择这个办法。 大火烧了一.夜,众人在最后都帮着拾起所有的骨灰,每一个,就近掩埋在此,立了碑。 不知姓名的人,碑也有,只是没有名字,但云锦绣在他们的碑上却注明了:为鲜卑所屠之百姓。 这样几个字一出来,那些不知名的百姓一个个的都刻上,云锦绣更将这一堆全部归类。 乍然望去,竟然一眼都望不到尽头。 一股透心的寒意,卷席在场的人。 他们的亲人,多少是无辜被鲜卑所杀,不仅是他们的亲人,这里头的每个人,哪一个不是无辜枉死于鲜卑之手! 鲜卑,鲜卑! 有人握紧了拳头,望着前方的幕堆,都不受控制的咬紧牙关,也在心中暗暗发誓,定要让鲜卑付出代价! 从头到尾,云锦绣没有再说什么。 领着人将所有骨灰埋好,云锦绣与他们一道回城。 只是,云锦绣这一出去便是一天一.夜,城中世族已然等候多时。若非杨觉在,他们已按捺不住冲出城寻云锦绣了。 眼见云锦绣终于回来,得到消息的人赶到城门,堵上云锦绣。 云锦绣既出身云氏,对青州世族颇为熟悉。在看到他们的那一刻,云锦绣想起自家的祖父。 “锦绣大侄女啊,你可算回来了。”云锦绣认得他们,这其中哪怕从前未必对云锦绣一个女郎有多少印象的人,也在得知云锦绣竟然带人夺回青州时,第一时间熟悉云锦绣。 热情如火迎上来的人,云锦绣平静如水地作一揖,“刘家主。” 一个唤侄女,一个唤家主,彼此对待彼此的态度清晰可见。 虽说云锦绣礼数周全,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但是,冷淡的一声刘家主,让这一位刘家的家主刘成面上一僵,也就明白云锦绣不是好套近乎的人! 不过,那有什么关系,重点得弄清楚云锦绣接下来的打算是吧。 “侄女啊,你这几日辛苦了。”刘成套亲乎的话都说出口了,更不能轻易改口。 管云锦绣怎么着,反正他就唤侄女! 云锦绣点了点头,“确实辛苦,故,诸位若没有重要的事,散了吧,容我回府休息休息。” 客套的话说来没有半点意思,云锦绣筋疲力尽,但凡识点趣的人都知道不该在这个时候打扰她。 嘴上说着云锦绣辛苦,却把云锦绣堵在此处,不让云锦绣回去休息,这是口口声声唤她侄女的人该做的事? 有那么一丁点心疼侄女的样儿? 刘成...... 云启低下头闷笑,哎哟,他也不喜欢这群假模假样的人,可惜说话说不过他们,经常被他们气得半死! 他倒是从未想过,原来跟他们不用学他们说话的呢? 瞧云锦绣直来直往的,明嘲暗讽某些自以为最懂规矩,实则半点不懂人事的人。看着他们变成了猪肝脸,哎哟!心情大好。 刘成没办法,唯有冲云锦绣讨好地笑道:“侄女,我们原是不该打扰你休息,不过,这青州......” “鲜卑攻入青州时,诸位在做什么?”云锦绣打断对方的话,且问问他们,“我领城中这些老的老,小的小的乡亲们和鲜卑对抗时,诸位又在做什么?” 犀利地问来,云锦绣目光灼灼地盯着刘成,间歇扫过在刘成身后的其他人,无声地询问。 “说来,若依朝廷律法,附逆者该当何罪?”如果这两个问题依然不够,好啊,附逆够了?云锦绣目光凌厉地扫过他们。 “不是,我们怎么就成附逆了,我们没有。潘家,潘玉那才是真正的附逆,要不是他打开了城门,青州怎么会落入鲜卑手里。”刘成慌了,赶紧解释! 云锦绣冷冷地一笑,“潘家犯下的事,我自然会寻他们算账,不劳诸位费心。只不过,诸位有功夫操心青州的事,不如想想,该怎么证明你们没有附逆? “不愿意归顺鲜卑者,如我云氏,满门几被诛灭,你们各家呢?” 真以为云锦绣一时半会顾不上跟他们算账,是云锦绣怕了他们? 也不想想他们无所作为,不管青州如何天翻地覆,百姓如何惨被屠杀,他们只管自己平安。 仗着自己的身份,背后的部曲,让鲜卑不动他们。他们以为纵然青州再归到汉人手中,就不会有人追究他们的过错? “这,这不能这么论的!”刘成想要纠正云锦绣。 “那要怎么论?你给我一个鲜卑不对你们动手,立得起来的理由。尤其在我们夺回青州之时,你们各家坞堡竟然私藏鲜卑人一事。”云锦绣岂不知夺回青州,一切才刚开始。 城里的这些世族,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此话从何说起,我们怎么会私藏鲜卑人?”刘成想到这些日子出不了城,消息送不出去,也没有人送得进来,云锦绣这样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他们都傻眼了! 云锦绣淡淡地道:“是我在问你们,不是你们在问我。” 他们自家的事自己最清楚才是,问云锦绣什么的,确定不是在说笑? 刘成慌了,这便要同云锦绣解释。 云锦绣突然瞥了他一眼,看着刘成与她的距离,不怀好意地问:“刘家主知道我刚从哪里回来吗?” 青州都被云锦绣把控了,杨觉在管人这事上,手段非凡。 故,刘成和青州内的其他世族,既不曾能知云锦绣吩咐下的事,也不知道云锦绣到底出城一天一.夜干什么去了。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31节 “昨日进城时,我说要去为青州无数惨死鲜卑刀下的人收尸,自然是刚从山上回来。 “我这双手,搬过不少尸体。身上的衣裳,应该也碰到尸体了,至今尚未洗漱,你说这上面会不会有什么脏东西?” 靠,谁能想到云锦绣会说出这样的话! 哪怕是作为自家长辈的人,云启都傻眼了! 然而刘成再想说话,却在听完云锦绣的话后,惊愣半响,速速避得云锦绣远远的! 不仅仅是他,其余再想开口的世族们,几乎一个反应,不断地后退,生怕不小心在云锦绣那儿沾着什么脏东西! “对,就是这样的反应。敬而远之,避之唯恐不及。死去的青州百姓在你们看来,活着不值得你们为他们谋划,死了,连为他们收尸,你们还要担心会不会给你们招来什么脏东西是吧?” 云锦绣讥讽的一番话,纵是实情,可是一群人的脸皮相当于被她当面拔了下来,换作谁又会承认? “话可不能这么说。”刘成小心地打量云锦绣一眼,生怕一个不小心碰到云锦绣,果真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偏偏他这话刚落下,云锦绣已经接话,“不如,刘家主为百姓出一份力,且带上你的人,一道去城外为百姓收尸如何?” 语毕,云锦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刘成要怎么说? 他道云锦绣之前说的有错,行,要证明他没有那颗心,好啊,出城去,把城外丢尸的地方理一理! 靠!谁能想到云锦绣竟然会是这样咄咄逼人的主儿! 云家什么时候有这样不饶不让,非让人颜面尽失的人? 不对,是云家这么教小孩的吗? “大侄女,虽说你祖父、父母都不在了,岂能这般无礼的。”刘成被堵得没办法回应,总得揪着云锦绣的不是说句话吧! 看看云锦绣的态度,是一个小辈对长辈该有的态度? “礼?眼见国家危难,城池将破,诸位袖手旁观是礼? “城破将亡,鲜卑于城中大肆屠杀,诸位闭门不出是礼? “城中老弱妇孺,齐心夺青州,杀鲜卑,诸位冷眼旁观是礼? “城外惨死百姓,尸骨堆积成山,诸位任由恶臭熏天,见我等归来,还要生怕脏了你们的手,这就是礼?” 云锦绣似是听见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嗤之以鼻地一连问,但不知他们究竟哪来的脸敢跟云锦绣提礼字! 刘成就一句话,听听云锦绣说了多少句,翻来覆去虽都是同样的意思,架不住在理! 他们自己做下的事,确实上不了台面,再跟云锦绣继续吵下去,他们讨不得半点好! “既然云娘子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们也就不打扰了!”刘成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气不打一处来。侄女套近乎什么的,眼看全无用处,行,他不叫了! “不送。”云锦绣该做的事早做完。 至于他们什么时候发现,青州自云锦绣领人夺回那一刻起,只能由云锦绣说了算,再不是他们仗着手里的人,手里的粮欺人的时候。云锦绣并不急于宣告。 刘成没能忍住打量了云锦绣一眼,发现云锦绣面容之间尽是冷意,不知怎么的,刘成打了一个寒颤! 不成,看出来云锦绣不好欺负了,刘成坚信一点,绝对要尽快夺回青州的控制权! 有刘成出面,没能从云锦绣处得到一句准话,反而一次又一次的被扎心。一群人败兴而去。 云锦绣连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 命人用上杨觉早已准备消毒用物,该回去洗漱的也麻利些。 迈进云家,虽然家中早已面目全非,再也不复从前熟悉的样子,那也无妨,她总能摆回原来的样儿,但现在不是时候。 当务之急,得把自家人凑在一块,好好地商量商量,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宁栖梧其实打心底里拿不准。 看看云锦绣夺下青州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夺世族坞堡,将世族们手里的部曲纳为己用。 对,世族之患,早已危及朝廷,以致朝廷政令不通。 当然,也是因为这个晋朝太不是东西。 毕竟自古以来夺位的人都不可能是什么正人君子,可是,如同晋朝那样当街杀皇帝的,亘古第一! 高贵乡公曹髦是曹魏第四位皇帝,曹丕之孙。 司马懿当年熬死了曹丕,曹叡。之后以曹叡养子,幼帝曹芳继位,杀了大将军曹芳后,司马懿大权独揽! 司马懿死后,其子司马师成为接手司马懿权利的人,大权在握,面对曹家和夏侯家联手夺权,司马师先下手为强,一举平乱,自此,废曹芳! 后司马师立曹髦为帝,这一位虽然成为皇帝开始,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在内都知道,他是一个傀儡皇帝! 然,曹髦却不甘于成为傀儡,企图与司马家争权。 曹髦借司马师之死,意图从司马家手中夺权,可惜谋算落空,司马家自此由司马昭接手。 一次的失败曹髦并未就此收手,反而广纳谏言,收拢天下人才为己用,一次又一次试图改变曹魏的局面。 可惜,任曹髦再怎么不屈,不甘,不愿意当这个傀儡皇帝,对臣子摇尾乞怜,司马昭根本不给曹髦任何真正壮大自身的机会。 最终,曹髦决定孤注一掷,亲自率领身边甲士,登车出宫门,击杀司马昭! 可惜功败垂成,曹髦当街被杀。至此,天下哗然。 天下士人既感于曹髦勇气可佳,不愿屈服,奋起反抗,视死如归,一身傲贵。 宁可高贵骄傲地死去,也不愿意苟且偷生。 也至此,令天下皆知司马昭之心。 纵然其后司马昭之子司马炎称帝,建晋朝,却不敢对天下臣子论一个忠字。 一个当街弑君之人,早已舍弃了忠,又有何资格要求旁人对他们尽忠? 啊,一时扯远,宁栖梧现在最担心的是,云锦绣完全不打算给世族们留以后路,青州这个地方云锦绣杀得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确实达到了目的,日后呢? 宁栖梧从不认为云锦绣只要一个青州! 若是天下世族皆知云锦绣待世族无礼,更是要夺世族们的人,粮食,他们能支持云锦绣? 看看不得世族之心的晋朝,只剩下半壁江山了都! 额,好像,应该,不用帮云锦绣考虑到这一层? 不对,不能不考虑! 宁栖梧脑子里的两个小人已经开始打架,一个喊着要考虑,一个喊着不用考虑。究其根本,难道不是因为云锦绣是女郎? 算了,这件事做都做了,后续,还是请某一位公子说说吧。 宁栖梧的视线落在一旁光风霁月的杨觉,作为帮云锦绣准备一应算计鲜卑,以及攻占青州,坐镇青州,更压住世族在这些时间没有闹出太大动静的人,云锦绣做的事,应该瞒不过他的吧! “久等了!”这时候,身着一身淡蓝色束身长袍,男装打扮的云锦绣走了出来。 宁栖梧已然回过神,第一时间站起来,自然也就注意到杨觉并没有动。 眼皮跳了跳,宁栖梧也管不得旁人的闲事,做好份内事罢了。 “云娘子。”宁栖梧早早收拾好赶来云府,倒是让他没有想到,杨觉来得比他还早! “请坐。”云锦绣客气相请,并不避让地坐在正座上。 第一时间,宁栖梧望向杨觉,却没能从杨觉的神色间看出异常。 虽说一开始宁栖梧是冲着云锦绣来的,想要合作的也是云锦绣。 不过,云锦绣慢慢占据了主动权,在他考虑该如何才能夺回青州时,云锦绣早有准备,并且做成了! 扪心自问,若非云锦绣说动城中的老弱妇孺,并想出利用他们现有的武器,以此夺回青州。 真要等到他们攒到足够攻占青州的兵马,那得猴年马月了。 就凭这一点,听从云锦绣号令这事儿,宁栖梧没有异议! 要说迂腐,宁栖梧虽不至于,要说抗拒反对,算了吧,在这样的乱世之中,有本事最重要,男啊女的,置之不理吧! 只是,他的想法如此,杨觉呢? 宁栖梧最怕的莫过于杨觉有心夺权,尤其是跟云锦绣夺! 但凡宁栖梧一开始认识杨觉,他绝不会跟杨觉提出合作。 杨觉这个人,宁栖梧自问看不透,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合作,他怕最后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毕竟,直到现在为止,宁栖梧都不知道杨觉究竟求什么。 一个人不表现自己所求,要么是真正的世人高人,无欲无求;要么打着无欲无求的旗号,算计太多。 与人合作,更得知对方所求。可杨觉,让宁栖梧不安! 第35章 青州之谋划 云锦绣呼了一口气, “夺回青州,我很高兴。” 这话把宁栖梧脑中乱七八糟的思绪拉了回来。 听着云锦绣说着高兴,宁栖梧何尝不高兴,“我也高兴。” 与云锦绣对视一笑, 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喜悦。发自内心的喜悦! 杨觉亦一笑, “第一步你成功了!” 额, 怎么说呢, 听杨觉的语气,总觉得他跟宁栖梧和云锦绣不在同一高度,完全是点评云锦绣和宁栖梧的那一类! 宁栖梧眯起眼睛,很想将这个想法甩掉。 “那么第二步呢?”偏偏云锦绣这个当事人并不觉得杨觉的语气有何不妥,反而一脸求点评! 杨觉意味深长地瞥过云锦绣,脸色也变得晦暗不明地道:“你觉得呢?” “世族独大,有无数部曲作为后盾, 这是他们的底气。”云锦绣答之, “而且, 我们缺人。取巧夺回青州, 并不代表将来守卫青州可以同样取巧。” 宁栖梧听着云锦绣的话, 这点打算, 云锦绣早已说得很清楚,宁栖梧也不能否认世族存在的问题。 看看这天下剩下多少人? 果真那些人都死了吗?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32节 隐户的多少, 朝廷不知道,各家世族也不知道? 天下大乱时, 世族们的反应很干脆也很直接, 带着他们的人和粮食, 一走了之!管你们打得天翻地覆, 朝廷在也好, 不在也罢,他们家底在,到哪儿都不怕! 这就意味着,战乱一起,死的都是明面上的人! 云锦绣在拿下青州之后,立刻借口鲜卑兵攻入各家的坞堡,理直气壮的将各家的坞堡拆了,藏在坞堡内的隐户全都纳为己用,更是顺藤摸瓜,把世族藏起来的人全都扒出来! 手里有人和手里没人的差别,杨觉不会不懂其中的道理。 没有万千部曲,只有家里几个家丁,任世族们有再多的心眼,都是拔了牙的老虎,不足为患。 杨觉点了点头,世族之患,远胜于外敌入侵之患。 云锦绣解决的办法不能说完美,但若想完全不得罪世族就把世族的牙拔了,那可能吗? 不过,凡事皆需取舍,云锦绣选择拔世族的牙,后续,想好怎么安抚世族了吗? “眼下各家尚未知晓坞堡被拆,隐户被分一事,一但为他们所知,他们肯定会讨要说法。”宁栖梧不知云锦绣想好下一步了没有,须得提醒一番,后面麻烦的事多着呢。 “我们也是为了对鲜卑斩尽杀绝。”可是,打从一开始,云锦绣就已经想到,该如何应对世族知道坞堡被拆,部曲被云锦绣收了之后讨要说法。 鲜卑,很好的理由,鲜卑人如何无礼,难道他们不清? 先前鲜卑们没有对各家的坞堡动手,既因来不及,也因另有图谋。 这一切都没有关系,云锦绣偏要用他们当理由。 敢在入城之后对百姓进行屠杀的军队,怎么就不敢对世族动手了? 云锦绣在得知鲜卑入了他们的坞堡之后,第一时间派兵进入,完全也是为了保证坞堡内大家伙的安全! 一片好心,世族们果真连好赖都不分? “张驰须有度。”杨觉提醒,事不好做得太绝,一但做绝了,极有可能适得其反。 “世族被捧得太高!也过于习惯被人处处退让。司马家的人不是个好东西,对世族无法提要求,也不敢提要求,并不代表世族不断地收纳隐户是对的。 “他们不跟我细算这些事也就罢了,但凡他们敢就我收他们手里部曲这事找我麻烦,我也得问问他们,隐户这个事闹出去,他们该当何罪?” 云锦绣寻了理由,也料到世族最后肯定得不依不饶,然而这些事,难道他们有理? 收留百姓,助百姓逃徭役,这难道不算触及国法? 犯错在前的人不知悔改,还敢倒打一耙,指责云锦绣不是,他们有脸? 宁栖梧默默地低下头,已经脑补世族们前来真跟云锦绣扛上的场面! 舌战群士,这场面颇让人期待! 此刻眼中闪烁精光的宁栖梧,没有让人瞧到半点端倪。 不过,宁栖梧明了云锦绣所为,立刻道:“我宁氏部曲,也当交由云娘子统辖。” 杨觉和云锦绣不约而同地望向他,不得不感叹,有些人聪明! “好!”云锦绣岂会推诿! 世族仗势欺人,云锦绣并不想将来还得受这份罪,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将他们手里足够撼动天下,真正令朝廷,以及朝廷命官所畏惧的根本,人的问题解决。 她一直记着这话,枪杆子里出政权,天下如是,一个小小的青州亦如是。 况且,云锦绣并非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而已。 鲜卑,慕容宏,这一个杀她母亲的仇人,还没死呢! 一个青州不过落入慕容宏手里都避不过屠城,留下老弱妇孺,更将属于百姓的活命粮食夺走。 若不想鲜卑不断壮大,到最后她无法与之抗衡,更不想让百姓受鲜卑之苦,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鲜卑以及其他胡人,赶出中原! “你既已下定决心同世族为敌,后果你想到了。然青州之大,非你我三人可以掌握所有。若无才可用,想过青州接下来会怎么样吗?”杨觉知道云锦绣不怕世族的问题。 可是,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 更别说鲜卑屠城,将原本城中的官吏杀的杀,吓跑的吓跑,青州上上下下,眼下最缺的就是管事的人。 杨觉能暂时顶个一两天,这会儿将问题丢出,只为商量解决办法。 “世族们不愿意为官吗?啊,对,咱们现在也不听朝廷号令,想找人代管,他们还怕将来被人秋后算账。”云锦绣颇为诧异无人做事一点。 随后想起自己的状况,啊,世族们最擅长的就是见风使舵,要想跟他们谈脸面,他们更在意利! 不过,云锦绣侧过头道:“世族养出来的人难道都齐心协力?” 杨觉给了云锦绣一记赞赏的眼神,“青州之内,各家诸事,包括他们每个人,你自小在青州长大,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哪一个是云锦绣能够下手,可以说动为他们所用的人,这一点云锦绣会有数的吧! 云锦绣眼睛亮了,宁栖梧这个时候举起手,“此事,我能帮忙。” 胸怀凌云之志,苦于没有出头机会,更被家族所弃者不计其数。 云锦绣但凡敢用人,就不怕无人可用。 “好!”宁栖梧毛遂自荐,想帮忙,云锦绣乐意之极! “护青州,安百姓,同仇敌忾御鲜卑于外,这是我们团结一致对外的口号。”应下此事,云锦绣还得想出一个口号。 朝廷,皇帝什么的,从他们弃民南下的那一刻起,再不是云锦绣他们考虑的对象! 但是,没有一个响亮的口号,拿什么让人愿意和云锦绣一道? 况且,云锦绣也知道自己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女郎的身份! 仅这一点,无数人在看到云锦绣做下的事时,第一反应都不是云锦绣做下什么事,而是她是一位女郎,身为女郎,怎么能成为他们的领路者,确定不是在闹着玩? 喊出响亮的口号,他们皆为青州,为青州百姓。男啊或是女的,再不重要,重要是守住青州。 唯有青州安宁,方能避免鲜卑入城,再行屠杀! 杨觉再一次打量了云锦绣,总觉得云锦绣行事这一番行云流水的操作,不像曹黎教出来的! 毕竟,曹黎之前镇守青州,但凡要是能懂得云锦绣这波操作,就不会被人在背后捅刀子! 而且观云锦绣行事,连口号都想得明明白白,完全不给人攻击她的机会,极是周全。 想让青州的人为她所用,那些从前位高权重,想多拿架子的人,云锦绣难道就非得用他们不可? 用人嘛,愿意和你一道走,无论忠国爱民的人都可行。 小心思不少,偏偏没有一个像样,于国难之前,没有一个敢出头的人,只想算计自己人的货色,谁爱要谁要去,云锦绣一个都不留! 如此,那就兵分几路,宁栖梧去想办法说服各家人,云锦绣和杨觉,杨觉提点云锦绣一句,“世族们纵然不用,也不能让他们对你生出太多不满,惹事。” “城门前怼他们一番,他们懂得我不好惹,往后没什么大事不会找我,有劳公子。”云锦绣十分乖觉,朝杨觉再福福身,郑重将应付世族这头等难事交给杨觉。 杨觉眉头微拧,世族,他本为世族出身,要说和世族各家的人打交道已是娴熟无比。 可是有些事杨觉以为可以放下,也能够避开,并不愿意再沾手。 云锦绣注意到杨觉的动作,马上道:“公子若不喜,你推脱了去,由我来。” 世族们若真到有求于人的时候,自该乖乖的来找云锦绣! 杨觉如果愿意应付世族,云锦绣乐意交给杨觉处置。反之,杨觉不愿意,云锦绣绝不强人所难。 云锦绣总记得,杨觉尚在孝期,为母守孝,与父亲反目,这其中定有原由。 否则一个正义善良的世族公子,为何不以匡扶天下为己任,反而选择在那深山隐居,避开人烟? 杨觉对她有救命之恩,助云锦绣已经甚多。 虽说他们之间有赌约是云锦绣赢了,往后杨觉自当遵守承诺,助云锦绣一臂之力,但云锦绣并不想强人所难。 “无妨!” 第36章 熟能生巧矣 眼前的云锦绣顾忌杨觉心情, 不愿强杨觉所难,杨觉岂不懂。 懂,聪明如杨觉,更知云锦绣方得青州, 多有不易。 云锦绣在城门和世族一番交锋, 世族对云锦绣多有不喜, 往后这份不喜会越发浓烈! 世族的牙虽被云锦绣拔了, 若想往后的日子能好过一些,杨觉须得从中调和。 一群没牙的人,杨觉若想让他们乖乖支持云锦绣,并不难。 云锦绣瞄了杨觉的脸色,杨觉正好与之目光相触,云锦绣低下头,玩着小拇指道:“虽与公子打赌, 希望将来能得公子相助, 若公子有为难之处, 望请公子明言。我, 我不会为难公子。好些事我也能做!” “无妨, 我并不为难。”虽不想看到世族们那一张张丑陋的嘴脸, 杨觉比谁都更清楚,有些事他须得去做。 不为什么, 只为眼前的云锦绣,一个为了母亲, 为了家人可以拼尽所有的人。 有些他没有办法去做的事, 若能帮云锦绣做到, 也能弥补他心中的遗憾! 云锦绣抬起头, 认真地望着杨觉, 有些拿不准。 “我若不想做的事,难道会因为一句承诺去做?”杨觉为云锦绣的小心而说不出的复杂。 十岁大的孩子,本不需要处处揣测人心,看人脸色。随着家破人亡,终究只能选择小心地揣测对面的人的心思。 “你刚入城时对世族们的态度,不亢不卑,犀利高傲,不容任何人对你不敬,我瞧着十分喜欢。 “真正的世族当如此,往后也要继续这般自强自立,自尊自爱。” 杨觉并不喜欢这样一个透着小心翼翼的云锦绣,最终化成了一番叮嘱! “我不让你唤我一声师傅,你总是我教出来的人,不可失了一身傲骨。”杨觉再三叮嘱。 云锦绣面上讪讪,她再小心只对杨觉而已。 她得了杨觉相救,又得杨觉相助,受恩总不能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处处要求杨觉助她吧! 算了,这些事何必解释,杨觉既然觉得她在他面前也不必小心翼翼,她听着就是。 最多,以后顾忌杨觉心情的时候,她表露不那么明显就是。 “王家,天下名门。能不得罪便不得罪。”杨觉思来想去,终是叮嘱一句。 云锦绣侧过头问:“杨公子认得王家多少人?” 王家啊,名扬天下望族,想到后面流传青史的各大才子,云锦绣心之向往。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33节 当然,上辈子便听说过王家,没想到会有那样的一天,竟然能和这样一个家族活在同一个时代。 可惜云家在青州算数一数二,跟王家一比渣都不是。 虽然青州之内也有王氏,架不住那是旁支。 既然是旁支,云锦绣好奇的在于,王家那后面养出王羲之那么一个儿子的人家,现在该是什么样? 云锦绣想到这一位名扬天下,后世史书亦记载其中的书圣,焉能不垂涎三尺。 “你观青州内的王氏如何?”杨觉难以理解云锦绣的星星眼,那透着崇拜的眼神,杨觉丝毫不以为然。 要说名头,杨氏不比王氏差! 从小到大被人称赞聪明绝顶,文武双全的杨觉以为,云锦绣看着他不该再想着王家的那些人才是。 尤其青州的王家在杨觉出面请他们帮忙,一道夺回青州时,王家人的态度,更是让杨觉对王家再无半点好感。 瞧云锦绣的样子,杨觉不得不提醒云锦绣,切不可再把这么一家子当回事,他们不配。 杨觉说起此,也毫不掩饰对王家那份瞧不起。 “额!”云锦绣不至于听不出来,被杨觉一提青州王氏他们的做法,整个人马上不好了! 因为书圣的大滤镜,她真要把王家那群人做下不像样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 可是,那是能忘的吗? 必须不能忘了啊! 云锦绣默默地收回对书圣的崇拜,以及因此对王家生出的种种向往之心。 算了,近距离地相识,极有可能毁掉一个人在心中最美好的记忆。书圣老人家,还是把他藏在心底里吧! 云锦绣果断听话,冲杨觉道:“公子无事,我先去忙。” “练兵?”不用云锦绣开口,杨觉已知云锦绣要干什么去。 乖乖地点头,云锦绣以为杨觉有何吩咐。 杨觉突然朝云锦绣丢出一份竹简,“看看这份阵法图。” 云锦绣赶紧接住,当即打开一看,越看,云锦绣眼睛越亮。 杨觉对云锦绣的反应算是满意,毕竟云锦绣底子确实不错,云家别看在天下世族中算不上一流,但在教养孩子方面比起不少人家好得多。 其中哪怕不泛云锦绣本人的原因,但云锦绣读书不少,就连这阵法都各有涉及,或许更多因家世渊源,这还是跟曹家有关。 “这里变动,是不是太急了?”云锦绣看归看,还能说出看法。 “你打算如何练兵?”杨觉瞥过云锦绣指出的地方,不答反问。 云锦绣沉着了半响道:“专攻箭术。” 杨觉抬眼扫过云锦绣,“鲜卑尤其擅长骑射。” 不过是将一番实话告诉云锦绣,也提醒云锦绣如果练兵执意要用鲜卑擅长的方式去对付鲜卑,后果不一定是云锦绣能够承担得起的! 凡事须得三思,云锦绣哪里会不懂杨觉的意思,可是...... “公子觉得,以他们之所长打败他们,他们以后还敢说那是他们的强项吗?而且擅长骑射,他们一万人中神射手不过一个。公子听过卖油翁的故事吗?” 云锦绣有此一问,杨觉确实从未听说过所谓卖油翁的故事,愿意洗耳恭听。 “有一个擅长射箭的人,以为天下无人的箭术能出其左右,引以为傲。偶然一个卖油翁路过,观其射箭,中靶者十之八.九。 “老翁颔首微赞,那人颇为不悦,问老翁亦擅射箭?他的箭术不够精湛? “老翁答之,不过熟能生巧罢了。 “那人自是不服,质问老翁岂能轻下定论。 “老翁答之,以之倒油之经验可得。 “随后,老翁取一葫芦,再以铜钱置于葫芦之上,从铜钱之孔倒油入葫芦,油未沾铜钱半滴。” 杨觉听完了,也明白了云锦绣的用意。 “熟能生巧?专攻箭术?”杨觉再问。 “若以近身攻击,我们有多少胜算?”云锦绣无奈。硬碰硬,他们并没有胜算! “如此说来,你缺擅长制弓之人。”杨觉既然确定云锦绣接下来想做的事,考虑的就是另一个问题,比如云锦绣手里缺什么人。 云锦绣一顿,显得呆呆地望向杨觉。 杨觉似若不见,且道:“既然你之前能够发动青州百姓为你所用,一道反抗鲜卑,现在同样可以考虑让百姓一道制作武器,迎接大战。” “正是正是。攻破各家的坞堡,我不仅将各家的人收为己用,就连他们的粮食,家中的财宝,我都一并拿下。这个罪名还得鲜卑背!” 云锦绣忙不迭地点头,她手里有粮,还有钱,完全可以考虑用粮食和钱让百姓们帮她干活。 这回引得杨觉再一次对她侧目,云锦绣一番行径,与强盗何异? 简直是占尽了好处,更要完全将事情和自己撇干净。 可惜云锦绣完全没有发现他的眼神,这会儿继续补充道:“至于我们得到的这些东西,都是从鲜卑人手里抢来的,那断然不能随便还给他们。除非他们能拿出证据证明东西是他们的。” 证明宝物是他们的,就云锦绣这样子,证明了果真就给了? 杨觉不得不考虑,云锦绣如此熟练的耍无赖,果真是云家的人? 不不不,想起云启,杨觉又觉得,或许云家有不少不为外人所知的禀性。 “啊!锦绣,咱们家的东西全被鲜卑人拿走了,你记得全讨回来。要是没办法拿回原本属于我们家的东西,那也得让青州里那些世族脱层皮。” 杨觉纠结于云锦绣这份无赖传自哪里,云启突然从一旁杀出来,无二话,催促云锦绣对青州世族动手! “没事儿,各家大头的东西都在我手里,城里那点东西,让人他们留着。” 听到云启的话,杨觉还需要纠结吗?当真家学渊源啊! 好在,云锦绣不是那等雁过拔毛的主儿,至少并没有想让青州的世族跟她不死不休,那就得缓一缓! 杨觉颇为诧异,为何同样是世族出身,云家的人能如此毫无压力地耍无赖,自己过得不好,便想让一群世族都过得不好? 微拧眉头,杨觉开始反省是否这些年他见识太少! “啊?”云启给云锦绣出主意,皆因青州已然由云锦绣掌握。 外头那群世族既然在守卫青州时不曾出力,云锦绣压回青州时也袖手旁观。 一心为青州的人阖家所剩无几,他们什么都不干,反而家人安乐,钱财无损,云启哪能咽得下这口气,果断让云锦绣帮忙出一出心中的怨气! 结果他听到了什么? 不怪云启不知道,云锦绣对城外各世族的坞堡出手,除了一个宁栖梧知道她所有的计划,旁的人一无所知。当然,杨觉猜到是另一回事。 云锦绣朝云启眨眨眼,俏皮地道:“你以为我从哪里带了这么多的人回来?” “啊!对啊,你出城几天干什么去了,为何得了这么多人?”后知后觉的云启立刻追问,作为旁听着的杨觉觉得,虽然这一家子都有无赖的渊源,可长了脑子不代表都是有用,有人长着却是摆设。 第37章 兴师问罪者 云锦绣细细地为云启解释这几天她都干嘛去了, 收获云启满目的不可置信。 “你敢拆世族的坞堡?” 这事儿之前有人干过吗? 有的! 结果怎么样? 算了,反正云启所知道的是,拆人坞堡的人下场算不上好! 云锦绣偏也干了同样的事儿!怎么办? 本能的,云启望向杨觉。 杨觉刚在心里默默地为云启标上一个记号, 此刻面对云启的询问, 刚要开口, 李武从门口进来, “娘子,杨公子,外头来了不少人,自称各世族的家族,特意前来问娘子,为何对他们的坞堡发动攻击?” 李武丝毫不把外面那群来人当回事,然而人家到门口, 他肯定得进来禀告, 绝不能当作没有这回事! “看吧看吧, 他们知道了, 事情肯定没办法善了。你们两个别傻站着, 赶紧动脑子想办法。”刚要讨个主意的云启, 主意没讨成,反而被不请自来的客人惊得不轻。 杨觉风轻云淡地问:“启公畏于他们?” 这话成功让云启炸毛了, 大掌一挥地回道:“怕,谁怕他们了?一群小子, 着实可恶!” 云锦绣默默地补上杨觉言外未出之意, “不怕, 何必大惊小怪。” 杨觉颔首, 证明他是这么一个意思! 云启...... 随后一眼瞪了云锦绣, 无声地谴责。 云锦绣大大方方地道:“请他们进来。” 云启本来想说自家的孩子不像样,尽帮着杨觉看他笑话。结果云锦绣竟然让外头的人都进来,云锦绣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 “此事非同一般,不可意气用事!”云启收拾自己的心情,哪里还有一丁点要跟云锦绣计较的心思,连忙劝着云锦绣,“须得有应对之策才好见他们!” 云锦绣郑重地点头,“早有了啊!” 正急得不行的云启一听一滞,上下打量云锦绣一圈,“不是闹着玩的事儿,不可妄言!” 引得云锦绣无奈地一笑,抬头掷地有声地道:“叔公,我知道!” 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果真要闹成了大笑话! 云启不得不打量杨觉一番,只见杨觉面色如常,毫无慌乱之意,甚至透着成竹在胸的气势。 嗯,杨觉都在此处,若事情当真无法解决,杨觉能坐得住? 云锦绣年轻,或许因为这一回的胜利而有些得意,但是,杨觉不一样! 虽然云启对这样一个年轻人略有不满,毕竟太聪明的人,把人都看破了,打架云启都没有把握打得过杨觉!这就让云启极度没有安全感了。他能喜欢杨觉才怪! 然而,云启不得不承认,遇上大事,观杨觉的脸色,但凡杨觉没有拧紧眉头,他心里的大石即可放下。 行吧,云启虽好奇云锦绣究竟要怎么样把世族的隐户全都抢完,又能应对世族质问。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34节 “杨公子。” 一群终于收到消息,知道云锦绣攻破自家坞堡,收下他们的人,更将他们的粮食,财宝尽收手中的人。 哪怕他们自己送上门见的云锦绣,并不代表他们面对云锦绣时就会以礼相待! 选择无视云启和云锦绣,只朝杨觉作揖见礼。 云启不拘那小节,无甚所谓。 云锦绣岂不明白他们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低下头浅浅一笑,摇摇头,更是觉得眼前的这些人太过幼稚。 他们倘若当真不需要将云锦绣放在眼里,完全不需要寻上门找云锦绣。 既是来了,他们就该认清情况,好好地跟云锦绣求求情,盼着云锦绣不会再找他们麻烦。 眼下来的人,刘、王、李、郑、潘这些人家,都是在青州大乱时得以保存实力的人。 岂不知云锦绣在看到他们各自坞堡藏起来的人时,更觉得悲凉。 但凡这些人众志成城,青州断不可能为鲜卑攻破! 而今,他们想在云锦绣面前摆架子,以为可以通过无视云锦绣而让云锦绣心焦?何其可笑! 云锦绣嘴角浮现了一抹冷笑,杨觉恰瞥到,那些人虽想给云锦绣一个下马威,其实并没有放下对云锦绣的观察,杨觉恰好挡在云锦绣的面前,让一众人都无法看到云锦绣的表情! “诸公有礼。”论礼数,杨觉无论心里有多少不乐意,面上绝不流露半分。 同众人作揖时,注意他们每一个人的神色,更不会错过云锦绣的任何反应。 不动声色地扫过云锦绣,杨觉道:“云娘子纵然代为执掌青州,这些毕竟是长辈,自该谦让一番。” 其实看不到云锦绣的表情,确实让人不怎么乐意。 好在杨觉指出云锦绣问题所在,且让云锦绣这就站出来,主动打招呼! 哎哟,一群人对杨觉的好感立时间增添无数。同时,整理身上的衣裳,挺直腰板,等着云锦绣打招呼。 云锦绣不至于连弯下这腰都不行,十分听话地站起来,“杨公子说的是。诸公,有礼。” 朝众人作一揖,云锦绣行的也是平礼。 众人虽略有不满,不过,他们的注意力更放在杨觉方才言语所指的话:云锦绣代为执掌青州! 这个事,什么时候定下了,他们怎么都不知道? “诸位请。”见礼后,云锦绣不管一众人脸上的表情各异,大方地请他们入座。 李武早已带人送上案几,蒲团。 几位心中虽有疑虑,也不至于连坐都不敢坐。 各自入席后,刘家主最是迫不及待地问:“方才杨公子说,往后青州由云娘子做主?” 杨觉面露惊讶地问:“自然,若非云娘子说动青州百姓,齐心协力夺回青州,岂有如今的青州!夺回青州的人不代掌青州,难道诸位来?” 此话问得,一群人立刻感受到云锦绣和云启扫过来的视线,无声地询问,他们竟然有此心? 两道不善的目光看得他们打了一个冷颤,不约而同地否认道:“当然不是!” 杨觉着重咬了夺回青州,试问他们一个个对青州无功,甚至可以说是背弃了青州的人,有什么资格打青州的主意。 当然,背地里他们肯定是打的,明面上绝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他们的打算,这一点谁都懂。 不敢宣之于口的话,证明他们还要点脸。 既是要脸,有什么不好的。 真要讲理,他们讲不过云锦绣和杨觉,因为理在云锦绣他们这儿! 其余的事儿,他们手里最大的把柄无非是人,人不都被云锦绣捏在手里了! 没了牙的老虎,何以为患? 杨觉眼底深处的寒意,无人洞察,迎对杨觉温和的面容,他们满心以为杨觉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诸位难道不该谢云娘子一番谋划夺回青州,让诸位得以保全身家性命?”杨觉面色柔和,看起来是想调和云锦绣和青州这些人的关系,出口之言,额,挺偏袒云锦绣的呢! 心里开始犯嘀咕的人,不由地瞄了杨觉一眼。 可惜,杨觉意味深长地道:“诸位也知道,我自北而来,先前在京都时,也有与胡人联手之人,以为由此能得一丝生机,可惜异族从不讲信义,最喜欢的正是过河拆桥!” 言罢,杨觉带有疑惑地望向众人,“诸位难道不曾受鲜卑威胁?” 真切的疑惑,落在这群人的耳朵里却并不美妙了! 有这样问话的人吗? 确定不是在膈应人? “啊,云娘子领青州百姓夺城那一晚,鲜卑人将各家包围意欲何为?”杨觉似突然惊醒,想起这一回事! 从前啊,云启觉得杨觉这样的人深不可测,他自问跟杨觉斗心眼斗不过。 云锦绣因为杨觉相救相助,明显极是信任杨觉。云启岂能不担心自家孩子吃了亏? 可是!!亲眼看见杨觉让人不痛快,怼得人心口痛,云启高兴得差点脱口而出,拍掌叫好了! 好在,最后忍住了,没有失态于人前,拖了云锦绣的后腿! 方才觉得杨觉或许是站在云锦绣那边的人,这回越发认可内心的感觉了。 然而,杨觉朝云锦绣道:“云娘子,毕竟受胡人欺压者并非只有青州的寻常百姓,各家世族日子同样不好过,从前的事,不如一笔勾销?绝不再提?” 哎哟,这话音落下,瞬间让各世族的眼睛都亮了。 这个提议好啊,好极了! 要知道他们从心底里最担心的莫过于云锦绣跟他们算账。 只是,也不知道他们分明怕云锦绣来个秋后算帐,又怎么来的勇气寻云锦绣的麻烦呢? 或许,想到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部曲,还有钱财田地,都叫云锦绣端了,着实忍不下这口气! 云锦绣不得不说,杨觉这样的人当真出仕,绝对是人人拉拢的对象,看看这些话说得? “诸位有做下什么需要我细算的事吗?”杨觉出面调和,面子云锦绣岂能不给? 给!自然,须得好好地顺着杨觉的话,给足杨觉的面子! 杨觉嘴角含笑,点点头,同云锦绣相互交换一个眼神,已明对方之意。 世族们听着云锦绣的表态,想起云锦绣进城时的咄咄逼人,未必不是要给他们下马威。 当然也该见好就收。云锦绣不傻,必然懂得,不好将他们全开罪,否则青州往后如何能安定。想到这一点,一个个腰板再一次挺直了! “诸位此番前来,有事不妨直说。”杨觉要的就是他们放松,如此,才更好开口。 第38章 世族找上门 一群人本来稍稍缓和的心情, 随杨觉提及他们此番前来的目的,瞬间想起他们究竟所为何来! “我们各家坞堡皆被云娘子的人攻入,其中是否有误会?”刘家主第一个着急的开口,巴巴地瞅着云锦绣, 盼着云锦绣顺着他们的话说起! “啊。诸位是不知道, 我刚带人出城, 本为追击鲜卑逃兵, 恰逢鲜卑攻入诸位的坞堡,为免青州惨状再现,我即刻领人入内诛杀鲜卑士兵。 “只是有些地方去得晚了,各位守卫坞堡的人惨死鲜卑刀下。诸位切勿怪!” 云锦绣简略地道明经过! 然而一群人早就听了自家忠心的下人道明事情的经过,心里暗暗地唾了云锦绣一阵,大骂无赖! 可是,任他们心里再怎么不愤, 再怎么怨云锦绣竟然耍无赖, 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到鲜卑人头上, 果真当青州内的鲜卑人全死光了, 死无对症, 随她怎么说了吗? 一群人对视一眼, 都看出了隐忍的怒火! 云锦绣竟然想掩盖她做下的这些事,他们也不能来硬的!究其根本皆因他们硬不起来了啊! 他们各家那些部曲, 以及隐户,辛苦攒了不知多少年才攒着的部曲、隐户, 全都落云锦绣手里了! 就他们各家知各家的数, 但凡对方有那样的家底, 他们绝不会轻易对他们动手! 现如今他们青州所有留在青州的世族, 他们所有部曲都落在云锦绣手里了! 跟这样的人硬碰硬, 呵!难道他们觉得云锦绣能把他们坞堡内守卫的人杀了,扣到鲜卑人头上,就做不出同样的事应付悠悠众口? 人嘛,总是怕死的! 正因为害怕,不得不投鼠忌器! 云锦绣既然说出这样的理由,他们除非要跟云锦绣撕破脸皮,否则就得顺着云锦绣的话论下去。 好说歹说,但凡能让云锦绣松一松手,把拿了他们家的积蓄还一些,总是好的! “多谢云娘子出手相救。”无奈啊,明明云锦绣如同强盗一般抢了他们的东西,最终他们只能同云锦绣道一声谢! 能屈能伸,所图为何? 自然所图甚多,否则岂能这般委曲求全? “诸位客气了。皆是汉人,小女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云锦绣淡淡回应,丝毫不把他们的感谢放在心上! 毕竟,她早已见识过满嘴道谢,却往他们云氏狠狠扎在一刀,企图让他们云家一个不留的人。 眼前的这些人,背地里何尝不是恨得云锦绣牙痒痒! 道一声谢的人,瞧云锦绣分外坦然地收下他们的一声道谢,脸上的表情越发复杂。 侧过头询问同伴之意,他们来此是为向云锦绣道谢的吗? 分明是兴师问罪而来的! “云娘子既是为救我们坞堡内的人而入的坞堡,咱们的坞堡坏了也就算了,此事我们不再提及就是。但不知云娘子从我坞堡处带走的人和粮食?” 说了半天,杨觉的态度让他们捉摸不透,指望杨觉,还不如他们亲自来! 刘家主如何也忍不住,这不就立刻开口了! 云锦绣啊的一声,显得惊讶地望向刘家主,“你们是来寻我要人要粮的?” 这个问题问得太直接,偏先提及此话题的人,在这一瞬间总有一种自己问错了问题的感觉。 他们问错了?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35节 没有啊! 人是他们的人,粮也是他们的粮!他们还不能问问了吗? 云锦绣果真要全部据为己有? 意识到这一点,也是他们来此之前最担心! 可惜越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云锦绣一个小女郎,胃口也太大了吧! “云娘子,那毕竟是我们各家辛苦攒下来的人和粮食。云娘子不会据为己有?”意识到云锦绣的打算,谁能松懈,立刻开门见山来问。 云锦绣浅浅一笑,露出门前的白牙,目光纯粹,恰是她这般年轻的天真无邪。 “你们的隐户?”可惜,看起来无害的人,下一个问题差点让他们全部跳起来! 隐户这个事,就算皇帝有数,朝廷有数,各家世族同样有数,并不代表那是能摆到明面上说的事儿!毕竟是犯法的! “云娘子说的哪里话?”一群人听着云锦绣说破,面上一僵,已然打定主意,死不承认! “你们会知道的。”云锦绣话音落下,轻轻击掌! 很快李武带着人抬了不少的竹简进来,当看到其中竹简写着版籍两个大字时,一群人脸色一白。 “诸位这是青州二十年的所有版籍,看看?”云锦绣指着地上堆积起来的竹简,客气相请。 一群都不蠢庡的人,既不知云锦绣何意! 知道,谁又要配合了? 可是不配合,难道由着云锦绣把他们的人抢完,他们闭上嘴,吭都不吭一句? 就连朝廷从来都管不到他们!他们能叫一个小娘子拿捏了? 不服气的往前迈了一步,云锦绣已经犀利地扫过他们问:“说来,按照户律,奔命之人何罪?私下收留奔命者又该当何罪?” !!!户律,正是管着户口的法律! 这都是朝廷为了防止百姓逃离户口所在地制定的律法。 当然,也有防着人收留逃亡百姓的律法。 否则,世族们又怎么会偷偷的把人藏起来,而不直接亮出! 别说是晋朝了,往前的说,三国,汉时,哪一个朝廷没有隐户! 只不过再怎么有,也不代表这是明面上能捅破的事儿。 大家心照不宣的过了这些年,朝廷没那胆子敢跟天下世族作对,也压根不敢动世族手中的隐户。 毕竟天下世族若是团结起来,就他们手里握着的人马,朝廷绝不是他们的对手! 以至于,天下世族生出了一种错觉。 啊,他们手里有隐户,这个事人尽皆知,偏无人奈何得他们。他们自然得意。 因而面对云锦绣此时说起律法,指出他们手里的隐户问题,他们在一瞬间都不知如何反应了! 青州二十年的版籍,证明的是这二十年来,青州人口的出生、死亡、消失的人。 “还有,这是自你们各家坞堡中得来的账本,上面记录的是你们各家的人,还有粮食。”云锦绣丢出青州版籍依然不够,必须和各世族自己登记的账本相对应。 “诸位想告诉我,你们坞堡内没有任何一个隐户?”云锦绣微笑地问,相较一群脸色铁青,要不是忍着,早扑过来咬死云锦绣的人,面目狰狞,对比不要太明显! 看得出来,云锦绣准备齐全,根本不给他们否认的机会。 人,都是原本的良民,虽因活不下去,不得不投了大家族,求得安身立民的地方,但依然不能否认,他们这些人家收留的百姓,原本是朝廷的子民,非他们的家仆。 偏世族们就是想占尽朝廷的便宜,尤其巴不得将天下人收入他们麾下! 有人=有财=有势! 朝廷没了人,更不敢同他们作对,如此,他们就能在天下横行。 纵然有触犯律法之事,但凡朝廷不想引起更大的动乱,最好莫与他们正面对抗! 要知道,就他们这些人家的下人纵然打死了人,朝廷想将人拿走,也得看看他们这些主人家答不答应。 在有人口的绝对优势下,哪一个敢跟他们来硬的,想清楚后果! “你是要将我们的人纳为己有?”话说了半天,硬来斗不过云锦绣,总得要一句准话。 “把这些人给诸位,等鲜卑再来时,诸位这一回定能跑掉,留青州再落入鲜卑之手? “天下兴亡,非一人之事,诸位也是饱读诗书之人,难道心中无大义?” 云锦绣苦口婆心相劝,希望能够唤起眼前这些人的良心。 可惜,在她眼前的这些人,几乎早已丢掉所谓的良心! “何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你无非要将人纳为己有,不让我们有机会威胁你而已!”刘家主大声地将云锦绣的盘算道破,不喜于云锦绣敢对他们说教! 云锦绣缓缓地起身,“隐户,你们想拿回去?是承认你们私自收留逃民,依律当如何?抄家灭族,按你们收留的逃民数目,够了吧?” 既然不肯好好说话,当云锦绣非要跟他们好好说不可? 别开玩笑了! 站在云锦绣的立场,但凡有人闹不清楚情况,以为青州还是晋朝的青州,以为云锦绣如同那司马家的人一般,须得处处捧着他们这些世族。 云锦绣会让他们知道,那样的想法何其可笑! 一群人随着云锦绣抄家灭族的话音落下,也不想装,拍案而起道:“怎么,你还想代皇帝处置我们?” “司马家的皇帝,一群不忠不义的东西。我不屑为他们。可是,我以为你们该明白一点,从我带人从鲜卑手中夺回青州那一刻开始,青州由我说了算!” 代皇帝处置人什么的? 云锦绣没有这个打算。 “想留在青州,就得守青州的规矩。 ”云锦绣只需要向他们宣告,事到如今青州局势再不一样! 青州再不是晋朝的青州,从她领人夺回那一刻时,青州只能是她和青州百姓的。 “你们想要回你们坞堡的人和粮,可以。须得先细论一番你们犯下的罪行。论完之后,有足够的证据能够证明这些人和粮食是你们的,而不是奔命者,你们再跟我要!” 第39章 要做的选择 如果之前云锦绣对他们的态度, 并不足以让他们明白,青州已非昔日的青州,云锦绣不介意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 想耍无赖,不要脸, 不好意思, 云锦绣能比他们更无赖!不要脸! “你想造反?”一看云锦绣的态度实在不好说话, 怎么办? 高帽子扣上去, 扣得云锦绣脑袋发懵! “造反?什么是造反?以臣弑君,当街杀害皇帝,这是造反! “我竟不知司马家得了诸位的忠诚,诸位要帮着司马家守卫青州,诛灭逆子贼臣? “好啊,想来过不了多久,慕容宏一定再归青州, 不如诸公亲自上阵, 为晋朝冲锋陷阵, 御敌于外?” 云锦绣嘴角尽是嘲讽, 望着他们那叫一个不屑之极! 偏这群人碰触到云锦绣的眼神, 又不敢否认! “我们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人, 如何能上战场。” 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们找得那叫一个利落。 再次引得云锦绣嗤笑, “若论手无缚鸡之力,你们能比得过那垂垂老矣的青州翁媪?还有那不及你们肩高的青州孩童? “说来说去, 不过是因为你们贪生怕死, 不敢迎战! “既然你们没那个胆子上战场, 守不住青州, 夺不回青州。 “我很是好奇, 我领青州老弱妇孺夺回青州,定下青州的规矩,在你们口中,怎么就成了我造反?” 凌厉的扫过在场的世族,云锦绣更是咄咄逼人地道:“亦或是在你们看来,守住青州者无功,夺回青州者无功; “如你们一般为朝廷蛀虫,谋天下百姓之利,让百姓没有活路,这才是莫大的功劳?” 话说到这儿,云锦绣气得一掌拍在案几上,一双布满怒意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刘家主! 我去! 一群想扣云锦绣一顶大帽子,想拿朝廷来压云锦绣的人,万万想不到云锦绣如此彪悍! 听听这一番质问的话,他们敢接吗?能接吗? “你们怕是以为,我不敢杀你们的吧? “你们觉得,青州落入鲜卑之手,我若对外宣称,你们为青州而死于鲜卑之手,后头会有人为你们彻查真相吗?” 云锦绣把他们的人全都收了,为的不过是要把握他们的生死! 一群人若是直到现在依然不明白,他们的生死都在云锦绣一念之间,云锦绣不介意亲自告诉他们! 这一刻,一个个已然脸色惨白如雪! 应着云锦绣的话,李武已然领人将四下团团围住,只需要云锦绣一声令下,他们立刻冲上来,将世族们团团包围! 不少人将求救的目光落在杨觉身上,杨觉神色自若地道:“诸位,某说过的,青州既是云娘子带人自鲜卑手中夺回,理当由云娘子执掌。” 有些态度,打从一开始杨觉已然表明。 是杨觉做下什么事,让他们觉得,杨觉会支持他们,而反对云锦绣? 别逗了! 云锦绣控制住他们的人,将他们的粮食全都握紧! 至于忠心于他们的人,除了几个,全部都被云锦绣杀了! 虽是他们的部曲,不代表他们对手下的人好,好到让所有人都对他们忠心耿耿,宁死不屈! 他们既拢不住人心,就怪不得云锦绣顺势为之,将他们全部收入手中! 明了一言不合,他们非要跟云锦绣抢人的后果是成为云锦绣的刀下亡魂,手里的人已然不占半分优势,青州也在云锦绣手中,谁还会找死的跟云锦绣杠上? “云娘子息怒,是我们说错了话,是我们说错了话。”一个两个连忙出言安抚,盼着能平息云锦绣的怒火。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36节 “对对对,我们就是问问。既然云娘子要人是为对抗鲜卑,保护青州,我们理所当然地支持。” “正是。保卫青州 ,避免青州再落入鲜卑之手,我们也想尽一份心意。” 形势不对,再敢跟云锦绣叫板,下场只有一个!谁还会傻乎乎的跟云锦绣硬来? 这一刻,他们终于明白,为何云锦绣在攻下青州城后,第一时间封住青州,径自往他们坞堡所在处去! 云锦绣就是要让他们空有心亦无力反抗她! 部曲都被云锦绣全盘接收,对他们忠心的人已然被云锦绣杀了。 剩下的,都是有奶就是娘的主儿! 但凡云锦绣不曾苛责于他们,安顿好他们,他们难道还会愿意追随他们? 当初敢背着朝廷收下这些人,把他们变成自己人,世族无非觉得自己待人比朝廷好! 如此,只要云锦绣能急百姓所急,让百姓有奔头,岂会收不拢人心! 云锦绣打着天下大义的名头,抵御鲜卑入侵,保卫青州,更加令这些害怕鲜卑入城,家破人亡的人,齐心追随云锦绣。 果真一时不防,一步错,步步错。 谁能想到云锦绣竟然能领城中的老弱妇孺夺回青州? 饶是手里有不少部曲的人,都不敢跟鲜卑正面对抗,控制整个青州! 鲜卑也正因看透世族们的心思,明了一群安享荣华富贵的人,断不可能打一场没有把握的仗! 千算万算算不到,会有人不依靠世族,只凭鲜卑根本不放在眼里的老弱妇孺,竟然夺回了青州! 后面的事,世族想从云锦绣手里夺回控制权,却被云锦绣更早一步的将他们部曲尽收麾下。 自此,青州由不由云锦绣说了算,再不是世族能够置喙! 他们在来之前,以为可以控诉云锦绣不讲规矩,不像样! 料所不及,云锦绣最后也不想跟他们讲道理,他们若敢指控云锦绣抢他们的人,云锦绣就敢让他们死! “诸位明确我们的敌人是鲜卑,再好不过。”云锦绣肯定地开口,引得人呆呆地望向她。这算是给他们台阶下了是吧? 确实有此打算的云锦绣,缓缓地走回原来的座位。 “部曲、隐户,诸位是拿不回了,各家的宝物我可以让你们带回去。”云锦绣也懂得张驰有度的道理,威胁人无非让他们看清,现下谁强谁弱。 唯有世族明白,强者为云锦绣,他们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往后云锦绣才能省些麻烦。 本以为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众人,闻云锦绣的话,微微一愣地抬头! “人和粮食我要了,你们的财物,我也赖得管自哪里得来的,给你们带回去,算是我与各位示好。诸位收下我这份心意吗?”云锦绣说得明明白白,等着他们的回应。 都以为啥都拿不回来的人,惊奇于云锦绣不贪他们的财物! 啊,当然,生逢乱世,粮食和人比财物更珍贵! 可是,总好过云锦绣啥都不肯还,或许还会直接要他们的命! 方才云锦绣已经派人亮了刀,他们但凡不识趣,已然人头落地! 好在,云锦绣没想赶尽杀绝,愿意给他们一条生路,还肯给他们带回些财物。算了,这事儿做得不错了! 心底里对云锦绣徒生好感的人,只能说都是被云锦绣治的! 谁让云锦绣打入青州以来,不管他们如示好,云锦绣皆咄咄逼人,完全没有一丁点因为他们是世族,要给他们脸的态度。 再加上李武他们就站在跟前,至今未曾离去,完全是在向他们昭示,但凡他们态度不好,云锦绣就敢让他们一个都出不去! 真心话!他们怕死! 更怕云锦绣把他们的死扣在鲜卑人头上,纵然最后有人要为他们查查,就算真相摆在天下人的面前,看看云锦绣方才巧舌如簧,极擅辞令的样儿,她就不能往他们这些死人头上多扣几大罪名? 活着能说话!死了只能由活人说什么是什么! 作为一群识趣的人,必须乖乖认真保命的办法。 偏偏,一向咄咄逼人的云锦绣,突然要给他们好处,立时间让他们受宠若惊,感激万分。 “那多谢云娘子了。”一个个乖乖的朝云锦绣道一声感谢。 云锦绣冲一旁的李武道:“之前我让人装好各家的宝贝,一样样给他们送家里去。带上册子,一应按册上的登记请诸位一一验收。 “我们还要就还得清清楚楚,不该拿别人的东西,我们绝不拿。” 打一巴掌得给颗甜枣吧,云锦绣要让他们老实,并不代表要把他们压得无法喘气。 人和粮是最重要的东西,不能让世族沾染。宝物就不重要了。 一些死物罢了,于此乱世根本没有半点用处,何必要呢? 云锦绣松手得叫一个干脆利落! 开始为云锦绣布布局,后头不发一言的杨觉,低头微微一笑,透着满意。 反倒从这些人进来,已然被无视到底,压根没有插话机会的云启,听到云锦绣要把宝物还给这群世族,瞧着世族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儿! 要是他记得没有错,东西原本就是他们的,还给他们难道不是应该的? 怎么一个两个都在那儿感激云锦绣? 确定他们脑子正常? 云启惊奇地看着,云锦绣已然起身,“诸位都不得闲,我便不留诸位了。” 送客之意,一众人岂会不懂! 既然懂了,焉能不起身!走人! 杨觉也一道准备送客,不过,不能忘记另一件事,“青州收复,管理青州事宜非一人可揽,不知诸位可愿意为青州安宁略尽锦薄之力?” 第40章 给你的选择 正高兴准备离去的人, 突然听到杨觉一问,惊愣地抬起头,这话是跟他们说的? 杨觉温和地望向他们,“青州原本的官员, 死的死, 跑的跑, 若想青州安定, 须得齐众人之心。 “朝廷已舍弃青州,指望朝廷派人守卫青州,等他们安排人守卫青州,诸位不担心同样的事再发生? “若鲜卑再入城,会是真正的屠城,彼时,谁都逃不了。” 一点一点的说明情况, 杨觉叹一口气道:“确实, 诸位可以选择南下, 不过南下意味着抛弃所有的田地, 多年的经营, 几代积攒的家业都将毁于一旦。 “最重要的是, 南下的人不少,僧多肉少, 再想复各家先前的辉煌,难! “想来诸位在鲜卑袭来时, 并未在第一时间离开青州, 定早早看到南迁一事的弊处。 “与其指望旁人, 或是盼着旁人大发慈悲地收留, 倒不如好好地经营手中的一切。 “青州得以收复, 云娘子定要择人一道共掌青州。 “诸位是首选,若是诸位不愿意,云娘子将习孟德公,以求贤令召天下英才,共卫青州,驱逐外敌!” 杨觉陈明利害,更是不断地提醒在场的人,想留在青州,理当尽一份力! 要是他们再无所作为,将来这青州是否还会有他们的容身之地,就是未知之数了。 人才,对,他们各家养的人才最多不假。 可那家道中落的寒门们,他们可是苦苦等着一个可以翻身机会。 一但有了大权在握,这就是家族复兴的大好机会。 官被人占了,难道他们这些尚且高高在上的人,认为寒门会放过机会对付他们? 位置就那么多,不是你上就是我上! 杨觉这危机营销,点到即止。 “诸位可以回去慢慢考虑。三天之后再给答案。”杨觉面带笑容,并不急于现在就要他们给到答案,反而更宽慰他们! 一群心里七上八下的人,都是因为听进了杨觉的话。 可是,这就让他们决定,究竟帮不帮云锦绣,他们暂时做不下决定。 好在,杨觉清楚他们的纠结,考虑的时间还是得给的! 一番话落下,可见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此事,我们再考虑。告辞,告辞!”谁都不想再久留,马上走! 云锦绣焉能不知他们的急切,偏在这个时候唤一声,“等等!” 随着云锦绣一唤,众人皆心下一紧,身体僵硬地抬起头,望向云锦绣所在方向。 “李武,送诸公回去,将他们的财物一并送回。”云锦绣在众人紧张之际,终于解释为何唤他们留下。 这一刻,一众生怕云锦绣一言不合又要动手,取他们性命的人,终于松一口气! 杨觉瞧出云锦绣的小心思,再想这些人的作为,贪生怕死,活该他们被云锦绣作弄。 “有劳有劳。”死里逃生,跑,定要跑得极快。 不过,别人急着走,有人丝毫不急。 潘宣顶着毁容的脸敢出面,更敢出现在云锦绣面前,方才不说话,皆因一群人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你好手段。”潘宣目光闪烁着冷意,心里依然不得不服云锦绣的本事! 谁能想到,云锦绣明面上笼络各世族,看着好似要跟世族们合计,一道夺青州。哪怕是潘宣也以为云锦绣除了说动他们,让他们这些人合力对付鲜卑,再无他法夺回青州! 结果,云锦绣纯粹声东击西,不仅让他们这些世族无所防备,连鲜卑人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过是比诸位快一步而已。你对付世族,我对付鲜卑,不好?” 潘宣原本什么打算? 她就真的要帮云锦绣,要夺回青州了? 就算是。潘宣也定然要趁此机会,对青州来个大洗牌。 可惜没等潘宣出手,云锦绣先一步将她想做的事做了。 “潘玉的母亲、妻儿、妹妹呢?”回青州以来,云锦绣一直没有机会问问潘家人如何。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37节 据她所知,潘玉被慕容宏带着一道出征。 既是潘玉收到关于豫州的消息,领兵出击,岂有不带上他? 剩下的其余人,潘玉的母亲,妻子,妹妹,她们似乎并没有消息! 潘宣轻蔑地道:“我不屑对一群老弱妇孺动手,不过,鲜卑人就不一定了。嫣娘被鲜卑人带走,身在何处我并不想查。其他人,家在哪儿,自回家去,潘家是我的!” 这样的结果,没有人想得到,但也由此看出,鲜卑人用了你,并不会放过你的家人。 “怎么?你要将潘玉做的事算我头上?”云锦绣并不作声,潘宣轻挑眉头,透着不善地问! 云锦绣走向潘宣,“你潘家的部曲都在我手中,我如果想将这笔账算到你头上,不必等到今天。我好奇的是,此后守卫青州,你是否愿意同我一起?” 同旁的人云锦绣还得绕弯子,潘宣,她们并非初次见面,两人之间有所往来,也非一朝一夕。 当初潘宣争权,无非争一个出头的机会! 可惜,那个时候没有男人允许她出头! 而她走得太急,太过近利,最终功败垂成。 现在云锦绣给她机会,要不要做,要做到何种地步,潘宣有展示的机会。 “你倒是敢!”潘宣微微一怔,随后冷哼一声。 “我为何不敢?我赌你虽被我云家害得被禁多年,眼下我给你机会,将来你能利用这份开始,走到什么样的高度你会更在意。 “青州或许在很多人看来挺大,你图的从来不是这样一个方寸之地。” 当初潘宣不正是因为太急,急得要取云氏而代之,最后败在云锦绣祖父手里? 为何潘宣要取云氏而代之?她图的是更宽广的天空! “看来你图的也不小。”潘宣并不否认云锦绣看穿她的心思。 可同样,由此可见云锦绣图的同样并不是小小的青州。 云锦绣昂起头,望着天空道:“鲜卑依然在中原为乱。甚至还有其他胡族。 “青州能被夺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不想天下不宁,就必须将他们赶出中原。 “你我都很清楚,天下大乱,世间难有你我容身之地。 “我图谋再多,为活着,也为报仇。慕容宏的项上人头一日未取,我一日不会停下脚步。” 云锦绣敢坦然承认,也是看清天下局势。 想活着,无法依靠任何人,那就靠自己。 “这一点,你我殊途同归,好,我愿意跟你一道守卫青州,来日,将胡族驱逐出我们中原。” 潘宣不得不说,云锦绣说得大义,她亦有此心,更愿意放下从前旧怨,一道为青州,为了能够活下去拼搏。 “好!”云锦绣早已料到,潘宣会愿意的。 “你潘家人才不少,莫要吝啬。”云锦绣赞一声好后,更得提醒潘宣,有些事该趁早。 潘宣望着云锦绣,“你不仅打我的主意,我潘家人的主意也打?那潘玉的母亲和妻儿呢” 云锦绣理所当然地道:“我要的是能够一起守卫青州,安抚青州的人。先前青州的规矩是别人定下的,眼下青州在我手里,规矩由我重新制定。” 这番话着实狂妄无比! 可是云锦绣将各家部曲夺去,青州城内百姓唯云锦绣之令是从。 世族纵然想提出反对意见,他们适才来过了,想拿回属于他们东西,他们拿到了什么? 除了云锦绣大方让他们带走的财物之外,粮食和人,这些可以影响青州的东西,他们一样都带不走。 对,他们是对云锦绣不满,那又如何? 当然,他们还可以因为这份不满,离开青州。 然而在青州之内,他们虽然没有了粮食,没有了部曲,他们总能保全性命。 出这青州城,不说他们遇不遇得到鲜卑,就算运气好,他们一路上平安抵达江南,他们难道以为一切就能好了? 别逗了! 北边的人南下,到青州之后什么样,怎么急的,他们早已亲眼所见! 如果他们离青州而去,那将是他们的下场! 留在青州,看云锦绣虽然不再让他们养部曲,建坞堡,至少他们家的田地粮食,样样都在。 安生的日子不过,非要南下? 若他们有心南下,绝不会等到现在。 正是因为他们想要留在青州,哪怕为此要与凶残的鲜卑人周旋,他们都想留下,因为这是他们的根! 唯有在青州,才不至于让他们连安身立命的东西都没有。 通过这一回,云锦绣知道了世族们的选择,潘宣又怎么会不懂。 站在潘宣的立场,何尝不是做下同其他人这同样的决定? 天底下的事,思利于己,如何利益最大化,他们一向擅长取舍。 “潘玉的母亲、妻儿,我不动手,她们就能活得好?锦上添花的人从来不少,落井下石的人却是数之不尽。我不用为了她们落下一个回孤儿寡母都不放过的罪名。 “另外,眼下人少,青州官职你们可以挑。这算是我对第一个愿意合作的人给予最大的福利。 “后来者,有什么用什么,没得挑。” 云锦绣毫不掩饰她的心机,也认定那些说要回去考虑的人,其实不用多少考虑时间。 潘宣懂得! “这些人须得云娘子过目吧。”潘宣有些事总得问一问,饶是各自心知肚明,也无论如何都要问。 云锦绣指向一旁的杨觉道:“让杨公子过目了亦可。” 足见对杨觉的信任! 潘宣打量的视线在云锦绣和杨觉身上转悠,最终潘宣什么话都不再说,只应一声是! “那,让你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统计青州境内所有的田地,如何?”云锦绣心里还有另一个主意。 潘宣??这事儿她来做? “做不做?”云锦绣自知此事不容易办,可是,她就要借此事看看潘宣是不是真心实意办事! 第41章 事情悄悄做 潘宣岂不知云锦绣试探之意, 分外爽快地应了一句做! 杨觉打量云锦绣一眼,“你想将青州内的田地分给那些隐户?” “跑掉的世族多少?”云锦绣眨巴眨巴眼睛,“留在青州的世族,他们的田地我们不动, 至于跑掉的人, 无主的田就是我们的, 分给百姓有何不可?” 杨觉有此一问, 担忧的是云锦绣想要笼络人心,以至于忽略世族。 不,更应该说,云锦绣已经对世族动过手了,拆人的坞堡,收人的粮食,还把人家的部曲全部充公。 要说云锦绣再打世族们的田地, 这不是逼得世族们再次跟云锦绣翻脸, 不愿意再跟云锦绣混? 好在, 云锦绣虽有心分田, 并没有打算将青州所有的田充公。 她要分的是无主的田, 至于怎么样来分...... 云锦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有她的思量,同时也有些拿不准。 “若定下规矩, 往后田地不得私下买卖,公子以为可行吗?”云锦绣有打算, 可有些事云锦绣不确定。 杨觉微拧眉头, “何意?” 不太明白云锦绣话中之意, 杨觉希望云锦绣解释清楚。 “按人头分田地, 到百姓手里的田, 不管过去多少年,不得私自买卖。田地可以传继,但属于朝廷,不再是私有。”云锦绣想起的是建国之后,伟大领袖的做法。 虽然田地的买卖在很多年以后还是流行,但至少防止了土地兼并,几乎全落到世族大家手里。 “田地自来就是私产。”杨觉听了云锦绣的话震惊得不轻,第一次变了脸色。 “你知道你这一番想法传扬出去,天下世族再无人能容你吗?”杨觉警告云锦绣,同时打量四下,想要确定周围有没有其他人在,是否听到了不该听的话。 “若非如此,日后依然苦的是百姓,壮大的是各家世族。”云锦绣知道这些话传扬出去,世人皆以为惊世骇俗,容不得。 “若成了,百姓不至于被人费心谋夺他们的田地,才能保证他们不会逃离原籍。” “你以为天下大乱,田地落于世族之手,单纯因为田地私有而已?”杨觉想敲醒云锦绣,想让云锦绣莫要以为凭她一人之力,可以改变天下! “朝廷,从骨子里烂透的朝廷,从上到下,没有人在意百姓生死。 “每个人都有他们的私心,只看到他们自己的利。 “为了得到自己的利,他们可以骨肉相残,也可以杀妻灭子。 “不仅是朝廷烂,就连人心,也早已烂透。 “你想改变这个世道,你知道你要面对的是多少敌人?” 杨觉想让云锦绣知难而退,然而云锦绣铿锵有力地回答道:“我知道,是天下世族豪强!” 知道,云锦绣往前迈一步,“因难而退,这是我辈当为之事? “依公子所言,朝廷烂透了,人心也早已黑透了,那么我们辛苦夺回青州,是不是终为他人做嫁衣?” 杨觉一字一句地道:“确实如此。” 云锦绣倔强地道:“我不愿意。我不愿意。” 简单的四个字,透露出的是不服不屈! “当初公子说,欲夺回青州不易,我知道,也认可。可我如今做到了! “遇难而上,遇强而强。再多的敌人,一个个解决就是。 “明知解决办法却不做,任由无数愿意陪我出生入死的百姓,再一次陷入泥泞,我如何对得起他们? “公子,再大的难处,自助者,天才助;自助者,人才助!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38节 “世族是有很多人不假,多不过天下百姓!我要对付世族,背靠的是百姓,我就能赢!” 云锦绣知道杨觉是担心惹了世族的后果,不说别的人,看看晋朝就知道了! 云锦绣夺得了青州不假,暂时能够让青州的世族老实,并不代表之后能够保证他们安分。 杨觉对世族一直有着难言的畏惧,或许更多是因为他曾经见识过世族的手段,而相比之下,云锦绣不怎么见识到,但她比起他,多了一份底气! 若问杨觉的底气来源于什么,从前杨觉是靠家族,如今靠的是自己。 云锦绣的底气呢? 一则是自身,再一则是身后的百姓。 杨觉认为云锦绣做不到的事。云锦绣不是做到了吗? 世族没有一个人愿意助云锦绣夺回青州,云锦绣不靠他们任何一个人,只凭自己的本事,煽动青州内的老弱妇孺,让他们为了活下去而战。 既然一个青州可以,难道别的地方就不可以? 云锦绣相信,想活下去,不想再被人欺压的人比比皆是。 从前只是因为没有人告诉他们,应该走什么样的路才能达到他们的目的。 如果有人为他们指出一条明路,清醒地告诉他们,用什么样的办法能够让他们活着,能够吃饱穿暖,没有人会拒绝! 杨觉一叹!大抵他与云锦绣最大的不同正在于此。 他以为他在用自己的方式抗议对这个世道的不满,但最终,他的抗议,不满,又有谁知道?谁在意? 云锦绣就不一样了!她既然对一切有那么多的不满,她便要凭自己的本事改变这一切,把所有她看不顺眼,看不下去的现状改变。 真有勇气啊!杨觉被震撼到了,同时也在考虑事情的可行性。 云锦绣有这样的打算,并没有立刻公之于众,令天下皆知。 而是慢慢的布局,一步一步的蚕食。 “此事,只能稍稍做,从今往后不能对任何人说。”杨觉叮嘱一句,生怕云锦绣一时控制不住,最后坑了自己! 只是,余光扫到一旁的云启! 云启瞪大眼睛看着! 显然方才云锦绣说的话,他已经一字不差的听见了。 “怎么,你想杀我灭口不成?”云启注意到杨觉的眼神。 他是看了半天的戏,越看越是觉得,云锦绣还是很有眼光的,毕竟云锦绣相信杨觉,杨觉呢? 听了云锦绣一番足以惊天动地的打算,杨觉本能劝说云锦绣,更让云锦绣从今往后绝口不提。 要不是真心为云锦绣好,何必提醒云锦绣? 可惜了,杨觉年纪大了些,否则让他跟云锦绣凑一对多好! 云启心下颇是惋惜。 杨觉朝云启作一揖道:“启公当知,若天下人知云娘子一番打算,她定成为众矢之的。” 云启哼地一声,挥挥手道:“旁的事你要操心,可这些事用不着。我还不至于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云锦绣有雄心壮志不假,无奈这些事做成了损及太多人的利。 那些人一时半会没有察觉,不会对云锦绣动手。 可是,一但这些人意识到云锦绣要断的不仅仅是他们眼前的利,更是以后的利,必然想方设法除掉云锦绣。 云启自认帮不上云锦绣什么忙,大概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乖乖的跟在云锦绣身边,护住这孩子! “此事除我们三人外,绝不能为他人所知。”杨觉不是信不过云启,而是要让眼前的云锦绣和云启,都必须意识到此事严重性。 稍有不慎,那是要群起攻之! 云启没能忍住多瞅了杨觉几眼,看这郑重的,真是把云锦绣的事当回事了呢! “我以后跟谁都不说!”云锦绣没有注意到云启,反而被杨觉关切地望着,云锦绣脱口而出。 说得多有什么用,还不如干! 得亏杨觉不知云锦绣暗中打定的主意,否则定是被气得无奈了。 “我没有跟人闲聊的心情!”云启越看心里越是觉得可行,然而年纪差太多了,都十一岁了! 否则把杨觉变成他们自家人,凡事由杨觉操心,多好的事! 杨觉不再多言,却已经开始考虑,云锦绣图谋太大,该给她多谋划些! “从明天开始,我随你一道练兵。”杨觉按捺住内心的焦虑,决定同云锦绣一道。 “好啊好啊!”云锦绣求之不得。 只是,等到了练兵时,云锦绣对见识杨觉的本事后,在杨觉面前,连吭都不吭一声的兵马们,感叹于自身本事不够之余,更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向杨觉学习。 想让手下的兵对他们心服口服,须得从武力上让他人信服。 旁的本事云锦绣没有,射箭这一点,云锦绣准头相当的好! 和云锦绣一比,杨觉就属于,箭术极佳,近身搏击极佳,还能一打三十的那种! 一群没有正式练过招式的人,凭的就是蛮力。 看着三十人一拥而上,声势浩大,实则早被杨觉看破他们的弱点,各个击破,一片全倒! 至此,哪一个对杨觉练兵这事,都不再拿杨觉当成寻常的世族公子! 值得一说的是,云锦绣抄了几家世族的坞堡,将他们坞堡内的人全带出来,总数竟然有七八万。 从这七八万里,云锦绣挑出年轻力壮的男人,这也有个三万! 望着三万人马,云锦绣瞬间有了底气! 当然,云锦绣也知道,想让这三万人信服听从她的号令,她得证明自己的本事! 然后,单打独斗什么的,成年的男人没有真正练过的,谁怕他们。 就算练过,这些日子云锦绣并没有松懈武艺,比起曹黎教她的枪法过于刚劲,云锦绣年纪太小,使不出枪法的威力,杨觉考虑云锦绣的情况,教的是云锦绣以柔克刚的剑法。 如此一来,云锦绣算得上一般的高手,在军中单打独斗,云锦绣大获全胜! 第42章 你图的什么 可是, 看到杨觉一打三十,云锦绣怎么也控制不住垂涎三尺! 她下定决心,一定要以杨觉为目标! 不,是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才对! 好在杨觉并不知道云锦绣竟然有此雄心, 否则不知要作何感想! “你和他们如何练箭术的?”杨觉在军中转上一圈, 发觉云锦绣虽然收下这些人的时间并不长, 架不住云锦绣擅长笼络人心。 军中上下对云锦绣颇是恭敬, 看得出来,他们确实把云锦绣当成了希望! 杨觉对别的事不算太好奇,但云锦绣既然要将这支队伍练成擅长箭术的队伍,他就不能不问问。 云锦绣眨了眨眼睛,“我射哪里,他们跟着射哪里。” 这里头的弯弯道道吧,明白的人都懂! 既是要训练这些人对云锦绣的服从, 也是要让他们无时无刻不牢记一点, 他们之中以谁为主! 杨觉赞赏地扫过云锦绣, 云锦绣不太好意思, “武功招式上, 公子能指点一二吗?上阵杀敌这事, 我之前虽然见过阿娘领兵,但总觉得不对。” 诚实的一句话, 云锦绣若不是没能找到问题所在,也不至于这般追问杨觉! 杨觉听了笑了, “战场厮杀与寻常武艺讨教并不相同。如果你想迅速提高他们的本事, 训练时不如采取夺魁设奖, 让他们一分为二, 分成敌我双方, 实战到底的做法。 “还有,鲜卑怕是已经收到青州的消息,就算豫州出兵阻止,怕是也拦不了多久。” 后者比起前者更重要! “或许可以让他们同鲜卑兵交手。想来实战会让他们很快掌握战场上该怎么样才能活下来!”杨觉顺着云锦绣的问题,一个个为云锦绣出主意! 云锦绣沉着地回应道:“这个时候不能打!” 此言引得杨觉侧目,难道他们想不打就能不打吗? 事情的决定权分明完全掌握在鲜卑手上! “慕容封是慕容廆之子,更是长子,他的儿子死在青州,更是死得如此的憋屈,这件事鲜卑忍不下!”杨觉并不认为云锦绣可以改变鲜卑回援青州的事实。 一但鲜卑卷土重来,他们就要做好应对的准备。 “不能正面打,伏击总是可以的!”云锦绣的意思仅仅是不正面打而已,并不认为可以完全避之不打! “鲜卑擅长骑射,就算中过我们的计,不代表他们长记性。 “况且,在他们看来,青州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就算夺回青州,还有世族给我们添乱子。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回来,青州同样唾手可得!” 云锦绣相信,不管是慕容宏或是远在鲜卑的慕容廆,都不会把青州当回事。 谁让他们在青州已经杀了好几回,在他们看来,有资格成为他们敌人的人都已经被他们杀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人都不足为惧! 鲜卑兵强马壮,难道还会对付不了一群老弱妇孺,那才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伏击!”杨觉想起云锦绣一开始领着几百人伏击鲜卑人的事,那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避之锋芒,待我们足够强大,可以和鲜卑正面对抗时,才是我们和他们真刀真枪决一胜负的时候。 “在此之前,任外头的人怎么说我们不敢跟鲜卑打,不重要! “只要我们能保存实力,只要我们能有机会不断地壮大自身,那么我们就有机会,将来可以将鲜卑曾经加注在我们身上的一切还回去! “不争一时之气,我们要争的是未来,是光明的希望!” 能屈能伸什么的,云锦绣有这样的品质,也坚信绝对能够等到自己足够强大的一天! 杨觉不得不说,无论云锦绣将来能不能走到她所想要的高度,她能懂得避之锋芒,而不会觉得自己赢了一场仗,便认为自己天下无敌,鲜卑想夺回青州,难! “当务之急是练兵!箭术也好,近身交战也罢,都要练。以利动人,如同你对待云家部曲一般,每隔十日考较,刺激他们变强。你手里的钱和粮都不少,养好了兵,让他们对你忠心,比任何钱财都强。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39节 “最重要是你要善待他们的家人。莫以为将士在前面冲锋陷阵,一无所求。 “保得他们家人安宁太平,让他们无后顾之忧,他们才会愿意真正为你卖命,忠心为你,出生入死绝不后退。 “得民心者得天下,你既懂得让百姓们有了盼头,以此让百姓为你所动,更应该安抚好他们的家人。” 杨觉忧心云锦绣有些事无法顾忌,因而只能仔细地告诫,一件一件的让云锦绣去办。 “那不如定抚恤金。”云锦绣感慨于杨觉连这些事都想到,文武双全又哪里止文武双全,简直样样都会! “抚恤金?”杨觉听着新名词,听名观义,他期待云锦绣的讲解。 “为将为士,为国为民,无论战死或是伤残,皆由我们奉养。不仅是他,还有他们的家人。”云锦绣完全搬照后世的办法。 “而且,若为守卫青州而战死,为百姓而舍生就义者,立碑著说,以令他们之英勇流芳千古,更得后世香火传承,永不敢忘。” 云锦绣比谁都更清楚,世人对于能够流传青史的渴望。 对寻常百姓而言,终此一生他们都从未想过有那样的机会可以流传百世,受后世敬仰! 不可能的事,自云锦绣这里开始,都将变为可能,这就等于为天下开辟了一条新的向上的道路。 杨觉惊奇地望着云锦绣,她这小脑袋瓜子究竟装了多少新奇的东西? 一开始救云锦绣,是正巧碰上。 云锦绣肩负血海深仇,一心要报仇的人,并没有因此冲昏头脑。 杨觉太清楚哪怕是成年人,在仇恨面前都容易失去理智,做出一些傻事。 云锦绣入青州而安然归来,杨觉便知道,哪怕云锦绣是个孩子,也懂得隐忍! 忍,忍常人所不能忍! 唯有如此,才有可能报得血海深仇! 后来,云锦绣得云家的粮,得云家的部曲,慢慢地表现出作为一个巾帼英雄之后,异于寻常世族女郎的一面。 她不屈不挠,为了报仇,纵遇万难不思后退半步。 重要的是,她不拘小节,更不介意在他的面前流露出她的无赖,狡诈,甚至狠辣。 杨觉一直都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怨恨,这些怨恨,或许极有可能会将人全部淹没。 真正能在怨恨中保持清醒,勇敢地表现自己的人,极是难得。 而这一切,云锦绣拥有!更比一般人多了些不同于常人的见解。 说来也是奇怪,云锦绣似乎总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偏向寻常百姓,处处以百姓之利为重! 明明都是世族出身的人,按理来说应该将家族的利益放在头等才是。 但,直到现在,云锦绣并没有考虑过云家的人! 她提出一个又一个的建议,纯粹的为青州好,也为百姓们好!着实奇特! 杨觉感慨之余,研究的视线落在云锦绣的身上,让云锦绣有些不适应,不得不问,“有何不妥?” “你想过云家在其中所得之利吗?”杨觉既然没能想到答案,不介意让云锦绣给他。 “啊?”云锦绣一愣,不曾料及杨觉竟然会问起云家之利。 确定杨觉问出的是这个问题,云锦绣连忙回答,“得天下人心归附,难道不是云家得到最大的利?” 一瞬间,杨觉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得民心者得天下! 云锦绣有这个打算吗? 不确定地望向云锦绣,这个问题杨觉没有再问出口。 云锦绣注意到,但并没有完全接受到。 “嗯。去带他们练箭吧,我看着。”杨觉既知有些问题无法问出口,也不会问出口。 练箭这个事,熟能生巧,恰好也是云锦绣之前提到过的! “好!”云锦绣总不能追问杨觉到底。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并不会所有的看法都得说出口。 练箭,对,云锦绣要练箭!这是当务之急! 此时,云锦绣朝一旁训练的人走去,拿起一旁专门定制,适合她用的弓。 一群原本训练的人在看到云锦绣走来,拿起弓时,已然明白接下来他们的训练项目是啥。 不约而同地站定,且迅速地跑过去拿起弓箭! 就这一连串的反应,可以看出这几万人对云锦绣的态度,当然,也显露出云锦绣的威严! 执军者不严,不能令人生畏,不能让将士对他心生敬意,这就是为将者不够格。 杨觉从前就听说过,曹耀这位将军执军甚严,曹黎镇守青州后,世人也赞也有其父之风。 再看云锦绣,无论对她的年纪,有多少人心存疑虑,以为云锦绣未必够格。云锦绣站在这刚由各家部曲整合的军队面前,能够使得动这些人,就是极好的开始! 此刻,云锦绣突然朝着一旁的靶心射箭。 不需要云锦绣一句话,在她搭弓拉弦放弓的同一时间,身后的人齐刷刷地跟上,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看到云锦绣箭射出的那一刻,他们手中的箭也齐齐射出! 满天箭雨朝着同一个方向射去,这样的场面,饶是杨觉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练箭这事,古往今来战场必用的武器,可是像云锦绣这样,她射哪里就让人跟着射哪里的训练方法,定是第一个吧! 杨觉已经在考虑,倘若到战场,云锦绣箭之所向,伴随的是成千上万的弓箭一道落下,她要取那人的性命,那一位能跑吗? 第43章 不死心的人 最终, 杨觉设身处地地将自己当成了靶心,望着那布满密密麻麻的箭的靶,脸色凝重。 此后,杨觉决定, 亲自教军中将士实战交手的技巧, 毕竟, 云锦绣能想出这样的练箭之法, 远攻问题解决了,还有近身厮杀呢! 相比之下,胡人高大强壮,他们汉人在体型上没有优势,那是不是应该发扬他们的优势? 比如身体的灵活性! 杨觉虽知他同样没有上过战场,在一些事情上还不如云锦绣。但打架这个事,他算是跟胡人交过手的人, 若论对胡人的了解, 也算有的。 以己度人, 虽知眼前的这些人资质不如他, 以勤补拙有何不可? 云锦绣和杨觉暂时将心思全放在练兵上, 青州政务诸事, 要么宁栖梧做主,要么由潘宣出面。 站在青州世族们立场, 云锦绣伸出橄榄枝,想让他们为她所用。 说实话, 想到云锦绣对他们的态度, 更将他们家的部曲和隐户全都收了, 心里自是攒了不少气, 咽不下, 更不想听话地由着云锦绣安排他们。 结果他们发现了什么? 他们想让云锦绣多请他们几回,好让他们摆够架子,也让云锦绣尝尝被人轻视,看不起是什么滋味,他们再趁机和云锦绣多讨要些份量,他们再考虑是不是帮云锦绣一道治理青州。 潘宣这个人,她竟然已经帮起云锦绣做事了! 不仅如此,潘宣竟然还将潘家不算嫡枝,但确实有些本事,却因太过年轻,没能声名远扬,相貌有瑕疵的人,一个又一个的举荐到云锦绣的面前。 啊,更得一说的是,这里头竟然还有男有女,偏偏云锦绣竟然照单全收! 这,这云锦绣也太过邪门了吧? 你虽是女郎没错,真当大家伙容你掌事,这就接受了女人抛头露面的情况了? 对,曹黎也曾领兵镇守青州,可是,除了军中的人,哪一个不是看在云家的面子上,无视曹黎是女人这一点? 轮到云锦绣,要说他们愿意接受云锦绣执掌青州这一点,要不是因为云锦绣领人从鲜卑手里夺回青州,更将他们的部曲全都收为己用,杨觉这个跟着云锦绣一道起义的人,更不愿意和云锦绣争权,他们接受云锦绣执掌青州才怪! 果然,云锦绣一上位,看看这做下的都是什么事? 不说其他,单就潘宣的容貌,半张脸都毁了,就不怕出门把人吓死吗? 潘宣举荐的人,还唯亲是举,男的女的都不拘。 偏一个两个,年轻的年轻,相貌丑陋的也相貌丑陋,还有女人。云锦绣真是缺人到来者不拒? 他们这问题没有当着云锦绣的面问,但凡他们要是问,云锦绣一定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没错,她就是缺人! 他们不肯帮云锦绣,好啊,云锦绣另请高明。 管这些人是年轻,或是相貌有瑕疵,又或是女人呢。 云锦绣要的是有人帮她安定青州,看好青州。旁的顾忌,不好意思,那是他们的不满,和云锦绣有什么关系吗? 宁栖梧吧,看着弱不轻风的,云锦绣和杨觉不在,这就由着他代掌青州政务。 这样一来,世族们觉得没办法说动杨觉,让杨觉夺云锦绣的权,宁栖梧可以啊! 宁栖梧...... 面对一群打着为他着想,更是站在男人的立场,不该居于一个女人之下的说辞,宁栖梧默默地指了前头站着的人,“诸位可知,这是云家部曲?” 说得眉飞色舞,掷地有声,义愤填膺的人,乍一听,傻眼了! 啊啊啊,这里有云锦绣的人? 靠!为什么现在才说! 控诉的眼神落在宁栖梧的身上,宁栖梧很无辜,他有开口的机会吗? 一群人进了屋,二话不说地指出云锦绣最近做事,哪一桩哪一件让他们心生不满。 他已经几次三番想告诉他们,说人坏话不妥,有人听呢。 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打断他开口! 终于,他们讲完了,该听的话,云锦绣的人也听完了。 守在一旁的云家部曲,突然感受到一阵杀意! 嗯,有人想对他动手啊? 明了这一点,确定有人送死,他可不怕! “我劝诸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云娘子暂时不与诸位计较诸位做下的事,并不代表在云娘子心里,不需要提防你们。 “比起说几句不服,想拉云娘子下马的话,这原就是心照不宣的事,云娘子不至于和诸位计较。 “可是一但出了人命,诸位杀云娘子的人,性质就不一样了。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40节 “你们今天能无所顾忌地杀云娘子的人,必有一日会杀云娘子。 “你们出手,等于落了杀人的把柄在云娘子手里,云娘子再跟诸位动手,谁又能够指摘?事后,又有谁敢道云娘子一句不是?” 宁栖梧好心地劝解。然而,你这么当着云锦绣的人的面劝,就不怕吗? “大敌当前,云娘子一心对外,没时间理会诸位的小心思。站在云娘子的立场,与诸位相争,杀了诸位虽不费吹灰之力,却令亲者痛,仇者快。 “胡人屠戮,多少人惨死于胡人之手,值于此时,一致对外最为关键。 “诸位或许只想安生的过日子,并不在意青州落在谁人手里。 “既如此,云娘子执掌青州,又有何不可?” 宁栖梧其实不是不清楚,这些人对鲜卑攻占青州的态度,活着就好,其余的都来不及管。 对云锦绣不能秉持这样的态度,大抵是因为云锦绣把他们的坞堡拆了,夺了他们的粮,收了他们的人! 这夺粮夺人,深仇大恨来着。 然而相较于死去,钱粮嘛,只要能够活着,早晚能挣回来是吧! 宁栖梧虽没有把话说出口,意思都懂。 “云娘子不给人活路!”有人控制不住咬牙切齿地回答。 “鲜卑给诸位留活路了?”宁栖梧选择性遗忘云锦绣拆人坞堡的事,收人隐户的事儿。 毕竟除了这一点,至少云锦绣许他们自由出入,青州城,他们想留可以留,想走也可以走! 要是他们想当官,乖乖听命,云锦绣愿意让他们当这个官。 鲜卑嘛,看着他们,虽不伤他们性命,待他们果真宽厚? 不过是看在他们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负隅顽抗,且留着他们的命罢了。 待什么时候鲜卑人对他们的耐心用尽了,就是他们死无葬身之地的时候! “诸位的日子过得太清闲,也过于自在,所以诸位才会生出诸多不满。 “云娘子但凡心狠一些,拆了诸位的坞堡,抢了诸位的粮食,更能将诸位杀了不是? “眼下云娘子不与诸位计较鲜卑进城之事,也不管诸位从前对鲜卑的态度,这件事换成别的人夺回青州,诸位确定不会担上附逆之名?阖族被灭?” 宁栖梧苍白的脸颊因激动而难得的红晕,让一个俊玉的小郎君,更添了几分生气。 “比起潘家,诸位其实原是占尽上风的。可你们看看潘家。 “按自来的规矩,容貌有损之人岂可出仕。潘宣的容貌诸位都瞧过,眼下负责统计青州人口、田地。 “此事是云娘子亲自吩咐她办的,一但办妥,将来云娘子不会对她委以重任? “诸位为家族着想,当知道究竟该如何行事。 “士者,仕也。出仕为官,身居高位,才能为家族争得荣光。” 宁栖梧尽可能地将潘家拉出来,让他们睁大眼睛好好地看清楚,跟云锦绣混怎么样,不跟云锦绣混又将怎么样! 有些人心动了,确实如此啊!他们总不会比潘家差的吧。 潘家的坞堡和隐户也都被云锦绣收了,一开始潘宣和他们一样,都对云锦绣做下这等极不厚道的事不满之极。 可人家愣是咽下了这一口。啊,不仅是坞堡被拆,隐户被夺的事。还有当年潘宣原该执掌潘家,却被云锦绣的祖父出手助潘玉上位。 潘宣被潘家关了这些年,都拜云家所赐! 然而潘宣愣是将这些陈年旧怨咽下,一心跟着云锦绣混,看情况是死不回头了。 云锦绣呢?对潘宣推荐的人,合用的全用上了,这样一来潘家在青州所占的位置就多了。再长远一些,那该是怎么样了? 靠!惊觉于潘宣的好算盘。 这下,好些人坐不住了。 “但凡我们几家不肯出人,他们潘家又能出多少人?”可是,总有不信邪,以为他们这些占了大头的人不出手,管云锦绣得了潘家又怎么样? 宁栖梧摇摇头,只觉得这些人太想当然了。 “落魄的世族,他们家中的子弟,哪一个不盼着能得一个出头的机会?诸位还不知道吧,云娘子已经请杨公子构思求贤令,不日必成。 “试想当初孟德公何以门客无数,有源源不断的人才为之所用,求贤令正是开始。 “自魏始,至于晋,九品中正制,绝了无数寒门士子出头的机会,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让他们等到得以改变自己命运,家族命运的机会。 “敢问换作诸位,谁会舍得放过这个机会? “寒门一出,官位越少。待到青州遍地人才时,诸位想在青州争一席之地......” 话,点到即止,宁栖梧扫过众人的眼神,皆是了然。想拿娇,首先他们得有这个本事。 第44章 遇路拦路者 宁栖梧这里的事, 随后一字不落的全都送到云锦绣那儿。 大意无非是青州内的世族生出了危机感,为免被寒门庶士把官们全占了,他们一致决定,舍弃所谓的颜面, 一心一意跟着云锦绣混。 就他们这些家主, 啊, 他们舍不下这个脸, 也不愿意在云锦绣手下,看云锦绣脸色过日子。 他们各家有人,就让这些人自荐到云锦绣面前。 世族的地位,虽然不是一朝一夕在朝廷的官位可成,但你家出来当大官的人越多,还是更能炫耀。 反之,从前再好的世族, 家道中落, 无人在朝廷为官, 对天下亦无半分影响, 这样的人家, 也就算不得世族了! 当然, 你家也可以养出几个名士,名士不慕名利, 但在学术,或是为人品德方面, 为天下人所景仰赞许, 对一方有着深远的影响, 那也是可以! 可惜, 名士不少, 却不是家家都能养得出来。 比起指望名士,还是当官更实在些。毕竟是明眼瞧得见的。 宁栖梧在最后提醒云锦绣,找个机会见见人吧,给各家一个台阶下,他们家里的人会更快毛遂自荐! 云锦绣不得不说,宁栖梧懂得运用自己也是世族出身这一点,让青州的世族产生危机感,从而促进青州世族们尽快做出决定:要面子还是要里子! 面子,其实他们早没了! 毕竟云锦绣拆了他们家的坞堡,抢了他们的粮和人,他们怕死的没敢要回来! 就这个事,但凡传扬出去,谁还会觉得他们有面子! 况且,他们早舍了所谓的面子了,比起面子必须是里子更重要! “宁家那位公子,只要能许他未来前程,他会忠于你。”云锦绣看着宁栖梧送来的消息,嘴角的笑意不减,杨觉不用看也知道云锦绣手里的消息写的什么。 云锦绣回过神,歪过头眨了眨眼睛问:“前程。想要的不仅仅是他,还有其他人。” 杨觉点了点头,打量的视线落在云锦绣的身上,“你为女郎,略有不便。” 女人出头,于这世道太多人而言,过于惊世骇俗,自然也让他们看不到所谓的希望。 “女郎同样也能顶天立地,改变乾坤。”云锦绣不服地昂头挺胸! 杨觉并没有觉得云锦绣怎么样离经叛道,这样一个世道,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早已乱了套。 云锦绣以家国天下为己任,立志救国救民,难道不比那些既不愤于世道之不公,偏又无所作为,反而服用五石散,一味醉生梦死的男人要好? 况且,云锦绣有此理想,更朝着这个理想奋斗,谁又有资格否认一个救国救民的人。 无论最后云锦绣能不能做到,至少她拼尽全力,比他更有勇气! 杨觉垂下了眼眸,但还是想为云锦绣寻得一个更好的办法。 “你既得青州,大可寻云氏人。你的兄长若归青州,无论你们兄妹何人为主,会比你一人担起更好。”杨觉劝说一番,只是不忍云锦绣一心对付胡人,最后却不为汉人所能容。 一个女子太过出头,为天下男人所不能容,她受到的非议,流言蜚语,比明刀明枪更伤人! 云锦绣一顿,自然想起了兄长,可是,云锦绣摇了摇头,“想必阿兄已经到豫州,我外祖父会护好他的。 “我要做的事,让阿兄参与其中,反而让我有了软肋,我宁愿他在我外祖父处平安地活着。” 杨觉都知道云锦绣要走这条路不容易,云锦绣比他更清楚。 前路有多少荆棘,无人可知。 拖自家的人入局,反而让云锦绣有所顾忌。 倒不如她一个人上,别管来多少人,她都不怕。 杨觉垂下了眼眸,自知云锦绣要护着自己的亲人。或许,那是云锦绣在这世上最在意的人。 “你的父亲?”杨觉更想起另一个人,云锦绣的父亲。 不想云锦绣已然变脸,“祖父当没有他这个儿子,我也只当自己的父亲早已死了。” 完全不想再提及这个人! 杨觉望着云锦绣,不自觉间流露出了怜悯,还有同病相怜。 “不必依靠任何人,你凭自己能在这世上立足。”不知如何宽慰云锦绣,杨觉肯定地告诉云锦绣,她已然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她可以在这个世上活下去。 “对。我可以凭自己在这世上立足了,阿娘可以放心了!”提起曹黎,云锦绣眼眶微微泛红,忍住没有让泪水落下,云锦绣昂起头,“阿娘,我会好好的!” 云锦绣对待父亲的态度,换作旁人定要指责云锦绣。 可是,杨觉并没有,更透着几分支持的态度。 后知后觉的云锦绣想起,在山中无意碰见杨觉的父亲派人接杨觉南下,那时候杨觉的态度。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对人道出的怨恨,联想到杨觉在青州守孝,而杨觉的父亲却另娶他人...... 或许,杨觉所经历的丑陋,远非她所能及。 宁栖梧既然有请,云锦绣怎么也得回去一趟。不过,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这人没到家,刚进城却被人堵了个正着。 云锦绣以前跟曹黎学过骑马,眼下事情多,须得争分夺秒,同杨觉一道骑马而归,没想到刚进城门竟然碰到一个衣裳半解,长发随意披散的男子,半躺在街道上,拿着一大葫芦的酒喝着。 路其实很大,就算他躺在中间,想绕过去算不上难。 云锦绣岂不知对方何意,微微一滞,打量对方一番,打算绕过对方而去。 那一位都躺在路中间了,等的就是云锦绣出个声,结果倒好,他这明摆着堵路的人,云锦绣连问都不问,这就要走人,那他这戏怎么唱下去? 杨觉在看到对方时,想到自晋取魏而代之后,天下名士多不屑于晋朝,偏又无力改变时局,只能醉生梦死,以为在昏昏噩噩中能寻到他们的盛世。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41节 可是,晋朝带给他们的黑暗只是开始,,并不是结束。 匈奴首先出手,自此,居于中原内的胡族,捉住晋朝国力削弱,一击而出,企图夺取中原。 汉人陷入地狱中,挣扎求生极是不易,尸横遍野,哀鸿遍野。 名士,都有他们独特的见解,也有不同的行事风格。 不能否认云锦绣现在缺人,也盼有人能助她一臂之力。 可是,这样的出场方式,不代表云锦绣得配合他一道唱戏是吧! 杨觉紧随云锦绣之后,也一道缓缓策马,从那一位身边走过。 “啊,李武,送这位先生归家。路上行人太多,他这样躺在道上,太耽误大家的事了。”无视人的走过,那都不算什么,云锦绣偏还吩咐一声,叮嘱人把那一位送回家去! 男人没有得到想要的重视,云锦绣更嫌弃他在大路中间碍事,是不是过分了? “我说云家的小娘子。”男人没能忍住,立刻站起来,也不装了,放下酒葫芦,挽起袖子,大有跟云锦绣好好说道说道的架式。 云锦绣拉住缰绳,回头望了男人一眼,“阁下有事?” 这问的不是废话吗? 男人一时间不得不怀疑,这果真是那煽动青州百姓,大败鲜卑,夺回青州的云锦绣? 不都说云锦绣擅谋,极是聪明吗? 看云锦绣现在的样子,有一点聪明人的样儿? “你们云家怎么说也算是青州数一数二的世族,当真没有教你半点规矩?你待人这般不敬?”男人打量云锦绣,越发拿不准,生怕闹出大笑话。 “阁下知道,你这样躺在路中间,多遭人嫌吗?不说我,看看从你身边路过的人,他们挑着担子,推着车,因为阁下,他们都给绕着你。 “阁下是否觉得,他们绕着你,让着你,都是应该的?” 云锦绣并未下马,半伏身好奇地问起这一位。 行人过道,每个人都在为生存而忙活着,一个突然出现在马路中间,让人得避着绕着的人,要不是大家伙都忙着,早把人拉开了,让他别挡着道了。 男人想回话,结果正好看到一辆载满麻袋的推车朝他推来,推车的两人一边推一边喊着让让,让让,男人真不能不让。 完了男人又想张嘴,可回头看向那路过的人,推车的人,挑担的人,确如云锦绣说的那样。 他刚刚躺在道上,确实挺碍人的。 “名士都是这般,只顾自己痛快,摆足了架子,根本没有考虑过百姓,或是自己的作为会为周围的人造成困扰? “亦或是,你们只想自己,根本不在意百姓的想法?” 云锦绣再次提出心中的疑惑,等着人回答。 男人听出不对了,连忙否认道:“当然不是。” “那就请回吧。”云锦绣无意再细说,立刻便打算策马回府。 男人焉能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一天,落得如此待遇,惊愣地望向云锦绣离去的方向,不得不大声喊道:“敢问云娘子想过后路吗?” 行,这话成功让云锦绣停下策马的动作,不过,云锦绣嗤笑道:“国破家亡,何来的退路?” 男人再次被云锦绣堵得半响说不上话,深吸一口气,男人提醒道:“云娘子不在意后路,那跟随在云娘子身边的人呢?” 啧啧啧,这算是在吓唬人吗? 云锦绣回过头,挑眉问:“那你在此等我,是为了告诉我,你为我想出了一条后路?可是,守卫青州,我们需要后路吗?” 第45章 巧言收名士 这一刻的男人突然意识, 这个他认为可能名不符实的女郎,并不简单。 随着云锦绣扬声,本来急急忙忙出入的百姓们,都不约而同地停下, 听着男人的回答。 一瞬间, 男人感受到周围百姓盯着他的眼神透着不善。 青州落入鲜卑之手后, 百姓们过的什么日子, 才过去几天,百姓们忘不掉! 正是因为忘不掉,这样突然出现的人,不知要忽悠云锦绣想什么后路,那或许就是舍了他们的后路。 百姓们好不容易才盼到一个云锦绣救他们于难,和他们一起打败鲜卑人,夺回青州, 哪里愿意有人哄骗云锦绣, 让云锦绣舍了他们! “不不不, 在下并无劝说云娘子舍弃青州之意。”百姓的眼神, 宛如一把把利刃, 无声地告诫男人, 他要是打了什么坏主意,他们定饶不他! 随着他的表态, 百姓们的眼神稍缓,也让男人意识到, 在青州百姓的心里, 带领他们杀光鲜卑人, 夺因青州的云锦绣, 是救他们于难的神。 “那你所说的后路是什么?”云锦绣老神在在问。 男人吐了一口气, 十分庆幸自己的反应快。 可是云锦绣有问,他就是想不答,不答可以吗? 男人注意到周围的人在听到云锦绣一问时,气势再次骤变,大有他要是不说个清楚,事情没完! 说句真心话,男人从来没有想到,他来到云锦绣的面前,面临的会是这样的局面。 无奈事至于此,话都放出去了,他若不解释清楚,没准一会儿要给人套了麻袋打上一顿! “云娘子领青州百姓驱鲜卑,夺青州,眼下青州之内,是谁来执掌?”男人想露个脸,摆够了架子,再好好跟云锦绣说道说道。结果,架子没摆成,差点脸都丢光了! 男人暗忖云锦绣就不是个正常人! 云锦绣摊手自信地道:“你也说了,青州是我领乡亲们夺回的,自然由我来执掌。乡亲们可认同?” 摆明位置,云锦绣不忘拉上乡亲们,得让大家伙都有参与感,让他们知道,青州事事离不开他们。 “那是自然。换成谁来管青州,我们都不能答应。”人群之中,已然有人出声,握紧拳头大声喊道:“云娘子万不能被人欺负了,谁敢欺负云娘子,云娘子且告诉我们,我们一道对付他!” “对,一道对付他!” 一众人连附和,以为云锦绣要是被人欺负了,绝不能容。 男人颇是惊愣,怎么有一种青州百姓成为云锦绣最坚强后盾的感觉? 这就是云锦绣要达到的效果! “多谢乡亲们。我当初和乡亲们保证过,杀鲜卑,夺回青州,我会让乡亲们过上好日子。 “承诺犹然在耳,事情只做成前半,还有让乡亲们过上好日子的承诺没有达成。 “谁想欺负我,我定与乡亲们说。凡是有人欺负你们,你们也得跟我说,我一定为你们讨回公道。” 云锦绣顺势拉拢一波,引得一众人皆拍掌叫好! 男人傻眼地望着周围,他是不是一个不小心成了棋子了? 无意识的情况下,又帮云锦绣做了什么事? 能发现这一点,还不算太傻。 “你还有其他问题吗?”云锦绣根本不理会某人的傻眼,反而继续提问。 这一位细品之后意识到,他以为有名无实的云锦绣,人家的心眼比他还多。 “日后呢?眼下由云娘子执掌的青州,以后也会是吗?”男人没办法,不说话明显不行的,云锦绣心眼多得他都有些怵了。 无奈人都出头了,若不把话说明白,他被数落一通,还得被百姓围观,那不白跑一趟了? 算了,脸面什么的,这东西他就从来都没有。 他是冲云锦绣来的,来都来了,绝不能半途而废! 云锦绣有心眼,反应快,这是好事! 现在他需要做的是,向云锦绣证明,他也是有本事的人。 “但凡青州的乡亲认为,我能给他们希望,我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青州会一直由我执掌。”男人提出的问题,何尝不是青州无数有脑子的人考虑的问题。 杨觉也已经正面提出,更希望云锦绣认真考虑,证明此事刻不容缓。 云锦绣同男人对视,“你想听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答案?” “晋朝仍在。”云锦绣知道男人想听什么,可是,云锦绣偏不如他所愿。 方才的答案,点明云锦绣立足于青州的根本在于民心,民心所向,云锦绣便不会轻易让自己陷入选择。 但男人这一问,是代无数心中存疑,却不敢问出口的人问的。 晋朝还在,云锦绣认自己是晋朝的臣民吗? 若认,一但朝廷派人前来接管青州,云锦绣给不给? “乡亲们!晋朝还在,你们愿意再归晋朝?再由他们弃了你们吗?”可惜,看似刁难人的答案,或许换成别人都不敢正面回应,云锦绣同样也不会正面回应。 “我们不愿意,不愿意!”青州的百姓乍一听,已经激动地抗议。 再归晋朝,这是说的什么天大的笑话吗? 他们怎么可能会愿意再归晋朝? 要知道,青州被鲜卑攻破,晋朝那些当官的跑得比兔子还快,再让青州落在晋朝手里,他们还能再遇上一个云锦绣,得以脱离鲜卑的魔掌吗? 男人瞠目结舌,云锦绣淡淡瞥了他一眼,“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满意,何止是满意! 男人默默地冲云锦绣竖起大拇指。 依民意所请,整个青州的百姓都不愿意再归抛弃他们的晋朝,从今往后,青州就是云锦绣做主。 谁要敢指责云锦绣,问问青州的百姓答不答应! 再者,一个保不住国土,只能仓皇逃离的朝廷,他要是有脸派人来到青州,青州的百姓用唾沫星子都能把他们淹死!轮得到他们指责云锦绣,夺权? 男人算是服了,他以为云锦绣年轻,身边纵然有人,这些个人未必真心为云锦绣! 再者,青州世族尚在,他们的存在,不会轻易容忍一个云锦绣掌权。 可惜,男人以为云锦绣面临的问题是挺多,人家云锦绣早就已经先一步解决! “卫青州,我们不相信任何人,我们只相信自己。 “自然,既然青州是我们自己夺回的,日后也是我们守住的,除了我们自己,谁也休想对青州指手划脚。 “若谁不识趣,非要对青州的事伸手,我们手里有刀。”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42节 云锦绣冷酷地露齿一笑,男人汗毛瞬间耸立! 我靠!这女郎好生霸气! 手里有刀什么的,不就是说,哪个不长眼的敢伸手对青州的事指手画脚,她就敢把人的手剁了! 这一刻的男人好想给云锦绣跪下,表示崇拜! 哎哟,这么一个霸气又聪明的孩子,比起好些摆着架子装清高的男人,简直不要好得太多! 男人好想伸手,捉住云锦绣的胳膊问上一句,女郎能否收下他? 可惜,想归想,作为一个名士,得忍住,得矜持! 好在,杨觉一直没有作声,瞧着有人给云锦绣递梯.子,顺便笼络一番青州民心。事既成了,有用的人,不好弃之不理。 “阁下若不弃,一道归府详谈如何?”杨觉与男人拱手相请。 男人总算听到这话了! 内里激动得痛哭流涕。他是看出来了,云锦绣并不喜欢他的出场方式,甚至认为他不太聪明,心里更没有百姓,因而待他没胖点好脸色! 想拿娇的人,还得矜持,盼着的无非是云锦绣的身边能有一个聪明人,把他带上吧。 祷告显然是有用的,这不,杨觉终于开口了。 “某之幸也!”内里对杨觉敢叫一个感激涕零,明面上男人板着一张脸,神情自若,好似完全不在意这份邀请! 云锦绣一记眼神扫过去,男人瞬间变脸。冲云锦绣作揖道:“方才某行事不周,在此向云娘子赔罪,也向诸位乡亲赔罪了。” 男人这眼力劲也是没谁了! 果然,云锦绣听完他这话,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男人把准了一回脉,心里那叫一个惊喜。 不愧是懂得利用民心,一举夺回青州的人,也真是将百姓放在心上!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阁下有话跟我说,请往云府一叙。”看看,云锦绣终于发出邀请了,落在男人的耳朵里,已然让他不禁泪流满面,真真是不容易啊,可算听到云锦绣这邀请的话了。 “幸甚,幸甚!”男人终于得保存脸面,连连附和! 只是,他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明明他在这儿出现,是要摆多几回架子,一定要让云锦绣三请四顾才肯跟云锦绣回去的。 怎么现在,云锦绣一开口,他就巴巴的跟上了? 生怕下一刻云锦绣改了主意,不肯带他了? 杨觉低头一笑,岂不知天下名士的德性。 可惜,碰上云锦绣这样一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人,你想闹,难道以为云锦绣求贤之时,就得处处依着你了? 既是相互试探,来的人觉得云锦绣不错,不代表云锦绣就不用考察人了吧。 不过,这一位确实有极大的用处。 原本拿不住青州将来的人,在云锦绣提问青州民意后,他们都会知道,云锦绣绝不再附晋朝。 如此一来,青州会如何? 那就要看,云锦绣想如何了! 第46章 天人在交战 被云锦绣和杨觉请着一道归于云府的人, 很快报上名号,阮英! 一听阮这个姓,无论是云锦绣或是杨觉,神色微微一变。 阮这个姓最出名的两位, 离他们最近的, 建安七子之一阮瑀, 另一个就是阮籍。 这一位也姓阮, 同出一门? 有此疑惑的人,并没有听到阮英的继续介绍,那也不好多问。 不过,宁栖梧于此时在云锦绣的耳边道:“阮英此人,饱读诗书,却因离经叛道,不为家人所能容, 故隐避深山。此人有才。” 作为一个消息灵通的人, 哪能对青州内有名的士人无所知呢。 宁栖梧一介绍, 云锦绣并没有听说过此人, 只问:“离经叛道不重要, 重要的是, 他的心性如何?” 这话引得宁栖梧侧目,心性哪里是传言可定? 云锦绣懂了, 宁栖梧也不过道听途说,了解是不了解的。 “阮先生愿意助我?”云锦绣立刻开口见山地问。 阮英也非等闲人, 听到云锦绣这一问, 说的是助我, 而不是助之安青州。 那便证明, 云锦绣图的不仅仅是一个青州! 哎哟, 正合他意! 阮英还在想呢,云锦绣不打算认朝廷,管将来朝廷怎么样,反正在云锦绣这儿,云锦绣最大! 可是,若只凭一个青州要面对各方势力,晋朝,胡人,纵然依城而守,那也难! 若不想最后被谁给坑了,就得足够强大,比任何一方都要强大! 他还担心云锦绣偏安一隅,以为守住一个青州可成,正考虑该怎么游说云锦绣! 好嘛,完全不需要他费心,他只要紧跟云锦绣的脚步,真正助云锦绣一臂之力即可。 “某之幸,某之幸!”这一刻的阮英兴奋地连连冲云锦绣笑,不忘挤眉弄眼,那意思无非在说,云锦绣的小心思他都懂,都懂! 就这贱样,让云锦绣挑了挑眉,“阮先生以为,若以出击,该往哪儿出?” 懂得是吧,好啊,就跟云锦绣说道说道,依他所见,接下来云锦绣该如何出击。 “断鲜卑往返青州之兵力。” 出击,暂时是不能出击的。 云锦绣手里的人有多少他不知道,但就云锦绣刚得到青州,无论是跟青州的百姓,或是青州的兵马,甚至青州的世族都在磨合。这时候宜静不宜动! 阮英的话,云锦绣认同。 “闻云娘子早先夺青州之前,以云氏几百部曲,伏击鲜卑五千兵马。某以为,可以效仿之。敌强我弱,何不避之锋芒,既达目的,亦能护我将士。” 这事,谁也没有想到阮英竟然也知道。 云锦绣诧异地扫过阮英,阮英不太好意思地道:“当日云娘子领人伏击时离我住的地方不远。闲来无事,某出去闲逛,正好碰上。” 此话落下,杨觉望向阮英,当日竟然有人看到他们行事,杨觉却毫无所觉? “会武?”杨觉心存疑惑,没有问出口的话,云锦绣代为问出。 阮英低下头,讨好地冲着云锦绣笑道:“学过几招,学过几招!” 云锦绣耳朵动了动,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可愿倾囊相授?” 啊?阮英惊愕地张大嘴,都能塞得下一颗鸡蛋了! 云锦绣眨眨眼睛,阮英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抹了一把脸,“杨公子文武双全。” 换而言之,他是认了不如杨觉这一点! “若依此而论,有杨公子足矣?”可惜,他是拍了杨觉的马屁不错,并不代表云锦绣认同。 本事嘛,各人皆有所长,云锦绣要跟杨觉学本事,不代表不需要再跟别人学。 阮英被云锦绣一句有杨公子足矣噎得半死,再一次堆起笑脸,“娘子想学,某一定倾囊相授。” 要是他敢不教云锦绣,云锦绣就敢不要他! 这下,云锦绣满意了,“武艺要教,课也要上。我还小,杨公子说我得多学些。” 重点在于多学些,不拘谁。名士嘛,多得几个名师教教,云锦绣绝对不偷懒。 阮英本能地望向云锦绣,相较于他的名不见经传,杨觉之才名天下尽知。 就这样的人竟然愿意教导云锦绣吗? 他要是答应教云锦绣,算不算是跟杨觉抢徒弟?这个事杨觉能答应? 哪怕跟云锦绣答应下这事儿,阮英也不能不考虑杨觉的心情。 “能得阮先生教授,你之幸也。”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好在杨觉终于开了口!阮英暗松一口气! “阮先生还有话没有说完。”云锦绣且言归正传,那不能忘了正事儿。 阮英之前都见识过云锦绣怎么阴人了,其实还有另一个想法,“虽不能兵出,但娘子用来夺回青州之法,是否可以在其他州县推行?” 话音落下,收获云锦绣赞许的眼神,“不错,只要我们青州能立稳脚,可以在其他地方套用。” 显然,云锦绣也有此打算,并没有觉得拿下青州,她便要就此收手。 “比起北来之鲜卑兵,自豫州而来的鲜卑兵,是不是可以动动手脚?”阮英继续提出他的主意。 与其等别人缓过神对他们动手,不如他们先下手为强。 这回云锦绣望向杨觉,杨觉露出笑容。 就这样的交流,阮英哪里还不明白,云锦绣和杨觉早做了。 行!阮英默默竖起大拇指。 “娘子。”恰在这时,李武从外面跑来,一看屋里多了阮英这个外人,欲言又止。 阮英那叫一个乖觉,这就准备退去。 不想云锦绣道:“都是自己人。” 饶是刚投奔,以为出场惹怒云锦绣,不知要费多少心思才能让云锦绣承认的阮英都愣住了。 云锦绣又不傻。阮英出场的方式她是觉得不妥,何尝不是鸡蛋里挑石头,为的无非是阮英没有机会压她一筹。 这驭人之道,此消彼长。 看看阮英还有摆架子,事事居于云锦绣之上,指点云锦绣的态度吗? 目标达到,阮英提出的几个问题,以及阮英能明白青州局势,也是真心为云锦绣想办法解决,云锦绣要是还不能拿他当自己人,什么时候才能让阮英真正对自己心服口服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43节 杨觉不得不说,云锦绣在驭人之道上,极具天赋! 李武一听大家都是自己人,哪还能藏着掖着! “豫州传来消息,慕容宏于豫州大败而归,不日将入青州之境。”李武早得了云锦绣的叮嘱,一定要密切注意豫州的一举一动,有任何风吹草动必须马上前来禀告。 慕容宏,云锦绣已然等候多时。 云锦绣目光流露出恨意,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云锦绣转向杨觉郑重相请,“青州政事,但请公子代掌,我要领兵前往伏击慕容宏兵马。” 青州的情况,慕容宏定然已经收到消息,云锦绣领人前去,既是不给慕容宏机会入青州,何尝不是想趁此机会一鼓作气,报仇雪恨。 杨觉岂不知云锦绣心中最看重的是什么! 知道,杨觉吐一口气道:“纵然兵马可与之相抗衡,比起鲜卑慕容氏的兵马强悍,我们尚不是对手。” 显然并不愿意云锦绣在这个时候出兵前往,后果,或许云锦绣更承担不起! “我虽有报仇之心,绝不拿将士的性命意气用事。”云锦绣安抚杨觉,神色坚定地望着杨觉,盼着杨觉能够继续支持她。 再一次朝杨觉一拜,云锦绣道:“青州托付公子。” 阻击慕容宏一事,不是云锦绣去,便只能恳请杨觉。 相较之下,不如请杨觉代为执掌青州,打仗的事交给她! 现在,云锦绣最能相信的人是杨觉。 “带上阮先生一道去。”阮英的年纪已是不惑之年,一声先生唤来,杨觉还算适应。 突然被战起的消息砸得不轻的阮英,再听云锦绣的安排,得出个结论,额,云锦绣十分信得过杨觉啊! 青州刚被云锦绣夺回,要说百废待举毫不为过。纵然云锦绣笼得人心,但毕竟经营不久。且她既笼得了的人心,旁人有样学样,难道就笼不着? 杨觉可是出处弘农杨氏,杨觉的父亲杨京,这一位极重权势,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云锦绣就不担心,她将青州政务交到杨觉手里,最后反而被杨觉送到杨京手里? 可是,阮英被杨觉点名希望云锦绣能带上他,阮英心中忧虑不能直言,又将被杨觉打发出去,微拧眉头,手不自觉地捏紧了。 “好。栖梧留下,且助公子一臂之力。”云锦绣不介意带上阮英,毕竟出门在外,她也需要有个人帮忙出出主意。 心神不宁的阮英自然也注意到一旁的宁栖梧,看得出来,这一位在云锦绣的身边地位不低。 代云锦绣负责势招揽人才的人,毛遂自荐而来的阮英,岂不知他的身份。 杨觉再聪明的人,论起在青州的影响,远不及宁栖梧。 以杨觉为主坐镇青州,可令青州内世族畏于杨氏名号,不敢随意作乱。 宁栖梧为副,这一位虽是相助而已,论对青州的熟悉,杨觉不及。但若杨觉生出异心,也不怕宁栖梧无法应付。 阮英不由偷偷打量云锦绣一眼,看来各方势力如何平衡,既保证青州安宁,又不会让她失去对青州的控制,云锦绣心中有数。 得亏云锦绣并不知阮英脑子藏了那么多的弯弯道道,若知道了,定回他一句:想多了你! 第47章 战事将再起 动心眼的事, 暂时得放一放。 云锦绣领上几千人,带着李武他们那一群孩子,立刻赶往青州来往豫州的方向。 “按消息,差不多慕容宏到莱芜了。”一路赶路, 李武还让人不断打听消息, 争取在第一时间禀告云锦绣。只是, 天降大雨, 更伴随着狂风,闪电雷鸣。 阮英如何也想不到,刚到云锦绣手里,第一回 陪云锦绣外出,竟然碰上这样恶劣的天气。 然而云锦绣望着这天色,尤其在天空划过一道又一道闪电时,萌生一些想法。 “娘子。”李武说了半天的话, 云锦绣好似没有听见, 连唤了几声, 云锦绣才回过神。 “这里四下的地形, 有人熟悉吗?”云锦绣并没有理会李武的叫唤, 反而问起。 李武一顿, 他是不知道的,不过他也聪明, 马上道:“我去问问有没有人熟悉!” 一直没有说话机会的阮英立刻出声道:“不用找旁人,我熟。” 哎哟, 终于有他用武之地!阮英甩着手走过来。 雨势太大了, 哪怕人人身上都穿着蓑衣, 那也顶不住。 然而瞧着云锦绣丝毫没有不适应的样儿, 阮英一个大男人, 好意思怨苦怨累吗? 没这个脸的人,赶紧往前走一步,抄起地上一根木棍,就在地上的泥沙画起来,“要说青州也是土地肥沃之地,水源充足,此处是平原,这一边有一片树林......” 一听到树林,云锦绣道:“由此往树木深入去,要多久?” 阮英话说了一半被云锦绣打断,他也不恼,顺着云锦绣的问题回答,“有个十来里,并不远。” “你们说,把鲜卑兵马引入树林,能把他们一网打尽吗?”云锦绣陷入深思,再一次看着天,明显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虽说鲜卑擅长骑射,我们在平原与之交战,多居于下风。诱敌往树林去,未必见得能有胜算。”阮英一路上也算弄清楚云锦绣带的人都是从哪里来的。 好本事的云锦绣。竟然把青州世族的坞堡拆了,更将他们的部曲、隐户全收了。 偏云锦绣做的事如此过分,青州世族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吱声! 啧啧啧,这手段,蛇打七寸,掐得青州世族死死的,哪怕世族再恨得云锦绣咬牙切齿,没了部曲在手,他们再不服也没有办法不是吗? 可是,虽说云锦绣把世族的部曲都收下了,不代表云锦绣领的人不比鲜卑的人少,就证明她有对抗鲜卑大军的能力。 阮英本着小心无大错的劝着云锦绣。 “硬碰硬自然是不行,如果智取呢?”云锦绣从未想过要跟慕容宏来硬的,那等于是送死! 可如果借助上天之力呢? 一道闪电再一次划过天空,云锦绣尤其坚定这一点。 “让人前去查看慕容宏兵马到哪儿了。”云锦绣再一次下令。 事情可不可行,能不能做,不做怎么知道! 云锦绣吐一口气,显然已经有了章程。阮英好奇地问:“娘子打算如何诱敌?” “用慕容封的人头。” 慕容宏够狠,杀了曹黎之后更将她和一众将士的尸骨悬于城墙之上。 云锦绣攻下青州,取慕容封项上人头,岂能不留着让慕容宏看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诱敌之后如何灭敌?”云锦绣的声音冷酷得吓人,阮英更好奇的是,云锦绣哪里来的自信,认为把鲜卑兵马诱入树林后就能将鲜卑兵一网打尽? “凭我们凡人之力或许难,借天力呢?”云锦绣不答反问,阮英愣住了...... 大雨骤歇骤落,兵败而退之人,念及另外的消息,眼中尽是脑怒,恨不得立刻将跟他作对的人尽杀光! 无奈仇人都不在跟前,当务之急须立刻赶路。 “将军,前方有人。”如此暴雨的天气,大军急急赶路,谁承想前路竟然还被人挡下了。 这一支军队,身着白衣,人手皆是腰间持刀,背负弓箭及箭篓,正是鲜卑兵马,而他们的将军也正是慕容宏。 慕容宏拉住缰绳,拧紧眉头望着前方的人问:“胆敢拦路的人,杀了就是,何须禀告。” 斥候探听消息,也该随机应变,什么时候有人拦路该如何处置还得问他了? 前来报信的斥候闻言自知慕容宏动怒了,身体微颤,连忙跪下道:“将军,他们自称是从青州来的。知道小公子的消息。” 等闲拦路的人,他们可以自行处置,无奈这个人并不是。 慕容宏闻此消息,立刻往前去,可是入目都是自己人,哪里有什么从青州来的人! “人呢?”见不到人,慕容宏勃然大怒! 一旁的鲜卑士兵不算完全了解情况,闻慕容宏一喝,一脸的惊愣,不知所措地道:“方才的汉人?” 慕容宏利目扫过一旁的人,厉声道:“跑了?” “他们丢下这个竹筒走了。”人突然的出现,跑得更是无影无踪,等他们反应过来要去追人的时候,人已经不见。 人跑了之后,留下一个竹筒! 慕容宏原以为来了一个让他出气的人,没想到对方跑得这般快! 看来是对他有所了解的人,连让他寻人撒气的机会都不给! 慕容宏眼孔睁大,一手抄过旁边将士手里的竹筒,打开一看。 里头是一块布条,上面的字,慕容宏在看清后再也控制不住地砸了手中的竹筒,咒骂道:“该死的!” 如此怒不可遏的慕容宏,谁人瞧着不觉惊愣,齐唤一声将军。 “封儿落入他们手里,只怕凶多吉少。”慕容宏死死地捏着手里的布条,想到临行前兄长再三叮嘱,让他一定要好好地教导侄儿,这是他们鲜卑慕容氏未来的希望。 可是,他以为青州内所有可能危及他们慕容氏的人都死光了,故兵出豫州,让慕容封留守青州! 万万没有想到,却是这个决定,最后让慕容封落入贼人之手。 云锦绣,云锦绣! 云家的人,原以为这一家子都死光了,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孩子,竟然煽动青州内的老弱妇孺,大败他们鲜卑两万兵马,夺回青州。 他的侄儿,他们单于寄以厚望的侄儿,竟然败在他们手里! 慕容宏所得到的消息并没有慕容封确凿的死讯。 毕竟青州内所有的鲜卑人都被杀光,一个不留。 自云锦绣夺回青州之后,执掌青州甚严,连一丁点她不想传出去的消息都传不出去! 她在青州杀慕容封,是为击溃鲜卑大军的军心。 不让慕容封已经死在她手里的消息传出去,是为用一个慕容封的生死牵动人心。 瞧,现在她不就用上了吗? “汉人送信前来是为何?”慕容封这般说,众人虽觉十分惋惜,但汉人送信,不可能专门为告诉他们慕容封的死讯吧? 慕容宏此刻的神色变得复杂,“汉人送信是告诉我,若想为封儿收尸,要我立刻赶往离此处不远的树林,若是晚了,封儿将尸骨无存。” 看到这样的信,任谁都知道其中必然有诈。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44节 云锦绣也明白,这样明明白白的跟人亮出对方而求,也是在向慕容宏昭示,此间必有陷阱。 可是...... “大军准备,立刻跟我赶往前方树林。”然而,哪怕明知有陷阱,慕容宏也只能去! 慕容封是谁?那是慕容廆的儿子,慕容宏的侄儿。 慕容廆将儿子交到慕容封的手里,儿子死了,死在青州,不是死在慕容宏的眼皮子底下,谁也不能将过错归到慕容宏头上。 云锦绣将慕容封的消息送到慕容宏手里就不一样了! 慕容宏救不救慕容封,果真在鲜卑慕容氏里,或是在慕容廆的心里,完全不重要? 君是君,臣是臣。纵然是兄弟,在权利面前,又夹杂了太多其他人,便注定了再简单的事都会变得复杂。尤其慕容宏刚败兵从豫州回来。 再说胜败乃兵家常事,青州被夺,豫州中了算计,被人黄雀在后,再加上一个慕容封。 一连串的事情加起来,但凡慕容宏敢落人把柄,云锦绣就相信,鲜卑慕容氏里自有人让他不好过。 慕容封就是云锦绣亮出来,让慕容宏明知是饵也必须咬上的把柄。 但凡有一丁点关于慕容封的消息,无论慕容填充是死是活,慕容宏只有一个选择:前往救人(尸)! 等待已久的云锦绣,听到斥候禀报,道鲜卑兵马已经赶来。 被云锦绣以武艺高强,能够保命为由,派去给慕容宏送信的阮英刚回来,没缓回一口气,听到慕容宏领靠近的消息,立刻追问:“娘子的办法行得通吗?” 冒险的事阮英已经干了,眼下等的是一个结果,偏云锦绣布的局关系重大。 要是云锦绣没能成功,他们将要正面面对鲜卑兵。 阮英回头瞄了一眼身后的人,云锦绣也真是够了,明知道慕容宏善战,手下都是强兵悍将,她竟然只带了六千人马出来而已! 六千人,他方才粗略一算,慕容宏手里的兵马至少还有一万五! 嘶,想到这个数字,阮英腿有些软! 纵然云锦绣之前说得再成竹在胸,他也必须得问。 实在不行,想想退路啊! 第48章 无畏天地神 “很快便有结果, 何必急于一时?”云锦绣奇怪了,都到这个时候了,说啥话都没有意义了。 就算要跑,他们有多少马, 跑得过鲜卑兵马吗? 人得有自知之明, 跑是不可能的, 不如静候佳音。再不济向上天祷告。 阮英无奈啊, 看云锦绣说得何其风轻云淡,真是就想,就想冲上去捉住云锦绣的双肩,使劲晃得她受不了地给个肯定的答案。 可惜,最终阮英没敢! 反正,云锦绣不可能拿自己的小命闹着玩,但凡有一丝希望, 她都一定会杀慕容宏。那可是真真的血海深仇! 此时天空雷声隆隆作响, 一道道的闪电划过天际。 云锦绣抬头凝望着, 心里七上八下的阮英, 在一道闪光亮起时, 不经意地扫过云锦绣的脸颊, 意外的看到云锦绣脸上流露出的疯狂和兴奋...... 很快阮英就知道,云锦绣那份疯狂和兴奋是怎么回事了。 慕容宏他们进入树林, 自然看到被云锦绣早早吩咐挂在树上的慕容封。 哪怕早有心理准备,慕容宏在看到慕容封的尸体时, 依然目眦欲裂, 痛彻心扉。 慕容封已经死去有些时日, 身上已经散发出阵阵恶臭, 大雨冲洗之下, 头发,肉,一块一块的掉下来。 这一幕,何其相像。 慕容宏当日正是如此对待镇守青州的将领的,曹黎若不是被人所救,她也一样是这般下场! 云锦绣所承受的痛,眼下还给慕容宏的,连一半都不到! 慕容宏在看到慕容封的尸体时,已然让人四下查看,确保附近是否有人,或是陷阱。 奇怪的是,转上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陷阱,也没有埋伏的人。 这让慕容宏纳闷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拿慕容封的尸体作饵,云锦绣怎么可能无所图。 没有人设伏,也没有看到任何汉人,难道云锦绣设下的陷阱不需要人? 心里的不安越发浓烈,慕容宏立刻下令道:“立刻将小公子的尸身取下,离开!” 查不清楚云锦绣设下的陷阱在哪里,好,那他们速战速决。 一但他们离开这里,任云锦绣有多少陷阱又如何? 真刀真枪的干起来,慕容宏自问无畏云锦绣! 几个鲜卑将士赶紧爬上树,相互搭手地要将慕容封取下来。 不想在这个时候,异变横生。在他们碰触到慕容封时,竟然觉得十分烫手,甚至没等他们缩回来,却已经被牢牢的和慕容封粘在了一起。 “啪.啪啦!”与之而来的是一阵阵巨响,他们看到一道闪电朝他们劈来,身体在一瞬间失去了知觉!浑身冒着电流倒地不起。 无独有偶,哪怕是没有碰到慕容封的人,突然都被天雷降下,劈得他们发出惨叫,却又避之不及。 雷电之快,所到之处,不仅无人生还,便是那样的树林,不少树更被对半劈开,瞬间着火。 伴随着火起,闪电更是不断地降落,一道一道的劈在想要藏在树下的鲜卑士兵,却不知他们离得树木越近,以为可以得到庇护,却离死亡越近。 “将军,快走。” 雷电所到之处,想跟身边的人求救,在他碰到对方的那一刻,只能连累对方跟他们一起死! 意识到这一点,更是令鲜卑兵惊恐无比。 想逃的人逃不掉,想救人也好,自救也罢,终是无果。 离树林出口远的鲜卑兵,看着一道道的雷电降下,劈在他们熟悉的同袍上。瞬间人便成了焦尸,身体闪烁着电流,黑气从他们的身上不断冒出。 如此一幕,是他们从未想到过的。 而且树林的火势更是越来越大,闪电反而越来越密,几乎整片树林都被雷电笼罩! “天罚,天罚,这是天罚。” 慕容宏身边的人第一时间推着慕容宏往外走,哪怕慕容宏看到慕容封的尸体被闪电劈落在地,伸出手想要接,却被身边的人拉住。 也好在那人拉得快,一旁被雷劈中的人,在碰到身边的人那一刻,对方也被电得浑身焦黑,身体冒烟。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逃过一劫,慕容宏最后看了一眼慕容封,咬住下唇,下令道:“撤,立刻撤出树林。” 哪怕他喊得再快,手下的人跑再快,又怎么快得过闪电的速度。 电流不断,倒下的树木不断,火势冒出,无不在向慕容宏昭示,他究竟中了什么计! 待听到身边的人喊出天罚两个字时,逃出树林的慕容宏看到火海和电流中不断惨叫的人,不得不考虑,果真是天罚吗? 不,绝不是。 以慕容封为饵,这是汉人的伎俩! 借天之威,想让他们鲜卑慕容氏威,绝不可能。 “没有天罚。这一切不过是汉人的手段。鲜卑的勇士们,拔出你们的恳和,随我一道出战。汉人杀了我们的兄弟,我们得为我们的兄弟报仇。”慕容宏拔出腰间的刀,振奋剩下活着的将士。 已经被接二连三降下的闪电和大火吓得魂不附体的鲜卑将士,被慕容宏大声一喝,悠悠转醒。 可是,他们想听慕容宏的话,却连拔出刀的勇气都没有。 “天罚,是天罚。天降雷电,这是天罚。”慕容宏要振奋将士,可他说出口的话,所谓一切都是汉人的伎俩,能够利用天威的汉人,不是比天罚更可怕吗? 这一点,饶是听云锦绣的话,趁着雨歇那一会儿的时间,在树顶下绑上一根一根尖头的铁枝的青州人,瞧见树林闪烁的闪电,还有那火势,叹为观止! 就连阮英这位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云锦绣说得肯定,力证事情可成,没有真正看见前,他都难以相信。 亲眼瞧见,阮英满脸的不可思议,这,真成了? 随后阮英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能够利用闪电灭鲜卑兵的云锦绣,究竟是何等神人?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云锦绣哪怕在人前再胸有成竹,计划说得再缜密,真正看到闪电被引下,云锦绣也在心里默默地感谢满天神佛。 正所谓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云锦绣就算让人在树顶上绑了铁枝,确实可以引雷。 若天公不作美,在慕容宏领兵进入树林时停了闪电,她能如何? 待见到整片树林被闪电覆盖,一片雷云停在树林上空时,云锦绣大松一口气! 感谢满天神佛相助,待回了青州,她一定好好祭天聊表谢意! “趁此机会,鲜卑损失惨重,军心大乱,诸位随我一道杀上前去!”树林中传出的一阵阵惨叫,证实云锦绣的计划成功了,鲜卑兵死在里头的定然不少。 此时正是鲜卑军心不稳之时,他们该出手了,且以远攻,打完就跑! “杀!”云锦绣连天雷都能引下,就劈那些鲜卑人,在一众人的心里,这都成神了。 云锦绣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谁敢迟疑? 杀,跟着云锦绣一道杀过去,杀得那些鲜卑兵片甲不留! 慕容宏振奋军心之心,也是早有预料,设下这样埋伏的云锦绣,绝不可能由他们活着离开这儿的!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云锦绣竟然会有这样的手段,能做到引雷降下,劈得他们无从还手。 看到天雷降下,闪电劈在身边将士身上的慕容宏,心中并非没有半点异样。 可是,他是鲜卑的大将军,他领着鲜卑将士走到这里,他该成为他们的信仰。 天又如何,人定胜天。就算为天所不能容,他也一定要带领手下的将士,杀出一条血路,为他们鲜卑打下一个天下! 无所畏惧,坚定前行的慕容宏,亮出手中的刀! 面对云锦绣带人绕后而来,朝他们射下的箭雨,没有后退,径自冲上去,“我们鲜卑的勇士,神当杀神,佛挡杀佛,天罚降下又如何?纵不为天所能容,我们也要凭自己争得容身之地! “将士们,汉人容不下我们,我们如果退,必将再无容身之地。所以,拔出你们的刀,跟我一道杀出去,将汉人碎尸万段!” 必须得说,慕容宏能够领兵直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皆因在他心中,目的明确。 他不信天,不信神,不信佛,他只信自己。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45节 “杀!”哪怕被降下的天雷惊得魂不附体的人,随着慕容宏一番慷慨激昂,无畏天地之词。心生恐惧的人,望着慕容宏那张坚定的面容,信任油然而生。 天,天若不能容于他们,不给他们活路,他们便与天为敌! 人,不能寄希望于天,也不能寄希望于他们,他们所能依靠的从来都是自己! 明白这一点,鲜卑兵们恢复所有的理智和英勇,拔出腰中的刀枪,朝云锦绣袭来的方向而去。 一场厮杀再所难免! 阮英那是紧紧地跟在云锦绣的身边,生怕云锦绣冲得太快,连自己的小命都不管。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碰上云锦绣这样的主公,怎么也不能让她在他的眼皮底下出事。 不过,原以为被天雷降下惊吓得六神无主的鲜卑兵,怎么不对呢? 他们像是将无法与天,无法与雷对抗的愤怒,全部倾注到交战中。 “诸位,鲜卑人不畏于天,不畏于地,诸位畏于鲜卑吗?”阮英察觉不妥,云锦绣同样发现了,眼见一众人节节败退,再退,他们都得死! 第49章 豫州追兵来 值于此时, 云锦绣一边挥剑砍向冲向她的鲜卑兵,同时也将对鲜卑心生恐惧的人唤回来。 临阵对敌,最忌军心大乱! 若对敌军生怯,再强悍的军队都将溃不成军! 反过来, 但有无畏之心, 拼死一战的勇气, 必将锐不可挡! “想想我们身后的青州, 想想你们的亲人家人。生了恐惧,对他们鲜卑兵流露出怯意,代价是他们将我们杀光,也会将我们的亲人凌.辱至死! “你们难道要丢下你们手中的刀剑,任由鲜卑肆意横行,欺辱你们的家人吗? “鲜卑人就在我们的眼前。他们不怕死,他们敢战。你们为自己, 为你们的亲人家人, 难道就不敢战吗? “我就在这儿, 我答应过青州的乡亲们, 但凡有我一口气在, 我绝不让鲜卑人再踏入青州一步! “愿意护卫青州的人, 且随我往前冲,将鲜卑人杀光!” 云锦绣一边大声呼唤, 唤醒心生恐惧的人,同时不断地挥起手中的剑, 一剑一剑地朝鲜卑士兵砍下。 阮英必须得说, 就云锦绣这身先士卒的表现, 谁不被激励! “杀!” 再害怕的人, 看到云锦绣从来没有后退过半步!那么一个半大的孩子啊, 为了青州都敢跟鲜卑人殊死相搏,他们为了自己的家人,难道就不能拼死一战了吗? 无一人再后退,念着家人,念着他们唯有比鲜卑更不怕死,才有可能活下去,一个个都杀红了眼。 大雨不歇,厮杀不断,慕容宏焉能想到,他在煽动手下将士的时候,云锦绣同样也在激励身后的人。 两方打得旗鼓相当,谁也不退,最后,还是慕容宏身边的斥候提醒道:“将军,豫州追兵赶来了。” 对啊,他们可是刚从豫州撤出的,后头还有追兵呢。 前方云锦绣带着人死咬着他们不放,有了天雷降下致他们手中的将士死伤无数,与云锦绣对战,双方兵马几乎相当! 正面打起来的时候,慕容宏以为汉人对他们鲜卑兵马强悍,必生惧意,不打先畏,他们一定会赢。 不承想云锦绣激励得汉人们一个不畏生死,拼尽全力和他们厮杀,大家斗得不相伯仲,皆死伤惨重。 若是让他们继续打下去,定能分出胜负。 架不住豫州的人来了啊! 双方凭自身斗得难舍难分,拼杀到最后,总有一方死。可有了外力插手,那就不成了! “云锦绣,你给我记住,早晚有一天,我一定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像对你娘一样,把你吊在城门上。”慕容宏不怕云锦绣,早在心里打定主意,早晚有一天一定要云锦绣死! 云锦绣已然看出他们退了,有人想追上去,云锦绣将人拦下,“穷寇莫追!” 至于慕容宏的叫唤,云锦绣毫不客气地道:“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慕容宏本着输人也不能输阵的想法,万万没有想到云锦绣同样绝不输气势。 “撤军。”慕容宏没能占得半分便宜,豫州兵马将至,此地不宜久留,怒吼一声,领着他的兵马扬长而去! 阮英也是杀得浑身都是血,走到云锦绣身边道:“定是豫州兵马来了。” 云锦绣将剑插入地,“来了我也不追。” 自个儿手里的人都不算正经的兵,打到这儿拼的就是一口气。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歇,三而竭。她不能带手里的人追上去送死。 阮英一笑,云锦绣既不贪功,纵然有血海深仇,也不会被仇恨冲昏头脑,时时刻刻保持清醒,做出对他们最有利的决定,真是了不得! “前方是哪里兵马?”大军未停,远远瞧着人影靠近,未免误伤,对方岂能不喊上一声。 瞥到云锦绣昂头接着雨水喝,显然渴极了,阮英代为回应道:“青州云氏锦绣娘子在此。” 他知道,豫州的兵马是云锦绣亲亲外祖执掌。 这便意味着对面不管来的是何人,一定认得云锦绣的名号。 “锦绣娘子。”果不其然,报出云锦绣的名号,对方立刻报上名号,“末将乃曹将军麾下左先锋郑原,请锦绣娘子一见。” 纵然双方已然自我介绍,不过,没有真正见到对方之前,谁都不会只介绍便信了。 各自等候着,等着将军们确定一番,这才能真正放下刀枪。 云锦绣一把抹了脸上的雨水,往前走唤道:“郑原叔叔,三年前豫州一别,叔叔可好?” 有些事,若不是自家人断不可能知道。 云锦绣缓缓走出,让一直保持戒备的众人缓一缓,昂头看向那骑马追赶而来,一身铠甲在身,威风凛凛的人,云锦绣再一次朝对方作揖,“郑叔叔。” 为首一个留着一小撮胡子的中年郑原,在看清云锦绣的面容时,翻身下马,一个箭步上前握住云锦绣的手臂,激动而哽咽。 “得知青州被鲜卑所破,大娘子惨死,将军夜不能寐,得知锦绣娘子活着,更为豫州送来鲜卑消息,将军老感安慰。” “只是不知阿娘为何人所救,葬身于何处。不能告慰外祖。”云锦绣知道,在无数人的眼里,她既然留在青州,断不可能活着。 云锦绣眼下心中耿耿于怀的莫过于尚未杀慕容宏报仇,不知救曹黎的是何人,不知曹黎安葬于何处。 报仇的事,无须说出口,云锦绣坚定方向,总有一天一定能报。 倒是曹黎的尸体,云锦绣不知是不是将来会有人送回。 “锦绣娘子不必忧虑,当日救出大娘子尸身的人正是三郎君。大娘子的尸体已安葬于豫州,正好,娘子且随我一道回豫州,可拜见将军,也能同云家人团结,拜祭大娘子。” 曹黎在家中是长女,故曹氏之下,皆唤曹黎一声大娘子。 但郑原所指的三郎君,云锦绣的父亲在云氏中行三,云锦绣显得惊愣地问:“我父亲还活着?” 郑原望了云锦绣一眼,云家内部的一些事,他也算有所了解的。 “三郎君在青州大变时,率云氏部曲南下,琪郎君也安然无恙。”郑原不算太清楚这里头的弯弯道道,不过看得出来,云氏最大的家底部曲都在云锦绣的父亲云承手里。 “阿兄安然无恙就好!”云锦绣在一个又一个的信息中明白了一些事,她压下内心的翻滚,最终决定暂时不考虑,她只要知道兄长无恙就好! 这样的云锦绣让郑原不由蹙了眉头。 “将军可还要继续追赶鲜卑兵?”阮英听了半响,眼看气氛尴尬,云锦绣完全没有要说软话的样儿,赶紧提及正事。 “不必了。将军只担心慕容宏留有余力,兵入青州,特意命我追赶而来,若慕容宏敢入青州,当助锦绣娘子一臂之力,一定拿下青州,保娘子安全。”郑原也是肩负了命令而来的。 不过,余光扫过四周的尸体,怕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云锦绣竟然在青州破城后,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拉起一支能够迎战鲜卑强兵的队伍。 “那就请将军随我们一道回青州?”阮英注意云锦绣的神色,也是拿不准云锦绣此刻的想法。 郑原瞟了阮英一眼,自然注意到阮英言语间对云锦绣的恭敬! 嗯,人不是他所熟悉的人,不过云锦绣竟然能够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拉到一支队伍,还有人对云锦绣恭敬有加,可见云锦绣混得不错。 “命军医为大家处理伤口,无伤的大家伙随我一道为众将士立碑。”云锦绣知道,郑原定要随她回一趟青州的。 比起此事,还是先为冲锋在前,不畏战死的将士们收殓尸体,入土为安为重。 阮英和郑原一听,都诧异地望向云锦绣。 “记得将他们身上的竹牌取下,那是他们的名牌。为我青州战死之将士,青州必为他安顿家人。”云锦绣又是一番叮嘱。 为国捐躯者,当受世人敬仰,云锦绣要让更多的人愿意成为为国死战,无畏牺牲的人。 想要做到这一点,就得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们若为她而战,为青州而战,她不负他,青州也不会负他! 活着他们是青州的功臣,是她的功臣;死了他们是青州的烈士,也是她的烈士。 他们会受万世香火,永远都会有人记得他们的付出,他们的牺牲! 自然,他们为国而死,云锦绣也一定会代他们奉养父母,教导他们的孩子。 阮英张了张嘴道:“青州有钱吗?” 不是阮英想煞风景,着实是云锦绣想做成这些事,没钱怎么可能做得到! 云锦绣手里养了多少人,他要是到现在还没点数,未免无用! “哪怕我不吃不喝,我也绝不让为我青州而战,为我而战的将士寒了心。” 人都死了,一句没钱就想让所有人吃不饱穿不暖,让人白死了? 没钱那就想方设法挣钱,纵然饿着云锦绣自己,也绝不能饿着战死的烈士家眷! 云锦绣一句凌厉的话,阮英明白了,云锦绣言出必行! 可是这是多好的事啊! 不说其他,看看一旁的将士们听到云锦绣的话时,油然而生对云锦绣的感激以及敬重! 云锦绣时时刻刻都记得自己立足的根本是什么!阮英乖觉地闭上嘴。 第50章 青州事儿多 云锦绣但有吩咐, 不说手底下的人听话照做,郑原也带着手下的人一道帮忙。 随后云锦绣得到确切的数字,这一战死了两千人!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46节 虽说鲜卑的伤亡更重,但都是之前云锦绣引雷劈下伤的。 两队人马真刀真枪砍的时候, 伤亡相差无数。 这样的数据看得云锦绣那叫一个肉疼。 一旁的郑原却震惊地道:“鲜卑善战, 将军这一次得娘子提前送来消息, 知鲜卑用计, 伏击于鲜卑时,同样损失近八千人马。” 慕容宏带了3万人马自青州而出,剩下1万五而归,伏击的情况下都没能让豫州占着多少便宜。 云锦绣更是跟鲜卑面对面打,云锦绣的兵还是刚训出来不久的,她能以一换一,换的是鲜卑的精锐, 有何还不满意的? 听出郑原之意, 云锦绣道:“我手里的人少。” 这话说得, 谁手里的人多得取之不尽, 用之不竭不成? 郑原没说, 意思大家都明白。 阮英赶紧出来打圆场, 请着云锦绣事不宜迟,赶紧带郑原回青州吧。看得出来郑原有别的事要说。 各家内里事吧, 阮英是不好多问的,再者看云锦绣行事, 也不是屋子随便听人挑事的主儿。 郑原此番前来, 纵然奉曹耀的命令要带云锦绣往豫州去, 想带就能带了? 别逗了, 云锦绣但凡想离开青州就不会等到现在。 况且, 大仇未报,一心系于报仇的人,绝不可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青州,是得回去。 云锦绣也明白郑原有话要说。却不知在埋人的功夫,郑原身边的人看到树林的动静,让人小心地进去查看了一番。 一具又一具的焦尸,东倒西歪,还有那倒在地上的大树,被火烧得七零八落的树。 追赶鲜卑兵马的时候,他们其实看到雷电了,以为是有什么事儿,结果近看才知道,鲜卑竟然死了不少人在其中。 没敢直接问云锦绣,郑原就得派人打听打听。 一打听不得了啊,那就是云锦绣的杰作,云锦绣得神灵相助,引天雷降下,劈死了大半鲜卑兵! 这,确定不是开玩笑? 谁能有那么大的本事引天雷降下! 所以啊,云锦绣身边的人都认定一件事,云锦绣得天独厚! 要不是老天喜欢云锦绣,这雷电哪能为云锦绣所利用! 阮英更是个妙人,得知郑原让人打听的时候,引雷之事,他可不就添油加醋的教起身边的人传扬出去。 一个神话故事便由阮英组织出来了。 鲜卑凶残,杀我汉人,占我城池。天不忍汉人受苦,特派云锦绣前来救汉人于危难。 天雷降下,助云锦绣劈死那些鲜卑兵,更为助云锦绣一臂之力。 至于云锦绣是什么人?为何老天选了她来,更助云锦绣灭鲜卑人,这就不必说得太明白了! 郑原算是的打听到了,没有当着云锦绣的面确认引雷的事是不是云锦绣做的,背地里能寻来验证的人只剩下阮英了啊! 阮英既然想出编故事,让天下人都将云锦绣看神的事,哪里舍得放过机会,绘声绘色的说起那雷电降在树林,劈在鲜卑人身上的盛况,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郑原明白了,引雷一事真是云锦绣做的! 受到惊吓的人不由地猛咽了口水,抄起水狠狠地灌了几大口。 这个事,神了啊! 等云锦绣他们回到青州,众人都已收到战报,知道云锦绣大败鲜卑归来。 虽不能杀慕容宏,慕容宏损失惨重了啊,丝毫不亚于在豫州的损失。 哪怕原本并不信任云锦绣的人,经此一战也终于相信,云锦绣纵然率领临时组成的兵马,依然有和鲜卑一战之力。 杨觉和宁栖梧、潘宣皆出来城门相迎,阮英更将郑原前来的消息传达,提醒大家伙都注意着点。 等云锦绣领着3千人归来,而郑原领的也是几千兵马,却只带了寥寥几百人入城。 但,身经百战的将士,和刚训练的新兵蛋子,不在一起看不出差距,一对比,饶是杨觉也知道,离正规的军队,青州差得远了! 不过,就算不是正规军,云锦绣这一场仗打出了威风,打出了士气! 青州,鲜卑若再敢来犯,定没有他们好果子吃! “娘子!”无论众人心情如何复杂,面对云锦绣平安归来,总是松了一口气。 云锦绣且与他们还礼,并介绍郑原与他们认识。 郑原在听到杨觉和宁栖梧的名字时,并无异样,可这潘宣...... “潘玉出卖大娘子,打开城门,以至青州城沦陷,可是这个潘家?”郑原不算太确定,故有此一问。 再者,潘宣容貌被毁,浑身上下笼罩着一股阴冷之气,让人瞧来甚是不喜。 “潘玉开城门之罪,来日我会向他讨回。同出潘氏,并不代表潘氏上下皆潘玉之类。 “合青州众人之力,卫青州,安青州,更为重要。 “清算鲜卑入青州众人之过,牵连无辜正义之人,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潘娘子一心为我办事,我便认她这个人,不以潘玉之错归于她身,更不因潘玉之罪不信她。 “诸位既信我,便也如我一般,认同潘娘子。” 偏袒维护潘宣之意,云锦绣没有半分掩饰。 宁栖梧立刻作揖应下道:“是。” 其余人,如阮英也立刻恭敬应一声是,一众人纷纷附和。 潘宣早已经受过因潘玉而受的非议,并没有因此而放在心上。 只是,她从未想到有一天,云锦绣会当着整个青州人的面,表明对她的信任! 心下一叹,潘宣不得不承认,云锦绣的一番作为,让她从心底里感激! 郑原呢? 哪怕还拧着眉头呢,却不再多言。 他虽拿云锦绣当晚辈,生怕云锦绣受委屈,可他更明白,青州做主的人是云锦绣。 当众落云锦绣的脸,对云锦绣百害而无一利。 私底下,郑原再怎么劝说云锦绣小心潘宣都可以,此刻绝不能再提。 “请。”杨觉适时的化解气氛的尴尬,且请郑原往府里去。 “杨公子对我们锦绣娘子有救命之恩,将军让末将代为道谢。来日杨公子但有难处,只管开口,曹军上下,必为将军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云锦绣能活下来,又怎么能不将活下来的原因,原原本本的告诉曹耀! 曹耀岂会不谢杨觉之恩,苦于不便亲往青州,只好再三叮嘱郑原,一定要代他当面道谢。 “曹将军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而已。有一句话烦请郑先锋代传曹将军。”杨觉似乎在这一刻想到了至关重要的一件事,并没有大声宣告,而是附在郑原的耳边,小声道来。 不难看出郑原听闻此话后的惊讶,面带诧异地望向杨觉。 “请郑先锋定要将此话一字不差传达曹将军。”杨觉正色叮嘱,望郑原不可视之为玩笑。 “杨公子放心。”纵然郑原满心的狐疑,杨觉再三叮嘱,他又怎么会觉得杨觉是在意气用事。 有些事郑原多少有些数,杨觉的叮嘱最后谁人得利,明白人又怎么会不听话照做。 “郑叔叔请。” 虽然一众人都好奇杨觉究竟跟郑原说了什么,架不住连云锦绣都不好奇,不问。 这事要说最有关系的人莫过于云锦绣,云锦绣都不问,谁又敢随便打听! 云锦绣适时请郑原往云府的方向去,命人好好地安排郑原及他所领的将士好好休息,云锦绣不得不听听,她出去的时间里,青州情况如何。 “青州眼下所用田地,皆已登记在册,请娘子过目。” 有杨觉坐镇,大乱子没有,小打小闹免不了。潘宣速度极快的做好了云锦绣吩咐的事,知云锦绣也挂心此事,这不立刻送上。 李武上去接过潘宣让人递过来的竹简,云锦绣取了一份道:“你就告诉我,眼下在青州的世族占据的田地之数有多少,我能做主的还剩多少?” 云锦绣要一个数目,潘宣如实报上一个数目。 宁栖梧在一旁更补上了青州眼下人口的数目。 杨觉老神在在地坐着,没有出声。 云锦绣侧头一问,“你们说,世族那么多田,他们没了部曲,秋收的时候怎么办?” 这话问起,阮英瞬间打了一个激灵。 他看出来了,云锦绣一向不按规矩办事。 收下世族部曲粮食这个事,乍然知道的阮英,佩服地冲云锦绣竖起大拇指。 眼下云锦绣提出秋收,看这情况又开始打世族粮食的主意了。 杨觉接话了,“虽说秋收尚早,不过,眼下田中除草一事也得人做。世族中人并非都是不食烟火之人,已经有人提起此事了。” 云锦绣一听笑了,眼睛发亮地问杨觉,“不知公子如何回复?” 杨觉察觉云锦绣的兴奋,浅浅一笑,“我只道你已有章程。诸事待你归来后,他们可以当面相询。” 哎哟,杨觉无时无刻不跟那群人打拉扯仗,让他们牢牢记下,云锦绣现在是青州做主的那一位。 阮英听这两位一来一回的话,原本心中最担心的事消散无影。 看来杨觉真真没有半分和云锦绣争权之心。 “娘子,世族之粮占青州粮食半数以上,放任不管,未免暴殄天物!”宁栖梧不确定云锦绣有什么主意,但粮食这个事情,浪费绝不可取! 第51章 给脸得要脸 云锦绣颔首, 望向宁栖梧和潘宣问:“你们两家也有不少粮田,我便问问你们,让你们出钱或是出粮请人帮你们除草,收粮, 你们愿否?” 这主意不能说有多高明, 但确实是个办法。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47节 只不过, 原本他们收留百姓, 让那些百姓开荒种田,慢慢养成了他们的部曲,粮食双方分成。 现在只不过关系转变,从以前世族更多的剥削,到如今世族的出钱出粮请人,还得客气些。但本质上也是利益的分割,云锦绣的主意和从前并无太多的差别。 “自然愿意。”宁栖梧和潘宣异口同声地回答。 “由我出面, 让世族和百姓定好约定, 由谁负责谁的田地, 分成几何。若百姓照顾不周, 且受责罚。立字为据, 以我为见证, 这个办法,你们愿否?” 行, 有田没人管,再放任下去, 都成荒田了。青州可经不起有田没人耕的局面。更别后面粮食收成, 世族们能下地才怪。 如果能花钱解决这些事, 世族何乐而不为。 “那就要看娘子提出的条件是什么?”潘宣不愧是经过事的人, 谈及利益的时候那叫一个敏锐。 “收成的三成。”云锦绣大概知道各世族与佃农的分成, 这一点算是中上。 “不过,这是这一季的规矩。毕竟从前播种不是他们做的,自然不能让他们多占。明年若连春种秋收一道让人承包,得五五分。”云锦绣就是要为百姓争利,可这个利,是不是太高了? 潘宣拧紧眉头,就连宁栖梧也流露出几分不认同。 云锦绣淡淡地道:“没有人帮你们种,你们就算有再多的田又有什么用。 “田是你们的,白让你们得五成的粮食,你们若不愿意,那你们就空着那些田吧。不过,有田不种,这也算是罪吧。”云锦绣既以利动,同时不忘威胁。 宁栖梧...... 潘宣...... “百姓无田可种,何以生存。” 云锦绣说得是有道理,但是,青州的人比起之前那是只多不少,云锦绣确定不让百姓们和世族合作,百姓们有粮活下去? 潘宣不介意把事儿说破,正好和云锦绣认真的论一论。 “今年我的粮食足够支撑青州所有百姓撑过去。当然,我不会坐待着你们大发慈悲。田嘛,不都开出来的,想想当初孟德公执政时,能一边打仗,一边让夏侯将军领人开荒,我为何不能?” 云锦绣自信满满地昭示,但凡有心,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粮田现在少又怎么样,大家齐心协力开出来,自然不怕没有。 比起操心青州百姓往后日子怎么过,云锦绣认为,世族该想想,无人收粮,他们怎么办! 云锦绣眨眨眼睛,注意到潘宣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也不急! 最终还是宁栖梧道:“此事都听娘子的。” 云锦绣没有一口气把他们占的田全都充公分了,已经是给世族留了面子。 至于世族们想再跟以前养着部曲时一般,把人压榨得太狠。青州已经变天了,他们还不明白? 想云锦绣已然是手下留情,他们也得懂得见好就收,莫要欺人太甚! 潘宣听到宁栖梧的话,盯了他那苍白的脸半响,最终没能忍住地问:“同为世族,云娘子是容不得其他世族了吗?” “何所谓容不得?不让你们养部曲;不让你们有机会在背后捅我的刀子;不让青州再发生内斗不休,致使外敌趁虚而入;这是容不得?” 云锦绣早料到,随着她一步一步实施她的计划,总会有人问出这话。 “扪心自问,若今日执掌青州的是你,你能容忍各家皆拥兵自重,随时可以兴兵夺城?随时可以取你而代之?” 可是,将心比心,换作谁难道能接受世族势大至此,可以随时改变这个世道的局面? “拆你们的坞堡,夺你们的部曲,不让你们有危及我的可能,是我不想大开杀戒,让青州血流成河,以令亲者痛,仇者快。 “其实你心里有数,就世族们做下的事,我借机把你们杀光,田地充公分与百姓,无人指摘。 “可是,你们也必须明白,晋朝的青州容忍你们各自为政,拥部曲而自重,我不能。 “在青州,能够执掌兵马的人只有我,谁要是敢动一星半点夺兵权之心,杀!” 唯有绝对的军权才能构造政权,云锦绣绝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潘宣如何也想不到云锦绣竟如此强势! 可是,但凡谁要是有这个本事,谁又会愿意让旁人手握大权,随时可以取而代之! “拆坞堡,收部曲,云娘子都做好了,眼下欲与世族抢田抢地,却又是何意?”潘宣被云锦绣说服,不再提先前的事,且论论云锦绣的作为,该与不该。 “抢田抢地。这话也是你说得出口的?究竟是谁抢谁的田,抢谁的地?”云锦绣毫不留情的反讽。 潘宣...... 这个,这个事但凡细论,绝没有百姓抢世族田地的机会! “我让你统计青州内的所有田地,是为了解青州情况。世族占地几何,你最了解。 “真要抢,我还让你们跟百姓达成约定,让你们双赢?我要是拿你们的命威胁你们,这些田你们敢不乖乖交出来? “正是因为我不想抢,这才想出缓和之计,让世族和百姓都能平衡地活下去。” 硬抢什么的,没了部曲的世族,等同于被人拔了牙的老虎,要他们生要他们死,都在云锦绣一念之间。 潘宣...... 势不如人,云锦绣真要硬抢,他们敢不给?她真没办法否认。 原本觉得云锦绣处处为百姓谋划,想剥他们这些世族几层皮的,被云锦绣这么一说,一时间竟然还得感谢云锦绣手下留情?? 真,潘宣以前总以为自己能言善辩,和云锦绣一比深觉差远了! “其实你要这样想,我能让青州的百姓将满腔怒火都宣泄在鲜卑身上,就你们世族这些年作威作福,强买强卖民田。 “但凡只要我出面游说一番,我就不能让百姓们冲进你们世族的家门,食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 云锦绣真不介意让潘宣知道,要对付世族又能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的办法,她多了去! 宁栖梧和阮英听得已然摇摇欲坠! md!事情还能这么干的吗? 杨觉却老神在在,好似云锦绣说出再惊世骇俗的话,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潘宣再一次神情复杂,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想要活得长久,不能占尽天下的好处,与人留一线,也是给自己留一线。 “我出身世族,自知世族各家中人才不少,从不认为世族中人皆是只图一己之私的人。 “所以,我明明有办法将世族杀光,可我不想。 “因为我知道,不仅是世族,便是再寻常的人,也有私心。但是,在天下大义之前,我希望你们以天下为重。 “国将不宁,家以何存。鲜卑攻破城池后,你们都切身体会过。 “你们不想冲在最前面,可以,我也不逼你们。但是,你们不能不给百姓活路。 “毕竟,我倚仗不了你们对付鲜卑,须得倚仗百姓。 “要用人,就得让他们吃饱穿暖。我不抢你们的,你们就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夺他们的口粮,让他们活不下去。 “你们要是让他们活不下去,也就是让我活不下去。 “未入穷途末路,我不想大开杀戒,你们最好别逼我!” ......真,潘宣很想问,究竟是谁逼的谁啊? 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云锦绣想出解决世族粮食的办法,按世族原本的想法,该是他们占得更多。 若依云锦绣的规矩,明年之后,世族和平民得要五五分了。 这样的落差,世族们确实有些不太能够接受,但又没有办法拒绝! 种田的事,他们除了会吃,哪里会干! 云锦绣也是够狠的,除了他们留在城里的人外,几乎所有坞堡内的人,不管老的少了,全都重新登记,再为寻常百姓,一个都不给他们留。 这些日子弄清这一点的世族们,瞧着自己身边剩下的就那点人,又气了一场! 最终,还是在身边人劝说,要人或是要命的情况下,咽下那团气儿! “诸事都按娘子的规矩。”宁栖梧就不一样了,他想得开! 宁家现在就剩他一个主子在,原本的东西都被家族给舍了,也包括他! 从来不是他的东西,要是能帮着云锦绣立威,他乐得配合! 潘宣一眼扫过宁栖梧,吞了宁栖梧的心都有! 但她比谁都清楚,云锦绣做下决定的事,她就是不答应又能怎么办? 好在宁栖梧没有大方地将所有的田都交到云锦绣的手里,否则那才是真正把青州世族架在火上烤! “还有旁的事?”宁栖梧表态得那叫一个快,云锦绣也不再理会潘宣的态度。 话说到这个份上,潘宣反对亦无用,不必立刻要一句准话,给他们点时间。 “还记得自乱葬岗带回来的人吗?”杨觉等着云锦绣把话说透,他不表态,也是一种态度。 提起那一位,云锦绣想了想,“撑过来了?” 那一位真正是从尸堆里爬出来的人。 云锦绣还记得人救起来的时候只剩半口气,杨觉医术再高明,都不敢说人能治好,只道一句尽人事,听天命。 “某陈亘拜见娘子,谢娘子救命之恩。”于此时,一个人缓缓自屋外走来,显然等候多时。 云锦绣颔首,未看清对方的脸,对方已经跪下道:“请娘子救一救勃海郡的百姓们。” 第52章 可为不可为 刚一见面便行此大礼, 更求云锦绣出手相救,云锦绣连忙将人扶起,“有话好好说。” 可惜陈亘摇摇头,清秀姣好的面容尽是悲痛, “娘子能救青州于难, 定能救勃海郡, 求娘子出手!” 这话说得, 云锦绣并非不肯出手,但对内情不了解,她岂能随意夸下海口? “请云娘子出手前,你该告诉云娘子你最大的筹码是什么!”杨觉了解云锦绣,陈亘这一拜,若不把话说清楚,云锦绣怎么可能张口答应。 果不其然, 云锦绣在听到筹码二字时, 耳朵动了动! 陈亘似是惊醒, 立刻顺着杨觉的话道:“我陈氏三万部曲尚存, 可听从云娘子调遣。”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48节 三万部曲!云锦绣惊了! 要知道她把青州剩下的部曲全都收下, 也才聚了三万人! 陈亘手里竟然有三万部曲, 简直不可思议! 不对!陈亘有那么多人,还会落得被弃尸乱葬岗的下场? 当然, 人虽然没死,可三万人护不住一个人, 有什么用? “陈公子再不把话说清楚, 云娘子如何出手相助。”云锦绣想的什么, 不用张口杨觉已知。 也是杨觉没来得及细说, 只能一步一步地催促陈亘说清楚。 “某为叛徒所害, 将我出卖于鲜卑,再控制我陈氏部曲,为之所用。云娘子只要助我除去叛徒,某即可收回部曲,皆听云娘子调遣。” 陈亘虽落得须云锦绣相救才活到今天,但他知道,想要云锦绣助他一臂之力,必须拿出让云锦绣心动的筹码。唯有如此,才能如愿。 云锦绣望向杨觉,有些事她尚且不算太清楚,杨觉把人引来,该问的,该衡量的,必已经问清,也早该衡量清楚,事情可做或是不可做。 杨觉微颔首,云锦绣便知道,此事杨觉以为可行。 “陈郎君所言,我已知。容我等商量后,尽快给你一个答案如何?”纵然可做,也得摆摆架子,哪能轻易地答应。 陈亘此番来,要的就是云锦绣一句话,云锦绣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明白事情成了大半! 至于什么时候云锦绣才愿意给他一句准话,让他可以得到定心的答案,何必急于一时? 送走陈亘,阮英第一个提出同意,“颍川陈氏,那也是名门望族,有这一番家底不奇怪。 “可惜啊,内部争权夺利,反而让陈公子险些丧命,于我们却是不容错失的机会。” 云锦绣手里就三万兵马,要是再加个三万,意义完全不同了。 “勃海郡此处,离我们青州相隔不远,最重要的是,此处临海。”杨觉尤其点明,“临海之地,可以制盐。你既然对世族手下留情,不占其家产,不如考虑生财之道。 “古有管仲以盐富齐,我们大可借鉴。” 显然,聪明绝顶的杨公子考虑的不仅仅是兵马问题,还有生财之道。 没钱寸步难行这个道理,杨觉懂得。 “杨公子考虑得甚是周全,制盐以丰国库,正是如此。”阮英不得不服了杨觉,连后续怎么生财养兵养民都想到了,真真是天生的宰辅之才! 云锦绣也不知何来的运气,竟然能得这样的高人相助,甚幸,甚幸! 不过,杨觉如今一番为云锦绣经营,来日若是杨氏...... “公子可知,陈家的三万部曲何在?”云锦绣听到他们提及盐时,微微一愣,一个念头闪过,却又太快,没能捉住。想着并非细想的时候,丢开不理,待什么时候得闲了再想。 陈亘道陈家有三万兵马,那这三万兵马归于鲜卑了? 此事关系重大,云锦绣岂能不弄清楚。 “领兵归降之陈氏,确实在鲜卑帐下了。”杨觉已然打听清楚其中情况,且道与云锦绣。 云锦绣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 陈亘爽快的答应将自家的部曲送到云锦绣手里,只能是这三万部曲已经归了旁人。 以他一己之力,他想将兵马收回,痴人说梦。 既如此,若想报仇,岂能不借力? 若想借力成功,又怎么能不以利而动。 “这一位陈公子也是一位聪明人。”云锦绣真心赞许。 “生于世族,自小耳濡目染,若连这一点以利动人,借力打力都不懂,他活不到今天。”杨觉不以为然。 比起陈亘的聪明,云锦绣才是真正让他惊奇的那一个。 引雷降杀鲜卑,云锦绣从何学来的本事?又怎么肯定必可成? 结果是云锦绣成了! 闻手下来报,那一道道雷降落在鲜卑人身上,完全没有一丁点向他们靠近的意思,就好像这雷电都听云锦绣的话,按云锦绣的想法劈在鲜卑人身上了一般。 其实杨觉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应该前去实地看看,究竟云锦绣是怎么做到的! 但一想青州的情况,云锦绣在外头把鲜卑解决了,青州里他既然答应击云锦绣一定会看好青州,助她一臂之力,他又怎么能出尔反尔。 心中的疑惑,待云锦绣回来时,自然能从云锦绣口中得到答案。 “我已经派人前往勃海打听消息,再过几日便能回来,彼时再回应那一位陈公子就是。”杨觉内心的好奇,并不急于一时。 勃海郡的事,打听清楚情况后再做决定不迟。 “那就待勃海的情况弄清楚后再议。”云锦绣回来即马不停蹄的,也想休息一番了啊! 不过,云锦绣突然侧头问:“伏击慕容宏成功,重创鲜卑兵马,是不是该庆贺一番?” 这个...... 哪怕云锦绣抢回青州,灭光了鲜卑人,那都没有庆功的意思,现在倒是生出此意。 “正好趁此机会,见见我不在青州这些日子毛遂自荐的人对吧?”云锦绣是那种平白无故设宴的人吗? 自然是要打着设宴的名头,好把人光明正大的聚在一起! “是不是该想出一些独特的菜色,聊表我待客之诚意?”云锦绣捏着小下巴考虑此事的可行性。 锅这个东西,有是有,那不是炒锅,毕竟这冶炼的技术还没到宋朝的时候。 现如今吃的用的,都是炖的。若弄出个炒锅来,上几盘炒菜,确实算是表现云锦绣待客之诚意! 杨觉微微一顿,似是想不到云锦绣还有这样的本事? “啊,要做什么好吃的吗?”自云锦绣回到青州,进了家门,未见云启的身影。 不曾想,云锦绣刚想到吃吃喝喝的事,云启竟然冒头了! 从屋外冒出来的人,张望四下,没闻到什么香味,哪有什么好吃的? 云锦绣盯着云启,她竟然不知,这是一位吃货? “叔公。”云锦绣见着长辈,再怎么心里犯嘀咕,也得见礼。 一众人也都跟着唤一声云公! 云启挥挥手,视线落在云锦绣身上,微微拧了眉头,“忙活了大半个月,再急的事,回来也该好好地歇歇再办。好吃的好喝的,都别忘了备好。” 前面的话听着像是在关心云锦绣,后面这半句,怎么听都觉得,那才是云启关心的重点。 “娘子辛苦多日,确实该休息。我等先行告退。”宁栖梧乖觉得很。 看看云锦绣眼下的黑青,云启一个当长辈的都出面说话了,他们哪还能一直拖着云锦绣,不让她休息。 其余人也都纷纷准备告退,阮英要退不退的,很是为难! 云锦绣刚要开口,杨觉已然询问地道:“阮先生暂居云府?” “好。”云锦绣乐意之极,毕竟来回的路上,阮英给云锦绣上了不少课,云锦绣受益匪浅,巴不得多听阮英上课,多学些本事。 “我已经让人为先生备好房,先生请。”虽是询问云锦绣再办,但杨觉早已准备齐全。 阮英细品,也就明白了,虽云锦绣有让杨觉全权处置之意,但云府毕竟是云府,杨觉不过也是客居罢了,岂能代主做主? 杨觉啊,真正的有才之人。 有才有能,守君子之道,不越界,不任性妄为,实在难得。 “有劳有劳!”对阮英来说,他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杨觉能早早想到这一层,并为他安顿好,足见杨觉并非目空一切,孤傲无视他人之人。 啧啧啧,若是这两位的年纪相仿,请两家把他们的婚事定下,该有多完美! 阮英打量的眼神在云锦绣和杨觉身上转了一圈,颇为惋惜地作一揖,走了! 云启一看没什么外人了,立刻往云锦绣面前凑,“方才我听见你要做甚吃食?” 真真是天大地大也没有吃饭大! 云锦绣也是个坏心眼的,故意逗云启道:“叔公,你听岔了吧!” 云启斩钉截铁地道:“没有听错。你分明说要设宴请客,因此要亲自准备几样新菜色。” “那你听到往前我还说了什么?”云锦绣玩味地瞟了云启一眼。 “啊,你还说了什么?”云启一脸懵,他好像没有再听见什么了。 杨觉莞尔一笑,云锦绣眼中尽是无奈。 这得是什么本事啊!自动筛选吗?只听自己想听的,不是他想听的,他一句都听不进? “勃海之事,可为。”比起被云启追问云锦绣准备菜色。看架式云启不会放轻易云锦绣回去休息,杨觉提出他的想法。 第53章 你不认朝廷 云锦绣不理云启, 转而同杨觉讨论正事。 “确实可为。须得弄清勃海内的情况再筹谋。”就算那三万部曲归于鲜卑,不管鲜卑用不用他们,至少都不会让这三万人影响到勃海郡安宁的机会。 易地而处,若云锦绣收下这三万人, 不能杀这三万人, 她会用什么办法分解这三万人? “慕容宏如何?”云锦绣心心念念都是杀慕容宏报仇, 细节上面杨觉所知不多。 “让他跑了。好在郑叔叔来得及时, 否则我们这一战就得拼个你死我活。”云锦绣不是不想找机会杀慕容宏,无奈找不到。 鲜卑兵想杀云锦绣的人不少,要不是阮英护着,云锦绣不定要吃多少亏! 杨觉道:“来日方长,只要你在,总有机会报仇雪恨。” 其实杨觉直到云锦绣出兵伏击慕容宏,依然还会担心云锦绣会不会被仇恨冲昏头脑, 为了报仇不顾将士的性命, 也不顾自己的性命。 好在, 云锦绣足够理智, 并没有因为仇恨而忘乎所以。 云锦绣悠悠地道:“杀一个慕容宏远远不够, 我阿娘死了, 死于鲜卑之手,该让整个鲜卑为之陪葬才对。” 杨觉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总有一种在这一刻的云锦绣比之从前戾气更重的感觉。 但慕容宏同样不确定,在云锦绣带人伏击慕容宏之时, 有什么别的事情发生? 郑原?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49节 “你们琢磨那些事之前, 能不能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是不是要招待人?要备些新菜色?”杨觉察觉到的事儿, 云启哪怕心思不及杨觉, 不代表不如杨觉敏锐。 气氛不对,怎么能不张口。 杨觉心领神会地接话,“既掌青州,纵然不让世族相欺,也不好一再咄咄逼人。宴请贺功,恰好能缓和彼此的关系,便于日后行事。” 换而言之,极是希望云锦绣能够跟青州的世族们缓和缓和关系。 “也对,宣娘很快就会把我们今天谈论关于秋收的方案告诉世族,他们要是知道我又要剥他们一层皮,心里不定攒下多少火,确实该缓一缓,给他们点好处。” 张弛须有度,弓拉得太紧,极有可能伤及自身。 云锦绣既然起了那样的念头,焉能不推行。 “你能给世族什么好处?”云启是看出来了,云锦绣从来只会从世族们手里抢好处,绝不会凭白给世族们送好处。 且云锦绣都说了,马上又有新的事要闹起来,为了安全起见,云锦绣得安抚好青州的世族们,别让他们闹出太大的事。 但所谓的好处,云启侧过头想了想,愣是没想出来,云锦绣能给世族什么好处? 这一点,很快云启就知道了。 云锦绣跟青州城里的能工巧匠合计了一番,钢铁铸造技术在云锦绣的指点下进步神速,上等的好锅做出来了,云锦绣让人往每家送上一口,更奉上几道好菜! 吃饭嘛,原本就是一等一的大事! 对世族们来说,吃穿用度,一直就是他们的追求,谁家要比的不仅是人才多少,就连这吃食,从来也都要比的。 云锦绣突然让人送上一口锅,看着这锅,一群人莫名! 待看到云锦绣让人送上的两道菜谱,手把手的教人如何用锅,如何炒这个菜。 这新鲜的吃法难得一见,重点是,这么吃好吃! 吃好喝好,难免惦记起云锦绣那儿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菜色。 毕竟,他们打听了各家都收到了锅,这菜色竟然也是一样的! 哪怕惦记着要是每家菜色不一样,他们大可交换一番,也好多添几个菜色。 结果,云锦绣就是有意吊着他们。 想吃更多好吃的啊,很好啊,有追求! 那就定个时间,就这一天上她云家来,他们云家一定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潘宣在得知云锦绣连夜让人弄出这么个薄锅来,有些话想传给各家,考虑后,还是决定放一放。 云锦绣总得先缓一缓各家心里的怨气,她再把云锦绣的打算说出去,这样一来,也能让云锦绣再想办法哄一哄各家! 潘宣是看出来了,云锦绣肚子里藏了不少东西,谁要想探明云锦绣的底,不容易! 在云锦绣下帖请客的时候,附上一连串的菜名,旁的东西云锦绣或许还得费脑想,菜名,中华上下五千年的精华集结,那不是张口就能来的? 为了一口吃的,一群世族立刻让人回云锦绣,一定准时到,准时到。 以至于,在云锦绣离开青州时,背着云锦绣分明有一番打算的世族们,最终都决定暂时放一放,先把这顿饭吃完再说。 甚至有不少人觉得,云锦绣完全可以提前办这宴会,要是云锦绣手里缺人,缺菜,只管开口,他们手下的人里能干事的很多! 隐晦听到这传递的意思时,云锦绣也是服了,果然,吃货从来不分古今。 但是,云锦绣就是要拉满他们的期待感。 同样,也是为向他们证明,事情的决定权在云锦绣的手里,他们只有听话照做的份! 比起考虑之后要如何应付世族,云锦绣第一个要应付的是郑原。 郑原随云锦绣一路回到青州,为的是曹耀的吩咐,将云锦绣带回豫州。 云锦绣一个孩子在外头,让曹耀如何放心。 郑原休息一晚,也让云锦绣安歇一晚。 只是云锦绣并没有丝毫休息的意思,一个晚上弄出来的事,郑原并不清楚,但她这顶着个黑眼圈出现,郑原又不瞎。 “云氏已经南下,云郎君和小郎君都安好,娘子纵然不想留在豫州,何不南下?青州临于鲜卑,你的手里不过寥寥几万人,待鲜卑大举兴兵而来,娘子如何应对?” 郑原着实忧心,并不希望云锦绣以身犯险! 可是,云锦绣道:“我不去豫州,也不会南下。我既然能将青州夺回,我就有办法守住青州。” 这份自信在郑原看来更是狂妄! “纵然是曹将军倚天下兵马都不敢说一定能守得住豫州,娘子何来的信心?”郑原不是想打击云锦绣,只是想让云锦绣认清现实,不要再觉得鲜卑好对付。 “外祖父背靠朝廷依然没有信心,难道不是因为那样一个朝廷早已腐朽不堪,根本没有丝毫值得外祖父信得过的人? “整个朝廷,从上到下,早已腐烂到了极致,争权夺利,勾心斗角,人人都烂到骨头里,谁还会管鲜卑攻下哪里,杀了多少人? “我在青州不用看那些人的脸色,我自己拉起的军队,自己从鲜卑夺回的城池,我自然会和城中的乡亲们一道守住青州。” 云锦绣犀利地指出,曹耀真正看不到盼头的是什么。 一个朝廷,让镇守在边境的将士都看不到希望,更不确定能守不守得住城池。难道不是已经让他们寒透了心? 到最后,他们不再寄希望于朝廷,可却还得受朝廷管辖。 哪怕他们一心只想守住城池,守卫身后的百姓,并不代表朝廷会听,会信? 朝廷的人勾心斗角,一心只有权利名利,自然而然的以己之心度旁人之心,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们一样。 前线将士随着杀敌越多,战功越发显赫,朝廷那些人看到的是这样一个人对天下的影响,对他们又将带来什么样的危害! 为了避免出现这样一个他们无法掌控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个人强,却不能让他太强。 然而上了战场,一但受到约束,背后三不五时被捅上一刀,谁能保证每回都能平安度过。 “你,你这是不想认朝廷了?”郑原猛地吸了一口气,往云锦绣的身边去,压低声音的问。 “朝廷舍弃青州的时候,还记得他们是朝廷?理当守卫青州吗? “青州的百姓如今还活下来的,都是历经千辛,尝过亲人被杀,被鲜卑欺压的人。我就算想认这个所谓的朝廷,你说这么多的百姓,他们愿意认吗?” 云锦绣眼中尽是凌厉,舍弃百姓的人,百姓难道还会一直盼着他们? 就算是,在云锦绣说动他们不靠朝廷,靠自己动手活下来之后,他们的心里再也没有所谓的朝廷! 郑原哪能想到云锦绣还有这样的离经叛道的念头,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云锦绣。 “这些话,叔叔回去大可一字不落的告诉外祖。”云锦绣表明,更不怕郑原把这些话传达曹耀。 “青州,我会由此开始,不让任何人欺负我。”云锦绣骄傲地抬起头。 从来曹黎都告诉她,这天底下谁都靠不住,能靠的只有自己。 可是哪怕曹黎懂这个道理,女子想靠自己不容易。云锦绣从前还小,曹黎纵然有心为云锦绣谋划,依然来不及! 现在不一样了! 最难的一步云锦绣迈出了,再让云锦绣往豫州去,或者跟着云家的人南下,无异于让云锦绣再回到从前那样仰人鼻息而活的日子。 青州之变,果真不足以让云锦绣学乖? 不,云锦绣绝不可能让自己再陷于被动的位置。 寄希望于家族,父兄,她已经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绝不会再让自己重归那如同菟尾花的日子。 “阿娘在天之灵若是看到我这般模样,肯定也会打从心底里高兴的!” 第54章 府上人与事 提起曹黎, 郑原哪怕还想劝着云锦绣,最终还是没再说出口。 曹黎镇守青州多少年了,最后惨死于鲜卑之手,多少人为之痛心疾首。 她自强自立, 哪怕没有丈夫的疼爱, 在青州之内, 无人不敬, 云氏上下,哪个不服? 云锦绣是曹黎的女儿,从前也是被他们称赞极像曹黎的人,如今云锦绣不过是做了和曹黎一样的事。 郑原长长一叹,无奈地道:“将军其实早在上回让你往豫州去,你不肯,就已经猜到你这一回也肯定不会跟我走的。” 曹耀有所预料, 并没有下令要将云锦绣硬带到豫州去的意思, 也让云锦绣松了一口气! “让外祖操心了。请郑叔叔代为传达, 待青州安宁, 我一定去拜祭阿娘。”知曹黎的尸骨得安, 云锦绣松一口气之余, 却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前去祭拜。 其中的原由,想必曹耀在听完她和郑原说的话后, 一定明白。 郑原也不纠结于此,却道:“将军知道娘子不一定愿意跟我走这一趟, 有几个人, 再三叮嘱我一定要让娘子留下。” 当长辈的人, 拦不住小辈行事, 所能做的无非是尽所能的护周全他们。 云锦绣一愣, 郑原击掌,只见三个女郎缓缓行来。 最大的一个十七八岁,瞧着十分稳重,最小的一个十一二岁,笑起来天真烂漫,还有两个酒窝。另外一个十三四岁的模样,双目无神,似乎...... “云家生变,将军和夫人料定娘子身边的人怕是一个都不剩了。 “这些都是将军和夫人教出来的人,年长的那一位随在夫人身边,照顾夫人多年的人,原名绿袖,娘子若是不喜,再改便是。 “至于另外两人,她们是曹家的暗卫,尚未取名,皆有精通,我不曾问,娘子来日再问就是。” 郑原负责把人送到云锦绣手里,剩下的就不是他该管的了。 云锦绣不肯往豫州去,也不想再跟着亲爹混,外祖送来的人明显是给她保命用的,她要是再拒绝,下一回曹耀肯定得亲自杀过来,把她押到豫州去。 “好。请叔叔回去代我谢过外祖父和外祖母,我一定好好用。”云锦绣爽快收下人,哪里还会再推辞。 “还有这一千人马,是将军的精锐,这是令牌。将军说了,有这一千人在,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他们都一定能保娘子平安退回豫州。”郑原将曹耀给云锦绣准备的最大底牌,塞到云锦绣手里。 云锦绣大惊失色,她当然知道这一千人马代表什么,那可是曹耀手中的精锐,是曹耀最大的底牌。 “这,这我不能收。豫州的情况比青州还要危急。”云锦绣这边的情况严峻,曹耀面临的问题比云锦绣还要多。 这些人既然是曹耀手里的得力干将,更应该留在曹耀的身边,关键时候助曹耀一臂之力才对。 “娘子,将军说,他不想再白发人送黑发人。”郑原说到这里也不禁哽咽! 想想曹黎,那可是曹耀的长女啊! 闻曹黎战死,曹耀有多伤心,旁人不清楚,郑原都看在眼里。 这一千精兵交代郑原带给云锦绣的时候,曹耀何尝不怕云锦绣不收。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50节 特意叮嘱郑原这一句话,也是不给云锦绣拒绝的机会。 果不其然,云锦绣一时无法再推辞。 “豫州事多,亲眼见青州情形,我也能回去和将军交代了,请娘子保重。”郑原该办的事全都办完了,不宜再久留。 云锦绣亦知不能留,赶紧相送,不忘朝郑原作一揖,“叔叔珍重,也请叔叔代我向外祖父和外祖母问好。请他们一定要保重身体,勿挂念于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最终,郑原只能伸出手拍拍云锦绣的肩膀,不舍离去。 云锦绣送走了郑原,留下的三个人,除了一个绿袖有名字,另外两个还没有。 比起取名的事,云锦绣捏着手里那块令牌,一眼扫过三个侍女,“你们对黑云所知几何?” 曹耀这支大军正是取名黑云,与敌交战,所到之处,宛如黑云压顶,令对手生不出丝毫反抗之意,因而有了这个名字! 绿袖一愣,这个问题她答不上来。 虽与曹夫人见过乌云,若说了解,尚未到那地步。 倒是有两个酒窝的少女开口道:“娘子,奴略知一二。” 果然,她就知道曹耀给她的人不单只是暗卫那么简单。 可是,才比她大一两岁的孩子,她一个伪孩子不正常也就算了,眼前这一位的本事,云锦绣好奇着! 云锦绣意示她把知道的说出来,偏酒窝少女不作声了,云锦绣转头望着她。 “娘子想知道,乌云就在外面,为何不自己去看。”比起云锦绣一副等她回答的态度,酒窝少女不解。 人都给云锦绣了,有曹耀的令牌,乌云必听云锦绣号令,云锦绣想了解乌云,去看看不就行了? ......说得很有道理,但云锦绣的另一个目的达到了吗? 她就是想看看曹耀给她的人是什么样的! 这一位是看穿了云锦绣的试探,亦或是就是故意无所觉的就这么认为,也不在意说出的话会不会让云锦绣不高兴? 对此,云锦绣没有继续绕在这个话题,仅是道:“你还没有名字,那以后就叫小涡吧。” 啊?酒窝少女,不,小涡尚且没有反应过来,突然被取了名,张大嘴巴望向云锦绣。 云锦绣认真地点头,往她脸上酒窝戳了一下,“就因为这个。” 取了一个了,云锦绣没有忘记另一个没有名字的少女,刚准备开口,不想少女冲云锦绣福福身道:“望娘子赐名倚阑。” 自己有想法啊,云锦绣岂会拂她意,颔首道:“好!” “谢娘子。”自请取名倚阑的少女闻之露齿一笑,再一次同云锦绣福身道谢。 云锦绣注意到她那一双无神的眼神,虽是冒昧,云锦绣还是得问,“你的眼睛?” 倚阑平静无波,透着习以为常地道:“生来失明,蒙将军不弃收养,不想成为废物,便跟着将军身边的人学了些本事。 “娘子放心,将军舍不得将无用之人给娘子,奴和小涡算是同届最好的暗卫。” 以为云锦绣忧虑她是个瞎子,未必能帮到云锦绣什么。倚阑故有此解释。 云锦绣听出倚阑言语中的冷漠,同样淡淡地道:“如果你们愿意留在我的身边帮我,很好,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眼下府里并无侍女,你们可以自行熟悉,我出城一趟。” 郑原带来的乌云,云锦绣岂能不亲眼见识一番。 尚未彼此了解,突然被带到云锦绣身边的人,云锦绣没有那么多心力和她们斗心眼。 来日方长,总有知道对方禀性的时候。 出门之前,云锦绣特意叮嘱负责云府守卫的李武,“她们是我的侍女,让大家认一认。除了杨公子的院子,许她们自由出入府内。” 李武一看云锦绣准备出去,再一看绿袖她们几个,李武一愣,也终于想起云锦绣一个世家女郎,竟然一直没有人伺候。 “娘子,这些事我不懂,这才没有给娘子安排妥当。”李武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既然没把云锦绣身边的事安排好,让别人帮着云锦绣安排了! 云锦绣显得无奈,“我需要伺候的人自己能找,用不着你们操心。这是我外祖父和外祖母送来的人,带她们四下看看,熟悉府里。” 李武这下就更直接了,“府里那么大,我也一样不熟!” 谁有事没事在府里到处乱逛,李武忙里忙外,还得参加训练,完全没有闲逛的机会。 府里的守卫,他就是负责安排人,具体怎么防卫的,分明都是听杨觉的吩咐! 云锦绣一愣,也意识到似乎有很多事她都想当然了,正想开口,绿袖突然出声道:“娘子,这些小事交由奴来安排,娘子办正事要紧。” 朝云锦绣福福身,末了更是抬头冲云锦绣微微一笑,温柔可人。 只是,云锦绣总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蹿! 疑惑地望向绿袖,绿袖依然面带笑容,注意到云锦绣的眼神,安抚地道:“奴自小跟在夫人身边,里里外外的事,奴都学过,娘子放心。府里的事往后必不让娘子费心伤神。” 这般承诺听来,不过是尽她的本份,帮云锦绣安顿好府里罢了。 云锦绣方才的感觉,此刻也消散无疑,只当了都是错觉。 “好。你们四下转转。除了杨公子的院子不得擅入,府里上下,你们可以随意查看。”云锦绣本着相信自家外祖母的心理,不再纠结。只叮嘱不可去打扰杨觉,便往府外去。 绿袖福身相送,李武立刻想走,不想却被人拎住了衣领。 正想骂是谁这么不懂事,随便拎人的呢? 结果回头一看竟然是绿袖! 额,绿袖相貌清秀可人,近在咫尺之间,更能清楚地看清她那雪白晶莹的肌肤。 长那么大,李武第一次离一个女人那么近,尤其还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小心肝不受控制扑通扑通狂跳,连问责的话都忘记了。 他忘得了,绿袖可忘不了,明明是温柔如水的声音,却透着渗人的寒意,“负责府中守卫,却连府中地形都不知?” 第55章 卑微的阮英 云锦绣并不知她离府后, 李武面临的是怎么样的噩梦。 亲眼见到一身黑色铠甲,黑色军靴,黑色长袍,黑色头盔的千人精兵时, 云锦绣虽然不是第一次见, 心中所受到的震撼依然不轻。 确定这一千人完全听从她的号令, 云锦绣二话不说, 直接将这一千人领回去帮她练兵。 虽说她跟杨觉两人都研究了怎么练兵,可是研究出来和真正练过出来,差距是存在的啊! 没人懂那是没办法,只能自己摸索着来,有人懂不把人拉过去帮着自己练,也好趁机偷师,那才是蠢! 故, 云锦绣这一出去, 又在外头呆了两天, 直到设宴的前天晚上, 才让阮英出城死扒拉回去。 没办法啊, 云锦绣想出的菜色, 虽说一应采办都备好了,这怎么下锅, 怎么吵,难道不是个问题? 既然是问题, 就该把能拍板, 熟门熟路的人弄回来, 亲自指导才对! 别的人都不急, 认为云锦绣再急练兵的事, 也不能把宴请世族这么大的事忘了。 排场弄得这么大,世族们早已翘首以待,要是云锦绣敷衍了事,那是要出大事的。 反正阮英是看透了,云锦绣就不是一个能让人想当然的人。 越是别人觉得她不会做,不敢做的事,她就敢去做,做成了! 为了避免闹出大事,阮英认为很有必要去请云锦绣回来。 事实证明阮英的担忧很有道理,阮英和云锦绣道明来意时,云锦绣意味深长地对阮英发出灵魂的拷问,“你怕我落世族的面子?” “不,我怕娘子落了自己的面子。” 云锦绣在意的是世族的面子吗?世族这些人自己早就把脸丢得干干净净了,谁还用得着给他们留脸? 云锦绣早在之前的言语中便流露出对世族的不满,所以啊,莫和云锦绣提给世族留面子的话。 “宴请宾客是娘子早早下了请帖的,能让宾至如归,娘子有面子,云家有面子,这都是娘子要挣的。”阮英那叫一个会说话,处处站在云锦绣的角度为云锦绣着想。 “我看起来像是不给世族面子的人吗?”云锦绣捏了小下巴,皱着个眉头考虑。 阮英真想大声地回一句,你不是像,你就是! “张弛有度,娘子深谙驭人之道。既要留下好名声,也得养活青州的百姓,往后还得收纳更多百姓,最好让世族助我们一臂之力,更能事半功倍。”阮英想哭。 他是挑了一个啥人啊!有些事心知肚明,偏还不能指出,更得劝着,哄着。 然而,本事大的人,脾气也大啊! 以前他也不是没有碰上愿意哄着他的人,可那一个个没半点本事,他连看都不想看。 云锦绣,能把青州从鲜卑手里抢回来,更能将青州世族的部曲全收了,让他再怎么哄,他都乐意! 心里一对比,再一个激励,阮英精神百倍。 “想杀猪,是得把猪养好了,否则太瘦,不肥不好吃。”阮英收拾了心情,结果云锦绣冒出这话。 阮英傻眼,要是青州世族知道,他们=猪!!! 不,不能脑补,还得劝着云锦绣悠着点。 “娘子,我出门的时候好似看到勃海郡有消息了。”劝是没有办法再劝了,能怎么办?阮英想到出门前看到的人,这事一定能让云锦绣回去。 果然,云锦绣立刻有了精神,“那就走吧!” 这一刻,阮英万分感谢杨觉!要不是杨觉派去勃海郡的人回来了,他不知道要费多少力气才能劝动云锦绣回去。 岂不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云锦绣露出狡黠的微笑,阮英啊,确实好玩! 不过,让云锦绣有所意外的是,回到府上,自己不过出去两天,为何感觉气氛不同了。 这时候阮英跑到云锦绣的跟前,体贴地为云锦绣解惑,“曹夫人了不得,身边的侍女都是文武双全,就连这守卫府邸都用上阵法。” ???云锦绣满腹狐疑,阮英继续解释,“李武他们这两天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水深火热。武要学,规矩也得学,谁要是忘记规矩,针法伺候。” 针法什么的,云锦绣张张嘴终是问出口了,“绣花针?” 阮英忙不迭的点头,“正是正是。没想到那位绿袖姑娘竟然习得一手出神入化的针法。” 这所指的出神入化,应该不仅仅是绣花的本事,还有...... “一针一个穴道,跑都跑不掉。”完全明白云锦绣内心的疑惑,阮英体贴地为云锦绣解释,证明云锦绣心中的猜测都是对的。 “啊!”云锦绣是惊叹的,嘴巴张得圆滚滚的,不确定是问:“是绿袖?” 确定是绿袖,而不是小涡,或者是倚阑?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51节 阮英分外肯定地点头,这还能连人都认错吗? “娘子回来了!”说曹操,曹操到,这时候绿袖领着几个妇人走来,朝云锦绣福身。 阮英皮一紧,往后退了一步,和云锦绣保持一定的距离。 这一退,是认真的? 云锦绣越发好奇绿袖这两天是怎么整治人的,竟然连阮英都退避三舍。 不过,跟在绿袖身后的妇人看着眼生,但云锦绣闻到她们身上的油烟味了! 云锦绣应一声,不管阮英怎么说,云锦绣望着眼前的绿袖,神情自若,视线落在绿袖身后的妇人身上。 “明日设宴,府里的人手差了些,奴特意借了些人回来帮忙。 “娘子之前写下的菜色,奴已经让人做了一些,不知娘子是否要品尝一番?” 绿袖适应能力极强,听她说话,谁会觉得她刚到青州不过两日。 云家之前没有出事前,一应诸事都有人安排得妥妥当当。 虽说云锦绣不是真孩童,不至于没了人伺候便觉得日子没法过。 但会办事的人,和不会办事的人有何差别,云锦绣不至于不懂。 然自回青州以来,云锦绣多数时间在军营,云家这里,云锦绣只要无人出入即可。 至于一应吃的穿的用的,能吃饱就成,云锦绣根本已经没有了要求。 毕竟云锦绣的心思根本不在府上,她将府里交给李武,只一个要求,保证无人能擅闯云府即可。 府上一应安排,云家的人尽亡于内乱之中,她也不过随便弄了一个人回来,让人将就管着府里的事。 没有要求的人,但凡有饭吃,有水喝,没人闹腾她休息,云锦绣就这么过来了。 很明显,绿袖并非如云锦绣一般没有要求的人。 不论其他,云锦绣进府以来,少了从前一进门就听见的喧哗声,人都齐齐整整的站着,腰板直挺,便是这衣着也被勒令收拾齐整,头发梳好了,指甲间更不能见黑泥。 一瞬间,精气神完全不同了。 云锦绣看见了,自不能否认绿袖的付出。 “辛苦你了。那就尝尝。”云锦绣回来,也得问问菜的问题。 既然绿袖已经命人准备了,她是要尝尝。 “娘子请。”绿袖立刻请云锦绣入内,云锦绣道:“去请叔公和杨公子一道。” 试菜嘛,好吃的云启必舍不得拒绝,云锦绣请杨觉,那是希望杨觉出主意。 虽说云锦绣送了人几份菜谱,挑起人的好奇心了,想要真正做到宾至如归,还得努多一把劲是吧。 “某自请。”好吃好喝的,阮英哪能把自己落了,赶紧毛遂自荐,云锦绣毫无意见。 很快云启来了,杨觉虽是姗姗来迟,不过,得知云锦绣请他来是为试菜,给了云锦绣一记赞赏的眼神。 云锦绣哪里不懂,同为世族出身,从心底里杨觉认为云锦绣但凡想以后的日子能多得些助力,须得对世族们厚待几分。 一味压制世族,对云锦绣并非都是好事。 张弛有度,并非一句空话! 不过,一道一道的菜色端上来,红烧排骨,黄焖鸡,肉末豆腐,叉烧肉...... 这些菜色那么一摆出来,色香味具全,云启第一个迫不及待。 额,菜是有,分案而食,多的在云锦绣那儿,云启手里就那么一小口,吃得半点不尽兴! “太少,太少了。”云启狼吞虎咽的将面前的菜扫荡完毕,不得尽兴,拧着眉头望向云锦绣,那叫一个不乐意。 云锦绣刚要接话,绿袖轻声细语地安抚道:“启公莫急,尚有其他菜色,前面吃多了,后面的佳肴可就吃不上了!” 一小碟的菜端上来,一样试一点,绿袖有此安排,何尝不是为了某位吃货着想? 云启默默地看了绿袖一眼,“让人动作快些。” “叔公,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菜嘛,还是现炒现吃的好,冷了味道差远了。”云锦绣尝着菜,相对满意,视线落在杨觉身上。 杨觉微微颔首,显然也是满意! 阮英和云启的情况差不多,埋头猛吃,看得出来,他们对菜色甚为满意。 直到再一次有人端着菜上前,绿油油的菜,哪怕是吃货如云启也停下了筷子,不确定地问:“这是?” “菜啊!”云锦绣跟他们不一样,先一步夹起一根,吃! 阮英不能说那卖相怎么样,道出心中疑惑,“这盆菜,是不是应该撤了?” “为何?” 第56章 诸位可随意 有些话就是明知故问。 云锦绣吃着觉得那菜不错, 这个菜也是云锦绣命人特意做的。 为何二字,云锦绣问出,并没有因此停筷。 野菜啊!知道在后世野菜比肉贵吗? “娘子何必明知故问。”阮英嘴角噙着苦笑,云锦绣分明清楚为何, 偏要问。 云锦绣摇摇头, “我一直觉得, 能果腹又吃不死人的食物比出自哪里更重要。 “一盘野草在世族眼中比起其他的大鱼大肉, 上不得台面是吧。 “以一盘贱民才会食用的野菜招待他们,显得我没有诚心,只怕坏了这一回设宴的本意,也坏了大家的兴致。” 诚如阮英所料,云锦绣就是明知故问。 “娘子设此宴是为拉拢世族,理当退一步。”阮英苦口婆心相劝。 云锦绣低头一笑,杨觉却夹起那盘绿油油的菜吃了起来, 满意地点头, “味道不错, 能上。” 正忙着劝说云锦绣的阮英, 焉能想到杨觉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表态认同。 “杨公子。”阮英头痛无比。 杨觉将筷子放在那盘菜上, 意味深长地道:“用一盘菜, 试出谁是同路人,才是设宴的目的所在。” 目的这两个字, 让阮英不认同地反驳道:“一张一弛,处处压制世族, 恐适得其反。” “那就要看, 在他们心中, 舍小利而得大利, 要不要做。”杨觉淡定接话, 含笑地望向云锦绣,“让他们心动的大利准备好了?” 云锦绣忙不迭地点头,“准备好了,多亏公子助我一臂之力。” 阮英?? 两人突然间又说着他们听不懂的事了! 不过,显然云锦绣和杨觉早有谋算,对付世族,得打一巴掌给颗甜枣! 所以云锦绣和杨觉给世族们准备的甜枣是什么? 这个问题,很快随着宴会的开始,阮英终于得到了答案。 冲着云锦绣奉上的菜谱而来的世族并不在少数,更别说其中还有各家想要带来露脸,想在青州争得一席之地的人才。 云府,难得的恢复从前的热闹。 一身素锦,头上不点装饰的云锦绣,望着络绎不绝而入的人,比之从前赴云氏之约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锦绣不禁想起那个时候,她和堂姐堂妹们跟在长辈们的身后,谈论起哪一位世家公子打扮得体,哪一位闹出了笑话,被人当众喝斥了。 彼时,云府处处都是欢声笑语。 可如今,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不自觉地捉住无名指,一下一下的抠着,哪怕红了,青了,云锦绣都浑然不觉。 “锦绣。” 云锦绣身上沉重的气压无人敢靠近,饶是绿袖察觉不对,都不敢在这个时候上前。 杨觉同样是一身素锦,缓缓地行来,一声轻唤,也让云锦绣回过神,松开了一直抠不停的手。 “公子。”一声轻唤,在看到彼此同样的衣裳时,一旁的人都意识到,他们都在孝期。 值于此国破家亡之际,哪怕在孝期也是一切从简。 但在世族们的面前,为免让他们有挑刺的机会,就得早早表明态度。 “时辰快到了。”杨觉缓缓走到云锦绣身边,提醒一句,云锦绣应一声,且伸手相请。 云锦绣和杨觉一道朝正堂走去,遇上阮英,难得这一位终于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最让人无法忽视的是他也着一身白衣。 “娘子,杨公子。”收拾齐整的阮英,留着小山羊的胡子,脸长得算是方正,与之前那玩世不恭,没点正形的样儿,判若两人。 阮英这一身白衣,懂的都懂何意。 无非是云锦绣在孝期,作为下属,多少也要聊表对上司家人去世的敬重之心,自当避以华服。 “请。”话不必说破,云锦绣请人一道前行。 正堂之上,早已宾客满门,云锦绣与杨觉并肩而入,阮英在后。 原本交头接耳的人,听到一旁有人通传时,不约而同止住话题,默契地转过头,迎向云锦绣和杨觉,拱手意示。 云锦绣扬起笑容,朝他们还以一礼,“诸位赏光前来,锦绣之幸也,请入座。” 客套客气话,谁还不会说! 云锦绣再次与杨觉相请,杨觉仅居于云锦绣左侧之下,再一个位置便是宁栖梧,阮英再次,之后就到潘宣了! 陈亘也有一席之地,不过却乖乖地不作声。 这一屋子的人,他既所知不多,最好少说话! 众人纷纷入座,世族之首以王氏为首,这一位王氏的家主王乾,云锦绣不是第一次见,但想到他们的不作为,若非知道凡事须得隐忍着,云锦绣断不会让这些人出现在云家。 有些事,既然早已做了决定,云锦绣知道必须要放下,纠结不放,最终只会让自己陷入两难。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52节 前尘之事,她既然放了话不再同他们计较,日后只要他们安安分分,不扯她后退,她不会对他们动手。 “云娘子英勇,大败鲜卑精兵而归,某借花献佛,敬云娘子一杯,谢云娘子护我青州。”宁栖梧第一个起身,朝云锦绣敬一杯,皆是发自肺腑之言。 “这一杯,我受之有愧,能卫青州,非我一人之力,更有赖诸位和青州的百姓,所以这一杯,诸位共饮!”云锦绣同样起身,把功劳全往自己身上揽什么的,云锦绣不至于这般不要脸。 况且,云锦绣从心底里认为,能够和鲜卑打赢,多亏了无数不怕死的战士,要不是有他们不畏生死的冲锋陷阵,就云锦绣一个人能做什么? 云锦绣手中的酒自然不是酒,而是水。 一众人看到云锦绣举杯,乖乖地端起酒,与云锦绣一道共饮! “为青州而战死之人,诸位以为该不该厚待?”云锦绣在一杯水饮尽后,十分和善地提出疑惑。 这话问得,不管心里是不是认同这件事的人,都只能说应该。 “自然应该。”本能的,一群人警惕地防备着云锦绣,总觉得云锦绣另有所图。 “不错,应该厚待,总不能寒了他们的心。”云锦绣悠悠接话。 但下头人道:“可是,人都死了,该如何厚待?” 这话说得,确定不是明知故问? “死了就不知该如何厚待了吗?建碑著经,刻其功劳,以令天下知他们的作为,也让后世知他们为守护青州之不畏生死。 “他们虽死,家眷还在。他们为青州而死,无法为父母尽孝,不能为妻儿撑起一片天,我们活着的人不能代为尽孝?” 管他们有什么心思,云锦绣道出心中打算,何尝不是等着他们的反应。 “自古以来,战死沙场者不计其数,刻碑著经从未有过!”王乾在这个时候冒出这话,提醒云锦绣想做的事,自来没有这个先例。 “自古以来。自古以来中原汉族从未被异族如此践踏!”云锦绣不介意跟他们论一论自古。 王乾瞬间沉了脸,云锦绣这一张嘴啊,真真是要命! 云锦绣眯起眼睛道:“论起自古,什么样的人该刻碑著经,以传后世?” “自然是有功之人。”有功什么的,一瞬间让不少人都挺直腰板。 有功二字代表的意义让他们联想到自身,家里有这个资格的人不计其数。 云锦绣有问,难道还是想看听他们细说他们的家族史? 别逗了! 云锦绣挑眉平静地问,扫过他们的眼角带着几分讥笑,“为青州安宁而死,这还不算有功?” 一时间,众人皆被堵得半死。 他们但凡敢说一句不算有功,接下来云锦绣是不是会说出,既然守卫住青州都不算有功,那以后还需要守吗? 鲜卑再来,且放任鲜卑进城,爱怎么打就怎么打,要怎么杀就怎么杀! 别问他们怎么觉得云锦绣会敢说出这样的话! 敢用追击鲜卑人为由,杀入他们坞堡,让他们损失惨重,连部曲都被云锦绣收得一个不留,他们难道以为云锦绣不敢真放鲜卑人入城,借刀杀人? 事情云锦绣都敢做,他们还会天真的以为云锦绣有什么不敢说? “该立,该立。不知我们能帮上什么忙?”眼看气氛十分尴尬,总有人冒头,朝云锦绣讨好地笑,询问云锦绣说出这些事,是有什么需要他们做的? “刻碑著经,所费金银不少。”云锦绣不再藏着掖着,干脆说出。 果然! 一群人在听到云锦绣的话后,心中的大石落下了。 宴无好宴,他们早有准备。 好在,云锦绣并不算贪得无厌的人。 要钱而已嘛,听听云锦绣要多少。 “不知云娘子要我们支持多少?”王乾代为询问! 云锦绣摊手道:“诸位随意。毕竟,我给诸位机会,让诸位能收拢人心。众将士若知诸位心存将士,善待于战死之士,定心存感激,来日出什么事,他们会愿意为诸位尽心。” ......随意什么的,要是没有后面的话,他们真相信了。 可是,既然有了后头的话,谁还会觉得这是能随意的事。 “刻碑著经,不仅刻的是为青州战死的将士,还有刻碑著经时各家有何付出。”云锦绣继续解释。 换而言之,谁家出了多少钱,云锦绣同样也会刻上去,这样一来,也是为不抹各家之功。 对于一群急于表现,想要流芳百世,为人称颂的人,这难道不是一个机会? 云锦绣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隐隐透着期待! 第57章 忧之计深远 原本因为云锦绣的话略有不满的人, 这一刻都心动了! “既是有功之人,为青州出一份力者,皆是有功,不该厚此薄彼。”杨觉于此时张口, 赞赏地点头, 认为此事十分可行。 “不仅刻碑著经, 更该记入青州志。”杨觉还觉得不够, 再出了一个主意。 刻碑立书,那绝对是要流传千古的好事! “公子所言甚是。青州之内,关于青州事,并未专门著书立说。既有公子提议,请公子领青州的诸大家,一道修撰此事如何?”云锦绣马上顺竿爬,好似在听到杨觉的提议后, 立刻生出了这样一个主意。 杨觉犹豫了半响, 终是问了在场的人, “诸位以为此事可为否?” 言外之意, 要不要著书立说, 让青州事得以流传, 就得看看在场的诸位,他们有没有这个心, 是否愿意一道为此事尽心。 哎哟,谁能不愿意啊! 著书立说一事, 原就是高大上的事。 谁要是能把这本书的等级再提高一些, 纳为史书, 那绝对要流传千古! 试问在场的这些人, 哪一个不盼着能够流传千古? 既然是盼着的, 怎么可能舍得拒绝云锦绣的提议! “自然可为,自然可为。”著书立说,倒也不是没有人想干,可这事要是有那么好干的,他们早干了! 无奈没有挑头的人,而且真要按云锦绣和杨觉说的那样,这件事办好之后,他们各家都能借此扬名立万。 自古没有的事,他们开了先例,将来但凡青州争气些,没准能一跃成为天下大州。 “我就说,诸位都是见多识广的人,分得清好坏,哪怕真让诸位吃些小亏,诸位也定要做下这利国利民,开时代先河的大事。 “敬重报国卫家之人,证明在诸位心中亦有家国天下。不能上阵杀敌,也会在后方支持前线战士。” 云锦绣一顶又一顶的高帽子往他们头上戴,落在一众人的耳朵里,都觉得原来他们确实不错! 杨觉立刻顺着这个话题道:“如此,不知诸位家中可有愿意随我一道著书立说之人?” 都是话赶着话的,想到著书立说,名扬天下,流传千古,多少人眼中闪着欢喜,连连与杨觉道:“各家中人,但凡杨公子觉得可用的,皆可差遣。” 态度那叫一个好,恨不得把一家子能办事的人都塞到杨觉手里。 有自己人,这著书立说就能夹带私货,这事绝对要争一争! 潘宣叹为观止,云锦绣方才不是惹起众怒了吗? 和杨觉三两句话的功夫,这便把人都安抚下来? 之前潘宣问他们各家谁愿意为云锦绣所差遣,一个两个就算被云锦绣指出得够明白,提醒他们不趁云锦绣手里没人,多占点位置。 待云锦绣手里的人多了,到时候他们想争得一席之地可就难了! 但,他们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多少也得卡着点,绝不能让云锦绣以为他们怕了她! 现在呢? 家中人听凭杨觉差遣,他们以为人给了杨觉仅是给杨觉而已? 杨觉和云锦绣分明是一条船上的人,给杨觉就等于给了云锦绣! 怎么没有一个想起原本的打算了,多拿些娇啊! 怎么也得让云锦绣知道他们不好惹不是吗? 潘宣很想提醒他们,可惜,这个时候她的提醒怕是没有用的。 阮英默默为云锦绣和杨觉竖起大拇指!真行,两人早就一环一环的布好局等着人跳下来的! 著书立说,这钱还不是得世族们出? 云锦绣是打算既要人出钱,还让人帮她办事? 嗯,最难得的是,世族还得就这件事对云锦绣感激涕零! 高,着实是高!一个两个的脑子太好使了! “那就先预祝我们著书立说大成。”杨觉极擅长忽悠,端起酒,绝口不提为战死将士刻碑立墓的事,只道世族们最关注的大事。 可是,如果他们不出钱不出力为战死的将士刻碑立墓,为青州修志的时候,肯定得提上一嘴。 至于最后杨觉如何评价他们的作为,想必定如利刃一般扎在他们的心口,让他们难受痛苦! “正是,正是!”杨觉的提议,落在他们的耳朵里,一个两个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共饮一杯酒,杨觉和云锦绣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欢喜。 “娘子,菜色备好了。”话说了不少,别忘了今天这群人顾不上矜持,几乎阖家出动的原由。 方才人才坐下,菜还没有上,眼下都备好了,就等云锦绣一声令下,这就立刻端上。 “上菜。”云锦绣吩咐一声,等了这场宴会许久终于等到的人,按捺不住地伸长脖子仔细地查看。 不,都不用看,浓浓的菜香味,随着人端着菜色上前,他们已经闻到。 立时间,不少人交头接耳,待看到摆放在面前的菜,四菜一汤,每一桌的菜色各不相同。 不,也有相同的。比如那唯一的一盘绿色的菜! 看到这盘菜时,不难看出有不少人的脸色微僵,可惜,云锦绣并不在意。 “请!”一个请字,让他们畅开的吃,畅开的喝。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53节 潘宣这会儿的脸色同样算不上好! 一盘野菜,都是那些贱民无粮可食时,为了活命不得不吃的东西,云锦绣竟然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命人端上桌?而且更是每人一份。 哪怕在心里对这样一盘菜有所不喜,并无人敢说出口。 四菜一汤,三荤一素,不喜欢那盘菜的人,不吃就是了,不至于当众落云锦绣的脸。 几乎都达成这样的共识,一群人吃着喝着,无视那一盘最是惹眼的青菜,且吃他们的,喝他们的。 “诸位不尝尝这份青菜吗?”云锦绣观众人吃得乐呵,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偏问得直白。 一群人大块朵颐,无一人动的野菜,偏被云锦绣问得过于直白,都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其实都不太想接这话。 “也对,在诸位的眼里,这样一盘菜哪里是你们会吃的。”云锦绣轻笑道来,让人辨不清喜怒。 不过,云锦绣在说完这话时,已经起筷夹入口中,赞赏地道:“味道极好!” 一句味道极好!没有指责谁做得对,谁做得不对,单纯吃起来。 原以为云锦绣必借题发挥,可云锦绣只管吃菜,一口一口,吃得那叫一个满足。 望着云锦绣吃着香,而杨觉也同样起筷,同样认可地点头,“确实不错。” “那我一定要尝一尝。”宁栖梧立刻配合地开口,已然起筷,落在那一份绿油油的青菜上。 相较而言,潘宣考虑的远远没有那么多,对她而言,她享受过荣华富贵,也成为阶下囚,更为人所轻视,吃尽苦头。 一盘菜,毒不死人,吃就吃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惜了,有她一般经历的人太少,在他们心里,一盘菜代表的是尊严。 真真是没有饿过肚子,天真得不知天高地厚啊! 潘宣虽知这其中何尝不是有云锦绣试探,可她既然不在意这份试探,吃吃又何妨。 总的来说,每人的菜色各不相同,独独每个人都有的这一份菜,为何不用? 一个又一个的人起筷,都是早早归顺云锦绣的人。 云锦绣淡淡地扫过,丝毫不在意他们用或不用! 到最后,有人将这一盘菜吃得干干净净,也有人半点不沾。 吃下的人,无须旁人开口,云锦绣已经将人记在心上。 宴散而去,云锦绣不再提及任何事,就好像她除了提出刻碑著书一事,再没有其他。 待送走满堂宾客,云锦绣已然同宁栖梧低声耳语,潘宣也留下,云锦绣一扫而过的视线,她不是看不见,却也只当作不知。 云锦绣交代完,宁栖梧立刻退出去,保证一定会将事情办妥。 “著书立经,既道功,也道过吧?”潘宣送走宁栖梧,站了起来走到云锦绣的面前。 “这是自然。若无功过相比,这样的书有何意义?”云锦绣点头如实答来。 “青州动乱,世族袖手旁观,这一点一点,你也要如实写上去?”潘宣挑眉,一群人只看到好处,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件事背后的另一面。 “想要刻写成经,最后还得定版吧。做主的人该是云娘子。”潘宣何等聪明的人。 当着云锦绣的面一样一样的指出,提醒云锦绣没有完全说明白的事,不代表无人看透。 云锦绣再一次颔首,“不该吗?” 潘宣倒抽一口冷气,只觉得眼前的云锦绣可怕之极。 世族们以为著书立经,能让他们的家族流芳百世,却没有想到,这里头弯弯道能把他们套死。 “云娘子果真手中无钱,故请世族出资?”潘宣还有最后一个疑惑。紧张地屏住呼吸,心怦怦怦跳得激烈,快得潘宣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云锦绣起身,“知道答案,你又能如何?” 没有正面回答,可潘宣很确定,她猜对了! 不由自主地望向另一旁吃茶的杨觉,潘宣再问:“如此一番计划,是云娘子之功,亦或是杨公子之功?” 此话问得,杨觉平静抬眸,与之对视,“有何区别?” 第58章 潘宣的犹豫 无论此计是谁想出来的, 最终得利的都是青州,是云锦绣。 那么,谁想出来的还重要吗? “若是杨公子想出来的,公子名扬天下之才名, 名副其实! “若是云娘子, 青州的世族们以为他们总能拿捏你, 却是痴人说梦。” 对杨觉和云锦绣而言, 谁想出来的根本不重要。可对潘宣他们却不一样。 一个孩子,他们以为云锦绣再有本事,早晚有一天他们总能想到办法,让这个孩子乖乖听他们的话,受制于他们。 结果,他们不想太爽快让家中弟子听凭云锦绣差遣,行, 云锦绣换一个方式, 不让他们为她办事, 且让他们自己为自己办事。 刻碑著书一事, 是能闹着玩的吗? 事情看来是杨觉挑头, 毕竟杨觉一个天下闻名的才子,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领这个头, 一众人心服口服! 可是,杨觉早已表明态度了, 他站在云锦绣那一边。 那就等于, 听杨觉话的人, 最后都是听云锦绣话的人! 人嘛, 但凡不靠近, 谁都不了解谁。 因为家中长辈的缘故,有仇的必须老死不相往来。 没仇的,长辈但有安排,他们都会听话照做。 现在不管各家世族里究竟有没有真正的人才,因为世族的家主拦着,想跑出来,想跟云锦绣混,长辈们能打断他们的腿。 可一但参与所谓的著书刻碑,那就不一样了。 但凡想要在书中记下他们各家那点好的人,能不把家里最引以为傲的人放出来? 谁在这时候再想藏着掖着,最后的结果只能一无所有! 那么,人一但落入杨觉手里,谁会觉得,有能力有抱负的人,会单纯只想著书,不想在这乱世中一展才华? 仅站在潘宣的立场考虑,面对云锦绣这样谋算了得,步步为营的人,她不想跟云锦绣混? 想!就算他们两家从前有仇,架不住云锦绣舍得放手让她干! 而潘宣从前争的正是这样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好不容易得到,让她放弃,她怎么会舍得放弃? 至于在这过程中,潘家损失了什么,她该考虑的是,一但她站稳了脚跟,她又将得到什么! 得与失,至少在潘宣看来,将来她得到的会比她现在失去的要多得多! “宣娘,我说过了,在其位,谋其政。我既然执掌青州,青州之内的人,我会想办法团结。 “为青州安定,我要夺他们的权,却不代表不再给他们权。但是,他们要的权,须得是我给的,也是我能控制的。 “当然,如果他们手中有人智谋远在我之上,能让我为他所用,任他差遣,我认了!” 云锦绣并没有正面回答潘宣的问题。有些答案给出来就没有意思了,且让潘宣闹不明白刻碑立经之事究竟是谁想出的主意,让她拿不准,越发磨她心志。 答案给与不给,都会让潘宣对云锦绣生出难言的敬意,这就很好! 潘宣知道,云锦绣说的是实话。 眼下的青州原本就已经在云锦绣的控制之中。正因如此,云锦绣不思将反对她的人杀光杀尽,反而挖空心思让他们为她所用,当凭这一点,潘宣就得说,云锦绣海量! 换作是她。但凡她处在云锦绣现在的位置,她未必不会早早开了杀戒,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可是,杀光了这些人以后,青州就真正的没有人了。 或许由此,天下世族都会知道她的不能容于世族,彼时,她又将是什么样的结果? 潘宣考虑到后果,也坚信云锦绣早已想到,为此才会忍下心中的恶气,一步一步布局,让世族纵然心不甘情不愿,最终也会为她所用! 叹一口,潘宣由衷地道:“云娘子思虑周全,纵有算计,也算得人心服口服。” 这一刻,潘宣认定了这件事是云锦绣想出来的。 其实,算不得是云锦绣完全想出的。 只不过云锦绣和杨觉提起在与鲜卑交战时,将死去的将士立碑刻名,杨觉由此启发。 都是聪明人,云锦绣在战场的事启发了杨觉。 同样,杨觉一提刻碑著书立经一事,云锦绣马上心领神会,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一拍即合,定下今天的事。 “你我相交,虽为盟友,也为各取所需,更是各有所得。”云锦绣冲潘宣温和开口,神色间尽是真诚,“我早已表明,我无意对世族赶尽杀绝,我只是容不得世族凌驾于我之上。 “从前的青州如何我管不着,在我手里的青州,须得政令畅通。所有法度,皆非虚设。 “世族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家,最是通情达理,通晓律法,焉能连守法二字都做不到? “既是做到了,尔等有才,有能,我又怎么舍得弃之不用?赶尽杀绝,也绝了自己的路?” 云锦绣心知要让潘宣完全相信她不可能,但是,她从未要求潘宣全心全意的相信她。 她要的只是潘宣并不一味的站在世族角度,至少也该考虑天下。 “这些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潘宣最终说出这番话,算是认可了云锦绣的一番行事。 云锦绣浅浅一笑,“宣娘,能与男子一般手握大权好吧?” 话题转到这儿,一时间让潘宣一顿,可是,潘宣的视线落在屋里作为男人的那些人身上。 云锦绣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确定自己这一番话说出来,对其他男人而言没有任何冲击? 潘宣不得不提醒云锦绣道:“娘子说笑了。” 云锦绣岂不知她这是有所顾忌,可是,云锦绣道:“我从来都觉得,只有那无用的男人才容不下女人比自己能干。” 咳咳咳!阮英第一个没能忍住地咳了出来,收获云锦绣回头直视,“不对吗?” 阮英敢拆云锦绣的台吗?细想云锦绣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阮英赶紧附和道:“对,对的!”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54节 云锦绣满意了,再一次同潘宣轻声道:“生于乱世,是幸或是不幸,就得看你我本事! “礼乐崩坏,纲常不在,没有人有那闲功夫管你一个女人做了什么事,只要你有本事,他们就算在心里再不认同,也奈何不得你。 “你当年争的无非就是出头的机会。彼时没有一个人容得你,你只能败退被囚。 “如今我给你一个机会,若你是那鼠目寸光之辈,盯着所谓世族之利算计诸多,不趁机稳扎稳打。 “你与我并不相同,我立足从来依靠的都不是你,而你依靠的是我。 “而你比谁都更清楚,你不能趁乱扎根,让你自己牢不可摧,将来一但天下太平,第一个着急于拉你下马的人,或许会是你的盟友。 “女子与男子争权,没有任何原由,在男人看来生出这个念头便是错。你确定如今要跟他们站在一起,让他们将来对付你?” 云锦绣好意提醒,希望潘宣好好地想清楚,千万别分不清敌友。 潘宣抬眼望向云锦绣,终没能忍住,“娘子提醒得对,那云娘子想好你的退路了吗?” 云锦绣骄傲且自信地昂起头,铿锵有力地回答,“我已经没有退路。” 退,云锦绣必不为天下所能容,所以她只能继续前进。 潘宣拧紧眉头,云锦绣分明顾左右而言她。 “不过,你觉得我倚民心而存,再加上有诸位高人相助,我需要担心将来被人杀了吗?”云锦绣知道潘宣究竟想问什么。 行,之前一个答案不能让潘宣满意,那么云锦绣就给潘宣一个答案。 云锦绣在青州能震得住世族,为何潘宣会觉得,随着时间的流逝,云锦绣会无法保存自己? “妾若真心为娘子所用,娘子会护妾吗?”潘宣终是问出这句话。 “我说会,你相信吗?”云锦绣低头一笑,眼中流露出无奈。 潘宣不是那种会轻易相信人的人,自然不可能因为云锦绣一句会,她便将希望寄托在云锦绣身上。 “我给你机会,让你凭本事立足,这才是你能放心的根本。”云锦绣点醒潘宣,“做实事,用事实向天下人证明,你纵然为女子,绝不逊色于任何男子。 “纵然将来有人想拉你下马。怎么,他们能抹杀你做好的事?若不能,凭什么决定你的存在该与不该?” 云锦绣为了让潘宣成为一个真正干实事的人,少为世族他们操心太多,只能为潘宣指出明路。 潘宣有野心,但她未必知道现阶段她到底应该干什么。 统计青州田地这件事情上,潘宣干得极是漂亮,如此,云锦绣也更愿意让潘宣好好地做实事。 潘宣抬头同云锦绣对视,有些事潘宣并未完全做下决定,因她不能确定,将来的自己究竟能不能让潘家更上一层楼。 尤其在这个时候,云锦绣表现出处处压制世族的态度。 潘宣尤其拿不准,究竟该一心为云锦绣办事,亦或是偏向世族这一边,想办法抑制云锦绣对世族的压制? 正是这一份犹豫,让潘宣在云锦绣推行的政策中一再显露出了迟疑。 她其实最担心的更是云锦绣将来会鸟尽弓藏!彼时,她何以立足? 第59章 谋定在于人 可是, 云锦绣为她指出了一条路,一条完全可以同时解决将来她遇上的问题的路。 潘宣疑惑地打量着云锦绣,云锦绣既然真心为她想办法吗? 这个疑惑,云锦绣很大方地为她解答。 “你我同为女子, 无论你信与不信, 我懂你的难处, 知你自强不息, 只是一时想不通,钻了牛角尖。 “我愿意为你指出一条路,何尝不是希望将来你能有一番成就。 “我也想让天下男儿知道,我们女子从来不比他们差!” 这一份算是天下女子共同的心愿。 自来出将入相,何时有女子的机会? 可是女子比他们男子差了吗? 别的暂时不论,潘宣就以自家的事论一论。 若是她遇上潘玉同样的事,哪怕家人被威胁, 潘宣也做不出开城门放鲜卑进城的事来。 可那又如何?因为潘宣是女子, 有了野心便不为男人所能容。 潘宣永远都会记得, 她败下之时, 有人曾跟她说过的话。 女人, 就该在家相夫教子, 绣花弹琴。天下大事,和她们女人没有半点关系! 然而, 天下大事当真跟她们女子没有半分的关系吗? 分明一但天下大乱,最饱受摧残, 被人舍弃的正是她们这些女子! 男人为了求得保命, 没有什么是他们舍不得的, 包括他们曾经喊着最是喜欢的女人。 将希望寄以男人身上的女人, 最后的结果无非是被弃之如敝屐。 潘宣见过太多, 从来也不愿将希望寄在男人身上,只想靠自己。 可惜啊,她锋芒太露,以至于连她以为是盟友的人,都弃了她,造就她的败局。 这么多年,潘宣总在想,为何她败了! 最后,潘宣知道自己为何而败了,只因为她是女子! 身为女子,企图染指朝政,注定不为人所能容。 当年,潘宣所面对的敌人不仅仅是云氏,更是那无数的世族。 就连她想助之一臂之力的人,也毫不犹豫地出卖了她,潘宣才会一败涂地! 如今,云锦绣竟然也有那样的一份心。 不,是云锦绣已经做到了她曾经想做到的事。 青州,不就在云锦绣的掌握之下,无人敢和云锦绣抢吗? 想想这么些年,潘宣被关柴房,为何云锦绣和她能有交往。何尝不是因为在某些事情上,两人有共同的看法。 谁说女子不如男呢? 云锦绣已经用事实向天下人证明了。 在他们看来,青州落入鲜卑之手,四下也都被鲜卑占据,没有人能够夺回青州! 哪怕手里有着几万部曲的世族,他们从来不认为有可能夺回。 偏就是他们认为不可能的事,云锦绣做到了! “一起吗?”云锦绣伸出手,这是作为女子,想向天下男人证明她们绝非不如男人的开始! 将来的路,云锦绣希望可以得到志同道合的人,一起朝那一个方向走下去。 潘宣虽怨云锦绣夺了潘家的部曲,可她能说,在知道云锦绣竟然没有借助他们世族之力,夺回青州时,难道不曾对云锦绣心生敬意? 证明女子并非不如男子的路。云锦绣发出了邀请,想让她跟她一起走下去。扪心自问,潘宣不心动吗? 不,潘宣心动无比! “一起。”潘宣抖着手伸出,与云锦绣双掌交握,云锦绣高兴地笑了,然后,在潘宣的耳边低语,“各世族中那些夫人,娘子,但若有报效国家之心者,何不邀之共行?” !!!潘宣震惊地望向云锦绣,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云锦绣会突然跟她这么坦白,分明另有所图! 可是,云锦绣要不是这么走一步看三步,潘宣能对这么一个人心生敬畏,她能觉得,或许那些她自己做不到的事,云锦绣可以领她们做到? 云锦绣之所以将这件事交给潘宣去做,那不是因为在世族们的眼里,潘宣是他们信得过的人。 否则忙里忙外,连设个宴都看时机的云锦绣,她要是突然对各家的人表现得亲近了,还不得把人吓死? 潘宣去,这是为了寻找和她们一般志同道合的人,都是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奋斗! “独木难枝,须得众志成城,方能不畏风雨。”云锦绣用心良苦,潘宣总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 事实证明,道理潘宣懂,正是因为懂,潘宣问:“世族中人已然出面,愿意为云娘子所用,依然不够?” 云锦绣侧过头显得俏皮地道:“你见过嫌能干的人多的吗?” 反正云锦绣一点都不嫌! “青州惨遭屠城,人丁凋零,百废待举,值于此时,更应该集结有志之士,合众人之力,卫青州,安青州。人,多多益善。”云锦绣道的都是实话,正因为是实话,令人从心底里生起敬仰。 云锦绣不是不懂世族们的小心思,她允许他们有各自的小心思,只要他们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之余,能够多想想青州。 青州是他们生存的根本,唯有青州在,他们才能有自己的骄傲,有自己的家族! “一但为他们所知,他们未必能容。”潘宣不得不提醒云锦绣,这件事悄悄做,慢慢的发展和她们志同道合的人会更好。 可是,一但潘宣开始和世族的人接触,那些虽然也是女子,并不代表她们会对这些事守口如瓶。 云锦绣摊手道:“用人以才,唯才是举。儿子不行,女儿来凑,总是他们自己家的人,难道他们宁愿便宜了外人,也不想让女儿出头?” 眨巴眨巴眼睛,那叫一个纯真无邪,云锦绣一派为他们着想的样儿,也是没谁了! 潘宣哑口无言,最后不再有问题,退了出去。 一直当哑巴的阮英这时候才开口道:“娘子,稳一稳才是。” “你怎么看这一位潘娘子?”稳,她倒是想稳,谁给她时间稳了? 莫开这玩笑了,但凡云锦绣不捉紧时间把该做的事安排好,给世族喘息的机会,他们一准后发制人。 云锦绣也不藏着,且问阮英怎么看待潘宣此人。 “聪明能干,是能做事的人。不过戾气颇重,须得提防一二。”阮英回来了几天,加上先前得到的消息,怎么也不可能对青州内云锦绣现在用的人一无所知。 既知,云锦绣问起他关于潘宣的评价,他且一五一十地道来。 “你知道她这一身的戾气因何而起吗?”云锦绣继续提问。 阮英诚实地摇头,云锦绣道:“就因为身为女子,连她想助之一臂之力的人都出卖了她。她这一生最恨的就是生为女儿身。” 这话透露出的信息不少,阮英也就明白了,云锦绣方才一番话完全是说到潘宣的心坎里,为的就是让潘宣不再纠结于云锦绣对付世族之事,改成一心一意的助她成事。 明白这一点,阮英不得不提醒云锦绣,“若是女子出头的人多了,怕是会引起世族不满。” 别以为阮英听不见云锦绣跟潘宣说的话,便猜不到云锦绣有何打算。就算猜不着,有云锦绣后面说出的那番话,他也想得通。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55节 汗,云锦绣藏一半说一半,何尝不是在试探作为男人们的态度! 阮英这时候将视线落在杨觉身上,好奇极了杨觉难道就不知云锦绣的打算。 “比起此,渤海郡我们该动手了。”杨觉言归正传,渤海的消息其实已经传回来了,只不过这宴会早已定下,这个时候哪怕想改也来不及。 那就只好将宴会安排妥当,再行处理别的事。 “是该动手了。这一趟谁随我一道往渤海去?”云锦绣有此一问。 阮英二话不说地举手。 其实宁栖梧和杨觉一样,都是镇守后方的能干人,留他们在这儿,云锦绣无顾之忧。 但对阮英来说,跟着云锦绣可比留在青州和那些世族周旋要痛快得多! “青州内有劳公子。”云锦绣起身,朝杨觉作一揖,杨觉亦起身还以一礼,“青州有我,你放心。不过这一趟让云公一道去。” 此去渤海很是危险,杨觉虽知云锦绣没有松懈练武,但时间毕竟不够,思来想去,还是云启跟着一道去吧。 有云启在,云启能不管旁人的生死,一定会护好云锦绣。 “去请陈亘进来。”云锦绣颔首,这件事她跟云启说,云启断然不会拒绝。 陈亘方才很自觉地退出去了,李武得令立刻去请。 云锦绣走回原位坐下,陈亘很快被人请了进来,朝云锦绣和杨觉皆作一揖,十分恭敬。 “渤海的情况我们已经探明,两日后我们先往渤海去,你可愿随我们同行?”陈亘虽是那一位求云锦绣他们救渤海的人,不代表这一位不畏生死,愿意跟云锦绣他们犯险。 陈亘顾不上规矩地抬起头,显得惊愣地问:“云娘子的意思是,青州兵马暂时不往渤海郡去?” 云锦绣点头,“是。” 杨觉在此代为解释道:“若以强攻渤海郡,我们有多少胜算?” 此问,陈亘张了嘴正想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又咽了回去。 “不便强攻,自然只能智取。”杨觉一言定论。云锦绣他们往渤海去,就是为拿下渤海郡,陈亘用不着担心云锦绣不带兵就不能干好事。 “你是认为凭我们智取不下渤海郡?”陈亘的态度代表什么,云锦绣又不傻,一眼看透。 “某并非此意。”陈亘就算心里有这层担心,是能承认说出的? “既不是,去与不去?你若放心,可以留下。”云锦绣不再多言,只要一句话! 第60章 路遇不平事 陈亘敢不去吗? 云锦绣若只身前往, 将渤海郡拿下,他到那个时候算什么? 况且分明是他有求于云锦绣相助,之前心急云锦绣没有弄清渤海郡的情况,不愿意贸然兴兵。 眼下虽说云锦绣依然不肯大举兴兵, 但却愿意往渤海郡去, 看云锦绣这个样子, 像是拿自己的小命去开玩笑的那类人吗? 陈亘心下虽然不确定云锦绣的自信从哪里来的。怎么就觉得她往渤海郡去, 可以智取成功,他不敢不跟着云锦绣一道走的啊! 两日后,云锦绣便带着云启、阮英、陈亘,还有绿袖、倚阑、小涡往渤海郡去。 至于私底下云锦绣还安排了多少人,唯她自己清楚。 其实云锦绣完全没有要带着绿袖她们几个的意思,架不住绿袖代表出面表明,她们是伺候云锦绣的人, 自然是云锦绣在哪儿, 她们在哪儿。 若是云锦绣对她们有所不满, 觉得她们伺候不好, 不如将她们赐死! 张口闭口一个死字, 落在云锦绣的耳朵里, 其实挺要命的! 她虽不喜欢被人跟在身边,样样帮她安排, 也没想过要人死。 生命诚可贵,云锦绣在这乱世见过太多死去的人, 恰因如此, 更觉得人活着极为可贵。 她对生命心存敬畏, 同样希望这个世界可以再也没有战争。可惜...... 小涡在云锦绣迟疑时, 立刻解释, “奴婢们不会拖娘子后腿。” 这话,让云锦绣没办法再拒绝! 连看起来弱不禁风,跟在云锦绣外祖母身边的绿袖都练得一手出神入化的绣花针。 云锦绣虽然没有试过倚阑和小涡的本事,也知道这两位不是等闲人。 算了,既然倚阑双目失明都表示要一道去,云锦绣如何拒绝,只能三个都带上。 “驾。”为了不引人注意,云锦绣特意让大家伙全都换上鲜卑人的服饰,一行两三百人而来,也自然注意到官道之上最多的就是鲜卑人。 汉人,都是作为俘虏被他们扣着,欺压着。 老的小的,男的女的,都被锁上了绳锁,被鲜卑人后面用长鞭催促着,让他们快些走。 黑压压的汉人,他们的嘴唇干枯得都裂开了,却为了少挨些打,不得不加快脚步。 可是,又累又饿,更是满身伤的人,焉能快得了,不过又是一顿又一顿的打,打得他们已然绝望。 陈亘瞧见这样的一幕幕,激动好几回都想冲过去救人,好在阮英把人按住,这才没闹出事! “你以为你冲上去就能救他们?你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云锦绣看出陈亘的不愤,不介意让这一位年轻人认清现实。 “云娘子,你看看他们是怎么欺负人的。难道你就当作没看见?”陈亘急得不行,追问了云锦绣,就等着云锦绣表一表态。 云锦绣眼中透着冷意,“怎么能当作没看见呢。” 这里可是有好大几千的汉人! 但凡能够将他们救下,让他们往青州去,不也是给青州添人口了吗? “那我们还不救人?”陈亘终于听到云锦绣一句肯定的话,迫不及待的盼着云锦绣立刻动手,这就带着他们冲上去,把人救下来。 阮英无奈地道:“救人也不是你这么救的。横冲直撞能救得了人,你为何从渤海郡流落至青州。” 说到这里阮英极为头痛。 这世族家的孩子,有像云锦绣这样年纪轻轻能挑起重担,能救一州百姓于难的人;却也有像陈亘这般,也不算年轻,却不谙世事,完全不知世事多艰的人。 “你看看鲜卑有多少兵马,咱们才多少人。”阮英无奈,指着眼前的官兵们,请陈亘清醒清醒。 “娘子。”这时候小涡唤一声,更是亮出一条草,“这草根有毒。” 此话一出,阮英本来觉得,云锦绣被这么三位婢女缠上,不一定是好事,此刻视线不受控制地盯着小涡。 云锦绣接过,小涡避开让云锦绣拿着上面。 草看起来实属平常,架不住云锦绣不识药理。 小涡道:“那边有不少。若是将这些草根加入汤中一煮,可以把这些鲜卑人全部放倒。” 主意人家都想清楚了,就等着云锦绣拍板。 云锦绣也正在考虑,要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把这些鲜卑兵全部放倒,一个都跑不了。 人,云锦绣想救,可是手里的人屈指可数,硬来是不成的,只能智取。 云锦绣还在想,是不是要混入鲜卑之中观察之后再拿主意,结果小涡送来这么样的东西! “奴可以去办。”倚阑毛遂自荐,保证会将这一件事办好! 云锦绣望着她那双无神的眼睛,微拧眉头。 倚阑似是察觉了云锦绣的忧心,微微一笑宽慰道:“娘子放心,奴虽然是瞎子,早已练得比寻常人还要心明。” 小涡再一次道:“娘子不放心,奴和倚阑一道去。” 尚未决定的云锦绣,绿袖已经劝说道:“娘子总要给我们机会证明,我们能助娘子一臂之力。” 这话说得没有错。 “好,那你们去吧。”云锦绣不能事事都揽在身上,是要给人机会证明,她们有用。 如此,云锦绣等人便寻了个离鲜卑押人不远的地方等着,事情若成了,倚阑和小涡以火为号,他们也就知道事情成了! 眼看就要入夜,虽是夏日,入夜在这野外,还是有些冷。 云锦绣不曾松懈地等着,最后是云启的反应更快,懒懒地道一句成了,便往鲜卑他们所在之地行去。 只是,云锦绣也没有想到,他们走到时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倚阑也好,小涡也罢,对于倒在地上的鲜卑人,一刀一个划过他们的脖子,血溅而出。 中毒挣扎想起的人,如何也想不到,两个孩子的出现竟然会要了他们的命。 被捆绑着的汉人们,对于突然倒下的鲜卑人,还有同样身着鲜卑服饰出现的倚阑和小涡,只以为这是他们同部相残,在看到云锦绣他们靠近时,惊得缩成一团。 “诸位切勿惊慌,我们是汉人,为行走方便,这才打扮成鲜卑人。”阮英的声音让云锦绣回过神。 这回云锦绣真相信了,曹耀送给她的人,绝对是暗卫中数一数二的好手。 额,一不小心又得了外祖父的好东西! 听到声音的倚阑和小涡都在那一刻停下手中的动作,不再杀人。 倚阑因为失明的缘故,听力上佳,连忙将手中的血擦干,和小涡一前一后走到云锦绣的身边。 “娘子怎么来得那么早?”说好的以火为号,她们打算把鲜卑人杀光了,这才传信让云锦绣他们过来了。 “叔公说你们已经解决了,所以让我们过来。”云锦绣看出她们的小心翼翼,似乎很怕云锦绣就她们杀鲜卑人事追究。 “帮忙放人。”可是云锦绣只让他们搭把手,把汉人身上的绳锁全都解开。 一群落入鲜卑人手中的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能得贵人相救,连连跪下朝他们拜谢。 云锦绣一眼瞥过阮英,阮英那叫一个乖觉。 往前数步,阮英立刻扬声道:“乡亲们,乡亲们不必行此大礼。由此往南去,你们去青州吧,青州还是我们汉人之地。你们到了城门,且说是云娘子让你们去的。” 做好事岂能不留名呢! 看云锦绣也不像是这样的人! 而且这样拉拢人心的好事,最是云锦绣一直苦心经营的。 不管这些人最后是不是选择往青州去,他们肯定不会忘记今天究竟谁救的他们,那就很好了! “多谢云娘子,多谢云娘子!”这一刻的众人连连道谢,不断地朝云锦绣的方向见礼。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56节 看看倚阑和小涡对云锦绣的态度,他们还怎么不明白,云锦绣正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走吧,走得越快越好。”云锦绣能救得他们一时,要是再来鲜卑人,不敢说还能继续的护住他们。 这个时候自然是催促他们赶紧离开这儿,走得越远越好。 得以自由的人,没有一个耽误,连忙快步往青州方向去。 陈亘望着一群人远去,心下松了一口气,敬佩地望着云锦绣,“不想云娘子身边都是高人。” “你陈家难道没有高人?”这个问题是云启问出的,言罢好奇地打量陈亘。 大家都出身世族,多少都有些底牌,哪怕不会轻易暴露于人前,于生死之间,按理来说断不可能藏着掖着。 陈亘的反应,怎么说呢,云启都觉得不应该了。 “一言难尽。若我当初身旁能有云娘子身边这样能干的人,我又怎么会落得今日的下场。”陈亘幽幽长吧,并不掩饰心中的难过,以及对陈氏的失望。 云启询问地扫过云锦绣,云锦绣却已经绕开话题,“前路还远着,我们走吧!” 走到这一步的云锦绣,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往渤海郡去。 背地里,云启终是扯着云锦绣问:“确定他是陈家的人?” 云锦绣肯定地点头,云启再问:“陈家在渤海有三万部曲?” 再一次点头,云锦绣和杨觉为防万一,已经命人彻查,真真切切的事儿,假不了! 云启捉捉头,眉头紧锁,“他如此这般,哪里像是世家公子。” 云锦绣面色如常地道:“叔公,你要是换身衣裳出门,别人也会觉得你不是世家公子。” 云启觉得陈亘不像世家公子的时候,怕是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云锦绣怼了这一句! 第61章 心底的怨恨 一时间, 静默了! 好在这是他们爷孙二人的交谈,哪怕有那听力上佳的人,听着这话想笑,没笑得太过分, 低头莞尔罢了, 没让别人看见。 “我跟你说正事。”云启纠正一番, 想让云锦绣意识到, 他并非说着玩。 “我和杨公子已经派人往渤海查探过了,心里有数。况且我们几个亲自进的渤海,闹着玩是要把小命丢掉吗?我好不容易才活过来,血海深仇未报,舍不得死。” 云锦绣亦是无奈,自家的叔公看看她,她像是在开玩笑吗? 关系小命的大事, 谁拿来开玩笑呢? “可他不像是为了活下来可以拼尽所有的人。”云启不知该如何说。 杨觉和云锦绣既然查过, 肯定查清楚事情了。关系小命的大事, 云锦绣和杨觉都不会拿来闹着玩。 陈亘的反应, 怎么说。他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顽强地活下来, 足见心志坚韧。 偏偏一路上的表现,偏是那不谙世事的主儿! 云启捉了捉头, 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 “杨公子救他时说过,尽人事, 听天命, 他能活下来, 证明他想活。想活着, 不代表他能变聪明。”云锦绣解释。 云启纠结的莫过于陈亘的不够聪明。 可是, 死里逃生能让人变得聪明吗? 云锦绣作为一个死过一回的人,深以为死里逃生没有让人变聪明的功能。 这么多年,云锦绣不照样得从头学习。 毕竟现代人总以为古人不太精灵,事实上就算倚仗家世,不学着点为人处事之道,多读些书,你就是有家世,也难保不被人耍得团团转。 活多了一辈子,云锦绣得到的是相对多的人生经验而已,这些经验能让她知道什么叫套路。 余下的,都是这些年跟着人,被人提点慢慢长出来的见识。 云锦绣得说,她这一辈子十年,得到的提点是上辈子加起来都没有的。 现在再遇上杨觉,杨觉才是真正天姿聪颖的人。 有些云锦绣曾经想不开,过不去的坎,被杨觉提点,她懂了。 比如就陈亘的事情上,难道云锦绣没有察觉陈亘的问题? 得知渤海的消息,云锦绣思虑的是,陈亘最后是否会成为她的助力。 杨觉却认为,至今云锦绣需要的从来不是陈亘能否助她一臂之力。青州暂时太平,这个时候打渤海主意,他们需要一个理由。 陈亘的出现正好就给了他们一个理由! “不聪明的人怎么帮忙?”云启好不容易懂了,同时也急了。 看这情况,哪怕陈家确实有人,陈亘也使不动陈家的人是吧? 云锦绣冲云启眨眨眼睛,“还是可以的,毕竟渤海郡的人认得他是谁,只要有人认得,凡事好办。” 这意思,陈亘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好好地配合云锦绣让渤海郡的人认他足矣? 再一次面对云启疑惑的眼神,云锦绣肯定地点头,证明云启理解得没错。 偏云启听完没能忍住地捉住了头,恨不得把头发都掀下来了! “叔公,叔公,费脑子的事你就交给我,交给我。你只要相信,我肯定不会送咱们去死就行。”云锦绣赶紧安抚云启,生怕某位叔公暴起! “咱们是来拿下渤海郡的。杨子眠说了,渤海郡对我们关系重大,一定要拿下!”云启拔高了声音,极不满于云锦绣的没出息! 保命什么的,那需要考虑? 该考虑的是怎么把渤海郡弄到手,这是杨觉再三叮嘱一定要办成的事。 云锦绣愣了半响,“这事杨公子没有跟我说。” 对啊,杨觉虽提了一句,一定要尽快拿下渤海郡,并没有特意跟云锦绣叮嘱非拿下渤海郡不可。 云启立刻昂首挺胸的道:“这事儿他只叮嘱我一个人,让我务必盯好你们,把事情办好了!” 瞄了云启一眼,观其被委以重任,骄傲的样儿!确定不是杨觉忽悠着他重视一些,省得有人不把事儿当事儿? 算了,云锦绣不好说破杨觉的一番算计,就让某一位认定了自己责任重大吧! “明日即入渤海郡,你也看到了,这鲜卑人都是一个德性。”云锦绣绕开话题不说。 论起鲜卑人,不管在哪儿,鲜卑人做的都是同样的事儿。 杀汉人,奴隶汉人,欺压汉人,就是不把汉人当人看! 云启挽起袖子道:“你说,咱们怎么办?” “镇守渤海之人,是慕容廆手下一员猛将,名慕容坚。此人身材魁梧,有一个嗜好,喜于幼女。”云锦绣突然道出这话。 吓得云启四下张望,确定无人听见,凑近云锦绣轻斥道:“这话也能乱说?” 完了又觉得不对了,盯着云锦绣问,“你知道喜于幼女是什么意思?” 云锦绣点点头,“你怕是忘了一件事,我的父亲是云家最不务正业,花天酒地,流连教坊之人。” 提起懂得这些事的原由,云启一僵,随后狠狠地道:“你祖父也真是的,早就跟他说,让他把人吊起来打。我们云家的名声都让他给败坏了!” 完了云启又同云锦绣轻声细语地道:“你还小,这些事别听外头的人乱说。” 云锦绣板着一张脸道:“我亲眼见过。” 这话差点没让云启被口水呛死,急得云启蹿起来问:“你见过,你在哪儿见过?谁这么不懂规矩,把你带到那不三不四的地方去?” 一边说话一边撸起袖子,大有云锦绣说出是谁,他立刻把人往死里打的意思。 云锦绣淡淡地瞥了云启一眼,“去年大过年,祖父让父亲回来祭祖,父亲左拥右抱了美人回来。” 怒气冲冲的云启僵住了,撸袖的动作也僵了半响,最后咬牙切齿地道:“死小子,给我等着,等我见着他,我一定把他往死里揍。你祖父真是没用,连个儿子都教不好!” 劈里啪啦的骂起云锦绣死去的祖父。云启压根没有因为人死就口下留情! “叔公,祖父把伯父、叔叔都教得很好,不好的只是我父亲而已。”云锦绣必须为自家祖父说句公道话,并非自家祖父无能,教不好儿子,只是有的人天生反骨。 云启一顿,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好像,他不该那么骂死去的兄长呢! 看得出来,云锦绣对死去的祖父十分恭敬,云启骂那么两句云锦绣都听不下去。 “行,这个事我记下了。你父亲还在,等哪天见着了,我帮你多揍他几顿。”云启能感受到云锦绣身上散发出的压抑,果断地承诺。 某位当父亲的不靠谱,给他等着,他一定揍他! “多揍几顿。”云锦绣板着脸正色提醒。 云启...... 这一刻的云锦绣眼中尽是凌厉,那意思分明在说,如果云启不动手,没准将来有一天她会亲自动手! “行,多揍几顿,你说揍多少回就揍多少回。”云启拍着胸膛保证,必如云锦绣所愿! 云锦绣抬眼与云启对视,轻声地道:“我是想让叔公帮我阿娘揍他。他最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是我阿娘! “我阿娘从来没有对不起他,他凭什么那样让我阿娘颜面尽失? “在青州这么多年,如果不是阿娘凭自己的本事立起来,谁都能因为他踩上我阿娘一脚。 “哪怕我阿娘不在意他的态度,也不管他在外头怎么花天酒地,他也对不起我阿娘。” 到最后,云锦绣语气中渗着怨恨! 她有着上辈子的记忆,不在乎自己的父母怎么样。她一直以为自己不是那种热情缺爱的人。 可是,既然这辈子成为了母女,也是缘分。 再加上曹黎是个极有魅力的人,哪怕为丈夫所不喜,她从不怨恨,只过好她的日子。 曹黎会陪着云锦绣,也会手把手教云锦绣读书识字,更会为云锦绣讲起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多姿多采,十分精彩。 比起后院的女子论衣服首饰,比谁家的丈夫更出彩,曹黎更喜欢带云锦绣兄妹一道外出,让他们看到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衣不能裹体,食不能果腹。 当然,她也会带云锦绣兄妹外出踏青,纵马驰骋,告诉云锦绣,不要把自己约束在这方寸之间,而更应该向往外面的天地。 天地的宽广,困于方寸之间的人,永远无法想像。 云锦绣的心,一点一点的随着对曹黎的了解,不由地偏向曹黎,慢慢的接受她作为母亲。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57节 而且,哪怕不是母亲,是相识十年的人,看着曹黎所受的所有冷眼,所有人对曹黎的攻击,都是因为云承。敢问云锦绣如何能不怨这个人? “好,我答应你,我将来一定狠狠的多揍他几顿。”云启看着从未如此激动的云锦绣,能够感受得到,若是此刻云承站在云锦绣的面前,云锦绣定要出手,好好地教训某人! 那可不行。 子打父可是不孝! 云锦绣绝对不能落了把柄在人的手里! 云启立刻下定决心,打云承的事交给他,他肯定能办好,一定要云锦绣满意! “一言为定。”云锦绣伸出小拇指,拉勾! 云启怎么说也算个玩心大的人,小孩子的把戏他也是懂的! 立刻跟云锦绣勾上手指,不忘盖章,末了叮嘱云锦绣,“这些话只能跟我说,不许再跟别人说。让人听见,对你不好!” 言语间都是对云锦绣的维护,万万不能让人把她给坑了。 云锦绣感激地一笑,重重地点头,保证一定听话。 “娘子有人来。”这时候倚阑突然提醒一句,云锦绣连忙收拾心情。 云启仔细一听,确实是有人来,扫过倚阑一眼,惊叹于她的耳力如此上佳! “好像是汉人,他们后面还有人,是鲜卑人。” 第62章 不屈的人们 在云启迟疑的时候, 小涡不知何时回来,更将情况探明了。 “有多少鲜卑人?”云锦绣一听立刻警惕。 夜深了,他们寻了一处树林休息,为免火光引人注意, 他们不曾生火。 可是不远处火把通亮, 显然来者不少。 “至少三百人。”小涡负责把风, 守在外头, 结果发现有人靠近,立刻前来禀告。 她回得快,倚阑的耳力亦非凡人,早早听见动静了。 云锦绣立刻道:“上树。你带着陈公子躲远些。” 后面那话是对阮英说的啊。 为免引人注意,救完人后,云锦绣让人藏在暗外,明面上就她们几个。 与此同时, 云锦绣已经灵活的上树, 直接用行动证明, 艰险并不是说着玩的。 阮英瞄了陈亘一眼, 无奈地只好认命, 把人拎起避得远远的! 果然, 跟着云锦绣吧,云锦绣不方便做的事唯有他做! 一群人都藏上树, 一群黑衣人从他们头顶路过,不断地冲身后的同伴催促, “快, 快些。” 这人云锦绣借着月光数了数, 有七八个, 而且身上都有伤。 “快追, 别让他们跑了。”鲜卑人举着火把跟在其后冲了进来。 云锦绣瞧着他们手里的火把,这不就等于是移动的光靶子吗? 再让他们追下去,迟早得追上人。 两三百的人,怕什么! 云锦绣拉满弓,唆的一声,射在那叫唤人追的那一位鲜卑人! 一箭哪里够,在鲜卑人惊呼有埋伏的时候,云锦绣射出第二箭,第三箭。 与此同时,没有箭的人怎么着? 别忘了绿袖的武器可是绣花针! 云锦绣都出手了,其他人哪能干看着。 杀吧,杀死这些鲜卑人! 云启武艺高强,前面有云锦绣他们远攻,他绕后,断人的后路。 有此想法的不仅他一个,一个小涡别看年纪小,本事和反应都不错。 云启绕后的同时,立刻注意到不远处靠近的小涡。 不知怎么的,云启想到兄长曾经说过的话,曹氏,曹魏之后,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永远不要小看曹氏! 没想到最后帮上他们云家的人竟然也是曹氏! 云锦绣的箭法极准,既是多年训练的结果,再加上鲜卑人一个个亮着火把,这么清楚的火靶子,她能看不清楚,射不准吗? “人,人在树上,放箭。”云锦绣的箭一再射出,怎么可以不被人发现! 一但发现云锦绣在树上,齐整的火把对准云锦绣的方向,云锦绣笑了笑,压根不在意。 “怎么是自己人?”云锦绣身上穿着鲜卑服呢,怪不得鲜卑兵一个个见着她身上的衣裳一顿! 鲜卑兵拿云锦绣当自己人,云锦绣是不是他们的自己人,难道还不知道? 在鲜卑兵迟疑的那一刻,云锦绣手中的箭再一次射出。 “不是自己人,不是自己人。”云锦绣一箭射中了一个,直取人的性命,这样的作法,谁要是再觉得她是自己人,才是真正的蠢得无药可救吧! 一时间,鲜卑兵马再不迟疑,已经射箭而出,冲的正是云锦绣的方向。 云锦绣借着比她还大的树根躲过,趁对方拉弓时,先一步射出,再次命中目标。 “不好,背后有人偷袭。”若只是云锦绣在前方射击也就算了,万万没有想到在他们的身后同样有人! 云启和小涡那杀人的手法,云锦绣隔得远又忙着对付鲜卑人,没有顾上。 那些被他们砍下来的鲜卑兵,在看到两人浑身都是血,如同砍白菜一般一剑一个的砍下来,饶是鲜卑兵本来的本事不小,气弱三分,早被云启和小涡的杀法吓得不轻,慌乱地避开。 鲜卑兵退,云启和小涡更是瞅准机会,毫不留情地砍下! 一前一后夹击,那些个黑衣人也不知怎么的竟然返回来,加入战场,几百的鲜卑兵,一个都未能幸免。 杀掉最后一个鲜卑兵时,阮英作为一个负责护住陈亘的人,站了出来,“娘子如何?” 云锦绣身上尽是血渍,阮英只担心云锦绣受伤。 “无事,都是鲜卑兵的血。”云锦绣出言,注意力这时候也落在了一旁的黑衣人身上,好奇这些人。 “娘子,他们都是渤海郡的有志之士,不堪受辱,集结成义军,想要趁机对付鲜卑,夺回渤海郡。”阮英不仅一味护着陈亘,他带陈亘避得远,对于逃跑的黑衣人,岂能不拦下表明身份。 纵然一开始因为身上的鲜卑人衣裳,让人心中存疑,几句话套近乎下来,再有一个陈亘为证,让他们相信自己是汉人不难。 再者,云锦绣他们在前面为他们射杀鲜卑士兵,这已经是最好的证明,用不着再多言。 阮英是个能干的人,三两句将他们的来历摸清,不忘表明他们一行自青州而来的目标。 可以说,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也不好云锦绣他们几个人为他们拦下鲜卑兵,他们一走了之吧? 这才有了他们杀回来,同云锦绣一道击杀鲜卑兵的事儿。 云锦绣一听立刻放下手中的弓箭,朝他们作一揖,“青州云氏锦绣,见过诸位义士。” 天底下有逃跑不敢迎击鲜卑的人,也有不畏生死,拼战到底的义士! 前者云锦绣不屑之极,后者云锦绣敬之重之。 “云娘子。青州之变我们也有所耳闻,这可是我们自被鲜卑攻城以来,第一回 听说成功夺回城池的。”黑衣人们都连忙摘下脸上的面纱,同云锦绣表明敬意。 云锦绣谦虚地道:“不过是青州上下齐心方得事成。” 并没有将功劳都往自己身下揽。立时间,虽因她年幼难免对她的能力有所怀疑的人,都不自觉生出好感。 “不知娘子此番前来渤海有何打算?”寒暄客气一两句,就该言归正传了! 阮英已然向他们证明,他们有夺回渤海郡之心。有这个心的人不少,能不能成事,如何才能成事,没个周全计划,如何使得。 “先进城瞧瞧。”云锦绣自知他们要打听的是什么,可是计划再多,都得云锦绣亲自探明渤海内的情况后,再说下一步。 没有找到突破口,再多的打算都不过是枉然。 原以为云锦绣既然前来渤海,定有了周全计划,一句进城再看看,让渤海的义士们不由拧紧了眉头。 “并非不愿意告诉诸位我的计划,我既没有寻到机会,又怎么告诉诸位,我如何下手?”云锦绣一眼便瞧出他们的不信任,如实相告。 “再周全的计划,不曾结合实际,不过都是纸上谈兵,我不想当赵括。”云锦绣此话落下,众人便明白,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不知有什么地方是我们能帮上忙的?” 云锦绣既然不是防着他们,不肯同他们说实话。 收复渤海郡,赶走鲜卑这个事,既是他们这些义军凑在一起的原因,也是云锦绣此番前来渤海的目的所在,不管真心或是假意,话总要说出口。 云锦绣闻之望向面前这一位开口的人,“不知诸位义军几何?” 义军,云锦绣之前并未听闻渤海内有这样的一支义军存在。 既然碰上也算是好事,他们若愿意相助,云锦绣断不可能拒绝。 “有一千多人。不过,其中有不少老弱妇孺。” “此处不是谈话的地方,云娘子若不介意,随我们一道前往我们藏身的村落再议事如何?”答完之后,一旁有人提醒一句,此处着实不是聊天的地方,还不知道有没有鲜卑兵追来,不如先走一步。 云启身上都是血,十分不舒服,她也想寻个地方好好地洗洗。 “叨扰了。”云锦绣岂能不乐意。 露宿荒野不过是不得矣而为之,有个地方能安生的睡一觉,养足精神,这是莫大的幸事。 “请。”黑衣人们在前引路,请云锦绣一行人同往。 一路上走着,云锦绣也把这几个人的姓名弄清楚了。 为首这一位瘦长脸的男子算是他们的头头,名秦根,学过几招武术,有几分真本事,当初他从渤海城里逃出,遇上落单的鲜卑人,遇着一个杀一个,想着怎么也该为汉人多杀几个鲜卑兵。 后来救下了好几个惨被杀害的汉人,大家伙都知道,鲜卑横行中原,往前去未必就有好去处。 与其奔着不知前景的路,不如他们拧成一股绳,兴许能在这地方挣出一条活路。 后来也不知道他们这支队伍怎么传出去了,投奔前来的人越来越多,就成了现在的规模。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58节 只是人多了,粮食也就紧张了。 他们今夜是听到消息,鲜卑运送一批粮食路过,想着能抢些粮食回来,不想却中了鲜卑人的计,差点把大家伙的命都搭上了。 还好他们运气不错,出门遇着贵人,能得云锦绣相救,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云锦绣随他们一直走,走到一处山中,这才发现他们竟然在山洞中藏身。 这一处山洞外头是瀑布,若非熟门熟路的人,如何也想不到这瀑布之内竟然住着人。 只是,云锦绣这几个穿着鲜卑服饰的人一进来,吓得一众人都纷纷戒备地望来。 以为外出的人落入了鲜卑人手里被捉,更是把他们所有人都出卖,抄起手边的家伙,齐齐动准备手。 秦根一看连忙喊道:“自己人。他们是青州来的汉人。不是鲜卑人!” 喊是喊出来了,无奈有人不信,“他们为何穿了鲜卑人的衣服?” “为了不被鲜卑人捉起来。”这个问题,阮英立刻出面回答,冲为首那警惕得如同狼崽子的小伙招招手道:“小孩子家家的别太凶了,会把人吓坏!” “一看你这不正不经的人就是坏人,是鲜卑人。着上去,把他们打死。”狼崽子大喊着,一马当先的冲过来,阮英傻眼了! 第63章 后有追兵来 但凡这冲上来的是鲜卑人, 阮英都不带犹豫的立刻取对方性命。 现在朝他亮棍子是个孩子,看着十二三岁样子,力气倒是不小,朝阮英挥下落的棍子都是带风的! 无奈啊, 阮英虽不能伤着人, 同样也不能让人伤着吧。 况且, 这孩子的眼神极是凌厉, 阮英面带笑容地看着,一个侧身避开,不等少年再动,人已经捉住少年手中的棍子,不得不跟孩子讲理。 “你看,我能捉住你的棍子,我想要你的命就是一抬手的事。鲜卑人会对我们汉人手下留情?” 阮英觉得这个道理一说出来, 眼前的孩子绝对不会再想要他的命了吧。 结果少年却气呼呼的道:“你们鲜卑人狡诈多端, 你要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命, 是我们大家伙的命, 你以为我不知道?” !!!一时间阮英竟然无从反驳。 还得是秦根出面, 连连安抚一旁因为少年的话蠢蠢欲动的乡亲们, “大家伙,他们真的是汉人。一路上我们中了鲜卑人的埋伏, 多亏他们相救,我们才能回来。” 云锦绣在这个时候一脚将陈亘踢出来, 陈亘一阵吃痛, 却不得朝众人见礼道:“在下陈氏陈亘, 诸位就算不认得我, 也该认得我父亲, 渤海郡郡守。” 一番介绍,更是提起自家的父亲,一时间本来警惕的人们都审视着陈亘。 郡守这样的大官,能认得的人并不多,不过,能提起这一位郡守,因陈亘的父亲在渤海内官当得不错,自然难免让人对自称他后人的人,都多了几分温和。 “你们当真都是汉人?”虽有秦根他们做证,无奈鲜卑太凶残,众人皆是心有余悸,害怕遇上鲜卑人! “我对天发誓,我们都是汉人,与鲜卑有不共戴天之仇。”生怕众人依然不相信,陈亘对天起誓。 一群人总是相信这句誓言的,都松了一口气。 “你们身上为何沾满了血?”说服了其他人,还有一个到现在都不愿意相信他们的人-和阮英僵持不下的少年。 阮英也是长见识了,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少年这般完全不相信人的人! 一时间阮英也是犯难了,云启身上黏黏乎乎的,难受得紧。 一看刚表现出相信他们的人又因少年的话而再次警惕,云启一把从阮英手里将少年提起,“想知道我们身上哪里来血?我带你出去看看怎么样?” 和阮英相比,云启浑身的血渍,更阴着一张脸,黝黑的双眸似能将人吸入其中,令人望而生畏。 “这位郎君,勿恼,勿恼。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 “孩子的父母心善,收留了从城中逃出的汉人,没想到汉人最后为了活命,带了鲜卑人往他家去。 “唉,一家十几口人,全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个逃出来。自那以后,这孩子再不相信任何人。” 秦根帮着孩子说话,盼着云启莫与一个孩子计较,落了下乘是吧。 云启一顿,没有想到眼前这一个身体和眼神充满防备,透着对这个世界不信任的人,竟然有着这样的经历,也就怪不得了。 最终,云启松开了拎着少年的手,板着一张脸道:“我身上沾的都是鲜卑兵的血,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带你出去亲眼看看,我们刚刚杀鲜卑人的地方是在哪里。” 少年被云启身上的杀意吓得不轻,原以为云启必不由分说对他动手,少年挣扎不屈,做下最坏的打算。 不想云启却松手了,更正面回应少年的答案,不介意带少年亲自去看看,他在哪儿杀的人。 “好,那就去。”少年丝毫不在意跑一趟,他就要亲眼查看,眼前的这些人究竟值不值得他们信任。 阮英开口,觉得这个事情由他去办更好。 云启抬手道:“你们休息着,我领他出去看看,好安他的心。” 秦根想拦着的,云启已经拉过少年往外走去。他既然如此坦荡,且没有要对少年动手之意,众人虽然依然心存戒备,最终还是选择相信秦根。 他们能够在此藏身,能够保全性命,全多亏了秦根。 若是秦根有杀人之心,他们活不到现在。 “云娘子,此间简陋,请勿嫌弃。”确定没有危险,秦根招呼大家都回去休息。 人群很快散去,留下的是零星的几个人。 以山洞而居,山洞很大,也不过装上几块布满补丁的布,间隔着让大家伙休息。 其中还有一些锅碗瓢盆,上面还有些汤水,并不见半粒米。 日子过得清苦已然是有目共睹,秦根虽觉汗颜,但他也已经尽力了。 “你们眼下无米了?”云锦绣看了一圈,问出心中的疑惑。 秦根低下头,甚是羞愧,“原以为今晚能劫些粮食回来,没想到中了埋伏,差点害得大家丢了性命。” 云锦绣方才已经从秦根口中听完了始末,“中了埋伏?你们劫粮不是第一回 ?” “不是。那么多人,我们逃出来的时候都没有粮食,要让这么多人活下来,不劫鲜卑的粮还能如何。”秦根对云锦绣的问题不敢不答。 “把所有人喊起来,准备战斗。”云锦绣一听立刻正色吩咐。 “啊?”秦根惊愣得不知所措。 “既然鲜卑设伏,证明他们盯上了你们,这里他们未必毫无线索,哪怕我们将追兵全杀了,并不代表他们寻不到这里。”云锦绣不敢有半分怠慢,催促秦根莫再犹豫。 “此地隐蔽......”不怪秦根无法相信云锦绣的判断,他们在此藏身久矣,一直无事。 云锦绣突然跟他说,或许他们中的不仅仅是那方才的计,极有可能还把尾巴带回来了。 秦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云锦绣一番猜测仅仅只会是猜测。 云锦绣刚想说话,这时候小涡从外头进来,“外面有火光。” 身边的人往哪里去,做什么事,云锦绣并没有处处管制的意思。 小涡既然进来提醒,断不可能有假。 秦根显然也想到这一层,赶紧往外去。 瀑布旁边有一处空地,高山之上,足以看清下方的一切。 黑暗之中,火光最是惹眼。 秦根出来前并不相信小涡说的话,待看到那由远而近的火光,人显得有些慌乱了。 “叫醒所有人,让他们撤离此处。”云锦绣一眼便看出秦根的六神无主,不知如何下手。 再一次出言催促,云锦绣等着秦根的反应。 “对,对,让大家撤,后面有路,我们可以撤。”秦根不敢再有半分怠慢,立刻往瀑布里跑,催促一旁的人都莫再迟疑,赶紧跑! 云锦绣望了山下的火光,绿袖小声地问:“启公?” 是啊,云启领着少年出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跟鲜卑兵马碰上。 “叔公武艺高强,不会有事的,放心。”云锦绣安抚,回头望向里面的人,“最重要的是他们,帮忙让他们撤离,此地不能留。” 下方的鲜卑兵举着火把搜查而来,证明他们早就盯着这里的人,只不过苦于无从下手,这才没能寻到他们。 以粮食为饵,证明鲜卑人中有人知道藏身于此的人缺粮,故以此为饵,是为诱他们出来。 若非云锦绣他们半路杀出来,将追击的鲜卑兵全杀了,鲜卑兵都不需要找了。 不过,鲜卑兵来得好快! 阮英这个时候阴着一张脸道:“怕只怕里面的人不会再信我们。” 原本就对云锦绣他们这些人将信将疑的人,碰上鲜卑兵前来,眼看都到眼前了,恰是验证了少年的话。 如此一来,一群人定要认定云锦绣他们是鲜卑人! “走。”云锦绣焉能不知,可是满洞一千多人,大部分是老弱妇孺,放任不管,等鲜卑人靠近,他们既然寻着此处来,一定会将四周掘地三尺。 一但让他们发现此处的人,必屠杀殆尽! 云锦绣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进去正面迎对他们的质疑。 果不其然,被秦根唤起来的人,听说外头来了鲜卑人,立时间都怀疑到云锦绣的头上,以为云锦绣他们肯定是鲜卑人,外面的兵马一定是云锦绣他们引来的。 饶是秦根心里也犯嘀咕,毕竟事情太巧了。 故云锦绣他们进去之后,立时被人围住了。 云锦绣看到一群围起来的人,只觉得脑门阵阵抽痛! “我是汉人,诸位不相信,认定外面的鲜卑人是我引来的,大可以试试把我绑了送出去,看看能不能保你们安全。”无奈之下的云锦绣,不想耽误时间,能如何?便将一众人的心思道破。 “可是,你们想清楚了。若我当真是汉人,和外面的鲜卑兵不是一伙的,你们绑了我要挟外面的鲜卑兵也就无用。 “要挟不成,反而让你们错过逃跑的机会,丢的是你们这一千多人的命。 “比起赌一个可能,你们倒不如收拾立刻逃,或许能逃过一劫。” 云锦绣苦口婆心相劝,盼着一众人迅速做下利于自身的选择。 众人衡量自然是选择后者,不过,就算要逃,还有一个问题。 “秦哥,我们跑了,他们怎么办?”云锦绣出的主意不错,可是云锦绣他们这些人该如何解决? 生死关头,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59节 第64章 集体跑路中 几乎不约而同, 一群人连话都不用说,已然透露出这样的讯息! 小涡已经亮出剑,就等这些人冲过来,她立刻大开杀戒! 结果, 云锦绣一记眼神扫过来, 无声提醒小涡收起她的刀。 “你的刀是对屠杀我们汉人的异族, 以及那些为非作歹的恶人, 绝不是这些无家可归,只求一条活路的普通人。”小涡的动作太过娴熟,云锦绣必须予于纠正。 小涡望向云锦绣,结果云锦绣不容置喙地道:“若你做不到,你可以离开!” 显然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商量的余地。 沉吟半响的小涡,终是乖乖地收回她的剑。 “诸位对我的怀疑我都明白,也知道我们这一行人的出现太巧, 巧得让你们心生畏惧。 “防人之心不可无并没有错。诸位信不过我们, 可以把我们绑起来, 确保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可能伤及于你们, 也断不可能和任何人通风报信。” 云锦绣为了取信于人, 能想出的仅此办法。 一群想对云锦绣动手的人, 为的是以绝后患,可是云锦绣有一句话说得也对, 万一云锦绣不是鲜卑人,而是他们自己人呢? 云锦绣对秦根他们有救命之恩, 杀害救命恩人, 他们做了, 往后知道内情, 心里那道坎如何过得去? 最终, 秦根冲一众乡亲道:“我知道大家伙的心情跟我一样,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可是如果我们今天动手,杀错了人,咱们将来都过不去那道坎。 “她出的主意不错,只要将他们都捆起来,押着他们一道走,他们究竟是不是鲜卑人,总能知道。” 捆着人,也就无法传递消息,这一点一众人都认同。 立时间,这就赶紧寻绳索去。 “娘子。”小涡瞥到这些人真拿了绳索来,唤云锦绣一声。 云锦绣一眼扫过,透着警告,小涡也就明白,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最终,一行人全被捆上了。云锦绣催促地道:“都赶紧走,莫再拖延。” 看云锦绣的样子,比他们这些人还要急。 “让老人小孩走最前面,男人女人断后。”还有人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云锦绣喊的话,他们哪怕心里对云锦绣存有疑惑,怕他们确实是鲜卑人,也对云锦绣的安排无法不听。 秦根催促地道:“老人孩子先走,其他人在后面,鲜卑人要是敢追上来,我们弄死他们。” 洞里的人纷纷撤离,谁都知道落入鲜卑人之手,他们必死无疑,谁不想着跑呢? 心急起来,你挤我,我推你,难免乱了。 “一个个排队,别挤也别推。再敢乱来,大家谁都走不了。”秦根未必注意到的情况,云锦绣已然看在眼里,冲他们大喊一句,急,也没有这样急的! 她这一喊还是有用的,再急着逃命的人也明白,若急得太过了,谁都没有出路,谁也走不掉。 陈亘作为无奈被捆的那一个,见云锦绣被捆着竟然还帮忙指挥人跑路,没能忍住问起旁边的阮英,“这就是云娘子宁愿被他们捆上也要留下的原因?” 阮英对云锦绣决定这事,半点意见都没有。 毕竟一群人难辨真假,对云锦绣他们一行并不了解,难免在心中生出疑虑,太过巧合的事,谁人能不怀疑呢? 云锦绣知道他们的怀疑,但也清楚这一千人想逃并不容易。云锦绣不过尽所能的助他们一臂之力。 受些委屈又何妨,这可是千余人的性命。心存仁厚,以人为本,恰是云锦绣立足的根本。 “不该吗?”阮英欣喜于云锦绣并非那拘泥之人,于大事之前不介意吃点小亏,这就很好! 陈亘垂下眼眸,“同为世族,我从未见过有人拿这些平头百姓当回事。他们的生死,根本没有人在意。” 云锦绣倒好,明明是为了助之一臂之力,让他们活下来,竟然还要受委屈!既要被他们怀疑,还得被他们五花大绑,换作谁能受这委屈? 阮英挑挑眉道:“这就是云娘子能夺回青州的根本。” 谁把百姓当回事了? 世族对百姓要么是轻视,要么是想方设法压榨。 在世族心中,百姓们的作用不过是为服务他们而已,百姓的生死对他们而言不值一提。 各打各的小算盘的人,遇大事第一个想到的也是自己,也就早早注定了结局! 他们得不到百姓的拥护,甚至就连他们自己手里的部曲,其中又有多少不过迫于生计,不得不投奔他们的人。 可一但遇上人愿意给他们一条生路,让他们有田种,有房住。能够支撑他们活下来,他们难道还会愿意一直被人压榨? 这个世上很多人为奴为仆,不过都是为了活下来。一但可以像人一样的活着,谁又愿意为奴为仆? 云锦绣就是那样一个将百姓生死放在心上的人,同时也愿意倾尽全力助百姓们一臂之力,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你,快走。”云锦绣那么一喊,都看在眼里,对云锦绣的态度,一时他们也拿捏不准。 算了,催促人赶紧走! “前行之路,是否布下陷阱?”走肯定是要走的,云锦绣还得问一问。 结果催促云锦绣走人的人听到云锦绣的话,愣了半响,呆若木鸡地望向远方,看样子是要寻个想主意的人。 “鲜卑来势汹汹,人比我们要多得多。我们这边老人孩子太多,走不快。 “布下陷阱,不管能不能拦住鲜卑兵马,至少为他们添些阻碍,能让他们追得没那么快,能为我们争取逃走的时间。” 云锦绣一看也就明白了,一群人躲在这儿,压根没想过鲜卑人要是发现了他们该怎么办! 跑,就这老的老,小的小的,他们跑不快。 一但鲜卑派来大批兵马,直接能把他们全包了,那个时候他们如何反抗? 云锦绣说得有理有据,让人就是想不听都不成。 “秦哥。”捏了一把冷汗的人念及大家伙的命,半分不敢怠慢,赶紧喊人,商量善后。 可是,他们并不擅长,最后,秦根没办法了,唯有前来向云锦绣讨主意。 “云娘子,还请你为我们出出主意。”秦根已经急得六神无主了,一时间哪里还能有什么主意,连忙向云锦绣求救,盼着云锦绣能够助之一臂之力。 “走。”云锦绣不清楚地形,让她如何出主意? 秦根不敢不听,连忙在前引路,山后面还是山,夏季之时,花草树木繁茂,唯有一条小道,看得出来这是他们走出来的。 云锦绣想要站高些眺望,可这大晚上的,她也看不清啊。 行吧,远的瞧不清,那就就近想办法。 云锦绣查看四下,尤其注意到这洞外的长藤尤其多。 伸出手用力地拽,愣没有拽动。 云锦绣立刻冲他们道:“我教你们设陷阱。” 一群人看到云锦绣东张西望,又是扒草看,又是拉藤的,还以为云锦绣未必想得出什么办法。 结果听听云锦绣都说了什么! “好好好。”他们六神无主的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有了主心骨,一切都好说。 云锦绣指点他们如何利用长藤,再加上一些大石,武器他们没有,唯一能做的便是利用地势,就现有的东西布下陷阱,叫鲜卑人不能畅通无阻。 不过,这设陷阱颇费时费力,好在鲜卑人虽知他们大概所在位置,并不代表他们清楚瀑布的入口,一时半会儿摸不进来。 这就给了他们一定的时间。 云锦绣一路不断地指挥人,但凡能动的有力气的,都出力搭把手,弄木桩,倒木枪,挖坑啊,反正能使得上的手段,全使上了。 “鲜卑人,鲜卑兵上来了。”他们在后头不断地准备陷阱,前头也得有人探消息。 这不,看到鲜卑人从他们藏身的洞口出来,马上前来禀告。 随着这句话落下,不少人都慌了,下一刻,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惨叫声! 心慌的人在听到这一道声音后,马上想起云锦绣安排他们准备的陷阱,那是真有用吗? 有用肯定是有用的,云锦绣不惊讶,而是道:“鲜卑兵出来了,我们得加快脚步。” 这话也是提醒大家伙,设好陷阱,该跑路了,发的哪门子的呆! “走!”走是必须得走的,至于最后他们能不能逃得掉,听天由命吧! 挣扎求生是他们的佚本能,可是如果他们逃不出鲜卑的手掌心,他们又能如何? 一行人不断地往前走,源源不断的惨叫声传来,证明他们布下的陷阱派上了用场,但这个时候该是他们主动出击的时候。 一味的跑,若不能将那些鲜卑士兵杀光,他们跑得到哪里去? “娘子。”倚阑轻唤一声,提醒云锦绣有些事拖不得。 云锦绣抬头望天,天快亮了呢,天一亮,事情就更不好办了。 “什么人?”倚阑警惕地叫唤一声,身体侧朝一边,耳朵倾向那一片草木之处。 “是我。”云启的声音传来,同时云启带着少年出来,结果看到云锦绣他们身上绑着的绳索,脸瞬间沉了下来! “叔公,救人要紧。”云锦绣哪里不知道云启变脸是何缘由,看出来了就得安抚。 云启额头的青筋不断跳动,忍了又忍终还是道:“那边还有一支鲜卑兵过来,离我们不远了!” 此话落下,无数人变了脸,一时间他们只想到在劫难逃这四个字,可是,云锦绣却兴奋了! 第65章 诱敌以相残 正愁没办法解决沿着陷阱上来的鲜卑兵, 鲜卑兵竟然兵分了几路,甚好。 云锦绣突然挣开了身上的绳索,只见她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正是云启送她的。 既然云锦绣断开了绳索, 迅速将其他人身上的绳索全部解开。 秦根瞧着这一幕, 心瞬间提起, 脚步后退, 亮出手中的根子,云锦绣当真是鲜卑人? 在秦根准备动手的时候,云锦绣反而冲他们道:“你们走,我来解决他们。” ???秦根以为云锦绣听说来了不少鲜卑兵时,定不会再掩饰,不想竟然不是。 云锦绣让他们先走,看样子已经有了对敌之法。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60节 这一回, 云锦绣将陈亘指给小涡, “你带着陈公子跟大家一道撤, 阮先生......” 让阮英留下, 自然是因为有些事只有阮英能做。 云锦绣同阮英一阵耳语, 阮英听着眼睛瞬间亮了, 不得不感慨云锦绣脑子转得快! “我这就去。”事不宜迟,云锦绣都想好主意了, 阮英不配合怎么行。 “叔公。”一个阮英尚且不够,云锦绣马上又同云启耳语一番, 离得近的少年立刻喊道:“我要跟着他。你们休想把我们都打发了!” 瞧瞧少年打量他们那充满不信任的眼神, 分明认定云锦绣他们不是好人! 额, 虽说云锦绣也觉得自己不算好人, 这么被人防备, 她也算第一回 。 “就让他跟着一起去,他能帮上忙。” 云启带人出去转了一圈,究竟两人如何相处,云锦绣就算想问,现在不是时候。 既然云启觉得少年跟着一道去没问题,云锦绣且由着他就是。 “兵分两路,有劳叔公了。”云锦绣朝云启作一揖,云启挑挑眉道:“跟你出来,料到得给你打下手。不过,救人是好事,也没有为了救人一再委屈自己的。” 显然,云启对云锦绣被人绑起来这事十分不满。 扫过还傻站着不懂的秦根,冷哼一声,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却不得不再一次离去。 云锦绣一笑,知道云启是心疼自己,又怎么会怪云启的维护。 “你们走吧,走得越快越好,能拖住他们多久,能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我并无多少胜算。走得快些,你们活下来的机会更大。” 云锦绣说的都是实话,也是请他们自己捉紧时间。 秦根之前的防备,随着云锦绣的话落下,他终于知道云锦绣想做什么了。 “你是要留下来为我们断后?”秦根难以置信。 要说初次见面,云锦绣就对他们施以援手了,可是因为后续的事,他们对云锦绣充满了不信任,没想到就算这样,云锦绣竟然还愿意拼尽全力救他们! “这是我的事,你们别留下,以免误事。”云锦绣催促他们赶紧走人,一个都别留。 小涡虽然不太想带上陈亘先走,云锦绣有所吩咐,她不能不听。 对于这个时候还站着不动,不知想些什么的人,小涡极为不善地道:“再不走,等会儿鲜卑人追上来,你们想走都走不了。” 言罢已经不由分说地扯直陈亘往外走! 秦根还想同云锦绣说些什么,云锦绣已经不想听他们说了。 “会弓箭吗?”云锦绣问起剩下的绿袖和倚阑。 “针不行吗?”绿袖擅长用针,微蹙眉头,无非想知道,是不是只能用弓。 “军中将士并无用针者,想要以假乱真,就得演得像。”云锦绣道明要她们用箭的缘故。 “射得不中无伤大雅?”倚阑有此一问。 失明之人,准头行不行倚阑不敢保证。 “无所谓,要的只是射出的那支箭,还有装死的人。”云锦绣眼中闪过凌厉,解决敌人的最好办法是什么?莫过于让他们自相残杀,各自消耗! 绿袖无奈,为配合云锦绣,云锦绣让人用弓箭,那就只能有弓箭了。 云锦绣和绿袖、倚阑兵分两路,云锦绣的计策很简单,但也会最见效! 云锦绣他们身上本穿着鲜卑人的衣裳,射几支暗箭。 再让阮英和云启装作鲜卑的斥候,向鲜卑人禀告,不知汉人们从哪里盗来了他们的衣裳,眼看他们逃不掉了,竟然企图假装成他们鲜卑人,瞒天过海。 云锦绣与绿袖她们兵分两路,假装射箭的时候被他们发现,如此一来,鲜卑人纵然再不相信,也会随着云锦绣和绿袖她们在暗中射出的箭越来越多,不得不相信! 一但他们认定彼此就是汉人假扮的兵马,彼时,他们不会再听对方的解释,而是牢记此行的目标,将对面胆敢作乱的汉人杀光,杀尽! 云锦绣和绿袖、倚阑不断地射箭,就是为了引诱他们两支鲜卑兵马汇合。 射箭这事,云锦绣练得极其专注,尤其是这些日子以来。 熟能生巧的道理,更让云锦绣不敢有半分松懈,因而云锦绣虽然还达不到百发百中的本事,也能十发九中,随着她射杀的鲜卑兵越多,越发让鲜卑兵怒火中烧。 偏云锦绣擅长利用林中的草林,加之天未明,有了夜色的掩盖,她速度极快的出现在不同的方向,难免让鲜卑有一种错觉,他们面对的敌人不止一个。 阮英和云启怎么在其中添柴加油她不知,可是那一道道怒吼声,昭示着鲜卑兵心中的愤怒已经快到爆发点了! “娘子,我们身后的鲜卑兵追来了。”两支兵隔得不算远,终于是把他们快引到一处了,绿袖与云锦绣汇合,云锦绣看到两边的火把,神色隐隐透着期待地道:“好戏就要开场了。” 突然出现火光让鲜卑兵马都一颤,探头看向前方,衣裳是他们部族的衣裳,看起来确实像他们鲜卑族人,无奈随着一声问:“你们是哪位将军麾下的人?” 不想对方同样在问:“你们又是哪位将军部下的人?” 各自发问,偏被云锦绣她们杀得怒火中烧的人,谁都不愿意回答对方。 于此时,云锦绣突然搭弓拉箭,以极快的速度分别朝两边射出箭,这一回云锦绣目标明确,射的就是那开口询问,作为领头人的那一个人! “啊!”突然的暗箭,速度极快,两边的统领如何也想不到,就在这样的当口,对方还敢动手。 “假的,他们是假的,杀了他们!”于此时,一道道叫唤声配合地响起。 云锦绣听清了,那是阮英的声音! 满意地露出一抹笑容,云锦绣看着前方的鲜卑人拉满了弓,这时候就朝对方射去! 亲眼看着鲜卑兵打起来,打得都红了眼,哪里还能顾得上想他们面对的汉人,何时如此强大! “娘子。”阮英摸了过来,不一会儿云启也领着同样穿着鲜卑服饰的人走了过来,少年兴奋又透着恨意的望着前方厮杀的鲜卑人,“杀吧,就该让你们自相残杀,最好全都死光。” 云锦绣不由地看了少年一眼,透着复杂。 “走吧。”前面打得难舍难分了,云锦绣果断地决定走人。 少年却不解地问:“为什么要走,这个时候难道不是我们动手的最好机会。就像刚刚一样,我们放箭,趁他们乱成一团的时候把他们全部杀光,杀光!” 心怀仇恨的人,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将那些鲜卑人杀光,一个不留! 云锦绣冲少年道:“方才我放暗箭是为了让他们碰面,同时因为他们捉不到我们,所以他们心存愤怒,这个时候的他们听不进劝,自然就是我们挑拨他们自相残杀的最好机会。 “可是,他们现在既然碰面了,这就意味着原本在暗中对他们动手的人就在眼前。 “有句话叫作多此一举。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还在暗中放箭,只会让他们意识到,原来他们中计了。 “你说,我们是要放任他们自相残杀,到最后都不知道他们杀的是自己人? “或自以为是的认为这是我们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却让他们惊觉,原来一直放箭的另有其人?” 话解释得够清楚了,云锦绣相信眼前的这一位不会再想回去杀鲜卑人了吧。 少年沉默了,跟上云锦绣的脚步,走了很久以后,少年道:“你能不能教我杀鲜卑人?” 一行人往秦根他们离去的方向奔去,谁也没有想到少年突然对云锦绣提出恳请。 云锦绣还记得这一位少年对他们的怀疑。 “你现在不觉得我是鲜卑人了?”云锦绣打趣地问。 少年摇头,“你不是。你是汉人,跟我一样和鲜卑有着血海深仇的汉人。”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少年握着拳头,双目赤红地道:“我想杀鲜卑人,我做梦都想杀光他们。 “可是所有人都说,我太小了,我杀不了。可是,你比我还小,你却能杀了这么多的鲜卑人。我想变得跟你一样!” 少年满怀憧憬望向云锦绣,这一刻,云锦绣在他心中就是那一个可以让他变强的人。 云启一听冷哼一声,“小子,你的口气不小啊!” 少年才不理会云启,激动地往前迈了一步,满怀期待地冲云锦绣道:“你教我,我会听话,只要你能让我杀鲜卑人报仇,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第66章 少年的迫切 一个以为穷极一生可能都报不仇的人, 如何也想不到有这样的一天,他竟然能够报仇。 既然得到这个机会,少年只想牢牢捉住。 云锦绣能够体会少年的心情,她也是过来人不是吗? “想让我教你杀鲜卑人的本事, 那就将你眼中的恨意藏起来。”云锦绣经历过。 为此就算知道眼前的少年为了报仇, 将来一定会成为一把锋利的剑。可是, 太过锋利的剑是能杀敌不假, 云锦绣并不希望这样一把剑最更伤及自己。 一把锋利的剑想变得趁手,就得好好磨砺。 少年如何也想不到,云锦绣让他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这样的。 呆若木鸡地望向云锦绣,云锦绣正色道:“并非玩笑。想杀鲜卑人,如我这样引诱得鲜卑人自相残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暴露你是汉人,你想杀他们。 “上过战场的人, 都有本能的敏锐, 清楚感受得到杀意。 “除非你能够正面杀敌, 否则, 永远不要让人察觉到你的杀意! “一但你暴露杀心, 你的敌人极有可能在你动手之前杀了你。” 少年闻之反驳地道:“我可以变强, 足够强大,跟他一样。” 这个他指的是云启! 云启的本事少年既然跟着云启进出了两回, 算是亲眼见识到了。 可惜,云启嗤之以鼻! 阮英明了云锦绣对少年有了收揽之意, 不过, 既要为之所用, 就得把人驯服。 “说句不中听的话, 你这样的年纪已经错过了练武最好的时候。就算有再好的高人指点, 你的成就也很难媲及启公。 “要知道启公有如此这番成就,那是他多年勤学方成。 “当然,如果你愿意等到启公这般年纪时,再想出来杀鲜卑人,也不是不行。” 阮英分外体贴地解决少年的问题。 云锦绣给了他一记赞赏的眼神。 要不说云锦绣为何要带上阮英呢,自然是因为这样的一个人,好用! 阮英朝云锦绣垂拱,为主公分忧,这是他的分内之事! 少年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的问题,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61节 “比之正面对阵杀敌,你喜欢的不就是如我这般,挑拨离间,坐山观虎斗,用最少的付出,杀最多的鲜卑人?”云锦绣还得让少年清醒地想明白,他要走的究竟是什么路。 反正对云锦绣而言,以最少的代价杀最多的鲜卑人,这就是她的目标。 少年原本无神的眼睛随云锦绣的话音落下,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追求,“我,我想学成这样。” “所以,你要先学会藏起你的仇恨。”云锦绣依然回归一开始对少年提出的要求。 少年抿紧唇,双拳紧握,他可以把仇恨藏起来吗? “你随我叔公混入鲜卑人中,我叔公如何行事,你看在眼里,学到了多少?”云锦绣再有此问。 少年回想云启假扮鲜卑的斥候,那个时候云启对鲜卑人恭敬有加,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是想杀鲜卑兵的人。 “伪装是一种本事,不擅长伪装的人,让人将你一眼看穿,你就极有可能成为别人的棋子。”云锦绣不介意教导人,端看这个人有没有悟性。 少年最终做下了决定,“我可以,我可以的。” 藏起仇恨,不让人看出他对鲜卑的恨,他一定可以做到。 “好,那我们就试试?”云锦绣是那随便相信人的主儿吗? 少年一句话就想让云锦绣相信他能做到,云锦绣岂不是太好忽悠了。 “怎么试?”少年知道,这算是云锦绣给他一个机会,端看他能不能把握! 云锦绣却在关健时候卖起了关子,“莫急,只要你通过考验,我会教你本事。” 这话让少年看到了希望,他就盯着云锦绣认真地道:“不管什么考验,我都可以的。” 不管之前可不可以,以后都必须可以。少年想杀鲜卑人,就得像云锦绣一样!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这会儿云锦绣他们得寻上秦根他们。 翻山越岭了一.夜,终于赶在破晓前追上了。 可是一看到他们穿着鲜卑服饰出现,几乎不约而同,秦根等人的心悬了起来。 “秦叔,是我!”好在少年冒出头,将众人那恐惧的心情按下。 嗯,这一路上,难得云锦绣终于知道了少年的名字,赵兴! 一个兴字,代表了家中对他寄以厚望啊! 赵兴一出声,瞬间让秦根等人的心都得以松下。 “秦叔,不用担心,云娘子已经想了法子让追来的两支鲜卑兵打了起来,他们这个时候该一个不剩了,不会再追上来。”体贴的孩子更得宽慰众人的心,好让他们可以松松弦。 “真的?”秦根一脸惊喜。 昨夜云锦绣他们留下,秦根其实都不太确定云锦绣他们拦不拦得住鲜卑兵。 满山的鲜卑兵呢,好大几千的人! 云锦绣他们才几个人,就算个个都能以一挡百,那也得累死! 没想到赵兴回来竟然还给他们带来一个好消息,秦根他们办不成的事,不代表没有人能够办成。 瞧云锦绣不就想出办法,不需要损兵折将,这就把鲜卑兵马都解决了。 “真的,我亲眼看见的。”赵兴是什么样的人,这一群和他相处久了的人最是清楚,也正是因为如此,赵兴说的话,无人生疑! “多谢娘子,多谢娘子啊。”有了赵兴亲眼见证云锦绣如何灭了鲜卑人,就算对云锦绣再有怀疑的人,这一刻也都消散无踪了。 谁承想他们也有遇见贵人的一天! “眼前的危机解决了,接下来你们想好了吗?”云锦绣对这一番道谢收下了,却不得不提醒他们,千万别高兴太早了。 毕竟他们一千多人如何容身,却是一件值得他们考虑的问题。 秦根他们何尝不是为难! 一千多人,不是一个两个,容身之地须得考虑,还有他们的吃食也得操心。 秦根唇动了动,又说不出话来。最终朝云锦绣跪下恳请道:“娘子既然救了我们一回,请娘子为我们指一条明路。” 随着秦根这番动作,在他身后的人都与他一般跪下恳请道:“请娘子为我们指一条明路。” 一千多的人,齐齐地跪在云锦绣的面前,唯愿云锦绣能为他们指一条生路。 对于生的渴望,从来都是他们舍不得,弃不了的! “如果让你们和鲜卑人拼命,你们怕不怕?”云锦绣懂得他们想活,可是,就算他们想活,若想不付出就能活下去,断不可能。 “我们不怕死,只要能让我们的父母妻儿活下去,我们愿意跟鲜卑人拼命。”人群之中有那血性男儿大声地回应。 “对,我们争得再多,为的都是我们的妻儿。只要能保他们平安,不让他们落入鲜卑人手里。将来还能够吃饱穿暖,不管让我们做什么,我们愿意。” 一个又一个的男儿出声,他们的目标都只有一个,保全家人。 云锦绣眼中含泪,自知这是无数人的心声,他们不怕死,更不怕和任何人为敌,他们只怕没本事护住自己的家人。 “好,我向你们保证,我会和你们一起守护家人。”云锦绣郑重地向他们承诺。 一群人听出来了,云锦绣愿意帮他们,甚至,更愿意和他们并肩作战。 “有多少是从渤海出来的人?”云锦绣振奋了人心,接下来就要言归正传了。 “娘子,其实我们都是从渤海出来的。” “你是不知道,渤海已经乱成一团!” “自打鲜卑攻入渤海,那是抢的抢,杀的杀。” “看见我们漂亮的女郎,更是直接动手。” “有那看不下去的人想跟鲜卑人理论理论,最终却惨死在他们的刀下!” 鲜卑人一但入城,几乎做的都是同样的事。 烧杀掠掳,无恶不作。 这么多年,自当年曹操将各族引入各州安置,各族在中原之地,从来都饱受欺凌。 得不到公平的对待,让各族的人对汉人心存怨恨。 一但攻下城池,他们几乎都做同样的事,对汉人抢的抢,杀的杀,必要将压在他们心中多年的怨气全部宣泄出来! 云锦绣看着眼前的人们眼中含泪,他们能逃出来已然是万幸,他们的家人,不知有多少死在了鲜卑人手里,就连尸体都无人为之收殓。 “渤海内还有多少汉人?”云锦绣想弄清楚这一点,虽说派来打听消息的人都已经报了一个粗略的数目,云锦绣还是想再确定一番。 “怕是没有多少了。”人数这个事,并非了解人口的人,一时答不出来。 行,没能得到答案云锦绣也不急,而是再问:“如果我让你们进城,让你们游说城中乡亲们,捉住机会夺回渤海,你们可愿意?” 云锦绣此行的目的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 难过于亲朋好友所剩无几的人,乍然听见云锦绣有此目的,都觉得不可思议。 “大家已无容身之地,不管往哪里去鲜卑人都不可能会放过大家。而且没有粮食,就算有地方能藏,早晚都得饿死。 “既然都要死,你们愿不愿意跟我拼一拼? “拼赢了,夺回渤海郡,大家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也能得到活命的粮食,我们才能活下去!” 第67章 既然没有了退路, 只能不断往前走,断不可能后退的人,哪怕明知道拼赢的可能再少,总是还有希望。 “干!只要还有机会, 我们总要试一试, 万一试成了呢?”云锦绣说得没错, 到现在这一步, 他们谁都没有后退的可能。 这一次鲜卑派兵搜山,要不是运气好碰上云锦绣,就这一回他们全都要交代在这儿了。 藏身之地被人发现了,粮食也没有了,他们就算想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生死之境,就只有听云锦绣的, 拼一把! 拼赢了, 他们就能重回渤海, 安身立足的地方有了, 粮食也会有。 “对, 我们愿意拼一拼, 不能就这么放弃!”低头看到身边的孩子时,就算是女子, 为母则强,她就算不为自己, 也得为了孩子想想, 尽可能为孩子争得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云锦绣得到众人的回应, 也知道想要游说城中的人一道动手并非易事。 而现在的燃眉之急是, 这千余人都饿了! 好说, 云锦绣毫不避讳的带一部分人原路返还。 想来鲜卑人出战,一定备了粮食。三顿五顿的或许没有,解决眼前这一顿饭还是可以的。 只是,跟着云锦绣回来,看到同样身着鲜卑服的人相残而死,尸体倒下一片。 他们都已经不是从前那未曾见过战场的人。从渤海逃出,他们见过了真正的人间炼狱,看到这些对他们同胞残杀的鲜卑人倒在地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只觉得畅快。 云锦绣粗略看了看,不忘让他们在扒鲜卑人身上的粮食的同时,也把他们的衣裳弄下几套。 听赵兴说起,云锦绣用计让鲜卑兵马自相残杀,没有亲眼见到的人,很难想像那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真正看到鲜卑人以他们的刀枪扎向他们自己人时,那种震撼更多来源于对云锦绣竟然能促成这样的事而震惊。 看到满地的鲜卑将士的尸体,对云锦绣的敬畏更是到达一定的高度,哪怕不解云锦绣为何如此吩咐,却都乖乖听话照做。 等他们须得用推车将鲜卑人随身所带的粮食推回去时,众人面露喜色,这够他们吃个两三天了啊! 急于将粮食带回去的人,云锦绣让他们先走,她却站在尸体前考虑问题。 阮英注意到了,且与云锦绣道:“这里至少有两千兵马。” 云锦绣点了点头,“突然损失两千,就算这两支兵无一生还禀告,也一定会有人过来查看!” 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狡黠,阮英蔫坏地道:“不给他们送一份大礼,怎么对得起他们来此查看呢。” 这话透着几分猥琐,不过云锦绣觉得很是不错! “你有什么好计划?”云锦绣方才站在这儿就是在考虑,该怎么送人一份大礼。 “那要看他们在不在乎死人了。”阮英隐隐透着兴奋的开口。 这也就是说,阮英心里有了主意,这会儿凑到云锦绣的身边,跟云锦绣一阵嘀咕。 云锦绣听了一耳朵,挑挑眉道:“差了点意思。” 阮英疑惑地望向云锦绣,等着云锦绣的下文。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62节 “看到那边黑色的液体了吗?”云锦绣意示阮英看向一旁,阮英四下张望,直到落在一片黑色的液体身上,不确定地走过去,好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阮英不解于这是什么。 云锦绣可知道啊! 石油,石油啊。 她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石油! 但既然发现了,怎么能不利用一番呢。 与此同时,云锦绣观察了四周,已然有了一番计划。 “娘子,山下有鲜卑人来了。”云锦绣带人来扒粮,哪能不派人在山下盯着点,防的正是有鲜卑人再来。 果不其然,这人不就来了吗? “有没有人带路?”云锦绣就得根据这点信息算算,他们上山费多少时间。 “有,直奔此处而来。”小涡肯定地回答。 阮英道:“看来昨夜这两支兵马没有相残杀尽。” 云锦绣哪里还顾得上这些,立刻催促道:“那就捉紧时间准备。” 石油是有了,怎么让这些油烧起来,而且必须得是突然燃起,如何才能操作成功。 云锦绣吩咐剩下的人搭手,赵兴最是积极,云锦绣但有吩咐,他跑得最快。 好在,云锦绣这回要做的事算不得难,甚至为了掩盖石油的存在,云锦绣还命人弄了几块大石,取完要用的量后,将石油掩盖起来。 至于怎么让石油燃起,石油是不会自燃,可人的衣裳会! 云锦绣将火引打开,放在尸体里,而且就放在衣裳上,临行之前,云锦绣轻吹了几口气,看着火引已经有了火星,而且燃在衣裳上。 夏天,又在山上,风挺大的,云锦绣测好风向,这便让人撤。 赵兴虽然办完了事,却是满脸的疑惑不解,不知道云锦绣究竟在做些什么! “这,这就走了吗?”不懂怎么能不问呢?赵兴想变得跟云锦绣一样,多听多看只是开始,不懂的时候还得问。 阮英一把扯过赵兴,推搡拉着走道:“对,走了,一会儿你就会看到山上起火。” 云锦绣和阮英解释过,石油能引火,虽然阮英不知云锦绣从何得来的知识,但既关系重大,云锦绣绝不会拿这样的事玩笑。 至于云锦绣以火折置于尸体之下,或许赵兴不解其意,阮英却是知道,云锦绣必可成。 赵兴震惊地回头,阮英将他掰了回来,叮嘱道:“你啊,要学的东西多着。” “是不是你们这些世族家的人都和云娘子一样,小小年纪什么都懂?”赵兴想到一个词,曾经父母、乡亲和他提到的词,世族。 世族,世禄世卿,他们生来就高人一等,尽享荣华富贵,同时也是他们一辈子都比不上的人。 阮英摇头道:“那不一定。如果你能勤奋上进,锲而不舍,将来你未必没有娘子这样的本事。 “出身不代表一切。就算有极高的起点,不学无术,好吃懒做,他们会更无用。 “你看娘子厉害,那你知道娘子每日都要学习吗?纵然在外也从不松懈。 “我得天天给娘子备课,还得应付娘子各种奇怪的问题。娘子能谋,善谋,并非天生的聪明,而是她不断地学习,学得多了,懂得也多,能用的时候也就多了!” 阮英知道世族这两个字不仅压在无数世家子弟心上,也压在普通人的心上。 有人认为生为世族,这是莫大的荣幸;如赵兴这样的人,认为世族不可攀越,哪怕他们奋斗一生,穷尽一生,或许都不可能超越他们。 可是,当真如此吗? 阮英见过太多世族公子借着家族的荣耀,无所事事,曾拥有无人能及的荣华富贵,最后却一手将自己送进地狱的人。 开始再好,不懂得珍惜,只一味挥霍的人,终将一无所有。 而那些曾经一无所有的人,未必不能通过努力得到一切。 阮英并不希望赵兴自卑,认定了自己不如人。 而是希望赵兴意识到自己有何不足,从而想办法弥补自己的不足,成为不逊任何世族公子的人。 “你能教我识字吗?”赵兴听着阮英的话,颇有感触,立刻浮现一个主意。 阮英这下立刻松开了勾过赵兴脖子的手,赵兴的动作丝毫不慢,快一步捉住阮英的手,“你能教娘子,肯定也是有本事的人。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不如,你就收下我吧。” 哈!阮英听着这话,都要以为自己是什么人都教的。 “你觉得我是随便教人的?”手拔不出来那没关系,阮英用眼神瞥过赵兴,想确定他是不是有自知之明。 “娘子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先生为何不能也给我一个机会?”赵兴确实聪明,极擅长捉住重点。 要知道云锦绣都肯观察着赵兴,视赵兴的行为再决定要不要亲自教他,难道阮英不肯? 哎哟,是个聪明的,都知道借势压人了。 先生叫得挺顺口! 再顺口都没用,阮英没办法在云锦绣面前摆架子,那是从一开始就被云锦绣牢牢地压制住,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阮英对付不了一个云锦绣,还能被赵兴拿捏住? 绝没有这回事! 阮英冲赵兴一笑,笑得赵兴激动了,以为下一刻阮英会点头了。 不料阮英趁他高兴之际,一把甩开他的手,掷地有声地道:“一身戾气太重,教你本事,我怕你将来为祸天下。你连娘子那关都没过,我这里,你就更别打歪主意了。” 赵兴万万没想到竟然被拒绝了,一脸伤心地望向阮英,盼着阮英能网开一面,给他一个机会。 可惜阮英旁的本事或许没有,要说心硬,那也是练出来的! 赵兴哪能就此放弃,难得碰上一个阮英连云锦绣都要向他请教的人,阮英还愿意为他解释云锦绣的所作所为是何用意,那证明什么? 证明阮英是个有本事又相对好说话的人! 遇上有本事的人何其难得,赵兴岂能不牢牢捉住。 饶是阮英再三拒绝,他也绝不就此放弃! “啊!”于此时,山上传来一阵惨叫声,阮英第一个高兴地回头,“看来事成了!” “救命,救命!”远远传来的求救声不绝于耳,甚至伴随着更加凄厉的惨叫声传来...... 第68章 云锦绣没有再让人去查看, 鲜卑人的尸体是不是烧成了灰烬,也不管最后布下的局又拉上了多少鲜卑人垫背。 比起关注那些鲜卑的死人,云锦绣更多将注意放在渤海上。 一而再,再而三的让鲜卑人吃亏, 对方若不出手定是骗人的。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暂时休整的地方并不安全, 云锦绣考虑再三, 最终决定让所有人回城。 “啊, 回城吗?可是回了城不就等于羊入虎口,我们还能活着出来吗?”云锦绣有所提议,一众人震惊无比,不确定听了云锦绣的话,他们还能活下来吗? 这个问题,云锦绣更得提醒他们道:“比起城内,城外更危险。” 说到这里, 云锦绣望向远方, 那是他们原本藏身的地方。 “你们不会以为我们让鲜卑自相残杀, 损失了几千人, 他们就会放弃对我们的搜寻吧?”云锦绣冷声地提醒, 希望在场的人都能清醒一点, 不要抱着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们杀得他们鲜卑人越多,他们只会更坚定要将我们拿下, 置我们于死地。 “以我们的人数一但被鲜卑人包围,昨天晚上的好运气不会再有第二次。 “鲜卑不都是蠢货, 同样的伎俩能用一回, 难用第二回 。 “而且, 既然他们鲜卑大张旗鼓搜寻我们, 必倾以兵力而出, 这个时候城内对我们汉人的关注一定会比以前少,就连鲜卑兵力也一定会比以前少。 “这个时候,他们绝想不到,我们竟然不再藏在城外,改入城内。 “有句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我们混进城,就可以开始我们的计划了。 “一但能够说动城中的人,我会让青州兵马赶来支援,定能夺下渤海。” 云锦绣算着人心,与他们分析着鲜卑人的心理,好让他们意识到他们以为危险的地方,没准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都到这个地步了,外头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方呢? 不如还是考虑云锦绣的提意,一道进城? “可是,我们这么多人进城,动静是不是太大了?”赵兴立刻提出问题所在。 进城没问题,问题是这么多人进城,他们是不是该考虑会引起多大的动静,极有可能暴露自己。 云锦绣丝毫不以为这是问题,“逃出城被捉回去的汉人少吗?” 赵兴一顿,随后摇了摇头,“一般逃出去再被捉回去的人只会剩下女人和孩子。” 为什么留下女人和孩子,懂的都懂。 “所有男人换上鲜卑人的衣裳。”这事怎么操作,云锦绣早有准备,要不然她会早早的让人把鲜卑人的衣裳扒下来? “对啊,我们可以假装是鲜卑兵,押人进城,这样不就不会引起城中鲜卑人注意了?”听云锦绣的话,一众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觉得这事可行之极。 云锦绣欣慰于终于有人懂了。 “事不宜迟,现在就换。进了城之后,记得我教过你们的话。”云锦绣也不是干等着的,既要策动城中的人,哪能不训练人呢? 教那嘴皮利落的人说话,记住套路。不忘提醒事成重要性,和所有人的生死息息相关,自然能够事半功倍。 云锦绣一向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渤海她再不熟悉,也能通过一回又一回的接触,了解渤海。 既然能在这儿碰上眼前的这些人,他们人虽少,至少有一颗不甘接受命运之心,她岂能不助之一臂之力。 再由此发展整个渤海想活下去的人,团结一致对外,驱赶异族离开中原,何乐而不为? 得云锦绣之令,知道他们现在没有别的路,唯有相信云锦绣的判断,选择进城。 云锦绣趁人换衣裳之际,且同阮英一阵低语,阮英倒抽一口冷气,瞪大眼睛道:“娘子,太冒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会见机行事,有叔公在,你大可放心。倒是外面的事交给你了。”云锦绣说话间更是将能够调令乌云的令牌交到阮英手中。 阮英手里捏着云锦绣给的令牌,只觉得重若泰山,最终应下道:“是!” 计划已经制定,接下来不过是见机行事。 云锦绣这样的小身板,穿着鲜卑人的服饰瞧着似个小郎君。这便要进渤海了,云锦绣换上女装,一个面容姣好,俏皮可爱的女郎出现在人前。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63节 饶是知道云锦绣是女郎,架不住她换上鲜卑服饰,穿的是男装,虽年幼却也英气十足。 初见她换上女装的众人,惊叹云锦绣将来必是美人胚子之余,又不得不忧心,这样的云锦绣随他们一道进城,就不怕...... 秦根以为云锦绣不知道渤海内的情况,赶紧和云锦绣道:“云娘子,你还是换上男装吧。渤海之内,那鲜卑的守将慕容留不是个东西,最是喜欢幼女。” 话点到为止,秦根何尝不是难以启齿。 “我知道。进城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们都不必理会,我换上这身女装,冲的正是那慕容留。”云锦绣早已知晓渤海内有些人的名声。 知道,也就更清楚该用什么样的办法对付这样的人。 秦根惊叹地抬起头,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天下大乱,异族残杀汉人,汉人无处容身,到最后,竟连云锦绣这样一个女郎也不得不以身犯险,只为了大家都能活下去。 云启是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无奈云锦绣提及擒贼先擒王,若想顺利拿下渤海,就得另辟蹊径。 最终,云启着实说不过云锦绣,便只能乖乖地按云锦绣说的做! 只是云启再三跟云锦绣约定,一但云锦绣遇上危险,他绝对不管能不能拿下渤海。 连自己的家人都护不住,还谈什么救民救国! 云启没那么崇高,总而言之,他是绝对不会允许云锦绣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事儿。 云锦绣感激于云启的维护之心,又怎么会拒绝,连连同云启保证,但凡遇上危险,她一定会护着自己。 为免引人注意,云启给云锦绣的匕首,云锦绣不得不完璧归赵,省得被人夺了去。 至于云锦绣藏在身上的那支簪子,就算同样会引人注意,云锦绣也断然不会连这点自保的东西都不留。 “你记着答应我的事儿。”哪怕眼看都要到城门了,云启靠近云锦绣依然得叮嘱一句。 云锦绣连连点头,一行人到了城门,那么大的动静,守城的鲜卑兵都已经发现,正在靠近,云启一脸不放心的,再让他继续下去,他们所有人都得暴露。 “咦,从哪里找到这么多的汉人?”虽然阮英他们这些男人全部都换上了鲜卑服饰,就连绿袖和倚阑、小涡也都以男装相对,不代表他们这个时候来到城门,鲜卑人会让他们爽快的进城。 “别提了,本来是要去捉那群胆大包天,敢杀我们的汉人,那些人没捉着,倒是发现了这些女人孩子。我一看人不少,就先把人押回来了。将军还没有回来?” 应付鲜卑人刁难的事非阮英莫属,加之他看起来甚是老练,还能随机应变,遇上再大的事也不必担心。 “啊,这么着的啊。将军没回,而且已经派人回来提醒我们,小心有人假扮咱们自己人。”说到这里,守城的人打量地扫过阮英他们。 胆子不大的人都恐惧地缩了缩,害怕被鲜卑人看出端倪,连忙低下头。 “啊,汉人敢假扮我们?那你觉得哪里可疑,他们会不会自己进城?”阮英镇定自若,丝毫不受影响地问起一旁的鲜卑兵,眼睛闪闪发亮,盼着能从对方口中听出些消息。 被他这么一问,鲜卑兵笑出声来,“汉人巴不得逃出城,出了城,谁还会回来?” 理所当然的事,都不用费脑不是吗? 站在鲜卑人的立场,他们怎么都不觉得还会有汉人胆大妄为的往城里凑,自寻死路。 眼尖的人看到人群中的云锦绣,或许该说,打从一开始注意到带回来的汉人们都是些女人孩子,已经有人在其中寻找他们想要的人。 “这个,对,就是你,站出来让我瞧瞧。”人,总得有人四下查看,寻找其中是不是有他们要的人。 云锦绣面对径自冲她来,就站在她的面前,叫唤着云锦绣必须站出来让他看看的人。 装着害怕地绞着手,低着头四下张望,最终确定对方说的是自己时,云锦绣颤颤地走出来,欲泣欲泪的抬起头,抿着唇望着对方。 本来只是一眼扫过,觉得云锦绣不错的人,在看清云锦绣那张精致的小脸时,眼中尽是狂热。 “她留下,你快把人带进城去。啊,就放在关押俘虏的地方。”鲜卑兵意外有所收获的扯过云锦绣的衣领,上下打量着,也没有那精力再管阮英他们这些人了。 在看到云锦绣被拉出来时,小涡小拳头都捏紧了,好似下一刻她便要冲上去,一拳把这些人打死! 好在,倚阑拍拍她的手臂,提醒她这一切都在云锦绣的预料之中,切不可一时冲动,坏了云锦绣的事! “行,人给你了,我就把他们领进城,这一回我们也算立功了?”阮英冲对方挤眉弄眼一通,大家各自都是心照不宣,那一位挥手,“放心,少不了你的功劳。” 第69章 好些人回头望着云锦绣, 明明想伸出手救一救云锦绣,最终还是不得不收回。 他们能活着进城,都是因为他们的安分,但凡有人敢出手, 甚至哭一声, 死的都会是他们! 一步三回头地望着云锦绣, 好些人的眼中都流出了泪。 云锦绣的计划, 知道的人并不多,她这么被人扣下,出乎意料。想救她的人有,最终还是没有出手。 可那眼中的挣扎,云锦绣看得分明,也觉得足矣。 “跟我走。”云锦绣不吵也不闹,虽然颤着身体, 低着头什么的, 鲜卑兵颇为满意。 二话不说, 这便让云锦绣跟上, 至于他要将人带往何处, 懂的人都懂。 云锦绣装出不敢不听, 恐惧地迈着小步跟上的样子。无人瞧过她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乖乖听话的云锦绣,被人领进了城, 直奔一座府邸。 从城门开始,云锦绣低着头却在观察四下的守卫, 就连城墙上的守卫, 云锦绣都一眼扫过, 记住他们的位置, 更别说一路遇上多少哨兵, 还有一路上的巷子。 等到了目的地,府邸守卫森严,云锦绣经过,并不以为意,只是将府中的布局都牢记在心。 “又有好苗子?”终于,等到了一个干瘦的中年同那一位鲜卑兵碰面。 “上好的苗子。”鲜卑兵不由分说地将云锦绣拉过来,捏起云锦绣的下巴,将云锦绣那张脸完全暴露在干瘦中年的视线。 干瘦中年一眼瞥见云锦绣的脸,流露出惊叹,“真是好,好极了。自打进中原以来,我还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孩子。” 云锦绣拧紧眉头,挣扎着让人放开她。 鲜卑兵哪里愿意了,用尽力气捏着她,不想却叫干瘦的男人一把拍在他的手上,喝斥道:“松开你的手,万一伤了这张脸,怎么像将军交代?” 本来对云锦绣不善的人一听这话,连忙松手,连连冲干瘦男人点头哈腰道:“你说的是,你说的是!” “滚吧。”干瘦男人心疼地看着云锦绣泛红的脸,最终还是决定把人打发了,来个眼不见为净。 “这事......”急于将云锦绣送来的人,冲的是什么,该懂的人都懂! “放心,我一定会让将军知道,你为了将军的事尽心尽力,少不了你的好处。以后还得细心些。”干瘦男人连声应下,保证这些事肯定不昧他的功。 这下鲜卑兵高兴了,连连感谢,这才退了出去。 云锦绣眼中流露出了杀意,看来同样的事那一位不是第一回 做。 也是,若非熟练得很,又怎么能在人群中第一眼便瞧见云锦绣。 “这么一张脸啊,纯真无邪,就是这眼睛,太过犀利了些。”打发走了人,干瘦男人扫视云锦绣一番,指着云锦绣炯炯有神的眼睛,不满于其中饱含的沧桑和锐利。 云锦绣一个伪儿童,能装得再像个孩子,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那我可以走了吗?”孩子们,被人挑出不满,那对她不就是一个信号吗? 一个可以让她自行离去,想往哪里去就往哪里的信号。 干瘦中年一听笑出声来,摇头道:“走,进了将军府,除非变成死人,否则绝对不能离开的。来人,把人带下去,给她好好地洗洗,换身干净的衣裳。” 随着中年一声令下,一旁走来几个十七八岁的婢女,一身白衣,其他还罢了,竟然披的是纱衣,若隐若现的纱衣下,玲珑有致的身材,引人遐思。 “乖乖听话,不要想着逃,否则我会打断你的腿。”干瘦中年吩咐一声后,且同云锦绣一阵低语,提醒云锦绣不要想不开的以为能逃出去,进了这个地方谁都出不去。 这话落在云锦绣的耳朵里,半点震慑都没有。 不过,明面上云锦绣并没有作出反应,仅仅望着干瘦的中年。 “将军出城,尚未归来,你们好好地将她收拾干净,待将军回来,让将军尽兴。”干瘦中年明显不把云锦绣放在眼里,吩咐一声,且让婢女们把云锦绣带下去。 婢女不敢怠慢,老实地将云锦绣带下去。 慕容留啊,这一位喜好幼女,已为渤海皆知,渤海内的那些未及笄的少女,但凡有些姿色的,都被送到慕容留的府上。 据传慕容留府上幼女已经人满为患,夜里时常能够听闻女儿家的哭声。有不堪受屈而寻死之人不计其数,几乎每日都有从慕容留府上抬出的女尸弃于乱葬岗。 随着婢女引路,往府里内院走入,远远便听到哭泣声。 “闭嘴,再让我听到你们的哭声,信不信我把你们的舌头割下来!”与之而来还有一阵喝斥声。 云锦绣挑挑眉头,而随着那一道声音响起,在前为云锦绣引路的婢女竟然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寒颤! 半眯起眼睛,云锦绣望向前方声音传来的方向,伸出手拉了拉离她最近的婢女的衣纱,装着天真无邪地道:“姐姐,那是什么人,好凶啊!” 被云锦绣拉了衣袖的人,听清云锦绣的话后,惊恐地回过头,捂住云锦绣的嘴道:“同样的话别再说第二遍,尤其不能让人听见了!” 张望周围,这一位紧张不矣。 云锦绣抬眼同这位对视,第一眼注意到的便是她眼下的泪痣,其次才是她的整体容貌,瓜子脸,柳叶眉,只是脸上没有半点血色,随轻咬着下唇,衬得她美得不真实。 果然是有名的色.狼,身边的美人果然够美。 “好!”欣赏了一波美人,云锦绣心中更有了决定,面上不露半分,装作乖巧的应下一声是。 泪痣美人听到云锦绣的答应,这才松开捂住云锦绣的嘴。 “你惯会做好人。”只是泪痣美人有心助云锦绣一臂之力,有人却看不过眼。 这时候一旁美.艳的婢女开了口,极是不屑于泪痣婢女对云锦绣的警告,或许在她看来更是对云锦绣的指点。 “阿浓,大家都是女子,为何你偏偏处处为难大家?”泪痣婢女知道,若不早早警告了这一位叫阿浓的婢女,必为云锦绣带来大患,无奈之下只能出言喝斥。 阿浓一听更不乐意了,冲泪痣婢女道:“谭可,你少在这儿教训我。你以为你还是从前的世家娘子?” 不屑地冷哼一声,阿浓毫不留情地道:“你现在跟我没什么两样,不过都是鲜卑人的玩物罢了。” 瞪大眼睛,阿浓更是趾高气扬地道:“所以,你别在我的面前冲我大声嚷嚷。 “要是不想我跟十六娘告状,你最好客气点。否则被罚的就不仅仅她这个不知所谓的人,还有你。” 阿浓又瞪了云锦绣一眼,看清云锦绣那张脸时,尤其不服不愤! 只是,云锦绣听着阿浓的话,扬起笑脸冲她笑了,“姐姐,生气会变丑的哦!” “扑哧!”谁承想云锦绣胆子这般大,明明看出阿浓不好惹,还敢说出让她不高兴的话。 “你......”阿浓以为自己可以狠狠的教训人,让对面的人都认清自己身份,别到现在都不知道,她们早已不是那高高在上的世族娘子。 结果云锦绣敢往她心上扎刀,不曾犹豫,阿浓扬掌打向云锦绣! 云锦绣能让一个不知所谓的女人打了? 待要扬起掌来个先发制人之际,一旁传来大喝,“你们在干什么?”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64节 云锦绣眼尖的看到从屋里走出来一个女子,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模样,身着鲜卑服饰,让云锦绣意外的是,这一位相貌甚是普通,再加上眼中渗着恨意,无端更让她的容貌减了三分。 扬掌的阿浓不曾想竟然被人捉了个正着,慌乱地收回手,退到一边道:“回十六娘,新来的小丫头不懂规矩,奴是代十六娘教训她。” 那一位的声音云锦绣认得,正是方才喝斥哭泣少女的人。 十六娘,也不知这十六娘是怎么排的? 云锦绣只当作不知,侧过头故作天真地问,“可以代之教训人,将来是不是也可以取而代之?” 原本听到阿浓解释,脸色稍缓的十六娘,闻云锦绣一声嘀咕,瞬间凌厉地望向阿浓。 阿浓岂不知,吓得扑通跪下,“十六娘,奴绝无此意。” “方才这位姐姐好嚣张,好像所有人都得听她的,要是不听,她就让我们所有人都受到惩罚。”云锦绣眨了眨眼睛开口,说的也是实话,阿浓不就是狐假虎威,威胁谭可? 谁能想到,谭可半个字都没有提及的内容,云锦绣却全说了。 十六娘一听如何还能不怒,一个箭步上去,抬手耳光甩下,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五个鲜红的指印立时间烙在阿浓的脸上。 “你好大的胆子。”十六娘渗毒的眼神落在阿浓的身上,浑身上下散发着骇人的怒意,恨不得生吞了阿浓这个妄想取代她的人。 “十六娘息怒,奴不敢了,奴再也不敢!”阿浓浑身都在颤抖,害怕极了十六娘一声令下,要她的命! 想必依阿浓的性格,素日定是乖张无比的,云锦绣一番挑拨成功,证明在十六娘心里一直清楚。从前没有发作,不代表一直不会发作。 偏偏这个时候,低下头的阿浓眼中流露出了狠意,更是狠狠地刮了云锦绣一眼,那,就莫怪云锦绣了。 第70章 只是, 在云锦绣开口之前,那一位谭可已经抢先一步道:“十六娘,阿浓只是嘴上不饶人罢了,并无恶意, 更无取代十六娘之意, 请十六娘饶过她一回吧。” 千算万算云锦绣也是没有算着, 明明阿浓为难的人也有谭可, 云锦绣是在帮谭可吧,谭可反而帮起阿浓,这一句句求情的话,云锦绣算是开了眼! “谭可说得对,十六娘,奴绝没有半分不敬之心。”阿浓惊慌失措,终于等到一个愿意帮她说话的人, 她自是大喜过望, 捉住机会表明心意, 绝无半分犯上之心。 可是, 十六娘走到阿浓的面前, 粗暴地捏起阿浓的下巴, “你,最好牢牢记住自己的身份。若敢再犯, 我绝不饶你。” 甩过阿浓的下巴,十六娘轻蔑冷哼一声, 视线落在云锦绣身上, 叮嘱道:“把人带进去好好看牢了。” 显然对于云锦绣方才说的话十六娘并未忘记, 心中自有衡量。云锦绣别看人小, 不是省油的灯! 可是, 进了慕容府,不管从前是什么人,都得乖乖听她的话。 十六娘不是第一天管人,也不是第一天接新人进府,听话不听话的人,她都有对付的办法! “是。”这一回谁也不敢再怠慢,恭送十六娘离去,谭可她们连忙拉过云锦绣往屋里去。 云锦绣没有理会,望向十六娘的方向,好奇十六娘往哪里去。 一个失神之际,“嘭”的一声,云锦绣被突然的声音惊得回头。 却是一个少女向她们倒来,不巧,正好是阿浓的位置。 人倒下,阿浓本能地将人踢出去,这便将人踢倒到了一旁。 “啊!”昏倒的少女发出一阵声音,旁边人都不约而同地涌过来。 云锦绣注意到屋里的人不少,不,更应该说,偌大的房子挤满了人,几乎都是少女,且穿着和谭可她们一样的衣裳,上衣下裙,双肩半露,身披薄纱。 “干什么,你也想跟我动手?”阿浓本就满腹的怒火,死里逃生了一回,并不代表她忘记方才看不顺眼的事儿。 “血,血!”倒在地上的少女瞧着八、九岁的年轻,此刻身下流出了血,染红了衣裳。 “大夫,快去找大夫。”这样的情形,显然在场的人都不是第一次遇见,十分熟练地让人去请大夫,快些去啊! 云锦绣不是那不谙世事的人,一眼便看出少女的情况是怎么回来了。 可阿浓却不屑地道:“哼,装什么装,死不了!” “阿浓!”谭可喝斥一声,想让阿浓管管自己的嘴。 “难道不是?撑不过的人,那是你命薄福浅,没有资格伺候将军。”阿浓丝毫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望向云锦绣时,阴森森地撂放:“臭丫头,你且等着。” 云锦绣在听到阿浓的一番话时,额头的青筋不断地跳动。 被慕容留掳至于此,苟延残喘而活,尚未长成,却被慕容留糟蹋了,如今身下血流不止,命悬一线,这是福气? 无半分怜悯之心,甚至更隐隐期待着所有人死去,云锦绣方才便看出来阿浓是十足的恶女,真真亲耳听到她的一番话,如何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意。 不过,这不重要,云锦绣不明情况,对于血流不止的少女,她蹲下握住她的手,“深深吸气,吐气,不要害怕,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姐姐,我不想活了。太痛了!”少女脸上已经没有了半分血色,想起曾经的经历,更让她时刻置身于噩梦,她不想再经历了! “不,你要活着。想想你的父母家人。你得活着。”云锦绣不断地摩擦着少女双手,想让她冰冷的手可以暖起来,连同她的心。 “我爹娘兄长,他们全都死了,死了。”云锦绣不提亲人家人还好,一提起来,少女绝望落泪,悲不能自制。她已经没有希望了。 “我不想这样活着,我不想被人欺负,太痛了啊!”少女哭喊着。 不想阿浓却在一旁骂骂咧咧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将军疼你,你还觉得不好?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求都求不到? “若当真不想活了,好啊,一头撞过去,你看有没有人拦着你。越是叫着不想活的人,越是舍不得死,你以为我们不懂?” 阿浓轻蔑不屑地扫过少女,压根不认为少女会舍得死。 “闭嘴。”云锦绣费尽口舌地努力安抚少女,为的就是让少女活下去,阿浓却巴不得她去死。 “死丫头,你跟谁大呼小叫,你找死!”阿浓大喝一声,也是怒不可遏。 云锦绣只觉一阵掌风袭来,连头都不回,云锦绣精准无比的在那一掌落在她身上前,一记耳光甩向高她半个头的人。 “啪”的一声,云锦绣也是下了狠手的人,正眼看向对方打她的人,除了阿浓还有谁? 恰好,云锦绣这记耳光虽是比不上十六娘,也是烙在了阿浓同一边脸,一大一小的两个手掌印,极是对衬好看! 阿浓却是疯了,嘴里念叨道:“你敢打我,你竟然也敢打我?” “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云锦绣心里早攒着火了,少女有谭可抱在怀里,她就教教阿浓。 同时,云锦绣注意着在场的所有人,在云锦绣对阿浓动手的时候,不难看出其中不少的人露出畅快之色。可见阿浓早已惹得天.怒人怨了! 阿浓如何能想到一个新来的人竟然丝毫无畏,话说得漂亮不说,打人的手法也极是利落。 她今天差点因为云锦绣的缘故,死了! 想到这一点,纵然吃了亏的阿浓,却没有学乖,再一次箭步冲上去,这就要朝云锦绣动手。 “十六娘。”云锦绣冲门口的方向唤了一声,背对门口的阿浓惊得瞬间回过头,敛去面上的怒意,挤出一个笑容,弯下腰恭敬地朝门口唤道:“十六娘。” 点头哈腰的人连看都没有看门口一眼,这便已经恭敬地见礼。 “哈......”半天没有听到回应,却听到一旁传来嘲笑的声音,阿浓顾不上,连忙抬头,却发现门口空无一人。 这一刻,阿浓焉不知她是被云锦绣给耍了。 阿浓愤怒地回过头,云锦绣面带笑容,眼中尽是玩笑地摊摊手,似在无声地告诉阿浓,她就是骗她的怎么着? “你竟然敢戏弄我!”阿浓火冒三丈,被一个孩子接二连三的戏弄,她要是不生气才怪! 偏在这个时候云锦绣又指了门口的位置,“十六娘。” 一个箭步待要冲上来揍云锦绣的阿浓一听,再一次惊恐的回头,这一次阿浓学乖了,先看看是不是当真来了人。 结果门口处空空荡荡的,哪有十六娘的身影! 阿浓这回的火如何也压不住了,再也不管不顾地冲过去,这便要掐住云锦绣的脖子,她要掐死她! 然而云锦绣身体灵动,哪里是她想捉就能捉得了的? 再加上一旁谭可拉着阿浓,不断地劝道:“阿浓,你不要乱来!” 阿浓气得七窍都要生烟了,指着躲得利落的云锦绣道:“我就乱来了。一个死丫头差点要了我的命,她还敢打我,骗我吓唬我,我非打死她不可。” 云锦绣听着这话,一边躲一边道:“你以为你是十六娘,可以主宰我们的生死?” 纵然初来乍到,云锦绣也看出来了,十六娘管着府里的女眷,可以随意主宰她们的生死! 怒气冲天的阿浓,这个时候唯一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云锦绣,让眼前这个接二连三伤她脸面的人去死! 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她也不过是别人可以随意主宰生死的人之一,有什么资格对云锦绣动手? 云锦绣尤其觉得阿浓可恨的是,明明大家都是被人捉到慕容府的,她却要处处为难于人,落井下石。 谭可好心提醒一番云锦绣,她却忌恨云锦绣的容貌,十分不善。 刚到慕容府的云锦绣与她有什么过节?自然是没有的,可是她看着云锦绣时透出的杀意,云锦绣绝不可能忽视。 这也是为什么云锦绣会在十六娘的面前不遗余力的坑阿浓。 阿浓看起来很是享受成为慕容府上的人。这样的人,不管她从前是什么身份,云锦绣想在慕容留的府上做事,阿浓都会是她的障碍。 更别说阿浓不是第一次想打云锦绣。显然阿浓已经记恨上云锦绣了! 云锦绣余光扫到不远处的人,突然露出了笑容,“十六娘。” 阿浓正好再一次背对门口,谭可拼尽全力地拦着人,正好也看到那去而复返的人。 正想提醒一番阿浓,阿浓却已经大声地喊道:“十六娘,就算十六娘真在这儿又怎么样?你以为我怕她?当着她的面我也要杀了你,杀了你!” 云锦绣乖乖地站着,等着某一个人自取灭亡。 “我在又怎么样?嗯?” 阿浓气得语无伦次,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说出了多么要命的话,她只在意一点,她要把云锦绣的嘴撕下来,撕下来。 可是,这饱含威严的声音传来,阿浓发自骨子里熟悉,令她恐惧无比的声音,她怎么会不记得。 惊慌地收回手,木木地转过头,这一刻,她希望这一次都跟前两次一样,门口处没有她所熟悉的人,一个都没有! 可惜,狼来了的故事阿浓没有听说过,而云锦绣就是利用这一份心理,最终让阿浓自己为自己准备了一条死路。 第71章 云锦绣目的达到了, 且等着恶人由恶人磨。 少女出事,立刻有人去禀告十六娘,十六娘不曾怠慢,这领着大夫便来了! 此刻十六娘很是庆幸她亲自来这一趟, 否则怎么会知道, 原来在有些人的心里, 她毫无分量。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65节 “十六娘, 十六娘,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这一切,这一切都是她故意,她故意算计我的。”阿浓如何也想不到,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假的最后变成了真的! 她, 她不是有意的, 她不是有意说出对十六娘不恭的话, 不是的啊! 一切, 一切都是云锦绣算计! 是云锦绣先骗了她两回, 她以为十六娘不会来,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十六娘冷笑一声, “算计你啊!这样的话你觉得谁会信? “就算是算计,但凡你心里记着我十六娘这个人, 就不敢说出我在又怎么样的话?” 言及于此, 十六娘缓缓地走到阿浓的身边, 对于浑身颤抖的人, 丝毫不以为意。 “你是不是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才告诫过你的话,一个转身你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十六娘告诫阿浓才过去多久。 就这样一点的时间,阿浓就敢再次说出张狂的话,可见阿浓是怎样的人。 “不,不是的。”阿浓明白,这件事她要是解释不清楚,她再也不会有机会。 十六娘轻蔑地道:“不是吗?将军的喜好你们都知道的。府里的女眷一但上了年纪,将军一律不喜。 “能留在慕容府,你们只要安排好这些新人,自有你们安身之地。前提是你们得听话。” 很明显,阿浓如今在十六娘看来就是极不听话的那一类人。 “十六娘,十六娘,奴听话,奴听话的啊。” 十六娘的这番话,老早十六娘就告诫过留下来的人。至于不能再留在府里的人是何下场嘛...... “把她送到军营去。”十六娘很快便告诉了在场的人,一但她们做错了事,将要面临何等下场。 “不,不,十六娘,十六娘,不要啊,不要!”阿浓惊恐地叫唤,盼着十六娘能够网开一面。 送往鲜卑军中,便为军妓,何其苦! 阿浓苦苦挣扎,她不想过的正是那样的苦日子。 可是,一切都将回归到原点,她努力了多年以为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却这样被葬送了! “不!”阿浓大声地叫唤,希望能够让十六娘改主意,饶她一回。 可惜,她这一回碰上的是比她还要狠的人。 “堵住她的嘴拖下去。我不想再听到她一丁点的声音。”十六娘对于一声声的叫唤,明显不喜地蹙紧眉头,朝一旁的人下达命令,让拖阿浓下去的人务必做到这一点。 阿浓这下更急了,可是嘴都被人捂住了,她再也发不出一丁点声音。纵然再不甘心地望着前方,也终是被人拖出了门,再也不可能回来。 解决完一个阿浓,十六娘一个眼神扫过身后的人,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立刻知趣地上前,为躺在地上的少女诊脉,命人把人抬了进去。 云锦绣想跟着一道进去,不想在这个时候被十六娘捉住了。 出于本能,云锦绣知道自己不该乱动,任由十六娘捉住,不解地望向十六娘。 “慕容府里不喜欢兴风作浪的人,这是第一次,我饶过你,若再有下一回,你的下场必与她一般无二。”十六娘有言在先,让云锦绣牢记。 “十六娘的话我不懂。”云锦绣才不管十六娘是看明白了前因后果,或只是试探,只管装不知道。 “以后要称奴。”十六娘严厉地警告云锦绣,不希望再听到云锦绣行礼的自称。 云锦绣是那愿意乖乖听话的人吗? 不过,暂时为了不引起十六娘的不满,她得乖巧听话些。 “是。”一个是字,云锦绣应得乖巧。 “伤得有些重,得要休息些日子。”那为少女诊脉的中年妇人出来,一番话提醒,望十六娘记得安排。 “刚新鲜得来的人,由得我吗?”十六娘一听忍不住拧紧了眉头。 中年妇人不敢多嘴,“奴已经给人上了药。” 十六娘哼了一声,视线落在云锦绣的身上,“将她洗漱干净,好好打扮。” 这一刻,云锦绣注意到十六娘望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妒忌! 哟,这倒是和方才阿浓看她的眼神如出一辙。 “是。”无人敢反抗十六娘,立刻应下。 中年妇人小心翼翼地瞅了十六娘一眼,“躺下的人?” “好好治,该吃药吃药,要是撑不过去,与人无尤。”十六娘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中年妇人留下,发出一阵长叹,不难看出她心中的惋惜。 云锦绣打量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中年女人有所察觉,与云锦绣对视,却又极快的移开,往里走去。 “你跟我来。”中年妇人进去,谭可出来,叫上云锦绣往一旁的房间去。 云锦绣知道,就算有了大夫过来查看,那一位流血的少女是生是死,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谭可不敢不听话做事,十六娘有所吩咐,谁要是敢不听,下场如同阿浓。 哪怕云锦绣想看看屋里的少女情况如何,谭可却不由分说地将她拉走。 “这样的事,我们只能尽力,其他姐妹会劝说她活下去的。倒是你,也要好好地活下去啊!”谭可悲悯地望着云锦绣,想像着云锦绣接下来将要经受的一切,并不确定云锦绣能不能撑过来。 云锦绣知谭可言外之意,重重地点头,“我会的。你们也一样。” 谭可凝视着云锦绣充满生机的神色,眼中闪过不忍,低下了头,不敢再多看云锦绣一眼。 有多少和云锦绣一般的少女,进来的时候充满生机,可是很快会消耗了所有的精气,到最后连自己都厌恶自己! 云锦绣或许还不知道自己将要经历什么,而谭可也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告诉云锦绣,让云锦绣早早地陷入绝望之中,不能自拔! “姐姐在这里多久了?”云锦绣被谭可拉到隔壁,谭可领着几个年纪与她要差无几的婢女为云锦绣洗漱,云锦绣趁机更得打听情况。 一声姐姐唤来,唤的又何止是一个谭可。 饶是一群人面上皆是死气沉沉,注意到云锦绣面上的笑容时,又怎么会不为之触动。 这个问题没有人回答,云锦绣换成另一个问题,“姐姐们都是自愿留在这里的吗?这里的姐姐好多!” 纯真无邪的询问,何尝不是对眼前局面的不确定。 云锦绣相信,她所看到的女郎们不过是慕容府里的冰山一角,真正有多少女孩被困在此处,怕是慕容留都未必记得清了。 “进了慕容府,不要乱打听,更不要乱说话。”谭可于此时叮嘱云锦绣一句。 云锦绣侧过头道:“不问,怎么知道怎么样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偏就云锦绣这一句话,似是刺激了人,其中一个弱不轻风的婢女眼中尽是恨意的道:“进了这慕容府,早已成了行尸走肉,这算什么活着。” 言罢犀利地望向云锦绣,双手更是放到云锦绣的脖子上,“我帮你解脱吧。趁现在一切还来得及。” 云锦绣在婢女伸出手时并没有动,听完她的话,轻轻地将她的手拿开,坚定地道:“活着不好吗?” “任人糟蹋,生不如死的活着,有什么不好的?”婢女弱不经风身体在这一刻却透着坚定,低声地呐喊道:“死了吧,死了一了百了,再也不必被人欺负。” 这是有多绝望,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谁要欺负我,我就打回去。我不会任人糟蹋,他们敢让我生不如死,我就敢先要他们去死。”云锦绣掷地有声地在婢女的耳边说出这一句。 同时,云锦绣道:“既然连死都不怕,要不要试试,我们解决掉带给大家噩梦的那个人。” 声音透着蛊惑,让人一瞬间不受控制的听从于她。 可是婢女却很快清醒过来,“你以为只有你有这个想法?之前敢动手的人早就死了。” 显然不是没有人起来挣扎过,只是不管他们再怎么挣扎,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别人失败,不代表我们就不会成功。如果大家都想活下去,更应该想想用什么样的办法活下去。”云锦绣相劝。 不想被人糟蹋,不想生不如死的活着,那就起来反抗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谭可离得近,从始至终,云锦绣的表现没有一点恐惧,在对付阿浓的时候那机智更非常人可比。 “十六娘在慕容府中算是什么身份?”面对谭可的疑问,云锦绣不答反问。 “不管你想做什么,都不要打十六娘的主意。 “她是慕容将军的人,追随慕容将军多年,对慕容将军忠心耿耿。谁敢对慕容将军不利,她会第一个杀了那个人。” 谭可拿不准云锦绣究竟想做什么,但是她必须告诫云锦绣,不要打十六娘的主意。 “忠于慕容留的人?跟随慕容留多年了啊!那她就那么看着慕容留拥有那么多的女人,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云锦绣仅提出这个疑惑。 第72章 想让人放松警惕, 想要一个人说出她想知道的事,无非让人相信她们是一路人,有着同样的目标。 不管从一开始谭可她们这些人如何防备,云锦绣总能从她们嘴里打听出她想听到的内容, 无一例外。 慕容留, 自来就有喜爱幼女的嗜好。 七八岁上下, 十四岁以下, 但凡长得不错的都会成为他的猎物。 从前天下未乱时,他这点爱好还得藏着掖着。 自打鲜卑慕容出兵,自此,慕容留表现得能征善战,所到之城池,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有了军功在身, 达到帮助慕容廆夺取天下的目的, 慕容留的那点爱好, 对天下而言也就无伤大雅。 汉家的女子, 不是落入慕容留的手里, 也会落入旁人手里, 死或活的,都没有什么关系不是吗? 慕容留也懂得这个道理, 所以这些年他越发表现得强悍,能征善战, 要的就是慕容廆对他一直以来的器重, 天下的女子, 但凡他看中的都要! 慕容留所到之处, 他什么都不要, 就要少女。 但凡有些姿色的,他都会搜罗来! 要问慕容留身边究竟有多少女人,怕是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了。 有些烈性的落入慕容留手中,早早自尽而亡。 有些承受不住慕容留折磨的,死去的也不计其数。 最后为慕容留所厌恶,被他弃之送于军中的,同样也不知多少! 慕容留,真不是个东西! 很明显,慕容留府上的这些人,并没有多少是心甘情愿留在这里的,更多是迫于无奈,又不忍自尽而亡,这才活到现在。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66节 每时每刻,无数人都想着能够逃离慕容府这个魔窟。 可是她们逃不出去,有人试过无数次了,都逃不出去啊! 慕容府守卫极其森严,既是为了防备有人逃出,也是为了阻止想进来救人的。 云锦绣打听了那么多,不断地有人警告云锦绣,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她会死无葬身之地。 可惜,敢进来的云锦绣,早就明确了目标。 “啪!”云锦绣被人换上了同样的衣裳,簪子贴身藏着,云锦绣没让任何人发现。 谁都觉得今晚的云锦绣难逃一劫,没想到入夜了依然没有动静。 原来是因为慕容留在城外寻找汉人的踪迹,找不到人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回来。 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气,不必面对慕容留,有什么不好的。 慕容留有时发起狂来,一.夜御数女,受罪的并非一人! 可是到了半夜,却听到一阵砸东西的声音,甚至由远而近的传来一阵哭泣声。 云锦绣听着动静想要起来查看,被人按下道:“别乱动。” 府里的人一多,一人一间房是不可能的,慕容留让人做了板床,一间房靠着两边的墙,长长地十几米下来,有睡二三十人。 云锦绣倒是无所谓,不过外面的动静闹得有些大,她怎么能不看看。 “你们睡你们的。”云锦绣要是个听话的孩子,也就不会出现在这儿了。 正是因为她的不听话,她才只身犯险,也是为了擒贼先擒王。 “那是十六娘,每回十六娘喝醉了都是这般,谁要是敢靠近,只有死路一条。”一看云锦绣不听劝,那没办法了,只好将最坏的结果严厉地告诉眼前的云锦绣。 “好,我知道了。”云锦绣对于好心相劝的小姐姐心存感激,不过,既然十六娘经常借酒浇愁,难道这不是一个机会吗? 云锦绣应着知道,人已经向外摸去,想拉云锦绣的人都来不及。 而后,云锦绣避开巡逻的人,寻着十六娘所在的方向。 不敢离得十六娘太近,毕竟十六娘身边还有人守着,贸然靠近,吃亏的将是云锦绣。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的眼里从来没有我,为什么?”十六娘一边叫唤,一边砸着面前能砸的东西,案几上的菜,酒,无一幸免。 “我跟了他十几年,当年他说过的,一辈子都会和我在一起。是啊,他没有舍弃我,可是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年轻。 “他明知道我心里有他,竟然还让我帮他管他的女人,他就不怕我哪天不高兴,把这些人全杀了?” 此话透着狠戾,还有一股子鱼死网破的气势。 一旁的中年妇人无奈地劝道:“将军知道,你就是嘴上厉害,你再不高兴将军养了那么多人,在你的心里,将军高兴比什么都重要。你又怎么会舍得让将军失望。” 这正是下午的时候救少女那一位懂得医术的妇人。 “是啊,舍不得。我舍不得让他不高兴,不想让他失望,他从来没有念及过我半分,从来没有。”不说十六娘还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可怜,越说,越是觉得可悲。 “十六娘,我算是他身边第十六个有名分的人,所以被称为十六娘。可现在呢,他要名正言顺的娶妻了,明媒正娶的将军夫人,单于亲自赐婚,他竟然还要我帮他筹备婚礼!” 有些事,十六娘已经习惯了,所以有让十六娘失控,勃然大怒的事,更多是因为之前并没有发生过。 “正室夫人一进门,他想过我的处境吗?这么多年我帮他做了那么多事,他想过我以后又还能不能留在他的身边吗? “哪怕这么多年,他再也没有碰过我。我知道他嫌弃我老了,他就喜欢这些小的。可是,我不在乎,我想只要我能守在他的身边,足够了。 “现在呢,现在呢,我问他,将军夫人进门,我如何自处,他竟然说,单于之命不可违,若我实在不喜欢,他可以放我自由。” 说到这里,十六娘哈哈大笑,“自由,自由啊,听起来不觉得可笑吗?” 十六娘眼中流露出了悲凉,“他明明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偏偏还要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如果我要的是自由,难道我会等到现在?” 一个女人舍弃一切的守在一个男人的身边,帮着他收拾他带回来的女人,一次又一次的看着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连一句怨恨的话都不敢说! 难道她舍弃尊严地留在他的身边,要的是自由? “啊!”十六娘怨恨愤怒之际,一道尖叫声划破天际。 云锦绣听着十六娘的话,正在考虑如何动手,被这突然的尖叫惊得一个激灵,不敢迟疑,赶紧回房去。 尖叫声并不是在云锦绣所在的房间传出的,而是在别的房间。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云锦绣原以为整个府里的人都会起来的,却发现哪怕是和她同住一房间的人,也都仅仅是坐起来,并没有人动! 云锦绣回来的时候,坐着的人看到她,却好似什么都没有看见。 “睡吧。”尖叫声不过一道,很快消失。 门外陆续传来一阵脚步声,以及一声低语,“又一个想不开的!” “又不是第一个,死就死吧,反正我们将军不缺女人。” 云锦绣由此而知,那一道尖叫声响起是因为一条命。 可是一条人命无论是对屋里的人,还是屋外的人,都不值一提! 人命如草芥,不过如是。 可是,那些陆续躺下的人,蒙着被子,隐隐发出一阵哭泣声,一道又一道,揭露了她们最真实的想法!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这个时候,更有人低声喊出了一句。 受不了折磨的人早就自尽而亡了,断不会等到现在。 她们这些活到现在的人,正是因为舍不得,不愿意死,这才会挣扎到现在,承受着非人的折磨。 可是看看阿浓,听听十六娘说过的话,慕容留不喜欢年纪大的! 过了十四岁之后能够再留在慕容留身边的女人少之又少,她们怎么保证自己会是那一个幸运的人? 被送往鲜卑军中为妓她们又将是什么下场? 现如今她们挣扎求生,为的更是以后都能活下去! 将来她们若注定都活不下去,那她们现在的坚持还有意义吗? “为了活下去,你们能做什么?”云锦绣听到她们对生的渴望,知道她们哪怕失了清白,被人凌.辱折磨着,她们依然想活着。 好,云锦绣确定她们都并未放弃对生的追求,又怎么能不趁机问出一些话。 “不管让我们做什么,我们都愿意。”如果早晚都是死,她们愿意开辟出另外一条路,只要她们能够活下去! “杀了慕容留呢?”云锦绣继续问。 一片倒抽声,谁都没有想到云锦绣会说出这样的话。 “毁了你们的人生,让你们身陷痛苦的人是慕容留。 “你们既然知道慕容留在,不管你们承受住他带给你们的怨和恨,或者挣扎反抗也好,你们都逃不掉。为什么不考虑解决他。 “你们无法掌握你们的命运,因为有人掐住了你们的命脉?” 云锦绣摇了摇头,“你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你们生或死,甚至将来的日子,你们想怎么过,你们都可以自己决定,只要你们有这份心。” “杀慕容留,表明我们的决心吗?”有人顺着云锦绣的话问。 “不管你们有没有掌握自己命运的决心,慕容留这样的人不该死吗?”云锦绣反问。 第73章 该, 怎么会不该呢。 如果不是没有办法,在场的哪一个人不想把慕容留千刀万剐? 她们不敢动,既是因为有人尝试过,最后失败了, 面对慕容留, 她们只记得慕容留的高大, 无论她们在他的手中如何挣扎, 千方百计都逃不掉! 对慕容留生出的畏惧,早在不知不觉间烙在她们的骨子里。 云锦绣就是要挑起她们的恨,让她们纵然怕慕容留,更恨他! 怨恨有时候是一把利刃,能让一个人瞬间变强。 “杀了慕容留,我们可以活吗?”最终,有人问出这句话, 透着不确定, 又隐隐包含期待。 “可以。”云锦绣坚定地告诉她们。 “好!”如果杀了慕容留可以活, 在已经无路可退的情况下, 她们愿意再拼一次。 能够说动人, 究竟有几个有这个胆子敢跟云锦绣干的, 云锦绣也不计较。 不做,只要人不卖了她们就行。 对此, 云锦绣当然有办法治那有异心的人。耍个无赖就是了。 谁告的密,她们就一起指证她也是其中的参与者。 云锦绣已经让人见识过, 她是怎么凭一嘴让阿浓被十六娘下令拖走的。 既然云锦绣可以让阿浓让十六娘把人解决了, 谁要是敢告密, 她一定在死之前让那个人陪葬。 都是尚未及笄的少女, 见识过云锦绣的手段, 再被云锦绣一阵威逼利诱,谁能不怕? 怕,就算不参与,谁又敢告密。 只要无人告密,云锦绣就能把有心人凑在一起。 当然,云锦绣想着如何拉拢人的时候,在慕容府外的消息也随着云启接二连三的传来。 阮英的嘴皮子和云锦绣不遑多让,也是个妙人。 借着送俘虏前往鲜卑军营,立时间和陈家的部曲联系上! 以他三寸不烂之舌,不仅游说那自打归附鲜卑,一直被鲜卑欺负的陈氏部曲,就连这城中百姓,他也是现学现卖,借着云锦绣教人的一套说辞,煽动了渤海内的百姓。 眼下就等云锦绣取了慕容留的项上人头,但凡这一位一死,他们立刻起事。 须知慕容留自攻下渤海以来,对渤海内的汉人采取的是绝对的震慑,且此人十分英武,渤海上下对慕容留,无人敢与之相争。 阮英在游说人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提出问题,那就是如何对付慕容留。 一个身先士卒,英勇无敌的将军,他的存在对于很多人而言就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甚至因为这座山太高,令人望而生畏! 阮英当时就意识到,为何云锦绣从一开始的目标就很明确,她要杀了慕容留!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67节 敢情,云锦绣早在到渤海之前就已经对渤海内人心的恐惧有所掌控。 啧啧啧,果然,碰上一位凡事有准备的主公,能够事半功倍。 最终,阮英向所有人保证,必取慕容留的项上人头。 不管是哪方人马,都只一句话,见慕容留人头之际,就是他们起事之时。 云启将这些消息送到云锦绣处,两人躲在一处角落里,隐蔽无人察觉。 可是,想到云锦绣所在的环境,云启没能忍住地催促云锦绣道:“既然达成共识,更应该速战速决。” “慕容留并未回来。”云锦绣知道云启最担心的是什么,无奈地提醒。 “我去将他截杀了便是。”云启觉得,这不就是要慕容留人头的事吗?他去办,肯定能办好。 “叔公,别闹。”云启去了,要对付的怎么可能就一个慕容留。 况且对慕容留出手,若不能一击击中,再来第二次可就难上加难了。 云启捉了捉头,“你这儿,你想过以后你的名声吗?” 世家女郎的名声难道就不重要了吗? “名声。被慕容留糟蹋了的名声?”云锦绣没想到云启最关心的竟然是这个!后知后觉地问出。 “呸!那鲜卑人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把他剁成肉泥。”云启激动地呸,力证没有这样的事。 云锦绣眼中流露出笑容,她懂得云启对她的维护。 可是......“我有叔公护着甚幸。你看看这些女子,没有人护着她们。杀一个慕容留重要,也不及给这些被慕容留糟蹋的人一条生路更重要。” 云启心疼云锦绣,云锦绣什么事都没有,他都担心得不成样儿。 这府里那么多的少女,有一些甚至都不知道受了多少年的苦。 她们是怎么样活下来的? 云启但凡想到云锦绣要是也经历了这些,握紧拳头发出一阵阵咯咯响。 “算了,你想做就做吧。凡事照顾好自己。”云启拦不住云锦绣,也明白云锦绣怜惜这些人,更想为她们的未来谋划。 这样的一群人,早已陷入地狱中,如果没有一个人出面拉上她们一把,她们怎么出来? 云启不再阻拦,甚至表明一定会尽全力助云锦绣一臂之力,云锦绣做事也就更加放开了。 “将军,将军回来了。”云锦绣算着慕容留回府的时间,没有想到在外头找了三日一无所获的人,终于选择回来了。 听到这一声声的叫唤,声音由远而近,云锦绣第一时间注意到身边一个个流露出惊恐的人! 青天白日,难不成那一个回来就要动手? 若是如此...... 云锦绣冲身边的人轻声地道:“别怕,没什么好怕的。” 颤抖的人望向云锦绣,云锦绣面容平静,一如她所说的并没有半分恐惧! “我们怕他,他会更怕我们。”这一句话自云锦绣口中而出,落在一众人的耳朵里,只觉得荒谬绝伦。 慕容留是她们所有人恐惧的对象,这是事实。 可是,慕容留怎么可能会怕她们呢? 不会有这样的一天的啊! “不信,不如我们拭目以待。他最后会如何对我们生出恐惧。”云锦绣轻声地开口,蛊惑中带着自信,让人不由自主相信,或许真的会有那样的一天。 “嘭!”的一声,有人愤怒地踢开了门,原本好不容易被云锦绣安抚得镇定下来的女子,宛如受惊的鸟儿,瞬间跳了起来,想要逃得远远的,再也不会落入对面那个人的手里。 有此反应的不仅仅是一个个人,而是很多! 几乎满屋的女子都是一般无二,更是面露惊恐地望着前方,盼着进来的那一个不是她们以为的人! “听说我不在府里来了一个新人。”门被踹开,一个身材魁梧,体形壮大的鲜卑中年站在门口,几乎挡住了整个门。 扫视过屋里,没有任何犹豫,这一位朝云锦绣所在的方向走来。 “将军。”眼看这一位就要碰到云锦绣,这时候十六娘出现在门口,唤着的一声让这一位,也就是慕容留的动作一顿,转头望向十六娘。 十六娘焉能想到,慕容留刚回来竟然就直奔此处。 “何事?”慕容留再一次转过头,视线落在云锦绣的身上,流露出兴致。 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人,饶是他一向喜欢收集各种各样尚未长成的少女,也从来没有见过像云锦绣这样精致完美的少女。 舔了舔唇,慕容留这一刻已经恨不得上去扒光云锦绣的衣裳! md!慕容留的眼神,这一刻的云锦绣恨不得把他的眼睛挖下来! “何事?”慕容留虽有意动手,但也知道十六娘前来绝对有要事。 “单于有信。”十六娘连忙将手里的一张纸送到慕容留手里,慕容留接过打开一看,原本迫不及待想动手的人,看清信中的内容后,流露出惊愣。 没有丝毫犹豫,慕容留起身就走。 信中写了什么,十六娘并不知,送走慕容留,十六娘转头望向云锦绣,她比谁都更清楚,慕容留对云锦绣有了兴趣。 也对,但凡有新人送入慕容府,慕容留从来不会放过不是吗? “真可怜。”十六娘也转身准备走人,可这一声轻叹而出,砸在十六娘的身上,一瞬间让十六娘傻了眼。 十六娘回过头,想确定这句话出自何人之口。 云锦绣抬起头,与十六娘对视,“喜欢的人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甚至,更要将你赶走,赶得远远的。 “所有的委屈求全,忍受所有的怨恨和妒忌,求的不过是一个可以呆在他身边的机会,他依然不懂你。” 瞬间,十六娘箭步扣住云锦绣的双手,冷声地道:“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我和将军的事也是你能议论的?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将军方才对我起了兴致不是吗?你不敢杀我!”云锦绣笃定地开口,哪怕十六娘紧紧地扣着她的手,力气大得似要折断她的手了,云锦绣丝毫不以为意,故意激怒十六娘地继续说话。 “你......”十六娘确实不敢! 他们之间有过约定,慕容留不喜欢的人,十六娘可以随意处置。 可那刚刚送入府中,慕容留尚未碰过的人,十六娘不能动! “所以我才说你可怜。你的陪伴,你的付出,在他的眼里一文不值。他从来在意的都是自己的欢喜,你高兴或是不高兴,与他无关。这就是你委屈求全挣来的日子?” 云锦绣越发确定了,有些事如她所想。 十六娘被戳到痛处,气得浑身发抖,厉声喝斥地道:“你什么都不懂,最好把嘴闭上。” 云锦绣轻笑一声,“我或许什么都不懂,但有一样我很清楚。 “既然委屈求全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为什么不能换一个方式呢?比如把他囚住,就像他囚着这么多人一样。 “不同的是,让他变成你一个人的。” 第74章 云锦绣在十六娘耳朵低语, 十六娘一颤,竟松开了云锦绣的手。 这样的反应,正合云锦绣之意。 “男人和女人嘛,想要得到就得有所行动, 慕容将军已经用自己的方式教你, 该怎么样才能如自己所愿不是吗?”云锦绣轻声地开口。 明明柔和的声音, 却像是一把把利刃, 将这些话,一字一字的刻在十六娘的心上,让十六娘无法忘却。 “你究竟是什么人?”十六娘若是还没有意识到,云锦绣并非等闲之辈,或许她来到慕容府有所图,也枉费她这么多年能够跟在慕容留的身边。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十六娘该想想清楚,你终将失去什么!”云锦绣既然敢对十六娘说出这样的话, 又怎么会怕十六娘察觉。 “我可以帮你, 当然, 你也得帮帮我不是吗?”云锦绣相信, 如果用交易达成共识, 十六娘不会拒绝。 果不其然, 十六娘原本还有些犹豫,这一刻反问:“你想要我帮你什么?” 云锦绣明白目的达到了, 十分利落地道:“你我其实目标算是一致,你容不下她们, 而我要带府里的这些人离开这儿。” 此话落下, 十六娘悬着的心松落一半。 十六娘要的是慕容留, 朝思暮想都是慕容留成为她一个人的。 恰好, 云锦绣想救府里的这些人, 正是十六娘一直忌恨的人。 与其让十六娘将她们全杀了,从而引起慕容留的不满,倒不如遂云锦绣,让云锦绣将这些人带出去! “你要怎么帮我?”十六娘确实心动! 当她明明白白的确定,不管她为慕容留做了多少事,慕容留的眼神都不会停留在她身上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她必须要改变。 如果她舍不掉慕容留,那么就得另想办法,让慕容留就算再想将她舍弃,也都不能。 云锦绣的一番话,句句说到她的心坎上,让十六娘更坚定要付之行动! “你这样......”云锦绣在十六娘的身边一番轻语,保证这些话出她之口,入十六娘之耳,绝对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可是十六娘在听清云锦绣的话后,眼中流露出迟疑。 “你想好了,为鲜卑单于所器重的慕容将军,这是他可以肆意妄为的根本。 “如果他还有这一身本事,如果他依然为鲜卑所能用,就注定他不可能变成你一个人的,他也绝不会甘心成为你一个人的。” 此话,云锦绣道破根本,十六娘不可能不明白! “你不会想要取他的性命吧?”十六娘最最忧心的何尝不是云锦绣要她的命! “你该考虑的是,最后你会不会要他的命。”云锦绣给十六娘出了主意不假,并不代表这个主意到最后不会有所改变。 要知道这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楚的。 在实施的过程中生出变故,甚至到最后走向哪一步,谁都不敢打包票。 “不可能。”十六娘斩钉截铁地回答。 她怎么舍得要慕容留的命,他比她自己的命还要重要啊! 云锦绣耸耸肩,并没有跟十六娘争执。 “你容不得我,我也不想成为慕容将军的人,今晚可行否?”云锦绣最后将决定权交到十六娘手中。 十六娘忍了那么多年,并不代表她接受了慕容留不断地抢来新人,甚至,既然有了办法让慕容留真正成为只属于她一个人的人,她不会再愿意慕容留碰任何女人。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68节 “好!”诚如云锦绣所料,女人的妒忌心藏着的时候能藏得很深,一但这份妒忌不需要再藏了,她们连多藏一刻都不愿意。 “那我们就等着你动手了。”云锦绣要的就是这一个好字。 想必慕容留防着任何人,万万不会防备一个跟在他身边多年,处处为他着想,处处为他谋划的人。 夜幕很快降临,无人知道云锦绣和十六娘到底说了什么,但云锦绣在十六娘走后,告诉所有人,今晚就是动手的机会,所有人准备好了! 纵然不少人都做好了心理准备,真到这一刻,她们心里还是七上八下,拿不准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云锦绣哪怕心里依然拿不准,最终十六娘是不是会做到,待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高大的身体站在门口时,屋内的人再一次受到惊吓,慌乱地起身。 “听说,你们想出了一个新花样,想要一起伺候我?”慕容留身上都是酒气,灼热的目光扫过屋里的女郎们。 这么一屋子近二十人! “将军若是觉得不够,可以让其他姐妹一起来。”慕容留开了口,屋里的人总得有所回应,其中一个嘴角有痣的女郎站了出来,朝慕容留福身应答。 慕容留笑了,“不错,你们既然都想让我高兴了,我又怎么能拂了你们的好意。去,把所有人都叫过来。” 作为一个色胚,最喜欢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少女。 离城多日,他一直没有碰过女人,这么多的少女,全都在这儿,任他蹂.躏,有何不可! 这一刻的慕容留脸上浮现了向往,门外的人听见吩咐,虽然一愣,还是乖乖地前去。 十六娘在这个时候站在门口,不想慕容留在看到她时,微拧眉头地问:“你为何在此?”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人,在听到慕容留此话后,怔怔地望着慕容留,并没有忽视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嫌弃! 由衷而起的悲凉,一时间似一只手狠狠地掐住十六娘的心脏,痛得十六娘喘不过气! “为将军安排伺候的人,将军不高兴吗?”十六娘盯着慕容留,想要看清这张脸,可是越看,越觉得陌生无比。 果真,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她半分吗? 慕容留一听瞬间变了脸,轻声地道:“好,那就辛苦你了!” 这样的话听来,更让十六娘寒心! 她的出现让慕容留不喜,只因他不愿再看她一眼! 可是,若十六娘的出现是为助他一臂之力的,为他把人安排得妥妥当当,他乐意之极! 原来,她对他的心意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原来,她对他的而言不过是一个可以帮他办好事的人。却也是可有可无的人! “都进去吧。”一会儿的功夫,被从隔间请来的少女们,全都齐齐地出现,缓缓地走入。 慕容留望着眼前的这些人,眼中的狂热掩盖不住! 这么多的少女,美得各有千秋,都是他千辛万苦攒来的。 被这么多少女簇拥着,慕容留从未有过的放松,更觉得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几经生死都是值得的。 “云锦绣。”慕容留突然唤出这个名字,云锦绣??? “那一位夺回青州的汉人女郎云锦绣,听说不过也就十岁而已,还是曹魏之后,真想去青州一趟,把这个人抢回来。”在云锦绣惊心不矣,以为身份暴露的时候,慕容留这一番话,揭露的是他的色性! 哈!云锦绣听着慕容留的豪言壮志,这一刻心中颇是期待,一但这一位知道,她就在他的跟前,他会是什么表情。 “来,都过来,把你们身上的衣裳脱下来。”慕容留那一份欲,一时半会是不可能达成! 可眼前的少女们,如何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他要她们如何,她们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 随着慕容留的话音落下,在场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云锦绣的身上。 门已经被关上,十六娘站在门外吩咐道:“将军要尽兴,不管里面听到多少声音,你们都当作听不见!” 这话懂的人都懂,毕竟每回慕容留折腾少女的时候,发出的声音,他们早已习以为常。 “是!”十六娘在他们慕容府份量不轻,毕竟有时候他们的生死也系于十六娘之手。 此刻屋里的慕容留一声吩咐下,却奇怪于一众人都不动,这可就让他不满了。 “将军何必心急,不如我们同将军玩个游戏吧?”依然是那一位嘴角有痣的少女出声。 此女名为素娘,算是这些少女中颇有智谋的那一位,而且颇有胆识,甚至对于慕容留的恨,并没有因为无法对慕容留直接动手杀人而消散。 随着时间的流逝,素娘反而更加坚定目标,一定要杀了慕容留。 眼下万事具备,只欠东风,素娘绝不可能错过。 素娘已经熬过了最难的处境,再面对眼前的慕容留时,她也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方法能让这一个人乖乖的听从她的安排。 说着话,素娘缓缓地走向慕容留。 尚显稚嫩的面容近在咫尺,慕容留很喜欢。既然难得她们动了小心思逗他开心,他配合一番又如何? “好,都听你们的,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慕容留挥手,大方地开口,全然听从素娘她们安排的态度。 素娘拿出一块手帕,轻声地道:“那,我们开始吧。” 话说着,已经将手帕层层叠起,缓缓地蒙在慕容留的眼上。 慕容留面对突然的黑暗并不喜欢,伸出手想要阻拦,素娘温声细语地道:“将军怕我们吗?” 怕,这一个字,立时间让慕容留的动作停下,扫过素娘以及她身后的少女们,“你们汉人有句话我很是喜欢,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第75章 一个色胚, 在他的心里,大概没有女人才是最让他伤心的事! 旁的,一群弱不经风的女子,早已对他心生惧意, 他何需生畏? “来吧!”慕容留望着一屋子的少女, 心情那叫一个好, 且由她们摆布就是! 素娘将那块手帕蒙上慕容留的眼睛, 系于上方。抬眼望向前方,十六娘就在那儿。 “怎么都不动了?”眼睛被蒙上,一片黑暗之中,耳力尤其变得敏锐,慕容留半天等不到动静,焉能不急。 “将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素娘巧笑而答, 慕容留伸出手想将她拉过怀中, 素娘巧妙地避开, 云锦绣站在十六娘的身边, 一个请字, 十六娘动了。 十六娘靠近慕容留, 眼睛灼热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怕极了突然惊动了他一般。 可是随着十六娘的碰触,于慕容留而言, 他等着这些人出手, 终于让他等到, 送上门的人, 焉能放过! 反手捉住十六娘的手, 慕容留将人拉入怀中,嘴角浮现笑容,显得很是欢喜。 下一刻,慕容留却突然将人推开,拧紧眉头地扯下眼前的手帕。 十六娘望着熟悉的人,熟悉的怀抱,有多少年他不肯碰她,也不愿意再抱着她了? 终于,这个怀抱再一次属于她,以后都只属于她! 可这一刻,十六娘所有的美梦都被粉碎,她以为他们终将回到以前,却再一次被慕容留粉碎。 “怎么是你?”慕容留挥开十六娘,扯下眼前的手帕,低头看清确如他所料是十六娘时,愤怒地质问。 十六娘最是无法忽视的难道不是慕容留眼中稍纵即逝的厌恶! 这样的厌恶,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十六娘失去控制一般地爬起,不管不顾地冲向慕容留,想要抱住慕容留。 可是慕容留却闪开了,更不顾一切地阻拦她的靠近。 “你在干什么?”慕容留别过头,甚至不让十六娘有一丁点靠近自己的机会! 质问的一句话,似是想不明白为何十六娘突然发疯了一般。 十六娘并没有回答,不断地靠近慕容留,更想吻向慕容留,慕容留一看没有办法正常阻止她的行为,再一次愤怒地将十六娘挥开,大喝一声,“够了!” 一声够了,已经是慕容留所能忍受的极限! 再一次被挥倒在地的十六娘满脸都是绝望和崩溃,眼中含泪地仰起头,仰望着慕容留问:“为什么?” 慕容留当然知道十六娘问的是什么,板着一张脸道:“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因为你喜欢年纪小的,所以一但我们老了,你连碰一下我们都嫌弃?”十六娘确实是知道,可那么多年以来,她不断地劝说自己,那是别人,绝不是她! 可惜,那一切都只是她自我催眠! 慕容留将他们之间隔着的一层薄薄的纸戳穿了!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慕容留没有回应,可他脸上布满寒霜,那不愿意多看十六娘一眼的模样,谁又能不懂得那是什么意思? 十六娘怨恨地望向慕容留,慕容留额头青筋跳动,显得十分不悦地道:“如果你再发疯,我立刻让人送你出府,从今往后都不许你再回来。” 此话,如同一双大手掐住了十六娘的脖子,让十六娘再也说不出话。 十六娘震惊地望向慕容留,慕容留毫无所觉,冷酷地道:“你留在我身边够久了!” “久得你已经厌恶,不想再看到我。”十六娘深深吸了一口气,许久才缓过来,可心里的痛,似被人用刀不断地捅着。 “你早就该离开了。”慕容留并没有多少耐性,以前他觉得十六娘可用,能用,所以将十六娘留在身边。 然而十六娘最近的表现让他十分不满,十六娘要得太多了,多得让慕容留不想再容忍! 正好,这也算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他光明正大把人送走的机会! “离开这儿,你要把我送往哪里?军中?”十六娘缓缓地拭过眼角的泪,这一刻的她,真正死心了! 这个男人是绝对不可能再留她在身边的! 可是这么多年啊,她费了多少心思,用了多少心血才能留在他的身边? 她什么都不求,只求能看着他,一辈子看着他,哪怕明知道这个男人没有心,她却一直都舍不得放弃。 如今,他是真正的容不下她,要将她弃之脑后,甚至,更有可能让她沦为他人的玩物! “军中将士多苦,你既然心里有我,且为我犒赏三军有何不可?”十六娘试探的一问,万万没有想到,慕容留确有此打算! “哈哈哈!”十六娘再也忍不住大笑,笑声中透着悲凉和绝望,她的心究竟有多痛,只有她自己知道! “为你犒赏三军,为何呢?因为我的心里有将军,愿意为了将军付出所有吗?”笑过之后,泪水再也止不住,十六娘却想听听看,这个男人还能说出多少绝情的话。 慕容留问:“你不过想要男人而已!” 此话更让十六娘僵怔了,她竟不知,原来她为慕容留做的一切,落在慕容留的眼里,不过是因为她想要男人而已?而不是非他不可? “好,好,好!”十六娘清楚地确定这一点后,绝望之余,更生出无尽的恨意,她要这个男人死!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69节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准备动手吗?我现在不要他的人了,我要他的尸体。”十六娘的视线落在云锦绣身上,提醒着云锦绣该动手。 云锦绣挑起眉头问:“你要他死?” “对,我要他死。我要他死!”十六娘愤怒地大喝,慕容留终于意识到眼前的情况不太对了。 “十六娘,你和她们合谋了什么?”慕容留大声质问,这个时候竟然想探听十六娘和云锦绣她们究竟想做什么,要怎么样对他? “该跳舞了!”一屋子的少女们看了半天的戏,终于轮到她们动手了! “对,跳舞,将军最喜欢看你们跳舞了,跳得越好看越好!”十六娘知道云锦绣的计划。 之前她要的只是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体,可是,这个男人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更想将她送入军中,让她成为军妓。 他不仅不爱她,他更想让她生不如死的活着! 好,好啊! 她爱上了这样的一个男人,如果想让这样的男人心里有她的位置,是不是应该比他更狠? 只有比他更狠,他的心里就会有她的位置,哪怕是恨,那也永远都抹不去! 一群早已准备好的少女们,等了多久才等到这样的机会,如何舍得放过,都纷纷动起来,载歌载舞! 原本因为慕容留的怒吼而侧目的侍卫们,突然听到屋里传来一阵笑声,还有烛火之下照耀的身影,那分明是在跳舞的身影,再者,还有十六娘在,他们操什么心呢? 此刻,云锦绣突然朝慕容留攻去,手里拿的正是她贴身藏着的簪子! 看到簪子的那一刻,慕容留终于意识到,云锦绣这个新来的人,她是想要他的命! 可是,一个少女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手里有武器,岂是他的对手! 慕容留握紧双拳,这就准备将云锦绣拿下。可是,随着他一用力,他竟觉得浑身的力气在一瞬间似被抽干了一般,竟然连站都站不稳。 “嗞!”慕容留倒下的一刻,云锦绣的簪子已经划过他的手臂,断了他的筋脉,当然,还不能忘记他的双.腿!她要让慕容留再无还手的可能。 “啊!”慕容留发出一声声惨叫,嘴里更是叫嚣着来人,来人! 可惜啊,一屋子的少女将他团团围住,外面的人根本看不清屋里的情况,且随着他的声音响起,一群少女们笑得更大声,更不可能让外面的人听到慕容留的求救。 素娘拾起方才给慕容留蒙面的手帕,塞到慕容留的嘴里,这样一来,不管她们怎么对付慕容留,都不会被外面的人听见。 慕容留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竟然会落在这群女人手里,而且看她们的架式,分明计划周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浑身使不上劲,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尤其在云锦绣挑断他手筋脚筋时,慕容留才生出恐惧,这些女人,这些女人,她们会要他的命! “将军,你知道吗?我在你的酒里动了手脚,你是使不出半分力气的!”十六娘看着动弹不得的慕容留,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 靠近慕容留,十六娘捧起慕容留的脸,“将军可知道,我原本只是想让将军变成废人,这样一来,将军就是我一个人的。 “可是将军太狠了!你无视我对你的心意,无视我只想留在你的身边,看看你,哪怕你从来都不看我一眼的卑微。你要把我送入军中,任人凌.辱于我。 “将军,你想试试那种滋味吗?那种不由你控制,只能听凭别人摆布的滋味? “啊!你不想的。我也不想。我爱了你这么多年,到现在,谁告诉我不该爱你,那都不能。 “这么多年,将军在我的心上扎了多少刀,怕是将军都不知道吧。我现在,也想在将军身上多扎几刀呢!” 第76章 十六娘说着话, 从发间拔上簪子,毫不留情地扎入慕容留的身体! 慕容留惊恐地睁大眼睛,十六娘却觉得依然不够,再一次拔出簪子, 一簪又一簪的往慕容留身上刺。 “咚!”的一声, 十六娘扎得正尽兴, 突然被人打昏, 却是素娘。 云锦绣其实并不介意慕容留怎么死,屋内的少女们,她们心里有恨,但这些恨最终会不会让她们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动手,云锦绣不敢保证。 但从素娘打昏十六娘的那一刻开始,云锦绣知道,她们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 “慕容留, 你也有今天吗?”十六娘, 无论她对眼前的她们都做过什么, 和慕容留比起来, 暂时都可以让人忽略! 素娘不由分说地从十六娘手里抢过簪子, 满目恨意地盯着慕容留。 慕容留浑身无力, 嘴还被人堵了,就算再想发出什么声音也断不可能。 而这一切, 恰是她们一直期待着的! 素娘扬起簪子,毫不留情地朝慕容留心口狠狠地扎上一簪。 和十六娘有所不同, 十六娘说着再狠的话, 实际上依然做不到心狠。 所以对慕容留再怎么动手, 她也不曾伤及慕容留的要害。 素娘就不一样了, 计划这么久, 素娘作为周旋的那一个人,愿意第一个出面引导着慕容留,她为的就是能够杀了慕容留。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她们做到了,做到了! 所以,素娘这一扎,对准了慕容留心口,慕容留立刻口吐鲜血,不可置信地望着素娘。 “我来,我来!”看到慕容留倒下,就这么一瞬间,让一屋子的少女都似是看到了希望。 随着十六娘出手,素娘出手,隐忍许久,挣扎许久的人,终于再也无法控制,不由分说地抢过素娘手中的簪子,在慕容留身上狠狠地扎下一簪。 “我也要,我也要!”少女们被欺压得太久,也过于绝望,终于,终于让他们等到了这一刻,让她们终于可以报仇,她们怎么可能愿意放弃这样的机会呢? 所以,一个接着一个,纷纷抢过簪子,全都往慕容留的身上扎下去,狠狠地扎! 慕容留身上都是血窟窿,更是吐血不止,她能活到现在,也算是难得了! 而终于可以报仇的少女们,一个个的扎完了,再也忍不住掩面痛哭! 她们报仇了,毁了她们一生的人,终是落在她们手里,死在她们手里,由她们亲自报仇了。 听着她们的哭声,云锦绣问:“大仇得报,痛快了吗?可这才是开始!” 这话云锦绣说得半点没有错,杀一个慕容留是报了她们的仇,并不代表就此结束了。 “对,慕容留就算死了,我们还得逃出去,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素娘也反应过来,灼热的目光落在云锦绣的身上。 她没有忘记,一连串杀慕容留的计划都是云锦绣想出来的,而且云锦绣说过,杀了慕容留,她也会有办法带她们所有人离开这里,保证她们的安全。 哪怕她们不确定云锦绣说的是真是假,但是,杀了慕容留报了仇,哪怕让她们即刻去死,她们也愿意! “慕容留的项上人头,我拿了。”这时候云启突然出现,屋里的所有人都大惊失色,云锦绣朝云启作一揖,“慕容留府上?” “人都解决了,现在这里是渤海最安全的地方,你也留在这儿。”云启看清事情的经过,心嘘之余,也觉得云锦绣应该缓一缓! 攻心者,何尝不是最费心神。 云锦绣却往前迈了一步,果断地道:“不,叔公,我要去。” 云启拧紧眉头,明显不太认同。 “想要让天下人为我所用,叔父难道以为把我护在身后,他们就会为我所用?”云锦绣无奈地提醒云启,希望云启不要怀抱不切实际的幻想。 而云锦绣走到尚存一息的慕容留面前,蹲下与之对视道:“慕容留,你就要死了,我也该让你死得明白!你提及云锦绣,我现在告诉你,我就是云锦绣,你死得不冤了吧!” 此话一出,已然气若游丝的慕容骤然睁大眼睛,“云,云锦绣!” “正是。渤海从明天开始,再归我汉人。”云锦绣等筹谋许久,终于等到这样的结局,心中岂能不喜! 可对慕容留而言,他以为慕容宏败于一个女孩之手,那是慕容宏无能。 却没有想到,云锦绣竟然敢孤身犯险,深入渤海,用他最不曾设防的身份,策反了十六娘,让十六娘对他动了手脚,使他功力全失,再取他性命! 云锦绣一番作为,谁能想得到! “最后,借你的人头一用。”云锦绣起身,云启已经上前,抽出手中的匕首,手起刀落,血溅四射! 屋里的少女们虽然亲自动手扎了慕容留,可在看到云启取人头的时候,依然心生恐惧地别开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云启不管,云锦绣已经往屋里去,利落地换上她之前的衣裳,冲素娘道:“你们在这儿等着,待我夺下渤海再来接你们离开。” 素娘望向云锦绣,有些担心,云锦绣却肯定地告诉她们道:“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有些承诺,对很多人来说或许只是顺口的一句话,然云锦绣既然说出,必然做到。 云启在前,门被推开了,外面守卫的人虽然身着鲜卑人的服饰,有所不同的是左臂上绑着一条红布条,每一个都是如此。 “娘子。”这些人正是曹耀给云锦绣的一千乌云,装作鲜卑人混进城的可不仅仅是阮英他们那些人,还有云锦绣早已先手准备的人。 谁还会觉得,云锦绣来渤海,当真半个兵马都不带? “慕容留人头在此,诸位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云启在慕容留的府门前将慕容留的人头扬起,命一众人点起火把,将那一颗人头照亮。 饶是巡逻的鲜卑兵听到动静赶来,结果看到云启手中的人头,同样吓得不轻! “是慕容将军。”他们都不愿意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却由不得他们不信。 “杀!”于鲜卑兵惊愣之时,云锦绣突然一把拔过地上鲜卑尸体腰间的刀,只一个字! 话音落下,已然一马当先地冲向前方,只有一个目标,诛杀鲜卑人! 渤海之内,瞬间战火再起,城中营内,没有人可以幸免。 鲜卑兵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在外头苦苦寻找的人竟然混进了城,就在渤海内,就等着他们回来,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随着慕容留被杀的消息传出,鲜卑军心已乱,就算还有人本着退出渤海保全性命的想法,无奈云锦绣已经让人将四城的城门夺下,鲜卑人想走,断不可能! 和云锦绣夺取青州的情况不同,渤海之内,单就陈家的三万部曲,那也是相当能用的。 陈家的叛徒由阮英代为出手,帮陈亘解决了。 借陈亘这一个陈家人之手,阮英游说三万部曲,他们既被鲜卑人打骂任意打杀,还活着的,谁又愿意不断被人欺负? 从前他们一直以为,鲜卑虽是异族,总不可能把全天下的汉人杀光杀尽。 结果怎么样? 自打鲜卑攻下城池以来,烧杀抢掠,死了多少人? 他们能活着,难道还是鲜卑手下留情? 鲜卑只是需要奴隶,让他们去做最苦最累的事儿,可劲的使唤他们。 稍有不顺,他们就会丢了性命,难道这一切他们不是刚经历过? 既然明白和鲜卑无法和平共处,唯有你死我活了,就只能奋起反抗,争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鲜卑慕容氏镇守于渤海的将士共计四万,四万万人,没了领军的慕容留,战斗力大打折扣。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70节 有陈家的三万部曲,再加上城中百姓众志成城,一.夜之间,渤海终于回到汉人手中。 云锦绣有条不紊地发排一应诸事,命人守好城池,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她要提防着鲜卑还有活人,跑出去报信。 “娘子。”云锦绣身先士卒,领兵冲锋陷阵在前,一.夜下来,云锦绣身上都是血,手中的刀也沾染了血色,有些都已经干涸了。 “辛苦了。”云锦绣望着面前同样一身是血的阮英,肯定他的努力。 “不及娘子。”取慕容留项上人头这个事,其实是最难的。 “整理渤海户籍,尤其是粮食,一定要算清楚了。”客气的话还是免了吧,云锦绣念及的是粮食问题。 “是。”这个道理阮英自然明白,动手之前,粮仓是被云锦绣团团围住了,就算是鲜卑人想动,那都不可能,更别说有那企图趁乱占便宜的人。 云锦绣吐一口气,正打算缓一缓,这时候绿袖小步走了过来,“娘子,出事了。” 出事什么的,云锦绣颇为诧异,鲜卑人几乎被杀光了,还能有什么事? “慕容留府上,听说娘子杀了慕容留,领人夺回渤海,城中尚存的世族们围在慕容府外,请将慕容府内的人全部射杀。”绿袖将情况如实禀来。 云锦绣顺口道:“慕容留府上的鲜卑人已被尽诛,为何还要将慕容府内的全部射杀?” 话音落下,云锦绣震惊抬头,瞬间明白了,询问地望向绿袖,绿袖点了点头。 第77章 一旁的阮英同样听到这番话, 冷冷地一笑,“夺回渤海时他们都当作听不见,渤海太平了,世族出现得倒是挺快!” 谁还听不出阮英话中的讽刺之意。 云锦绣更清楚这些世族的目标是谁, 只问:“去了多少人?” “有上千人围在慕容留府外。”绿袖之所以急急忙忙跑来禀告, 也是因为那些围在外头的人不少。 “哼, 这是打算我们不如他们所愿, 他们亲自动手?”云锦绣立刻明白一群人的打算,更觉得那些人的心黑透了。 绿袖垂首而立,并没有回答。 云锦绣何尝在等她回答,她心下有数。 “粮食和县衙的文籍交给你,我去治治那些人。”云锦绣一句话道来,阮英自知云锦绣准备对付的是何人。 这一刻,阮英也觉得, 世族仗势欺人什么的, 就得让云锦绣治一治。 云锦绣很快走到慕容留的府上, 远远看到身着各类服饰的人, 将慕容留的府邸围得水泄不通。 “云娘子到。”外围都被人围起来了, 谁也不可能当作看不见。 有人通传一声, 也是提醒领头闹事的人,渤海内真正说话做主的人来了。 渤海在短短一宿的时间易了主, 世族们总不可能至今都不知道究竟是何人领的头。 一声云娘子唤来,多少那些人总要给云锦绣一个面子, 给云锦绣让出了一条道。 云锦绣领着绿袖走了进去, 恰是正门的位置。 小涡和倚阑已经在门口守着, 在她们面前站着几个身着华丽, 瞧着彬彬有礼的人。 “都是鲜卑慕容氏的余孽, 杀了不过是斩草除根罢了,我们也是为云娘子略尽绵薄之力。”话,好听的谁都会说,显然在云锦绣到来这前,有人在尽所能的劝说小涡她们让路。 小涡冷声地道:“娘子有命,慕容留府上,任何人不得出入。” 连人都不能自由进出,更别说让他们进去杀人! “闲话少说,滚开!” 有人怒了,对于小涡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是没了耐心,大声喝斥一声,人且往前冲去,准备来硬的啊! 可惜,他小看了小涡! 小涡已经抽出剑指着前方,不讲半分情面地道:“娘子有令,若有擅闯者,杀!” 一个杀字,配合她手里的剑,再加上她那冷酷的面容,谁会觉得她不敢! 恰在这个时候,一声云娘子到,众人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瞧见一身是血的云锦绣缓缓走来,不知怎么的,在那一刻他们感受到一阵寒意袭来。 “方才,诸位在吵什么?”云锦绣似若不见小涡亮出剑这事,温和地询问。 本来因为云锦绣一身血的走来的人,难免胆颤,待云锦绣温和地问起,众人看着尚未及笄的云锦绣,也缓过神来。 不过一个少女罢了,再有本事怎么样,他们的人难道比云锦绣少了? 真要跟云锦绣大干一场,分出个胜负来,他们也是无畏的。 “云娘子,这里毕竟是渤海。”一个圆脸的男子似乎也是缓了过来,语气不善地冲云锦绣说出这话。 云锦绣低头一笑,“渤海又如何?” 如同利刃一般的目光扫向圆脸的男人,云锦绣一字一字地道:“容我提醒你的是,鲜卑攻入渤海,眼下我从鲜卑人手中夺回。你们认为,眼下的渤海由谁做主?” 提醒过后,更让他们想想清楚,渤海由谁说了算? 提醒云锦绣这里是渤海的人,无非想让云锦绣明白一个道理,云氏的根基不在这儿。就算云锦绣攻下渤海,也该对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人恭敬些,不该做出不敬渤海世族的事。 云锦绣也不介意回他们,渤海早已不是当初他们这些世族做主的渤海。 想让云锦绣给他们脸,他们是不是应该先学会给云锦绣脸呢? 云锦绣缓缓走上台阶,转头迎向下方的世族们,“鲜卑攻占渤海时,诸位手里的人出动了吗? “我与满城百姓同鲜卑浴血奋战,夺回渤海时,诸位的人动了吗?” 视线扫过面前的人,显然,这都是各家的部曲,积少成多,他们才能将一个慕容府围住。 可是,云锦绣问着他们,凌厉的目光无声地指责他们。 “我刚带人夺回渤海,诸位这又是做什么了?堵人堵到慕容留的府上,你们想杀的是鲜卑慕容氏的余孽,还是要抹去你们犯下的恶行?”云锦绣再一次质问,绝不会让眼前的人胡说八道。 “云娘子,就算你攻下了渤海,渤海由你做主,我们要处置自己家的人,那也轮不到你插手吧。” 一看云锦绣来者不善,说出口的话是要将他们的险恶用心道破。 有人可不就慌了,赶紧先倒打一耙,指责云锦绣多管闲事。 不想云锦绣冷哼一声,“若是家事,我自然管不着,那你们是不是该在你们家里头关起门处置? “你们打着家事的名号闹到慕容留府上,你们是觉得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 这些人的心思云锦绣既已明了,又怎么会如他们所愿。 不屑之极地瞥过这些人,云锦绣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云娘子,云娘子。”一看云锦绣不打算把这个事善了,来硬的也绝不可能,既如此,好言相劝请云锦绣手下留情,这才是王道。 出面安抚云锦绣的是一位额头宽大,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中年。 云锦绣瞟了他一眼,这一位甚为自觉,“某陇西董照。” 自我介绍的这一位,本以为报出名号来,多少也是能让云锦绣正眼瞧瞧他,云锦绣并没有因此而对他有所缓和,“怎么,何时陇西世族也这般没有规矩了?” 这一问问得董照一僵,面上的笑容都要挂不住了。 好在,好在他很快缓过来,轻声地道:“云娘子息怒,有什么话我们可以私下好好说。” “这就是你们可以私下好好说的姿态。”云锦绣手一指,各家带了多少人来此闹事,哪里有一丁点是可以让人私下聊聊的姿态? 董照这回脸皮都止不住的抽抽了。 你一个小娘子,客客气气的跟你说话,你不当回事吗? “云娘子是打算包庇鲜卑的余孽?”一看好说不行,好啊,那就不说了! “包庇?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包庇鲜卑余孽了?就凭你们等着我解决了城中的鲜卑守卫,将所有的鲜卑将士皆一网打尽,你们才敢出面跟我叫嚣,就敢无端指责我包庇鲜卑余孽?” 一群人要跟云锦绣耍嘴皮子,这点事,云锦绣丝毫无畏。 他们的指责无非想引起众怒,可是,就他们做下的事,哪一件不更加让百姓不满,恨不得弄死他们! 可是,为何他们做下再多天.怒人怨的事都能幸免于难,何尝不是因为他们仗势肆意而为。 看看,他们敢在这个时候带人围堵慕容留的府邸,叫嚣着要杀光所谓的余孽,不管云锦绣的命令,无视阻拦他们的人,不就是因为他们认为云锦绣不足为惧? 云锦绣越想越是怒火冲天,“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要解决家事回你们家去,渤海既然由我攻下,当以我为尊。从今往后,想留在渤海就要守我的规矩,谁也不能例外。” 再生气,也得给他们一个台阶下。 然而云锦绣清楚,这些人从来不懂得什么叫见好就收! “好狂妄的云娘子,就因为你攻下渤海,就想让我们对你言听计从?”果不其然,云锦绣话音落下,有人已然极为不屑的开口,丝毫不把云锦绣的告诫当回事。 云锦绣嘴角浮现冷意,透着不屑地道:“所以,你们意如何?” 不想听云锦绣的话,好啊,那他们有何打算? “渤海之内,不是云娘子做得主的,这慕容府内的余孽,云娘子该听我们的,把他们全都杀了。”似若听不出云锦绣言语中的冷意,这群人目标一直都很明确,他们是为了杀光屋里的人而来的。 现如今,不管云锦绣如何阻拦,都拦不住他们。 “我若是执意不听,你们当如何?”云锦绣了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更无须遮掩了! 目光如炬地迎对在场的人,云锦绣等着他们的答案。 “云家在青州算是不错,可对我们渤海而言,我们还看不上你们云家。想到渤海内发号施令,就你一个小娘子,断不可能。” 好说歹说愣是说不通是吧,那就不说了,直接开干吧。 这番话如同警告一般落在云锦绣的耳朵里,云锦绣为确定无误,扬声再问:“所以,我攻下渤海,渤海之内我依然做不了主,你们要与我为敌是吗?” 他们既然敢放了话,云锦绣就能顺着他们,请他们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 这一刻,对面的人嚣张无比地放话道:“是云娘子执意不肯杀光鲜卑余孽,与我们为敌,与整个渤海的百姓为敌才是。” 捏住话柄这个事,谁和谁还能不擅长呢? 云锦绣嗤笑一声,“既然你们执意与我为敌,无须再说。来人,一个不留。” 一声令下,无数人将他们围起,朝他们进攻...... 第78章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71节 世族们敢挑衅, 正是因为手里有人,可他们那点人和云锦绣的人相比,能比的吗? 叫嚣大声的人,无非以为云锦绣看到他们的阵势, 想到他们背后所有的不仅仅是眼前的这点人而已, 绝不敢跟他们动手! 可惜, 太过想当然的人, 注定是要吃苦头的。 随着云锦绣一声令下,原本站在慕容留府外不动的将士也好,或是其他百姓也罢,都朝世族的队伍们出手! 世族带出来的人,多少接受过训练,本事有一些,架不住云锦绣手里有曹耀的精兵, 就这支队伍, 以一敌十。 对付他们的人, 再有外援的情况下, 分分钟能将他们全部搞定。 “娘子, 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云锦绣要收拾人,也不管以后会有什么后果。 陈亘姗姗来迟, 一看世族们都被云锦绣收拾妥了,赶紧冲了过来, 连声阻止云锦绣动手收拾人。 云锦绣淡淡地瞥过陈亘, “你倒是来得及时。” 这话让陈亘面上一僵, 不过还是硬撑着道:“毕竟是世族, 娘子该给他们留些颜面!” “那你怎么不劝劝他们, 让他们给我留颜面呢? “他们对我不敬,我若不出手收拾他们,岂不是让天下人都觉得我云锦绣好欺负?” 云锦绣毫不留情地反驳。 陈亘如何也想不到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渤海世族们竟然就跟云锦绣杠上了。 等他了解其中的缘由后,只想说,一个两个的世族,真以为云锦绣好欺负? “云娘子,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带来的部曲全叫云锦绣的人收拾了,就是他们原以为云锦绣绝不敢对他们动手,结果怎么样,云锦绣手下的人压根没有因为他们的身份而手下留情。 董照没办法,举起手冲云锦绣大声叫唤一句,希望云锦绣能够看到他,放过他。 “现如今,你们倒是愿意跟我好好说说话了?”云锦绣嘲讽地问。 明明是他们来者不善,想对云锦绣动手,云锦绣还能怕了他们? 敢在云锦绣刚入渤海便挑衅于她,云锦绣岂能不出手收拾他们,好让他们知道,今时不同往日。 从前他们怎么被人捧着,无人敢犯他们,都是过去的事。 从现在开始,他们最好识趣一些,乖乖听话,好好守规矩,否则,云锦绣一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云娘子,是我们不是,是我们冒犯了云娘子。”云锦绣命人将他们打倒,没有痛下杀手,已然手下留情。可那一拳拳地打在他们身上,痛得厉害的啊! 从来没有吃过这苦的人,哪里能忍得住,一看陈亘出现为他们求情,董照都喊话了,他们再不顺着这事儿说下去,怕是还得继续挨打。 “这里面还有鲜卑余孽吗?”这时候,云锦绣就得问问他们了,他们喊的鲜卑余孽,里头有吗? 董照与一众人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和难堪,最后只剩下妥协。 无奈之下,董照出面轻声地道:“自然由云娘子说了算,你说有就有,你说没有就没有。” “你们这么说,看来依然不服。去,将府里所有的人喊出来。”云锦绣哪里能由得他们随便糊弄! 一早就知道他们目标的云锦绣,便要在这个时候把里头的人全请出来,不给他们将来翻脸无情,构陷自己的机会。 “云娘子。”乍一听云锦绣要把人请出来,渤海世族那是都慌了! 他们之所以着急赶来,想把屋里的人全都杀光,就是不想让屋里的人有机会出现在人前! 没想到啊,他们以为趁乱能够轻易做成的事,最后败在云锦绣的手里。 分明云锦绣忙着攻下渤海,怎么还会有精力管这里头的人呢? 哪怕他们想趁乱放把火,火刚甩出去,被云锦绣的人捉了个正着,逼得他们不得不正面跟云锦绣杠上,只为把里面的人全都杀光! 可惜,就算和云锦绣正面对上了,依然不能劝说云锦绣改主意。 眼下云锦绣竟然要把屋里的人都请出来,这,这不是要把他们的脸皮全都撕下来吗? “你们既然怀疑我私藏余孽,我若不将人全都请出来,让大家伙看清楚,将来你们怕是要扣我一顶不能容于世族的名声。” 他们为何阻拦,云锦绣有数。 这些人啊,没有一个像样,竟然为了所谓的颜面,要置那些受折磨,受尽苦难活下来的人于死地。 云锦绣握紧拳头,要不是强忍着,她早冲上去狠狠地把这些人按在地上,揍上一顿了。 “云娘子,云娘子,这有些事,有些事你还小,不明白。可你就算不明白,那也不能让她们出来。”董照明显也急了,顾不上鼻青脸肿,冲到云锦绣面前一通解释,盼着云锦绣别冲动。 可惜,云锦绣偏不遂他们所愿。 挑起眉头,云锦绣眼中尽是冷意地问:“她们是谁?” 一句她们是谁,问得在场的人更是一僵。 陈亘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些人围在此处的目的并不单纯。 这一刻,云锦绣气场全开,巡视在场的世族,扬声再问:“她们是谁?” 谁这时候还会觉得云锦绣不懂? 分明云锦绣早就已经洞察他们的意图,不能容于他们如此作为,故才会阻拦他们! “云娘子,落入鲜卑之手的女子,受尽折辱,失了名节,岂能再活着?”董照说出了在场世族心中的想法。 云锦绣毫不留情地一记耳光甩向董照,立时间把董照都打懵了,怔怔地望着云锦绣。 “受尽折磨,失了名节,便不该再活吗?可她们为何落入鲜卑人之手,为鲜卑人所折辱,失了名节?”云锦绣打完了人,怒意未消,再以问,等着他们的回答。 董照这回不仅脸痛,就是这脸面也丢光了。 “你们无能,护不住自家的孩子,到头来,你们怪她们失节,竟然更想亲手杀了她们。 “你们的心狠手辣,不对鲜卑人,倒是只对着自己人。” 云锦绣嗤笑,也是气极,恨不得在这些人的脸上多抽几记耳光! 陈亘意识到云锦绣的举动,假装拦着,也是无声地劝着云锦绣,再打人,可就云锦绣无礼了。 “云娘子还年轻,有些事不懂。可这毕竟是我们的家事,我们的人,我们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不归云娘子管是吧?” 云锦绣不善的质问,让他们面上无光。但若不坚持他们的原则,他们的家族必将颜面尽失。 为了家族着想,有些事他们必须得做。 “对,你们家的人你们是可以随意处置,那你倒是告诉我,这里头有你们家的什么人?你说出来我让人进去把她们带出来,你们带回家,我绝不多管闲事。”云锦绣能让他们拿捏了? 想用家事来搪塞云锦绣,以为云锦绣为此就算再不想把人给他们,也得给? 笑话,云锦绣就赌他们没有一个敢说出他们家送了多少人给慕容留。 果不其然,云锦绣问他们索要名单,不管是谁都不张口了。 说出名号,更是落人口实。 他们急急地赶来,无非想要在别人家知道他们家失了多少人之前,先一步解决了人! 这样一来,再也不会有人知道,原来他们家有一个受了鲜卑人侮辱还活着的失节人! 对视一眼,他们都明白了。 云锦绣要管闲事,无论他们在心里怎么急着抹去一些人的痕迹,云锦绣出现在这儿,凡事就不可能遂他们所愿! 其实不少人心里都急了。 都是世族出身的人,名声对他们世族而言意味着什么,他们哪里能不懂? 正是因为懂得,对于云锦绣这死咬着不放,不肯让他们解决问题的云锦绣,真是怨念无比。 “怎么?说不出来?”云锦绣有此一问,别以为她看不到他们充满怨念的眼神。 一个两个,谁都不愿意把自家的丑事说出! 面面相觑,谁都不应云锦绣。 “既然你们说不出来,证明这里面并没有你们家的人。 “往后你们谁也别跟我要人,更别打着管理家事的旗号,带人到我的跟前闹事。 “这一次,我念你们是初犯,我放过你们一回。” 云锦绣还得有言在先,绝不允许他们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跟她叫板。 有人舍不得就这么离去啊,毕竟让他们家颜面尽失的人还在里头,他们如果放弃了,往后...... “云娘子不予追究,诸位还不赶紧走?”陈亘一看一个两个的还想开口,自知云锦绣算是给他们面子,饶过他们一回了,他们若再不懂得见好就收,是要让云锦绣今天就把他们全部收拾了? 陈亘朝他们一通挤眉弄眼,何尝不是在告诫他们,云锦绣不是好惹的! 一个个当云锦绣年轻好欺负,一朝面他们半点上风都不曾占,就这样谁要是再觉得云锦绣好欺负,那是得有多蠢得无药可救? “云娘子好心机。”要走,那是不得不走了,不想有人指责云锦绣的心机深沉。 哈,云锦绣毫不客气地怼回去,“再深的心机,不比你的心脏。” 第79章 论口舌之利, 云锦绣从来都不吃亏。 这些人的心脏,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跟他们一样,一心只有算计,没有半分以人为本。 云锦绣知道他所指的她心计深是什么意思, 也赖得跟他们解释, 毕竟自己的心思不正的人, 看谁做事都理别有用心, 以为旁人想借事落他们的脸面,让他们无颜见人。 云锦绣懒得跟人解释,冷眼旁观他们还能说出什么好话。 半点上风都占不到的人,气得火冒三丈,为免再跟云锦绣正面起冲突,一群人毫不犹豫地拂袖而去。 可是,他们可以走, 他们的部曲云锦绣是不打算放的。 “诸位手里的人太多了, 总想着闹事, 这些人往后不归诸位。至于我要如何处置他们, 若是诸位愿意代他们受罚, 我可以放过他们, 否则......”云锦绣面对一群回头的人疑惑的眼神,很是大方地解释。 一群人如何能想得到云锦绣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这是他们会做的事? 对他们而言,部曲是他们的手下, 该为他们出生入死! 想让他们为了部曲们把自己赔上, 绝无可能! “那就请便吧。”本就不满于云锦绣的人, 听到云锦绣的话, 岂能受制于云锦绣! 愤怒地拂袖而去, 连看都不想再看云锦绣一眼!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72节 恰好,这就是云锦绣要的结果的! 他们以为云锦绣是要捉住机会折辱于他们,如何也想不到,云锦绣冲的就是他们的部曲! 渤海世族,云锦绣正好趁此机会一股作气,将他们的所有部曲收入麾下! 送走世族们,云锦绣望向陈亘,陈亘吐一口气道:“娘子不该与世族起冲突。” 自小在渤海长大的人,比云锦绣更了解渤海的情况,更明白云锦绣一番举动在他们看来,就是为了寻找机会对付他们。 所以接下来他们将云锦绣视为了敌人,这对云锦绣在渤海行事,多有不便。 “不然,遂他们的愿,让他们把屋里的所有人都杀了?”云锦绣明白陈亘好言相劝,无非也是为云锦绣好! 这份心意云锦绣领受了,不过她得让陈亘知道,她跟世族们闹成这样,并非意气用事。 世族做下的事,任是谁都看不过眼,也怪不得她正面同他们起冲突。 “这屋里不都是鲜卑人?”陈亘确实不知这屋里究竟都有什么人,值得云锦绣相护。 但听云锦绣的语气,分明里面并非都是该死的人,正因如此,云锦绣才会出手阻止。 “慕容留是什么人,未曾耳闻?”云锦绣看着陈亘一个未及冠的少年,想着一个大好的青年,不懂某些事实属正常,她不该过于苛刻。 不知,云锦绣不介意说破,好让陈亘明白。 “你是说,里面都是被慕容留抢来的......”后面的话陈亘没有说出口。震惊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向云锦绣,张大了嘴巴,半响合不上来。 云锦绣面容冷峻地道:“在你看来,这些人是不是也该死?” “怎么会?国破家亡,若非我等男儿无能,她们怎么会受苦受辱。眼下渤海终于重新回到我们手里,我们难道不是更应该保护她们,努力让她们忘记这些痛苦吗?” 陈亘心存仁慈,理所当然地答来,疑惑于竟然有人会容不下她们这些受苦受难的人。 “正常人都会心疼她们,想让她们忘记这段记忆,可是你看看这些世族。”云锦绣指向那已经远去的人,提醒陈亘看清楚那些人的嘴脸! 陈亘终于意识到云锦绣为何连丝毫脸面都不给渤海世族留了。 这些人,这些人何其可恶! 他们为了所谓的名声,竟然要把这些受苦的人全都杀了! 心狠手辣至此,他们从来为的都是自己! 一时之间,陈亘愤怒地握紧拳头,“他们怎能如此。做错事的分明是鲜卑,他们心中存恨存怨,难道不该找鲜卑撒吗? “为何要对这些受苦的人动手,为何?” 作为一个正常人,陈亘百思不得其解,他不能明白,自家人怎么能够对亲人如此心狠。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有些人是他们为了保全性命,亲自送出去的?”云锦绣不愿意把人往歪里想,但事实上人性之恶远远比她能想像的还要恶。 瞧瞧他们一个个迫不及待送人上路的样子,不仅仅是考虑到这些被慕容留毁了人生的女子失节,让他们家族名声受损,更有可能为了掩盖他们的恶行。 为了生存,一个人可以做出什么样的事,谁都不敢保证,更何况在世族的心里,他们要保全的不仅仅是他们一人的性命,更是整个家族。 女人,不过是无足轻重,随时可以牺牲的人,他们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陈亘睁大眼睛,倒抽一口冷气。若是如此,这些人更可怕。 “既然你我有言在先,你会将陈家的所有部曲交到我手里,我们不妨演一场戏。”云锦绣厌恶之极那些装腔作势,喊着大义凛然的话,行的却是禽.兽不如之事的人。 既然他们不干人事,还敢跟云锦绣叫嚣,云锦绣岂能轻易放过他们。 “娘子请吩咐。”陈亘大仇已然得报,渤海也终于收回,陈家以后以他为尊。而他早就答应过云锦绣,听凭云锦绣差遣。 和渤海世族一照面,陈亘更意识到自己跟云锦绣的差距。 想到家族生出变故,最后自己险些惨死,这里头曾经同陈氏交好的人家,哪一个不是袖手旁观? 眼下,这些人对云锦绣多有不满,看得出来,他们狠得下心,手段更是不缺,但跟云锦绣正面相对,他们绝不会是对手。 云锦绣显然有了对付他们的办法,既如此,陈亘岂能不配合。 “你......”云锦绣在陈亘的耳边如此一番轻语,陈亘面露惊色,云锦绣平静询问,“怕吗?” 陈亘摇了摇头,只问:“大势所趋?” 云锦绣指着面前这些由各家世族带来的部曲,“你看看他们是如何仗势欺人的?” 方才骂着世族心狠的陈亘,不能否认世族自己做下的事,更无法说出他们不是有心为之的话。 很明显,带人闹到慕容留府前,他们是想一举两得。 陈亘虽然单纯,经了一回生死,对人性也有了深一层的认识,知道这些人本质上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云锦绣要掌控整个渤海,岂容他们胡作非为? 况且,站在以人为本的立场,云锦绣不像他们那样心狠,不会容不得受苦受难的百姓。 “诺。”一个诺字是陈亘对云锦绣的回应,更是承诺。 “好。待我处理好此中事,对他们动手的时候,有劳你了。”一场戏总得请正主看才有意义,云锦绣又不是为自己看才安排的。 “这些人......”陈亘一听云锦绣要处置里面的人,好奇地询问。 “我会安置好她们的,不会让她再受苦。”这是云锦绣的承诺,也是她一定会做到的事。 也对,如果云锦绣想对里面的人不利,直接不拦着那些世族,这会儿里面的人全都死光了,用不着等到现在。 陈亘也意识到自己白担心了。乖乖退下去,且让云锦绣入内。 外面那么大的动静,府里的人既不聋也不瞎,早已经听到动静出来查看,待知道竟然是世族们要置她们于死地时,有人哭了,哭得不能自己。 原以为杀了慕容留,她们可以重生,可是慕容留对她们做下的事,她们哪怕想要忘记,总有人容不得她们忘记。 甚至,他们为了抹去她们的经历,竟然要置她们于死地! 那可都是她们的亲人,是她们以为可以倚靠,也是支撑她们活到现在的亲人啊! 云锦绣走进府时,几百的女郎站在院中,显然对外面发生的事已经一清二楚。 清楚,更让无数人绝望,掩面而哭,都不敢发出声音! “我们是不是不该活着?”云锦绣走进来,有人忍不住问出这句话。 云锦绣一愣,自知她们所受的苦,也知道她们现在承受着多大的痛苦和折磨。 “为什么?”云锦绣不答反问。 “外面那么多人想要我们死,你都听不见吗?”云锦绣的反问落在她们的耳朵里,让人控制不住的愤怒。 往前迈了一步,那一位削瘦的女郎道:“他们觉得我名节已失,早就该死了。因为我们不肯死,所以他们亲自动手送我们最后一程。” 云锦绣听出她的委屈和怨恨,沉着地迎着面前的人,“所以呢?因为有人想要你们死,你们就得死?” 她们委屈难过,既因为她们落入慕容留时,她们无力反抗。偏偏她们想活下去,哪怕倍受折辱,她们还想活下去。 可是,杀掉了慕容留,她们都以为自己能够活下去的时候,却是她们自己人击溃她们活下去的信念。 他们怎么就那么想要她们死呢? 就因为所谓的名节,就因为在他们眼里,她们已经成为了家族的污点? 可这一切,难道都是她们的错吗?错在她们没有在第一时间以死明志?错在她们想要活下来? 第80章 “不然, 我们能怎么办?”崩溃不过在一瞬间,在她们以为自己能活下来的时候,结果却被最亲的人往心中捅一刀,让她们再也没有了活下来的动力。 想到她们执意不肯死, 却连亲人都觉得她们的存在是耻辱, 那么别的人呢? 活着, 忍受旁人的闲言碎语, 就连看着她们的眼神都似要将她们千刀万剐,好像她们是这世上最肮脏的东西。 这样的日子,她们怎么过得下去? “怎么办。你们觉得自己有错?”云锦绣知道眼前这些人的迷茫。 “因为那些人指责你们失了名节,不曾以死明志,所以在你们看来,你们错了?” 云锦绣扫过所有人,连同那在不断地哭泣, 难过伤心的人, 她要问, 她们是不是觉得自己错。 “我们错在哪里?我们错在哪里了?为什么是我们的错, 为什么?” 可是, 并不是所有人都认为自己错了, 甚至恰恰相反,她们从来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素娘第一个站了出来, 铿锵有力地道:“我没有错。落入鲜卑人手中,被慕容留夺去清白之身没有错;我要活着, 哪怕全天下的人都说我活着有错, 我也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是啊, 从一开始, 素娘的目标就很明确, 她要活着!哪怕全天下的人都说她该死,她也要活着。 素娘并不是那随意被人改了想法的人,在她的心里,想要她死的人,哪怕从前是她的亲人,如今也变成她的仇人。 所以,她为什么要因为那些人认为她该死就去死? 这个问题,素娘想是十分清楚,丝毫没有打算为别人而活。 “你们果真想死?”作为有着同样经历的人,素娘看出云锦绣是站在她们这一边的。 这个带着她们杀了慕容留的少女,她不仅站在她们这一边,更能带领她们改变她们的人生。 素娘的一问,问得哪怕还在哭泣的人都抬起了头,声音或大或小却透着对生存的渴望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的啊!” “既然不想死,你们管外面那些怎么想,怎么看。我们好不容易才杀了慕容留,这个毁了我们的人。可是,他毁了我们的清白,难道就等于毁了我们的人生了? “外面那些想要我们死的人,就认为失了清白的我们,再没有资格活着。 “清白,什么是清白?男人为什么就从来没有清白一说,我们女人却要受此束缚?” 素娘一声声质问,表露出的对制定这些规矩的男人们极为不满。 云锦绣颇是诧异,虽然云锦绣一直都知道,并不是所有女人都没有自我,也觉得这个世上男人定下那些约束女人的规矩理所当然。 曹黎算是一个,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还让云锦绣碰上另外的一个。 素娘握紧拳头道:“历经此遭,你们还不明白了吗?在男人的心里,女人不值一提。当有需要我们牺牲的时候,他们说得比唱的还要好听。 “可是,一但他们的危机解决了,我们为他们做出的牺牲,瞬间成为了他们眼中最大的污点。” 这一位的脑子好使啊,且从头到尾,素娘都分外清醒,就好像发生的所有事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云锦绣干脆不插手,由她出面。 “这样公平吗?这是应该的吗?”素娘指责男人们的行径,极为不屑。 “可是,他们认为我们该死,这天下哪里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地?”连亲人都觉得她们该死,更想亲手杀了她们,她们能往哪里去。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73节 提及这个问题,素娘的视线落在云锦绣的身上。 “只要你们想活,你们就有容身之地。 “只不过,你们想清楚了,我给你们容身之地,护你们周全,可是你们想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你们总不会认为,我会白养着你们吧?” 想活,只凭一个想字是没有用的。 这里头不乏世族出身的女郎,她们养尊处优,从小过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家族容不下她们,她们就算再想回去,门会为她们打开吧? 很显然并不会。 “我不强求,你们想走想留随你们的心意。不过,我和你们有言在先,愿意留下,吃得苦的人,将来未必不会成为如今舍弃你们的人巴结奉承的对象,只要你们有能力。” 云锦绣留下这些人,难道会单纯留着? 这些人吃过苦,受过罪,最需要的就是别人的认可。 她们不愿意遭受别人白眼,也不肯被人非议。 可是,像寻常女郎那样活着,隐姓埋名的过一生,果真她们的人生就圆满了? 事至于此,她们没有后退的可能。 要知道现如今她们最大的问题并未解决。 不过,暂时云锦绣不会说破。 “你们可以慢慢考虑,我只告诉你们一句话,只要你们想活,我就能让你们活。可是你们要怎么活着,决定权就在你们手里。”云锦绣只需要为她们留一条路,让她们知道,就算她们的家人想要她们死,只要她们想活,云锦绣就会让她们活下来。 原本不安的众人,在听清云锦绣的话后,心得以稍安。 至少,不是所有人都想要她们死;至少,还有人愿意成为她们的避风港;至少,她们还有一条退路。 “我想跟随在娘子身边,听凭娘子差遣。”旁人或许还要犹豫,素娘却毫不迟疑地站出来,目光灼灼地望向云锦绣,期待着云锦绣的回应。 “好。”云锦绣怎么可能会拒绝素娘这样的人呢? 素娘闻之朝云锦绣福了福身。这时候接二连三站出了不少人,“愿为娘子驱使。” 或是家破人亡,或是感念于云锦绣救她们脱离苦海,或是思及云锦绣带人夺回渤海郡,杀光渤海之内的鲜卑人。 这一桩桩事都让云锦绣在她们心中的威严在不自觉间拔高,成为她们所信服,钦佩的对向。 无家可归,或是有着家仇在身的人,她们之前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哪里又还能有她们的容身之地。 云锦绣去而复返,履行对她们的承诺,更是有明了对她们的维护,但凡只要她们想活,她就一定会让她们活下去,不让任何人伤害她们。 这样的承诺若是旁人说来,连她们的家人都护不住她们,她们怎么会去相信。 然云锦绣刚刚救了她们,更带着她们杀了她们心心念念,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的慕容留。 渤海郡,曾经多少人守不住的渤海郡,云锦绣带人夺回来了,难道不足以证明,云锦绣比他们的亲人可靠,更值得她们信任? 目标明确的人,毫不犹豫地选择依附于云锦绣,成为云锦绣的人,和云锦绣同行。 有要留在云锦绣身边的人,也有依然抱有希望,认为家人一定不会那样心狠,容不下她们。 不管谁想做什么,云锦绣都没有拦着不让人证明。 比起让这些女郎意识到收留她们,真正能救她们出苦海的只有云锦绣,云锦绣更多的心思放在对付世族们上。 之前云锦绣和陈亘谋划,拿下渤海郡的第二日,陈亘立刻向云锦绣表态,愿意将陈氏所有的部曲交到云锦绣的手中,以助云锦绣镇守渤海,安定天下。 虽说这原本就是陈亘当初请云锦绣出手,夺回渤海许下的好处,但这事完全可以私底下进行。 陈亘和云锦绣无论再怎么交易,不把事情暴露在明面上,渤海世族才不管陈亘究竟有多傻,把家底都给了云锦绣。 然而从陈亘将事情公布出来那一刻开始,就等于把渤海世族们架在火上烤。 听听陈亘的理由,他之所以献出部曲,是为帮助云锦绣兵马守卫渤海。 如此一来,其他世族死捉住自己手里那点部曲,既不对渤海守卫付出,还敢跟云锦绣叫板,这算什么? 渤海世族们在心里不断地咒骂陈亘的同时,云锦绣已经对世族们动手。 理由也是现成的,世族们企图乱渤海! 世族们自己做过什么事,难道需要别人提醒? 他们敢趁云锦绣攻占渤海时,在云锦绣背后捅刀子,更敢对云锦绣正面动手,那就怪不得云锦绣捉住这个机会,对他们动手。 在云锦绣安排人拆世族的坞堡,同时收他们的部曲时,云锦绣不忘揪着他们这点错无限放大。 值此外忧之时,理当一致对外。可渤海世族们却没有。 既不愿助云锦绣一臂之力夺回渤海,更在云锦绣与鲜卑对战时,扯云锦绣的后退,派兵围堵云锦绣,挑衅云锦绣而造就自己高高在上,不受任何人约束的样子。 他们既然今天能带人围了云锦绣,只因为他们想杀人。 来日,是不是他们想对云锦绣动手,取云锦绣的命,也可以随意召集手中的部曲,再次对云锦绣动手? 为免将来世族们再有机会危及云锦绣,各家的部曲云锦绣全收了,谁要是心中不服,那就亲自来找云锦绣好好地讨论讨论。 渤海世族们能服吗? 服是不可能服的,架不住他们从来没有想到,云锦绣一个小娘子竟然这般懂得见缝插针,揪着他们这点错竟然拆了他们的坞堡,收了他们的部曲。 这不是要断他们的根基吗? 第81章 无奈被云锦绣打得一个措手不及,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不好意思,他们的部曲都被云锦绣收下了。 听到这等消息的人,气得火冒三丈, 然而接下来怎么办, 他们不得不考虑! 莫可奈何之下, 一群世族立刻碰面, 总得一块商量该怎么让云锦绣乖乖地把他们的部曲吐出来才行。 虽然,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那也不能乖乖受下,连吭都不吭一声吧。 云锦绣自知道动了世族的坞堡,夺了他们的部曲,一群人绝不会坐以待毙。 不过,人没有闹到云锦绣跟前,云锦绣只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可惜, 事情既因她而起, 谁还能放过她, 让她置身事外? 所以很快董照作为代表被推了出来, 前来见云锦绣。 意料中的事, 云锦绣并没有意外, 正好这时候和阮英还有陈亘都在,阮英眨了眨眼睛道:“能忍到这个时候才来, 不容易。” “一道见见?”云锦绣邀请,却从一旁拿出一张薄帛, 阮英不解地问:“娘子是打算?” “总得让他们知道, 他们做下的事惹了众怒, 我只拆他们的坞堡, 收他们的部曲, 已然手下留情。他们该感恩戴德才是。”云锦绣挑眉毫不掩饰心中的不悦。 阮英垂下眼眸,心知云锦绣要跟人算账,也是那些人欠教训。 “请董司农丞进来。”董照曾为大司农丞,虽已经致仕,云锦绣按他曾出任的官位一唤,算是给他留了薄面,李武立刻出门相请。 董照很快被请了进来,见堂上云锦绣在正中,左右是阮英和陈亘,眉心跳动,最终垂眸,“云娘子。” 人不是第一回 见了,之前见面闹得不愉快,董照选择性忘记。 毕竟上回了吃亏的是他们,眼下他不提先前的事,客气迎对云锦绣,也是希望云锦绣能够忘记之前的不愉快。 “司农丞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如有话直说。”云锦绣不想跟人绕弯子,故而开门见山,也是给董照机会,有话敞开的说! 董照没有想到云锦绣竟然如此直爽,丝毫不打算跟他客套。 这样一来,董照就算再想铺垫,这都不好绕弯子了。 “某此番前来,确实有事。”董照整理了思绪,决定还是要跟云锦绣说白了。 “司农丞不急,请坐。”阮英也是个坏心眼的,眼看董照整理了情绪,这就要张口,请人坐下,也让董照好不容易才整理好的心情再次乱了。 可是阮英客气相请,他不好不识抬举不是? “请。”阮英客气,董照也不能失了礼数。 云锦绣岂不知阮英的促狭,这一位也是个惯喜欢捉弄人的主儿。 董照不知,还以为云锦绣的身边总算有个正常人,终于拿他们这些世族当回事,客客气气的待人。 云锦绣于此时将手中的薄帛递出,阮英配合无比地上前接过,非常自觉地送到董照面前,显得略为难地问:“司农丞,这些东西你是不是要看一看?” 啊??董照才刚跽坐下,正准备言归正传,道明此番前来的目的何在,结果听到阮英一问,疑惑地昂首相望。 阮英一脸的纠结和担忧,长长一叹,眼看董照伸手,又缩了回去,“还是别看了。” 董照这会的心情似被猫捉一般,张口想要表态,阮英已经转向云锦绣,“娘子!” “既然不需要看,那就秉公办理。”云锦绣岂能不配合,这一刻接过话,是要将事情定下。 “等等,娘子若是不介意,还是让某看看吧。”一听秉公办理四个字,董照瞬间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伸出手,就差拉住阮英,从他手里抢过东西了。 “啊,司农丞要看啊?”阮英一脸惊讶,无声地控诉董照! 董照!!!他什么时候说过不看吗? “要的,要的。你请!”董照伸出双手,一副他非常想看的姿态。 阮英还不太想给,董照看出来了,不由分说伸手夺过! 好吧,这样的态度像点样儿了! 而董照在看到薄帛上面的内容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万分庆幸他抢来看了! “云娘子,这其中,这其中或许有些误会。”董照汗流浃背,急促地解释。 “什么地方是误会,我洗耳恭听。”云锦绣亮出的东西并不是乱来的,想拿误会来搪塞云锦绣,行,一条一条的讨论讨论。 董照...... 这上面记载的东西,哪一件是可以细论的? “如果你们想当面对质,人证物证我都有。私通鲜卑这个罪名,你们哪怕不想认也不能。”云锦绣眸光一沉,浑身上下都透着杀气。 “这,这都是早先的事,当时,当时......”董照一看事情大条了,云锦绣要同他们算账,他们要是不解释清楚,这事儿没完了!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74节 然而他急于解释,何尝不是认下了这一个罪名! “如此说来,私通鲜卑之罪你认了?”云锦绣会听解释吗? 当务之急是将这个罪名扣实了。 董照...... 这会儿舌头都打结了,想解释,无奈这没办法解释啊!云锦绣只揪着事实不放。 瞧着云锦绣横眉立目,威严不可侵犯的姿态,董照莫可奈何地朝云锦绣伏身而拜,“云娘子,我们那时与鲜卑私下有所往来,皆为一己之利而已,我们绝想不到鲜卑竟敢兵出中原。 “当时我们同鲜卑交换粮食,兵器,都只为私利,但绝无半点出卖朝廷之心。” 董照迫切的想证明自己没有卖国之心,可是他们和鲜卑交换粮食,兵器,何尝不是为鲜卑壮大提供条件,也让朝廷损失惨重。 “这番话你觉得说出去谁会相信?” 同鲜卑往来,不管是什么样的往来,扣他们一顶通敌叛国的罪名,将他们阖家灭门都不为过。 “云娘子,云娘子。”董照汗淋如雨,手忙脚乱地爬了出来,盼着云锦绣手下留情,放他们一条生路。 “娘子,毕竟这都是之前的事,若娘子不追究,此事就此掀过,亦无不可。”这时候阮英帮着董照说好话,董照自是感激涕零。 “我为何要掀过?念他们目中无人?念他们处处要与我作对?还是念他们打算一起串通对付我?”云锦绣对于阮英铺好的路,顺着走。 阮英被问得一脸为难,且转头望向董照,“司农丞,你们还打算跟云娘子作对?想对付云娘子?” “不,不,绝无此事,绝无此事。”董照慌乱地否认,只为让云锦绣手下留情。 可惜,云锦绣嗤笑一声,“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来此的目的,董照不是现在想说,然而现在还能如实说? 但凡他敢说,渤海世族对云锦绣拆他们坞堡,收他们部曲的事心存不满,一干世族齐齐决定不认云锦绣,渤海内的事,他们不参与,也不让家人参与? 只要他这话敢丢出去,云锦绣就敢捏着他们私通鲜卑一事,杀光他们! 鲜卑入侵,烧杀掠掳,无恶不作,早已引起民愤,天下人谁若是知道他们竟然和鲜卑有所往来,把他们碎尸万段的心都有,谁会觉得他们不该死? 董照惊恐万分,连连改口道:“某此番前来是想问问云娘子,渤海之内有什么事是某能帮上忙的。” 不改口行吗? 他不想死。 也知道眼下他们的生死都在云锦绣一念之间,他们敢跟云锦绣叫板,云锦绣就敢把他们做下的事捅出去,让天下人讨伐他们。 如此,便只能说出顺从云锦绣的话,以云锦绣为主,愿意倾心相助,盼着云锦绣能不与他们追究。 “是吗?我还以为你们觉得我拆了你们的坞堡,收了你们的部曲,你们心存不满,正琢磨怎么对付我呢。你来此,是代渤海世族对我下战书。”云锦绣轻挑眉头,眼中皆是了然。 显然渤海世族们会做什么事,她心中有数。 董照来意被云锦绣说破,额头都是汗珠,颤着声音道:“怎么会,怎么会呢。 “如陈公子一般交出部曲是为对付鲜卑,守卫渤海。云娘子收下我们的部曲,都是为了大家好,我们岂能不识好人心。” 阮英和陈亘都低头一笑,看看多会说话啊! 云锦绣抬眼望着他,不以为然地道:“我以为你们不懂什么叫好人心。毕竟朝廷存亡与否你们都不在意,更何况我拆你们的坞堡,收你们的部曲,这是断了你们的根基啊。” 董照嘴角止不住地抽搐,云锦绣也知道自己是在断人家的根基。知道,下手却不留半点情,完全没有要放人一马,给他们留点人的意思。 可是,云锦绣捏着的证据,那是真正可以抄他们的家,灭他们族的证据啊! 比起没了坞堡,没了部曲,他们可能连命都要丢了!这会儿,谁还敢跟云锦绣叫板? “若能利于天下,纵然损于我们,这都是我们的荣幸,娘子该做就做。 “只要娘子网开一面,不再追究往事,我们愿意听凭娘子差遣。” 保命最重要,董照哪怕心在滴血,也只能同云锦绣点头哈腰求放过! 第82章 阮英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 陈亘心下长长一叹,不得不说,能屈能伸什么的,果然是生存之法。 云锦绣哪里会信董照为求生而说出口的话, 尤其他这代表的不仅是他自己。 “你一个人代表得了渤海的所有世族?”不怪云锦绣有此一问, 这也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董照秒懂, 立刻道:“只要娘子愿意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既往不咎,某这就去劝说一众世族,此后为娘子马首是瞻。” 云锦绣方才隐隐已经有所表态,一群不听话,还给云锦绣捅刀子的人,云锦绣绝不可能要。 从前他们犯下的错,想让云锦绣当作不存在, 唯一的办法就是表忠心, 承诺有些错, 他们从前犯过, 但从今往后绝不再犯。 “我能信你们吗?”云锦绣略有些迟疑, 语气中透着不确定! 但这样的态度对董照来说就是希望啊! 云锦绣但有迟疑就证明在云锦绣的心里, 她愿意放过渤海世族们一马,只要他们以后能够为她所用。 董照激动地表态道:“某董照必以云娘子马首是瞻, 从今往后,绝无半点异心, 若有违背, 让我董氏一族不复存焉。” 以家族为重的人, 此刻以家族之名而立誓, 只为求得云锦绣给他一个机会!救家族兴亡的机会。 这么狠的誓言, 云锦绣若是再不趁着这个台阶下,那还怎么下。 “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云锦绣得到一个董照并不够,还有别的人呢? 董照既然愿意出面了,顺便把其他人一道帮云锦绣拉拢了,云锦绣会记他这一份功劳的。 “是。”董照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让云锦绣答应这事容易吗? 好在,他终于为家族争取一个机会,否则云锦绣拿着私通鲜卑一事对他们赶尽杀绝,他们全都被灭,也无人为他们惋惜半分。 “我就不送了。”云锦绣目的达到,没有要留人的意思。 董照也完全不想留在此处,恭敬地告退。 阮英这时候道:“娘子,某送送司农丞。” 云锦绣当然没有意见,董照更是求之不得。 这下两人一道离去,出了正堂,董照擦干自己额头的汗珠,再也控制不住地捉住阮英。 阮英...... “云娘子是不是真的愿意放我们一马了?”董照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何不妥,急切地望着阮英,只为从阮英这儿打听云锦绣的心思。 阮英连忙挣开董照拉住他的手,可是董照满脑子考虑的都是云锦绣是不是果真愿意放他们家一马了。紧紧地拽住阮英的手,阮英使出吃奶的劲,这才把手□□! “云娘子毕竟年轻,一向有话直说,从来不喜遮掩。既然娘子说了司农丞好生办事,便给你一个机会,绝不会有假。 “不过,云娘子最不喜欢别人骗她。司农丞最好想清楚了,切不可欺她年少。” 阮英好言相劝,也是一番警告。 董照松了一半的心,终于随着阮英的话完全落下。 “不敢,不敢!”董照这回皆是发自肺腑。 云锦绣在短短的时间内竟然查出他们以为天衣无缝,永远不会被人发现的事,这等手段,董照敢轻视她半分吗? 眼下云锦绣手里捏着随时能要他们性命的把柄,谁敢不长眼的犯到她手里,那不等于自寻死路? 阮英知道,云锦绣这一招先发制人的效果极好! “那某就不送了。”确定董照听进了云锦绣的话,而且不敢再动歪心思,阮英此番送人的目的已然达到,又怎么会再纠缠。 董照最后还是不太放心地又捉住了阮英,“云娘子果真不会将那些事公之于众?” 听听这小心翼翼的口气,生怕云锦绣对他们动手,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司农丞该想,娘子若当真有心置你们于死地,会给你们改过的机会?”阮英拍拍董照的手背,好心地提点道:“既然给你们机会,但凡诸位心中敬重娘子,愿意助娘子一臂之力,有些事自然可以一笔勾销。” 董照一听在理啊,云锦绣既然能查到他们做下的事,真要取他们的性命,完全可以毫不犹豫地将他们全部拿下,杀光! 云锦绣能拆他们的坞堡,收他们的部曲,如今的他们毫无还手之力,这样的情况下对他们赶尽杀绝,更能够将他们的财富全部纳为己有。 “在诸位看来,或许云娘子对诸位动手,拆诸位的坞堡,夺诸位的部曲,诸位觉得太过。 “然易地而处,诸位该知道,因为诸位的坞堡和部曲,诸位早已无视政令,凌驾于朝廷之上。 “晋朝夺位不正,不敢要求诸位对朝廷忠心,换作任何人,都不可能容忍政令不通,国中有国,城中有城的情况。 “当然,不拆坞堡,不收部曲,如汉光武一般杀一批人,也可以震慑天下,保一时安宁。 “只是不知哪些世族愿意受死?” 阮英一双眼睛瞬间变得深邃,如那深不见底的古井,冷得董照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看在眼里的阮英,伸手最后拍了拍董照的背,“诸位豪强募兵是为安天下,可诸位为这天下安宁尽一份心了吗? “既然诸位手中的部曲只为自己,不念国家,又怎么怪云娘子收回? “不让云娘子这一位从鲜卑手中夺回城池,保你们安宁的收兵缴械,再由着你们养部曲,是再让你们乱渤海,还是同鲜卑再行勾结?” 一连串的质问,让董照再次如同置身冰窖,连连摆手否认道:“不不不,我们绝无此心,绝无此心。” 和鲜卑再行勾结什么的,确定不是要命? 现在这事都没能解决,董照再流露出丁点这样的意图,阮英一定上报云锦绣,第一时间要他们的命! “司农丞既无此心,更不该说出让人误会的话,尤其不要做惹人误会的事。”阮英眼中闪过狡黠,人就得吓,吓得他们怕,这才不敢对人放肆。 “是,是,是!”此刻的董照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只能连连称是。 等阮英送完董照回来,云锦绣已经跟陈亘在那儿讨论完各家的田地有多少。 见阮英进来,云锦绣道:“以董司农丞为始,你能跟渤海的世族打好关系,渤海交给你了。” 这话成功把阮英吓了一跳,“娘子这是?” “青州送来消息,杨公子在我们攻下渤海之时也拿下了兖州。”云锦绣递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的内容,想来阮英十分感兴趣。 阮英没想到杨觉动作如此之快,在他们拿下渤海的时间,竟然夺下了兖州! 兖州啊,那可是古九州之一,乃孔孟圣地,其人尚多好儒学,性质直怀义,有古之风烈矣。且处于济水和黄河之间,地势上佳,自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拿下兖州,又得渤海,青州可成势了!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75节 阮英想到这一点,眼睛瞬间发亮。 赶紧打开看清纸上的内容,想知道杨觉用什么办法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拿下兖州。 杨觉比起云锦绣来,更擅长用计。 因早年所得的才名,再加上交友甚广。异族入侵,残暴之极,早已惹得天.怒人怨,但凡有一丁点的可能,无人愿意在鲜卑之下苟延残喘。 杨觉有机会夺得兖州,那都是因为兖州那边有人听了他的名号,知道他得了青州,败退鲜卑。兖州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但有机会脱离苦海,谁能不张这个口。 和云锦绣利用百姓不同,杨觉利用的更是那些有过专业训练的世族。 既然不想落入鲜卑之手,仰人鼻息,该怎么做,难道还需要杨觉告诉他们。 如果他们需要外援,可以,杨觉代表青州能助他们一臂之力。 但是,事成之后,兖州上下将由青州统管。 比起被鲜卑拿捏着,随时可能死在喜怒无常的鲜卑人手里,怎么选择,寻上杨觉的人,早在做下这番决定时已经选好了。 如此一来,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兖州面对里应外合,加之兵力悬殊,鲜卑不曾防备,短短一个昼夜,兖州告破,终于回到他们汉人手中! 杨觉信上说得简单,阮英知道其中多少人心算计,道举步维艰都不为过。 杨觉只字不提,只简单的道明事情成了,请云锦绣回去见见兖州的世族们,是为让他们认认人。 “兵马设防,李武负责,你从中指点,该教他的得教。”云锦绣见阮英看完了信中的内容,另有军中事务叮嘱阮英一番。 李武被点名,本来乖乖呆在一旁的人诧异地望向云锦绣。 “娘子,守卫渤海之事交给我?”缓回一口气后,李武不确定地追问。 “你也算随我几经出生入死了。攻青州,夺渤海,你都参与其中。军中训练你很勤奋,该试着让你独当一面。你总不能一辈子跟着我,听我的指挥。”云锦绣并没有因为李武的年纪而轻视他。 作为一个同样年纪小的人,云锦绣更懂得莫欺少年穷。 “可是,可是我从来没有领过兵。”李武都结巴了,手足无措地开口。 “那就从现在开始真正领兵。”云锦绣坚定地开口,李武没能忍住地道:“要是,要是我守不住?” 第83章 话到这儿, 李武虽然知道这话不该说,那不是心里没底,不该说也只能说了。 “守不住就想办法夺回来。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做都不敢去做。”云锦绣都敢放手让李武去做, 有什么后果她担得起, 李武敢不敢应下此事呢? 李武一顿, 云锦绣说得在理, 守不住就想办法夺回来就是,有什么大不了的! 想通这一点,李武握紧了拳头,掷地有声地道:“是。” 云锦绣要的就是这句话,满意地点点头。 阮英额头落下一滴汗,佩服云锦绣的胆大! “阮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在阮英感慨之时,云锦绣再问。 “没有。娘子放心。”阮英虽然觉得压力大, 然云锦绣敢放手让他们做, 他们怕什么。 “我留了人教你练兵, 你也不可松懈。”云锦绣要走, 也得将诸事安排好。 李武重重地点头, 云锦绣还给他留了人, 他心里就更有底了。 “临行前,我再见见那些世族。”吓着一个董照并不够, 云锦绣心里有数得很,总得在临走前把人全镇住, 不让世族有机会拖他们后腿。 阮英同意地点头, 戏嘛, 就得一个唱红脸, 一个唱白脸。 吓着一个董照只能说是开始, 绝不是结束。 明白的人自然都明白,要是想让之后的渤海安定些,就得再出几招。 “娘子,出事了。”这时候绿袖走了进来,面上流露出凝重之色。 “出人命了?”云锦绣将绿袖安排做了什么事,自有数,一看绿袖的表情,立刻意识到出的什么事。 绿袖重重地点头,不受控制地捏紧了手小声地道:“是。小涡跟着一位娘子归家,被夫家赶出家门不说,更被人暗中刺杀。小涡一气之下将人打了。” 打了人,事情也就闹大了,哪怕有云锦绣为他们撑腰,也须早作准备。 “谁家?”云锦绣知道,就算她要走,也得将一些事情处理好才能走。 那些被慕容留糟蹋的女子,有些还抱有希望,以为她们的亲人、家人,不可能舍弃她们的。 却忘了名节这两个字,名声在男人眼里何其重。 而且加之人性极恶,最是见不得旁人好。 一旦发现你的身上有伤口,便如同那吸血虫一般拼命的粘着你的伤口,恨不得将你的血吸干,肉吃完,盼着你去死。 流言蜚语如同一把把利刃,不断地捅在已经受尽伤害的人身上,让人越发生不如死。 “韩氏。”绿袖来报,已经从小涡嘴里问清楚谁家,略有些不确定地道:“怕只怕韩氏借题发挥。” “杀人者拿下了吗?”云锦绣却不慌不忙,这件事谁是谁非,难道能够随便抹去? 既然他们敢动手,就该承受后果。 绿袖听着云锦绣沉稳的语气,心下稍安,答道:“都已经拿下,就在外头等着。” 云锦绣负手而立道:“那就等着他们来吧。” 无须云锦绣久等,被打跑掉的人,得知动手的竟然是云锦绣的婢女,哪能不借此机会寻云锦绣算账呢? 为免被云锦绣三言两语地糊弄过去,闹过来的人连门口不进,直接在门前大喊云锦绣管教不严,竟然让婢女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打人! 这是觉得渤海在云锦绣手里了,云锦绣就能肆意妄为了? 云锦绣就是强盗,不仅拆了他们的坞堡,还抢了他们的部曲,眼下更是当街打人! 这样的云锦绣跟鲜卑人有什么两样,还不如鲜卑人呢? 叫嚣的声音大了,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自然也就多了。 云锦绣一个最是擅长煽动人心的人,韩家的这点伎俩,她能看不穿? 一句不如鲜卑人的话,正好云锦绣从正门走出,听了个正着。 “既然觉得我不如鲜卑人,不如,我送你们到鲜卑人处?”云锦绣对于面前一副无赖样的中年,毫不留情地怼了一句,十分乐意助人! 无赖中年乍然一听,面上一僵,注意到旁边华服威严男人的神色,立刻指着云锦绣道:“你休要转移话题。纵婢伤人,这罪你是认或是不认?” “要论我纵婢伤人前,你们是不是该自我反省一番,你们怎么当街杀人的?”云锦绣手里捏着他们的过错,能由得他们随便扣她罪名? 当街杀人的是谁,难不成他们选择性失忆。 “此话从何说起?”敢来跟云锦绣闹的人,怎么可能随便被云锦绣吓着。 云锦绣往他们头上扣下的罪名,他们能认吗? “你们不认?”云锦绣一向知道有些人要是不要脸起来,无赖都比不上他们。 也知道,他们敢把事情闹到这里,无非是为借题发挥。 云锦绣捏着他们的把柄,在他们看来,只要他们死不承认,云锦绣奈何不得他们。 “如果云娘子觉得,我们处置自家的人也不行,云娘子想扣我们什么罪名都可以。”听听,听听这无赖的话。 因为那是他们自己家的人,他们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谁也管不着吗? 云锦绣冷冷一笑,“你们家的人,你们家的什么人?” 既然要跟他们正面对上,云锦绣早料到他们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对付这样的一群人,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把他们的皮扒下来。 他们最不想为人所知,最害怕传扬出去的事,云锦绣就要帮他们宣传一番。 “云娘子,我们既道是家事,不便多言,云娘子何必再揪着不放。”果不其然,云锦绣问出,有人立刻变了脸。 不想云锦绣冷哼一声,“家事,你们捏着家事两个字不许我问,却敢闹到此处朝我要个说法? “家事国事,都由你说了算?你们想不说就不说,想问罪就问罪?” 凌厉的目光扫过站在她面前的人,云锦绣不屑之极! 世族的规矩,一直都是他们定下的,正因如此,养得他们目中无人,双标行事,无人敢犯! 可是,那是从前! 得国不正的晋朝,既不忠于朝廷,连杀皇帝的事都做得出来,没脸要求天下臣子对他尽忠。 况且自九品中正法推行,世族更是不断壮大,晋朝不敢轻易得罪世族,只怕他们群起攻之,令晋朝江山不保。 不敢正面冲突,只能忍着,退着,让着。 自然而然把世族养得目空一切,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所谓的律法也就形同虚设。 换成云锦绣,云锦绣为何第一时间拆世族坞堡,夺他们的部曲? 为的就是让他们无路可退,也无兵可用。 只要他们手里没了人,任他们再怎么目中无人,云锦绣都能让他们老实。 云锦绣厉声质问,气势半点不逊色,把人惊得不轻。 “怎么?无话可说了?”云锦绣震住了人,并不打算就此收手。 敢闹到云锦绣面前,想借人言让云锦绣不得不听他们的话,按他们的想法行事,云锦绣总得让他们知道,论起掌控舆论,谁才是真正的高手。 “是无话可说,还是不想说了?”云锦绣咄咄逼人,哪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既然开始,谁也别想着再回头,就该当着大家伙的面,好好地掰扯清楚。 一看有人要张嘴,云锦绣先一步道:“你们不说,我非要闹个清楚不可。来人,把人押上来。” 截住人的话,气不死他! 一听云锦绣要把人拉上来,这是打算把所有事都公之于众? 意识到这一点,立刻有人望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待看清走来的人时,瞬间沉下了脸,从未开口的威严男子道:“云娘子是打算让我韩氏颜面尽失?”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76节 显然猜到云锦绣想做什么了! 可是,都说打人不打脸,云锦绣怎么说也是世族出身,岂能如此半分不顾及他们世族的颜面? “原来韩氏还有颜面?鲜卑攻入渤海,宁死不屈者为天下所敬;为护家人,亡于鲜卑者也算死得其所。 “而你韩氏,为求一家生存,送出了刚进门的媳妇,转脸更想杀了这一位救你们韩氏于生死存亡之际的女子。 “贪生怕死,忘恩负义之人,你们有何资格在我的面前谈及颜面二字? “韩家几代人的颜面,难道不是已经葬送在尔等无耻之辈手中?” 云锦绣毫不留情地将他们的脸皮全都撕了下来! 那一位威严男子还是韩家的家主韩纪,被云锦绣当众揭露他们家做下的事,韩纪脸色大变,面目狰狞地喝斥道:“云娘子还请慎言。” 云锦绣不屑地抬头与之对视,“既盼人慎言,你更应该慎行。” 韩纪被云锦绣气得胸口阵阵起伏,指向云锦绣道:“你,你目中无人,胆大妄为。” “若世间之人如尔等一般,畜生都不如,我的眼里确实无人。 “论起胆大妄为,我敢和鲜卑为敌,确实比尔等只懂得摇尾乞怜,求得一息尚存又翻脸无情的人要大胆得多。” 云锦绣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声音豁亮地吐露,不仅让对面的韩纪听清了,也让围观的百姓听得分明。 韩纪焉能想到云锦绣言辞如此犀利。 再被云锦绣一通畜生不如的骂来,他何时受过如此大辱,指向云锦绣的方向,不想云锦绣先下手为强,“当街杀人者,该当何罪?” 第84章 骂得够狠了, 云锦绣得言归正传,须得让他们知道,自己究竟犯下什么罪? 一句家事就想让云锦绣不插手管他们的事,偏偏还想就此事问罪云锦绣的人, 由此打压云锦绣? 他们真当云锦绣是好欺负的? 被云锦绣气势压得眼中流露出慌乱的人, 脱口而出, “说我们当街杀人, 有何证据?” 韩纪没来得及开口,结果让身边的无赖抢了先,瞬间气得火冒三丈,这不是往云锦绣挖好的坑里跳吗? “人,不都在这儿吗?”云锦绣早就已经让人去请正主,以及当时被小涡打趴下的杀手。 韩纪早看见了,正因如此才想继续质问云锦绣, 不料身边的人蠢啊, 竟然顺着云锦绣的话回了。 狠狠地瞪某个无赖一眼, 无赖始料未及, 毕竟跟云锦绣正面杠上, 他能稳到现在已然不易。 为首的一位十三四岁的女郎, 一身白衣长袍,面如死灰地走来, 眼眶红肿地望向韩纪,又不自由地低下了头抽泣。 在女郎的身后被押着好几个身着浅灰色统一服饰的人, 见到韩纪的那一刻, 唤着一声家主。 韩纪...... 这会儿再想否认不是他们的人还来得及吗? 云锦绣不管韩纪脸色有多难看, 这一刻她只问:“诸位认识吗?需要自我介绍?” 明知故问什么的, 有时候分外气人! 韩纪死不吭声, 那一位女郎朝云锦绣福了福身,“妾柳氏五娘,嫁为韩家三子为妇。” 说到这儿,泪珠再一次滑落,她的夫君早已不是她的夫君了吧。 “等等,我们公丽嘉子早已写下休书,你与我们韩家再无干系了。”无赖一听这话抢着答,韩纪这时候恨不得把人一脚踹飞。 柳五娘哭得更伤心了,云锦绣不为所动,只问:“是与不是?” 事实早已摆在眼前,由不得任何人否认。 哪怕柳五娘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局,韩氏容不下她,娘家同样也容不下她了啊! “是。”柳五娘哭得伤心,却不能不答。 无赖可满意了,扬声道:“一个被鲜卑糟蹋过的女人,我们韩家可不敢要。” 此话落下,柳五娘能够感受到众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其中的嫌弃,厌恶,让她如同被人千刀万剐! 柳五娘恐惧地后退数步,没想到云锦绣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拉住,“别怕,你没有错。” 这句话云锦绣不是第一次说,明显听进去的人并不多。 摇摇头,柳五娘根本听不进云锦绣的话,“我早就该死,我早就该死了。” “你为什么该死?就因为鲜卑人看上你,因为你的夫家推你出去,把你献给鲜卑人?”云锦绣不满极眼前的人竟然想死,相信了一个个跟她说她该死的话。 “别说了,别说了。”柳五娘听着云锦绣将她的经历当众说出,痛苦地哀求,希望云锦绣别再说! 云锦绣使劲将人拉住,不让她有挣扎开的机会,迎向一旁看热闹,同样流露出厌恶的人群。 “怎么,都认为是她的错?被鲜卑人强抢去,被鲜卑人凌.辱的人,都是她们的错。 “在你们看来,从她们落入鲜卑人手里那一刻起,她们就该以死明志?” 云锦绣扫视着面前的所有人,将他们没有脱口而出的话说出。 确实心里那么想的人,迎对云锦绣明亮坦荡的眼神时,不知为何却不敢正视,莫名的心虚。 “凭什么你们认定这都是她们的错?她们为什么落入鲜卑人手里?为什么要承受这些折辱?难道是她们自找的?”云锦绣愤怒无比质问。 “就算她们没有错,失节之人,被鲜卑人占了身子,她们还有什么脸活着?” 人群中有人经受不住云锦绣的质问,好像错的人成了他们,出言反驳。 “失节,何所谓节?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是为节; “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是为节; “秉忠贞之志,守谦退之节是为节。” 云锦绣凌厉地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什么时候开始,女子为男子所强迫,已然成了女子失节的标准?嗯?” 拉长了声音,云锦绣等着在场的人开口。 “这,这,这......”云锦绣的提问,一时间让人想答也不知道该怎么答。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云娘子也是世家出身,饱读诗书之人,果真不明白这个道理?” 女子失.身即是失节是谁定下的规矩,而且就该死的话,认真细究,谁也答不上。 韩纪没办法,唯有好言相劝于云锦绣,有些无法言喻的规矩,云锦绣不该帮着。 “我只知道,古往今来的律法中,强占妇女者,自来受到惩罚的都是那作恶之人,还没有哪条律法明明白白的规定,女子失.身该罚,该死。”云锦绣知道,却不代表她要接受。 无法服众的所谓规矩,更没有办法定入律法中的规矩,只因为男人的不能容,就要让女人去死。男人,不过如此。 “若论失节,她们失.身都该死了,我倒是想问问你们,鲜卑入城,尔等不作为,任由鲜卑在渤海内胡作非为,杀人放火,奸.□□女。究竟谁更失节,谁更该死?” 说得大义凛然的韩纪,想过自己该落得什么样的下场吗?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云锦绣倒要看看韩纪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韩纪脸更黑透了,恨不得掐死云锦绣。 云锦绣压得韩纪再也不敢吱声,相对满意,不过这仅仅是开始。 “方才你们提及,因为她们这些女子没有办法反抗,所以在她们被鲜卑人捉住那一刻,不应该等着鲜卑人对她们动手,她们就该死。 “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只要这天下的人够强,不管是鲜卑人还是汉人,他们想杀谁就杀谁? “杀人的那一个没有错,被杀的那一个不早早识趣的死了,才是最大的错?” 云锦绣质问在场的人,这些普通的人。 “岂能同日而语。”云锦绣这概念一换,马上有人出言反驳,满脸不认同云锦绣的话。 “为何不能?不都是一样护不住自己吗? “既然护不住自己就该死,更不该心存妄想而活,谁和谁又有什么不同?” 云锦绣咬死了这一点,且看看哪一个还能说她说得不对。 脑子不好使的人,被云锦绣那么一说,马上陷入了怪圈,无法反驳于云锦绣的话,也觉得云锦绣说得在理了。 “人皆求生,谁规定的遇强不敌就该死了? “鲜卑凶残,杀我汉人,凌我妇女,该千刀万剐的人分明是那作恶多端的人! “她们这些女子没有死在鲜卑人手里,就该死在我们汉人的流言蜚语之中吗? “明明是因为我们的无能,护不住我们的族人,让她们受此凌.辱,生不如死。为何到最后我们把错全都归在她们身上,认为该死的成了她们? “你们也有亲人,也有妻女,你们在责怪她们这些人活着的时候,果真没有念及半分你们的妻女,设身处地地为她们想想? “今日倘若遭遇这般凌.辱的是你们的妻女,你们满心只有怨恨,恨她们不曾以死明志,怪她们活着吗? “人心都是肉做的,人活着何其不易?能够活下来,已然是莫大的荣幸。至少我在看到她们虽然受尽欺负,内心倍受挣扎时活了下来,我感谢她们活下来了! “所谓失.身失节,狗屁不通。不过一副皮囊罢了,想想母亲十月怀胎生下的你们,又是如何含辛茹苦的将你们养大,你们当真要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 “生养之恩未报,国仇家恨为报,果真不想活的人,倒不如上战场,为守护国家而死。为失.身而自尽,可笑之极。” 云锦绣紧紧地握住柳五娘的手,“你的仇人是谁?我们的仇人是谁,难道直到现在依然不知?” “是鲜卑人,是那些异族的人。”云锦绣说得慷慨激昂,围观的百姓们已经握紧了拳头,大声地回应云锦绣。 “对,我们的仇人是那些入我中原,杀我汉人的人。不是你们眼前这些已经吃尽苦头,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人。 “这个时候的我们应该一致对付外敌,卫渤海,杀外敌。而不是对她们这些活下来的人指指点点,更企图让她们去死。 “谁要是真不想活了,大可上战场,至少让你们的死为这个国家,为天下人出一份力,杀几个外敌也是赚了的。” 云锦绣说着这浅浅易懂的话,只为激起民愤! “说得对。咱们活着别只顾着对付自己人,真要不怕死,上战场去,把那些欺负我们汉人的胡族人杀得片甲不留,那才像样。” 道理嘛,大家其实都是懂的,只不过没有人点出来,人们看到的只是眼前。 云锦绣将柳五娘再一次拉出来,“那你们说,这些被鲜卑人欺负的女郎们,她们还该死吗?” 柳五娘被云锦绣所激励,没想到最后云锦绣再一次将她推出来,让她就这样站在人前。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77节 柳五娘感受到无数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畏惧地想要后退,云锦绣拍了拍她的背道:“站好了,别怕!” 第85章 云锦绣知道, 像柳五娘这样的人,落入慕容留之手,失了清白,又被婆家所弃, 娘家所不能容。她已经失去了求生之志。 柳五娘如韩纪他们所望的那样, 从心底里认为自己早就该死, 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原本在这里看热闹的人, 他们也都跟韩纪一样,认为像柳五娘这样的人该死! 可是有了云锦绣一番慷慨激昂之言,他们知道,该死的从来不是这些受辱的女子。 “姑娘,好好地活下去。”人群中一道男声高唤。 “对,姑娘,好好地活下去, 要是谁再揪着这些事不放, 让他们有本事上战场杀敌去。 “没本事跟鲜卑人作战, 和鲜卑拼个你死我活, 倒是敢对受委屈的人指手画脚, 孬种!” 人群中附和的人不断, 柳五娘才意识到,方才那些看着她充满恶意的眼神, 不知在什么时候变得和善,其中有着心疼和怜悯。 柳五娘握紧双手, 最后抬起头道:“云娘子, 我可以上战场吗?” 一群忙着安慰柳五娘的人如何也想不到, 柳五娘竟然当众提出这个请求。 “娘子说得对, 如果真不想活了, 大可以上战场和外敌对战。 “我想去。不是因为我不想活,我想为这些人出一分力,谢谢他们劝我活下来。” 柳五娘乞求地望着云锦绣,希望云锦绣可以帮她。 “好,只要有心对抗外敌,保卫家国,不管是谁想从军,我来者不拒。”云锦绣趁机宣传一番。 韩纪深深地吸一口气,哪里还不明白他今天是被云锦绣利用了! 可他送上门,公道没讨着,看这情况云锦绣还得跟他算算账。 “算我一个。只要能守住渤海,我就算死上千次百次,我都愿意。”渤海沦陷,多少人心里念着事,不说,不代表事情过去了。 只不过因为没有人领头,没有人告诉他们,究竟他们的抗争有用还是没有用。 云锦绣出现,夺回了渤海,这就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有希望,谁又想每天不安的活着,随时有可能被人取了项上人头,家人极有可能不保? “好,想参军的报名。陈公子,有劳了。”报名得寻人登记啊,再没有比陈亘更好的人选了。 陈亘立刻应声,让人拿来案几和文房四宝。 有心报效国家的人从来不少,加之被鲜卑进城一回,多少人的家人死于鲜卑之手,为此多少人怀着要为家人报仇的心情,一心上战场。 外面的人争先恐后报名参军的不计其数,由柳五娘为始,那些碰了壁,明白家人也好,爱人也罢,都不会永远维护她们的人,她们也就明白了,未来的路她们只能一个人走。 在云锦绣离开渤海之前,接二连三的人向云锦绣表示,她们愿意追随云锦绣从军,从此为她们自己争一个未来。 云锦绣从来不认为女人不如男人,只是因为男人喜欢将女人困于内院,不给女人机会,才让女人们无法出头,云锦绣便要趁此机会为她们争一争。 然而有时候变故总是骤然发生。 云锦绣临行之前,已经让这些愿意随她从军的女郎收拾,这就随她一道回青州。 可就在这一.夜,突然大火席卷云锦绣安置她们的房子。 云锦绣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万幸所有人都出来了,除了一个十六娘。 旁边的人不断地运水救火,能动的人都不曾松懈,只怕火势蔓延,烧及百姓家。 “为何起火?”云锦绣来了,岂能不问。 “火是十六娘放的,她想要我们死,陪慕容留一起死。”素娘冲到云锦绣的面前,一股脑把事情的经过说出。 云锦绣挑起眉头,“十六娘呢?” “火是她放的,被我们发现后,她就越癫狂,我们想拉她出来,她怎么都不肯。”谁也没有想到十六娘自醒来后,知道慕容留死去表现得十分平静,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要大家都一起死。 这个时候火中突然传来一阵笑声,火海之内,十六娘的身影出现,整个人都透着疯狂。 “为什么你们都不肯跟我一起死,一起去陪将军!”目的没有达成,十六娘是怨,是恨。 此话落下,一众人的神色皆变得凝重。 慕容留,谁愿意去陪慕容留了? 十六娘得不到回应,在看到云锦绣的那一刻,笑容骤然而停。 “是你,都是你。”十六娘面目瞬间变得狰狞,若不是面前的火海阻拦,人怕是已经冲到云锦绣的面前了。 云锦绣面容冷酷地开口,“慕容留这样的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吧?” 对,云锦绣是利用了十六娘不假。 可是慕容留这样的人不该死吗? 两军交战,无论在战场上死伤多少,两军将士都无怨无悔。 可是慕容留都做了什么? 这里满满几百的少女,还有那些死在慕容留手里,连尸骨都寻不回来的少女有多少,慕容留怕是早就已经抛之脑后。 这样的慕容留,谁敢说他不该死?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想要他的命。你说会帮我成为他的唯一,都是骗我的?”十六娘隔着火海质问云锦绣。 “算是。”云锦绣坦然地承认。 “哈哈哈,枉我自诩聪明,最后竟然着了你的道。可惜,我没能带着她们一起死。”十六娘已然存了必死的决心,正因如此,望着不远处的人们,颇是遗憾。 “我以为,心怀怨恨的你,活着该考虑如何寻我报仇才是。竟然是要杀她们?”云锦绣颇为诧异,毕竟十六娘那样爱慕容留,怎么会不想云锦绣她为慕容留报仇。 “她不是不想,是她没有这个机会。”云锦绣颇为疑惑时,一旁的谭可突然出声代为回答。 云锦绣不解地望向她,谭可道:“我们警告过她,若不识时务,再敢兴风作浪,必将慕容留挫骨扬灰。” 蛇打七寸,想让十六娘不敢再轻易妄动,她们自有办法。 这也是为什么十六娘自醒来后安安分分的原因,她是不敢不安分。 云锦绣虽然也曾看过十六娘一回,那时候的十六娘安静的呆着,云锦绣也无意与之交谈,没想到其中竟然还有别的事。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就算做鬼也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一声声的怒吼,十六娘怨恨地巡视在场的所有人,想把她们记在心里,哪怕死也要寻她们报仇。 “活着你奈何不了我,死了你以为你能如何?”云锦绣从来不畏死人,更不怕神鬼。 倘若这世上当真有神,怎么会让胡族在中原如此肆意妄为,杀戮无数,以致血流成河。 十六娘最后叫嚣的不过是她最后的骄傲,偏偏云锦绣半分情面都不留,竟然如此残酷地粉碎她最后的希望。 “你,你......”十六娘气愤无比,这时候绿袖走了过来,在云锦绣耳边一番轻语。 云锦绣恍然大悟地望向十六娘,“原来这才是你真正放火的目的,想趁乱取慕容留的尸体,放走一直藏在你身边的鲜卑人。” 火起之势,迅速席卷一片天,云锦绣看到火势之地颇感意外,一瞬间怎么火就烧起来了呢? 疑惑之际,也在考虑这样一把火是十六娘一人放得了,烧得起的吗? 绿袖来报,证明云锦绣的猜测没有错。 事情确实不是十六娘一人做成的,更有人相助。 “可惜了,你以为慕容留这样一个作恶多端的人,我会给鲜卑人机会把他带走吗?” 云锦绣早防着了,留着慕容留的尸体没有处置,云锦绣分明是要用这具尸体作饵。 没想到啊没想到,渤海之内果然还藏着鲜卑人,其中还有十六娘的相助。 十六娘焉能想到,云锦绣竟然一直有所防备。想救慕容留,哪怕以火成势,也绝不可能。 “你会有报应的,你一定会有报应的。”十六娘眼中渗了毒,恨不得将云锦绣千刀万剐。 “啊!”随着十六娘的叫唤,被大火烧了半天,饶是有救火的人,然十六娘身处于火海中央,根本来不及救。 随着火势越大,屋梁砸下,十六娘倒在火海之内,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有人想冲进去救十六娘,云锦绣却阻挡道:“不必了。” 十六娘手里同样沾了人命,云锦绣暂时留她性命,并不代表就让十六娘活着。 说完这句话时,云锦绣的视线落在谭可身上,谭可神色间随着十六娘倒下,流露出一份畅快! 待反应过来云锦绣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时,慌乱地收拾脸上的情绪,更想跟云锦绣解释一番。 云锦绣已经转过身,并没有多问。 “注意反复查看火源,绝不能让火势再起。”云锦绣吩咐一声,而李武不知何时已到云锦绣的身边,满头都是汗的问:“捉住的那些鲜卑人呢?” 云锦绣停下脚步,冷洌地道:“杀!” 李武即刻应下去办。 “娘子。”云锦绣不追究一些事,谭可却想趁此机会和云锦绣交交心。 云锦绣听着一唤,回头望向她,“对你,我只有一句话。莫让你自己变成一个面目狰狞的人。” 第86章 若说先前谭可以为云锦绣或许只是对她做下的事有所察觉而已, 这一刻,谭可确定自己的所有心思都逃不过云锦绣的眼睛。 谭可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这时候素娘出面道:“娘子觉得,十六娘该不该死?” 云锦绣毫不迟疑地回答道:“杀人者该死。” 简单的几个字,表明的是云锦绣的态度。 刚要松一口气的谭可和素娘却听到云锦绣一句不过, 心再一次提起。 “不过, 你们认为自己是替天行道, 为死去的人报仇血恨是吗?”云锦绣将她们的想法道破。 确实在心中对十六娘有所怨恨, 想杀了十六娘的人,不曾否认。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78节 云锦绣一双明亮的眼睛扫过她们,“你们是把自己当成了为人请愿除害的女侠了?在你们心中,从前的天下没有律法,如今渤海在我手中,依然没有律法?” “为何娘子还留着她?”谭可没能忍住地追问。 如果像云锦绣说的那样,云锦绣知道十六娘手中沾了人命, 而且不只是一条, 为何云锦绣迟迟没有处置十六娘? 云锦绣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早早杀了十六娘, 我又怎么会知道, 渤海里还藏着其他的鲜卑人?我又怎么会知道, 你们的性情。” 此刻,云锦绣毫不掩饰自己对她们的试探, 不单单是谭可和素娘,而是所有人。 瞬间, 谭可和素娘都明白了, 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冷颤。 “娘子!”急于向云锦绣解释, 两人都唤了一声。 云锦绣扬起手, “借刀杀人, 你们至少没有在对付十六娘的时候伤及无辜,这很好。” 显然云锦绣并不需要听她们的解释,她们有什么样的打算,云锦绣了然于胸。 虽然听着云锦绣的夸赞,并不能让她们高兴起来。 “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的规矩早就跟你们说过了。 “往后如果你们还想在我手里做事,我不希望你们再有任何逾越之举。” 云锦绣故念她们初犯,而且算计的更是十六娘这个曾经伤害她们的人,她不予追究。 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是。”终于得偿所愿的听到云锦绣不予追究的话,两人松了一口气,心中对云锦绣的畏惧更重。 “烧了这么多屋子,这笔损失得记在你们头上。以后每日月银扣除。”云锦绣赏罚分明,因为她们的缘故烧了这些屋子,总得让她们赔! 两人毫无异议! 十六娘的尸体被抬出来时,已然变成焦尸。云锦绣吩咐道:“将她的尸身与慕容留一道安葬了。” 她说过会让十六娘成为慕容留的唯一,活着做不到,死了总要做到。 一旁的众人虽然诧异云锦绣的吩咐,毕竟云锦绣一直没有处置慕容留的尸体,落在一众人眼里,还以为云锦绣另有他用。 眼下云锦绣望着十六娘的尸体,竟然让慕容留入土为安了? 却是不知,慕容留的尸体最大的用处已经达到,云锦绣不至于再揪着死尸不放。 但云锦绣有所吩咐,一众人也只能听命。 原本天明云锦绣便打算回青州,因这一场火,云锦绣不得不停多了两日。 好在有董照出面,严肃地警告渤海内的那些世族们,别以为云锦绣看着年纪小就好欺负,谁要是一再跟云锦绣对着干,就他们落在云锦绣手里的把柄,足以让他们抄家灭族了。 火势一起,倒是有人又想挑事,结果发现云锦绣推迟了离开渤海的计划,明摆着等人挑事的架式,然后,他们还听说了这样一回事。 据说放火的是那慕容留身边的女人,还有那慕容留身边的死忠。 这场火与其说是慕容留的人挑起的,不如说是云锦绣故意让人挑起的。 慕容留身边那个叫十六娘的女人,打从一开始就是云锦绣有意留着的,为的就是引出慕容留还藏在暗处的死士。 瞧,用这点子引出藏在暗处伺机而动鲜卑人,难道不好吗? 所以,一时间一群人不受控制的想,是不是云锦绣也在等着他们出手? 云锦绣早就让董照代为传话,甚至也当面向他们表达,只要他们安分守己,过往诸事一笔勾销。 可是,如果他们不安分,不想让渤海太平,那就不好意思了,新帐旧帐一起算! 他们这蠢蠢欲动的,想指责云锦绣收下慕容留的女人,最后引起这么大的火灾,是不是也在云锦绣的算计之中? 云锦绣就等着他们冒头,好让云锦绣捉住机会,搞死他们?! 正常谁都不会觉得云锦绣有那么深的心思。 毕竟云锦绣就算能从鲜卑人手里夺回渤海,并不代表什么是吧。 兴许云锦绣背后有高人指点,云锦绣不过奉命行事,干得漂亮而已。 然而火起之事,他们也知道在当夜捉住了两百鲜卑人。想云锦绣自攻入渤海以来,什么时候放松过对鲜卑人的搜查? 就连他们这些世族,哪一个不是卯足了劲找鲜卑人。 就这样竟然还让两百鲜卑人藏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最后还闹出事来了。 云锦绣明显早有布局,看看这不就把人引出来了,还给一网打尽了。 利用的不过是慕容留的尸体,还有一个慕容留的女人。 他们扪心自问,换作是他们,他们能早早布下此局,就等着鱼儿上勾? md!有些事他们不曾细想,总得有人提醒他们,比如陈亘。 对,陈亘或许自打闹出将自家的部曲全都上交云锦绣后,让他们十分不满。 可陈亘也不傻,同他们说起云锦绣在青州的作为。 青州内所有仅存的世族,他们的部曲也都全被云锦绣收入手中。 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渤海这些人,既不敢和鲜卑为敌,跟云锦绣横,他们横得过? 与其等云锦绣用各种各样的理由从他们的手里抢人,倒不如他们自觉些,如此一来还能在云锦绣那儿争得几分好感。 事情证明陈亘是对的,看看云锦绣对陈亘的态度,再看看云锦绣对他们其余人的态度。 凡事不怕比,就怕一个个揣着明白装糊涂。 陈亘更得问问他们,难道他们当真愿意居于鲜卑之下? 异族凶残,和他们为敌的世族早就被杀光殆尽。 剩下他们这几个人,难道不是因为他们装着考虑考虑,是否要为鲜卑效力,这才逃过一劫? 若为鲜卑效力 ,他们都是心甘情愿的? 连在云锦绣这里头被拆了坞堡,收陪曲他们都不乐意,对着鲜卑人,连一句不好听的话都不敢说,还得忍气吞声,敢问了他们受得了? 他们其实心里比谁都更清楚,跟哪一个胡族混,胡族都不可能完全相信他们。 非我族类,必有异心这句话,是当初他们劝说不用胡族人的理由,轮到他们,道理自然相同。 陈亘明明白白地指出,跟着鲜卑人混,他们这些汉人不会有真正能够出头的机会。 既如此,为何不能一致对外? 内部争权夺利再重要,也重要不过活下来。 云锦绣虽夺他们的部曲,这也是人之常情,换成谁也断不可能让人手握重兵,随时可能造反。 鲜卑人一时半会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倒是让他们逃过了一劫,等鲜卑人反应过来,难道他们以为自己就能幸免于难? 横竖保不住坞堡,也保不住部曲,倒不如跟着汉人混,至少云锦绣不是那赶尽杀绝的人。 否则就他们一回两回闹的事,云锦绣要他们死,他们还能活到现在? 嗯。虽说世族们所追求的从来不单单是活着。 可对比生不如死地活着的情况下,什么坞堡啊,部曲啊,也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是吧? 陈亘来给他们分析了利害,也是希望能够团结一心,一致对外。 毕竟,云锦绣拿下渤海,但绝不止于渤海,诸位难道不认为这是大好机会? 机会什么的,一听这话,该懂的其实都懂。 不过,他们是不是也考虑一件事,云锦绣可是女的! 若为男儿,建功立业,封侯拜相,只要功劳够,就没什么不成的,一个女子,总觉得看不到希望。 陈亘这时候更指出,在青州之内的杨觉。 杨觉坐镇,云锦绣征战在外,一众人担心的事,其实是不是多虑了。 一听青州有杨觉在,立时间都不再觉得,嗯,青州做主的人会是云锦绣! 行吧,生逢乱世,他们不管有多少算计,活下来了是最基本的,至于旁的,尽力为之吧。 陈亘此行的目的达到,回去禀告云锦绣时,云锦绣满意地颔首,“我回青州,渤海交给你们。” 一个作为本土人的陈亘,有些利益和渤海内的世族相通。 一个装作与渤海世族亲近的阮英,如何安定渤海,又如何让世族齐心对外,就得看他们的手段了。 渤海相对安定,云锦绣不再犹豫,立刻回青州。 没想到一入青州,又收到一个惊天大消息,徐州请青州助之一臂之力,夺回徐州。 ???云锦绣万分好奇了,为何突然之间,一个接一个的州县把青州视为救命稻草? 第87章 杨觉亲自来接的云锦绣, 也是他将消息告诉的云锦绣。 触及云锦绣并不掩饰的惊愣,杨觉代为解释道:“青州不靠一兵一卒,只依城中百姓齐心,从鲜卑手中夺回, 自胡族兵出中原以来, 这是汉人从未有过的胜利。” 胜利是胜利, 可这个胜利并不适于任何人不是吗? 而且, 鲜卑人吃过一回亏,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继续上这个当? 云锦绣眼神流露的信息,无须开口,杨觉读懂。 “你知道胡族能接连攻下城池是为何故?”杨觉不答而反问。 “八王之乱,致使中原兵力空虚,加之一个个引狼入室, 皆以为胡族可为他们所用, 却不知狼崽子大了要揣窝。”云锦绣一直觉得那些以为胡族能助他们一臂之力安天下的人, 脑子有坑。 胡族能安天下, 为何还要助他们一臂之力? 天下在手, 难道不是无数人想要的? 中原地大物博, 更适合人安居乐业,自来的胡族, 哪一个不看着垂涎三尺。 结果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有人把地方给他们双手奉上, 他们要是不趁机占据, 岂不是显得他们太蠢了? “兵力空虚, 这是关键。但是, 所谓的兵力空虚, 只是在明面上,实际上并不是。”杨觉未尽之言,其实云锦绣懂。 世族的部曲,他们各家究竟藏多少人,无人敢问,也无人知晓。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79节 但就云锦绣夺青州和渤海这两个地方整合的人,呵,完全可以组成一支让人闻风丧胆的队伍。 “徐州方面的人想请我们帮忙,是因为他们舍不得放出自己人?”云锦绣明白了杨觉的意思。 “对我们来说并无干系不是吗?”杨觉认为,世族小心眼,舍不得掏自己的家底守城杀胡族的兵马,挺好的! 这样一来云锦绣领人攻下了城池,完全可以将那些人收为己用。 云锦绣...... “兖州那边?”云锦绣不得不问。 杨觉完全明白云锦绣问的究竟是什么,“既然他们答应我们出兵,兖州由我们管辖,岂能城中有城,政令不通。” 换而言之,杨觉用着云锦绣的办法,和兖州方面联手拿下了兖州,然后顺便拆了世族们的坞堡,同时也从他们手里抠出兵马。 云锦绣默默地朝杨觉竖起大拇指,表示佩服无比。 “你的主意好。”杨觉赞赏云锦绣,认可云锦绣的先见之明。 明面上没有兵没有粮没有关系,背地里有的也是可以的,最后反正都归他们。 “咱们这样的行径,徐州方面难道没有耳闻?”云锦绣对杨觉毫无世族出身负担的对世族们出手,动了他们的根基,一开始还有些忐忑,结果发现杨觉很是认同她这做法。 不仅认同,看看人家做起来比云锦绣还要利落,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但是,他们这样的做法,可一可二,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察觉他们的行事风格了? “生死关头,坞堡和部曲也就显得无足轻重了。慕容氏接二连三吃了亏,已然下达杀令,凡汉人,不管出身,无论老弱妇孺,皆屠之。”杨觉知道云锦绣何意,却也把这则消息告诉云锦绣。 嘶!云锦绣倒抽一口冷气,如何也想不到鲜卑慕容氏竟然如此应对。 “至今为止慕容氏竟然没有半分出兵夺回青州之意。”云锦绣同样纳闷另一件事,按理来说吃了亏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放任不管。 可惜消息不灵通,让云锦绣无法确定其中的原由。 “想将中原分而食之的不仅仅是鲜卑慕容氏。”杨觉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一句,云锦绣...... “你在其中做了什么?”云锦绣百分百确定,杨觉肯定在里面做了推手。 杨觉点点头,表示云锦绣说得没错,他确实动了手脚。 “算是跟你学的,假扮鲜卑慕容氏的人,进攻鲜卑宇文氏,眼下他们斗得不可开交,比起我们这些在慕容氏眼里算是苟延残喘的汉人,他们自家鲜卑谁强谁弱,他们更有数。” 杨觉论起鲜卑一族,并不掩饰他对鲜卑族那份狠戾, 单就鲜卑一族便分为了慕容、段氏、宇文、拓跋、秃发、乞伏六部。各有各的单于,也都对中原虎视眈眈。 各凭各的手段,攻下不少城池。想挑拨他们相斗,对杨觉而言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 “我记得宇文氏和段氏交好。”鲜卑各部的关系,云锦绣也有所了解,借力打力什么的,理所当然可以让战事稍平。 “慕容氏也与之交好的,但凡他们内乱平定了,难道就没有外敌了?匈奴难道就不想占据整个中原?”杨觉不慌不忙,比起真刀真枪的跟人打,他是认为挑拨离间要容易得多。 云锦绣眨了眨眼睛,“如此说来,我们不必理会鲜卑慕容氏?” 杨觉目光变得深邃地道:“你不想杀慕容宏了吗?” 此话落下,云锦绣掷地有声地道:“要!” 如此,就算慕容氏不出手,不想从她手里抢回青州等地,云锦绣也不会就此停止出击。 “南边并无消息?”云锦绣明了杨觉未尽之言,然云锦绣现在更担心另一层。 杨觉冷哼一声道:“我自与他们周旋,不必理会。” 这让云锦绣微微一愣,她还在想要是南边的人送来所谓的封赏诏书,她要耍耍无赖把这事糊弄过去才成,不想杨觉早有准备。 不过,云锦绣道:“其实不应对诸事自有不应对他们的办法。比如无论他们发出什么诏书,且让他们送不到我们跟前就是了。” 此话叫杨觉微微一顿,“若以秘密送诏呢?” 显然杨觉想听听云锦绣都有什么想法,若是办法比他的好,用用也无妨。 云锦绣眨了眨眼睛道:“人就算到了我们跟前,难道就没办法把他的诏书偷了去?” 反正不见诏书不认,谁也挑不出他们的毛病不是吗? “好。”杨觉心中的主意无非让南边的人想办法拦下送到青州的诏书,但这样也拦不住多久。 云锦绣这个做法,无赖是无赖了些,却也是完全可以解决问题的,何乐而不为? “如此说来,我不必让人拦下诏书,交由你去办。”杨觉既然坐镇后方,本意是为云锦绣扫清一切障碍,让云锦绣出兵无后顾之忧, 可是,杨觉也清楚,只让云锦绣冲锋陷阵在前,竖立军威远远不够。 那么杨觉就得让云锦绣尝试去做一些事,让人都看到了,云锦绣能文能武,便无人敢轻视于她! 云锦绣细细一想,即应下道:“好!” 这是明摆着得罪朝廷的事,不应该让杨觉来承担,杨觉觉得事情可以交由她来办,她更乐意自己去办,而不是让杨觉成为出头鸟。 “兖州有些人你得亲自见一见。”杨觉提及特意让云锦绣回来一趟的原由。 云锦绣连连颔首,朝杨觉作一揖道:“有劳公子引见。” 语毕侧过头同杨觉眨了眨眼睛,杨觉一顿,难得见她这般俏皮的模样,不禁露出了笑容。 云锦绣归来,得到消息的不仅仅是杨觉,还有那等候在青州,欲见云锦绣一面的人。 为行军方便,云锦绣在外也好,在内也罢,都作男装打扮。 同杨觉一道回到云府时,宁栖梧早已等候在此,“娘子。” 若说先前杨觉还在想,云锦绣能拿下青州,其中或许有她运气好的缘故。 云锦绣伏击鲜卑退兵,致使慕容宏手中兵马损失惨重,而后,计夺渤海。 这时候谁还再以为云锦绣单纯就是运气好,这才能接二连三成事,才是蠢得无药可救。 有本事的人,岂能不敬,不重! 宁栖梧原本只是想寻一个合作对象,由此达到自己的目的,结果发现云锦绣比他以为的还要聪明,也足够英勇。 或许,他可以通过助云锦绣一臂之力,达到更多的目的。 “辛苦了。”云锦绣冲宁栖梧道一声,宁栖梧岂敢言苦,毕竟要说苦的话,云锦绣在外征战,孤身混入敌中,杀敌于内,哪一样不比他更辛苦? 宁栖梧不敢受之,杨觉道:“兖州来的客人呢?” 杨觉去接云锦绣,接待人的事杨觉交给了宁栖梧。 云锦绣,云锦绣给接回来了,让宁栖梧接待的人呢? 宁栖梧连忙道:“兖州又有客来了。” 此话引得杨觉抬眼相望,此事他未有耳闻,所谓的来客何人也? “闻是清河崔氏来客。”说到这里,宁栖梧不留痕迹地扫过杨觉一眼,杨觉敏锐地察觉,“怎的?” 宁栖梧一看杨觉确实一无所知,连忙解释地道:“杨廷尉欲与崔氏结亲。” 一瞬间,谁都看到杨觉沉下的脸,云锦绣难免想起被杨觉所救,第一天睁眼碰见的事。 一声廷尉,指的正是杨觉之父杨京。 杨觉和父亲杨京的关系不仅仅是不和睦,杨觉连提都不想提及半点。 嗯,杨觉突然从宁栖梧的口中得知,杨京要给自己订亲。清河崔氏,那也是名门望族,强强联手,未知有多少人期待,可惜...... 第88章 不难看出杨觉的隐忍, 不管是云锦绣或是宁栖梧,都从未见过这样的杨觉。 “既是家事,我会自行解决。然,杨家不管在青州或是何处, 你们不必因我而对他们留有情面。世族, 皆是一丘之貉, 稍有不慎, 你我拼死打下的城池将失于他们之手。” 杨觉冷着一张脸,毫不留情地披露一个个世族们打的算盘。 作为同样是世族出身的云锦绣,宁栖梧...... 话是说得没错,他们心里都有数,可说得太过直白,也是让人略尴尬的。 “那,在下前去安排。”宁栖梧听明白了警告, 虽知杨觉同自家不合, 不过, 这样提醒宁栖梧要对杨家有所提防, 看来杨觉一心助云锦绣成事。 可是, 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杨觉这里不把自家人当回事,包括他的父亲, 云锦绣呢? 但凡云锦绣不是女子之身,宁栖梧绝不操心这事。 大丈夫当建功立业嘛。 生于乱世之中, 岂能苟活? 云锦绣有本事攻城略地, 能安定百姓, 更能在短短的时间内笼了数万兵马, 真要打下一个天下来, 顺势而为,理所当然,谁也阻挡不了云锦绣。 架不住云锦绣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这女儿身! 身为女郎,有些事哪怕你做得再好,很多顺理成章的事,就因为你是女的,立场骤变。 原本支持她的人,可能就因为这个性别问题,反而成为反对她的人! 等等,他想得是不是太远了? 宁栖梧退出去,满脑子胡思乱想。 看看杨觉,杨觉压根不觉得那有什么问题。 当然,或许也是因为这一位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争名夺利,他之所以在青州,助云锦绣一臂之力,安定后方,甚至谋城夺地,其根本在于云锦绣。 要不是跟云锦绣打赌,杨觉输了,宁栖梧觉得,杨觉未必会这般用心为云锦绣谋划。 至于所谓的后路嘛,不到最后一刻,杨觉可能不想。 看杨觉对家族的态度,完全不想跟亲爹扯上什么关系。 这其中的原由宁栖梧没那个胆子多问,可他能够确定,杨觉不杨倚仗杨氏。 哪怕在天下人看来,杨觉背后靠的是杨家。 算了,算了,不能想所谓的退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想多了,脑门痛! 宁栖梧决定放下不考虑,反正现在云锦绣完全没有放权的意思。只要青州在云锦绣手里,再加上拿下了渤海,兖州。这会儿的青州无须再正面对敌鲜卑,很多事就有回旋的余地。 既然一开始负责招待客人的都是宁栖梧,眼下杨觉让他继续负责此事,谁也挑不出毛病。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80节 剩下云锦绣跟杨觉独处了,观杨觉一脸怒意,可见气得不轻。 云锦绣莫可奈何地安抚,“公子不想做的事,谁也逼不了你。当长辈的有再多的手段,只要你真不松口,他又能如何。公子息怒,息怒。” 默默在心里还补了一句,莫生气啊莫生气,气坏了不值当。 杨觉抿住唇,有些话杨觉从不和人提及,既是因为不想,更是因为不合适。 望着云锦绣近在咫尺关切的面容,杨觉想起云锦绣的经历,有些事别人或许无法理解,云锦绣定是清楚的。 “杀母之仇该不该报?”杨觉张口问出,云锦绣肯定地点头道:“当然该。” 云锦绣现在做的很多事,不就是为了报杀母之仇,灭族之仇吗? “若杀害你母亲的人也是你的亲人呢?”杨觉丢下这话,信息量之大,震惊得云锦绣抬头望去。 杨觉重重地点了点头,证明云锦绣并没有听错,他说的就是这样的话。 云锦绣惊愣了半响,最后道:“不能杀吗?” 被问的杨觉一愣,“杀不得!” 杀不得啊,这其中的原由,谁又敢真正的深究。 云锦绣问:“为什么?” “为权势,为地位,为富贵。”这三个为,杨觉说出时充满冷意,饶是云锦绣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 末了,杨觉再问:“所以,如果是你,你要怎么办?” 云锦绣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地道:“毁了所有他在乎的一切,权势,地位,富贵。” 杨觉终于稍缓,认同地道:“对,就是要毁了他在意的一切。” 那一刻的杨觉脸上浮现了绝决,其中更是隐藏了深意,只是云锦绣并没有意识到。 “所以,不管杨氏的任何人对你提出任何条件,你都不能答应,这就算是我尽心助你,对你唯一的要求。”杨觉最后叮嘱云锦绣一句,希望云锦绣能够守住这个承诺。 “好!”云锦绣有什么理由拒绝? 杨觉一心助她,为她免去了多少后顾之忧。 杨觉什么都不想要,甚至算是违背了他的原则,助云锦绣一臂之力。最后只有一个要求,请云锦绣不要让杨家有机会借他的势,她怎么能不答应。 似乎得到云锦绣的答案让杨觉的心得以稍安,杨觉面上的神色得以稍缓。 “既是崔家来人,我不便再居于云府。”杨觉心中的怨气得以宣泄一二,神色稍缓。 但是,杨觉也明白,既然有人出手了,他得提防着些,该不落人口舌的事,就得不落。 云锦绣一听,微拧了眉头地问:“如此一来,我就不能随时向公子请教了。” 话说着,云锦绣抬眼巴巴地望向杨觉,“同鲜卑几次交手,用的都是小计,并未真正跟鲜卑对战,阵法,战术,这都是我不擅长的。” 不擅长,眼下有一个杨觉在,她碰到什么问题都能随时的问,杨觉要是搬离了云府,她上哪儿找一个那么好的先生去? 杨觉一顿,云锦绣再接再厉地道:“还有武功。我这武艺要是不练好,难以自保。” 不是云锦绣想装可怜,事实摆在眼前,她不过将事情说破。 “每日早晨读书习武,耽搁不了。”杨觉虽知云锦绣说的是实话,然而他们也都清楚,有些事该避的就得避,不能一直落人话柄。 云锦绣一听也就知道了,杨觉已经做下决定。蔫蔫地垂下头。 瞧着云锦绣低落地的样儿,杨觉知道,云锦绣对他有所依赖,也明了此刻云锦绣的难过。 伸出手,杨觉抚过云锦绣的头,“我一直都在。” 这句话落在云锦绣的心间上,让云锦绣在一瞬间有些恍惚。 杨觉望着被迫长大,被迫挑起重任的云锦绣,“你有难处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这句话,杨觉发自内心,很多年以后,在云锦绣以为他已经忘记这句话的时候,杨觉却用行动向她证明,言即出,行必果。 只是如今的他们,不管是云锦绣或是杨觉,并没有意识到未来的纠葛。 “娘子,兖州诸世族与清河崔氏前来拜见。”杨觉摸头安慰云锦绣时,正好进来的绿袖见着了,微微一怔,却神情自若地出声。 杨觉对于进来的的绿袖,并没有丝毫异常,收回了手,与云锦绣一道望向绿袖。 “刚到就着急来见我们,不能不见是吧?”云锦绣同样没有异常,一时之间绿袖不由得怀疑,方才她是不是看错了? 错是没有看错,只不过有些事在绿袖眼里有些越界,云锦绣却清楚,杨觉单纯只是安慰她罢了,并没有任何别的心思。 这样的动作杨觉不是第一回 做,对云锦绣而言,在她最难的时候,能够遇上一个愿意安慰她的人,是她莫大的荣幸。 “请。”云锦绣开口,这便让人相请。 杨觉并无异议,想了想道:“见完客,你随我去见一人。” 能让杨觉特意相请让她去见的人,云锦绣颇为好奇,“何人?” “丹士。”杨觉如实而答。可这丹士吧,确定不是开玩笑? 不对,丹士们,有真有假,谁也没有规定说练丹的就没有一个好人! “好!”云锦绣更没有意见了。 这时候绿袖已经引着人进来,作为专门前去迎客的宁栖梧也在其中,不过,好似被人无视了? 云锦绣注意到宁栖梧被挤到边缘,竟无人给他一个余光时,双眼微眯,透着危险。 “杨公子。”云锦绣居上座,杨觉在她左下,可惜,进来的人一照面冲的却是杨觉。 宁栖梧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一个个是在无视云锦绣吗? 无论是云锦绣或是杨觉,都神色自若,杨觉起身冲他们作一揖,不给他们张嘴的机会先一步道:“诸位,这是我们云娘子。” 如此不赘言地介绍,请他们务必看清楚了,青州之内以谁为尊。 若说之前的宁栖梧未必没有觉得,杨觉或许只是装作不重权势而已,实则连云锦绣都敬他三分,整个青州之内,谁敢无视于他? 自然,对外,杨觉早已名扬天下,再加上代掌青州,必引天下人趋之若骛。 杨觉再怎么不慕名,不好利,并不代表没有人想推他一把,彼时,杨觉难道还会拒绝? 果不其然,这一幕并没有让人久等。 兖州是杨觉同兖州世族互通夺下的,兖州世族来到青州,与其说是冲青州来,不如说是冲的杨觉。 第89章 看看这些人的姿态, 表明得一清二楚,他们的眼里只有杨觉,并无云锦绣。 不过,杨觉很显然并不是那任人摆布的人, 想让他乖乖听话做事, 就凭眼前这些人还不够格。 听着杨觉特意为他们介绍云锦绣时, 一众人面上的笑容一僵。 心里其实都在怪杨觉不识抬举, 聪明如杨觉,岂不知他们何意? 既知,偏要这样对待他们,杨觉是什么意思? 云锦绣都被杨觉推出来了,她也缓缓起身,只不过,人人扫过她的视线都透着不善, 云锦绣又怎么会需要对他们客气? “诸位来青州之前, 不知青州之事, 更不了解青州由谁来主事?”云锦绣明知故问。 一群人神色再次一凝, 他们求助于青州, 这才在青州的助力之下夺回了兖州。 就算他们想过河拆桥, 那也不是好拆的啊! 须知杨觉入了兖州后,拆了他们的坞堡, 缴了他们的兵器,就连他们的部曲都收了! 这样的情况下, 这些人自然是不服的。 不服怎么样呢? 想方设法让青州不痛快, 最好能够给他们一丁点的机会, 从中得利。 无奈想法很不错, 实际想推行, 障碍不要太多了。 看看杨觉,再看看云锦绣。 若想得利,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挑起他们相争相斗,最好能让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如此他们就可以得渔人之利。 万万没有想到,才跟杨觉一碰面,杨觉就给了他们一颗不软不硬的钉子。 紧接着是云锦绣的明知故问。 这何尝不是在指责他们的别有用心,请他们别拿天底下的人都当了傻子! 不得不说,这一刻的兖州世族们如同吃了苍蝇一般,咽是咽不下去,吐出来,同样的丢脸。 “嗯?”得不到回应,云锦绣愿意就这样放过他们? 虽然早就知道世族的心眼多,一天到晚就盼着别人相争相斗,好让他们得利,那也没有这样迫不及待的吧。 云锦绣对待胡族,但凡他们杀人放火,云锦绣就敢要他们的命。 世族,这些人是杀人不见血,而且每一个都仗着自己家里的势,自家人根本不好动手。 这样的情况下,云锦绣就算想把他们全部弄死,无奈事情不好办,唯有忍了。 不能动手,也该让他们明白,不要轻易在她的面前耍手段,否则有他们好果子吃。 一众人想打哈哈,不回答云锦绣的问题,结果云锦绣揪着这事不放,他们能怎么办? “当然知道。”为首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老头开口,看起来慈眉善目,客气地同云锦绣作一揖,瞧着像是对云锦绣十分客气的呢。 可是,真客气的人就不会来到别人家里,还能无视他们。 这一刻的云锦绣淡淡地道:“公子拿下兖州之前,难道不曾与他们说明?” 云锦绣这个时候问起杨觉,眨着明亮的眼眸,充满疑惑地望向杨觉。 “我未曾说,青州以云娘子为首,我等皆听从云娘子号令,唯云娘子之命是从?若助诸位夺回兖州,兖州之内,也当以云娘子之命而是从?”杨觉岂能不配合云锦绣。 他原本就没有想过跟云锦绣争权夺利,在所有的事情中,杨觉从来都是助云锦绣的。 那么不管得来多少城池或是人,都该听云锦绣的号令。 这些人明明在杨觉动手之前应得好好的,结果现在跟云锦绣第一回 见面就想挑拨离间,他们是当杨觉和云锦绣都是傻子吗? 杨觉问着,一群人面上一僵,如何能想到杨觉和云锦绣是这样的人。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81节 开门见山,有话直说,简直不给他们忽悠的机会。 “说了,说了。”没办法,当着面质问出来,他们就算再想否认,怎么否认? 明明他们都是为了杨觉好不是吗? 居于一个小娘子之下,传扬出去就不怕损及杨觉的名头? “诸位,云娘子在此。”杨觉当面锣,对面鼓的将话说开了,结果怎么样,一个个还当作没有这回事,直到现在都不懂表示? 云锦绣更是配合地负手而立,眼眸扫过他们,等着他们的反应! 靠!这两个人怎么能配合得这般的好? 一时间,一众人的心中闪过这样的想法,而挑拨的名头他们还真是不能让云锦绣和杨觉给他们扣下了。 那要怎么办呢? “方才我们是见到杨公子太过激动了,一时失礼,望云娘子恕罪。”开脱的话,这些人都是过来人,最是精通,怎么能不会说呢? 云锦绣点点头,“无妨,杨公子也是自己人,我不会怪罪。不过,诸位激动就失礼,看来还是修炼不到家。” 修炼不到家什么的,够扎人心的啊! 宁栖梧好些不曾说出口的话,云锦绣代为说出,怼得这一个个都不敢吱声,真真是畅快无比。 被云锦绣暗指一通的人,面上流露出难色。 “且看在他们初来乍到,并未适应青州情况的份上,娘子饶过他们一回?”杨觉于此时开口,算是给人一个台阶下。 云锦绣相当给杨觉面子地道:“且依杨公子所言。不过,下不为例。我并不希望自己为诸位出力,最后诸位却不知道究竟是谁助了诸位,甚至还让我为之付出惨痛代价。” 有言在先地提醒他们 ,希望眼前的这些人别拿她当成了傻子,以为她年纪小就好欺负。 来之前确实存了不少坏心思的人,在听完云锦绣的话后,连连否认地道:“怎么会,怎么会。” 这般否认无非希望云锦绣能够相信他们。 云锦绣也无所谓,心知这些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想让他们乖乖听话,那可比登天都难。 斗智斗勇,云锦绣从来不怕他们。 至于将来谁胜谁负,总会有分出来的时候。 “诸位还有别的事?”见嘛,这算是见着了,下一步呢? 一群人如何也想不到云锦绣竟然如此不给他们面子。 分明他们这才刚到,云锦绣却有逐客之意? “诸位看来不太喜欢青州的人招呼,那就自便吧。”云锦绣一看他们的反应,岂会不知道这些人在想些什么,想归想,云锦绣须得让他们心里有点数。 进了青州,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对青州内的人,该客气就得客气。 若是不客气,显然是不满于青州的安排,行啊,他们自便就是。 一群人听着云锦绣的话一愣,一时间略为反应不过来。 而云锦绣已经起身离开,丝毫没有要送他们的意思。 这样的态度,让一群远道而来的人都傻了眼。 不是,有这样的待客之道吗? 杨觉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云锦绣是在帮宁栖梧找场子呢? 看看宁栖梧站的位置,从头到尾一群人连个眼神都没给过宁栖梧,可见这群人对宁栖梧的无视和轻蔑。 这可是杨觉安排去接待他们的人,他们的眼里没有宁栖梧,是不是同样也没有他们? 既然如此,何必为他们事事安排周全? 杨觉朝宁栖梧挥手道:“栖梧,回去,让他们自便。” 一听云锦绣的话,宁栖梧心下一暖,知道云锦绣这是护短呢? 那有什么不好的? 宁栖梧这一辈子被人无视到了极致,最不喜的就是别人对他的无视。 只是势不如人,莫可奈何之下,宁栖梧唯一能做的就是忍。 他忍得,总有那忍不住的人,比如云锦绣。 这里可是青州的地盘,跑到青州的地盘无视云锦绣的人,这确定不是在无视云锦绣? 他们的眼里既然没有云锦绣,难道云锦绣还得上赶着捧着他们? 别逗了! 别说是他们有求于云锦绣,就算是云锦绣有求于他们,谁规定的说云锦绣就得在他们跟前求着他们,盼他们能够看她一眼,至少眼里得有她了。 做成一件事的办法有千千万万种,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尤其主动权掌握在他们手里,这个时候要是他们自甘堕.落,作践自己,那就是给了别人随时可以将他们踩在脚下的机会。 人须得自尊自爱,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 云锦绣走得毫不迟疑,杨觉交代完宁栖梧一句,也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宁栖梧还会理会一旁的人吗? 一个转身,最后给了他们一个礼,同样也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这一干人,一个个面面相觑,难以相信他们竟然遭遇这样的对待,云锦绣和杨觉,这也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吧? 气愤之余,一个个火气也上来,拂袖而去,当然,他们不忘丢下一句话,“尔等如此无礼,从今往后,我们绝不会再登门。” 这话,原封不动地送到云锦绣耳朵里,云锦绣在听完之后,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云锦绣随即招呼一旁的小子上来,绿袖原想劝着云锦绣退一步,结果在旁边听了一耳朵云锦绣的交代,面相流露出了难色。 这些世族全然忘记这里是青州,也不曾想过在青州之内,云锦绣的话那是相当的管用。 当然,他们也绝对想不到,云锦绣竟然会想出这么损的主意。 一时间之际,绿袖不禁在想,难道是曹家的血脉太过强大,哪怕云锦绣姓云,身上沾的多是曹家那边的习气? 第90章 在绿袖怀疑曹家血脉强大之时, 出了云府大门的一群人,迎面便被泼了一大桶的水。 “啊!”气呼呼大骂着走人的人,如何能想到,刚出门竟然就被迎面泼来那么多的水。 说来也是巧, 这都是运水的人, 一个不小心轮子坏了, 这不全洒了吗? 不仅仅是他们, 就是运水的人也都一脸懵。 “对不住,对不住。”连连的道歉声,都是盼着这件事能够太平解决。 可惜,本来就怒火中烧的人啊,迎面被人泼了这么多水,一个个都成了落汤鸡,自越发火冒三丈了。 “青州之人都如此无礼的吗?”一句话可就是把整个青州的人都小看了。 “啊, 这个, 这个, 虽是我们不对, 不小心洒了诸位水, 但不能说我们整个青州的人不知礼吧。诸位身上的衣裳脱下来, 我们一定洗干净还你们。” 运水的都是平头百姓,眼见把这么多人的衣裳都弄湿了, 面露难色。 “啪!”正提议解决的人,这时候突然被一阵爆炸声掩盖, 紧接着有人喊道:“鲜卑人, 鲜卑人, 有鲜卑人想杀云娘子!” 又是一阵啪啪声, 原本忙于奔走, 或是因为水倒了这事而围观的百姓们,在这一刻都奔走相告,“娘子,云娘子,有鲜卑人进城了,想对云娘子不利!” 这会儿谁还顾得上湿了的衣裳,哪怕是被湿身的人,这一刻也都赶紧跑,生怕跑慢了一步,死的就是他们。 所以,赔偿的事还用再提吗? 可不是洒了他们一身的人不认账,你都跑得比谁都快,谁还能追得上你? 然而,当真有鲜卑人进城吗? 当然是假的! 云锦绣有些计划还没来得及推行,结果也是这些兖州世族倒霉,看看连老天都受不了他们了,这不就对他们动手了? 不过,为免他们有机会对百姓撒气,云锦绣就让人放点鞭炮吓唬人。 瞧瞧这跑得最快的是谁啊?难道不正是他们这些世族? 云锦绣听到禀告,脑补他们一群人的狼狈,正好杨觉走过来听个正着,云锦绣赶紧收敛脸上的笑意,毕竟这点捉弄人的事,不太好弄。 “既喊出了有鲜卑人入城的话,就得做到底。派人跟着他们,看看他们在哪儿落脚,晚上派人多放些鞭炮,好让他们知道,青州不太平。” 万万没有想到,杨觉已经知道他们做下的事,甚至还给他们出主意! 云锦绣惊叹地望向杨觉,杨觉浑不以为然地道:“怎么?” “好主意好主意,都听见了吧?赶紧去办。”云锦绣能有什么想法,这不是怕杨觉不认同吗? 只是万万想不到,他们竟然想到一块去了! 本来嘛,就那些目中无人的世族,是该给他们一些教训,好让他们知道,目中无人是要付出代价的呢! 云锦绣催促一旁帮她办事的少年,恰好就是当初她在青州收下的流浪少年之一。 毕竟是在街头混过的孩子,对于一些事那是精于此道。 先前云锦绣就已经同他吩咐得挺清楚的,如今不过再多加一样,有什么不能办的? “记得让周围的百姓帮忙,把情况告诉他们,别把他们吓着了。”青州城里不仅仅有客人,还有普通的百姓。 之前一直就没有鲜卑人进城的事,现如今闹出来,为免让百姓以为青州出了什么事,提前跟他们说一声,不都是为了安抚百姓们。 “记得保密。”杨觉补充一句。 少年连连称是,心里也是乐开了花。 其实对于看不起他们的人,别以为就一个宁栖梧正面感受,连他们这些守卫在云府的人,也能感受得到兖州世族不屑的眼神。 对付这种人,就得让他们看看,究竟谁该被看不起。 是夜,青州城难得的热闹了,一阵阵鞭炮声从城中的角落传来,一道又一道,甚至夹杂百姓的叫唤声,“鲜卑人,是鲜卑人!” “捉住他们,捉住他们。”戏嘛,既然做了,怎么能不做全套呢?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82节 听听这样的叫唤声,谁人不觉得是出了大事。 周围的百姓举着火把四下查找,三不五时的传来一阵叫唤,捉着了,捉着了。 可怜那些兖州世族,白日被云锦绣教训了一顿,又听说鲜卑人摸进城来,如今这半夜再听到动静,更把他们吓得不轻。 待听到捉着了,捉着了,正要松一口气,结果后头又传来一阵鞭炮的声音。 “还有,还有。在后头。”好在又听到百姓们的声音,纷纷争先恐后的要捉鲜卑人。 原以为事情应该就此结束,毕竟一个晚上,再加上白天,怎么也能把鲜卑混进城的奸细捉光! 然而并不是,不管他们往哪儿去,夜里他们正睡得香,突然就听见了一声叫唤,鲜卑人,鲜卑人来袭了。 听着声音如何能睡得着,慌里慌张的便跑出来了,结果外面依然是不断举着火把追赶鲜卑人的民众! 这都是轻的,夜里总有人敲他们的窗户门,以至于有人在看到他们的时候,都怀疑他们是不是跟鲜卑人勾结。 毕竟如果不是跟人勾结,怎么他们没有进城之前,青州太平多少日子了,从未发现鲜卑人的踪迹,自打他们来了之后,鲜卑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闹事,看这情况,就不打算停手了! 兖州世族...... 这真是让他们哪怕想追究一番,为何好好的闹出这么多事来,他们都不好意思开这个口了。 毕竟现在是他们有问题,谁让他们一来就有鲜卑人闹事,要说不是他们带进来的,倒是证明啊! 云锦绣听到更闹出这样的事,眉开眼笑。 群众们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进了青州还敢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他们以为自己是谁呢? 就得让百姓们出手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就算他们出身再高贵,不把百姓当回事,百姓们也能让他们寝食难安。 青州百姓开始堵门了,这样一来,兖州世族们也头大了。 家里的部曲多数都被杨觉派人收了,他们前来青州,其实都是杨觉派人护着来的。 就他们手底剩下的几个人,被这一天天不得安宁的闹得,个个精神不振,如那丧气的公鸡。 再被百姓们堵上,那不是让他们更不得安宁吗? 青州之内,事情闹到现在都没有动静,显然云锦绣不打算管。 换成别的情况,不管就不管吧,反正他们其实也不太想管百姓的事儿。 架不住情况不一样了,百姓们把他们堵了,这话里话外都指责他们带了鲜卑人进城,不是个好东西! 呸!谁不是个东西了! 他们就是个东西。 不对!说着是东西不是等于把自己骂了吗? 是东西,不是东西,都是骂人的话! 兖州世族们终于算是理清楚了,恨不得多抽自己几个耳光,好让自己清醒一点。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因世族之故,崔家来的几位客人也被云锦绣和杨觉请出了家门,不想再多看他们一眼。 眼看事情越发不可收拾,马上有人请崔家人出面啊! 怎么说崔家和杨家快要结亲了,来的更是崔家那一位想跟杨觉结亲的女郎。 虽说看到这一位出现,他们都挺惊讶的,架不住杨家和崔家的事,他们都不好多说,规矩什么的,但凡他们两家不说破,不觉不合礼数,他们都少管闲事。 眼下兖州世族被人缠上了,确实得考虑该怎么解决问题。 因他们对宁栖梧,对云锦绣的不客气,显然已经惹得云锦绣不满,因而此时不管发生多少与他们有关的事,青州上下必然都当作看不见,听不着,不会有人敢管。 明里暗里,其实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寻找青州内世族的帮助,只是他们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宁栖梧怎么说也是青州世族,这些人进了青州,宁栖梧作为代表出面招待他们,结果倒好,他们目中无人,竟然无视宁栖梧到底。 这是什么? 这难道不是对他们青州世族的看轻? 他们敢看轻青州世族,青州世族就算内里斗得再怎么你死我活,又怎么可能帮着外头的人,一道欺自己人?顺便还把自己给坑了? 宁栖梧早就跟他们打过招呼,兖州的世族进青州眼高于顶,太不像话了。 故而,不管兖州那些人向他们提出什么帮助,都推了! 争气的事,那必须要一致的! 兖州世族别指望从他们这里寻到突破口! 要知道云锦绣就为了给大家伙争气才会一直晾着他们,要是他们不懂事,关键时候帮着兖州的人,岂不是让兖州的人觉得,他们青州世族都是一盘散沙? 故而,兖州世族全无办法,这才不得不寻上崔家。 崔家嘛,也算是他们敬重的人,来的这一位是崔家颇有才名的崔衍,算是崔家的长辈。 一道随他前来的,正是那年方二八的女郎崔七娘。 崔七娘长得倾国倾城,温柔贤淑,在清河是出了名的才女。 自她及笄以来,崔家门坎都被踏破了,真真应了一句,一家有女百家求。 可惜,上门求娶的人家再好,这一位心心念念却是另有其人。 第91章 杨觉在云锦绣回来当日就说过, 要给云锦绣介绍一位丹士认识。 眼下这一位身着道袍,瞧着仙风道骨,不染尘埃的人,却在同杨觉一边下棋, 一边打趣地道:“你我自小相识, 对你心之向往, 欲嫁你为妻的女郎不计其数。 “不过, 像崔家这样把女儿都送到你跟前的,我是第一回 见。” 这一位丹士虽不及杨觉好看,却也是眉清目秀,明眸皓齿,尤其身着道袍在身,比之杨觉更多了几分禁欲。 此人出自南阳郡赵氏,单名一个熙, 字子恒。 “我以为这世间再不合规矩的事你早就见多了, 不以为奇了。”杨觉浑若不觉好友的打趣。 “那崔家的七娘极是不错的, 你果真不为所动?”赵熙丝毫不以为意, 仅揪着这事问。 杨觉一眼瞥过, 赵熙极为自觉地扬手, 停下讨论这个话题。 “不过,你们这般戏耍兖州那些人, 当真好吗?”不能提婚姻大事,难道还不能提一提国之大事了?眼下内忧外患, 团结对外最为重要。 “是他们惹怒百姓, 与我们何干?”杨觉板着一张正直的脸, 说出的却是极其无赖的话。 偏他浑身上下都透着端正之气, 谁承想他也会耍无赖。 赵熙挑挑眉, “这主意到底是你出的,还是你收的小徒弟出的?” 此话落下,杨觉的动作一顿,警告地扫过赵熙道:“我们并无师徒之名。” “那也有师徒之实。”赵熙难得的也板起了一张脸开口。 杨觉提醒地道:“你该明白其中原由。” 这下赵熙立刻不作声了,原由他岂会不知,知道,却也是一叹道:“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不想杨觉微拧了眉头,“她并不可怜。” 真正可怜的是那些陷入泥泞之中,不思挣扎起身反抗的人。 云锦绣就算身处绝境,她也从未放弃过,更是想尽办法反击。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赵熙笑笑道:“对,确实不可怜,能遇上我们杨大公子。我好奇的是,她到底是怎么说服你,让你愿意倾囊相授的?” 既是相交多年的好友,最是知根知底。 杨觉生性并非那热情之人,尤其不喜欢与人亲近。 才名远扬不假,可他处处与人保持距离,身边只有赵熙这样一个知交朋友。 想拜入杨觉门下,想当杨觉徒弟的人,自来就不少。 便是杨家本族中的郎君也是有的。 可惜,杨觉无意收徒,谁出面都不答应。 结果杨觉才到青州多久,竟然愿意对云锦绣倾囊相授。 对,杨觉不肯让云锦绣唤他一声师傅,可杨觉怎么教的云锦绣? 那是既补云锦绣所短,同时也为云锦绣寻思最合适的教导方式。 “你那里头写下厚厚的纸张,都是武功招式,还有对敌之阵。你是打算让她将来成为天下众将之首吗?”赵熙着实好奇,毕竟教一个女郎武艺兵法的,也是没有谁了。 “没有我她也可以。”杨觉再落下一子,语气中全然是对云锦绣的信任。 没有他杨觉,云锦绣只是会成长慢一些,但她总会在其中寻到适合她的方法。 一心系于天下家国的人,再加上家仇所在,她一定会长成名扬天下的将军。 赵熙想了想,点了点头,“确实。以弱对强,不好名声的,只看结果,更懂得避敌锋芒,以己之长入敌之所短,天生的将才。” 杨觉听着脸上露出了笑容,那比夸了他更让他高兴。 赵熙看在眼里,笑了笑道:“你倒是挺护着那位云娘子的。” “我一向护短。”杨觉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 “那你猜兖州那些世族要寻人服软,是找你还是找云娘子?”赵熙既然来青州,那也不是白来的,有些事他就得问问杨觉有数了没有。 “如果直到现在他们还不知道究竟这青州之内以何人为尊,证明这苦头他们还没吃够。”杨觉不善地丢出这话,赵熙冲他挤眉弄眼,“他们也是一番好意。” 引得杨觉冷哼一声,“好意?挑拨离间的好意?” 赵熙笑了,“谁让你是名扬天下的才子。有谁会觉得你这样一个才子会甘居于人下,任人差遣?” 不怪别人不相信,要不是赵熙对杨觉了解深,更清楚杨觉为何不争权,不夺利,也难以相信这样一个名扬天下的才子会甘居于人下。 明明他有着比云锦绣更好的条件,论智谋,论英勇,绝不逊于云锦绣。 只不过,他们杨氏的根基不在青州,夺青州,不好太过明目张胆,再没有比找一个青州的人合伙,让对方占名更好的办法。 世人在听到青州打出云锦绣的名号,又在听说杨觉之名时,第一反应从来都是,杨觉倒是聪明,竟然拿一个女人当幌子。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83节 可惜,他们如何也想不到,杨觉没有一丁点要拿人当幌子的意思。 甚至对于想把他架上去的人,他都不带看一眼的。 杨觉心中自有决断,完全没有取云锦绣而代之的想法,架不住就算给了兖州世族这方面的态度,他们却不当一回事。 该给的警告杨觉自问给到位了,他们如果执迷不悟,非要挑拨离间,云锦绣想出的办法只是让他们吃吃苦头而已,杨觉真正出手,就不单单让他们吃苦头而已。 “你可悠着点。”赵熙不愧是最了解杨觉的人,立刻意识到杨觉有打算,赶紧出言相劝,盼着这一位千万千万别乱来。 杨觉不作声,落下最后一子,“你输了。” 赵熙忙着套话,结果发现杨觉已经把他杀得片甲不留,棋,他输了! 若是有人看着眼前的棋盘,怕是再不会觉得杨觉是个温和的人。 这样的一盘棋,尽显杀意,步步紧逼。 “就该让人来看看,你究竟是怎么下棋的,”赵熙是了解杨觉的人,因而对于世人眼中的杨觉,很是想让人们睁大眼睛看看清楚,这是他们以为的温文尔雅的才子? 杨觉并不接话。 “公子,崔家七娘去拜访云娘子了。”这时候杨长生前来禀告,将这则消息告诉杨觉。 赵熙眼中闪过狡黠,“果然,我就说,崔七娘是个聪明的女郎。” 杨觉冷哼一声道:“份量不够。” 其中的冷意落在赵熙耳中,赵熙显得无奈地道:“总得先派个人出来探探口风。女儿家家的,说些悄悄话也是理所当然,成与不成并不重要不是吗?” “不过,云娘子不见。”杨长生在这个时候补上这话,赵熙...... 侧过头,赵熙难掩惊愕。 杨长生点点头,证明赵熙并没有听错,确实如此。 赵熙询问地望向杨觉,杨觉理所当然地道:“难道你认为有人求见就得见吗?她并非普通女郎,上门拜访也该知道提前递帖子。” 这下杨长生乐了,“公子果然了解人云娘子,云娘子让人拒绝也是这么说的,请崔家的娘子提前递帖子,毕竟这一向也是世族的规矩。” 赵熙不由地握住了小心肝,没能忍住地道:“这么得罪崔氏,她不怕?” “何畏之有?你以为崔氏前来单纯为我?”杨觉鄙视地扫过赵熙一眼,不得不重新审视好友的智商,他觉得事情果真如此? 这个事情当真那样简单而已? “能让你点头答应这门亲事,那是崔家可以分利青州、渤海、兖州的大好机会。”赵熙并没有蠢到头,只不过是因为有些事他是不想把人往坏里想。 但显然,杨、崔两家的婚事能成与否,对崔家最重要的从来都是利益。 “所以云娘子看出来了?”赵熙懂得其中的道理那是应该的,然而云锦绣的做法代表云锦绣也已经洞察了这一点? “那是自然。”杨觉自信地告诉赵熙。 赵熙再一次捂住胸口,“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你愿意收她为徒了。小小年纪洞察人心啊!” 杨觉这回不再接话了,反而轻声地道:“不该吗?莫要忘了她是如何夺回青州的。” 煽动青州的百姓,齐心协力动手,从而达到夺回青州的目的。 这话说起来容易,何尝不是必须懂得人心,能够说动人愿意随她一道出手,计划才能成。 “那接下来她会做什么?”云锦绣既然让崔家得按规矩行事,赵熙好奇接下来云锦绣的行事了。 “她不在青州这些日子,有不少人毛遂自荐,愿意助她一道安定青州。”杨觉提起这事。 赵熙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确定一问,“所以她是打算见见人?” “不该见吗?”杨觉为云锦绣过了眼不假,可是这些人云锦绣要收为己用,又怎么能不亲自见一见,笼络人心。 “可是这些人是你选了来的吧?在兖州这些人在青州想挑拨你们的时候,她这样做,岂不是让兖州更认定了你们之间的关系并非牢不可破,让他们再起恶念?” 赵熙论的是人之常情,可一想杨觉的语气,似乎并不觉得云锦绣这番行事有何不妥。 “你猜。”一时间赵熙没想出其中的关键,问来无非希望杨觉代为解惑,结果...... 第92章 你猜什么的, 听来是真让人忍不住想要骂人! 赵熙这时候已经伸出手,打算要是杨觉不说个清楚,这个事情没完。 这时候绿袖缓缓行来,礼数周全地冲杨觉福福身, “杨公子, 赵公子。” 杨觉微颔首, 这时候杨觉站了起来, “走吧!” 赵熙?? 绿袖张口代为解释道:“我家娘子让奴请杨公子过府一趟。赵公子若是无聊,不妨一道去。” !!!这就为杨觉解释了杨觉说的走吧是去哪儿! 赵熙一脸的不解,可是杨觉都起来了,而且丝毫没有为赵熙解释的意思,赵熙再不服气,那也是没有办法! 绿袖在前引路,客客气气的相请之。 赵熙是丈二和尚, 摸不着头脑地跟上, 背着绿袖, 小声地问:“我们去干嘛?” “自然是看戏。”杨觉答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赵熙拧紧了眉头, “看的什么戏?你不是说那云娘子要见毛遂自荐被你选出来的人。你都选好的人了, 还有什么戏好看的?” 一脸不解地盯着杨觉, 杨觉却怎么都不肯掀开谜底地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好气啊!话总是只说一半,真是能把人气得半死! “娘子说了, 崔家七娘在云府碰了壁,许是要打扰公子了。”在赵熙想动手对付某人的时候, 绿袖突然回头巧笑道了一句。 杨觉既然说要搬离云府, 自不曾怠慢, 连夜便搬出。 不过, 这把云家隔壁买下来什么的, 既免了人非议,又方便了云锦绣随时可以请教,杨觉之前没有明说,也算是给了云锦绣一个惊喜。 既然只有一墙之隔,崔七娘见不着云锦绣,肯定得寻上杨觉。 “男.女有别。”对绿袖提起的人,杨觉只有这样一个答案。 这让绿袖露出了笑容,毕竟她也有所耳闻了,某一位女郎前来青州最主要的目的正是眼前的这一位公子呢。 不过,上赶着的女郎,几乎都是居于下风的。 聪明的女子,都不会将自己的心思表露得太过直接,让男人可以将你的情谊玩弄于股掌之间。 杨觉这样的男子,确实令天下女子趋之若骛,不过,想让这样的男人将你放在心上,并不容易。 “杨公子。”绿袖一番提醒并非空穴来风,瞧,他们刚出门口,迎面便行来那位艳若牡丹的女子,崔氏七娘。 可惜,女郎得见心悦之人,满目皆是春.色,无奈媚眼抛给瞎子看,杨觉站定,保持一定的距离,疏离地问:“崔娘子何意?” 是喽,身为世家的女子,别说只是传出订婚的可能,就算真定下,急吼吼跑来堵到人家郎君门前的,这也算是绝无仅有的了。 绿袖算阅人无数,故而早在崔七娘吃了云锦绣的闭门羹之后,已然猜到崔七娘会做什么。 不过,原以为她猜到了而已,没想到杨觉同样也猜到了。 可惜,猜到又如何,杨觉并不打算配合。 这个男人深不可测,到手的权势都能不为所动,更让绿袖心惊。 崔七娘生平从未遭遇过男人的冷脸,骤然碰见杨觉这般冷酷对待,面上流露出了惊色,咬住下唇,不可置信地望向杨觉。 啧啧啧!这般的姿态,弱不经风,泫然欲泣,惹人心生怜意啊! “既无事,请回吧!”杨觉浑若不觉,女人的手段他见过无数,压根不上这当。 崔七娘如何能想到,杨觉竟会如此态度,眼见杨觉往前走去,立刻迈出一步,显得心急地道:“公子当真愿意居于人下吗?还是这般不通情理的女子?” 大庭广众之下喊出这样的话,崔七娘是明知两家相隔不远,也比谁都更清楚,发生在杨觉府门的事,定一字不落的传到云锦绣的耳中。 所以,这是有意为之。 绿袖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清河崔氏,兖州世族,看来这些人应该达成某一种共识了。 “鲜卑攻城略地,残杀百姓时,不知崔家何人同鲜卑作战?”面对崔七娘迫切似乎想为杨觉讨回一个公道的态度,杨觉全然不为所动,仅此一问。 崔七娘一顿,连忙解释道:“崔氏皆是文人,不曾上战场。” “文人与女子,在你看来,谁更弱?谁更该避之后方?以求庇护之?”杨觉岂不知。 世族,皆是钟鸣鼎食之家,虽非世禄世卿,却也是得天独厚。 三代四世同朝,把持朝堂,独断朝纲,这便有了无数人心之向往的权势,也能惠及后世。 只是,以文为弱,这是他们这些自诩饱读诗书的人敢理所应当说出口的话? 崔七娘张了张嘴,岂不知杨觉言外之意。 “你可知,你口中所谓不通情理的女子,在青州兵马尽亡,朝廷舍弃,百姓惨遭屠戮时。以一己之力,孤身入城,游说百姓,以令城中所有老弱妇孺,但凡有一口气能动的人,纷纷都拿起他们的锄头,棍子,甚至是家中的热水,一起对付鲜卑。方有今日鲜卑被赶出青州,由我汉人守卫的结果。” 杨觉不解,一群只会坐而论道,求得旁人庇护的人,哪里来的脸敢说云锦绣的不是? 崔七娘万万没有想到,杨觉竟然对云锦绣如此维护。 “情理?尔等目中无人,入青州却不敬我们青州的云娘子,这就是你们的理?”杨觉既然开了口,又怎么会就此罢休。 一个两个想当着百姓的面挑拨离间,更想让百姓认定云锦绣挑事,为他们带来麻烦,只为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有了争权夺利的机会? 打的如意好算盘! 无奈站在他们面前的杨觉不是傻子,由不得他们在青州兴风作浪。 “杨公子,他们分明是到我们青州闹事的。”自打杨觉喊出那句话开始,本来路过的人竖起耳朵又不敢留下,毕竟杨觉的威严还是有的。 结果他们听见了什么? 敢情眼前这个女子看着长得漂亮,却有一颗坏心眼,竟然想中伤他们云娘子,企图让他们青州不太平! 这事可就大了! 凭你是长得再漂亮的人,闹事什么的,谁都容不得! “不,我不是。”眼看百姓围过来讨要说法,崔七娘终于慌了。 “那你刚刚说我们云娘子的坏话是怎么回事?”崔七娘想否认,可以啊,好好地解释解释,为什么她一来堵上杨觉就说云锦绣的坏话。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84节 崔七娘张了张嘴,求救地望向杨觉。 无奈她眼下面临的处境分明是杨觉有意促成的,杨觉会救她吗? 赵熙作为一个旁观者,真想跟崔七娘提个醒。 都到这个份上了,指望谁仗义执言不好,非求救于杨觉,出门带脑子了吗? “我只是就事论事。”崔七娘求救无果,唯有硬着头皮上了啊! “就事论事?难道你的就事论事是只字不提你们的失礼,反而想让人处处对你们礼敬有加?”这时候杨觉再一次开口,咄咄逼人! 崔七娘这回真要哭了,眼泪在眼眶打转,随时都要落下。 “杨公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崔七娘不远万里而来,身边带的不过是一个侍女,可侍女第一回 碰上这么大的阵势,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此刻的侍女面露恐惧,显得不知所措地缩在崔七娘的身后,又怎么可能护得了崔七娘。 关键时候传来一道男声,只见一个儒雅男子行来。 “五叔。”乍见来人,崔七娘暗松一口气,立刻迎向对方,面露喜色。 “究竟是谁咄咄逼人?”杨觉不答反问,迎向对面这一位中年,崔家五郎崔业。 崔业拧紧眉头望向杨觉,显然对这个他以为可以成为侄女婿的人,也是始料未及。 “难道杨公子不知我等此番前来青州为何?”崔业拧紧眉头,盯着杨觉质问。 杨觉还真是明知故问,“不知崔郎君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崔业的脸色更是大变,“你杨子眠这是不把我崔氏放在眼里?” “不知崔家将青州上下放在眼里了吗?”杨觉依然不答反问,等着对方答案。 “五叔,有话好好说。云家那一位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或许......”崔七娘一看情况不对,立刻在崔业的耳边一阵低语,提醒崔业或计他们都中计了! 崔业面色稍缓,同样将视线望向云府的大门。 他都来到了,云锦绣至今不见身影,还能是不知道外面的变故? 不过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思及此,崔业对云锦绣的好感越发少了。 “杨公子代表得了整个青州?”崔业并没有忘记初衷,此刻还在给杨觉下绊子。 “我不能。云娘子可以。而你们自入青州以来,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云娘子。大家说,既不敬于云娘子者,当如何?”杨觉指出有问题的是他们这些人。 至于如何处置他们,这件事就不该由他说出。 百姓们一直听着,结果越听越不对劲,面前的这对叔侄是来闹事的啊! “赶出青州,赶出青州。”有人喊出这句话,接二连三响起附和声,周围的人都喊出这样的一句话。 如此阵势,饶是赵熙都一愣,更何况崔家的两位。 这下,他们可怎么办? 第93章 赵熙幸灾乐祸地看戏, 想起杨觉在出门前同他说过看戏的话,看的就是这场戏吗? 心中虽有疑惑,赵熙总不会在这个时候问出来。 “你们......”崔业何时被人这般对待过,凌厉地扫过杨觉, 透着恨意。 从未丢过这么大的脸, 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被人耍得团团转。 这等奇耻大辱, 崔业岂能不记在心上, 等着将来有机会一一还给杨觉。 “青州不欢迎你们,请。”人群里有人颇为知礼,代为开口请崔业他们叔侄离开。 崔业纵然有再多的话要说,被城中百姓请离青州,亘古未有,他要是再不走,更是颜面尽失。 “今日之辱, 业永世不忘!”崔业捉住崔七娘的手臂, 丢下这句狠话, 不得不离去。 “不送。”杨觉敢做, 还会怕报复吗? “你这算不算是一举两得?”赵熙目送崔业他们离去, 饶是崔七娘一步三回头, 盼着杨觉能开口让她留下,可惜她碰上的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完全不为所动。 赵熙望着崔七娘至今依然执迷不悟的深情,没能忍住地打趣。 杨觉一眼扫过他, “不需要。” 他的婚事, 但凡他不点头, 谁说话都不管用。 赵熙终于想起来了, 按理来说杨觉都已经是及冠之年了, 早该定亲娶妻才是。 也不知道杨觉用了什么办法,饶是杨京早盼着儿子成亲了,结果直到现在婚事都没有定下。 杨京这个当父亲的也真是的,明知自己的儿子不是好相与的,偏偏还接二连三的折腾,最后怕是要把仅剩的父子情分都给磨尽吧。 赵熙默默地在心里为杨京悲哀。 杨觉已经招呼围观的百姓们散去,他还得往云府去。 结果一回头发现,啊,云锦绣带着十几个年纪参差不齐的男男.女女就站在不远处。 “不想还是让公子当了这个恶人。”云锦绣暴露了,她自台阶走下,迎向杨觉。 杨觉淡淡地回应,“另有私事解决,故由我出手了。” “请。”既然杨觉都这么说了,云锦绣也只好占这个便宜,让杨觉在前面帮她顶事。 赵熙听出云锦绣的言外之意,凑到杨觉的耳边问:“故,原本这场戏是云娘子想唱的?” 杨觉淡淡地应一声,证明赵熙理解无误。 “她能有这样的气魄把崔家的人轰出青州?”赵熙好奇,毕竟清河崔氏的名头不是闹着玩的,云锦绣的云氏和崔氏比起来,差得太远。 杨觉出身勉强算是比崔氏高那么一点点,却也是以前的事。 须知自打各胡族攻入中原,多少人丢下家底逃之夭夭,杨氏也不例外。 清河崔氏,之前似乎早有预料,早早将家底南迁,以至于并无损失,算是世族中保存实力上佳的世族之一。 云锦绣要是跟崔氏扛上,她知道自己将面对的是怎么样的后果? “他们惹了众怒,为百姓所不能容,与旁人何干。”杨觉回应,赵熙惊叹地望着杨觉,咽了咽口水,半响才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到青州什么都没有学会,就学会耍无赖。” 杨觉只当这是夸赞地道:“有何不妥?” 赵熙摇头,“并无不妥。百姓出力,就算是你们在其中推波助澜,并不能否认你们能让百姓为你们所用,自然,与民对抗的后果,他们想试试,又有何不可?” 以民为高墙,确实出人意表,然也确实好用。 哪个不服的只管放马过来,当云锦绣和杨觉怕他们吗? 晋朝们靠世族而支持朝堂,纵然对世族多有不满,最终都只能忍了。 可那样讨好于人,对朝廷依然没有好处。 世族认的是利,朝廷但凡触及他们的利,便莫要怪世族们手下无情,让这天下都不得安宁。 世族之患若是不尽早解决,将来必成为乱朝纲之根本。 赵熙心下长长一叹,也是忧心。 “我瞧着这些人并非都是出自世族。”感叹归感叹,云锦绣领了那么多人出门看热闹,这其中是何用意,赵熙一时不算想得太明白。 本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原则。来到青州的赵熙,并不希望对青州诸事一无所知。 “唯才是举,方可揽天下之才。”杨觉丝毫不认为他们用人就得用世族。 人嘛,有用就好,哪一个都一样。 赵熙瞄了杨觉一眼,“出了京城,从前你愤而不能为的事,都能做到了。” 这番暗指,杨觉面不改色,“为当为之事,不问前途。” 这份傲气和一往无前的英勇,赵熙皆心生佩服,也自叹不如。 “请坐。”就两人咬耳朵的功夫,已然入了内堂,云锦绣含笑请人入座,包括赵熙。 赵熙也就再一次见识到,云锦绣稳稳地坐于上座,至于一旁的杨觉,嗯,理所当然地居于她之下。似乎这样的情况两人都已习以为常,丝毫不见异样。 好吧,他是想到杨觉自来在一众人里都是领头的那一个,都是旁人居于他之下,何时轮到他居于他人之下了。 看来,有些事杨觉已然做下决定,断不会改了。 赵熙也是在此时才意识到,或许杨觉在信中跟他所说的事,并非一时气愤之言,而是做下决定。 唉!赵熙想到杨觉所言,心下长长一叹,亦为之惋惜。 “诸位或是毛遂自荐,或是他人举荐于我之人才,先前杨公子已然考较,依诸位所见,我再请诸位来这一趟,该与不该?” 既落座,云锦绣并不绕弯子,当着杨觉的面问出这话,呆呆想事儿的赵熙瞬间被云锦绣的一问问得回过神来! 一个两个的,果真无所顾忌? 而杨觉并未觉得有何不妥,有人端了茶上来,且吃茶。 别说赵熙了,其余人谁不偷偷打量了杨觉一眼,结果发现杨觉丝毫不觉得云锦绣所问有何不妥,一时间让人拿不准。 云锦绣问出这个答案,本就是考较人的。 他们能来到云锦绣面前,其中少不了杨觉的功劳,当然,他们那个时候未必不是认为杨觉才是他们真正应该忠于的那个人。 然而云锦绣现在的出现,尤其当着他们的面问出这个问题,让他们又不确定之前的判断了。 不说其他,单就两人就座,云锦绣居于上座,杨觉在下。 杨觉这番姿态分明已经向人表明,他愿意居于云锦绣之下,听从云锦绣的差遣。 可是,云锦绣果真能差遣得了杨觉? 不是他们不相信云锦绣,而是杨觉的谈吐,见解,应敌之策,方方面面都展现出他的本事。 云锦绣想震住这样一个人,就凭她现在的能力,可能吗? 现在,他们被云锦绣的问题难住了,这一刻所有人的想法不得不发生转变。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85节 或许,他们还是小看了云锦绣。 “嗯?”久久得不到答案,云锦绣挑起眉扫视过在场的人,难道他们以为不作声就能避之不谈? 既然来了,不管是什么样的答案,云锦绣总要得到的。 “知人之长,避人之所短,不见怎能知晓。”这时候,一身略显破旧衣裳的青年起身,朝云锦绣作一揖而答之。 用人用才,若不知其人,明其才,又怎么可能用之? 不得不说,这一位答得滴水不漏,谁都不得罪。 云锦绣一听对方说话,露出一抹笑容,“张昭之。” 知对方之名,让这一位被点名的人微微一愣,他们可是初次见面,且云锦绣刚回青州不过一日,竟然能知道他的名字? “是。”张昭之应答之,垂拱之际考虑的是,云锦绣纵然不在青州,也对青州事了如指掌。 “通史明义,刻碑立经中,几次三番仗义执言,直指各人不当之处,正直敢言者,杨公子赞你是第一人。”云锦绣不仅认得他,就连他的长处,短处,云锦绣皆了然于胸。 张昭之万万没有想到杨觉对他的评价如此之高,惊喜地扫过杨觉一眼,又意识到不妥,连连与云锦绣谦虚道:“不敢,不敢。” 云锦绣抬起手道:“正直敢言者,当敬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能得人指出,三生之幸。” 说到这儿,云锦绣冲张昭之温和地道:“日后望你不改初衷,能时常提醒我不当之处。” 竟是对张昭之寄以厚望,更盼着这样一个人能来监督她。 张昭之一颤,不曾想云锦绣竟然还有如此胸襟。 “你们也一样。欲安民保天下,岂是一人可成之事,诸位皆为汉人,亦有报效国家之心,当上下同心,卫天下,保百姓。 “唯有齐心协力,方可破胡族之奸计,夺回我汉人江山。” 云锦绣温和的一番话,何尝不是表现出对他们的倚重。 独木难支的道理,懂的都懂。 因云锦绣先前拆青州世族坞堡,又收了他们的部曲,世族对云锦绣多有不满,一直拿娇不愿意同云锦绣低头。 无非也是想让云锦绣跟他们低个头,好让他们多少拿回些好处。 后来杨觉跟云锦绣一拍即合,两人商量着立碑著说的办法,让青州为了自家能够流芳百世将人才挤出来,这才有人推到杨觉面前,由杨觉挑过之后再送到云锦绣的面前。 第94章 可这何尝不是云锦绣和杨觉给各家世族的台阶! 毕竟云锦绣都已经向天下招揽贤才, 凡有驱逐胡族,复我汉室河山的人,皆可往青州。 青州是开始,并不是结束, 云锦绣的既然夺回了青州, 就不仅仅只要一个青州。 想必这国难当头, 朝廷不作为, 多少人心里既急也恨,巴不得能寻得一个靠谱的地方,大家一道齐心协力,一致对外,誓把胡族赶出中原。 所以,云锦绣手里就算缺人,那也是暂时, 绝不会一直这么着。 青州的那些人, 不会不知道, 于危难时并肩作战, 这样的情谊是不能比的, 将来真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 功,也非旁人可比。 “娘子所言甚是。”云锦绣虽然带人夺回青州, 就连渤海也都拿下了,并不代表在众人的心里认同了一切都是云锦绣做的。 一个杨觉大才子在身边, 很多事或许是杨觉做, 只不过这一位不愿意为世人所扰, 或许将功劳全都推到云锦绣的头上。 他们的那些心思, 云锦绣有数, 却并不打算让他们知道,她可是摆设。 毕竟人人都将功劳归到杨觉头上,如此一来,云锦绣就能扮猪吃老虎。 别人越是轻视云锦绣,认定云锦绣并无真本事,便不会对云锦绣有所防备,那就是云锦绣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的大好机会。 “诸位也都听说了,杨公子拿下了兖州,兖州世族特意前来青州,可惜,我才刚回来就闹得不愉快。就连清河崔氏也过来凑了热闹,人刚被轰走了,接下来,你们说该怎么办?” 云锦绣那要命的问题,一个张昭之回应之后,余下的人都缩着不作声。 行吧,云锦绣也不至于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想要试探出底下人的深浅,办法又不是只有一个。 看,云锦绣如今不就开始抛出另一个问题。 不用回应云锦绣那让人左右为难,生怕不小心既得罪云锦绣,也可能得罪杨觉的问题,兖州世族什么的,他们敢到青州内目中无人,过分的是他们。 “何不用同样的办法将他们轰出城。”有人认为这样的办法足够解气,立刻提出想法。 云锦绣和杨觉皆不置可否,意示他们继续发表意见。 “敢问娘子是要跟兖州世族撕破脸吗?亦或是欲将兖州拱手相让?”这时候,一个相貌平平的人起身,朝云锦绣作一揖而问。 “兖州世族虽是目中无人,并非不可饶恕之罪,不至于同他们撕破脸皮。 “至于兖州,辛苦夺下的城池,为何拱手相让。” 云锦绣面对问题,一个个的回答,望向这一位,“颜茴,你有话不妨直说。” 被点名的人神色如常,于此时同云锦绣轻声道:“既娘子无意和兖州世族撕破脸,也不想将兖州拱手相让,理当各退一步。” 杨觉一直没有开口,这个时候就不得不说话了。 “退一步并不能海阔天高。兖州世族在青州界内都能目中无人,兖州之内,难道会听命于我们?” 换而言之,杨觉的意思时,对付一群不要脸的人,就得比他们还要不要脸。 他们既然不拿云锦绣当回事,显然也是不服云锦绣的管辖,不把他们制老实,往后事情只会越发的难! “适可而止才是。”颜茴略松一口气,杨觉开口也就代表了杨觉是同意云锦绣做法的。 那就很好!如此一来,云锦绣就不是一意孤行,有些事就更好操作。 云锦绣道:“我虽出手,也不过是小惩而已,否则崔家的人能被轰出去,他们不能?” 颜茴一听略显得着急地道:“兖州世族与崔家不同。崔家远来为客,却惹了众怒,被百姓轰出去,这算是他们咎由自取。 “兖州已归我青州所有,兖州世族再闹事,都是我们自家人,该怎么治他们,也该关起门来,切不可传扬出去,叫世人看轻娘子,以为娘子连人都管不好。” 苦口婆心的相劝,怕极云锦绣年轻气盛,处处争一口气。 云锦绣点点头,“确实如此,所以我这不就把隔在我们中间的外人赶出去?” 颜茴原本略为担心,结果听到云锦绣这话,震惊地抬起头,不确定云锦绣有这样的打算。 云锦绣含笑道:“没了外人,兖州世族们也该知道,想找台阶下,得他们自己来。” 赵熙听明白了,一手捉住隔壁的杨觉,“你们打从一开始就想把人赶出去的是吧?” 杨觉微一用力,挣开赵熙的手,理所当然地问:“不该吗?” 崔家这个时候来,说他们有什么好心,鬼都不信。 想要趁乱搅事,鲜卑人在的时候他们怎么不来? 但凡他们崔家的人为天下,为百姓出过一星半点的力,他都不至于如此反感他们掺和青州同兖州的事! 正是因为他们从未出力,云锦绣要如何治人,如何让兖州世族听话,认定哪个是他们该忠的人,也就轮不到旁人插手。 “我以前就觉得,你这个人心眼太多,寻常人根本斗不过你。就这一照面显手段,她跟你是不遑多让啊!”赵熙深吸一口气,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世上还有跟杨觉旗鼓相当的人。 杨觉没理他,只当作这是对云锦绣的夸赞。 “啧啧啧,你们可真行啊!”赵熙得不到杨觉的回答,再一次咬牙切齿地喃唔。 杨觉连个余光都不给赵熙,赵熙正在低头整理一切事。 兖州世族那是早早就到青州的,本意是前来看看云锦绣。 毕竟青州在外人看来,那都是在云锦绣的掌握之中。 既然兖州在向青州求救时说过,夺回兖州后,兖州归青州统辖,他们所有人都会乖乖听话。 那么他们来了青州,理当好好地履行承诺是吧。 人在青州住了有不少日子了,可惜的是,住得久了,难免就让他们生出别的心思了。 比如觉得听命于云锦绣这事,实在让他们有些无法接受。 他们人不少,代表的更是整个兖州。 来既然来了,不给云锦绣点下马威,岂不是让云锦绣觉得,他们这些人好欺负? 人善被人欺,他们心里对杨觉也是攒了气的,毕竟如果不是因为杨觉,他们的坞堡,部曲,不会都没有了。 既要让云锦绣知道他们不好欺负,还得让杨觉吃吃教训。再没有让云锦绣和杨觉相争相斗更好的办法了。 兖州的世族可不就照这计划实施了,当着云锦绣的面连看都不看云锦绣一眼,连同青州的人都无视到底,满眼只有一个杨觉。 这表明的态度不就是,他们只认杨觉,无视于云锦绣! 原以为云锦绣年轻气盛,被人无视肯定会把事情扣到杨觉头上,认为这必然是杨觉的错,才会让兖州世族眼中无她。 这样一来,云锦绣肯定要跟杨觉闹。 这人一但闹起来,那可就热闹了!彼时他们就能趁乱夺回他们的东西。 可惜,他们打了如意好算盘,万万想不到杨觉和云锦绣之间的信任,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想像得到的,想跟云锦绣和杨觉动心眼,他们差远了。 如此情况之下,崔家来了,赵熙且不论崔家是正巧碰上这个事,或者早跟人商量好来的。 他们来青州看似因为崔杨两家可能成的婚事来,结果进了城发现兖州世族和云锦绣闹起来了。 这难道不是一个机会吗? 青州和兖州,这都是兵家必争之地,但凡握住一个在手,他们就能借势壮大! 坏心眼一起,谁也控制不住。 崔家不就出面了? 崔家的打算是想借杨觉之手夺得两州呢?亦或者是挑起云锦绣和杨觉相斗,让他们斗得两败俱伤,随后得利?暂时不知。 可不想让青州安宁这一点,昭然若揭。 无奈他们以为自己聪明,当了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却不知道他们那点小心思,早被云锦绣和杨觉看穿了。 人家不仅看穿,完全更是杀鸡儆猴。这时候的兖州世族肯定比谁都要慌。 “其实只要我们得利,哪怕我们退一步也并无不可。”颜茴有别的看法,也是希望云锦绣能够听进去,而不是一直跟兖州杠着,怎么都不饶不让。 “兖州世族不会感激的,那只会让他们更加得寸进尺。”云锦绣又不是不了解所谓的世族。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86节 他们这些人的心里根本没有多少家国天下,有的只有自己。 “从前天下乱成一团,世族垄断,百姓多苦,都是因为没有人定规矩。律法也罢,朝廷也好,全都形同虚设。 “以前的事我管不着,但既然现在由我来管事,有些规矩我须得定下。 “告诉所有人,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能做,何尝不是避免将来发生更多不必要的争执。须知我们的敌人并不是自己,而是在外头屠杀百姓的胡族。 “难道要一直应对内部人心各异,平白让胡族在我们中原横行?” 云锦绣没有那么多精力放在他们身上,而是想一次性把他们拍老实,再把所有精力放在对付异族上。 颜茴纵然之前不太认同云锦绣的做法,这一刻也不能否认云锦绣言之有理。 “那,究竟怎么样才能让兖州世族低头?” 第95章 听了半天, 赵熙心跟被猫抓似的。 一看都说了半天了,一直不说究竟该用什么样的办法能让他们如愿以偿,叫兖州世族低头。 一个个被云锦绣试探的人,纵然同样好奇云锦绣的手段, 也清楚不能说白了。 他们不能说的话, 赵熙无所顾忌, 他只想尽快地掀开谜底, 知道答案。 “现在的兖州世族比我们还急。”云锦绣如何也想不到,一个丹士,看起来仙风道骨的人,却是一个急性子,如此耐不住。 “是啊,崔氏都被轰出青州了,他们该清楚, 在青州内想用手段, 就他们那点伎俩, 差得远了。”杨觉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这是觉得该出手收拾人了? 赵熙目不转睛地盯着杨觉, 盼着这位多说一点, 可惜,杨觉又不吱声了! 得不到答案的人, 恨不得冲上去掐住杨觉的脖子,逼着杨觉把话说白了! 一个两个的, 仗着脑子好, 愣是不肯把话说白了, 何其过分! 赵熙怨念无比, 可惜没敢当着众人的面对杨觉动手。 “娘子, 潘娘子来了。”赵熙忍得都快成内伤了,绿袖来禀。 潘娘子什么的,赵熙原本不以为然,却在一瞬间意识到这一位究竟是什么人,立刻来了精神。 他记得杨觉说过,这一位也是极了不起的主儿! 这个时候出现的人,赵熙不得不考虑,莫不是云锦绣暗里还有什么手段等着,恰好能让兖州世族们乖乖的听话? 念头一闪而过,最终还是等着前方,想来不用多久就能知道结果了。 赵熙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恨不得立刻见到潘宣了。 好在,并没有让他久等,人,终于进来了。 青州内的人都见过潘宣的面容,虽然依然受惊,明面总能装得不为所动。 赵熙对潘宣是闻名久矣,但却是第一次见到,第一反应看向云锦绣,却见云锦绣一脸的习以为常,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 “娘子,兖州有人给妾送了一封信,请娘子过目。”潘宣对于一群人的眼神,丝毫不以为意,仅仅是从袖中拿出一张帛纸,递到云锦绣的面前。 绿袖上前接过,呈到云锦绣的面前。 “他们没来见你?”云锦绣颇为好奇地问。 “送了信,也想约我见面。只是,难道我不算青州世族吗?”潘宣略带疑惑地问。 “谁若说你不是,我也想问问。”云锦绣一面打开信,一面回应。 潘家在青州就算不是一流的世族,也是世族。 “哟,都到这个时候还在挑拨离间呢?”云锦绣看完信中的内容,无奈地摇头,不难看出对那些人的不认同。 潘宣郑重地道:“人心不正,便认为这天下的人心中只有私怨。” 兖州世族给潘宣的信也没写什么,不过是提醒潘宣莫忘了自己为何落得失权被囚的下场,这一切难道不都是因为云家吗? 纵然云家那真正害潘宣的人死了,并不代表这个仇就不报了吧? 眼下云锦绣掌权,难道她就愿意甘居于一个孩子之下? 最后,一群兖州世族都表示,如果潘宣想对他们动手,这件事他们一定助潘宣心想事成。 “但不知他们哪里来的自信。”云锦绣看完了,送到杨觉手中,也请杨觉过一过目。 杨觉看完之后道:“要去兖州吗?” 这一问自然问的是云锦绣,云锦绣一笑,“有何不可?” 既然这些世族想在青州挑起争斗,好让云锦绣自顾不暇,难道他们就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昭之,阿茴随我走一趟如何?”云锦绣有此一问,张昭之与颜茴虽一愣,那也应得分外爽快地道:“愿随娘子前往兖州。” 赵熙...... 他的脑子是真跟不上啊! 最后云锦绣和杨觉想出的办法是让云锦绣前往兖州,把留在青州里的人都收拾了吗? “不妨放出风去,让他们知道我去兖州。”云锦绣这个时候还有主意,视线落在潘宣身上。 潘宣作为一个聪明人,立刻明白云锦绣之意. “我不愿为他们的棋子,不过,他们有什么手段只管使,能不能成,得看他们的本事。”潘宣马上明白云锦绣的意思。 在你算计别人的时候,就该有被别人算计的觉悟。 潘宣不过是向他们表明,自己并不是一个轻易被人当枪使的人。 想让潘宣出头,不如还是他们自己上吧,潘宣只需要给他们消息即可。 云锦绣笑了,赵熙...... 杨觉点点头,显然很是认同云锦绣和潘宣达成的共识。 等人都散了,杨觉留下,提醒云锦绣道:“此去兖州,非为兖州!” “志在徐州。”云锦绣接过话,毕竟放出去的话,真假难辨,云锦绣就是要让他们闹不清楚。 赵熙!!! 过分了啊!他连云锦绣此去兖州,偏还要放出风去让兖州的人知道的原由是什么都没闹清楚,结果这就怎么样? 云锦绣去兖州奔的更是徐州? 对,没错,徐州方面也请青州出手了,毕竟鲜卑慕容氏最近发了疯的杀人,他们害怕! 怕死了随时可能死在鲜卑手里的人,指望所谓的晋朝,等他们全死光了,估计都不会有人看他们一眼。 倒是青州表现得极是不错,渤海拿下了,兖州拿下了。 兵马看起来似乎不多,架不住他们靠谱啊! 求人救命的,最关键就是靠谱与否,他们哪一个能不怕? 这可是拿小命来赌的! 但是,云锦绣和杨觉总喜欢里应外合,吃过一回又一回亏的胡族,难道还会不断上当吗? 别逗了!徐州里守卫几何,加之徐州本就易守难攻,打徐州主意,确定可行? “待拿下徐州,再回来收拾兖州那些人。”赵熙拧死了眉头,怎么都觉得徐州不好动手。然而云锦绣不那么认为啊。 “我会命人散播消息,让天下皆知兖州世族不服于你。”杨觉还补充一回。 赵熙...... 他已经不想思考,跟不上他们的脑子啊! “此间有劳公子。”行军打仗,云锦绣跟对方直接是可以拼得你死我活的,比起杨觉周旋于世族之中,明明气得想把他们全都掐死,无奈顾忌太多,不能杀! 云锦绣显然更愿意把精力放在对付鲜卑人上,至于那些世族相互之间的勾心斗角,让杨觉应付吧。 “凡事小心。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借刀杀人未偿不可。”杨觉此话意有所指,云锦绣听着乖巧地点头,“我会见机行事。” 云锦绣心中有数,也懂得随机应变,丝毫不怕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敌人。 “我这就走。”达成共识,云锦绣不打算留下,毕竟戏唱起来了,该准备下一场了。 “这么急吗?”赵熙觉得,云锦绣回来才几天啊,连气都没喘匀,这就说走就走? “兵贵神速。”杨觉警告地扫过某人,请他收敛一些,莫要一副大惊小怪,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赵熙感受到杨觉的嫌弃,好想怒吼一声,究竟是谁过分了啊! 有这么欺负人的吗?明明杨觉又不是不会打仗,他倒是可以领兵出战啊,让云锦绣留守,怎么偏让云锦衣冲锋陷阵? “我走了。”赵熙在心里默默骂着杨觉时,云锦绣都走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云锦绣和杨觉这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最终,云锦绣走了,赵熙没能忍住地道:“你又不是不会打仗,为何就不能你领兵出征,让那小娘子镇守后方?你还真是半点不懂得怜香惜玉?” 杨觉横了他一眼,“在你心中,所有的女子都该由你庇护在后?” “难道不是吗?我们身为男儿,就该保护弱小,这些女子弱不经风的,更该呵护。”赵熙从小受的教育都是要护着这些女子,不能让他们受伤,更不能让她们有所闪失。 杨觉倒好,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云锦绣冲锋陷阵在前,他还记得自己是男人吗? 这个问题,杨觉道:“我从不认为女子为弱。而且她们完全有能力保护自己,也能保护这个天下。 “你从前认识的女子,她们处处示弱,这何尝不是一种手段。让你因为她们的弱,却能让你为她们所用的手段。 “只是你身在其中,浑然不觉,甚至颇是自得,也认定了天下女子皆如此。 “处处希望能得到别人的庇护,靠着女子这一层身份,也让她们将责任丢出去。” 说到这里,杨觉一顿,话锋一转,继续道:“可是,锦绣不是这样的人。 “她想报仇,她要护这天下,她从不认为自己只需要躲在人后面即可。 “而且,她就是想让天下人看到,无数男儿不敢迎战的胡族,她敢! “由此,也让天下如你一般认为女子本弱的男人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她们女子从来不弱。 “只不过身为男人,从来不给她们女子机会,更不曾让她们证明。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87节 “我无须做什么,只要给她机会,让她放手去做自己做的事,便是我对她最大的支持。” 杨觉一番话落下,赵熙久久不能言语。 “所以,云娘子的目标究竟是什么?”良久后,赵熙问出这一点,杨觉不答反问:“这重要吗?” 第96章 脱口而出, 想要肯定地告诉杨觉重要的人,却没有开口的机会了,杨觉已然起身离去。 云锦绣打着去兖州的旗号,奔的却是徐州。 三军未动, 粮草先行。 徐州一战能不能打好, 什么时候能攻下, 不到最后一刻谁敢保证? 云锦绣点兵点将, 最后只领着那几百的女郎往徐州去。 颜茴和张昭之在得知云锦绣竟然领着自渤海带回的几百女兵往徐州时,腿肚子差点软了。 虽然他们都不愿意怀疑云锦绣,但你这领的都是女郎,就他们两个男的,你是打算在徐州用美人计吗? 可惜这样的话心里想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愣是没敢问出口。 云锦绣呢, 一直让绿袖注意徐州的情况, 自然知道, 自兖州落入青州之手后, 这会儿兵马调动, 鲜卑慕容氏不敢再有半分松懈, 都对徐州严防死守,避免发生任何意外。 每日的兵马如何调动, 都往哪儿去了,这也是云锦绣好不容易让人弄成了一个消息网, 方便她了解情况。 消息的重要性, 云锦绣不是没有意识到, 只是莫可奈何, 毕竟手里可用的人太少, 想教出这方面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稍有不慎处置不当,那简直就是送人头。 云锦绣行事一向慎重,谁也不能说云锦绣不对。 好在,多少也能得些消息了,旁的,虽然不想指望杨觉,也只能指望了啊! “兖州那边的兵马都准备好了。”绿袖又一次来报。 兵嘛,杨觉拿下兖州之后,几乎可以说是放手不管,兖州的兵还能听从杨觉的调遣,自然是因为执掌徐州兵马的正是曹耀送给云锦绣的人。 但凡兵马在手,想把人训得只听云锦绣的话,可以说曹耀的兵都是过来人。 再加上云锦绣编了些洗脑的话术,命所有练兵的人都背熟了! 行军打仗什么的,为的从来不是他们自己,而是各自的亲人。 为免田地被抢,亲人被杀,无容身之地。他们就得跟抢他们地,屠杀汉人的人死战到底。 将士在手,就算兖州那些世族再怎么闹,结果都是一样的,不会因此有所改变。 不过,颜茴和张昭之听到兖州兵马已出,不免有些担心的问:“消息会不会泄露?” “应该不会,毕竟我让人传了消息,道是兵马回援青州。”云锦绣早有防备,哪能让消息有所泄露,最后让他们自己吃了亏呢? “青州为何需要援兵?”刚从青州出来的人,听到云锦绣的话,第一反应是青州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否则怎么需要名正言顺的支援? “青州不太平嘛。”云锦绣眨了眨眼睛回答。 颜茴和张昭之都一愣,这也能相互合上? 青州城混进鲜卑奸细这事,他们也是有所耳闻了啊! 为什么不能呢? 算了算了,理由都是之前现存的,压根不需要另找,他们还是乖乖听话做事,莫问了。 一行人继续往徐州前行。半路上却听到小涡往前充当斥候,送来消息,“打起来了,不知怎么回事,前面有人打起来了。” 换而言之,他们这些人得换一条路走,别再往前冲了,闹不好要出事。 云锦绣淡淡地道:“莫急莫急,我往前看看。” 比起她,一干跟着的人,哪一个能往前打听消息? 然而前面打起来了,不弄清楚情况,谁也没法安心不是吗? 可颜茴跟张昭之思来想去,怎么都觉得不对。 怎么就让云锦绣往前面探听情况了呢? “好好呆着。”云锦绣压根不理会他们,叮嘱一声,人已经往前去,压根不听他们多话。 颜茴哪怕想拦着点,那也得来得及。 回过头看了看身边的女郎们,他们内心再次浮现了疑惑,云锦绣为何领女郎们出兵? 绿袖倒是镇定自若,完全不觉得云锦绣一番行为有什么不对。 “都准备好了,若有鲜卑士兵犯来,见一个杀一个。”倚阑一个瞎子也能跟着云锦绣行军打仗,丝毫没有因为眼瞎的原因而需要别人的特殊照顾。 正因云锦绣往前去打听消息而陷入自我怀疑的颜茴、张昭之,不知怎么的听着倚阑的话,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莫不是有什么他们所不知道的事? 有,那必须是有的。 云锦绣和小涡往前走不远,突然看到身着白袍的人出现,一瞬间所有人都警惕了。 结果对面传来叫唤,“别乱来,别乱来,自己人,都是自己人。” 绿袖想起云锦绣之前让人假扮鲜卑人什么的? 眼下已经过了兖州的地界,要是出现兖州假扮鲜卑人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正要让人放下手中的刀剑,不要擅自出手伤及于人。 “他们是假的。杀。”可是倚阑突然掷地有声地提醒所有人,下一刻,一支箭射出,本来拿不定主意的人,几乎同一时间射箭而出,正中那想向他们靠近的几个人。 本以为一声叫唤能换回他们性命的人,如何能想到在他们刚松一口气的时候,竟然迎来万箭穿心的结果。 万箭穿身,死不瞑目倒地,待绿袖她们前来查看,都能看到他们临死前的震惊。 颜茴和张昭之闹不明白云锦绣为何带了这些女子来,结果她们齐齐一出手,两人震惊的发现,两百多的人,除了他们两个,几乎在一支箭射出的同一刻,箭都朝同一个方向射出了! 不说其他,只看倒地的尸体便可以看出,箭射来的方向分外的一致。 所以,不是这些女郎们无能,而是他们两个无能! 出声之后压根没来得及反应,结果对面的敌人已经被杀死的颜茴和张昭之,决定将内心的嘀咕全都驱散。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假的?”人死了,依然得警戒,毕竟都有人混到这儿来了,谁知道四周还有没有其他的鲜卑人? 绿袖让人四下守卫,但凡有人靠近立刻提醒。 倚阑的判断让她们不曾迟疑地放出了箭,绿袖站在尸体前,四下翻找他们身上的东西。 动作之娴熟,饶是颜茴和张昭之都不由眉头一跳。 不意外,从这些尸体的身上掏出了属于鲜卑人才用的匕首,还有他们身上属于鲜卑独有的图腾。 由此可以证明,这些确实是鲜卑人。 但就刚刚一照面,话没两句,倚阑竟然就肯定了这些人是鲜卑人,理由是什么? “脚步声不同。”绿袖有心多学些,万万没有想到倚阑竟然会是这样的答案。 脚步声什么的,绿袖自问没能学到这样辨别的本事,便只能放弃了! 这时候云锦绣回来了,“打是打起来了,不过打得太假。” 瞧见地上躺着的尸体,云锦绣笑笑地道:“看来有人想学我们的办法,鲜卑人假装鲜卑人受伏,好让汉人出手,他们再来个里应外合,把人全端了。” ......云锦绣这话他们听懂了,然想不到啊,鲜卑想出这办法了?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你们说我们将计就计如何?”云锦绣于此时冒出了想法,以为这个主意很是不错,完全可以实施。 “娘子的意思是,假装救人,实则将他们引入包围圈,再将他们一网打尽?”张昭之不仅通史明义,行军打仗这个事,还算略为精通。 “然也。”将计就计,最后看看谁能得逞。 “万一误伤友军呢?”颜茴不得不提醒云锦绣,万一他们碰上的真是汉人,那...... “不怕,能分得出来。”云锦绣既然都去打探一番回来了,胸有成竹地告诉他们。 张昭之轻声地道:“想来自幼习弓与擅长骑马的人,与不擅长者总是略有不同的。” 云锦绣答得自信,张昭之也认为这件事不难办,有心可成。 “为免误伤,在下有一计。”比起观察或许可能出现判断失误,颜茴提出问题的同时,也有主意,完全可以避免误伤。 云锦绣好奇地问:“说来听听。” 颜茴连忙在云锦绣耳朵一阵轻语,将心中计划说出。 “这个主意不错。”云锦绣对于可用的办法,岂有不采纳的道理。 得一声夸赞,颜茴抹了一把虚汗,庆幸于自己终于有出谋划策的机会。 “不知我们的兵马何在?”云锦绣要诱敌而入,总得有伏击的人,兖州兵马出动可在? “方才已经传信,很快就到。”云锦绣有了主意,但要推行,岂能不早早有所准备? “我们现在?”张昭之问出众人心中疑惑,他们是要原地不动,或是继续前行? “寻找适合反伏击的地方。走。”打仗岂能不看地形,既然前面有人在唱大戏,他们要配合,也得寻个合适的地方。 说走就走,至于那地上的尸体,完全不打算收,就这么放着吧。 没有人有意见。 云锦绣领着人很快找到一处山谷,山高岭险,如同一个勾子,两边都是尖的,中间陷进去,但凡把人引入其中,断了两边的山脉,便能将人一网打尽于其中。 “娘子,高登领兖州三万兵马来了。”绿袖得到禀告,亦是松了一口气。 云锦绣甚喜之,眉宇间尽是喜色道:“来得好!” 第97章 地方云锦绣已经找到了, 这个时候就等兵马到。 当即前去查看来人。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88节 三万人,化整为零,出现在云锦绣面前的并不多,这也是云锦绣特意吩咐的, 避免引起鲜卑注意不是吗? “娘子。”高登是个黑瘦的中年, 一双眼睛尤显精明, 但见云锦绣也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云锦绣往渤海去, 他们这些原本是奉曹耀的命令前来护卫云锦绣的,却被云锦绣分成了几拨,但这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心里再是为云锦绣而担心,作为将士,他们无时无刻不清楚自己该做的事。 保家卫国,这就是他们的责任。 兖州既是旁人双手奉上的。兖州落入鲜卑之手,不知百姓会遭受什么样的折磨, 他们有机会夺回兖州, 就该尽心尽力。 “你领来的这些兵听话吗?”云锦绣有此一问。 兵听不听话, 也是关系重大的。 不好使的兵, 最后不仅事不能成, 更有可能让大家都丧命。 “娘子放心, 他们对战鲜卑人,从不畏惧。”既是为保卫家国, 无一人会后退。 “青州战死之将士皆得立碑,家眷亦由青州抚恤, 已然传遍军中。将士们既无后顾之忧, 皆不畏死。娘子只管下令, 我们一定办成!”高登铿锵有力的一番话, 证明手下的兵都是听话的。 “好, 听清楚了。”云锦绣立刻下令,一连串的计划就得靠配合。 高登靠近竖起耳朵听,何处设伏,何时放箭,以及由谁来引敌入内,分工明细。 “在下立刻去安排。”高登听完吩咐,这便立刻退去,马上安排。 云锦绣颔首,等着各就各位,不忘回头同一群女郎们道:“看好了,这就是战场,如果你们害怕,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并未真正上过战场的人,或许会以为战场上的残酷、血腥,都不过是一些话本上夸大的内容。 但就云锦绣看来,真正的战场永远比话本上写的更加残酷,更加血腥。 素娘拧紧眉头道:“娘子又给我们泼冷水了。” 云锦绣淡淡地道:“上了战场,便该有不是你死我亡的觉悟,并非我要泼你们冷水。” “比起战场上的真刀真枪,流言蜚语才是杀人不见血的刀。”谭可在旁边幽幽地插嘴,一众人都点头,十分认同。 连她们的家人都将她们视为耻辱,天下又哪里还有她们的容身之地? 她们想证明她们并不是无用之人,更想让天下人敬重,不再每个人都带着歧视的目光望着她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建功立业。 从前对女人们来说,建功立业不过是一份奢望,遇上云锦绣之后,她们有这个机会,更不想一辈子唯人所唾弃,便要不畏生死的站在战场之上。 “你们只要不后悔,我很乐意你们凭自己的本事立足于世。”被鲜卑人所凌.辱,这会是她们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印记。 可当她们对国家,对百姓立下汗马功劳时,除了那别有用心的人,再也不会有人敢在她们的面前提起这些不堪。 就算有人提,也会有人帮她们说话,而不是像之前一样,无一人记得她们吃的苦,受的罪。 从始至终,世人都觉得她们该以死明志。 “来了。”云锦绣让身边的女郎们都睁大眼睛看清楚战场,这也是她们第一次上战场,是应该要看清楚了。 而随着夜幕降临,准备多时的人也终于来了。 “那些说自己是汉人假扮鲜卑人的,打的是哪里的旗号?”云锦绣心存疑惑。 “是徐州内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人,道这些日子幸亏他们一直假扮鲜卑人,否则早就死了。”绿袖将前方传来的消息道来。 “徐州啊!”云锦绣没想到他们竟然用徐州内部来掩饰。 也对,若说是其他地方的兵马,训练有素的人和没有经过训练的人,从本质上总有些区别。 “高登已经领人前来了。”绿袖指着下方的火把,提醒云锦绣人已经进入他们的伏击圈。 不过,人却突然停下了,云锦绣所不知道的是,看到这样一个适合伏击的地方,立刻敏锐地问:“这里是?” 高登明白对方心生警惕了,风轻云淡地道:“这个地方不错吧?这是我们云娘子寻来专门设伏鲜卑的地方。所以背后的鲜卑人最好莫要追来,他们敢来,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一句话让人的心松了一半,依然悬了一半。 “不知云娘子何在?”为首这一位满面胡须,脸是看不清了,听声音颇是宏亮。 “就在前方,我们娘子受徐州方面邀请,刚从渤海回到青州,这不就立刻赶来徐州了?”高登和对方说起这些事,何尝不是想让对方放松警惕。 胡须男子手中握刀的动作一顿,面上还得挂着笑容道:“云娘子神勇。” “那是自然,渤海已经被我们娘子拿下,现在该到徐州了。”高登脸上尽是笑容,与荣有焉啊! 得亏胡须男的脸看不清,否则这会儿的他是什么样的表情,他都不敢保证。 “走,我们去见娘子。”高登高兴之余,不能忘记把他们带过去! 勾肩搭背什么的,不是好哥俩儿的标配吗? 胡须男很想挣脱,无奈挣不开。 而且他这一挣,高登立刻问:“你这是怎么了?” 作为汉人,这些动作不都是常有的事儿吗?你咋那抗拒呢?难道你真是鲜卑人? 高登眼神往胡须男一瞟,那眼神流露之意,瞬间让胡须男惊醒。 “我就是觉得有些热。”理由,必须得找出来,否则都到这一步了,但凡高登警惕,那不是功亏一篑吗? “大家都是大男人,将来你肯定也得参军,有些事你得习惯。”高登好言相劝,胡须男算是明白了,有些事他就是再怎么想推,推不掉啊! 无可奈何之下,对方想怎么样那就怎么样吧,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领着人往里去,胡须男看了四周,果然有不少人设伏,这地方找得着实是好啊! 后头的人可千万别跟着来,否则进了地方,真得有来无回了。 “报,娘子,后面的鲜卑士兵追来了。”高登领着人走到云锦绣跟前,结果话还没来得及说,已然有人禀告这则消息。 胡须男大惊失色,一时间都傻眼了。 “既然来了,就让他们有来无回。”云锦绣目标明确,冷酷下令。 “等等。”胡须男立刻拦下,引得众人侧目,他怎么帮着别人说话呢? 这个问题胡须男也想到了解释的理由,“会不会又是咱们自己人假扮的?慎重些,切不可伤了自己人。” 理由还算不错,可惜对云锦绣来说,“追杀你一道的鲜卑士兵还能是假的?” 胡须男急了,不能不急啊! 要是真像云锦绣说的那样,事情才麻烦。 可是,分明他们达成了协议,唯有他发出信号,证明他们可以里应外合,做成一些事,他们才跟着一道追来。 怎么不按说好的做呢? 闹出这样的事,云锦绣明摆着已经准备好,就等着人进入她设好的陷阱里! 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胡须男还得应付云锦绣眼下的询问。 “啊,他们还追来了啊!”装傻充愣什么的,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 云锦绣笑了笑道:“原本是不追了,不过我让人传了一个假消息,告诉他们派出来的人全都被我捉住了,他们要是再来晚一些,都得死!” 胡须男迎视云锦绣,从云锦绣的眼中看到了得意! 都说青州那一位云锦绣别看年轻,却是一个擅长谋算人心的人。 碰上这种人,一定要小心再三,提防中了他们的算计。 “要帮忙吗?”云锦绣饶有兴趣地问,胡须男立刻配合地道:“当然,能帮上忙是我的幸事。” 真真假假的,总得跟着一道进去看看。 “慕容宏,是慕容宏来了。”于此时,又是一道声音响起,胡须男大惊失色,再也顾不上地道:“将军,这里有埋伏,不要进来,快走!” 这句话音落下,一把枪已经直指胡须男,高登没有丝毫犹豫地下令道:“杀!” 手起刀落,不仅仅是高登,还有另一边底下的一众将士。 胡须男被戳了一枪,倒在地上时,最后还望着不远方,想要看看慕容宏是不是真的出现了。 云锦绣走到对方的面前,轻声开口道:“慕容宏在徐州等你们的好消息呢,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儿,还亲自领兵前来呢?不过是诈你而已。” 欲辨真假,用慕容宏最好试。 胡须男伸出手想捉住云锦绣,最终无力地放下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计划会被识破。 最后,云锦绣命人将这五千人全部解决,留下几个,也是为了问问话。 比如后面的人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征,他们这些人是怎么跟他们的人联系的? “跟我们接应的是陆力将军,独眼。计划成功,以烽火为号,立刻会有人赶来。”不想说话,却不敢不说话的鲜卑兵。亲眼看到同袍死在眼前,颤颤地望着前方的人,只能如实答来。 云锦绣冷冷一笑,“了不起啊!” 可不是吗?用云锦绣的办法,要是能把汉人骗了,不仅能杀了汉人,更能拔出萝卜带出泥。藏在暗处的,甚至是其他想对付鲜卑的人,都逃不了! “娘子,现在怎么办?”这部分人解决了,还有另外的人呢! “将计就计!” 第98章 不错, 就是将计就计。 云锦绣让人换上鲜卑人的服饰,再放一把火,把人引过来。 反正鲜卑人都在等消息,要是不把人引进来, 岂不是白费了他们一番心意? 云锦绣本着满足人愿望的想法, 一半的人倒下, 血啊什么的, 刚打完仗,现成的。 等烽火放过后,很快鲜卑人赶了过来,高登依然出面挡事儿。 原本心存疑惑的人在看到一地的尸体,有汉人的也有他们鲜卑人的。 “不是说了不急着动手,最好能等到云锦绣出手,将人拿下再杀?”奔着信号来的人, 一照面显得有些着急地开口。 “他们怀疑我们是假的, 我们也是没办法才动手。要不是我们快一步, 死的就成我们了。”高登一身鲜卑人的服饰, 急得额头都是汗! 嗯, 确定那不是因为杀敌冒出来的汗?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89节 “慕容海呢?”高登是个生面孔, 刚开始没人当回事,说着说着都觉得不太对了! 不对就该纠正是吧。 赶来的这一位瞎了一只眼, 符合之前鲜卑人所说的特征。他定就是鲜卑接应的领军之人陆力。 陆力虽只有一只眼,却不蠢, 警惕地望向高登。 “我们将军死了。”高登捂着脸假哭, 完了追问:“我们将军是为杀汉人而战死的, 是我们鲜卑慕容氏的功臣是不是?” 陆力心生疑惑, 这才有些一问, 一看高登急于为慕容海争功的样儿。 汉人不可能知道他们的计划,而且他们打起架来的时候,半点不含糊,不会被汉人发觉的。 “这是当然,为我们鲜卑慕容开疆展土的人,都是我们慕容鲜卑氏的功臣。单于会永远感激你们的付出。”陆力相当大气地挥手,安抚在场的人,希望他们可以宽心。 “陆将军,慕容海将军还让我记得提醒你,那汉人的小姑娘狡诈得很,一定要小心。”高登高兴之余,不忘补上一句,神情真挚,生怕人吃亏的样儿,也是没谁了。 “是啊,就连慕容宏将军都在她手里吃了大亏。”陆力眼中闪过一道狠戾。 “青州、渤海、兖州,都被她夺走了,单于已然勃然大怒,命我们必须守住徐州。最好能想办法杀了那一位云锦绣,夺回我们失去的城池。” 陆力想到他们鲜卑好不容易才打下的城池,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夺了回去,也恨不得把人千刀万剐了。 “将军,咱们还要实施原本的计划吗?”高登听得眉心跳了跳,稳稳地压下先把陆力干掉的冲动,顺着云锦绣的吩咐问。 陆力扫视四下,“死了不少人。” 高登点了点头,“有五千人。” “让我们的人换上汉人的衣服,咱们装着往兖州去,想办法夺回兖州。”陆力一时计上心来,有了这么一个主意。 高登震惊望向陆力,这一位脑子倒是转得快,想到这么个办法。 “有些办法用过一回就不好用了。装成汉人,我们混进城去,从内部解决他们。”陆力没有接收到高登的惊讶,反而继续说起他的打算。 办法是好的,高登没能忍住地问:“万一他们察觉了呢?” “不会的。捉几个汉人让他们开路,就说我们是从徐州出来的。”陆力显然已经打定了主意,甚是以为这件事没有什么再值得迟疑的,就这么干了! 高登的眼神不由地往一边瞟,真要按这么说,陆力他们不就等于是千里送人头? 要是他们拦着不让,好像是他们的不对! “快去!”陆力立刻吩附下去,高登真想再拦着点,请他再考虑考虑,毕竟陆力手里同样带了五千人,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陆力难道没有一丁点的压力? 可惜陆力一心陷于阴谋得逞之中,以为可以再接再厉,兴许能够更上一层楼。 好吧,劝不住,高登莫可奈何,连忙朝一旁的人吩咐。 “走走走,都赶紧把汉人的衣裳扒下来换上,咱们装成汉人混进兖州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高登大声地喊出这话,陆力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最终还是决定放弃不管了! 等高登和陆力一走,躺尸或是躲在暗处的人都起来了。 “扒了鲜卑人的衣裳,一万人装鲜卑人,一万人追杀。”云锦绣没想到还能来一个送人头的。 他们送他们的,兖州的情况高登比她更清楚,她也就不操那个心了。 倒是徐州那里,云锦绣非把慕容宏耍得团团转不可。 “这要进攻徐州?”颜茴不得不说,云锦绣敏锐也相当敢做敢当。 可是此刻攻入徐州,只怕不是时机。 “不,要先乱徐州。”攻下徐州的机率太低,要知道眼下徐州的守卫兵马至少有五万。 比之徐州以逸待劳,兵力不足的情况下他们发起进攻,只怕损失惨重,徐州也未必能攻下。 “我记得除了徐州的守兵外,徐州附近还有鲜卑慕容氏的兵马,你们这样......”云锦绣在一旁的人耳边小声地嘀咕她的一连串计划,听得一众人眼睛都亮了!最后...... “我要让慕容宏分不清究竟谁才是他的兵。”慕容宏敢用计坑云锦绣,云锦绣又怎么能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云锦绣一边派人换上鲜卑人的服饰,装成惨兮兮的逃往徐州,背后还有兵马追赶,做戏就得做全套,箭得射来,还要做出攻城的架式。 徐州守卫的兵马,一边忙于对抗似乎想要攻城的汉人,一边让人打开城门,让自己人进来。 突变就此横生,在徐州兵马大开城门之时,那些伤重退败,他们以为是自家人突然奋起朝他们袭击。 借着城墙下的掩护,无人防备,他们杀了一个尽兴。 等守城的人终于反应过来,意识到这些竟然是汉人假扮的时,原本追赶要杀人的汉人们射箭以作掩护,让在城下杀敌的人安然无恙的撤退。 慕容宏赶到时,这一支兵马早已退得无影无踪,慕容宏气得破口大骂,却于事无补。 等到第二日,好嘛,又一支鲜卑兵被汉人追击而来,看人数比昨天还要多,也还要惨。 远远便听到一阵一阵的求救声,看着近在咫尺的城门,以为自己终将得救。 万万没有想到,没等他们高兴一会儿,城墙上的士兵竟然朝他们射击而来! 看到这一幕,鲜卑兵都傻眼了,底下有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怒骂,“你们疯了?” 疯是肯定没有疯的,城中的人对于同样的伎俩,哪能让他们就这么骗了! 箭射出,大石抛出,一个又一个的砸在鲜卑士兵的身上,毫无防备的人就那样死在徐州城门前,无一幸免。 而追击的汉人一看城里开始进攻,几乎不约而同地住手,鲜卑人往回逃他们杀,往前冲吧,且让他们自相残杀! 待全部杀光杀完,追击而来的人扬长而去地恭贺道:“慕容宏将军为杀汉人果然是六亲不认了,连亲手带出来的将士都能下得如此狠手,祝慕容宏将军步步高升。” 再一次赶来的慕容宏在看到地上的尸体时,终于想起让人前去查看。 不看还好,一看清那些尸体,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哪里是汉人,分明是他们鲜卑人! 最后粗略一算,这竟然有七八千人! 恰好就是他们安排藏在暗处,饲机而动,在汉人进击时包围汉人,把他们一网打尽的暗兵! 慕容宏想起自己先前的叮嘱,无论发生什么事绝不能暴露这一支队伍。 结果怎么样? 连消息都不敢传递,竟然还是让云锦绣发现了! 不仅发现,云锦绣更先用汉人假冒鲜卑人入城伤人,再击杀真正的鲜卑将士,逼他们逃入徐州城,更让他们鲜卑人亲自将他们全都杀了! 慕容宏目眦欲裂。这一刻但凡云锦绣站在他的面前,他一定生撕了云锦绣! 误杀自己的将士数千,这件事得给人一个交代的啊! 徐州内的守军对于接二连三发生的事,都已经懵了! 究竟哪些才是他们自己人? 这个问题,急于收尸的徐州将士尚未想明白,入夜,竟然还有人奔来求救。 最最要命的是,后面的汉人相当的凶残,放箭射杀什么的,压根没有手下留的意思,就当着他们的面,他们都看到倒下一片的人了吧? 可是有了前面两回的事,看得再真的事,他们都怕是假的。 然而也怕万一是真的,见死不救这个名头,往后他们的军心必将大乱! 无可奈何之下,理所当然地得去请慕容宏来。 慕容宏被这两回的事也闹得几乎要崩溃了,上了城门居高临下的望着下方,听着下面的人不断地朝他求救,“将军,将军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一声声叫唤,皆是对求生的希望,而那一片片倒下的尸体,又是在这徐州城门前,对所有人的冲击都是巨大的! 慕容宏最终下令道:“开城门。” “见死不救的慕容将军,且看看最后你手里还会有多少人能为你所用,告辞了。”迟迟才打开城门,后果便是死在追击他们汉人手里的人徒然增多,尸体躺了一地,慕容宏额头的青筋直跳。 “我们云娘子让我给慕容宏将军传一句话,这才刚开始!” 第99章 可不是吗? 一而再, 再而三,慕容宏以为事情就这么完了? 当然不是。 好戏才开场! 第一回 ,云锦绣派自己人假扮鲜卑人,入徐州杀鲜卑兵。 第二回 , 云锦绣不杀鲜卑兵, 只将他们逼入徐州求救, 为的是让鲜卑人亲手杀他们自己人。 第三回 , 明知慕容宏不敢再轻下判断,既不敢开城门,她偏逼往徐州的又是鲜卑人,就是要让城中的人看看,就因为慕容宏不能迅速做下判断,致使将士惨死!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慕容宏接二连三碰上这样的事, 精神受到极大的刺激, 甚至, 在这一刻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有资格当鲜卑的大将军了。 偏在这个时候, 再一次有兵到了城门, 这个城门究竟开与不开? 云锦绣行事, 毫无规律而言,慕容宏对自身都难以信任了, 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办? “将军。”哪怕慕容宏不知道怎么办,底下的将士依然得奉慕容宏的令行事, 就等着慕容宏发号施令, 好让他们知道究竟该怎么办? “暗藏的兵马联系上多少了?”慕容宏还是有些对策的, 他自己在暗中埋了多少人, 他自心中有数。 但也正因如此, 只要确定都是自己人,难道他们就不能判断得出,来到徐州城下的究竟是自己人还是汉人吗? “方才一宿,并无消息传回。”莫说慕容宏急了,他们哪个不急。 敌友难分,偏连着两回他们既杀了自己人,更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人被人杀死,他们竟然没有出手。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90节 这样接二连三的冲击,于徐州的鲜卑兵而言,早已军心大乱。 慕容宏知道,云锦绣擅借天力,更能算计人心,倘若他不好好地应对,迎接他的将是灭顶之灾! 不,不仅仅是他,还有鲜卑慕容氏! “开城门,警惕一些,只要发现任何异常,立刻动手。”慕容宏终是做下决定,打开城门。 人进来了,关上城门,如何甄别总有办法。 “是。”慕容宏下了令,让人大松一口气,连声应着是,这便前去准备。 慕容宏同样不敢怠慢,他在考虑一个问题,为何他的人藏得那样深,云锦绣依然能够准确无误的寻到,难道他们鲜卑有内贼? 念头一闪而过,慕容宏心下一紧,倘若如他所料,事情麻烦了。 “将军。”比起内贼不内贼的事,慕容宏须得亲眼去看看那刚进城的人,一个个如同见了亲人的模样,有人命对方扯下他们的衣裳,露出胸膛,飞鹰的图腾入眼,“是自己人。” 他们鲜卑慕容氏的男儿,从出身便在身上纹了飞鹰的图腾,这就是最好的甄别方法。 “问清楚他们是哪支军队的,我要知道他们是怎么被汉人发现的。”慕容宏松一口气,毕竟能够得到这一个肯定的答案,不再错杀自己人,是件值得人高兴的事。 “是。”别说慕容宏了,镇守徐州的鲜卑兵,终于在看到穿着自己服饰的人时,知道对方确定的是他们自己人,一直绷着的神经终于可以松一松。 由此而始,接二连三放进来的人都以验图腾为标准,有的就是自己人,没有的,那就不是! 慕容宏从这些零星入城的一千多人口中得知,他安排出去假扮汉人,以此为饵的人被云锦绣识破了,甚至陆力假扮汉人混入兖州,眼下已经全部折在了兖州! “这么说云锦绣果真来兖州了?”慕容宏惊愣之余,也要确定这样一件事。 “来了来了。那云锦绣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我们明明藏得好好的,从来没有露过脸,她就领人突然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忆起这一仗,其实他们也懵,便只记得云锦绣的突然出现,毫无征兆! 慕容宏一听心里也不由地打鼓了,看起来不像是有内贼,那就更棘手了! 无法得知云锦绣如何探得他们的存在,慕容宏只将人都打发了。 但这件事没有这样简单,至少慕容宏意识到,云锦绣能夺回青州、渤海,并非有高人相助而已,极有可能那一个高人就是云锦绣自己! 若是如此,他更应该坚定一开始的想法,先把云锦绣解决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慕容宏立刻让人想方设法寻到云锦绣,一定要解决了云锦绣。 只是,慕容宏再怎么悬着心也绝想不到,入夜后,军中起火,他们的粮食,军械全部都烧了。 守卫粮食和军械的将士根本无所察,直到看见火光时,其他将士赶来,这才发现,一个两个士兵的睡得跟死猪一样! 粮食和军械被烧,那不等于要他们的命! 慕容宏已经不记得几夜无法入睡,果不其然,依然出事了。 火起之势,就算被扑灭了,并不代表事情就此解决。 顺着零星的线索查去,发现纵火的竟然就是他们今天刚进城的人! 那不是自己人吗?怎么会突然对他们动手? 四下查找,却发现今天进城的人,有半数跑了。 剩下的一半哭着终于说了实话,那么多人里,有汉人也有他们鲜卑人,他们相互不认识,他们也不知道其中谁是自己人,谁是汉人。 不清楚当然就不敢乱说了,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引发这样的事! 这话落在慕容宏的耳朵里,吃人的心都有了! 云锦绣,云锦绣这个女人,一定要将她千刀万剐! 慕容宏从未想过有这样的一天竟然被人耍得团团转! 可是,他没有想到当日没有亲自拧断她脖子的少女,最后竟然成了他的心腹大患。 “不计一切代价找到云锦绣,我要亲自取她的项上人头。”慕容宏是愤怒的。一而再,再而三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换作谁能不气,不恨? 慕容宏的目标明确,捉住云锦绣,将这个小娘子碎尸万段! 在慕容宏恨得云锦绣咬牙切齿时,云锦绣指着手里的舆图道:“这个时候氐族在干什么?” 这个问题问出,颜茴道:“是啊,胡族入我中原,咱们现在对付的一直都是鲜卑,也是因为我们在的都是鲜卑占据的城池。 “徐州有半数是在氐族手里,何不与之合谋一番?” 提出这个办法,也是莫可奈何之下。 云锦绣摇头道:“比之与我们合作,我若是氐族,宁愿与鲜卑合作。” 大家都是图谋中原的人,很清楚的知道他们瓜分中原天下,汉人视他们为敌。 比起联合汉人对付他们哪一族,他们更乐意和其他族一道对付汉人。 这设身处地的想法没错。 “娘子之意?”云锦绣既然都提起氐族了,难道就是随口一说? “话不必说,让他们知道徐州军心已乱足矣,他们会知道,徐州将为我们所得。如果他们不想我们得到,最好的办法是什么?”云锦绣不想跟人合谋,但既然占了相当一部徐州的人,会不想将整个徐州拿下? 有想法就会有动力,云锦绣只是让人放出消息,好让氐族的人知道徐州的情况。 “徐州自来就有粮仓之名,不如再添一把火。”张昭之觉得云锦绣想出的主意,可以补充。 既然要用一块香喷喷的肉来引狗,怎么能只诱一只而已呢? 就得多诱上几只,让他们打起来! 一群人就喜欢玩心眼,最好让他们各族相争,能让他们得渔人之利。 徐州,云锦绣就要让他们争得头破血流,拿不拿得到其实已经不重要。 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两虎相争,让他们争得两败俱伤! 云锦绣开始让人不断地出手袭击各部,今天换的是鲜卑慕容氏的衣裳,明天换的是氐族的衣裳,反正这附近有哪个胡族的地盘,她都不客气地让人扮上。 氐族人攻击鲜卑人,鲜卑人接二连三的同氐族出手,就算一开始是假的,打得打着,必须得变成真的了。 本来一个云锦绣就已经足够让慕容宏头痛,连氐族都出手了。慕容宏他不是没有怀疑这其中是不是还有什么人在推手。 但徐州这个地方心动的人有多少? 既然都心动了,趁云锦绣他们兵出的时候,从中夺利有何不可? 有些理由他们心里有数,也知道极其有可能,自然不敢松懈。 而原本想要坐山观虎斗的人,发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也陷入局中,哪能在这个时候袖手旁观,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呢? 争地盘这个事,他们有一致的目标,先对付汉人,一但汉人解决了,接下来就该把其他想抢他们地盘的人解决。 鲜卑慕容氏得了徐州,看情况还想继续南下,有这个打算的可不止他一族。 哪怕中原半壁江山都被他们各胡族分割完了,并不代表他们不想夺得更多的城池。 想,就得出击,寻找合适的机会吧。 瞧,慕容宏一个自称鲜卑战无不胜的将军,连一个徐州都稳不住,引得军心大乱,这个时候他们要是再不捉住机会夺取徐州,那是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总是有人代为回答的。 毕竟云锦绣不仅挑得氐族李氏参与,还有羯族的石氏,一个徐州早就被分成了几家所有,只不过云锦绣正面对的只有鲜卑慕容氏,可慕容氏面对的可就不只是云锦绣了。 第100章 有心人但凡挑拨一番, 本来就各有野心的人,哪一个都坐不住。 后果便是各方兵马出动,都盯着鲜卑慕容氏所占的徐州。 比起云锦绣知道各胡族不会愿意和她为盟,既要得徐州, 氐族倚巴蜀而出, 和羯族从北而来, 两边夹击, 完全可以各取所需,都不需要分对方的地盘。 一拍即合之下,徐州越发热闹了。 本来是来夺徐州的云锦绣反而完全没有出兵的意思,由着那氐族和羯族的兵马对战徐州。 比起云锦绣的不喜欢真刀真枪的杀人,这都是有真正实力的人,就喜欢正面打。 慕容宏因云锦绣之故攒了一肚子的火,巴不得能跟人正面打一场, 瞧, 这人不就送上门来了。 他们一来, 慕容宏还需要跟他们客气? 论英勇, 慕容宏自问绝不逊色于任何人, 尤其在双方兵马相差无几的份上, 要打,他能跟他们迎战, 打不死他们他就不是慕容宏! 战事激烈,云锦绣趁机让人打听消息。 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她只跟慕容宏交过手, 对其余胡族所知不多。 真把慕容家的解决了, 接下来云锦绣就得面对其他敌人, 提前对他们有所了解, 也是应该。 不过,云锦绣在徐州外头,完全没有要趁氐族和羯族对徐州动手的时候也发起进攻,身边的人都不着急,总有那着急的,比如徐州内就盼着云锦绣赶紧救他们脱离苦海的人。 接二连三被人送了信来,信当然不是从徐州那里直接送到云锦绣面前,而是有人送到兖州,请兖州的人代为送到云锦绣手里。 绕了一个大弯子能把信送到,也是不容易。 这还不是一两封。云锦绣收到信并不想回复,对方那叫一个急啊,一天一封的送来,个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以为现如今有氐族和羯族出手,正是云锦绣夺回徐州的大好机会。他们真是不想在鲜卑手底下混了,求云锦绣赶紧救他们吧。 云锦绣看完了信,感慨万千地道:“高高在上的世族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吗?” 这话引得颜茴和张昭之侧目,云锦绣还记得自己也是世族这一事实吗? 嗯,门第什么的,云锦绣上辈子是没有,这辈子饶是被人总拿出身说这一点说了十年,她暂时似乎也没能适应过来。 不过没有关系,门第垄断什么的,极其不可取,将来总要想办法打破的,记不住也无妨。 “我们来徐州,也是承他们所请。”张昭之体恤一番世族们的想法,帮衬说了一句好话。 “时机未到。你们又怎么敢保证,前方打得激烈不是在诱敌?”云锦绣一个用计用得敌人防不胜防的人,怎能不提防其中有诈。 “我们家底薄,挥霍不起。”云锦绣低着个头,感慨于前方的对战都是五万起步,打完了补,管你死伤多少,反正就算用数量也要压倒对方。 羡慕之余,云锦绣更坚定一点,必须从世族里抠出更多的人来,她也要努力积攒兵马,成为一个有家底的人。 无人知道云锦绣看完前方对战之后,脑子里想的竟然是这些。 “如此,该等到何时?”云锦绣的态度不能说不对,但一直等着,是不是也不太妥当?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91节 要知道夜长梦多,打着打着,万一三方收手了,那他们怎么办? “老办法啊。世族不是觉得现在机会不错,那就让他们团结一致对外。”云锦绣压根不觉得自力更生这个事有什么不对! 大家都是人,命都只用一条,他们敢说出自己的命比较可贵? 怕死的既然是他们,不想死的情况下,他们是不是更应该多出点力? “娘子要入徐州吗?”颜茴算是对云锦绣有所了解,自知这一位一向喜欢混进敌人内部,从内部消灭敌人。 但徐州的情况怕是比任何一个地方都复杂,云锦绣进去,他们不得不担心云锦绣会有进无出。 慕容宏对云锦绣的恨懂的都懂,因此如果云锦绣再犯险,他们这心里不踏实,也是不乐意。 “不。徐州不好进,闹不好慕容宏正等着我呢。”云锦绣何尝不知自己成了慕容宏的眼中钉,肉中刺。要是能有机会要云锦绣死,对方不用才怪。 云锦绣用过的办法,对方不可能不防,徐州这儿都吃过云锦绣那么多的亏了,他要是再不想想怎么找回场子,才奇怪好吧。 颜茴和张昭之听完云锦绣的回应,也是松了一口气,万幸这位不至于以为自己的本事高到出入如入无人之境,否则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拦。 “还是静观其变。”张昭之松一口气之余,还得补充一句。 颜茴本来想能速战速决,毕竟徐州内的世族全都慌了,巴不得云锦绣赶紧进去,救他们于鲜卑之手。 然相比之下,还是云锦绣的安全为重。云锦绣可是他们的希望。 静观其变之余,云锦绣让人往徐州送信,直道想要她救命的诸位,也该动起来。 徐州情况不管怎么样,也是比外头好的。 云锦绣面对三个胡族的兵马,他们哪一方不比云锦绣的人多。 既然比云锦绣的人多了,云锦绣敢随便动手吗? 很是害怕成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呢! 眼下三方交战,且由他们打着,她得休养生息,毕竟最近这些日子她也没有闲着,手中兵马也多是疲惫,粮食都快没有了。 等什么时候把粮食攒够了,将士们吃饱了,才能考虑下一步。 送信的人拿了信直奔徐州,至于徐州方面在收到云锦绣的信后,如何怨恨云锦绣不肯动手。 反正云锦绣听不见人骂,她倒是无所谓。 徐州那边的人骂云锦绣,云锦绣听不见,更当了不知。 有人知道云锦绣愣是没有趁徐州的鲜卑慕容氏被人围攻时,攻入徐州,那是隔了千山万水,历经千辛也要冲到云锦绣的跟前,破口大骂。 “本以为你云锦绣是心存家国,救民于难的人,没想到,没想到在这紧要关头,你竟然跟那些一味算计得失的人一样,竟然冷眼旁观别人相争相斗,不顾徐州内无数百姓的死活。 “你不就是觉得徐州内的世族不像样吗?你要是想对付他们,挑明地说,何必给人希望,来了徐州偏偏挑起三族相争,你却不动? “鲜卑慕容氏已经被你戏弄得红了眼,但凡他们缓过气来,定在第一时间屠城。 “你想过城中无数百姓的生死吗?他们何其无辜要成为你们争权夺利的的牺牲。” 一个满头白发,干瘦严肃的老头,披着蓑衣,戴着草帽,突然就那样出现在云锦绣安营扎寨的地方,一声声的质问,义愤填膺,宛如怒目金刚。 守卫在营帐前的人已经去禀告了,云锦绣人也来了,没想到乍一见云锦绣,对方劈头就骂。 云锦绣见过这位气得胸口阵阵起起伏的人,颇是无奈,还是客气地安抚道:“先生莫气,莫急,有话好好说。” 老者挥袖怒道:“这事没什么好说的,任你说破了天,你也是让无数百姓为你失望。” 说到这儿,老者那叫一个痛心疾首啊! 想这半壁江山被胡族分割,他们汉人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那朝廷跑得比兔子还快,跟着一道跑了的百姓也不见得有好日子过。 留下来的人,不愿听凭胡族差遣的人皆惨死于胡族之手,纵然安守本分之人,有多少不是也死在了胡族手中? 从始至终,晋朝的军队都只一味护着皇帝,百官,压根没有人回头救一救那些百姓。 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云锦绣,得百姓之心,一致对外,原以为这样的一个必会一直本着护百姓的心思行事,结果这才多久,这就原形毕露吗? 云锦绣竟然看着徐州打得不可开交了,不趁此大好良机对徐州出兵,夺回徐州,救徐州百姓。 老者听闻消息,焉能坐得住,立刻赶来,只为当面骂一骂云锦绣,最好能把人骂醒了! “倘若真像你说的那样,我是这样的人,你就算再怎么骂我,难道能让我改了性子?”云锦绣请人稳住之后,马上提出另一个问题。 “若不能,我便撞死在这儿,叫你为天下所弃。”老者显然是个爆脾气。 最坏的结果他都想好了,但凡劝不住云锦绣,不能让她如同从前一般行事,他定死在这儿,让云锦绣被天下人所唾骂。 “有用吗?”云锦绣不受威胁,淡淡地反问一句。 老者焉能想到竟如此,张张嘴想反驳,云锦绣道:“这样一个朝廷早已无视忠孝礼义,以至于君不似君,臣不似臣。 “你想以势压人,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成效不大。毕竟手握大权的人果真畏于人言,他们也做不出那为天下人不耻的事儿。 “敢做了,也就代表他们早已知道后果,也愿意承担这个后果。” 平静地说完这句话,云锦衣何尝不是在等着这一位老者的反应。 老者虽然气势微弱,随后又大声地道:“我赌你既然能说动青州百姓为你所用,你绝非那等小人!” 第101章 说来说去, 老者其实一直都在赌! 云锦绣要的就是这个答案,面带笑容地道:“瞧,你还是相信我的!” 这话没毛病,要是老者不信云锦绣, 怕是连来都不会来到云锦绣的跟前了。 不对, 老者一顿想要反驳, 云锦绣已然轻声地道:“尚未请教先生大名。” 一把年纪的人, 急吼吼地杀过来,就为了骂醒云锦绣,这是真正心怀仁义,心怀天下的人。 云锦绣作一揖,礼数周全,一时间让老者都不好板起一张脸了。 不过,老者捋了捋面前的胡子, 板着一张脸道:“老夫王申。” 别说是云锦绣了, 就连在云锦绣背后的人在听到这个名字时, 眼睛都亮了。 这可是名扬天下的大儒。 可惜自打晋朝建国, 这一位便消声匿迹, 多年来无数人想找他, 愣是没有找着。 若是云锦绣能得这样的人相助,何愁天下人不来! “竟然是王老先生, 有礼,有礼。你要是觉得没骂够, 不如入帐喝杯水润润喉再继续?”云锦绣在这个时候相请, 丝毫不觉得被人骂有什么不好, 而且热情地请他入内歇好再继续。 王申愣了半响, 最后没能忍住地问:“能管饱吗?”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位名家大儒竟然就提了这么一个要求。 “管饱, 管饱。不单单是你,就连这天下百姓,我也会尽我所能,让他们都以衣食无忧。”云锦绣掷地有声地回应。 这让王申原本有些打鼓的心,稍稍得安。 “王老先生请。”云锦绣说完了话,人还得往里头请,不好一直就在这军营门口说事儿。 张昭之相当有眼力,而颜茴已经让人准备酒菜。管饱嘛。 王申不再拿娇,随云锦绣一道往营中去。 话,王申骂得不少了,一顶一顶的大帽子扣到云锦绣头上,云锦绣应得虽然有些无赖,不过也是实话。 真要是云锦绣也跟晋朝的官员们一样,全都烂到骨子里了,他绝对会撞死在这儿。 好在,王申能出山的原因是云锦绣不倚任何兵力,只凭青州留下的百姓夺回青州,证明云锦绣心存百姓,颇得百姓拥护。 王申以为朝这样的形势发展下去,云锦绣未必不能改了这个世道。至于云锦绣没有立刻出兵徐州这事,未必不是有内情! 吐了一口气,王申也终于神色稍缓,“徐州,你究竟打不打?” “打,当然得打。只不过我也不想让将士枉死,总得寻一个好的机会。三族混战,他们打他们的,不代表他们不防着我们。”云锦绣态度极好的解释。 “不为与徐州世族们争权夺利?”王申不好糊弄,挑眉不错眼地盯着云锦绣。 “自然也是希望他们能够学乖一些。”云锦绣并没有完全否认有这一层的考虑,但她的目的只要他们学乖而已,并非要看着他们去死的意思。 王申微拧眉头,让世族学乖,何其难! “你这样拆世族的坞堡,收了世族的部曲,怕是已经惹起世族的不满了。”王申对云锦绣行事也是略有耳闻。 云锦绣笑笑地道:“城中有城,军中有军,非安国之本也。” 道理其实大家不是不懂,只不过有些事没办法操作。 而且各有所图,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放任某些人按他们的心意行事。 “有些朝廷立国不正,不敢要求世人之忠,我可不一样。既然他们是奔着我的,我帮了他们,他们难道不该守我立下的规矩?”云锦绣提出问题,王申打量云锦绣一番,很是想说,你一个小娘子这么霸道,你家家长知道吗? 最终,王申想起青州的事,也听闻曹黎战至最后一刻,不愿投降的事。 也对,云锦绣吃过世族们的亏了,断然不会再吃第二回 。 “既然你懂得朝廷无法叫人尽忠,你也该知道,虽然都不把这个朝廷当回事,却也会有人借这个朝廷来恶心你。你们云家南边还有人。” 这是提醒云锦绣,千万别让人捉住她的把柄,对她自家人动手。 “朝廷嘛,我一定敬。”云锦绣毫无压力地回答,引得王申侧目。 就刚刚云锦绣的语气,谁要是觉得她敬晋朝都有鬼! 但是,不管心里有多不耻这么一个朝廷,明面上就是不能让人挑出半点毛病,半点都不行。 “酒菜备好了。”终于,王申盼望许久的东西端上来了! “这儿这儿!”王申压根不管别人,招呼人把案几端上来,要吃要喝的人是他,别人不饿! 算是失礼的举动,不过没人计较。 云锦绣颔首,立刻有人送上来。 王申丝毫不顾忌形象地大块朵颐,看得出来,这位老先生是饿狠了! “老先生,你觉得我还成吗?”吃饭的时候必须不能打扰,云锦绣一群人看着某位先生吃,完了云锦绣轻声地询问。 王申吃饱喝足,也不讲究地用衣袖擦了嘴角,“你方才说,不仅对我管饱,也会对天下人管饱。”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92节 云锦绣点点头,王申不客气地道:“你一个小娘子好大的口气。” “办法总比困难多。就是不知道老先生愿不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我毕竟尚且年幼,有些事做得不怎么行。”云锦绣老实的承认自己有很多不足之处,正因如此,更需要有人为她指点一番。 王申喜欢云锦绣那句话,“办法总比困难多,这是不错。看来你也知道自己将来要面对的是多少困难。” 云锦绣摊手道:“比起处处设想自己的处境,天下百姓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只是想略尽绵薄之力罢了,世人若不能容,我之过也?” 对此,王申长长一叹道:“世人若都是讲理的,便没有这诸多的纷争了。” “那,老先生就当感念我有一颗为民之心,护一护我可成?”世道太乱,人人都不讲理,难得碰上一个讲理的人,难道不值得人相护吗?云锦绣并不介意在这个时候示弱。 王申望着眼前年轻的云锦绣,说出这番话的云锦绣,他当然不会认为云锦绣因为年轻,所以认为这个世道是美好的,因此怀揣着不切实际的梦想。 恰恰相反,云锦绣清楚这个世道的险恶,也明白有太多不讲理的人,因此,她在做事情的时候,一直都在思考,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既能达到目的,又可以保全自身。 想要指责云锦绣太过急切为自己准备后路。然而作为一个正常人,求生是本能。 谁规定的说,有救国救民之心,就得没有一点为自己谋划的私心了? 私心是人之本性,只要没有因为私心做出害国害民之事,谁又能说这份私心有何不可? “先生瞧我还行吧?”王申拧着眉头半天不作声,云锦绣莫可奈何,只好再次追问。 人嘛,有所求就得不要脸一点。 要是能让王申站在云锦绣这一边,往后别管天下变成什么样子,这一位都能成为她的底牌。 名家大儒,尤其是这样一个躲过了晋朝,为了不当晋朝的官避世多年的人,天下谁人不敬他的骨气,不赞他的忠义。 更别说像这样的人,桃李满天下,多少文人学子站在他的身后。 刚刚云锦绣说得毫无顾忌,好似不管王申怎么死在她跟前,她都无所谓。前提是她也是那无所顾忌的人。 且问问晋朝的人,谁真敢豁出去让这一位撞死,真要这样,晋朝剩下的半壁江山也就没了。 所以啊,这一位出现在这儿,那是相当有用的。 云锦绣要是不把人捉住,白白错过了,云锦绣得追悔莫及 王申半响没开口,不料竟然让云锦绣想多了! 还行什么的,王申没能忍住给了她一记白眼。 “老先生,管饱什么的不好吗?在我这儿,你还是最大那个。”云锦绣收了白眼能怎么办,唯有乖乖地再抛出筹码,盼着能够说动这位。 王申咂咂舌,显然没有想到云锦绣如此坦率,毕竟大家都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凡事总喜欢说一半留一半,哪有像云锦绣这样的? “你都下山了,再回去也不好,不如还是留下吧。我跟你说,军中一切从简,好酒好菜不好做,等回了青州你就知道,天下美味千千万万。” 一看王申还是不作声,云锦绣继续抛筹码。 王申虽然心动,可这利诱的内容听来,怎么那么不对劲呢? “在你看来,我是那为利所动之人?”王申挑眉地问,透着不善。 “连朝廷的高官厚禄你都看不上,说你为利所用,那是对你的侮辱! “人生在世,温饱是生存之根本,焉能称利。” 云锦绣必须解释清楚,喜欢吃喝啥的那叫因利而动吗,那都是为了生存。 “若连吃饱喝足的欲.望都没有,那还是人吗?”欲.望是人类学习进步的动力,若是连一星半点的欲.望都没有,人还怎么进步? 王申越听越是觉得,云锦绣是个妙人啊! 小小年纪十分通透,既守礼法规矩,又并非奉之为真理。待人亦是宽厚,并非苛责之人! 上下再次打量云锦绣一圈,王申终于开了口,“拜我为师,我就同意帮你!” 咦,这是条件吗? 这分明是福利! 第102章 云锦绣没有丝毫犹豫, 立刻跪下行三跪九叩的大礼,拜王申这位师傅。 王申满意地捋了胡子,“既成了你的师傅,你且说说, 你对徐州究竟是怎样的安排?” 半天没能从云锦绣那儿套出准话, 王申终于按捺不住了。 一众人望向王申, 总有一种王申是为了知道云锦绣计划而收云锦绣为徒, 以师傅之名压人的感觉! 不过,云锦绣一直让人静等着,其中必有她的道理,虽然他们同样十分好奇云锦绣的打算。 “攻城,无非强攻或是计智。我一直不动徐州,并非真的全然不动,更多是为了寻找合适的机会。 “你也知道, 战事一起, 各族必调兵遣将前来徐州, 我不攻徐州, 却乱其后方。” 云锦绣跟王申仔细说起她在敌人后方都干了些什么, 这会儿的战事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徐州。 各方胡族都盯着中原江山垂涎三尺, 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个天下不是好拿的? 恰恰相反,他们清楚眼下能得江山, 皆因汉人内乱实力大减,而且朝廷不得人心, 以至朝中人员皆各有算计, 所谓的朝廷想使唤动什么人, 极为不易。 因而各族分出, 各夺各的地盘, 暂时谁也没想跟其他部族的人争地盘。 他们暂时不动,不代表他们不想独吞中原各地的地盘,之前没有真正动手,完全是因为各家的单于都约束着,不许他们乱来。 徐州这里的战事一起,性质也就不一样了。 云锦绣在假扮他们的人,既打还抢,这已然惹起众怒。 谁偷袭他们有时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须得打一仗,打赢了,证明自身不是好欺负的那一位。 结果这一回,好嘛,何止是徐州,几乎在他们各自衔接的地盘里,竟然还有敢打他们地盘的主意,那必须不能忍的,杀! 立时间,本来随着地各部占据城池,城池战事得休,随着徐州大战一起,各地接二连三都成为了战场。 如此一来,哪一部的兵力都吃紧。 云锦绣算计着时间差不多了,命人挖地道入徐州,先把城里的人弄出去,再运来油,全洒在徐州,趁鲜卑兵不曾设防,一把火烧了徐州。 火势一起,城中的人肯定急于救火,万万没有想到,这水一泼下去,火势更大了。 慕容宏在看到火都灭不了的火时,不禁想起上回被云锦绣设伏雷击的事儿。 一眼望去,整个徐州皆成火海,来不及跑的鲜卑将士被烧得惨叫不止,企图冲过去救火的人,火没救成,反而把自己搭上了! 这个时候,天降大雨,一众人还没来得及高兴,更发现雨水降下,雨势越大,火势越大,随着一阵阵狂风袭来,火势更是迅速在城中蔓延开了! “将军,快走。”情况不对,徐州这个地方怎么还能呆,撤,赶紧撤啊! 慕容宏双目赤红地道:“徐州之内,不留半个活口。” 换而言之,慕容宏不管火势怎么起来的,他只要一个结果,所有徐州城内的汉人全都得死。 “将军,徐州内的汉人全跑了。”有人看到火起,不敢将这则消息禀告,然现在呢? 火是灭不了,雨势越大,好似在火上浇了油,更将火势扩散! 慕容宏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原以为就算他们鲜卑损失惨重,也得拉上一波汉人,没想到城里的人竟然都跑了? “粮食呢?”慕容宏立刻追问。 “粮仓火势最大,不知。”这个回答很显然并不能让慕容宏放宽心,甚至更让他完全悬起了心。 “走!”慕容宏原以为这个时候不需要防备云锦绣,毕竟他私下里也有不少动作,定能吓得云锦绣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如何慕容宏也想不到,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以为不敢动的人竟然动了。 不出手则矣,一出手干脆把整个徐州毁了! 徐州城里的汉人跑得一个不剩,这里头要说没有云锦绣的运作,怎么可能! 人跑光了,粮食的问题云锦绣怎么可能不考虑。 那么城中的粮食会不会也早早被云锦绣带人弄走了? 想到这一点,慕容宏如何也坐不住,这就奔向粮仓想要查看。 他要去,一阵狂风吹过,火势骤然拔起,宛如一条条火龙冲他们袭来。 “将军,徐州已经变成一片火海了,不宜久留,快走吧。”慕容宏还想往里去,此刻是能去的? 跑,赶紧跑,跑得越远越好。 “报,氐族从西而来。” “报,羯族从北而来,这就要到了。” 一个又一个的消息禀来,都不是慕容宏想得到的。 “将军,发现云锦绣大军的行踪了。”这时候,终于让慕容宏迎来了好消息。 “走。”徐州都成这般模样了,还有什么值得他们留下的。 云锦绣,云锦绣毁了整个徐州,慕容宏只想解决云锦绣。 得知云锦绣的踪迹,慕容宏哪里还能坐得住,立刻毫不犹豫地选择追击云锦绣。 慕容宏急于追上云锦绣,誓要将云锦绣击杀之,一路上听着手下的人说起云锦绣兵马所在的方向,以及云锦绣手中兵马几何。 “我们还有多少人?”慕容宏一而再,再而三的吃亏,好不容易知道云锦绣的舞蹈,此刻的他满心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云锦绣。 “三万。”这个数字报来,对方同样告诉慕容宏,“从云锦绣撤退的兵马来看,他们至少有两万兵马。云锦绣一向擅长伪装,未必只有这么一点兵马而已。” 这话让慕容宏吐了一口气,“如此说来,其中未必没有诈。” 慕容宏于此时回过头望了身后已经严阵以待的兵马,想到自己接二连三吃过云锦绣的亏,竟然没有占得半点上风。 两万兵马,云锦绣竟然敢让人将徐州的人撤出去,把徐州烧了? 未必其中没有诈!徐州没了,若是他领手中仅剩的三万兵马追击而去,若能杀了云锦绣也就罢了,若是杀不了,他便成了鲜卑慕容氏的罪人。 “将军。”慕容宏一番迟疑,身边的人不确定地唤一声,想看看慕容宏有什么打算! 慕容宏最终道:“整合兵马,出击氐族和羯族兵马,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捉摸不透的敌人是吧,他不追了,他就一门心思对付就在眼前的敌人还不行吗? 慕容宏终于决定,虽然他也意识到在面对云锦绣的时候,他的心中竟然生出从未有过的怯意。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93节 可是,慕容宏也必须要考虑身边追随他的将士,他不能在拿不准云锦绣设下何等陷阱的情况下领着一众兄弟袭击。 慕容宏下决心,又怎么会再改。 云锦绣确实早早地等着了,慕容宏不来也就罢了,敢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可惜了。”大雨之中,云锦绣感叹一声,颇为惋惜的呢。 王申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 “看来慕容宏已然对你生出畏意。” 这话不假,否则在知道云锦绣竟然挖了地道把徐州的人全都运了出来,怕是连他们的粮食都被盗了,却没有追来,可见慕容宏拿不准云锦绣,不敢再贸然行事。 “既生畏,来日对战,战场将由你主导。”王申反而觉得这更好! 两军交战,士气最为重要,为将者是否能激励将士,能否让将士上下一心,不畏生死冲锋陷阵,同样至关重要。 为将者未战先畏,他已然占据下风! 此战纵然不能要慕容宏的命,能够让慕容宏往后再也不敢小瞧云锦绣,甚至闻云锦绣之名而生怯,未战他已败。 “徐州......”颜茴对于云锦绣说着不动手,实际上背地从来没有停下谋划徐州这个事,打心底里佩服。当然还有另一个问题,徐州都被烧成这样了,还能要吗? 云锦绣辛苦谋划一番,总不可能不要这徐州吧。 “现在的徐州谁抢了谁吃亏。”大雨未歇,火势不停。 这样的情况下,进入徐州的人要么被火烧死,要么也得面对各方想争徐州的人的刀枪。 一座已经几乎变成废墟的的城池,夺来又有什么用呢? “那咱们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将徐州拿下?”颜茴还是想听听云锦绣有什么打算,他是发现了,自己跟不上云锦绣的节奏。 云锦绣不慌不忙地道:“不急,不急!” 心急吃不热豆腐,人嘛,最不能缺的就是耐心。 颜茴也是服了,云锦绣这沉稳的样儿,他都看得上火了! “大火一歇,战事一停,一座废城,真以为他们哪一个会要?”反倒是王申一眼洞察,也道出其中的关键,瞟了一眼云锦绣,感叹于云锦绣的算计。 “他们争徐州,皆因徐州乃天下粮仓,可如今变成了废墟,让他们将整个徐州重新建起,他们能有这份心?”不是王申看不起那些胡族,而是事实上胡族就是喜欢占好处。 掳掠惯的人,总喜欢抢完就跑。 让他们建设,让他们花费精力重新建一座城,他们不愿意! 颜茴一想也是,云锦绣这回下手那叫一个狠,连整个徐州都烧了,看看这断壁残垣,哪里还能看得出从前徐州的繁华? “徐州归我们,日后再建城亦不易。”张昭之眼下看着徐州城,反而觉得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第103章 对此, 云锦绣不以为然地道:“再难,还能难得过驱逐胡族,让他们离开中原,无法再占我城池, 杀我百姓?” 这话更是在理, 张昭之方生出的那份不满, 这一刻被云锦绣训斥得烟消云散。 “是在下失言。”世间之事, 原本就没有哪一件是容易的。既知不易,更应该坚持。唯有坚持前行,不懈努力的人,才能成事。 “万事皆难,再难,有志者事竟成。”云锦绣知道张昭之看着这样一个徐州,心里难免生出烦躁, 显然还是年轻了! “怕只怕徐州那些世族......”云锦绣身边的人总是偏着云锦绣的, 云锦绣但有解释, 在理的他们都听进去了。 可那些徐州的世族呢? 百姓们其实都好说, 他们既不想落入鲜卑人手里, 不想朝不保夕的过日子。 徐州对他们而言是故乡, 可若为了保命,背井离乡又有何不可? 世族们就不一样了, 他们的根基都在徐州,离了徐州, 看着徐州化为火海, 这会儿看着火起, 不知多少人心里直犯嘀咕。 加之云锦绣先前对他们的态度那是爱搭不理, 现在这些人念着失去的根基, 心中的怨气凭添许多,云锦绣要面对的可不再仅仅是不满。 “舍不得根基,他们回去啊,我又没有要拦着他们。”可惜,他们的心情从来不是云锦绣所需要考虑的! 愿意留下的且留下,不愿意的想往哪儿去就往哪儿去,她保证绝不拦着。 这话,张昭之和颜茴都听明白了。 倒是王申道:“你这对世族们的态度,不知道的都要以为你不是世族出身呢?” “世族,世禄世卿。可惜,得天下供养都不思回报百姓。说起这天下之乱,难道他们就没有责任?”云锦绣不屑之极,王申瞪大了眼睛,不得不道:“眼下当一致对外。” 云锦绣一副我又不傻的表情,“我当然知道,你瞧着我有对世族他们动手吗?” 颜茴和张昭之都在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你倒是不对世族们真动手,却把人的坞堡拆了,部曲都收了。压根不给人半点反抗你的机会。 “走吧。”既然慕容宏不追来了,他们何必在此久候,赶紧走!一把年纪的王申表示,这么大的雨,他其实不太想出门的呢。 “走走走!”云锦绣没能等到慕容宏也不气馁,来日方长,早晚有一天她一定能取他项上人头! 云锦绣领着浩浩荡荡的人退回兖州。 兖州里早就收到消息说云锦绣要来兖州,可是云锦绣几次三番和鲜卑斗智斗勇,皆大获全胜,他们倒是一直没能见到云锦绣。 倒是鲜卑人啊,他们竟然学了云锦绣的招式,假扮汉人企图混入兖州,乱兖州。 可惜他们的伎俩不太成,一下子就暴露了! 不用说,想混入兖州的鲜卑兵一个不留! 哎哟,前方的战报不歇,都是云锦绣怎么挑得鲜卑、氐、羯三族争夺徐州斗得头破血流。 其实谁都知道里头必有云锦绣的推手,架不住不管是哪一个就算知晓这个事,也都顾不上了! 打架打起来,最后双方都有死伤,谁先挑起的不重要,重点是这仇得报! 一来二去,愈演愈烈,这不就连徐州被烧成火海,竟然都没有人顾得上? 而云锦绣趁乱不仅放了一把火,更顺势把徐州城内所有人都弄了出来,当然,还带上粮食。 看着人络绎不绝地进城,还有一旁的粮食,一车车的粮食啊,徐州粮仓的名头真不是虚的! “娘子。”看着粮食垂涎三尺的人,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啊,云锦绣回来了! 高登此刻对云锦绣那真是五体投地,仗还能这么打,他算是重开了眼界。 云锦绣淡淡地点头,吩咐道:“之前派人回来送信,让你准备一应住的地方,都准备好了?” 有此一问,高登作为一个守在兖州等消息的人,哪能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高登拍着胸膛保证地道:“娘子放心,都安排好了。只是这些人该如何安置?” 打仗的事高登还算懂一些,但这安置人的事,他不在行啊。 “徐州的庶务,我记得有郡守管吧?” 杨觉虽然来过兖州,那是刚得兖州之时。 因青州还需他坐镇,且还得支应云锦绣前往渤海,只拆了坞堡和收了部曲,掌军的事一应交给高登,城中的庶务放手得那叫一个爽快! 之前谁管的事,眼下就由谁管,杨修一概不问。 云锦绣大事上能让高登安排,小事,比如自家人不擅长的事,哪能全揽在身上呢? 这样一来,云锦绣就得寻一寻这一方郡守了! 云锦绣都回来了,之前往兖州去,想跟云锦绣理论一番的人在云锦绣那儿也是吃了亏。 消息早就传回兖州了,以至于兖州上下对云锦绣都心存戒备。 可是面子上的事也必须得干,总是不能让云锦绣挑出毛病,借题发挥是吧。 云锦绣和高登一个照面,问起郡守两个字,立刻有一身着深蓝色长袍的人行出,“云娘子。” 虽未入兖州,兖州的情况云锦绣却是一清二楚着,眼前这一位正是兖州郡守吴由。 “吴郡守,安置徐州一干人的事,我交由你,你能办好?”云锦绣面带笑容,问得极为客气。 吴由虽有耳闻云锦绣素来直率,如何也想到她竟然如此直接。 乍一照面委以重任,接着这问的就这么一句。 吴由面上一僵,别看这直来直往,可这个事情吴由是说成还是不成呢? 要知道身为郡守,安民稳一方治安,这是最基本的事。 云锦绣把人带了回来,且让他安置一番,他要是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他还用当这个郡守吗? 然,明明他们兖州世族对云锦绣颇为不满,云锦绣不是不清楚。 清楚还敢把事交给他来办,真不怕他把事情办砸了? “我要一句准话。我的手里不养闲人,尤其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的闲人。”没有等到吴由开口,云锦绣已然出言警告,请面前的吴由听清楚了。 吴由更斟酌该如何回应,云锦绣却已经冲他发出警告。 不养闲人什么的,这话别管跟谁说都有理,兖州是他们自己愿意归附青州的,虽然在他们看来所谓青州由云锦绣做主,那都是表面,实际真正做主的是杨觉才对。 事实却不然! 杨觉能做主,云锦绣更是实实在在掌权青州的人! 这也就意味着杨觉的话他们不敢违背,同理,云锦绣这里也是一样! 吴由没少听说云锦绣对付世族的手段,那真是顺她者生,逆她者亡! 因而云锦绣眼下放了狠话,他们若不想闹得没脸,最好想清楚再答话。 “吴郡守?” 吴由脑子过了无数的念头,越想这心里就越是七上八下,越发拿不准。 高登作为一个武人,耐心相对云锦绣他们而言差了一点点。 况且在高登看来云锦绣的要求没什么问题啊,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不作声? 吴由听着一唤,抬起头望向高登,面上的表情稍稍一凝。 对啊,他是不是忘了,今时不同往日,他们的兵都归云锦绣了,如果想跟云锦绣来硬的,他们毫无胜算。 “云娘子放心,我一定办好。”吴由终于想通,半分不敢怠慢,立刻应下。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94节 “辛苦。”云锦绣放手让人去干,至于吴由能不能将事情办好,她还真不操心。 杨觉既然来了兖州,还让吴由当着这个郡守,证明这一位本事是有的,否则杨觉断不可能留人在兖州郡守的位置上。 不过,云锦绣这一回从徐州那儿,又抠出了不少部曲。 毕竟,前期一番和鲜卑斗智斗勇,云锦绣让慕容宏连连吃亏,偏又奈何不得她,就是为了让鲜卑人将这份怒火积攒。 原本就有意杀尽城中汉人的鲜卑人,吃了那么多亏,难道还能一直忍着? 忍得一时总是忍不了一世的! 世族们必然最先感受到鲜卑隐忍的怒意,为了小命着想,一个个可不就得求着云锦绣赶紧出手,救他们的性命,别管云锦绣有什么要求,他们都一定听! 云锦绣要的就是他们这句话,立刻提出所有部曲归她所有。 部曲,部曲,徐州世族舍是舍不得的,无奈没有办法,和鲜卑对战,他们没有成算。 况且他们的部曲都在城外,全被鲜卑人盯着呢,这也是因为之前云锦绣发动过各家的部曲,让鲜卑人吃过亏。 该防的,哪一个都得防,鲜卑人绝不会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 故而,不是徐州世族不想利用自己的人自救一番,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他们既无法自救,想等别人救他们必须得付出代价,这一点谁都明白。 比起丢了性命,啥都没有了,交出坞堡,交出部曲,至少他们能活,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可是,他们始料未及,云锦绣竟然将徐州烧了!烧了啊! 此刻的徐州世族怨念无比,没敢当着云锦绣的面说事儿,背地里对别人撒气那是再也控制不住。 “这些卑贱之人,有什么资格跟我们住在一处?” 第104章 吴由奉命安顿徐州来的人, 别管是世族还是百姓,都得安置妥当了,这也是云锦绣对他的考验。 结果前面一切顺利,眼看就要安置妥当了, 最后却有人闹事。 负责此事的吴由听着动静赶来, 结果看到好几个世族的家仆竟然按着人打。 “把他们的脏东西全丢出去, 一个都不许留下, 这个院子从现在开始是我一个人的。”打人的依然不曾停手,那头吩咐人的是一位年轻的郎君,二十来岁的模样,一脸的跋扈,指使手下的人立刻按他说的办。 “郡守。”看两方的衣着,谁又敢轻易插手。 一个衣着华丽,一个粗布麻衣, 挨打的正是粗布麻衣的那个。 “把人拉开。”吴由脸色不善的下令, 手下的人岂敢有半分怠慢, 立刻上前将人扒拉开。 然而那一位郎君却依然不依不饶地道:“吴郡守, 这些贱民不知天高地厚, 连丁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敢跟我抢,我不过给他一个教训罢了, 你拉着我做甚。” 此话问来,倒是怪起吴由了! “当众殴打他人, 你知道在兖州该如何处置?”吴由脑门其实同样痛得厉害。 他哪里会不明白云锦绣将安置徐州众人一事交到他手里, 不单纯要他办事, 更为看他的态度。 办事能力高低与否, 必然是影响云锦绣对他的看法。 兖州往青州去的人也送回了不少消息, 一个个提及云锦绣时,都道云锦绣别看着年轻,却是个硬茬子,看情况青州之内真正做主的并非杨觉,而是她。 杨觉那样天下闻名的才子都不可避免地成为云锦绣麾下之人,听凭云锦绣差遣,他们是不是该考虑一番,此后能否继续算计云锦绣? 青州之处,他们也不是没有想办法和青州内的人和解,可惜,以杨觉为首的众人,客气生疏,偏偏就是不肯给他们一句准话,从前的事能够一笔勾销。 因此,去了青州的人往兖州送来消息,如果云锦绣到了兖州,最好,一定要捉住这个机会,想方设法同云锦绣交好! 这一点,吴由明白了,何尝不是有此心。 况且,眼前这一位郎君叫嚣的内容,更多是在向吴由表达他的不悦,对吴由安排的不认同。 徐州这些人,真以为他们还在徐州吗? 吴由一眼扫过其余人,注意到人群中一个个那包含看戏的神色。 哼,一个个有心想看他会如何处置事情,无非也是想看看他们兖州的人是不是好欺负? 随着吴由的话音刚落,那端的年轻郎君立刻叫了起来,“吴郡守,怎么叫当众殴打他人呢?分明是他挑衅在先,对我不敬,我是为免他惹事,这才代吴郡守出手教训他一番。” 论说话的艺术,世族的人谁还能不是专门练过的? 吴由冷哼一声,“是吗?看来你是想闹到公堂,好好地请云娘子出面问问事情的始末。” 借势压人,吴由自问这件事要是换作云锦绣来办,下手更会不客气。 年轻郎君乍然一听云锦绣的名号,脸色聚变,显得不确定地问:“安置我们是吴郡守的事,吴郡守想让云娘子知道你怎么样的办事不力。” “办事不力?因你不满我的安排,故有意闹事?”吴郡守想压人,对面这一位也不蠢,同样也拿出云锦绣来压他。 年轻郎君一被吴郡守扣下这顶帽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郡守,非我不满,实在是不合规矩,他一个贱民凭什么跟我们住在一个院子里?”凡事要论,那就得仔细地论到底了,年轻郎君自认为不该受此待遇。 吴由冷哼一声,“名册拿来。” 论规矩,这个地方的规矩是谁定的?要么是从前兖州的人定的,要么也是云锦绣或是杨觉所定。 云锦绣既然将安顿人的事交给他来管,在一定程度就是默认了吴由的处置方式,不满的人再闹事,他也就更能理所当然的教训人。 在吴由身后的人乖乖的将名册奉上,吴由打开一看,也就知道年轻郎君的名字了。 “李谙。”吴由问起年轻郎君可是这个名字,年轻郎君不至于不敢认自己的名字,应道:“正是。” “你家中仅剩你一人,将你安置在此,你不满于何?比起你来,他家中六人,分得大半的院子,容你独居一处,你竟还有所不满?”吴由既然番看了名册,也更清楚对眼前人的安排。 “吴郡守,我家中纵然只剩我一人,可你看我的奴仆有多少,难道你以为我就没有资格独要一个院子?”李谙显得十分不满的开口质问。 “看来,你是真不满。”吴由听完对方的话,越发确定一点。 李谙怒目相对,“换作郡守难道不会心生不满?” 显然,李谙并不认为自己的这一点不满有何不对。 “你的奴仆如何安置是你的事,我只负责你,你若不服,不如告到云娘子处。”吴由面对无赖难道就没有办法了? 恰恰相反,对付无赖尤其无需客气。 “你......”李谙焉能想到吴由竟会是如此态度。 “另,当众闹事,责杖二十,打。”吴由压根不管李谙心中有多少不满,更是下令处置于人。 “吴郡守,你这是滥用私刑。”一听要挨打,李谙马上急了。 可惜,吴由根本不为所动,“你初到兖州,只因不满这处院子住了别的人,竟然就纵奴打人?怎么,天下没有王法了?可任你肆意妄为了?” 吴由正色而问,神色之间皆是大义凛然。 “你若嫌弃这处院子不合你意,大可自己花钱去寻一处。仗势欺人,你以为这里还是徐州?既入兖州自当守兖州的规矩,不乐意。城门在那处,滚!” 一个滚字落下,吴由更是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无声地警告所有自徐州来的人。 谁能听不出来,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兖州之内一个小小的郡守竟然也敢放话。 “说得好!”心中浮现不少歪主意的人,下一刻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不轻。 出声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云锦绣。 在她身后跟着的还有张昭之。 看热闹的人也好,有旁的事的人也罢,纷纷自觉地让出一条道。 云锦绣穿过人群缓缓走来,站定后笑笑问:“你们莫不是忘记了打一开始我们的约定?” 约定这两个字,提醒一群装糊涂的人莫要以为她年轻就好忽悠! “不敢不敢!”约定什么的,想忘记的人不少,可他们没有这个胆子! “吴郡守的安排你们有所不满可以提出,什么时候我许你们私下斗殴,伤及于人了?”云锦绣将事情交给吴由来办,显然对吴由的处置极为满意,尤其那句入兖州当守兖州的规矩,更让她认同之极! 自然,云锦绣就得给吴由撑腰,好让一群以为可以对吴由发起攻击的人趁早死了这份心。 诚如吴由所想,云锦绣确实想用这件事试探出吴由是否能用。 那么吴由能以人口而安排人的住所,这一点云锦绣又怎么能看不见。 看见了,云锦绣就得在吴由的身后,让人知道她是吴由的靠山。 “云娘子。”在看见云锦绣出现的那一刻,几乎无人再敢吱声,皆拱手客气地同云锦绣打招呼。 吴由瞧见云锦绣出现时,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似乎云锦绣来得并不让他意外。 “看样子你并不怎么乐意留在兖州?”云锦绣走到那一位李谙面前,冷漠地问。 “不不不,云娘子误会了。”李谙在吴由面前还敢多几句嘴,证明自己并非可以任人摆弄的人,可惜一但和云锦绣照面,见过云锦绣雷霆手段的人,断不敢和云锦绣说出半句不乐意的话。 “误会,你让手下把人打成这个样子,你跟我说误会?”云锦绣望着恨不得缩成一团,让所有人都无视于他的布衣青年。 鼻青脸肿,嘴角都溢出血来了。 脸上的伤都如此,更何况身上的。 “云娘子,我们就是轻轻地碰了他一下,就一下。”李谙睁着眼睛说瞎话,只为云锦绣莫与他计较,毕竟同样的事他又不是没有遇到过,别人都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不是吗? 冷笑一记,云锦绣突然一记耳光甩出,啪的一声响,鲜红的五指印落在李谙脸。 “啪!”一记哪里够,云锦绣再甩手,又是一阵声响,对衬的两只手印挂在李谙的脸上,“我这算是轻轻碰了你一下吗?” 言尽于此,云锦绣又摇了摇头,“不对,是两下!两下我也才把你打成这样,你要对比对比,你们谁伤得更重吗?” 作为一个打人的人,云锦绣打完了还敢让人对比,也是没谁了! 然而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敢作声,谁都看得出来云锦绣的不满! 李谙捂着已经在瞬间红肿起来的脸,再不敢吱声。 “我最后再跟你们说一遍,想靠我活着,须得守我的规矩,以强凌弱,我也不介意学学你们,只要你们不后悔。”云锦绣不屑地扫过李谙,再一声令下,“方才吴郡守说杖二十,都在等什么?” 第105章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95节 李谙心里苦, 焉能想到碰上一个吴由不似从前的世族一般,并没有像以前的世族那样不管不问,只一味站在他们同为世族的一边。 吴由说出杖二十,李谙这心里自是不服, 结果怎么着? 杖二十免不了, 还被当众抽了两记耳瓜子! 李谙这是面子里子都丢了! “既然兖州来了新人, 那咱们就再定定规矩, 都听好了。”云锦绣震慑住人,张昭之在这个时候就得再出面,约法三章。 杀人者死,不可奸.□□女,不可聚众闹事。 三条简单的约定,却约束了所有人。 “若有不服者,可自行离去, 绝不强求。”张昭之注意到下方有人流露出不满, 补上一句。 这么三条规矩, 比起朝不保夕, 生死难料来, 简直不要太友好!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 大可选择离开兖州。 既想安身立命,又不想守规矩, 打的如意好盘算,当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吗? 总的来说, 云锦绣借吴由之手, 再出头为之撑腰, 总算是让人明白了, 她的规矩得守! 其实对许多人而言, 选择云锦绣其实是万不得已。 毕竟比起鲜卑人时时想取他们的性命,云锦绣规矩再多,并没有要取他们性命的意思,当然,前提是他们别犯到云锦绣手里。 权宜之策,那是他们不得不考虑两害相较取其轻。 一但发现危机解决,不少人其实是蠢蠢欲动的。 吴由作为代表的兖州世族们就是最好的表现。 为脱离鲜卑控制,他们求救于杨觉,以为大家都是世族出身,就算落入杨觉手里,从前他们的日子怎么过,将来还是怎么过。 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太想当然,以至于最后只能想方设法从杨觉手里夺回利! 可惜,最后还是让他们失望了,利没夺成,反而把青州上上下下全都得罪光了! 往青州去的兖州世族,那在青州过的日子叫一个苦啊! 要不是不敢再深入得罪云锦绣,他们早就回兖州了! 毕竟,逃得出青州,兖州依然已经归青州,早晚有一天云锦绣肯定还会来兖州,到时候这些账肯定都要一起算。 青州内的兖州世族们,被鲜卑人日夜偷袭,被百姓们围攻,今天扔个菜叶子,明在扔个臭鸡蛋,兖州世族们在青州的日子过得着实太惨! 因而不少人都往吴由那儿送信,盼着吴由能想想办法,救他们脱离苦海啊! 都是当过一把手的人,大抵也能理解云锦绣的心思。 作为执掌一州的人,谁能希望有人凌驾于他之上,阳奉阴违? 这也是为何吴由在云锦绣领徐州的人回兖州后,第一时间表明会好好为云锦绣办事的缘故。 兖州世族在青州过的日子,已然昭示了云锦绣的态度。 被杨觉拆了的坞堡,收去的部曲,他们就别指望再能收回来。若不想将来的日子难过,还是乖乖的向云锦绣表明,他们并非云锦绣的敌人。 不,不仅不是敌人,更是云锦绣的左膀右臂,能助之一臂之力的人。 从安置徐州百姓处走出,吴由不敢有半分迟疑,朝云锦绣作一揖道:“望请娘子恕罪。” 赔罪的姿态一摆出来,云锦绣笑笑地道:“此话从何说起?” 揣着明白装糊涂,吴由明了云锦绣是在等着他们说出自己曾经做下的错事。 势不如人,除了乖乖的表明他们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能如何! “冒犯娘子,不敬娘子,吾等之过也。”吴由莫可奈何,却也不得不老实向云锦绣认错。 “诸位显然还是不服?”这些过,可大可小,云锦绣凌厉地扫过吴由。 吴由被云锦绣看得心下一凛,躬身连连否认道:“绝无此意,吾等对娘子心服口服。” 此话的真假有待考究,不过也没有关系,云锦绣笑笑地走过去拍拍吴由的背道:“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想在此时争得一席之地的人,绝容不得在救你于难的人背手捅上一刀。 “忘恩负义,背信弃义都,人神共弃。忠义之士,流芳千古。这其中的道理,我想吴郡守知道的。 “我拆了诸位的坞堡,收了你们的部曲,可从始至终,但凡你们安分守己,我无意要你们的性命。 “比起我来,你不会不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最终阖家被灭。” 说到这儿,云锦绣已然站在吴由的面前,和吴由目光对视,吴由心下一惊,打了一个寒颤。 “云娘子。”略结巴的吴由颤颤地唤了一声。 “你们该庆幸我拆你们的坞堡,收你们的部曲,因为你们其实心里很清楚,不管是谁掌权,都容不得城中有城,国中有国。 “真放纵你们不断发展,要么是他们无能,要么是有人卯足了劲,思量该用什么样的办法把你们一网打尽。” 云锦绣说到这儿,再一次拍了拍吴由躬下了身子的肩膀。 这一刻吴由更是汗淋如雨,云锦绣说得有理无理,他岂会不知! 世族势大,这些年更是几乎已经危及于皇权。 可惜晋朝得国不正,早已失了忠义,也就更没有资格要天下人对他们尽忠。 这样的情况下,朝廷奈何不得世族,能想出对付世族的办法一向都是粗鲁的。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更让世族们对晋朝上下不屑之极。 可是,一个正常的朝廷,谁能容得城中有城,国中有国? 比起将世族杀尽,夺回原本属于朝廷的权,难道不是云锦绣这样,只拆他们的坞堡,收他们的部曲,虽让他们变成没了牙的老虎,至少让他们活着更好? 吴由不是那不懂好坏的人,也明白大势所趋,谁也阻拦不住云锦绣做事。 且今朝外患在即,比起争权夺利,保全民族,不让汉族为胡族覆灭,更是重中之重! “从前是我们考虑不周。但不知我们改过,娘子是否还能放我们一马?”吴由想通了,也得为远在青州的兖州世族们要一句准话。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是吗?”云锦绣含笑而答,终于让吴由松了心中的弦。 “青州内的兖州世族,想回兖州的就让他们回吧。”云锦绣不介意把话挑明。 吴由眉头跳了跳,想起另一桩事,试探地问:“闻青州自修地域志,不知兖州能否?” 这话何意,云锦绣心下明了,“你确定?” 吴由被云锦绣问及,面带笑容地回应道:“这也是兖州自上而下一致的态度,都希望能效仿青州。若能上下齐心,想必修书立经而成,必能流芳百世。” 读书人,世族,谁人不希望能够流芳百世? 对于他们来说,他们比谁都更清楚,想要流芳百世并不是随口说说就能成的。 当然,他们自家可以记族谱,那都是自家人才能知道的事。记入史书,方可天下传! “诸位就没有想过,合青州之力,一道修书立经?”云锦绣不置可否,反而提出另一个主意。 至于他们愿意与否,由他们自己决定。 吴由望向云锦绣,云锦绣道:“值于我汉家生死存亡之际,若各州皆各自为政,岂非给了胡族可乘之机。彼时,国将不存,毛之焉附?” 清澈的目光落在吴由身上,云锦绣轻声道:“我以为你们落于鲜卑之手,与我感同身受,自知非我族类,必有异心。 “胡族们上下一心,一致对外,难道我等比之都不如,连齐心卫国都做不到?” 吴由连忙否认道:“自然不是。” 云锦绣道:“既不是,青州也罢,兖州也罢,虽为著州志,为何不思著史?” 打一开始,云锦绣就不是奔着让人著小小的州志而提议天下文人士子著书的。 “天下大乱,战火四燃,多少名家著作毁于其中,我辈若不想文化断绝,自护我书籍,也该集天下之书,刻碑立经,以令文化传承千年万年,生生不息。”云锦绣显然是有野心的,她看重的从来不是眼前的一丁点的利,更为后世谋划。 吴由没能忍住地朝云锦绣作一揖道:“娘子大义。” “不必如此,再多的义,也比不及诸位齐心对外。”云锦绣说的都是实话,她再有本事也不过是一人而已,以一人之力欲改乾坤,无异于痴人说梦。 “你我汉族,卫的是我汉室,也是汉家文化传承不断。千百年后,或能得人一声称赞,道我等于这天下大乱之际,依然能不忘文化之传承便足矣不是吗?” 云锦绣继续的忽悠人,毕竟唯有众人齐心,有些事才能办好! 吴由心下长长一叹,想到他们这些人对云锦绣的诸多算计,他们只顾自身之利,不念国家之利,后世之利,连一个孩子都不如,着实羞于见人。 “娘子大义,在下自叹不如。愿为娘子差遣。”吴由羞愧之后,也是下定了决心改正。 “你我共勉。”云锦绣就知道,一个能不问世族或是平民,能够妥当安置众人的人,必是心存大义之人! 吴由朝云锦绣再作一揖,“愿为娘子马前卒!” 这一番交谈,不管是云锦绣或是吴由,都从心里明确了一点,对方是可以合作的人,至于所得的好处,就得看看各自之求有多少了! 第106章 总的来说, 云锦绣很是满意得吴由的表态,想来由吴由出面劝说其他兖州世族,定能事半功倍。 云锦绣说的团结一心对外,并非一句空话, 毕竟就算夺回渤海、青州、兖州, 这比起胡族所占的地儿, 还是差得远了。 且他们要对付的不仅仅是鲜卑, 巴氐、羯族、匈奴等等的少数民族,他们好不容易才进入中原,占得一些城池,想让他们把城池还回来谈何容易? 比之一门心思跟自家人斗,争的是自己家里的权,倒不如一致对外,把这些胡族全部赶出中原。 这过程中他们立下赫赫战功, 难道不比跟自己人抢要得到的多? 不得不说, 云锦绣隐晦地同吴由说出这番话, 一瞬间吴由的眼睛都亮了。 也怪他们往日跟自己人争惯斗惯了, 就盯着自己那点事, 而忘记了, 天下大乱,虽百姓受苦, 天下不宁,何尝不是他们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看看这北边的地方, 早被人胡族占据, 原本各大家能跑的全跑了, 不能跑的死在胡族手里的人并不少, 若是夺回了这些被胡族占据的城池, 他们还怕没田没地? 吴由赶紧把云锦绣说出这话传达给兖州的世族们,不得不说,比起和云锦绣斗,他们既没有丝毫优势,也没办法和云锦绣来硬的! 可是,对付胡族就不一样了,云锦绣不仅不反对,反而还会倾尽全力地支持! 夺回城池,云锦绣肯定不会吝啬封赏对吧? 这样一来,他们没有机会争的权势地位,没准就能唾手可得。 一时间,无数人摩拳擦掌,就想按这事办好了! 却在这个时候,南边传来了消息!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96节 南边,不过就是晋朝跑过去的皇帝和朝臣,现如今又成了一个新的朝廷,依然还是司马家的人做主! 提起司马家,无数人嗤之以鼻。 但是,君臣的名分,这个事他们断不能忽略了。 据说云锦绣这边接连夺回数城,晋朝动心思,想派人从云锦绣手里接回来。 哈,一群人想到他们身陷鲜卑之手,这么一个朝廷拍拍屁.股跑得比谁都快,何曾有半点念及百姓? 眼下倒好,一看有人从鲜卑手里夺回城池了,之前装死的朝廷又开始拼命的刷存在感了? 想从云锦绣那里接回各州的控制权,他们倒是打的如意算盘,谁许他们了? 不管是兖州世族也好,或是徐州刚跑到兖州的世族也罢,都几乎是一样的态度,那么一个破朝廷,他们不想认! 一家家的消息其实都挺灵通的,毕竟南下的人里,多少也有他们本家的人,晋朝也是想试探一番各家的态度。 结果,万万没想到会踢到铁板! 身陷鲜卑凌.辱之手时,朝廷没有动静,皇帝也好,百官也罢,跑得比兔子还快。 一看城池被人收回来了,他们倒是眼力好,立刻表现他们的存在感,向天下人昭示他们才是名正言顺可以执掌各州的人。 那不成!别以为他们蠢呢,一群能够舍弃他们一回的人,未必不能舍弃他们第二回 ,第三回! 比起已经舍过他们一回的人,云锦绣这个迎万难也要将他们救离苦海的人,显然更让他们信服,所以,一定得好好地商量商量,要怎么才能不管这个朝廷。 一时间,一群人不约而同地出现在云锦绣的面前,为了共同的目的。 云锦绣早就得到消息,不过,一向不怎么愿意在她面前出现的世族们,难得都来齐了! “诸位神色匆匆,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问嘛,云锦绣装着不知道,且让他们各自表态,挺好! 王申这个当师傅的人,跟云锦绣混得浅,也拿不准云锦绣对这些消息是清楚还是不清楚。 “东晋朝廷要派人接管你拿下的城池,你怎么看?”王申端是直接,一个从来不认晋朝的人,说起东晋朝廷半点压力都没有。 云锦绣恍然大悟,笑笑地道:“这也是合符规矩的嘛,毕竟我们都是朝廷的子民。” 一时间众人都惊愣地抬头望向云锦绣,难以相信云锦绣竟然说出这样乖巧的话。 王申拧了眉头,他一个不愿意当晋朝官的人,最后得栽在自己弟子的手里? “娘子,三思啊!不为你自己,也请你为各州百姓着想。”马上有人撑不住,这不就开始哭天喊地了,求云锦绣别那么乖啊! “诸位之意是?”云锦绣拧紧眉头,显得十分为难地追问,有些话她是打死都不能说出口,就等着别人把话说出。 “娘子难道觉得,能弃我们百姓一回的人,就不会弃我们第二回 ?”吴由代为说出。 一个建朝不正的国,自上而下的人都对这个朝廷极为不满。再加上异族入侵,令百姓惨被屠戮,就连他们世族也都不得安宁,就他们各家死在鲜卑手里的人还少了? 世族从未受过这等大辱,再让他们认这个朝廷,门都没有! “诸位是觉得我比那边可靠?”云锦绣心里暗乐,不过话嘛,不急于说出,一步步的来更好! 那边指的是谁,哪一个不懂? “诸位,我可是女子。”云锦绣想到一直被人诟病的一点,她是女儿身。 她啊,就得从现在开始,让他们接受她是女儿身这一事实,从今往后,谁也休想用这一点拿捏了她! “那又如何!天下存亡之际,能救我们于难,驱胡族,护我百姓,我们对娘子心服口服,绝无半点不敬。望请娘子继续护我们。” 云锦绣说出她是女子这句话时,不少人都被口水呛着了! 好悬才缓回来,一句又一句的好话丢出。 女子不女子的,在生死存亡之际有什么重要的。 真要再归到东晋朝廷手里,谁知道那派来的又是什么人,万一那些人扣他们一个又一个的罪名,要置他们于死地,他们能怎么办? 不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着实是落入鲜卑之手,有骨气敢跟鲜卑硬杠的都被鲜卑所杀。 真要细究起来,他们也得落得一个附逆的罪名。 虽然最后他们反鲜卑,那不都是因为鲜卑赶尽杀绝所致? 额,扯远了! 他们不得不考虑,万一那一个破朝廷不管后面他们和云锦绣内外响应,夺回了城池,只问他们对鲜卑的归附,他们阖族都得被灭! 所以,本着自己的小命为重这一点,云锦绣明明已经收了他们的部曲,却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证明这个事云锦绣不会再追究,他们的命得以保存。 要是云锦绣听了东晋朝廷的号令,那他们岂不是凉凉。 所以,必须得拦着,绝不能让云锦绣答应! 可怜巴巴地瞅着云锦绣,都盼着云锦绣能够义正辞严地拒绝。 “诸位之心我已明,可是诸位想过吗?我云氏还有人在南边!”云锦绣低下头,显得十分为难。 云家虽说在青州损失惨重,也还是剩下零星几个的人,可这几个人,那是云锦绣的父兄! 云锦绣但凡敢跟东晋的朝廷直接杠上,他们能不对云锦绣的父兄动手才怪! 好吧,终于有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云锦绣也是有软肋的。 “不能直接拒绝,总能想办法让朝廷的诏令送不过来是吧。”关键时候,一个瞧着蔫蔫的中年开了口,说完又低下了头。 哎哟,没想到还能在这儿碰上跟她想到一处的人。 云锦绣瞬间精神,巴巴地瞅着那一个开口的人,“这一位是?” “宣和。”蔫达达的人终于自我介绍了一番。 云锦绣好奇地问:“你的主意是?” 虽说大家是英雄所见略同,那也不能太快的补充了,毕竟她现在不是在迟疑着吗?不能答应! “不知娘子是想认这个朝廷,还是不认?”宣和也不傻,人看起来蔫,那是气质问题,并不代表了什么。 而且啊,有些事就得说清楚,不好有任何的误会。 齐刷刷的目光随着这一位的问题望向云锦绣,不用说,都在等着云锦绣的答案! “诸位怕是都忘了,我的母亲战死青州,何尝不是因为朝廷的不作为?但凡他们早早派援兵前往青州,青州也不会落于鲜卑之手,惨遭屠戮。” 云锦绣说起这事儿,不少人也反应过来了,对啊,云锦绣跟东晋朝廷之间的关系也算不上好的,那样一个破朝廷,最是不像样! “君臣二字,可以杀人。我不与诸位道明,也是不能确定在诸位的心中,那样一个朝廷究竟有何分量。”云锦绣还得跟他们解释清楚,不是她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关系重大,她不得不小心提防,以免落了把柄于人。 众人原本心下犯着嘀咕,结果一听她的解释,都表示理解,非常的理解。 人嘛,多少都得为自己留有余地,太早把自己的底牌露出来,反而极有可能中了别人的算计。 “诸位果真都想清楚了,我们共勉?”云锦绣再有一问,等着在场众人的答案。 这个决定,代表着从今往后他们要对付的不仅仅是胡族,还有那个朝廷! 第107章 云锦绣问来, 一众人都听得明白! 这样一来,他们就真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愿为娘子驱使。”吴由不曾犹豫, 竟然第一个表态。 见他如此的人, 面露惊色, 不过, 也最终做下决定,同云锦绣作一揖道:“愿为娘子马前卒!” 一个又一个的出面,不难看出他们都不愿意归于东晋朝廷! 真以为朝廷舍了他们,不管在什么时候想再把他们收回来,他们都得乖乖的受着? 那是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 但凡有得选,谁要是再自寻死路的和那样的朝廷混在一起,那才是真正的找死! 云锦绣拆他们的坞堡, 收他们的部曲是让他们心生不满了不假, 但必须要承认一点, 云锦绣救了他们, 让他们不至于死在鲜卑人之手, 就凭这一点, 他们就愿意选云锦绣而不选东晋朝廷。 “好。那我们之后所面对的敌人可就不仅仅是虎视眈眈的胡族,还有那样一个朝廷。你们该知道, 这个朝廷可是无耻到了一定境界的。” 云锦绣不得不有言在先,没办法啊, 谁让他们面对的就是一个不忠不义的朝廷呢。 “娘子放心, 只要有娘子领头, 我们一定没事!”一个个还是相信的云锦绣, 至今为止, 云锦绣行事哪一桩哪一件不让他们心服口服的? 云锦绣既然从来没有犯过糊涂,他们更应该继续相信下去。 “诸位莫忘了今日的选择。”在生死存亡的大事前,他们选择接受云锦绣是女子的身份,而愿意让云锦绣继续领导他们。 将来,他们可别拿着云锦绣是女子这一层身份,道云锦绣不合规矩。 “想来不是所有人都不要脸。有用的时候无视所谓的男.女之别,用完了,这就开始揪着所谓的规矩不放!”王申将云锦绣没有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何尝不是对他们的警醒。 一个个别想着用人的时候不拘小节,用完了人就开始揪着人的规矩不放了! “不能,不能!”一个个连连说着不能,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那就言归正传吧!正面和东晋杠上是不能的,诸位不如说说看,有什么办法既免了我们与东晋正面冲突,又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云锦绣明明有了主意,偏还要在这儿跟人讨主意,无非是想看看,这里头的人有多少是不拘小节的! 宣和抬眼偷瞄了云锦绣一眼,正好被云锦绣捉个正着,云锦绣含笑道:“诸位在此,皆是同路人,集思广议,无非为了解决困境,有话不防直说!” 额,宣和总有一种一举一动都逃不出云锦绣手掌心的感觉。 最终,宣和还是试探地道:“不想和东晋朝廷正面对抗,不落人于柄,让他们来不了就是了。” 对啊,送诏的人没办法到云锦绣的跟前,诏书就不算正式传达,那么所有内容也就不需要云锦绣出面反对! 各州之地,谁打下的就由谁作为,要是不服的,有本事凭本事打回去! “可是,这样一来是不是太明目张胆?”宣和的主意不是不好,但这样不就等于跟朝廷叫板了! “那又如何?城池沦陷,百姓求救无门时,朝廷在哪儿?”王申一脸的义愤填膺,细数晋朝的不是更是如数家珍,“他们不忠不义,杀帝夺位,这天下落在他们的手里才多少年? “八王之乱,就他们司马家自相残杀,让多少将士枉死。多少百姓家破人亡。 “最后还让胡人入侵,令我中原百姓沦为他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为帝王者不仁,为臣者不忠,一个烂到骨子里的朝廷,他们但凡敢来硬的,真以为我们不敢正面反了他?” 王申这话音落下,不少人心里其实都是同意的! 说得没错啊,谁让这个朝廷那么烂呢?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97节 弑君夺位也就算了,最后更连江山都守不住,让无数百姓惨死于胡人刀下。大好的江山,就这么生生葬送在他们手里,这样的朝廷有什么脸要求别人? 云锦绣给了王申一记干得漂亮的眼神,碰上名家大儒什么的,就是这点好! 这一位可是宁可避之山林也不肯为晋朝尽忠的人,傲骨铮铮,谁人不敬他忠义。 那么在他论起忠义时,都说出反了东晋的话,也就意味着这件事东晋不敢跟他们来硬的。 “你们在南边也有不少人,吃多了亏,也该让他们学得聪明点,北边多少地方落入胡人之手,与其跟南边的人抢地,不如考虑一道抢回北边的地儿。”王申不介意给他们出出主意。 “不过,也要学得聪明些,东晋朝廷想要接管咱们打下地盘的诏书不能让人送来,若是许云娘子军政大事可以裁决的诏书,不妨松一松。”王申这话难道不是教他们传话跟南边? 一群人瞠目结舌,也是始料未及王申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对云锦绣不利的诏书一律拦下,有利的就可以放行,你这么双标,是要气死东晋的皇帝吗? 哼,在王申看来,司马家的人把天下弄成这般乌烟瘴气的样儿,都死绝了才好! “诸位觉得如何?”话,既然都由王申代为说出了,云锦绣就得进一步问问,他们有意见不? 意见啥的,他们敢有吗? 反正他们的态度早就表明了,不跟那所谓的东晋朝廷混!至于用什么样的办法能让他们不用受制于东晋,又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主意不都出了吗? 至于怎么帮云锦绣争取一些利益,这个,他们能得什么好处呢? “诸位共御外敌,有功于家国天下者,自当论功行赏,但不知诸位是想出仕助我安定各州,或谋划夺回各州,还是安居家中,待天下大定再谋?”云锦绣没有得到答案,也就明白了他们各自的顾忌是什么! 好说,出不出仕由他们决定。而云锦绣也得向他们表明,她并非吝啬之人。 只要他们愿意尽心办事,安国平天下,劝课农桑,这些功劳云锦绣绝不昧下,一定会对他们论功行赏。 “卫州府平安,更为百姓,吾等义不容辞。”行,云锦绣表态了,他们也就知道,云锦绣并不是那等把所有的功劳都归到自己身上的人! 那么他们就得考虑接下来该如何行事,才能助云锦绣进一步发展壮大,也能让他们得更多利! “好!”云锦绣要的就是他们这一句话,如愿以偿,毫不吝啬地称赞一句。 “纵然出兵拦截于各方使臣,也不能让东晋捉到是我们的人的把柄。”云锦绣和人达成共识,心情自是相当的好,不过,宣和还得提醒云锦绣,有些事办起来可得悠着点。 云锦绣闻之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道:“天下大乱,乱民横行,用得着我们出手吗?” 宣和一滞,却不得不对云锦绣表示佩服。 对啊,天下大乱,流民无数,只顾着自己安全,自己吃饱喝足的人,果真看不见这天下无数流离的百姓? 看见却没有想出面,更不乐意出手救民于难。自该让他们尝尝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人,万万不能让他们进了地盘。为避免以假乱真,鲜卑也曾扮我们汉人,大可以这样......”这时候,宣和补充一些想法,以为有些事完全可以做到极致。 云锦绣等人听完了,看着宣和的眼神完全不同了。 尤其是云锦绣,这真真假假的把戏,这人拿捏到了啊! “去安排。”云锦绣应得那叫一个爽快,吩咐一旁的高登前去安排。 “记住,让众将士守口如瓶,莫要问为什么。”云锦绣考虑到消息泄漏会带来的后果,补充叮嘱上一句。 “是!”高登自知事关重大,岂敢怠慢。 “青州和渤海处?”云锦绣吩咐兖州周围的事,还有其他地方呢。宣和是希望云锦绣莫只防着眼前,而忽略了其他。 云锦绣面色温和地道:“早在我到兖州前,杨公子已经收到消息,想必第一拨前往青州的朝廷使臣,应该都已经被迫返程。” 一瞬间,所有人都惊愣地抬头望向云锦绣,不难看出他们眼中的惊愕! 有些事,云锦绣早就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法子,并非在此时。 在场的人心情之复杂,如同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滋味。 宣和却是暗松一口气,云锦绣洞察得早,并且已经将事情办得稳当了,这就证明云锦绣并不是那等一味追求好名声,最后却把自己难死的人! 就他提出的办法,认为上不了台面,不愿意行事的人不知凡几,云锦绣能说动杨觉行此计,也就意味着青州之内,做主的人一直都是云锦绣。 如果说先前宣和这些人还怀抱希望,盼着青州真正做主的是杨觉,这一刻终于歇了这份心! 算了,云锦绣虽年幼,也是个女子,架不住人家有真本事,既上得战场和人打,也能跟朝廷一群长了心眼的人斗得旗鼓相当。他们更应该庆幸的是,至少将来不用担心跟了个蠢货,把他们所有人都搭上。 第108章 宣和给云锦绣补充对付东晋朝廷使臣的办法啊, 也是云锦绣套用过的。 比如让鲜卑人假扮所谓的东晋朝廷! 真的假的不过是一场戏,却是直奔兖州而来,如此一来,那不是显露了鲜卑人的狼子野心?眼看没办法和云锦绣正面夺城, 他们干脆换一个办法, 他们用暗的! 打着东晋朝廷的名号, 他们倒要看看云锦绣是不是无视朝廷了! 当然, 云锦绣他们最后必须得识破这一点伎俩,同时也得把这件事闹得天下皆知! 鲜卑...... 他们不是没有这个打算,然而牌还没打出去,这些事扣到他们头上了? 撤离徐州的慕容宏,再一次体会到憋屈! 可是,这场戏才开始呢。 渤海内闹出了匈奴人假扮东晋朝廷,意图接管渤海的事, 差一点渤海就落入匈奴之手了。 青州那里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反正冒出了一堆所谓的东晋朝廷使臣, 就像那野火一般, 都没完没了了。着实气人! 好在, 随着云锦绣命人杀了一波又一波, 终于迎来了安静,可消息传到东晋, 他们整个朝廷都不好了! 诚如云锦绣所料,第一批赶往青州, 想彰显东晋王朝威风的使臣已经再次回到江南。 不是他们不想去, 而是真去不了, 半路上被流民断了前路, 死伤无数, 身为使臣差点都命丧当场,莫提再往前的事儿,连靠近青州的路都不成,一度让他们怀疑人生。 接着还有青州各地传出的消息,有人假冒东晋的使臣,企图从云锦绣手中接回各州的控制权,然后全都被杀了! 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自然有人知道,所谓的真与假,真到了别人的地盘上,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青州等地是云锦绣跟人辛苦打下来的,想从云锦绣手里拿回控制权,东晋朝廷哪里来的脸? 一时之间,东晋朝廷也收到这则消息了,可是,让他们就此忍下,凭什么? 云家还有人在江南呢,更别说豫州内的曹耀,这可是云锦绣的外祖父。 东晋这位新继位的皇帝名为司马睿,是为司马懿的曾孙,司马炎的从子。 迁入江南,总得要有一个朝廷建起,以号令天下吧。 总的来说这一个东晋完全就是由世族一致商议达成共识而建起的,对于云锦绣夺回几州城池这个事,世族们甚是以为应该紧握在手,更不能让云锦绣成势,最后成为他们的心腹大患。 使臣前往青州,前路被断,所谓的流民真假难辨,偏在这个时候云锦绣的地盘尽传出有人假冒东晋使臣的消息,立时间该明白的人都懂了,云锦绣这是不愿意为他们所用,因而早早准备拦住他们的路,不听他们的诏令,不见东晋的使臣。 生气,东晋当然是气的,总得想想办法吧。 云家还有人在,是不是可以考虑让云家的人出面,想办法到云锦绣的跟前? 可惜,云家的人,比如云锦绣的父亲云启,或是兄长云琪,在此之前都病了。 毕竟家族被灭,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一路南下,难免水土不服,朝廷派去的太医再三查证,都一致认为,云家这两位病得很重,让他们赶路,等于要他们死! 这事也太巧了吧! 可再巧,接二连三的太医都去验了!没办法,人是真病了! 其实都清楚云锦绣并不想听朝廷的调令,可是,东晋朝廷也清楚,云锦绣只是暗中派人拦着点,那是还不想跟东晋朝廷撕破脸,若东晋非要让云家的人死绝,呵,你看云锦绣敢不敢反了! 这就有人将主意打到曹耀头上了。和云锦绣不同他们撕破脸不同,曹耀只问他们,当初曹黎镇守青州出了事,都是谁在背后捅的刀子? 镇守一方,曹耀尽的是为将之责,想让他帮着东晋朝廷收回青州、渤海、兖州的控制权,东晋朝廷倒是有这个脸敢跟他提? 曹耀已然将豫州上下控制在手,十万大军在手,谁要是想来硬的,司马家能夺了他们曹家的江山,这个仇并不代表曹耀忘了! 他坚守城池为的从来不是朝廷,所以最好朝廷也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以为能够让曹耀听话! 东晋派来的使臣面对曹耀如同怒目金刚的样儿,胆儿都快吓破了,再听曹耀问起青州的事,更是结巴得完全应不上,那是他能知道的事儿吗? 因此,想让曹耀出面,或是护送使臣往青州去见云锦绣这个打算,衡量曹家和司马家之间的恩恩怨怨之后,江南的士族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沉默,不提也罢。 至此,东晋朝廷也就明白了。云锦绣怕是跟曹耀一样的心思,记着曹黎之死。而且依人之常情而论,哪个要是愿意让东晋朝廷接手自己辛苦打下基业的人,说的都是违心之言。 不过,明了云锦绣并不接受所谓的东晋朝廷,也有人进言,既然云锦绣不好对付,看情况是收不回对青州等地的控制权,为堵天下悠悠众口,不如爽快地给云锦绣权力,借云锦绣之手,收复北地。 这个主意一出,附和的人并不少,毕竟云锦绣确实有能力,手中无半点兵马,竟然也能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夺回数州! 若再让云锦绣继续发兵,许她军政大权,天下兵马俱听她调遣,未必不能成事!夺回城池。 当然,云锦绣是女子之身这一点,也得有人提醒。 女子之身不可为王,任云锦绣再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是为他人做嫁衣。 既如此,他们何不爽快一些,且放手让云锦绣大干,朝廷在背后支持。 这样一来,将来云锦绣当真收复了失地,朝廷也算有功! 很明显,云锦绣是女子之身这一点令无数人心动,以为完全可以无所顾忌。 女人们,本事再大,将来也不可能撑起一片天,既如此,何不爽快地给她权,让她帮着打天下! 故,东晋朝廷再次决定,封云锦绣为大将军,统领天下兵马,收复胡人所攻占的所有州县,一应军政大权,任人之权,皆交由云锦绣。 哎哟,不巧的是,正好云锦绣一众人能接受的也是这样的结果,所谓的诏书终于也得以送到云锦绣手中。 当然,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送这一份诏书的人,竟然是杨觉的父亲杨京。 彼时云锦绣并不在青州,而是在兖州,徐州都已经几乎化为废墟了,一座破城,再不是往日各方相争的城池。 不过,别人不想要的,云锦绣丝毫不介意收下! 虽然对此不少人都表示不解,都烧成这个样子了,当初云锦绣放火的时候不就已经做好了放弃徐州的打算了吗?怎么现在还要带人重建? 是的,重建! 云锦绣命人收拾起徐州,在原来城池的基础上更进一步的扩大。 值得一提的是,在众人都觉得徐州城废了的时候,徐州城外的田地长势极好,上好的稻田,麦田,昭示着徐州不愧为天下粮仓之名。 值于秋收之际,云锦绣那是发动所有人,收麦收稻! 杨京就在云锦绣领着人下田收成的时候赶来的。饶是杨京也绝想不到,竟然会在田地间见到这一位在短短几个月名扬天下的小娘子。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98节 云锦绣头戴斗笠,听说杨京来了,问:“怎么不请杨廷尉在府中稍坐?” 负责引人前来的张昭之道:“杨廷尉想在第一时间见娘子。” 这话听来,云锦绣也就不多说了,让张昭之伸手拉她一把,她走上田埂,恰好看到不远处的杨京行来。 “杨廷尉。”杨京同杨觉有三分相似,不,应该说杨觉类杨京三分,只是比起杨觉的光风霁月,杨京多了几分阴沉和看不透。 此刻的云锦绣身着粗布麻衣,脚上穿着草鞋,哪里有半分世家女郎的模样。 被唤的杨京一愣。张昭之亦是无奈,代为介绍道:“杨廷尉,这位正是云娘子。” 杨京来此要见的正是云锦绣,换成谁又敢为他引见假的人。 张昭之明白杨京内心的想法,但是,云锦绣上得战场,也能跟人一起收得稻谷,这才是真正心存天下,心存百姓的人。甚好! 杨京惊愣之后,很快回过神,同云锦绣道:“云娘子。” 戴着斗笠的云锦绣,不及杨京肩膀高度的人,抬起头同杨京对视时,气势却半分不比杨京弱。 一时间,杨京明白,眼前这一位货真价实正是云锦绣。 “原以为杨廷尉此番前来会往青州去,毕竟杨公子在青州。”云锦绣并不掩饰自己对杨京出现在此的惊讶。 “此番某奉命前来,是代陛下向云娘子传诏,毕竟这封诏书是给云娘子的。”杨京在云锦绣提及杨觉时神色如常,并没有丝毫异样。 “诏书内容我已知晓,杨廷尉若无他事,就请吧,你看我这儿还忙着。”杨京焉能想到,话不过两句,云锦绣竟然下逐客令了。 立时间杨京的脸色微变,半眯起眼睛审视地望着云锦绣。 “怎么,杨廷尉还有别的事?”可惜,别人或许怕他,云锦绣却不会。 “闻我儿在云娘子处,助云娘子颇多。”杨京于此时冒出这话,云锦绣笑笑道:“不假。可是,那与杨廷尉何干?” 第109章 说来杨京活到这把年纪, 随着权势越大,地位越高,已经忘记有多久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 一句与杨京何干,云锦绣当真知道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人吗? 张昭之何尝不是万分惊愣, 云锦绣对杨觉的礼遇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焉能想到云锦绣竟然会这般落杨京的脸。 可是, 云锦绣行事从来不是随心所欲之人, 这其中必有缘故。 本着相信云锦绣的原则,张昭之没有插嘴,只乖乖地立在一旁。 云锦绣迎视杨京,“怎么,杨廷尉不服还是不满?若是不愿意留下诏书,大可拿回去。” 言语之间毫不掩饰对杨京送来的诏书之不喜,也让杨京不得不有所怀疑, 云锦绣是针对的他, 还是针对的东晋朝廷? 这个问题的答案, 显然云锦绣并不打算为之解惑。 可是杨京是那随便受辱的人? 云锦绣如此姿态, 杨京半眯起眼睛道:“云娘子如此不留情面, 就不怕我儿知晓不愿再助你?” “哈, 那就要看杨廷尉是不是有此希望了。”云锦绣毫不避讳,更认为这件事的主动权一直都掌握在杨京手里, 杨京要是想传到杨觉耳中,可自便。 此刻, 杨京有一种云锦绣对他们父子关系了如指掌的感觉。 但一想杨觉从来不是那与人亲近的人, 更不可能告诉对方他们杨家的事, 又将这则猜想甩掉。 “杨廷尉猜猜我怕不怕?”云锦绣嘴角含笑地问, 也让杨京回过了神, 利目扫过云锦绣,想把人看破!无奈眼前的女郎虽然年幼,心思却一点都不好猜。 这一刻,杨京竟有一种猜不透云锦绣究竟是有意羞辱于他,亦或是有旁的算计。 站在杨京的立场,他是不会愿意和云锦绣撕破脸的,毕竟那样一来,他的很多计划就无法实施。 昔日韩信能忍跨下之辱,云锦绣不过是嚣张了一些罢了,有什么是他杨京不能忍的? “云娘子的心思某猜不透。这份诏书,陛下正式封你为大将军,从今往后,天下兵马皆听云娘子调遣。 “云娘子所攻之城池,一应军政大事皆由娘子□□。陛下圣恩,云娘子当拜谢之。” 杨京言尽于此,作出了不愿意同云锦绣计较的姿态,原以为这样一来云锦绣就会见好就收。 可惜,云锦绣闻之一声冷哼,“当拜谢之?谢他们司马家弃国于不顾,谢他这个皇帝终于等到名正言顺的皇帝死绝,轮到他来上位?” 冷冷地瞥过杨京,云锦绣越发不客气地道:“或是,感谢因为他,我母亲无援救之兵,最终惨死于鲜卑之手?” 一句一句的问来,哪里像是感谢东晋的人? 但凡那一位司马睿敢站在云锦绣的面前,怕是云锦绣连杀人的心都有。 杨京喝斥道:“云娘子慎言。” 这话落在云锦绣的耳朵里,云锦绣不屑之极地道:“慎言之,慎行也。算计人的时候,你们想过要慎行吗?你又哪里来的脸教训我?” 如此不客气的云锦绣,杨京惊住了! “杨廷尉,你该庆幸一点,如果你不是杨公子的父亲,你来不到兖州。”云锦绣凌厉地扫过杨京,神色间明明很温和,偏一双眼睛尽藏杀意,“你以为那些使臣来不了,我就没办法拦住你?” 杨京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寒颤,而云锦绣在这一刻更是踮起脚在杨京的耳朵问:“你再猜猜,如果有人出手杀你,杨公子会不会救你?” 这一刻,杨京确定一点,他和杨觉之间的事云锦绣心知肚明! “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你不是杨公子的生身之父,你早就死了。自然,想拿着杨公子的功劳耀武扬威,你还没这个资格。”云锦绣告诫杨京,其中自有深意。 杨京确定云锦绣知晓他和儿子之间并不融洽的关系后,并不心急,反而也懒得对云锦绣装了,“云娘子未免狂妄。” “我就是狂妄。我也知道,你们南边想要我死的人并不少,不给你面子,和你挑明了话头,以后这些人里也会包括了你。 “不,是打从一开始其实你就有杀我之心,其中的原由正是因为杨公子!” 云锦绣毫不留情地戳破杨京的打算,张昭之听完也是震惊不已,这,这是怎么回事? “带上来!”云锦绣从来不是信口雌黄的人,若无证据岂会当众把话挑得这般明白。 这时候绿袖押着两三个衣着不错的人上来,杨京原本打算扣云锦绣一个疑心重的名头,在看到押上来的人时,脸色立刻变了。 “这几个人杨廷尉不至于不认得吧?”云锦绣欣赏杨京变脸,更得把话说得清楚。 “别的话还要说吗?”云锦绣再问。 杨京自己吩咐手下办了什么事,他心里有数。 云锦绣既然把人拿下了,手里也就有了证据,再想狡辩,观云锦绣行事,未必不敢把人送到朝廷去,到时候他的所有打算都将暴露于人前。 好汉不吃眼前亏。杨京不得不对云锦绣低下头道:“某与云娘子赔罪了。请云娘子看在小儿的份上,放过某这一回如何?” 张昭之...... 云锦绣当真没冤枉了杨京啊! “这几个人我会留着,证据我也会留着。看在杨公子的份上,我这一次不跟杨廷尉计较,但若是有下一回,或许是这三个人死了,我是新帐旧账跟你一起算。如此,杨廷尉还满意吗?” 云锦绣出言威胁,落在杨京的耳朵里,处处都在昭示云锦绣的强势。 然而势不如人,他若当真惹怒了云锦绣,很明显吃亏的人是他。 能够奋斗到这样的地步,拥有今时今日地位的杨京,若连能屈能伸都做不到,他早就死了! “多谢云娘子。”这一声谢,杨京露出笑容,可也正是这个笑容让云锦绣打从心里发寒! 得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在受人威胁的情况下还能露出笑容? 越是能忍的人,所图越大。 “我就不送杨廷尉了。”云锦绣控制住将杨京解决的冲动,这可是杨觉的父亲。 她可以因为杨京企图杀她而对杨京出言警告,可她不能杀杨京。 哪怕她能猜到,杨京之所以对她动了杀心,都是因为杨觉。 杨京此来见云锦绣,原本以为自己能够打开一个新的局面,不想竟然跟云锦绣撕破了脸!甚至更落了把柄在云锦绣之手! 同时,杨京也想起了儿子杨觉,心中浮起怒意! 他的儿子,他的好儿子啊! 大好的机会,他竟然不懂得把握,反而让云锦绣一个小娘子处处出尽了风头,得了这么多的城池和兵马,当真丢尽他杨氏的脸! 杨京心中浮起满愤的怒意,迎对云锦绣还得乖乖地道:“告辞。” 路过被绿袖捉住的人时,无视于被堵了嘴,手脚皆被绑得严严实实的人乞求的眼神。 “这一位和杨公子截然不同。”绿袖感叹一声。 “这是自然。光风霁月的杨公子,谁能与之匹敌。”云锦绣只当听不出绿袖的言外之意,接着表面的话。 绿袖岂不懂,念及杨觉对云锦绣的救命之恩,还有安定青州,拿下兖州的功劳,那也断然不能为了一个杨京和他交恶。 “他们几个?”绿袖还得问杨京派来的人当如何处置。 云锦绣淡淡的瞥过,“杀了。” 张昭之一愣地问:“娘子方才不是说,若他们死了,这笔帐也要记在杨廷尉的头上?” 显然是怀疑云锦绣有意栽赃? “这么几个人,他们可什么都没有说,以后也断不会说的,与其留着他们白吃米,更放着一把利刃在身边,趁早解决了。” 云锦绣于此时揭露真相,其实这些人什么都没有说的呢! 张昭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娘子刚刚是在诈杨廷尉?” “诈着了。”不诈,云锦绣还不能确定! 可是确定之后云锦绣只想长长地叹一口气,更觉得杨觉好生可怜。 杨觉对杨京的态度,再联想到杨觉之所以会在青州,还有杨觉说过的话,云锦绣不得不怀疑,兴许杨觉母亲的死并不简单,甚至...... 唉......云锦绣以前觉得自己挺可怜的,结果现在更惊觉有人比她还可怜。 “杨廷尉可是廷尉。”张昭之惊得瞪大了眼睛,亲耳所闻,亲眼所见,却也更让张昭之觉得不可思议。一个日常负责审案问案的人,能让云锦绣诈着了? 云锦绣摊手耸肩道:“做贼心虚啊。不过,当面能唬他一回,等走远了,他必然想明白,知晓我都是诈他的,所以这几个人也就没有了留下的必要。” 张昭之想哭,“娘子手中既无证据,不该和杨廷尉撕破脸皮。” 摇摇头,云锦绣反而觉得自己这一招挺好的。 “我总得要让杨廷尉知道,凡事想算计我,他得更小心些,尤其别弄几个阿猫阿狗过来。万一要是让我真捉住他的把柄,他可讨不了好!”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99节 “咱们已经把东晋朝廷的人都得罪光了啊!”张昭之一看云锦绣一脸的无所谓,深吸一口气,好让自己缓缓! “所以啊,多一个不多!” 第110章 张昭之被怼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而云锦绣转头下去继续收麦子去。 哪怕张昭之想拦着点, 更希望云锦绣想想如何补救,可惜,云锦绣完全不当一回事。 但这个事,云锦绣不以为然, 张昭之却认为该让杨觉知道! 杨觉总得明白他那父亲杨京和云锦绣之间已经撕破了脸, 或许还能请杨觉在其中周旋。 张昭之不敢迟疑, 连忙将事情经过写下送回青州, 尤其得写明,杨京有杀云锦绣之意! 杨觉和云锦绣之间,直到现在张昭之其实看不太清楚,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云锦绣信任杨觉,而杨觉也是一心一意为云锦绣谋划。 既如此,杨觉断不会看着云锦绣去死的是吧。 杨京和杨觉之间不管怎么样那都是亲父子。 有些话别人劝不过来, 杨觉一定可以。 很快, 杨觉便收到了张昭之的信, 在看清信中内容时, 杨觉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公子。”杨长生许久没有看到这样的杨觉了。 不, 或许应该说了, 除了当初自家夫人死去时,公子是这样的表情外, 这是杨觉第二回 这般愤怒,愤怒得恨不得毁了整个天下。 因而杨长生有些担忧, 害怕又出了什么大事。 杨觉猛然抬头, 与杨长生对视, “你去一趟江南, 给他传一句话。” 杨长生听着杨觉冷漠无比的语气, 却比谁都更清楚杨觉所指的他是何人。 也是,也只有这一位才能让杨觉愤怒无比,怨恨无比,却无法动手。 “公子请吩咐。”杨长生正色以对,保证一定会将事情办好。 杨觉这边要出手,云锦绣却在秋收之后迅速回了一趟青州,神色匆匆地直奔杨觉府里。 杨觉并未收到消息,看到云锦绣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他面前时,亦流露出诧异之色,“出了什么事?怎么回来了?” “公子,你与杨廷尉不是同类人,他的事我能应对,你不要插手,以免让你背负不孝之名。”云锦绣冲回来,只为了在杨觉的面前说出这番话。 杨觉一愣,怔怔地望着云锦绣,显然被云锦绣的一番话打得措手不及。 但是,杨觉更觉得心下一暖。 “你那般聪明,更清楚他为何那样行事。他为的都是我。”杨觉哽咽地开口。 从前他便知道父亲爱好权势,可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父亲对权势的追求超过了一切!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这些事,杨觉不愿意告诉任何人。 可是,他了解自己的父亲,也就知道,一但有些事开了头,杨京绝不会当作一切都不存在。 好不容易握住能够掌握一切权势的机会,杨京定像那闻了血的蛆一般,死咬着云锦绣不放,吸尽云锦绣身上的最后一滴血。 为了不让云锦绣成为杨京的棋子,杨觉只能提醒云锦绣,远离杨京,更要提防杨京。 事实证明杨觉的提醒没有错。 看看杨京都做了什么! 他是不是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可以任他随意摆弄,他想杀就能杀? “公子志不在此,若不是我,我相信公子不会出仕。公子助我良多,我岂能再让公子陷入两难之中?”云锦绣在杨京的面前能直怼杨京,可对杨觉,她心中充满感激。 正因如此,云锦绣并不希望因为她的事情从而让杨觉陷入两难之境。 杨觉岂不知,轻声道:“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有些事,错的是那企图杀人夺权者,你有什么错?自然并不需要退让。 “无论是谁,面对企图杀自己的人,难道会任由他来杀?你若是这样的蠢人,当初何必挣扎求我救你?” 杨觉一脸凝重地望着云锦绣,已然再次开口,“无论是谁都没有资格杀你,就算是我的父亲也一样。你欠的是我一条命,并不曾欠他!” 理是那么一个理,云锦绣微拧了眉头,杨觉瞧见了,“放心,我不会再让他伤你的。” 云锦绣嘟囔地道:“昭之动作太快。” “这件事原就该告诉我,若不然你打算怎么处置?”云锦绣责怪张昭之的话,杨觉听着不以为然。 “跟杨廷尉斗一斗呗,且看谁更技高一筹,我又不怕他。”云锦绣已然做了最坏的打算,眼神有些飘的道:“反正东晋朝廷的人,人人都拿我当眼中钉,肉中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话粗理不粗,可是相比未知的敌人,已知的敌人都到跟前了,难道云锦绣会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把人解决了? “你也知道,我又不是好欺负的人,不会受委屈的,你只管放心。”宽慰杨觉什么的,恰好就是云锦绣专门跑回来一趟要做的事。 杨觉心下一叹,岂不知其中的道理。也正是因为知道,对比自家父亲做下的一切,更觉心寒。 “这就是云锦绣云娘子。” 云锦绣直奔杨觉而来,两人一开口说的都是正事,无人敢靠近。 好在终于等他们说完了,一道声音传来。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云锦绣的耳朵竖起来了,女人! 是的,是一位女子,不过却是一位中年女子,一身深紫色的长袍,一双美目顾盼生辉。 嘴角含笑的望着云锦绣,神色间充满好奇。 “这是我姨母靳夫人。”杨觉代为介绍,云锦绣客气地作一揖道:“靳夫人。”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没想到令鲜卑节节败退的奇女子竟然长得如此可人。”靳夫人惊奇于云锦绣的相貌,难以想像这样一个小娘子竟然在战场上冲锋陷阵。 “生逢乱世,貌美未知祸福。”云锦绣的皮肤白皙,用现代人的眼光来说,完全是属于那一类怎么晒都晒不黑的。 其实云锦绣看着她自己这一张脸,有时候也会想,为了这样的一张脸她更得立起来。 “小小年纪莫说这老气横秋的话。你不是不在青州吗?”靳夫人二话不说地上前,便要拉过云锦绣的手,想好好地打量打量云锦绣。 杨觉动作更快,先一步将人拦下,唤了一声姨母。 靳夫人颇是委屈地道:“难道我是老虎,还能把人生吞了?” “锦绣刚从徐州回来,是有要事与我商量。”杨觉立刻找了借口,这下靳夫人立刻正色道:“是有要事啊,那你们聊,你们聊,我还以为你们聊完了。” 言罢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最后极是不舍地冲云锦绣喊道:“云娘子,得闲了留下用饭再走。” 杨觉已然接过话道:“锦绣不得闲。” 引得靳夫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可见十分不满。 最后,靳夫人终是离去,云锦绣不解地问:“为何不让靳夫人靠近我?” “你一向不喜欢别人碰你不是吗?”杨觉又不是那等不懂得察言观色的人,跟云锦绣相处得久了,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云锦绣是怎么样的人。 云锦绣一顿,最终望着杨觉道:“话说开,那我这就回徐州。” 杨觉一下子明白了,云锦绣是专门跑一趟说杨京的事。 “歇歇再回去吧。”杨觉有些哽咽地开口,云锦绣摇了摇头道:“不了。徐州变成废墟,我们修城的时候那些人肯定不会闲着,这个时候咱们可以利用一二。” 说到这儿,云锦绣顿了顿才道:“鲜卑吃了大亏,一直没有反击,我心里十分不安。” 虽说杨觉和云锦绣各自都动了手脚,没让鲜卑有腾手的机会,可是就这样安静的情况,谁会觉得鲜卑就这样放任他们夺回一座又一座的城池了? “你的意思是?”杨觉何尝没有感觉,只是他一直认为有些事可以放一放,如今要拼耐性的话,他们不宜先出手。 “擒贼先擒王。”云锦绣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不由地舔了舔唇,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 “鲜卑一直不出手,我们难道就要一直等着他们。这些日子兵练得不错,我想摸到鲜卑去。”云锦绣终于把心中的打算说出,再一次引得杨觉侧目。 “你有多少把握?”深入敌后,或可成事,或者全军覆灭,云锦绣自问有多少成算! 对于这个问题,云锦绣不确定地道:“若只有三成呢?” “想做便去,后方有我。”杨觉听着三成的成算,并不觉得太低,而是让云锦绣只管放手去做! 云锦绣听着眼睛都亮了,面带笑容地道:“那可说好了。等建成徐州城,我就绕后袭敌!” 杨觉认真地点点头,“好!” 一个好字,自让云锦绣心中的大石得以完全放下,眉开眼笑地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别管我往哪儿去,也别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总而言之,除非见了我的项上人头,否则不管谁说我死了,你都别信。” 这话让杨觉微拧了眉头,“三成的希望不低了,你须得活着回来。你的仇人可不止一个。” 提醒云锦绣仇人很多,千万别把命丢在了鲜卑后方,反而让那些害了曹黎和云家的人逍遥快活的过日子。 云锦绣一字一句地道:“我永远也不会忘。那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第111章 掷地有声地说出这句话, 云锦绣太清楚自己面对的究竟都有什么样的敌人。 她要想报仇成功,远远不仅仅是杀一个鲜卑的慕容宏而已。 那些算计云家,想置云家于死地的人,他们以为自己逃过青州之劫就完了? 哼, 踩着云家人的尸骨, 他们走得干净利落, 浑然不认为自己应该付出代价。 怕是这个时候听到关于云家人的消息, 他们或许还会惋惜,竟然没能把他们全都给杀了! 云锦绣闭上眼睛,想要藏起心中的恨意。 “来日方长。比起杀了他们,毁了他们所有的希望,让他们终此一生都得不到想要的权势地位,更能让他们痛不欲生。”杨觉说出此话,神色间尽是疯狂! 云锦绣不受控制地望向他, 内心浮现一个念头, 这就是杨觉对杨京的报复吗? 和杨觉达成共识, 云锦绣不再久留, 即刻赶回徐州。 云启这个当叔公的听说云锦绣回来了, 结果赶到杨觉府上, 却发现云锦绣已经回了徐州! “什么事这般着急,连看我一眼的时间都没有。”云启扑了个空, 幽怨地望着前方,那正是徐州的方向, 杨觉善意地提醒, “徐州在西。”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00节 云启望着前方依依不舍什么的, 正在酝酿情绪, 结果方向都搞错了, 偏杨觉还特意提醒。 “嘶,我虽不及你聪明,总算是你的长辈吧?”云启对杨觉的扎心那叫一个不满,凌厉地控诉杨觉的不像样。 “故,不该让你在外人面前出丑。”杨觉一副为云启面子着想而不得不纠正他方向有误这一点,云启...... 说不过啊说不过。究竟是谁说这人彬彬有礼,翩翩风度的? 看看杨觉的样儿,云启说一句他顶个十句,何其过分! “锦绣有意奔袭鲜卑。”杨觉焉不知云启暗地里骂着他,可是,杨觉有的是办法让云启顾不上骂他! 果不其然,云启一听立刻急了,追问:“啊,奔袭哪儿?” “鲜卑大本营。”擒贼先擒王什么的,最好能把慕容廆给捉了。须知鲜卑慕容氏能有今日的强势,皆因出了一个慕容廆。 “这,这怎么行。你有没有拦着?”云启差点没被口水呛死,难以置信云锦绣竟然敢打这主意。 鲜卑大本营,那就是在鲜卑大后方,她想绕后,就不担心绕不着后,反而让他们自投罗网,有去无回? 云启那叫一个愁啊! 杨觉抬了眼皮,肯定不能告诉云启,他同意云锦绣行事。 明面上,杨觉一本正经地道:“锦绣想做的事,谁能拦得住。” 云启一滞!话说得没错,云锦绣主意正,才不管谁怎么看,总而言之,她决定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他也劝不着! “别人劝不着,你也劝不住?”云启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杨觉浑然不受影响地道:“云公不妨试试?” 指望别人,不如自己上,踢了铁板也才能知道,究竟有些事成还是不成。 云启...... 他要是能劝得动云锦绣,还用得着跟杨觉在这儿说那么多的废话? 不正是因为没办法,这才将希望寄托在杨觉身上,盼着这一位能够劝服云锦绣,莫要以身犯险。 “既拦不住,也劝不动,我的意思还是早做准备,该备的武器,粮食,给锦绣备好。人,也要挑那些武艺高强,忠心耿耿的人。”杨觉焉能不懂,云启也是奈何不得云锦绣的。 但是,有压力,云启在教人本事的时候,更会倾囊相授。 比起杨觉还得管得青州,甚至是渤海的事,云启只有一个任务,训练出高手来。 “什么都别说了,我马上去。”云启这下哪里还能呆得住,二话不说地表示他马上就去训练人。 杨觉自不会拦着,这难道不是他让云启自行离开的办法? 可怜的云启明明是来兴师问罪,结果都快被杨觉忽悠瘸了! 杨觉考虑的是,按云锦绣的打算,该是明年才是最适合出手的机会。 秋收一过,又到了屯田的好时机。 东晋朝廷是指望不上的,给云锦绣一个大将军的封号,许她调令天下兵马,难道不是因为奈何不得云锦绣,又想沾沾云锦绣的功劳,不想让天下人觉得,他们这个朝廷那般无用? 可是,除了给这么一个封号外,粮食、兵器绝口不提。 难道东晋朝廷自上而下不知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不知行军打仗,兵器稀缺? 知道,不过是当作不知道而已! 好在从始至终,无论是杨觉或是云锦绣都不曾指望他们。兵他们养,武器他们自己弄。自然,东晋朝廷的人也休想到他们面前指手划脚! 因而,杨觉和云锦绣这个时候都是一样的态度,须得将粮食和兵器弄好了。尤其是粮食! 说来随着世族南迁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出现不少无主的田地。 既然人都跑了,这些城池都是云锦绣从鲜卑人手里抢回来的。留在城中的那些世族,云锦绣看在他们坞堡被她拆了,部曲也被她收了的份上,还给他们留着他们能拿得出地契的地。 剩下这些无主的地,云锦绣当然不会拿捏着不放,须知她手里的那些部曲,其中多少是隐户,强壮的男丁她收入军中,为己所用了,这些人可都是拖家带口的。想让人安安心心的跟着她混,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自然就是让人有田种,有屋住,有饭吃。 隐户们被云锦绣扒出来了,若不想他们再成隐户,田地这个事,她肯定得解决。 田按人头来分,且下令凡她所攻下之城池,免税五年,五年之后,行三十税一。 所谓三十税一,便是以百姓田地所得的三十分之一上交国家。 一时间,各州百姓皆对云锦绣拍案叫好! 须知汉高祖刘邦初初建国时,推行的也不过是十五税一,直到天下大治,至汉文帝再推行田租减半,也就成了三十税一。 那么多年以来,朝廷重赋重徭,老百姓不堪重负,也就有了这许多的隐户。 云锦绣要不想隐户们再跑,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有田种,有饭吃,有屋住。 而这只是开始。云锦绣在秋收过后,一边领人重建徐州城池,一边开荒囤田,修渠铺路造桥,总而言之,并没有闲下来。 这个时候,鲜卑能任由云锦绣安静地建工程吗? 得知云锦绣竟然连徐州这座废城都不放过,鲜卑人虽然弃了这座废城,并不代表愿意看着这座城落入云锦绣的手里。 云锦绣敢建,他们就敢趁此机会对云锦绣动手。 可是,他们难道以为云锦绣敢建城,料不到他们会趁机动手脚? 胆敢出兵徐州者,不乏是谁,都被云锦绣早早派人埋伏,不跟他们正面对抗,却能打得他们节节败退,军心溃散,永远也抵达不了徐州。 徐州这个地方,巴氐方面也是出了手的,更别说还有羯族,他们出动,要的是这落入鲜卑慕容氏手中的这点徐州,结果如何? 三方相争,最后徐州竟然落入了云锦绣手中? 鲜卑慕容氏也蠢,他们三方打得激烈,最后让云锦绣渔翁得利,难道他们没有考虑过,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云锦绣有意挑起他们相争,为的就是趁此机会夺得徐州。 一座废城,鲜卑慕容氏弃了,就是不知道各族被云锦绣当了刀使,这笔账要不要跟云锦绣算。 很明显,慕容氏吃了大亏,一时间奈何不得云锦绣,也是因为接二连三和云锦绣动手,他们损失惨重! 若鲜卑慕容氏的敌人只有云锦绣一个,全心全意的对付他们,未必事情不可成。 然而,单鲜卑就有五部,更别提还有其他的胡族,无时无刻不在打他们地盘的主意。 对鲜卑而言,倾尽所有解决一个云锦绣,不值得! 可是,现在的云锦绣衔接的不再仅仅是他们鲜卑慕容,比起他们的损失惨重,别人可都是以逸待劳。既如此,就让这些人出手教训云锦绣吧! 果不其然,随着鲜卑慕容氏向巴氐和羯族说明此中情况,再看云锦绣着手再建徐州,而在云锦绣手里的城池并不少,若能抢过来,有何不可。 因而云锦绣在徐州面对的敌人不再仅仅只是鲜卑慕容氏,还有巴氐,羯族。 两方兵马出动,阵式比鲜卑慕容氏还要大。 与鲜卑慕容氏不同,巴氐是蜀中的难民,虽不精通骑射,于山间行事,极是灵活。 这也就意味着,对付鲜卑慕容氏的一些办法不能用到巴氐。 难民,云锦绣击退了对方之后,着颜茴前往巴氐,与之商量该怎么互惠共赢。 值得一说的是,巴氐由李特领难民起兵,却在早些年战死,现蜀中由他的儿子李雄掌权,甚至这一位也早已称帝,建朝成汉。 颜茴自知奉命前往成汉责任重大,整装待发,得见成汉的皇帝李雄时,望着那高高在上的皇帝,颜茴不卑不亢地作一揖,“见过陛下。” “无礼。既见我陛下,为何不跪下行礼!如此敷衍,着实让我等怀疑,你们那一位云娘子是否教了你们规矩。”迎面下马威什么的,都是见惯的伎俩。毕竟,谁能压了谁一头,关系着能够掌控全局。 第112章 颜茴面色如常, “某此番前来是奉我家娘子之命,与成汉皇帝送些好处的,既然成汉皇帝不愿意,那某便告辞了。” 言罢转过身这就走, 厉声喝斥的人, 想以势压人, 万万没有想到颜茴竟这般硬气。 好处什么的, 那是不占白不占。 高高在上的成汉皇帝李雄轻挑了眉头,一眼扫过底下的人,示意他们把人拦下。 “秦将军,来者是客,何必如此咄咄逼人。颜郎君莫急,有话不妨直说,我们皇上亦有意与青州方面交好, 若能互通有无, 各取所需, 亦无不可。” 青州和他们之间, 其实如果能够达成共识, 他们成汉能占得便宜, 就没有什么不好的! 扮着黑脸的那一位秦将军,不屑地冷哼一声, 终是别开了脸,没有再继续跟颜茴掰扯下去! 至于这一位出面的人, 颜茴一眼望去, 却是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 相貌平凡的男子。 相貌平凡, 却有一双鹰目, 岂是等闲之辈。 颜茴客气地冲对方颔首,对方也朝他一笑,相互之间皆心知肚明,对方不好忽悠。 高高在上的成汉皇帝这个时候似是勉为其难地张嘴道:“那就说说看,你们青州那一位小娘子,究竟有什么好主意,能让我们互惠互利。” “蜀中虽不缺粮食,想必缺盐吧。”颜茴垂拱张口,别说皇帝李雄了,在场的成汉臣子们,没有一个不正视。 “青州临海,最不缺的就是盐。比之皇上和东晋抢,我们可以供应成汉足够多的盐,而且,价格实惠。”颜茴道出此番来意,相信眼前的这个刚建起的朝廷,断不可能放弃送上门的好处。 确实,盐这个东西,是生活的必须品,缺了,百姓也就慌了,对成汉并无好处。 “但不知你们云娘子要什么?”对方愿意给到他们成汉的好处亮出来了,可是青州他们这些人要的呢? 颜茴面带笑容地道:“我们小娘子说了,成汉一朝同匈奴的交易,我们可以供应足够的盐,只要好马。” 马,云锦绣他们夺下鲜卑慕容氏所守的数城,看起来似乎声势浩大,他们自己缺的东西有多少,心知肚明。 低眉垂眼的颜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不过,对于他一语道破他们成汉同匈奴之间的交易,满殿臣子的脸色算不上有多好。 须知他们这个朝廷之所以是成汉,打的就是汉朝刘家的名头,刘家一向以抵御匈奴为己任,结果他们现在倒跟匈奴打得火热。 这件事不曾传扬出去,自然是一等一的好事。一但为外人所知,成汉辖下的百姓是何反应,可就未必了。 “阁下说的哪里话,我们与匈奴只有血海深仇,再无其他往来。”此刻,那一位平凡男子嘴角含笑地否认这一点,毕竟关系重大。 颜茴道破,与平凡男子目光对视,似乎在这一刻反应过来失言,朝之拱手道:“某失言了,是鲜卑与匈奴有所往来才是。” 话锋转变之快,颜茴毫无压力。 不过,谁会觉得他那是无心之言? 明里暗里的,何尝不是在敲打成汉上下,莫以为他们做的事无人知晓。 “盐,成汉要多少我们给多少,我们只要马。”颜茴赔完了罪,却更坚持方才的表态。至于马匹他们成汉往哪里弄来,就不归颜茴来管了。 “此事须得我们再议。”李雄正襟危坐,居高临下的发话。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01节 “诺。”颜茴并没有非要讨一个决定的意思,客气地应下。 想必明面上不好答应,但既得了颜茴的放话,为解蜀中燃眉之急,又怎么能不合作。 不过,这只是开始,用盐打开一个缺口,至于接下来...... 颜茴被人客客气气地送回了驿站,与之同行而来的是高登,高登一路上什么话都没问,进驿站,这才急忙忙地追问:“如何?” “饵已经放出去了,他们会来的。”颜茴自信满满地开口,“另外,必有人打听我们的情况,你让众将士这样回应......” 颜茴并非只有这一手,既入蜀中,想要和李雄合作,岂有不为自己多添些筹码的道理。 高登听着颜茴的话,赶紧出去同一众人交代,务必办好此事。 要说颜茴叮嘱高登交代众将士的话,无非说起此番青州、兖州、徐州各地的秋收。 麦穗两歧,千仓万箱,须得让成汉上下知道,他们不缺粮。 顺便,也得借众将士的口让蜀中百姓知道,凡云锦绣攻下之城池,所得田地,皆按人头平分。 如今青州、渤海、兖州、徐州内的百姓,人人都有田种,且云锦绣已经下令,五年之内免税;五年之后,三十税一。 既然成汉想打听他们的情况,颜茴又怎么会吝啬于借此机会将云锦绣推行之仁政,广传天下? 蜀中为何起义,不就是因为吃不饱穿不暖,日子没法过了吗? 然而哪怕李雄当了皇帝,蜀中百姓的日子就好过了? 比之青州各地惨被鲜卑屠戮,蜀中战事虽起,相当大的程度上保证了他们人口损失。 若能让蜀中百姓弃蜀而投徐州各地,那可是莫大的幸事。 当然,这样的一番作法落到蜀中君臣的眼中,未免不会觉得是颜茴有意夸大云锦绣治下的好! 但这恰好就是颜茴要达到的目的。 成汉的君臣越是不愿意相信云锦绣治下的好,越不认为云锦绣有这样的本事,他们才能扮猪吃老虎。 颜茴期待着消息传扬出去,同样也在驿站内等着消息,甚至等着来寻他的人。 不出所料,人如约而至,于夜幕降临之际,姗姗来迟。 “颜郎君。”唤着这一声的来人,正是今日在成汉朝中的平凡男子,颜茴得以知晓,这一位恰是李雄麾下数一数二的智囊沈奇! 但见来人,颜茴原在屋内看书,立刻站起来相迎道:“沈军师。” 这一声军师唤来,从的正是成汉朝廷自上而下的称呼,却也可见这成汉朝廷对这一位沈奇的看重。 “深夜前来打扰,颜郎君莫怪。”沈奇身边追随着两个身材魁梧的人,由此可见这蜀中并不安宁。 颜茴看在眼里,面上不动声色,只面带笑容地相迎道:“沈军师能来,吾心下甚喜,岂有怪罪之意。请!” 且拉住沈奇的手,请人入内,无须拘束。 沈奇同样嘴角含笑,由着颜茴拉进屋,跽坐于蒲团之上。 “此番云家娘子派颜郎君前来,只为交易?”沈奇刚坐下,竟然开门见山问,颜茴正为他倒水,乍然一听明显一愣,还是为他添了半碗水,这才道:“那就要看成汉自上而下,有心无心了。” 直来直往也没有什么不好,颜茴还能不知如何应对? “有心如何?无心又如何?”沈奇轻挑眉头,颇为好奇这两者的后果各有何不同。 “有心者,共分天下又何妨;若无心者,也就面上情罢了。”颜茴早已经得了云锦绣的准话,放心大胆地给眼前的人一句明话! 沈奇面露诧异,惊奇地问:“我竟不知青州上下竟有此心。” “不过是不愿意为东晋所害罢了。那样一个烂到根子的朝廷,谁又愿意为之所用?”颜茴轻蔑昂昂头,指的正是南边的方向。 东晋这个朝廷,成汉不就是反了他们了吗?显然对这个晋朝,他们这些人更是心存不满。 沈奇打量的视线落在颜茴身上,透着审视,想看清颜茴一番明言,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颜茴一脸的愤愤不平,瞧着确实不愿意为晋朝所驱使。况且,云锦绣辛苦打下诸多城池,难道会愿意为他人做嫁衣? 别逗了!无论这件事换成是谁,都不可能对弃他们而去的朝廷再点头哈腰。 大权在握,无论从前有心或是无心的人,也绝不可能再回到从前,总会有一些人为了不同的目的,将你推到一定的高度。 沈奇也是过来人,岂不懂这个道理。 “如何平分天下?”沈奇想清楚一些事,还得继续发问。 “说起来,天下粮仓几乎尽在你我主公之手。旁人可就未必了,难道各地缺收的消息传扬天下,成汉不曾耳闻吗?”颜茴指出眼下的时局究竟如何,也是让沈奇不必再装傻。 沈奇望着颜茴道:“不错,天下时局确实如此,但并不代表我们有可乘之机。胡人入侵,非只一族,你我主公想平分天下,也不该仅仅是对胡族们吧,晋朝呢?” 提起晋朝,无非想让颜茴正面回应这个问题。 “那就要看成汉认为今之天下,谁才是成汉最大的敌人了。”颜茴摊手,嘴角含笑,“明面上,晋朝站在我们娘子这一边的,晋朝的问题,在我们娘子没有平定北地之前,不会对我们动手。 “毕竟,对晋朝而言,我们娘子实在是一把称手的好刀。能为他们夺回落于各胡族手中的城池。” 敌人,他们的敌人不少,可惜并不代表所有的敌人都急于解决。 站在云锦绣的立场,晋朝暂时无须她费心神,成汉就不一样了。 第113章 沈奇的目光一敛, 不能否认颜茴所言属实。 甚至,东晋朝廷已然传出消息,秋收之后他们将要兵出成汉。 云锦绣攻下的城池,相当于隔绝了东晋和胡人们, 这也就意味着, 如果东晋想出兵, 现在他们真正能接触到的敌人只有成汉。 “与我们不同, 成汉会是东晋第一个想出手对付的人。相较于有我们对抗胡族,东晋朝廷无畏于胡族再行骚扰,毕竟不管哪一个胡族出兵,都得先过我们娘子那一关。 “其实某奉命来一趟,都是我们娘子的意思,比起弃国弃民于不顾的晋朝那些软骨头,成汉朝的人都是硬汉子。比起帮他们, 娘子更乐意助成汉一臂之力。” 颜茴将局面摊开的说, 更得表明云锦绣的态度, 云锦绣并不是小人, 满心满眼只有一己之利, 更不在意成为晋朝的刀, 让打哪儿就打哪儿。 沈奇微抿嘴唇,显然在考虑颜茴这一番表态的可信度。 颜茴淡淡地道:“我们娘子的目的在于入我们中原烧杀抢掠, 无恶不作的胡族。巴氐虽也是异族,却是为民而起义的义士, 我等自当敬之。” 敌人, 也得分分谁才是最最该解决的敌人, 很明显, 云锦绣认准了其他胡族。 暂时这个时候云锦绣并不想跟成汉交锋, 那么成汉呢? 东晋出兵在即了,难道他们不知道? 若在这个时候云锦绣同样出兵对付成汉,北边的匈奴难道会冷眼旁观,不趁此机会把成汉一并吞了? 三面临敌,绝不是好事。 显然沈奇也想到这一层,也知道颜茴的言外之意。 “朝廷若下令云娘子配合,难道云娘子敢抗诏不遵?”沈奇懂了眼前的颜茴不是好相与的,不过也不能一直让颜茴占尽上风! “东晋想接手我们娘子攻下的城池,人不是到不了青州各地吗?”颜茴提起这已经发生的事,就算他们不能正面抗诏,让人没法把诏书送到他们手里不就成了? 沈奇确实想到了这事儿,传得也挺沸沸扬扬的,毕竟谁都觉得晋朝那些人做下的事不像样,有事跑得比兔子还快,没事抢权比谁都快。 真当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都能由着他们随意摆弄? 别开玩笑了。对,明面上云锦绣是不会正面对他们说个不字,却有千种万种的办法让晋朝那边的人进不到青州等地,也能让他们一辈子都休想染指云锦绣他们好不容易打下的地盘。 地盘晋朝肖想没用,想用云锦绣当刀,得云锦绣愿意才可能。 很明显这件事的主动权握在云锦绣手里,颜茴仅是再次提醒这件事。 沈奇沉着地望着颜茴,颜茴脸上依然挂着笑容,更透着对诸事的掌控。 “如此说来,我们该谢谢云娘子?”沈奇心中惊诧不矣,不过他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必须要弄清楚云锦绣这些人究竟值不值得合作。 “沈军师说笑了。局势分明,自当借势,各取所需。”换而言之,颜茴点明局势对成汉不利,偏就是在这样不利的情况下,云锦绣主动和成汉结盟,要的也并不是成汉的感谢,而是合作共赢。 沈奇不得不说,对于在颜茴的到来,他们成汉的这些人一心只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至于所谓的合作共赢,并没有多少人认为,一个根基不稳的人,有本事值得他们合作。 偏偏却是这样一个他们认为没有可能的新兴之势力,却能一眼看穿他们成汉所处的困局。 “那某也想听听,你们青州认为,如何才能解成汉之困局?”沈奇更得继续的探探底,想平分天下,这样一群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打算。 天下想要握在手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我主公共同出手,平扫鲜卑之势力如何?”眼下成汉相临的局面,想破并不难,与其等别人出面,不如他们先发制人。 颜茴终于丢出这句准话。 “鲜卑有五部。”沈奇原以为颜茴会代表自家的主公提出成汉出兵匈奴的话,万万没有想到,颜茴提议的竟然是对付鲜卑,鲜卑五部,难道还要一道出手收拾了? “匈奴势大,且又团结,并不是适合出手对付的最好胡族,既如此,何不先对付一族。”颜茴嘴角的笑意未敛,神色平静,无端却让沈奇心头不断的跳动。 “那,对我成汉而言,成汉所面临的局面并没有改变。”沈奇并不好忽悠,至少这件事看下来,并没有解决成汉将面对东晋朝廷的兵马出击。 “想让东晋朝廷出不了兵,其实并不难。沈将军可以回去代为转告成汉皇帝,在成汉出兵鲜卑之时,绝无东晋兵马出兵蜀中。”颜茴郑重其事地承诺。 “就凭你这一句话?” 倘若兵出鲜卑,就等于首先开战,到时候再有东晋、匈奴等强悍之军出兵,成汉就算想退出关于鲜卑的战局,怎么可能。 沈奇既然来了,代表的就是成汉朝廷上上下下,这件事绝不可能只凭颜茴一句话,他们就信了。 “我家娘子也知道,成汉不会因为我们这一句话而相信我们。不如,就用东晋退兵三城作为证明我们有牵制东晋的能力?” 有备而来的人,哪能让人难住了。 沈奇惊诧地望向颜茴。这件事怎么听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这个问题,会有人代为回答的。 “如何?”颜茴放了话,沈奇是不是也该给他一个回应? “若你们云娘子当真能够做到让晋朝退兵三城,此事我一定传达皇上,与你们合作共谋鲜卑。”沈奇这个时候也必须放话,好安颜茴的心。 “如此便这么说定了!”有来有往,接下来就要看真本事了。 颜茴趁此机会留在蜀中,沈奇三不五时过来探望,更邀请他在蜀中各地游玩,直到南边传来消息,不明原由,晋朝竟然连退三城! 收到这个消息时,恰好沈奇正跟颜茴在一块,颜茴满意地点头,“甚好甚好!” 如此点评一般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对做好这件事的人表现出满意。 沈奇却是惊心不矣,毕竟从颜茴入蜀以来,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竟然就让晋朝愿意放弃原本进击蜀中的计划,且退兵三城,这是在将城池拱手相让。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02节 这个问题,沈奇望向颜茴,颜茴正眉开眼笑着呢,结果和沈奇的目光相对,从对方眼中看出疑惑,偏只面带笑容地问:“沈军师不高兴?” “高兴,当然高兴。”沈奇不能说不高兴,可这心里的沉重,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说起。 颜茴不断地颔首,“不费一兵一卒得三城,原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沈军师可以回去向成汉皇上邀功了。” 这个功邀得,谁心里能踏实! 况且沈奇在其中并没有出什么力,邀功二字又从何说起。 “在下不曾出力半分,何来的功?”沈奇也是一个正直的人,不管有的或是没的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他自问没那么厚的脸皮。 颜茴眼中迸发出一道喜悦之光,“成汉皇上得沈军师,大幸也。” 此话是对沈奇极大的肯定。沈奇连连摆手道:“谬赞了,谬赞了。但不知云娘子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能让晋朝听她的?” 看得出来,颜茴不打算直说,那没办法,沈奇只能直白地问出口,要一个答案。 颜茴不太好意思地道:“娘子只说让某与成汉表态,至于具体如何操作,某不得知。” 具体行事的细节,云锦绣怎么可能事无巨细的告诉手下呢? “若沈军师好奇,某这就去信与娘子,请娘子代为解惑。”颜茴立刻转了话头,不就是想知道一些事吗?那有什么难,写信回去问一问就能知道了。 沈奇仔细观察颜茴的神色,肯定颜茴并非故意不说,想是当真不知其中内情。 让颜茴写信回去问云锦绣什么的,岂不是显得他们成汉上下无能?连这点消息都探不到?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颜郎君,某先行一步,改日再叙。”沈奇清楚,这个时候的李雄一定在等着他。 云锦绣说到做到,在一定程度上何尝不是向他们昭示自己的能力。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究竟要不要如约和云锦绣合作,这必须得商量。 “不送,不送!”颜茴无半点留人之意,客气地把人送走。 沈奇不再怠慢,当即离去。 等他人一走,外头走进来一个人,唤了一声颜郎君。 颜茴瞧见对方心情可见的好,“娘子有什么吩咐?” 来人正是小涡,小涡女扮男装而来,一个半大的孩子,其实到哪儿都不怎么引人注意。 云锦绣身边的人,她也没打算把人拘着,尤其小涡本事不小,一味留在云锦绣身边当个婢女,等于暴殄天物! 小涡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上面用红蜡封口,还有云锦绣的印章,颜茴赶紧拆开,看清里面白帛所写的内容,颜茴脸色微微一变。 不确定地瞟了小涡一眼,小涡挑眉道:“娘子让我听你话,有事说事!” 第114章 直率的人最不喜欢的就是绕弯子, 小涡对颜茴的打量,且让他有话直说。 “这样......”颜茴一看小涡分外配合,哪里还会再踟蹰,立刻在小涡耳边嘀咕一番。 “只要把人请到?”小涡听完了, 得问问最底的标准是什么。 “一定要想办法把人请到。”颜茴不好出面, 这要是小涡去, 嗯, 一个孩子嘛,不引人注意。 小涡扫过颜茴一眼,“好。” 一个好字,小涡头也不回地走了,颜茴眨了眨眼睛想起来喊道:“别闹出太大的动静了,尤其不能让人知道你是咱们的人。” 可惜,任他再怎么叫唤, 人小涡连个余光都不给! 颜茴捏着云锦绣手里的信, 那叫一个七上八下的, 生怕小涡把事儿办砸了。 可一想吧, 云锦绣派来的人, 要是不清楚对方的本事, 那不是瞎说吗? 算了算了,他在这儿只负责跟成汉打好关系, 旁的事不关他事,他管那许多! 而沈奇赶回宫中, 正好, 人都等着他呢。 李雄让人往驿站内送消息, 其实何尝不是想趁机看颜茴的反应。 君臣一碰面, “那一位颜茴如何?” “沉得住气, 不慌也不忙。臣所忧心的是,青州那云娘子如此了得,说让东晋送城就让东晋送城,这样的人物将来怕是要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沈奇心惊肉跳不矣,也是没有办法。 李雄板着一张脸道:“朕也是此意。依军师所见,我们要跟他们合作吗?” 云锦绣派颜茴前来,连东晋三城拱手相让都做到了,合不合作总得要给一句准话。 “我们若不与之合盟,怕只怕成汉不宁。”心腹大患又如何,如今这天下乱成一团,谁和谁都不是好相与的,想要对付谁都不好出手,毕竟除非你有和天下各势力为敌的实力,否则都得缩得脖子做人。 云锦绣不断地扩大自己的势力,难道他们就不会吗? 来日方长,将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沈奇郑重地冲李雄道:“与云氏相谋,比之各方更佳。鲜卑之族共分五部,若能引他们相争,有些事事半功倍。” 李雄点了点头,心里也是认同这一点的。 “范道长那边,近日态度好转了许多,朝中之事,你们看着点,此事,朕想去问问他的意见。”李雄虽然认同,并不代表这就要实施,恰恰相反,他还得去问策。 一众人也都知道李雄此去为何。 不曾阻拦,且送李雄离去。 只是,李雄如何也想不到,他千求万求都没能求到的人,竟然不见了。 “怎么回事?范道长呢?”李雄得知自己求了许久的人竟然不见了,勃然大怒。 “师傅在屋里休息啊。”身着道袍的人看到这成汉皇帝出面,一脸震惊不矣的表情,何尝不觉诧异,说着话人往屋里去,想指出自家的师傅就在屋里休息。 万万没有想到,屋里竟空无一人。 “师傅!”众弟子数千,谁能想到有人竟然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将他们的师傅捉走了! 一众人皆是不可置信,李雄阴着一张脸道:“找,掘地三尺也要把范道长找出来。” 有皇帝的一声令下,谁人还敢怠慢,立刻应声去办。 连同一干身着道袍的人,也都赶紧出手,这就立刻前去找人。 可惜,任他们挖地三尺都没能把人找出来。 而远在徐州的云锦绣,数日后对于小涡扛着一个人出现,同样大吃一惊,脱口而问:“你不会就这样把人从蜀中扛回来的吧?” 小涡随手将人丢在地上,微拧眉头地道:“在蜀中的时候为了不让人发现,我把他扮成老妇人。成汉四处设防,就为了找他,不过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人就算到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他们也极有可能认不出来。” 说到这儿小涡拍着手掌,骄傲地抬起头! 云锦绣瞧着被放在一旁昏迷不醒的人,半响没缓过气儿来。 小涡扛着个人出现,谁还能不当一回事。 王申就在这个时候姗姗来迟,人,他是不认得的,那也不妨碍他问问情况。 “怎么回事?”王申瞅着情况觉得不太对劲,故而有此一问。 云锦绣能不认账吗? “这一位是范长生范道长。”云锦绣介绍一番,王申瞬间知道对方的身份了,当下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去,探了探对方的鼻息,还好还好,人还活着。 “所以,你们是怎么把人从蜀中弄到徐州来的?”王申确定人活着后,终于想起问正事儿。 云锦绣眼神有点飘,小涡一个敢做的人还能不敢当吗? “我把他从蜀中打昏扛回来的。”小涡如实而答,王申瞠目结舌! “范道长有部曲数千,道民数千,你怎么能从那么多人眼皮底下把人打昏带出的?”不怪王申诧异,这事换成谁会觉得小涡能做成这样的事? 既然觉得不可思议,是不是就得问一问? 小涡一脸天真无邪地道:“我就是趁人不备的时候混进去,手起刀落把人打昏,就那么光明正大的运出来了,没有人发现。” 多说无益,反正人现在就在跟前,至于所谓的细节,无关紧要! 显然是没有的! 云锦绣眨了眨眼睛,王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半响才缓过来,转过头怼向云锦绣,“这是你吩咐的?” “我只是交代颜郎务必将范长生请回来,至于他们用什么办法,并不约束。”云锦绣确实有些吩咐,而且完全不提条件让他们该怎么请。 蜀中可是人家成汉的地盘,能从人眼皮子底下把人弄出来已然不易,怎么还能不断地提条件? 王申好半响没缓过气,指着云锦绣瞪大了眼睛,想骂还不知道怎么骂。 “事至于此,多说亦无益,不如想想怎么善后为重。”云锦绣这全然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儿,再一次气得王申一个趔趄,颤着手指着云锦绣,想骂,其实也不确定能怎么来骂。 “先生,事都做下了,无论是不是我的本意,总不能把煮熟的鸭子放飞了吧。”云锦绣面对王申那想骂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骂的样儿,岂不知。 不过,事成定局,人不管用什么办法,总而言之是被弄到徐州了,接下来还是想想怎么把人忽悠住,让人愿意为他们所用。 “你要是那么被人打昏扛到千里之外,你能为他所用?”王申惊叹于云锦绣的异想天开,更是恨不得冲上去揍云锦绣一顿。 其实王申的手都伸出来了,要不是念及云锦绣是女郎这一点,绝不能像那皮糙肉厚的郎君那样随意打骂,他早动手了。 “至少也必须不能为成汉所用。”云锦绣在这个时候点明。 “况且,范长生突然不见,谁会觉得能是我们所为?根基未稳的成汉,再起内乱,他们能讨得了好?”云锦绣目光变得幽深,论及此事时,面容骤然一冷。 王申一滞,吸气吐气之后,终于缓过来,“你还没跟人谈成合作,竟然就想给人挖坑了? “你费尽心思让东晋让出三城,这就是为了与成汉结盟,一致对鲜卑,难道一个内乱不休的成汉,能成为你的盟友?” 说到这儿,王申颇为不喜于云锦绣竟然擅自作主。 “盟友。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利益,东晋那些人之所以愿意退出三城,何尝不是因利而动?”云锦绣并不认为成汉就是可靠的。 能在能力有限的情况下让对方寝食难安,为此无能和他们为敌,这何尝不是云锦绣须得考虑的问题。 王申一顿,他能说云锦绣考虑得不周全吗? 不能的! 李雄是巴氐族的人,在他们这些汉人的眼里,何尝不是非我族类,必有异心。 或许暂时李雄确实没有做出损及汉人的事,但偌大的蜀中,他的手里同样捏着不少汉人的命。 云锦绣的目标是什么?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03节 她不会给任何人再有任何机会能够残害汉人,无论是谁都一样。 王申懂了云锦绣的意思,拧紧了眉头,最终道:“你们把人送到房里,在我没有跟他谈妥之前,谁也不许进来。 “你,如此待人无礼,抄《礼记》十遍。” 最后指的人自然是小涡,王申吹胡子瞪眼睛的,虽然觉得这个事云锦绣也有责任,毕竟她要不是跟小涡吩咐,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都要把人弄过来,也不会有这事儿! 可是,云锦绣这个上梁啊,他就算要罚也得私下罚,总不能当着外人的面打云锦绣的脸。 小涡一眼瞥过云锦绣,云锦绣点了点头,小涡乖乖地应一声是。 “走走走!”王申气不打一处来,这不就急急地把人打发了去,连看都不想再看他们一眼。 “我先把他扛进去?”小涡总还能记得王申刚刚吩咐的事儿,把范长生扛进屋呢? 一事就不烦二主了吧,她也能把人扛进去。 云锦绣挥挥手,意示她麻利些,小涡立刻上去,一个弯腰起身,捉住范长生的臂膀这不就把人扛起来了! 王申看着这一幕,心情之复杂,不知该如何说起。 第115章 等把范长生安置好, 王申再一次忍不住催促云锦绣和小涡一道滚! 等出了门,云锦绣道:“走,趁这会儿得闲,我帮忙抄《礼记》去!” 小涡忙不迭的点头, 能有云锦绣帮忙, 谁还能不乐意。《礼记》什么的, 多厚的书啊, 小涡当时没回王申一句她都不识字,还不是怕把王申气出个好歹! 当然,那也是因为云锦绣点了头! 既然云锦绣点了头,这件事云锦绣肯定会帮她! 小涡乐呵呵地跟云锦绣一道走,王申看着榻上躺着的范长生,心肝阵阵抽痛! 小涡干的这个事,换成谁都咽不下这口气, 范长生醒来要是知道自己被人给劫了, 这件事要想说跟云锦绣没有半点干系, 鬼都不信! 云锦绣还想将人纳为己用, 真真是打的如意好算盘, 没有一丁点的自觉! 王申嘴里不断地念叨着云锦绣的不像样, 却又没有办法,只能帮忙收拾残局! 方才小涡说是给范长生用了点药, 算算时间差不多该醒! 这时候,床上原本不动的人眼皮动了动, 手也动了, 慢慢的睁开眼睛, 王申激动地站起来, 对着范长生的脸问:“范道长?” 迷迷糊糊的人不确定睁眼, 光线太强,逼得他不得不闭上眼,缓缓之后再睁眼。 入眼是王申那张老脸。 范长生已是耄耋之年,跟王申一比,他也是妥妥的长辈。 “范道长觉得如何?”王申伸出手,想扶着范长生起来,范长生望着他,不甚确定地问:“阁下是?” “某王申。范道长,闻名久矣啊。”王申扶着范长生起来,其实很是担心范长生的一把老骨头被小涡给扛散架了,小心翼翼地打量范长生一圈,心里依然七上八下! 范长生脑袋晕乎乎的,加之浑身上下都酸痛得厉害,王申自报家门,他是好半响才反应过来。 “竟然是王先生,久仰大名,久仰大名。不想竟然在这儿碰上王先生。”王申不愿意出仕为晋朝卖命,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有耳闻之人,焉能不对他心存敬意。 “不敢不敢,比不得王道长。”王申得了夸赞,在范长生面前不敢有半分自傲。 范长生对上王申也是星星眼,不难看出他内心的激动,“闻先生之名久矣,没想到有生之年得幸见先生一面,老朽不枉此生。对了,先生也是被人掳来的?” 感慨之余,范长生也终于想到昏迷前的情况,他可是被人打昏了的。 看四周的环境,全然陌生,自然让范长生不得不怀疑,王申也是被掳来的。 这话成功让王申的嘴角止不住的抽搐,小涡这熊孩子,实在坑人不浅啊! “此事,此事实在是误会,有些事我代表我们娘子向道长赔个罪。”事情摆在眼前,再想把事情抹去,根本不可能,这种情况下怎么办?老老实实地端正态度,承认错误啊!王申赶紧起身同范长生赔礼。 范长生虽然刚醒,半响没缓过来,但是,并不代表范长生傻。 闻王申所言,范长生立刻惊觉,侧头问:“是先生命人绑的我?” 王申万分羞愧地望向范长生,再次作揖道:“教徒无方是在下之过也。” 范长生瞪圆了眼睛,颤着手指着王申,王申一个箭步上前抱住范长生的手,情真意切的道:“请道长相信我,我们是真心希望道长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此刻的范长生如同被人架在火上烤一般,颤着手想要挣脱王申,王申却抱得紧紧的,无论范长生怎么挣脱愣是挣不开。 “我知道长也有宏图之志,眼见天下纷争再起,更希望能为天下百姓寻得一处安居乐业之地。 “李雄此人,虽有心请道长出仕,然道长若当真觉得李雄此人信得过,就不会一拖再拖,直至今日不肯答应入朝。 “相比之下,我们娘子就不一样了,想必纵然先生居于巴蜀之地,也当听说过我们娘子的名号。 “比之天下男儿尸位素餐,为名利而各自图谋,甚至摒弃百姓,我们娘子一直以救百姓于水火为己任。且自攻城略地以来,广施仁政。我们娘子一定比李雄更懂得用人为贤。” 王申煞费苦心的劝说范长生,可惜范长生却冷冰冰的丢下一个字,滚! 该说的话王申已经说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的事还得范长生自己想清楚。再者,小涡干脆利落的将人硬捆了过来,换成是谁能坦然接受如此局面? 是以,范长生此刻无论怎么动怒,在王申看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不过王申这一辈子哪里受过这种气。 转头一看云锦绣竟然帮着小涡抄《礼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既如此得闲,那就把诗、书、礼、易、春秋,这些书全抄一遍。”王申一放话,云锦绣只能乖乖地应下一声是。 怎么说王申也是帮着云锦绣收拾残局去,这才会受气,不让王申找她撒撒气,肯定要把王申气出个好歹。那可不行。 指望云锦绣跟他吵一吵的王申,听着云锦绣乖巧的应着一声是。本来心情有所平复,结果余光撇到旁边的小涡一脸的无辜。 王申额头的青筋不断跳动,再也没能忍住的冲云锦绣道:“管好你的人!” “还请先生不要动怒。要打要罚,悉听尊便。您得保重身体,千万别气出个好歹来。 “人不管怎么样都已经被咱们抓过来了,他也回不了头。至于什么时候那位道长才能平息心中的怒火,给他一些时间,倒也不用担心。 “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得有劳先生帮我坐镇。我已经寻到了愿意为我领路前往鲜卑后方的人。这就准备出兵。” 既然云锦绣要报仇雪恨,又怎么能一拖再拖? 况且绕到敌人的后方,一鼓作气的解决敌人,这对云锦绣来说何尝不是能够极快解决敌人的办法。 这回王申没有再发怒,而是再三确定的询问:“非如此不可?” 云锦绣肯定的点点头,目光变得凝重的开口道:“咱们总得解决一边,四面包围的局势对我们不利。” 可不是嘛,云锦绣就算接二连三的攻下不少城池,可是他们所处的位置几乎在各方势力的包围圈内。 这样的局势,也就意味着云锦绣面临的敌人很多,虽然这些敌人没有多少可能一起对云锦绣出手,可一万不怕就怕万一。 居安思危。云锦绣必须要亲自为自己创造出一条退路。 “如此一来,那我们之间没办法及时传递消息,而且粮草供应也无法穿过鲜卑的重重包围送到你们那儿。”王申真是担心啊,生怕云锦绣领人这一深入敌军腹地,极有可能全军覆没。 “若当真如此,还有杨公子在,只要有杨公子在,诸位可以放心。”云锦绣之所以如此大胆放手,还不是因为有杨觉在。 哪怕没有了云锦绣自己,云锦绣也相信,杨觉坐镇绝对能安定他们刚刚夺下的所有城池。 “何必如此冒险?”王申还是想劝说云锦绣改变主意,毕竟这件事不是非做不可。 “先生其实很清楚,咱们如今看着大好局势,实则不然。之前我们之所以能迅速的攻城掠地,那是因为我们攻其不备。 “如今我们所得城池越多,无数人也将我们视为心腹大患。不能为我们自己创造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环境,日后必然会给旁人可乘之机。 “先生,咱们果真要将苦心经营得来的这一切拱手相让吗?” 云锦绣和王申对视,只问王申的选择。 王申想到晋朝的这些氏族们,一个个只关注自身的利益,从来不把百姓当回事,而胡人南下,磨刀豁豁,他们这胡人都不把汉人百姓的性命当回事。 如果云锦绣败了,那就意味着之前攻下的所有城池都将会被这些人分割。 好不容易才得解救就这数州的百姓,王申要让这些百姓再次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吗? “去吧。” 想清楚利害关系的王申,最终做下了决定。 云锦绣也就不再废话,立刻点兵点将,带上她千辛万苦才找来的向导,这就前往鲜卑后方。 这一回云锦绣是企图效仿冠军侯霍去病。深入敌后,来去无踪。却能给敌人最沉重的打击。 至于是否如云锦绣所愿,后鲜卑族有记,汉女云氏锦绣,三番四次深入鲜卑各氏族后方,擒各王族中人,奇袭各族兵马,以令鲜卑各部损失惨重。 加之云氏手中悍将强兵无数,左右夹击,亦令鲜卑各部族节节败退,未免各部族损失惨重,鲜卑各部终舍弃汉人的城池退回本部。 哪怕是鲜卑各部族的人,每回对于神出鬼没的云锦绣,都发出来自灵魂的拷问,云锦绣到底是怎么突然出现的? 然而这个答案,云锦绣并不愿意给到他们。 毕竟随着后方爆发接二连三的动乱前线,不仅是云锦绣的兵马在出击,就连匈奴也蠢蠢欲动,这样的情况下逼得鲜卑各部族不得不退回鲜卑本部。 自此,短短数年,原本由鲜卑各部族所占领的中原各城池,由云锦绣夺回其七,匈奴占三。 至此,云锦绣几乎占据中原大半河山。 第116章 幽州、并州、冀州、青州、徐州之地几乎尽在云锦绣手中。 甚至在云锦绣兵出鲜卑之时, 趁成汉不宁,杨觉挑起汉人与氐人相争,以令巴蜀之地大乱,再趁机夺取整个巴蜀的控制权。 是以梁州、益州、荆州, 竟然全都由云锦绣一并接掌。而这不过才过去三年。 东晋朝廷因接二连三送往云锦绣的诏书被截, 无奈之下的东晋朝廷只能退而求其次, 不得不让云锦绣作为东晋的代表人物, 代表着东晋收复各方之地。 但是谁也不觉得云锦绣有那么大的本事,能从各胡族手里夺回这些他们守不住的城池。 结果短短才三年的时间,云锦绣既然几乎掌握了整个北边以及西边的城池,相比之下,东晋朝廷所占据的城池,竟然还比不上云锦绣所掌握的城池。一时之间,整个东晋朝廷一片哗然。 有人提出云锦绣如此迅速的攻城略地, 后方肯定顾及不上, 不如他们从后方入手。 可惜云锦绣又不是蠢蛋, 哪能自己毁了大好前景。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04节 攻城略地很重要, 如何安抚民心, 让百姓接受云锦绣的存在, 且任人唯贤,安定百姓, 云锦绣早已经有了一套章程。 况且云锦绣素来任人唯贤,从不看重人的出身, 门第, 这在一定程度上何尝不是打破了自魏以来的九品中正制, 更是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了寒门庶士们的支持。 那些活下来的氏族早已经见识了胡族们的手段, 面对云锦绣, 虽然不是很温和,但至少愿意留他们一家性命,他们根本不敢再提任何要求。 所以企图从云锦绣所得的城池中想方设法挑起内乱,由此而打败云锦绣,无异痴心妄想。 失败过的人,总结经验的告诉又生出这样念头的人,这一事实。 相比于东晋朝廷觉得云锦绣这边无从下手,云锦绣身边的人何尝不是暗搓搓的提醒云锦绣,他们也该对东晋朝廷动手了吧。 一个篡权夺位的朝廷,底下的臣子们没有一个愿意对他们忠心的。帮助云锦绣打下江山的人,更不愿意归属这样一个已经抛弃了他们的朝廷。 云锦绣忙着收拾鲜卑,为母报仇,对于跟随在他身边的人来说,也觉得云锦绣在这个时候跟东晋朝廷正面对抗并不合适,不如还是放一放。 至于放到什么时候。就现在云锦绣已经几乎占据了中原大半的城池,在他们看来已经是很好的时机。 十三岁的云锦绣在这短短的三年里迅速拔高,只是或许因为操劳太过,云锦绣略显消瘦。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举止投足之间尽显威严,再没有人因为她的年纪或者是她的性别轻视她半分。 “娘子。”云锦绣刚回青州,也是因为这些年收复幽州、并州之地,而这两州的情况十分复杂,毕竟人口大融洽,多少汉人和鲜卑的后代,又或者是汉人和匈奴人的后代,以及匈奴人和鲜卑人的后代,皆居于两州之地。 之前晋朝的时候,一向为如何调节这些各民族后人而烦忧。对待各族后人本就不算公平,以至于每个民族的人心中都怀有怨气,都巴不得灭了对方。 云锦绣攻下城池,并不希望他们在吵闹不休,那就得想出能让他们都心服口服的章程。 对于云锦绣身边的人来说,这些胡族人的后人,颇让他们心有余悸,按他们的意思是巴不得把这些人全部赶出中原境地。 然而他们也清楚,如果他们这样做,对于后续收复凉州等地,必然会产生恶劣的影响。 要知道凉州等地现在还在匈奴人的手里,要说云锦绣没有收回凉州的打算必然是骗人的。 对此,云锦绣干脆利落,愿意留下来在她手底下混日子的人,她收;不愿意留下,有心要回他们老家的人,云锦绣绝不强求。 当然云锦绣也得约法三章,既然愿意留下了,那就是她的人,那就得守她的规矩。 如果想留下来,却思量要帮着哪一个部族的人打听她这边的消息,那一切就按奸细论处。 奸细,死的就不是一人,而是他的家人,朋友。 云锦绣将规矩道明,说来说去也就总结一句话,听她的话留着,不愿意听她的话,那就哪凉快哪待着去。 自打云锦绣立好规矩,也就开始以人才而用之,无论是哪个民族的人,只要愿意为她效力,云锦绣也会择人才而用。 有用或是没用,至少这一两年以来云锦绣攻下的城池没有任何的反复。这何尝不是让东晋朝乃至匈奴等各部惊奇无比的地方。 攻城略地,反反复复,这是常有的事儿。像云锦绣这样一旦攻下城池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叛乱的情况,实属意外。 那也是有迹可循的,谁让云锦绣攻下城池之后,驱逐了鲜卑的兵马,从此便开仓放粮,更是平分土地,只要是愿意留在她的城池内的人,按人口分布土地。至于所谓的胡族之人,在她这里就不存在了。 无论是哪个民族的人都有同样的想法,安居乐业。 各民族开战,或许对于上位者而言,能够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可对于寻常百姓而言,战争一起却是无休止的杀戮,让他们痛苦不堪。 杀人或者是被人杀都不是他们愿意的。 云锦绣刚刚夺回并州甚至幽州的时候,的确让居于此处的鲜卑各族的人胆战心经,生怕云锦绣也跟其他汉人一样容不得他们。可是云锦绣在分土地的事情上一视同仁,这让他们有了强烈的归属感。 以至于在云锦绣率先示好的情况下,没有人会站出来反对云锦绣,反而期待着云锦绣接下来的表现。 这也是为什么云锦绣攻下的城池,没有引起任何反复的原因。 等到凉州和幽州安定,云锦绣更是布防成功之后,确定无论鲜卑再怎么反击,都不可能夺回城池时这才返回的青州。 一众人好些日子没有看到云锦绣,却也欣慰与云锦绣愈发的成熟稳重。 当然也是因为云锦绣这一次回来,意味着他们接下来的方向将有所改变。 “公子。”云锦绣一路行来,众人纷纷,见你待见到杨觉的那一刻,云锦绣何尝不是朝杨觉作一揖,杨觉还以一礼。 杨觉一身靛蓝长袍,温文尔雅,眉宇之间皆是淡然。随着时间的流逝,杨觉如同一坛好酒,越发沉淀,也越发耐人寻味。 与之相比,云锦绣依然是一身白色长袍,发间不见他色的装饰,皆是一体素色。有人也就想起了云锦绣刚出孝期不久。 “建康很是热闹。”杨觉也不和云锦绣绕弯子,开门见山的告诉云锦绣这么一则消息,云锦绣微微一愣。 建康是为东晋朝的京师之地,杨觉这样提起,言语之间都是嘲讽和看好戏的意思,如何不让云锦绣意外。 “新旧氏族为了土地,争执不休,自相残杀。高高在上的皇帝想和稀泥,却又不想想他为何能成为皇帝。失了公正的皇帝,也就意味着这个原本没有多少可信度的朝廷,失去了旁人对他的最后一丝希望。”杨觉说起这番话,言语之间流露出的都是对那样一个朝廷的不屑。 “狗咬狗一嘴毛。让他们咬去吧。”云锦绣听完之后反而觉得理所当然,毕竟那样一个朝廷早就已经不是天下人的希望,反而是天下人的噩梦。 云锦绣之所以将东晋和所有其他胡族隔绝开来,就是为了让他们南下的世族能够狗咬狗。 如所料的面对那样一群人咬得不可开交,云锦绣眼中闪烁着看好戏的兴致勃勃。 “曹将军被召回建康了。”如果不是牵扯上别的人,杨觉也乐意由着他们继续闹下去。 但是东晋朝廷奈何不得云锦绣,只能放权让云锦绣干事,偏偏云锦绣事情干得越来越漂亮,似乎要脱离东晋朝廷的掌控了。这种情况下要说东晋朝廷没有人给东晋的皇帝出主意,想办法收拢云锦绣,定然是骗人的。 显然有人觉得奈何不得云锦绣,便要对云锦绣的外祖父曹耀动手。 “他们是不是忘了我的父兄也在建康。”云锦绣不能说很意外,但是她的父兄一直都在他们的掌控之内不是吗? “醉生梦死的云家父子早已成为他们的棋子,况且他们又不是没有动过让云家两位郎君出手的心思,只可惜素来无果。撕破脸皮,此刻的东晋朝廷还不想。” 杨觉言外之意,无非是指云家的父子们,在面对东晋朝廷的时候,要么是装着醉生梦死,什么都不管不顾,沉浸于荣华富贵之中。要么一旦东晋朝廷有用得上他们的地方,两人就不约而同的病了。 这病究竟是不是装的,东晋朝廷心里有数。 直到现在为止,云家的人都没有任何不幸的事情传来,也就意味着东晋朝廷还是信得过那一对装病的云家父子们。 既然云家那边没办法动手,东晋朝廷只好转移目标。 如果不是云锦绣迅速的夺回了西边的巴蜀以及北边的鲜卑等地,如今就只剩匈奴有资格和云锦绣抗衡了,想必东晋朝廷也不会把主意打到曹耀的身上。 第117章 云锦绣的眼中闪过一道冷意, 杨觉提醒道:“显然东晋朝廷已经觉得我们无法容忍了。” “难不成他们以为我就容得了他们?”云锦绣声音冰冷的反问一句。 杨觉露出了笑容道:“君臣父子,他们大概以为,自己不是忠良之后,反而觉得天下的人都会忠于他们。” 云锦绣和杨觉一般都是对东晋朝廷不屑之极, 不自量力的东西, 自己没本事丢了半壁江山, 云锦绣辛辛苦苦的跟这么多人夺回城池来, 他们倒是想不劳而获。 看这架势,怕是要容不下云锦绣的。 “那咱们就好好商量商量该怎么让东晋朝廷乖乖的收回他们伸出的爪子。让我外祖到建康去,绝不可以。”云锦绣明白杨觉对南边的掌控,心里何尝不是已经有了主意,绝不允许东晋朝廷打着君臣的旗号,让曹耀到建康去。 “那有什么难的。”杨觉丝毫不觉得这算是一件不好办的事,理所当然的安抚云锦绣, 让她只管放心。 “比起跟他们绕弯子, 我更愿意实实在在的告诉他们, 我的亲人不是他们能碰的。”云锦绣知道杨觉会用什么样的办法, 云锦绣认为也该明明白白的告诉东晋朝廷了。 杨觉瞬间明白了云锦绣的打算, “要跟他们撕破脸皮。” 云锦绣回头望向杨觉嫣然一笑道:“他们不是早就已经准备跟我们撕破脸皮。” 打起曹耀的主意, 还不是已经准备好撕破脸皮吗? “既然他们有这样的打算,我也该给他们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云锦绣已经有了周全的计划, 且道:“赵兴。” 随着这一声叫唤,曾经瘦小的少年已经身着一身铠甲跟在云锦绣的左右, 也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 挺身而出回应道:“在!” “你领三万兵马前往义阳郡, 接管义阳郡。”云锦绣是不动手则以, 既然决定出手, 就得让东晋朝廷看清楚,她之前是够给他们留面子的,给脸不要脸的人得想想后果。 赵兴一愣,看了看杨觉又看了看云锦绣,不确定的追问:“他们能让我们接管?” 杨觉胸有成竹的接话道:“几年前东晋朝廷自己颁布的诏令,应该还会记得。娘子为天下兵马大将军,可以行便宜之事,如同这接管城池,也是为了东晋朝廷的安宁着想。巴氐之流蠢蠢欲动,有心进犯。” 一群人听着杨觉这一番话,默默的给杨觉竖起了大拇指。 各族动乱,造就天下大乱的局面,东晋被迫偏安一隅,云锦绣夺回落入巴氐、鲜卑等族手中的城池,是不是对东晋朝廷有功? 那么对于死灰复燃的巴氐,但闻他们有进犯义阳之心,云锦绣先一步要接管义阳郡,不该? 云锦绣的所有权利到现在为止都算是东晋朝廷给的,云锦绣不过是做了份内该做的事,谁要是想揪她的错,根源在哪儿,东晋朝廷上下不知? 纵然知道,可是这样一个朝廷也是奈何不得云锦绣的,谁让但凡东晋朝廷想要颁下对云锦绣不利的诏书,没有一份能够来到云锦绣面前的。 或者更应该说,从东晋朝廷出来的人,每一个想进到云锦绣的地盘,都必须要通过检查。 想拿朝廷的名号来压云锦绣的人,不好意思,云锦绣早就跟手下说过了。只要谁敢打着东晋朝廷的名号,欺负他们这些为东晋朝廷浴血奋战在前,守卫百姓的人,别管是谁,一律打回去。 东晋朝廷敢承认自己是那忘恩负义,或者是卸磨杀驴,兔死狗烹的人吗? 天下人怕是都等着东晋朝廷承认自己的无用,甚至是忘恩负义,那么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可以光明正大的脱离东晋。 总的来说,东晋朝廷也绝没有想到云锦绣会是这样的一个女子。 说云锦绣不认东晋朝廷吧,东晋朝廷送到云锦绣面前的诏令,云锦绣都按东晋朝廷的要求办。 说她认吧,东晋朝廷但凡想从云锦绣的手里收回云锦绣的权利,甚至攻下的这些城池,不好意思,人是到不了云锦绣的面前的。 东晋朝廷吃了多少暗亏,心里又是对云锦绣怎样的咬牙切齿,都不用说。 但很显然云锦绣并没有打算就此收手,反而想要再接再厉。 敢对曹耀动手,好啊,她会让司马家的人知道什么叫寝食难安。 “是。”赵兴原本有些不确定,得了杨觉的提醒,高高兴兴的领着人准备出兵去。 “报。”可是没等云锦绣这边布置行动,却有人急急的冲进来禀告道:“娘子,建康传来急报。” 一个竹筒递到云锦绣的面前,云锦绣赶紧拿过,打开蜡印,且倒出里的锦帛,结果一向稳重的云锦绣龟裂了! 从未见过云锦绣如此反应的众人,视线齐齐的落在杨觉的身上。 杨觉往前走了一步,云锦绣当即回过神来,将手中的锦帛递到杨觉手中,且与众人道:“司马睿死了!王氏与刘、刁、戴相争,王氏得胜,三族被灭。且王氏杀太子而称帝。” 这样一连串的信息丢下来,一众人全都听傻眼了。 虽然知道司马家自从南迁之后,世族们忙着争权夺利,没有一个思量收回失地。 而其中所有的氏族都以王家马首是瞻,而王氏一族偏安一隅,丝毫没有要北伐之意。 随着王家的权势越来越大,当皇帝的人当然就越来越不安,所以开始扶植起南边的势力打算跟王家抗衡。 刘、刁、戴三族就是皇帝扶植起来的势力。 可惜啊,皇帝这一番操作显然激怒了王家,因此王家才会干脆起兵,一鼓作气把那另外三家都给灭了,甚至把皇帝给吓死了。 都到这个地步了,王家的领头人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利落的起兵造反,直接称帝。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05节 不难看出,所有人在听到云锦绣爆出的消息之后,目光闪烁,浑身上下都透着兴奋。 好啊好啊好啊! 晋朝虽然得国不正,然而真让云锦绣起兵反了东晋朝廷,好些人心里都过不去那道坎。 现在不一样了,司马家的人都已经被人解决掉了,现在这时候的云锦绣举兵南下,那是为了东晋朝廷报仇,诛杀乱臣贼子啊。 “请娘子立刻出兵江南,平息内乱,诛杀逆贼。”果不其然,马上有人向云锦绣出主意,请云锦绣不要再迟疑,立刻出兵。 “赵兴,郑原,你们两个各领三万兵马,兵分两路南下。记住,不要急着攻城略地,慢慢打。但是口号得喊得响亮了,我们出兵是为了平息内乱,诛杀逆贼。”云锦绣立刻一通吩咐,然而众人听着她并不着急的攻城略地,都有些傻眼。 “不错。慢慢的打,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最好。不管是谁向你们求助都不用管。”杨觉迅速看完了锦帛上的消息,也表示对云锦绣主意的支持。 好些人其实不明白云锦绣和杨觉到底打了什么主意,可是这两位都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一时间,不明内情的人面面相觑。 “去吧。”然而不管是云锦绣或者是杨觉都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反而催促将军迅速领兵而出。 这回的江南可热闹了。江南的世族们,因为皇帝的死去,此刻已经乱作一团,毕竟王家做出了弑君的事儿,这无异于成了靶子,纷纷有人打出清君侧的名号,群起而攻之,势必要将王家一网打尽。 当然,在这过程中各士族也争得不可开交,毕竟清君侧之后是不是要拥立皇帝? 现在就算清君侧也应该打出个旗号,好让大家伙心里能有个数。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司马家的人早已引起天下众怒,凡是司马家的宗亲竟然在一.夜之间被人尽数杀光。 这事传出去,不仅是江南为之哗然,就连云锦绣在听说司马家竟然被人残杀殆尽后,也是不可思议。 如同一场闹剧般,自此司马家几乎灭宗。那么这就不得不考虑该由谁来成为新任的皇帝。 一个又一个的世族粉亮登场,不断的开始拉拢各方势力,只为了能够顺理成章的登基称帝。 与之而来,云锦绣几乎占据了大半的江山,也就成为了旁人拉拢的对象。 然而对于云锦绣来说,各家给她送来的信件中,无论许下什么样的承诺,云锦绣那是半个字都不会相信。 云锦绣手下的人也是一样的意思。司马家的人被杀光这是他们意料之外的事,但也是惊喜无比的事。与之而来,看着云锦绣,好些人都在想,这怎么就不是男儿呢? 同时,云锦绣脑海中也浮现了一个念头。 然而没有等云锦绣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杨觉已经寻上云锦绣,“敢不敢再往前迈多一步?” ???云锦绣震惊无比。瞬间也是懂了杨觉话中之意。 “与其将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别人手上,不如由你自己来把控。”杨觉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一字一字落在云锦绣的心上,如何不让人为之心动。 “所谓世族,在他们的心里永远都以自身的利益为重,他人不过都是他们手中的棋子。你奋斗至今,不会希望再将自己的性命托付于别人。”杨觉继续劝说云锦绣。 可是,这时候有人来报,“报,建康,建康有人称帝了!” 第118章 杨觉煞费苦心的想让云锦绣往前迈多一步, 只为了让云锦绣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也让他们这些追随云锦绣的人都可以有一个好结局。 然而这样一则消息传来,杨觉正在费心劝说云锦绣呢,对于有人打断他的话, 不悦的蹙紧眉头道:“王氏称帝, 只落得一个群起攻之的后果, 还有人敢称帝?” 显然, 杨觉并不认为有谁在王氏的前车之鉴下,还敢站出来称帝。这是有多不怕死。 “是,是云氏郎君。”来报信的人没有想到竟然会引起杨觉的不悦,但是得到的消息不及时禀告杨觉和云锦绣,万一误了大事可怎么办? 而随着这句话落下,不管是杨觉也罢,云锦绣也好, 瞬间都没了声音。 云氏郎君, 能让底下的人称之为云氏郎君的人, 只能是云承。 杨觉的眼中一闪而过一丝狼狈。千算万算, 终是漏了一着, 他怎么就给忘了, 机关算尽的世族,从来也是最擅长审时度势的。 与其费尽心思不一定能拉拢住云锦绣, 不如扶持起一个傀儡皇帝,以控制住云锦绣, 让云锦绣纵然不想受制于他们这些世族, 也不得不受制于。 “仔细查清楚事情的始末, 我要知道为什么他会成为皇帝。”比起杨觉的狼狈, 云锦绣反而只想知道为什么那样一个人可以成为皇帝。 “是。”得云锦绣之令, 手下的人立刻前去,保证会把事情查得水落石出。 杨觉很清楚的知道,云锦绣对于云承这个父亲并没有多少感情,甚至更是夹杂了几分怨恨。 云承成为皇帝,那并不是云锦绣愿意为之欢喜的。 然而事至于此已成定局,和对付司马家不一样,云锦绣根本不可能无视自己和云承是父女的事实,自然也是没有办法把云承杀了。 随着这一则消息传来,不管是杨觉还是云锦绣,都陷入了沉思。 云锦绣坐在蒲团上,许久没有言语。杨觉面对如此变故,既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何尝不是也在思量到底该怎么办? 苦思冥想,然而因为云承是云锦绣父亲的缘故,有些事杨觉是做不得的。 “比起他当皇帝,我更希望公子当仁不让。”在杨觉思量破局之法时,云锦绣的声音掷地有声的传来。 不知何时天已经暗了,屋里没有点起灯火,两人相顾无言了半天,谁也没有说话,随着云锦绣出声,杨觉循着云锦绣的方向看去,黑暗中,两双明亮的眼睛对视。 “不知公子意下如何?”云锦绣想跟杨觉说的正是这番话。 比起让那一些心怀叵测的士族们其中的一个登基成为皇帝,把控整个天下,云锦绣更愿意让杨觉上位。 “我不能。”可惜杨觉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我曾经立下誓言,此生绝不出仕为官。”杨觉早已立下了誓言,自然也不会违背自己立过的誓言。 凝望着云锦绣,杨觉的心中早已闪过的一些念头,如同春日的小草,不断的疯狂生长。可是随着云承的登基为帝,坏了杨觉所有的计划。 “如果公子不肯称帝,那么我们这些人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云锦绣当然知道杨觉立下的誓言,然而事到如今,如果不是杨觉称帝,那么他们这些人就只能乖乖的归顺云承。 “有的。你称帝。”杨觉终于将这句话说出口,云锦绣不可思议的望向杨觉,难以相信杨觉竟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既然你并不想归顺,那么就不要归顺。这天下是我们一道打下的,我们手里的这些人也是追随你我的人,与其把你我的性命交到别人手里,不如你争一争。只要你愿意称帝,我保证会想办法让你的父亲退位让贤。”杨觉既然说出就没打算再停下。 事到如今已经不容他们在后退一步。 “趁着现在消息还没有传开,知道的也不过几个人而已,我们趁着这段时间顺势而为。至于将来,天下人知道你们父女一道称帝,谁归附谁,由天下百姓来决定。”杨觉在这个时候竭尽所能的想要说服云锦绣。 云锦绣面对云承的复杂心绪,杨觉是懂得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更想方设法为云锦绣破局。 “以女子之身称王称帝,就连我们身边的人也未必都会同意。比起我,公子如果称帝,我们身边的这些人都会一如既往的追随公子。”云锦绣为杨觉的想法而震惊,但也必须清醒地指出自己和杨觉之间的差距。 性别存在的问题,并不是可以无视的。 杨觉肯定比云锦绣更清楚,如今他们手下的这些人里有多少是冲着杨觉来的。又有多少是觉得跟着杨觉能有指望,才会选择退而求其次,居于云锦绣的麾下,听从云锦绣的号令。 一但云锦绣当真往前迈了一步,选择登基称帝,如今还算安稳的局面,或许会为之生变。 “有我在。从前我在,现在我也还在。比起面对许多未知,我更想知道你愿意居于那个人之下吗? “一但名分定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哪怕你这一辈子不甘心不愿意,你也只能无休止的容忍他。” 杨觉太清楚云锦绣的抗拒,也正是因为如此,用着云承作为借口,必须让云锦绣往前迈出那一步。 “从前再难的处境,你也已经走过来了,将来不会比以前更难。你我辛苦了几年,难道你希望我们这些年的付出都化为虚有?你的仇人都还活着。” 杨觉其实不希望提及云锦绣的痛,可是就是因为这些痛苦,还有仇恨,才让云锦绣一步一步坚强的走到今天。 接下来的路,云锦绣果真要把性命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一个从来不是我们母女依靠的人,从前不是,以后也更不会是。”杨觉的提醒的确让云锦绣想起了曾经让她厌恶无比,甚至憎恨的过往。 云承,从前没有进过当父亲的责任,难道云锦绣会觉得将来他会记得自己是一个父亲?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云锦绣的确不应该寄希望于别人身上。 “那么由我来出面。”杨觉欣慰于云锦绣想明通,那么也不会再迟疑,立刻决定实施计划。 达成共识的情况下,杨觉立刻召集手下的人一起商议大事。 杨觉也用不着跟其他人绕弯子,开门见山道:“江南风云再起,如今司马家已经被灭族。江山无主必然会引起天下群雄争之,诸位有什么想法,只管畅所欲言。” 哪怕杨觉不说,面对外面的局势,听闻司马家已经被灭族的人,哪一个不在摩拳擦掌的等着。 不难看出好些人蠢蠢欲动,巴不得杨觉和云锦绣赶紧商量着下一步他们到底该怎么做。 然而底下的人再怎么心急,云锦绣和杨觉愣是一句话都不说,他们就算有心劝云锦绣和杨觉上位,那也不敢轻易脱口而出。 杨觉这时候突然召集他们,可把这一群人给乐坏了,心知杨觉必然是已经想好了。 这种时候他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乖乖的表示附和,接下来一切还会一如既往,甚至先前他们不确定的前程也将唾手可得。 “还请公子当仁不让。”这时马上有人站了出来,请杨觉无需再有所顾忌,当一往无前。 “正是。公子心存仁厚,有勇有谋,于大厦将倾之际,力挽狂澜。各州百姓得蒙公子庇护,这才免于被屠尽于胡族之手。比起江南那一群抛下百姓,远走避难,不顾国破家亡的人,我等愿意追随公子,再创盛世。” 好听的话谁都会说,而且说的那是相当的漂亮,杨觉对他们来说就是一颗定心丸,有杨觉在他们便能安心。 况且杨觉如果顺势而为,趁此机会登基称帝,那么他们的前程也将一片光明。 所以一定要让杨觉登基! 一众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已经暗暗下定了决心。 “在你们心中我是你们的明主吗?那么锦绣呢?”杨觉听着他们说的激昂澎湃,可是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紧接着追问,他们是怎么看待云锦绣的? 谁也没有想到杨觉会在这个时候提起云锦绣,一时之间不少人都面露尴尬。 云锦绣如何绕道胡族后方,一再袭击胡族各部的大本营。以此而夺下北边各州,也让他们的地盘得到了稳定。 无论是杨觉或是云锦绣,在他们心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如果云锦绣不是女儿身,他们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支持云锦绣。 然而有人站了出来提醒道:“公子和云娘子都已经出了孝,不如由王先生出面,为公子和云娘子说亲?” 从前有人觉得云锦绣是女儿身,实在让他们无法像对待杨觉一般尽心尽力,可现在又觉得云锦绣是女儿身挺好的,正好和杨觉配成一对。两人要是成亲,那就等于双剑合璧,必然能够荡平天下,再创盛世。 想出那么一个主意的人,目光灼灼的盯着杨觉,盼着杨觉能够爽快的应下,事情也就得以圆满的解决。 可是,杨觉却道:“你们似乎并没有问过我的想法。” 第119章 正为自己想出那么一个完美的主意而兴奋的人, 如何也想不到,杨觉在这一刻却冒出这样的一句话。 杨觉的想法。难道杨觉不想当皇帝吗? 至于对云锦绣的安排,杨觉和云锦绣这些年如何配合无间夺下一座又一座的城池,甚至安定后方, 相互信任, 难道都是假的?要说这两人之间没有任何情意, 当他们是眼瞎吗? 杨觉登基称帝, 云锦绣嫁与杨觉为妻,将来也会是皇后,那么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不会为此发生转变。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06节 也就代表着现在的所有势力都无需担心因被两人的关系变化而分崩离析。这也就意味着两人一手创建的地盘都不用担心会因此而有所损失。 这么好的解决办法,杨觉有什么不满意的,难不成杨觉还容不下云锦绣吗? 一时之间众人的心思百转千回。抬头凝望着杨觉,也在静等着杨觉的下一句话。 “我愿奉娘子为帝。”下一刻杨觉终于说出了这句话,让一众人都傻了眼。 这就好像晴天一道霹雳, 劈得他们晕头转向。整个世界都变得梦幻了。 嘶!杨觉就这么不想当皇帝吗?哪怕他们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 甚至就连云锦绣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杨觉依然不肯配合? “公子。”有人轻唤一声, 盼着杨觉能够改变主意, 毕竟云锦绣是女儿身啊, 一个女人登基成为皇帝,自古以来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 难不成他们这些人还得要一直居于女人之下? “怕是诸位都忘了,从一开始我就居于娘子之下, 听从娘子的号令。我, 从来只是辅佐娘子。”杨觉面对众人诧异无比的目光, 反而沉着的提醒他们。 从始至终, 杨觉对所有人表态的一向清楚, 他只是辅佐云锦绣的人,而不是要居于云锦绣之上的人。 无论是谁企图让杨觉居于云锦绣之上,杨觉从来都是断然拒绝的,甚至早已向所有人宣告,如果不是为了辅佐云锦绣,他绝不会出面。 “我们一道打下的大好河山,诸位是否舍得拱手让人?或者我更应该说,诸位追随的一向都是娘子,换成别的人,诸位是否还能像今日这般,只需要一心一意为民谋划,为国办事,便无需担心无法出头?”杨觉没有因此而停止,反而一连串的询问,何尝不是在等着这么一群人考虑清楚了,是否要选择云锦绣。 很明显不少人都陷入了沉思,毕竟他们之所以选择云锦绣,不正是因为云锦绣真正将百姓的生死系在心尖上? 云锦绣一马当先,出生入死的护卫天下,也愿意给天下有才有能的人一个公平公正的机会,让他们不至于空有满腔抱负和一身本事,却无处施展。 云锦绣已经用实际行动向他们证明,跟着云锦绣混,不用担心被抛弃。不用担心有本事,却因为出身的原因没有办法为国为民一展所长。更不用担心因为说错一句话,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而自此无法翻身。 说句不好听的话,要是换成了别的人成为他们的顶头上司,他们是否会忍住不跟云锦绣比较? “甚好,甚好。”这时候第一个出声的人正是阮英。 要知道这一位打从一开始就是冲着云锦绣来的,只不过本来想摆摆名士的架子,不料当时被云锦绣治得服服帖帖的,自此雄风不振。 但不得不说,有真本事的人在云锦绣的面前,虽然没办法居高临下趾高气昂,然而一向也得云锦绣的重用。 阮英这一句甚好,落在旁人的耳朵里,实在闹不明白,他这甚好甚好是什么意思? “纵然身为女子,娘子却巾帼不让须眉,既然杨公子无意问鼎,与其诸位费心去适应另外的人,还不一定愿意相信诸位,倒不如我们追随娘子到底。 “女子嘛,如娘子这般的女子,天下少有。所谓的自古以来,从来没有女子登基称帝,那咱们就辅佐一代女帝,开创一代盛世,岂不是更能流芳千古?” 阮英一向懂得说话,句句说到人的心坎上,很难不让人为之心动。 没错,自古以来的确没有女子称帝,但并不代表着他们不能开创一个全新的开始。 说句不中听的话,人都是考虑自身利益的人。虽然在这么多人里面,很多人都是冲着杨觉来的,以为杨觉将来一定会顺势而为。却没有想到,临到头了,杨觉还是选择拒绝他们认定杨觉一定会走的路。 这个时候让他们再去找比杨觉或者是云锦绣更好的人效忠,说句实在话,放眼天下,如果他们能有更好的选择,就不会寄希望于杨觉一直宣告听命于云锦绣的情况下,盼望杨觉可能在将来后来居上。 事到如今,杨觉已经把话说得足够清楚明白。他没有问鼎之心,而且一心一意拥护云锦绣。 如此局面下该如何抉择,很多人其实已经做下了决定。 人心都是一样的。在天下大乱的时候,他们有拯救天下之心,而在这过程中也会保持自己的一点私心,为自身谋划。这一点谋划如果和天下大利是一致的,那么他们就更能理直气壮。 扪心自问,云锦绣是不是一个能干的人?是不是一个心怀天下?也是真正为民做事的人? 答案都是肯定的。所以才会让他们前仆后继的前来投奔云锦绣,而不是选择入江南,跟那东晋同流合污。 “在下附议。”张昭之在这个时候也站了出来,毫不犹豫的选择,请云锦绣登基称帝。 “在下附议。”宣和也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表明态度。 不是杨觉就只能是云锦绣。无论是在场的哪一个人都不愿意他们辛苦经营的局面,拱手让予他人。 让一个不知所谓的人来接管他们的地盘,让他们对那个人唯命是从。纵然云锦绣是女子之身,那又如何,至少这一位从始至终都是身先士卒带领他们攻城略地,保护百姓。 如今的他们在杨觉已经断然拒绝登基的情况下,再也没有退而求其次的可能。不想他们的一番经营化为乌有就只有一个办法:让云锦绣登基。 “在下附议。”最终几乎所有人都在权衡利弊之下做出了同样的选择,请云锦绣登基。 之后的事,也不过是众人游说百姓,率领百姓将士一道跪在云锦绣的面前,请云锦绣顺应天意民心,登基称帝。 这第一回 ,云锦绣当然得客气客气的推辞,毕竟她是女儿之身,这一点天下皆知,而且总得把这个问题丢出来让别人帮她解决才是。 打从云锦绣推辞开始,众人也就明白了,云锦绣是要上演三请三辞的戏码。不得不说,云锦绣着实不是一般的聪明。那么众人也得配合着点。 百姓们哭得撕心裂肺的跟云锦绣说起,他们这些人落入胡族的手中,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如果不是云锦绣于大厦将倾之际力挽狂澜,把他们从胡族的手中就回来,或许他们这些人早就已经死了。 什么男人女人的他们不知道,他们只清楚的记住一点,那就是云锦绣救了他们这些人,也庇护了他们这些人,更让他们这些人过上了吃饱穿暖的日子。 如果连这样的人都不能当皇帝,试问那些抛弃他们这些百姓,只顾逃命的人,哪一个又有资格当这个皇帝? 接下来青州之内,海上忽然浮现了五彩祥云。 无数百姓亲眼所见,一阵欢呼,那修道之人皆感叹,这是天降明主,天以示之。 云锦绣这样的人要是都不能当皇帝,那是全天下人的损失。 至于云锦绣是女儿身的问题,佛家给出了答案,满天神佛中并非没有女儿身,众生皆平等,无论男.女,对佛家来说都是一样的,只问此人是否心怀天下,心系黎明。 云锦绣这么多年攻城略地之余,不忘为百姓造福。修桥铺路,修渠引水,平分土地于百姓,更是轻徭役,免赋税。 说句不好听的话,哪怕全天下的世族都反对云锦绣,但是在云锦绣治下的百姓们,却是哪一个都拥立云锦绣登基成为皇帝的。 因此,以百姓为首,这一回再加上佛家弟子,道家之士,全部都聚集在云锦绣的府门前,再一次恳请云锦绣登基称帝。 云锦绣看着浩浩荡荡的人,感慨于百姓们的知足,却又再一次推辞,只道自己能力有限,没有资格当这个皇帝。 这一次轮到文人学子们出面了。 云锦绣到自己能力有限。然而云锦绣却倾尽所有的为百姓造福,也拼尽所有的护卫百姓。 文人学子们细数云锦绣自青州而起以来做下的事。对抗外敌,护卫百姓,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再说云锦绣著书立碑,是为了保证文化的传承。再有云锦绣任人唯贤,从不因门第而取才。 自魏之后的九品中正制,到后来那是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庶士。反而由此让世族人一家垄断,从此再也没有寒门子弟出头的机会。 云锦绣改变了这个局面,也让无数寒门子弟看到了希望,如果连这样的人都没有资格登基成为皇帝,试问这天下间有谁还有这个资格? 第120章 面对众人齐心协力, 这一次以杨觉为首,率领各阶层的人一道跪,在云锦绣的面前也是向天下人昭示云锦绣登基称帝,那是众望所归, 任何人都不能用任何理由阻止这一切。 三请三辞到此为止, 一场好戏也就演完了, 云锦绣也就在王申为首, 范长生为辅众臣所请的情况下,正式于青州登基称帝,建国号为熙。 熙者,光明也。唯愿光明笼罩天地,如同日月一般惠于天下人。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下来,不过才短短的六天。 自此,熙朝建, 古往今来的第一位女皇帝就此诞生了。 而在这个时候, 江南终于送来了他们已经送出来很久的诏书。 同样也登基为皇帝的云承, 终于后之后觉得想起他还有这么一个女儿, 甚至希望云锦绣这个女儿能率领中原大部分的山河, 恢复于他刚建立的后魏朝。 后魏。曹氏江山曾称之为曹魏, 魏这个朝,云承志在于何, 已然不言而喻。 可惜的是,使臣抵达时同样听闻了一个消息, 云锦绣在各阶层的拥护下, 已经登基成为皇帝, 建立熙朝。 使臣们面对这样的噩耗, 整个人都不好了。 对, 不是没有人想过拥有中原大半河山的人会登基称帝,但是他们以为那会是杨觉。然而却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是云锦绣这个女子成为了皇帝。 哪怕云承是云锦绣的父亲,可是谁都该明白一个道理,天下相争,不论父子。 更别说云锦绣是凭真本事打下的大好河山,现在让云锦绣退位让贤,也得是云承一个在江南醉生梦死的人能说出口。 反正使臣在看到大熙朝堂高高在上的云锦绣时,在撇过一旁陈列的文武大臣,每一个都对他虎视眈眈。但是没有意外的是,这些人全部都齐心协力,话不用说出口,都流露出了并不欢迎这位使臣的意思。 “远道而来的使臣,不知所谓何事?”话都不用云锦绣说,第一个站出来的正是阮英。 云锦绣登基称帝,一律沿袭秦始皇的衣着风格,以玄墨为主,玄上纁下,日月星辰十二章,且冠旒冕。 远远望去,底下的人看不清云锦绣的面容,却让人感受到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底下的臣子也皆是一般无二的衣着,只是在纹理间略有不同。 由之而见,王申与范长生居于上,显露出这两位的地位,至于阮英,也不过居于他们之下而已。 登基匆忙的云锦绣并没有急于规定官制,一切暂随晋制。至于后续要不要变,该怎么变,那就是以后再考虑的问题。 此时此刻面对来者不善的使臣,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愿意给他好脸色。 但是要说为难使臣吧,那也不至于,只不过必须要让这位使臣感受到,他们大熙朝廷同心协力,绝不是任何人能够离间的。 “我朝皇帝是想和娘子啊,不,是想和陛下叙一叙父女旧情。”这句话倒也没有错,毕竟一开始他们打的就是和云锦绣讨论父女情分的主意,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登基称帝的既然会是云锦绣,由此让使臣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皇帝跟皇帝那这地位可就是对等的,尤其在云锦绣明显强盛于云承的情况下。云承总不会还希望云锦绣拱手相让于所夺的城池,而且对他俯首称臣吧。 就算云锦绣当真愿意,云锦绣身边的这些臣子又怎么可能答应! “父女情分?”高高在上的云锦绣,轻挑眉头,冷笑讥讽的问。 这位后魏使臣瞬间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看云锦绣这反应,哪里像是跟云承有多深厚感情的态度? 一时之间自告奋勇以为前来和云锦绣结交,或许能够趁此机会平步青云的人,立刻察觉不对。 “或许你可以回去问问你们那位皇帝陛下,他与我之间有多少父女感情。 “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该问问他,从小到大他对我这个女儿所知几何?他可曾记得我长得什么模样?但凡他要是能画得出我幼时的模样,再让他跟我说所谓的父女情分。”云锦绣神色之间充满了嘲讽,毫不掩饰对云承的不屑。 后魏使臣再一次感受到浓浓的恶意,不过也让他寻到把柄,抬起头与云锦绣对视问:“陛下这是对我们皇上心存怨恨吗?” 谁能听不出来,这是有人想给云锦绣挖坑呢? “那倒不至于,毕竟一个生平不过见过寥寥数面的人,还不值得我对他心存怨恨。只不过,从前那些年我们不过见了几面,往后也不用急着日日见面对吧?”云锦绣风轻云淡的接过话,神色之间都是对见不见云承不以为然的态度。 听到云锦绣如此回应,哪怕后魏使臣不相信云锦绣对云承没有恨意,但又揪不出半点把柄,还能如何? “两国相交,诸位有什么想法,只管畅所欲言,也好让我们这位使臣听一听咱们的态度。”云锦绣并不愿意跟这一位使臣继续围绕着云承作为话题。 国与国之间的相交,该怎么办,也不是云锦绣一个人说了算,对不对? “天下一统,众望所归。江南之地,偏安一隅,自不可取也,不如使臣回去禀告那位由你们世族推举成为皇帝的皇帝,让他趁早归顺如何?”阮英这一位毒舌立刻站了出来,丝毫不留情面的捅破云承之所以能够成为皇帝的原因。 后魏使臣想张口,可惜阮英已经再一次开口道:“要是不愿意也没有关系,毕竟我们陛下拿下了这么多城池。也不在乎凭武力征服江南。” 听着如此嚣张无比的话,偏偏后魏使臣却无可反驳。 云锦绣有没有本事,或者是云锦绣手底下的人有没有本事,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事。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07节 江南的人谁要是不服,大可以放手来跟云锦绣斗上一斗,只怕人心不齐的江南军队只会溃不成军。根本没有任何能跟云锦绣抗衡的余地。 “说的不错,天下一统,众望所归。那一位作为傀儡皇帝被推了上去,未必有那本事管得住你们江南这些世族。 “与其由着你们继续独大,不如归了我们熙朝,从今以后踏踏实实做事,再也别出什么歪主意,也算是你们于国有功。” 一统天下可是所有人刻入骨子里的想法,因此面对来者不善的人,他们也得表明自己的态度。 后魏的使臣如何也想不到,云承在南边登基称帝,云锦绣既然也在众望所归的情况下成为了皇帝。 而且,云锦绣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人。听听他们一个个开口说话的内容,便已经可想而知,这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志在天下的人如何也不能允许有人分割天下。 “难道为了天下,陛下就不曾顾念父女的情分吗?”后魏使臣那叫一个聪明,这种时候是绝对不能认怂的,尤其得抓住父女这一点,让云锦绣必须只能退一步,而不是永远凌驾于他们之上。 “天下并非是陛下一人的天下。再者你们那位皇上既然做不了主,也无法救天下于危难之际,更应该退位,让我们陛下来。”宣和这个时候站了出来,适时的表明他们在场所有人一般无二的态度。 说起父女的情分,难道只需要云锦绣顾及吗?有位当父亲的人当初既然没办法救云锦绣于难,更没有能力救国救民,怎么就能在这个时候让云锦绣放弃自己千辛万苦打下的大好河山? 无论按照什么样的说法,都不该有云锦绣退而求其次。恰恰相反,该是云承自觉些才对。 后魏使臣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明显云锦绣和手底下的人都是油盐不进的主儿。目标明确的大熙朝上下的臣子,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齐心协力的守护这大好河山,也要让云锦绣当好这个皇帝,而不允许任何人取而代之。 “既然诸位都是一般无二的心思,那么就由我回去禀告我们皇上,由我们皇上裁决。”后魏使臣既然无从下手,那就只能败退。 至于这场面上的话,话里话外都是以云承为主,却是引得满堂嗤笑。 “不送。”云锦绣高高在上,只丢出这么两个字来,也表明了她的态度。 后魏使臣本以为这会是扬名立万,促成天下一统的大好机会,如何也想不到这北边登基称帝的竟然会是云锦绣。 而且看情况,云锦绣根本不会因为和云承之间的父女情分,愿意将这大好河山拱手相让。 事情麻烦了啊! 送走了后魏的使臣,立刻有人出面道:“还请陛下速速派人前往豫州,面见曹耀将军。” 打着后魏旗号的人必然会想方设法的拉拢曹耀。 曹耀手中可是有着近10万兵马,这10万兵马在手,再加上曹耀又是会打仗的人,如果曹耀归顺后魏,对云锦绣这一方来说并不是好事。 “无需多此一举。”云锦绣既然选择了登基成为皇帝,早就已经想好了该怎么一步一步把原本支持她的人,变成完全站在她这一边的人。 自家的外祖父是何等人物,云锦绣岂不知。 想必在权衡利弊之后,曹耀必然会选择云锦绣的。 第121章 后魏使臣自知此处不宜久留, 立刻回建康去。 当然不能忘记让人八百里加急,把云锦绣这边的情况送回江南。 不出意外,当云锦绣登基称帝,建立大熙朝的消息传回江南, 立刻引起了一片哗然。 几乎第一时间所有人的反应都是一样的, 都觉得不可思议, 也在心底质问云锦绣怎么敢? 然而面对这群人的不可置信, 更多人也想问问他们,当初他们怎么能抛下祖宗家业,本该受他们庇护的百姓,径自南下呢? 既然他们能做出抛弃祖宗,土地城池,抛弃百姓的事,怎么云锦绣这个辛辛苦苦从胡族手中救回百姓, 守卫百姓的人就不能成为皇帝? 面对醉生梦死的世族们, 好些人心存怨恨, 便是本身的世族中也有不少不满于士族人南下后, 得以安定却不思北伐夺回城池的作为。 当然, 最根本的原因也是因为高高在上的皇帝, 压根不在乎已经失去的城池,只想坐稳皇帝的位置。 可惜呀, 这样一个鼠目寸光的皇帝注定了得不到人真心的拥护,也就落得如今那样郁郁而终的下场。甚至在他身死之后, 司马一族更是被残杀殆尽。 所以天下大部分的人面对所谓的晋朝早已失望之极, 就连那些高高在上的世族们, 也一样让人看不到丝毫的希望, 为此不少人反而觉得就应该毁掉这些世族。 可惜没了司马家, 一群世族还想着该怎么继续把持朝政,也就不约而同地推了云承上位。 毕竟在明显没办法拉拢云锦绣的情况下,有人就想利用云家人死死的压制云锦绣,让云锦绣从今往后休想有机会在他们面前站直腰。 这些年打着晋朝的旗号,无数人想要从云锦绣手里分一杯羹,可惜无果。 既然云锦绣明摆着油盐不进,这种情况下,他们要是再不想办法从云锦绣手中分利,往后更没有他们什么机会。 是以,他们推举云承这样一个并没有权利的人的成为皇帝。在世族们看来,云家的根基虽然在,却也并不是他们这些世族的对手。 只要能借云承的手收回云锦绣手中的权力,以后的事可就好办多了。 让他们始料未及的是云锦绣既然登基称帝了! 一个女孩子家家,她是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胆子? 好些人哪怕再三确定云锦绣真的登基称帝了,依然觉得不可置信。 这样的情况下到底该怎么办? 马上有人找到云承。 人都不约而同的抵达所谓的宫门口,对视一眼后,立刻赶往求见他们拥立出来的皇帝。 其实这个时候的世族们都控制不住地考虑一个问题,是不是拥立云承这个事他们做错了? 这个念头一起随后又被他们毫不犹豫的甩开了。 这步棋走出来之后就没有回旋的余地。现如今他们该考虑的是该怎么利用云承,达到牵制云锦绣,压制云锦绣的目的。 云锦绣在自家地盘里是怎么样压制世族,又怎么从世族手中夺回土地,分配给百姓。 这一切在世族们看来那是触及他们根本利益的举措 很明显,云锦绣哪怕同样是世族出身,从不站在他们这一边的,所以他们才会容不得云锦绣,才会想方设法压制云锦绣。 可惜千算万算,他们终是算漏了云锦绣的胆量。 之前他们也曾想过,云锦绣和杨觉这两个人齐心协力攻下的北边大半江山,按理来说,就算要登基称帝也只能是杨觉。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他们认为最有可能的杨觉,最后竟然会一心一意推举云锦绣登基称帝。 后魏使臣仔细打听出细节之后,更是听闻完全是杨觉提议云锦绣登基的。 闻此事,好些人都想不明白,杨觉怎么能对唾手可得的江山天下无动于衷,反而拱手让于云锦绣呢? 世人都知杨觉的本事,杨觉也算是手握大权,真要跟云锦绣争,云锦绣在性别劣势的情况下,根本很难和杨觉抗衡。 所以如果不是杨觉退一步,云锦绣根本就没有机会成为皇帝。 “皇上。”好几个人终于能够站在云承的面前了。面上沾着酒色之气的云承,对于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所谓臣子,拧紧眉头流露出不满。 “何事?”云承冷声的询问。 “云娘子称帝了。”一个个对于云承这似乎刚从酒色中被人扒拉起来的反应,说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终究还是决定忽略而选择说正事。 云承听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反而风轻云淡的回应道:“群雄并起,各凭本事,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终究,一人抬头道:“皇上,云娘子是您的女儿。” 此话落下,云承似乎终于才意识到,既然是他的女儿胆大妄为到登基称帝吗? 半响,云承才问:“锦绣称帝了?青州等地没有发生动乱?” 被云承一问,一群人才意识到,对呀,他们只顾着盯着云锦绣登基称帝的事,怎么就忘了云锦绣身为女儿身竟然敢登基称帝这件事,在多少人看来是惊世骇俗,不容于世的? 既然连他们这一些利益至上的人都觉得无法容忍,更别说一直以来都接受了男人为帝,而女人就该乖乖居于男人之下的人,他们心中或者会生出的不满。 “不知道?”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人才意识到他们忽略了什么。而云承却迅速的抓住了重点,也等着底下的人给予回应。 总不会一群人急哄哄的跑来找他,却根本不知道青州等地的情况吧? 云承原本昏暗无光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下方的臣子。 “臣立刻派人去查。”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儿,赶紧向云承告辞,这就派人前去打听清楚。 “不必了。”可惜,他们想去收拾残局,云承却觉得完全不再需要。 “你们不会以为敢登基称帝的人会没有准备?各方的反应都在人的预料之中。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也就错过了最好进攻的时机。”云承意味深长的丢出这句话,让底下一群本来拿不定主意的人,不由自主的抬头望向云承,也是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话。 “你们现在是什么意思?这个皇帝不是我想当的,是你们把我推上来的。”云承慵懒的靠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瞥过底下的人,丝毫不在意这一群人的心情。 不过丑话得说在前头,皇帝不是他想当的,那么一群人想利用他达到什么目的,最好尽早说清楚。 “此事,此事......”面对云承开门见山,他们能如实回答吗? 很明显是不能的,毕竟就算是立下一个傀儡,而云承竟然登基成为了皇帝,就不是他们能随意舍弃的傀儡。尤其在云锦绣也同样登基建朝的情况下。 一旦他们敢对云承动手,简直就是给了云锦绣光明正大发兵南下的机会。 在明显实力悬殊的情况下主动招惹云锦绣,甚至惹怒云锦绣,在世族们看来并不是明智之举。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推出云承的原因。 本意是想利用云承和云锦绣之间的父女关系,想着或许能够借此机会拉拢云锦绣,让云锦绣归顺他们,也能顺理成章的把大半的河山,嗯至少也能收回一半在他们的手里。 可惜算盘打的太响亮了,事实却在他们脸上狠狠的抽下了一记又一记的耳光。 如今面对云承的追问,等着他们想出个办法,难免一个个面露难色。 “你们是该好好的想想到底让我怎么办?我很清楚自己的位置,我就是你们的傀儡,你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但是你们也该清楚,我虽然花天酒地,不务正业,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人,并不意味我会对我的孩子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 云承慵懒的丢出这番话,同时也是在提醒面前的众人们,千万不要企图让他成为他们手中的刀。 虽然一开始云承想过会成为一把刀,但也是有前提的。 “你我之间当初也是有言在先的,如果不是你们答应过,永远不会借我的手伤害锦绣,我是不可能如你们所愿的坐上这个位置。”云承提醒眼前的这群人,不要企图拿他当成傻子,他决不是好忽悠的那一个。 “这怎么会,我们怎么会。”一群本来平静的人,随着云承的这番话落下,脸上的表情可见龟裂。不得不老实地应下一声是,保证绝不会动了伤害云锦绣的念头。 “不会自然是最好。那你们商量着接下来要怎么办再告诉我吧。”云承既然早就知道自己的位置,又怎么会多此一举的参与许多事,反而让自己落不着好。 反正他的话底下的这些人都不会听,那么就请他们这些人商量好之后再告诉他,需要他做些什么。 其实一群人对于云承的配合也是出乎意料,但不得不说,和他这么合作还是挺让人愉快的。 傀儡嘛,有人总觉得哪怕作为傀儡,也不是不能翻身把歌唱。但急哄哄的太早表露出那点心思,极有可能会被人干掉。 到现在为止,至少云承聪明的没有任何要跟他们抗衡的意思,反而处处配合。 也对,他们怎么会想到来跟云承讨主意呢。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08节 自该他们商量好对策之后,再来找云承才是。 可是,这事到底要怎么办? 第122章 显然, 眼下的局面让世族们很是为难。 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推出云承的目的,随着云锦绣登基称帝之后,已经宣告永远不可能达成。 然而这个时候就让他们放弃, 他们如何也不愿意。 毕竟就算是在这半壁江山之下, 那也是由他们世族说了算。可是一旦落到云锦绣的手里, 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云锦绣可不会容忍他们凌驾于皇权之上。 所以基本上江南的世族们,没有一个乐意跟云锦绣混的,谁让云锦绣这么一号人物实在不是他们所能驾驭的,也不是他们能欺负的。 可是想对付云锦绣同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些年他们不是已经吃尽了苦头,受尽了罪,最终也是奈何不得云锦绣半分吗! 比起他们拿不定主意,到底该怎么对付云锦绣, 云锦绣那边已经开始有条不紊的准备一统天下的大业。 曹耀守于豫州, 何尝不是经营多年。况且对于晋朝, 这可是夺取曹魏江山的人, 作为曹家后人, 曹耀从来不把晋朝当回事。能让曹耀看重的是百姓。 可惜, 晋朝的人忙着争权夺利,偏偏却从来不把百姓放在心上, 以至于百姓流离失所,江山也多落于胡族之手, 多少百姓家破人亡, 流离失所, 又有多少人尸骨无存, 死无葬身之地。 一向看不起晋朝的曹耀, 根本不可能听从晋朝的号令,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对于世族们推出来的云承表示臣服。 然而云锦绣就不一样了,云锦绣这么多年做下的事,哪一件说出来不让曹耀引以为傲。 虽然对于云锦绣竟然称帝一事,曹耀这个当人外祖的同样震惊,但是也不是完全无法接受的。 想想云锦绣已经处在风口浪尖,云锦绣打下的大好江山,谁又乐意轻易拱手? 让人最好的办法也就是像云锦绣这样直接称帝,把天下握于手中,那么也不用担心将来有谁容不下她。 反正曹耀在听到云锦绣登基称帝的消息后,虽然震惊了半响,随后却是大声叫好。 至于之后云锦绣派人前来让曹耀归顺,当外祖父的人,丝毫没有犹豫,立刻答应。 不过是不是先把江南也收了呢? 既然云锦绣都已经称帝了,这种情况下,曹耀不归顺反而更好办事。 毛遂自荐前来说服曹耀的杨觉,听完曹耀的言外之意之后,立刻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果然不愧是能在晋朝手下混成一方封疆大吏的人,脑袋瓜子就是好使。 “云家郎君原就是作为傀儡,被人推出来只为了对付陛下的人。眼下陛下已经称帝,天下一统乃是众望所归,可是父女关系制衡于陛下,陛下是不能贸然出兵的,便只能有劳曹将军。”杨觉开门见山地向曹耀相请。 胡子白发却依然神清气爽的曹耀哈哈大笑道:“放心,这就算是我给我外孙女的大礼。 “于私,这么多年云承这个当父亲的没能庇护妻女,如今也不该挡了我这外孙女的路。 “于公就更不用说了,天下安宁不能寄希望于世族们,再让他们把持朝廷,这天下再无希望。” 别以为作为武将曹耀就什么都不懂,恰恰相反,该懂的曹耀比谁都更清楚。 晋朝当道,动乱不休,致使百姓名不聊生。 这其中何尝不是因为世族们的推手,因为他们不乐意看到天下太平,唯有搅得腥风血雨,他们才有机会往上爬。 有此想法的可不是只有一家,而是有无数同样的世族。 那么如果不想后续云锦绣被他们欺压的喘不过去,就该从现在开始对他们动手。 “我对那些世族没有半分好感,所以你们就不要怪我下手没个轻重。”曹耀可得有言在先,毕竟刀下无眼,有时候要是误杀了什么人,虽然不是曹耀所愿,更不许秋后算账。 “这份名单,曹将军不妨看一看。”杨觉丝毫不把曹耀的反应放在心上,反而从怀中掏出一张锦帛,大大方方递到曹耀手里。 曹耀挑了挑眉,不难看出他这心中的期待。 接过,打开,看清上面的内容时,曹耀已经两眼放光。 “这上面的人,将军大可放手去杀。留着他们,最后麻烦的只会是陛下,倒不如趁着天下大乱,该解决的趁机解决。”杨觉冷酷无比地解释,曹耀叹为观止。 显然杨觉有备而来,而这一点绝不是云锦绣能够想得到的。 这上面的都是那些企图把持朝政,祸乱天下人的世族名单,云锦绣断不可能对世族了解至此。 “此事,陛下并不知晓,而是我私下所为,但不知将军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杨觉一看曹耀那审视的目光,落落大方的告诉曹耀,这里头的事儿云锦绣并不清楚,而是他自告奋勇要为云锦绣解决的。 “好!”虽然曹耀有些意外,但是杨觉都说了,这都是为了云锦绣好。那么曹耀这个当外祖父的人,又怎么会希望将来天下一统,这些人会成为让云锦绣不痛快的人呢? “如此,请将军立刻出兵。”杨觉欣喜与曹耀的干脆,毕竟有曹耀配合,杨觉必能事半功倍。 “依你所见,如何出兵?”曹耀在这个时候有心考较起杨觉来,毕竟对于杨觉之聪慧,运筹帷幄,用兵如神闻名久矣的人,又怎么会不想亲眼见识一下杨觉的本事。 “将军可以随便打,会有人为将军打开城门。”可惜这并不是一个能够考较杨觉的机会。杨觉落落大方的告诉曹耀,只要他出兵,一切都会有人配合。 曹耀??? “将军怕是忘了,家父在南边。”杨觉的脸色算不上好,而提起父亲时,不难看出杨觉的不喜。 然而为了迅速一同天下,杨觉不得不让自己忍下心中的不喜。 “江南??”曹耀的确想起来了,杨家也是名门望族啊,杨京也是个好本事的人,在江南可是混的风生水起。 杨觉胸有成竹的样子,曹耀想到的是,或许对杨觉来说,云锦绣一方只是不适合出兵而已,否则这江南完全可以唾手可得。 所以,曹耀算是捡了个大便宜呀。 想到这里,曹耀显得有些心虚,目光落在杨觉的身上。 “名分二字有时候至关重要,将军愿意为了陛下扫平障碍,这是陛下的荣幸。若没有将军的名号在前,怕是一切都不可能顺利。”杨觉相当会说话。怎么可能会把功劳全部都归到自己的头上呢? 曹耀手里的兵就是至关重要的一点,更别说曹耀的名号天下如雷贯耳,不知让多少人闻风丧胆。 “好好好。再让你说下去,我老头子怕是要以为自己有多厉害了。”年轻人愿意给曹耀面子,没有让曹耀陷于尴尬。曹耀如何能不识好人心呢? “有将军在,陛下之幸也。”杨觉冲曹耀作一揖,发自内心感谢。 要知道云锦绣这么多年能学着行军打仗,能有人教她手下练兵,多亏了曹耀送到云锦绣身边的人。 且因为曹耀的缘故,云锦绣才能放手大干,也不用担心谁在云锦绣的后头捅她刀子。 得了便宜,云锦绣从来不敢忘。与之同样受益良多的杨觉也绝不可能忘记。 然而曹耀听着杨觉的话,不由得多看了杨觉几眼。 杨觉的相貌毋庸置疑,那是天下人都称赞的。 杨觉的本事和才学也早已得到了证明,若没有杨觉帮着云锦绣稳定后方,出谋划策,云锦绣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内打下中原大半河山。 更为难得的是杨觉处处以云锦绣为重,甚至更把云锦绣推上了帝位。 虽然吧,杨觉是大了云锦绣好几岁,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老夫少妻最是疼人。 一时之间曹耀的心思浮动,然而却没有说出口。 “那我们就速战速决,用最快的速度拿下江南。”曹耀脑子浮现了一个主意。然而面对天下局面,那还是以国家大事为重,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只想着那么一点儿女私情,全然忘记,一统天下,至关重要。 “将军只管出兵,我先南下。”云锦绣一登基,杨觉便火急火燎的往豫州来,接着更是要往南下,其根本原因无非是为了帮助云锦绣扫平障碍,让云锦绣可以迅速一统天下。 “辛苦辛苦。”曹耀一看杨觉这就要继续南下,立刻明白了杨觉想要做什么,心中更觉得欣慰。 云锦绣再聪明也毕竟年轻,年轻的孩子总有很多顾及不上的地方,更别说云锦绣和云承的关系,根本就没有多亲厚,也不可能指望云承能帮得上云锦绣多少。 这种情况下还得看杨觉,杨觉和父亲杨京无论真实的感情怎么样,在利益上杨京一定知道怎么选择。 杨觉这一路南下,只是为了确保计划可以顺利推行。 “告辞!”杨觉既然和曹耀达成了共识,别的话也就无需再说,这就准备南下。 曹耀想了想还是道:“杨公子保重。” “将军放心。”杨觉既然自告奋勇南下,当然是成竹在胸的。 第123章 是以, 在南边的人都没有想好该怎么对付云锦绣的时候,曹耀的军队已经出兵。 尤其值得一说的是,随着曹耀兵出及二连三的城池被打开城门,曹耀竟然一路畅通无阻! 不是, 曹耀为什么要出兵, 他打的什么旗号? 不好意思, 人曹耀什么旗号都没打, 纯粹就是想打。 靠!得到这样的回应,差点没把人气的半死,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打,他们打不过,更别说前线那些人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既然连跟曹耀一战的意思都没有。 这就过分了啊! 再让曹耀那么长驱直入,他们岂不危矣? 是的, 危矣! 虽然曹耀不需要攻城略地, 然而曹耀每得一个城池, 便把里头作威作福的世族尽都杀光。 同为世族的人, 面对这么样一个情况, 谁能不害怕? 当然也有人开始反思, 为什么曹耀的军队会如此顺利?顺利的好像有人提前和曹耀串通好了。 可是世族人的心思本来就不是等闲人能猜得透的,更别说自北南下的世族们, 他们自打南下以来,处处和本土的世族相争, 争地争人争权, 样样都争, 争得世族人水火不容。 本土的世族真是恨不得把那些北方来的世族一网打尽。 所以, 北边的世族们想弄清楚到底是谁里应外合, 根本没办法查。 而这个时候曹耀的军队已经离得他们越来越近,有人慌了,有人反而很是期待。 本来呀,要不是作恶多端的人,谁会怕曹耀啊。 至于某位被推举成为皇帝的云承,得知曹耀长驱直入,一路畅行南下,攻城略地,无往不利,丝毫没有显露出担心,反而隐隐透着期待。 哪怕每天被人禀告着,哪座城丢了,谁又被杀了,云承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哪怕底下的臣子们每天急得嘴都冒泡了,却没有引起他任何的共鸣。 当然明面上云承还是得问上一句,谁有什么办法阻止曹耀吗?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09节 但凡要是有,谁能不早动手了! 正是因为没有,所以一个两个才会发愁得嘴都起泡了。 当然也有人给云承出主意,请云承想想办法说服说服曹耀,是不是可以适时的止兵。 结果怎么样,云承很是没脸没皮的承认,其实作为女婿的他这么多年也没见过某位岳父几面。 对于亡妻曹黎,云承一向和她感情不佳,所以指望云承在曹耀面前刷好感,确定不是火上浇油吗? md!出主意的人不过是怀揣着一丁点可能的希望,结果云承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再看云承丝毫没有愧疚之意,而是一脸的我就是这么个无赖的样儿,实在让人恨不得把他弄死! 最终,还是没能把云承弄死! 云承作为一个摆设,其实相当识趣,他们不应该要求更高是不是? 要是云承有那力挽狂澜的本事,他们也不至于让云承作为傀儡上位。 最终一群人思虑着,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出海呢? 然而本来就已经背井离乡了,要是直接出海,往后,怕是再也没有可能回来。 可是留在这里,谁知道曹耀要是杀到建康来,他们这些人还能不能活?出海或许还能保全性命。 性命这两个字让不少人意动,也最终做下了决定走人。 可惜他们以为出海就能逃过一劫,却没有想到人才刚登船,不知从哪里杀出了一波人马,直接把他们全部屠杀殆尽,至于他们的财物,全都被洗劫一空。 这样一来,不少人也就知道了,出海并不见得就会安全,毕竟海贼什么的也会要人命的。 这种情况下马上有人想到了云锦绣,怎么说云锦绣也是曹耀的外孙女,这可是曹耀心尖上的人。 如果他们早早地归顺云锦绣,是不是他们就能逃过一死? 所以一群人合计之下,不约而同的选择像云锦绣称臣。 对的,让云承这个当爹的赶紧麻利的向女儿称臣,只求云锦绣赶紧派兵过来,护他们一护的啊! 云锦绣那边收到消息的时候,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急的是他们了。”云锦绣冷笑开口。 阮英挤眉弄眼的冲云锦绣道:“且让他们急。曹耀将军挺好的,能为陛下解决后患。这些见风使舵的世族,出事的时候害怕,一旦天下太平了,他们却蹦达的最欢实。就得有人好好地治一治他们。” 云锦绣转头瞥了阮英一眼,不得不提醒阮英道:“你似乎也是世族。” 阮英眨眨眼睛同云锦绣对视道:“陛下亦然!” 既然都是世族出身,也就很清楚作为世族们会使的手段,但凡心存天下的人都很清楚,不应该容忍世族如此无休止的壮大,让世族们凌驾于皇权之上,由他们垄断,以令民不聊生。 “陛下,既然他们已经主动求和,陛下何不顺势而为,也让天下人看到陛下仁厚。”和阮英有所不同,吴由反而觉得有些事还是应该顺势而为,不应该咄咄逼人。 “吴卿的想法我清楚,但是,曹将军虽是我的外祖父,并不代表他就会听我的。”云锦绣眨了眨眼睛并不掩饰对于曹耀的敬重,当然也得表明曹耀并不是那任人摆布的人。 吴由一滞,他总不能要求云锦绣掌控天下人心,人人都得听云锦绣的。 “陛下何不下诏?”吴由思来想去还是继续向云锦绣提出了主意,盼着云锦绣能够听进去。 “不妥。曹将军若是对陛下生出不喜,这对我们来说并没有好处。诏令下达便等于昭告天下,即让曹将军陷于两难之地,同样也让陛下陷于两难。”董照第一个提出反对意见。 世族,同为世族,那也得考虑作为皇帝的颜面和利益,而不是处处以世族为重。 吴由总是不能否认这一事实,要是继续让曹耀一路发兵,着实也让世族们都没有活路了。 “双管齐下。一面让陛下给曹将军写信,请曹将军手下留情,一面陛下派兵南下接管江南诸地。”这时候王申开了口,言外之意也是想要将这回的讨论终止。 众人对视半响,不得不承认,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就按王申说的办。 “若是接管城池就得派人整顿后方,诸位好好的想一想,谁跟着一道去合适。”云锦绣让众臣子们想想,同时道:“与江南世族们也得达成共识,既然是他们请我们南下的,那么我们掌管各地之后都得按我们的规矩办事,如果他们不愿意,也得按我们的规矩处置。” 司法权和军事权,云锦绣肯定是要牢牢的把控在手里,不允许任何人用任何理由从她手里夺去。 眼前这些都是跟随在云锦绣身边多年的人,当然知道云锦绣行事的风格。 事情要么不做,要做这些人就必须要按云锦绣的规矩来。否则云锦绣更愿意用自己的方式攻城略地,掌控所有的主动权。 “臣愿往。”董照毛遂自荐,王申第一个表示道:“可。” 范长生拧紧眉头思索了半响,也说了一个可。 “再以阮英同去。”王申想来想去还是补充上这一句。 “可。”云锦绣对这两位还算是比较放心的,是以意示一旁的人拟诏。 几乎没有人说起由谁来领兵南下,毕竟云锦绣早就已经让人准备,南下的人选只能是早就定下的赵兴。 而江南那一边,在得到云锦绣一方的回应之后,对于云锦绣霸道的宣誓,考虑到曹耀一路南下杀了无数世族,最终还是决定选择云锦绣。 虽然要守云锦绣的规矩,还得乖乖听云锦绣的话,那也总好过丢了性命。 故而这一回江南的人麻利的争先恐后为云锦绣的军队开城门,就怕开得晚了一些,被曹耀抢了先。 然后阮英和董照便在后头不断地收拾人,只有一个目标,世族的隐户得都上交,要是不交的人家,被他们查出来,那就家产充公,彼时的后果可不是他们哭两声就能改变的。 有人倒是想浑水摸鱼,比如这交一半留一半的。被际英董照查了出来,不好意思,一律按照之前的规矩处置,家产充公。 有了杀鸡儆猴的人,后头那些想浑水摸鱼的人也就老实了。 云锦绣手底下的人,果真是说到做到,一视同仁。 比起就交出那么点人,只要他们的家底还在,也就用不着担心不能东山再起。 权衡利弊之下,一个个配合无比的把手中的隐户全都交出。 每每对于这些隐户,阮英董照都是同样的态度,得到这么多人,往后朝廷也就不用发愁了。 至于如何安抚百姓,不过就是分他们田地,免去他们的税收,同时也帮着他们一起重建家园,让他们得以安居乐业。 这也是为什么云锦绣接管城池之后,无论原本怎么样的城池,随着百姓得以安定,就算再有那别有动心的人想挑起动乱,也是极难的。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曹耀后面的速度可比不上赵兴他们。曹耀也觉得没有关系,毕竟只要城池是归到云锦绣手里的,他杀了不少想捣乱的世族,剩下的不多,也就休想能折腾出花来。足矣。 第124章 不过曹耀的动作虽然比不上云锦绣那些人, 但离建康他可比云锦绣要近,因此抵达建康的人是曹耀。 然而建康里的人对于曹耀可是相当的抗拒,各世族卯足了劲,拼死也不想让曹耀杀进城来, 这也算是曹耀自出兵以来, 第一次大干一场。 按理来说曹耀该为此而不高兴。偏偏曹耀却相反, 人不仅没有不高兴, 反而相当的兴奋! 以至于手下的人在看到曹耀一脸兴奋的样儿,都不禁怀疑自家将军是不是老糊涂了。 “他们反抗的越激烈越好,证明里头的人争斗不休。毕竟如果不是他们舍不得权利,又怎么会不愿意放开城门让我进去?谁都舍不得全力,那就意味着他们会争斗的越发激烈。你们可别忘了杨公子在里头。”曹耀对于手下人的困惑,并不吝啬的为他们解答疑惑。 一群人听完曹耀的话,确实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要说之前一群人对杨觉的认识只在于传言。这一路南下, 曹耀不费吹灰之力的攻城略地, 杨觉传信让曹耀什么时候进城, 城门就什么时候打开, 比杨觉自己开成门更让他们震惊无比。 说句实在话。跟随曹耀打了几十年仗的人, 也从来没有遇到过像杨觉这样的人。简直是神了! 原本对于曹耀的兴奋不理解的人, 随着曹耀提起杨觉,一个个面面相觑, 随后不约而同的决定。 算了,他们还是当作什么都不清楚, 也什么都别管的好!就老实的跟曹耀混, 曹耀让他们打, 他们就打! 至于曹耀为什么兴奋, 杨觉在里头到底又要动多少手脚, 都没有关系是吧! “之前杀了不少世族,说句实在话,我最想杀的人在里头。”曹耀丢出这句话,毫不掩饰心中的怒意,以及对里头的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态度。 曹黎之死,既是慕容宏,同样也是青州内的世族们舍弃了曹黎,才会让曹黎惨死于慕容宏之手。 那些贪生怕死的人跑的比兔子还快,让曹耀纵然有心要为女儿报仇,却苦于没有机会。 现在不一样了,攻城略地的曹耀,想杀谁,不过是曹耀一句话的事。 当然,负于顽抗的人,曹耀也就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杀他们,更不怕被人秋后算账。 只不过,这时候的建康之内,纵然人心惶惶,并不代表无事。尤其因为杨觉的出现。 “久闻杨公子大名,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杨公子。”云承坐于楼阁之内,四周空无一人,独自饮酒的人突然扬声说出这句话,杨觉也就无需再隐藏踪迹,缓缓的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 “云郎君。”作为世族,最基本的礼数必须是有的。无论杨觉对眼前的云承秉持的是什么态度,至少也得给对方该有的面子。 所谓的后魏朝既然已经对云锦绣俯首称臣,那么云承这个皇帝也就不负存焉。 虽然因为战事一起,谁也无暇顾及把云承赶出所谓的宫城,但谁都很清楚地知道,这一位已经不再是皇帝。 云承笑了笑,丝毫没有突然被推上皇位,又突然被拉下马的尴尬,只仰起下巴问:“杨公子好手段。这一次来寻我是打算斩草除根吗?” 杨觉面对这样的疑问,淡淡的挑动眉头道:“斩草除根。云郎君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哈哈哈。”云承听到这句话开怀大笑,丝毫不曾掩饰对于杨觉这份轻蔑的不以为然。 “我以为锦绣是恨我的。”笑过之后,云承却透着几分悲凉地开口。 “弑父之罪,陛下不愿意承担,我们也不会让陛下承担。云郎君就好好活着吧,活着看没有你,陛下也一样可以活得很好。云郎君其实在陛下心中没有那么重要。”杨觉冷淡的陈述这一事实,却引得云承不由多看他几眼。 “那就很好。”打量杨觉之后,确定杨觉并不是在说客套话,而是真真切切没怎么把云承当回事。云承反而更松了一口气。 杨觉这一回反而开始打量云承了,这一位风花雪月,从来不管事儿,在青州那是出了名的糊涂虫。 云锦绣曾经说过,作为女儿,她见过云承的面屈指可数。在云锦绣的童年中,父亲似乎并不存在。 不是因为曹黎战死沙场,或许这一辈子,云锦绣也只会当自己有娘生没爹养。 然而曹黎倾尽所有的给到云锦绣一切,有没有父亲对云锦绣而言,从前丝毫不需要她在意。但是在云家生死存亡之际,云家的人全部被杀。 云家主,曹黎,从前云锦绣无比熟悉,也无比敬佩的人,一个个的死在云锦绣的眼前,而云承从未出现。那又怎么能让云锦绣不怨不恨。 云承之所以能在外头风花雪月,逍遥自在,所倚仗的原本就是云家。 占尽云家的便宜,在云家生死关头却消失得无影无踪,找不着人。这样云锦绣怎么能不怨?不恨? 很明显云承也清楚云锦绣心中的怨和恨,却没有丝毫怪罪云锦绣的意思,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甚至或许在云承心中,他这个当父亲的人没能在云锦绣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如今甚至更成为了云锦绣的绊脚石,云锦绣就该心狠一些,一鼓作气的把他解决了。 杨觉反应过来云承心中的想法后,颇是觉得不可思议。 “像我这样从来没有尽过父亲的责任,也从未庇护过她半分的人,她就该无视我。”云承接下来的话,更让杨觉清楚的感受到云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一位虽然不管事,也从没有要管事的意思,但也难得的有自知之明啊。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10节 “不过我想知道的是,这么多年你帮着锦绣图的是什么?”云承丝毫不觉得云锦绣不把他当回事,有什么不应该。但是对于杨觉,云承就很是好奇,杨觉费心帮着云锦绣到底所图为何? “我想我并不需要回答你。”可惜杨觉面对云承的询问,丝毫没有要正面回应的意思。 云承眼中闪过一道冷光问:“你把锦绣推到皇位上,想过锦绣以后要怎么收场吗?” 杨觉和云承对视,两人目光无声的交锋着,杨觉嘲讽地问:“云郎君是想告诉我说,你现在在关心陛下?” 完全不在乎云锦绣对他什么想法的云承,此时此刻却流露出对云锦绣未来的担心,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是又如何?虽然这样一点关心不算太多,但还是有一点。”云承如实的承认自己的所有心思,面对眼前的杨觉,没有愧疚,也没有避让。 “这条路是陛下自己走出来的,她不需要任何人为她考虑后果。云郎君的这点关心还是收起来吧,往后都不必再提。 “毕竟在陛下生死关头,云郎君作为父亲却没能庇护她。如今陛下已经长成,成为天下至尊,早已不是那个可以任人欺凌屠杀的人,自然也就更不需要云郎君再为她担心。” 杨觉指出云锦绣选择走的路并不需要任何人为她背负。纵然是杨觉提出让云锦绣登基称帝的,但云锦绣居然选择走这条路,那么她就很清楚的知道后果。 清楚后果却依然一往无前,已经足够证明云锦绣考虑过后果。自然也无需任何人为她承担。 “像她母亲。”云承听到杨觉这番话,忽然想起了多年前一样自强自立,丝毫没有要依附他而生,因为他的不喜或者冷漠而生出怨恨甚至自暴自弃的人,曹黎。 “如果我告诉你说,阿黎这一辈子从未把我放在过心上,你信不信。”不知怎么的云承对杨觉脱口而出就是这样的一句话。 “云郎君有什么资格让这样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将军将你放在心上?”杨觉反而诧异于云承竟然问出这么傻的问题,云承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心里没数吗?怎么就会觉得别人会认为曹黎会将他放在心上了。 这一回云承竟然无从反驳。 “人不该把自己看得太重,以为谁离了你便活不下去,其实没有你,这个世界春夏秋冬而过,日月交替不歇,云郎君没有那么重要。”这句话已经不是杨觉第一次说,却还是希望眼前的云承能够好好的认清自己。 云承不禁笑出声来,昂头与杨觉道:“其实骨子里你我是一样的人,一样的冷漠,一样的无情。 “可是锦绣是像她母亲一样的人,就如同冬日里的暖阳一样,让人感受到温暖和热情。可是纵然如此,也并不意味着她们可以软化像你我一样冰冷的心。在你心中你把锦绣当成了什么?你有数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云承凌厉地审视着杨觉,身体微微前倾地道:“或者我更应该提醒你,你让天下多少女子为你趋之若鹜,不会不清楚这么多年锦绣和你朝夕相处,我不相信她对你没有半分情义。” 杨觉平静的面容闪过一丝僵硬,却又稍纵即逝。 “刚才我提醒了云郎君,人不该把自己看得太重。那不仅是对云郎君说的,何尝不是对我自己说的。”杨觉冷声的提醒,并不希望云承也把他看得太重。 第125章 得, 这简直是又在云承脸上抽了一记! “既然杨公子不是来杀我的,那就请杨公子告诉我,你来找我所谓何事?”云承不想再跟杨觉继续讨论下去了,说不过, 果断的转移话题。 “有些人难道云郎君不该亲手去杀吗?”杨觉的确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云承闻之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这些人就不劳杨公子操心了。” 杨觉一听满意的道:“如此最好!” 有什么不好的呢。有人能够自觉做自己该做的事, 不用杨觉催促。 “云郎君当初为何能将云家的部曲尽数带走, 却没有想过带陛下走?”杨觉想,这个问题该代云锦绣问出来。 “杨公子难不成以为,你有问我就该回答吗?你是用什么样的身份问我这个问题?锦绣的臣子?”不难看出云承所流露出的不悦,当然也不得不指出,杨觉并没有资格代替云锦绣问他这个问题。 “我是陛下的救命恩人。作为救命恩人,不该问问到底是谁舍弃她的命。”杨觉理所当然的回答,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咄咄相逼有什么不可以的。 云承再一次审视着杨觉, 最终却冷声的拒绝道:“你可以问, 并不代表我就需要回答。” 一时间气氛再次凝固, 两人四目相对, 无声的交锋。彼此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那一份不喜。 一个觉得对方管的太多, 一个觉得对方管的太少。 “爹!”这时候一道声音传来, 也终于把相持不下的两人唤回神来。 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俊秀青年,身上手上沾满血迹的缓缓走来, 再看到杨觉的那一刻,更是不由自主的握紧手中的刀, 似乎下一刻便要冲杨觉杀去! “这是杨觉杨公子。”云承收回视线, 在看清来人时赶紧介绍。 “犬子云琪。”同时云承也得介绍来者何人。 闻名久矣, 杨觉当然知道这一位正是云锦绣的兄长, 也是云锦绣最挂念的人之一。 “杨公子。”云琪听闻杨觉的身份后, 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剑,不再浑身戒备。彬彬有礼的青年才俊更是朝杨觉作一揖道:“这些年多谢杨公子照看锦绣。” 提起云锦绣,杨觉立刻道:“陛下这么多年最是挂念云公子。” 云琪眼中闪过怀念,神色有些激动地道:“我知道。锦绣能够活着已经是莫大的荣幸。这大概是我听说关于锦绣的消息之后最庆幸的事。” 没有人会认为云锦绣还能活下来,可是云锦绣不仅活下来了,更是凭自己的本事打下了一片天地。 曾经被朝廷抛之脑后衤糀的城池土地,万万百姓,全都被云锦绣一点一滴的从胡族手中夺回。 云琪曾觉得惊奇,之后更是骄傲无比。 那就是他的妹妹,他一母同胞的妹妹。 原以为必死于鲜卑之手的人,不仅从鲜卑人的手中活了下来,更是夺回了云家原本的一切,守护了无数百姓。 “这些话等以后和锦绣见面了,你再慢慢跟她说,用不着跟这位杨公子多言。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云承打断云琪想说的话,反而问起交代他办的事是否已经办妥。 “爹放心,所有抛弃云家的人,我都已经杀了他们。”提起正事儿,云琪立刻一改方才的温和。神色之间皆是冷酷。 “好,好!这一次终于可以慰藉我们云家人的在天之灵。”云承相当的满意,那些曾经舍弃云家,因他们的舍弃而害得云家家破人亡,叫云家人惨死的人,一个都不该留着。 杨觉轻挑了眉头,毕竟他这一趟来寻云承的原因,正是为了让云承出手,毕竟这一位一向表露的凡事不沾,凡事不管,没想到醉生梦死之下的人早有算计。 “杨公子还有什么想杀的人不如一并告诉我们,我们会帮你解决的,而且不会影响锦绣半点。”云承高兴之余不忘转过头问一问杨觉,要是还有什么事没干,不如一并说了,他们父子一定代为解决。 “这些人那就烦劳云郎君了。”本来以为杨觉或许会有所迟疑,没想到杨觉却从怀里掏出一张锦帛,递到云承手中。云承一滞,看得出来,这一刻的云承有些尴尬。 好嘛,他以为自己瞒的挺好的,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更不会被任何人察觉,没有想到杨觉似乎也早就已经预料到,有人并不像表面那样无能。 云琪未免气氛再次陷入尴尬,赶紧上前接过杨觉手中的锦帛,送到云承手中。 云承仔细一看后毫不犹豫递到儿子手里,“这些人一并解决。” 云琪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名单,最终还是劝说道:“是不是不该动手?” “你也是世族出身的人,难道不知道天底下的世族打的什么主意?这些势大的世族,冲的是把持朝政,左右皇帝的目标而行的。由他们活着对锦绣来说并不是件好事。你觉得杀了这些世族不妥,那你是想让这些树大根深的世族以后杀了你妹妹?”云承凌厉地提醒云琪莫要心慈手软,反而为云锦绣留下隐患。 这回云琪再也不曾吱声,赶紧要退出去办事,没想到云承却道:“让云文来。” 成功让云琪的脚步停下,云琪抬起头,显得有些诧异。 “你既然有所迟疑,未必不会手下留情,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不能交由你去办。 “我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你妹妹,也是为了我们云家。天下大乱之时,不趁此机会解决掉那些潜在的危机,难不成你以为天下太平了,再想杀他们还有那么容易?” 云承此刻脸上,哪里还有那沉迷于酒色,不问世事的轻浮。 一语道破杨觉之所以拿着这份名单出现在他的面前,并且希望由他出面解决那些人的深意。 而云琪并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甚至觉得云承这样的吩咐未免太过心狠,那么云承就不可能再把这件事交到云琪手里。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儿从来不少,他不能让云琪坏了杨觉的一番算计。 云琪不敢抗议,毕竟心存仁慈的人,面对这些没有过错的世族,其实并不愿意对他们动手。 杨觉再一次对云承刮目相看。但又觉得这样只能算不错。 毕竟怎么说云承也是世家子弟,自小也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只不过人各有志,并不代表所有读书的人都想出入朝堂,身居高位。 然而就算不入朝堂,也不代表云承对天下的局势不明所以。 “杨公子要是没别的事就请便吧,我想杨公子肯定还有不少事要忙。”云承要怎么教儿子,并不打算当着云承的面。一看杨觉没有要识趣走人的意思,那他也就只好直接下逐客令。 “告辞。”杨觉又不是那样的,非要看人家父子好戏的人。一听云承都已经答应帮忙解决问题了,杨觉这一回来见云承的目的都已经达到,又怎么会再愿意久留。 送走杨觉,云承凝望着眼前的傻儿子,正色道:“你该知道你妹妹的不容易。我知道你从小宅心仁厚,但是你也得分分里外。 “就连方才那一位杨公子,都在费心帮你妹妹解除后患,避免将来天下太平,有更多的人对你妹妹指手画脚,说三道四,难不成你心疼别的人,就不知道心疼心疼你妹妹? “世族之患,到现在为止,你依然看不明白吗?这是足以颠倒乾坤,搅乱天下的势力。” 作为一个虽然花天酒地,但是却十分了解时势,也清楚各世族势力的人,很是支持杨觉这趁乱解决那些势力庞大的世族。 没错,这样的做法的确有失仁义,但是那也好过让这些世族的一个个摩拳擦掌的准备蹦达于新朝之上,对皇帝指手画脚。 唯有让这些人家个个元气大伤,无能再把持朝堂,天下才能稍安。 “爹,我只是觉得不必如此赶尽杀绝。”云琪被骂得面红耳赤,但是还是想为自己辩解一番,他其实没有什么坏心思。 “我方才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我们如果现在不对他们赶尽杀绝,你猜猜他将来会不会对你妹妹,对我们云家赶尽杀绝?”云承只好再一次旧话重提,好让傻儿子能够明白,这其中有不得不做的道理。 然而云琪依然并不认同,反而拧紧了眉头,似乎在考虑该用什么样的方式说服云承。 “算了,这件事我既然说了交给别人来做,你怎么想也就不重要了,从现在开始你就跟在我的身边,不离左右。”云承一看说不动人,那能怎么办呢?只好把人绑在身边,不让人去坏了大事就好。 云琪没敢再吱声。云承打量儿子半响,更是提起一件事道:“咱们往后就在这江南扎根了。” “啊,可是锦绣在北边。”云琪震惊无比的抬头望向云承,难以相信云承竟然做下这样的决定。 “那又怎么样,这么多年我们分别两地的活了下来,只要人活着在不在一块又怎么样,你妹妹始终是妹妹,就算她不曾登基成为皇帝,将来也是要出嫁的女儿,难不成我们云家还得跟着一个出嫁女?”云承有此一问,云琪赶紧否认道:“当然不是。” “那么此事就此定下了。”云承独断,云琪无法,唯应道:“是。” 第126章 比起云承已经想好了云家将来的出路, 曹耀终于在五天之后攻破了建康。 说句不好听的话,曹耀之所以需要费时这么久,还不是因为有人没有完全解决。 既然杨觉请云承在建康内部动手,该杀的人就得杀了。但杨觉并不是只让一方出手。建康内杂乱不堪, 欲趁机争权夺利报仇雪恨者, 不计其数。 蛰伏的人等的是一个机会, 一个可以让他们一雪前耻的机会。 是以, 有人领兵在前面抵抗曹耀,建康内也是厮杀一片。 到最后其实没有多少人为建康而守。然曹耀迟迟不曾进军,就是为了让他们内斗不休,自相残杀,彼时消耗。 曹耀虽然并不怕杀人,尤其杀的更是那样一群人,但是, 如果不需要他出手, 这些人能够自相残杀殆尽, 也挺好! 建康城破, 云承领着儿子一道出现在城门前, 衣衬半开的人, 如同多年前一般没个正形。 但是,多年前曹耀把女儿嫁入云家, 冲的不是云承本身,今日再见云承, 也不至于为他那一副名士作派的样儿生气动怒。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11节 “将军。”云承也不知是不是极有自知之明, 面对曹耀并不称岳父, 一声将军唤来, 也是为了避免一顿皮肉之苦。 “外祖父。”曹耀虽不至于跟云承生气, 但也并不意味着他看到云承能有多少好脸色。云琪就在这个时候出面,赶紧让自家外祖父别当众出手。 看到外孙,曹耀眼眶不禁微微泛红,伸出手拍了拍云琪的背,“好,好。” “怎么,看不见我吗?”云琪把曹耀忽悠走了,然而谁也不曾想到云启竟然在这儿出现。 作为云承的叔父,云启只需要站在那儿,了解自家情况的云承感觉骨头都痛了啊! “叔父。”云承一时瞪大了眼睛,如何也没有想到云启竟然会出现在这儿。 云启笑着冷哼一声,一手提起云承道:“这些年你的日子一如既往。” 言语中流露出的不满自不用说,云启更是眼冒凶光。 云承张了张唇想解释一下,云启已然冲一旁的曹耀打招呼道:“曹将军,我教训自家晚辈不介意吧?” 开什么玩笑,曹耀能介意才是有鬼! “云公请便。”曹耀是不好出手当面揍人的,云启心里攒了多少年的火,曹耀是不清楚。反正云启就是前两天寻上的他,只一样,他是跟着来好好地管管自家晚辈的! 曹耀当然高兴!云锦绣称帝了,如今在曹耀看来最大的障碍就是曾经被推上皇位的云承。 虽然所谓的后魏朝一看情况不对已经在第一时间选择对云锦绣称臣,也让云承退位。 从云承登基到退位,如同一场儿戏。从头到尾似乎都没有云承说话的机会,这也是为什么大家对世族并不喜欢的原由。 这也不是现在的重点!重点在于,云承这个不能吱声的人,他是不是想跟云锦绣争位? 云启来寻上云承的目的只有一个,这个对云家无所贡献,也对天下无所贡献的人,绝不能成为云锦绣的绊脚石。 亲眼看着云锦绣如何千辛万苦打下那样一份江山的云启,绝不允许任何人成为云锦绣的绊脚石,尤其这个还是对云家无所贡献的人! 曹耀就不问云启为什么来的。 听闻云启身份,曹耀就想起云家靠谱的亲家。嗯,当初他能同意把女儿嫁给云承,冲的既然不是云承,也就很明显冲的是何人了。云启出手收拾云承,他是觉得再好不过! 云琪一看想出手救一救自家的老父亲,却被曹耀一把拽回来。 “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少管那些长辈们的事。” 云琪...... 爹,不怪他这个儿子见死不救哈,这没有人愿意让他救啊! “那什么,城攻下了,接下来怎么着?”曹耀领人攻城而入,剩下的事似乎并不想管,转头问起身后的人。 阮英就在这个时候露脸,与曹耀作一揖道:“将军只需派人守住建康,旁的事有我们,不必将军费心。” “行。”曹耀就是不想管那些破事,打仗攻城他行,其余的该交给云锦绣派来的人处置,也省了将来交接。 “他,他......”一看到阮英,云琪觉得很是眼生,一时不知是何人,然曹耀对这么一个人极是客气,那就让云琪好奇这位的身份了。 “走,我们爷孙俩好好地说说话,你有什么问题再问我。”曹耀那叫一个利落,一把捉住云琪的肩把人转了过去,省得这么一个人在这儿多嘴多舌,坏阮英的好事。 得,云家人就那么被人带走了,就算有心人企图把他们唤回来,他们唤得回来吗? 剩下的这些人,对于建康这些日子的杀戮,那是心有余悸,更怕下一个轮到他们! 然而就算面对曹耀,多少人同样也是害怕恐惧,生怕曹耀进了城又要杀他们。 好在,看起来曹耀并不打算插手,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云锦绣的人的缘故,可算让他们都齐齐的松了一口气。 “诸位,我奉大熙皇帝诏令,代为接管建康。”阮英对于众人的脸色露出了一抹笑容,很好,怕死是吧!怕死就会懂得应该要好好地配合,而不是不断地作妖! 大熙皇帝什么的,建康内的人本来不就是盼着云锦绣能够派人前来救他们一救的吗? 如何也想不到云锦绣的动作竟然不如曹耀,这才让他们惶惶不可终日。终于听到云锦绣的名号了,一时之间好些人都大松一口气。劫后余生,眼眶都不由泛红了! “我们大熙的规矩一向简单,比照当初汉高祖入关时的约法三章即可。”阮英期待于这些活着的世族们的反应,同时也在寻找某些人,比如杨家! 啧啧啧,竟然没有看到吗? 可惜了啊! 阮英表示遗憾,但一想到杨觉,还是赶紧把脑子那乱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去吧! 阮英表示没有看到杨觉而略为遗憾,杨觉此时却被杨京逼得立在对面。 “你不是说这天下江山将来会是你的吗?”杨京脸上蒙着一层愠怒,直问杨觉。 “父亲不知我连出仕为官都不愿意?江山天下对我,不过如此。”可惜,与杨京的怒火中烧不同,杨觉却意兴阑珊地摊手,同时欣赏着杨京的反应。 “唾手可得的江山啊父亲,您看我拱手相让了呢。”杨觉似乎觉得不够,竟然再接再厉地刺激起杨京。 杨京瞪大眼睛,他如何能不知,比起云锦绣,随他们两人打下江山的人,更瞩意杨觉登基称帝。 可是,就因为杨觉不愿意,所以杨觉亲自向所有人推荐,请云锦绣登基称帝。 杨京这一辈子最大的追求是什么?不就是无上的权利,无人能及的高位吗? 他苦苦追求,费心经营想要得到的,这一切都落在他的儿子身上了啊,然而他的儿子却拱手相让于人! 这对杨京而言是多么大的打击,可想而知。 “现在还来得及,这是江南,只要我们这些人一道联手,就一定可以成事。”杨京并不愿意就此放弃,反而试图说服杨觉,更觉得一切还是来得及的,只要他们一道齐心协力,就没有什么是他们办不成,办不好的事。 杨觉冷笑地道:“我既拱手相让,又怎么会再去抢。曹耀将军一路南下,多亏父亲相助。不过,也正因父亲之故,这南下的世族不少死于曹耀将军之手,但不知父亲这些功劳是希望陛下昭告天下,或是不昭?” 扎心莫过于此! 杨京盘算着什么,再没有比杨觉这个儿子更清楚的人,正因如此,杨觉深知如何才能让杨京不痛快! “你......”杨京想做的事,要达到的目的,从来没有要瞒着杨觉,恰也正因如此,杨觉不出手则矣,这一出手简直就快能要杨京的命。 “为了父亲着想,也是为了杨家着想,我想父亲是不会希望陛下对您论功行赏的。至于将来我的路要怎么走,就不劳父亲操心了。您若是苦苦相逼,便怪不得我对杨家出手。您该知道,如今的我有这个能力。”杨觉缓缓起身,并不想再跟杨京聊下去。 “我做的这一切难道不都是为了你吗?”杨京对于儿子的反应,如何也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养出这样一个儿子。 杨觉听着所谓的为他好,只觉得那是莫大的嘲讽,冷声地道:“大可不必。我与父亲道不同,不相为谋。往后也请父亲不要再打着我的旗号行事。否则,我一定会把父亲的所作所为昭告天下。我倒要看看拿父亲视为世族之首的世族们,还容不容得下父亲。” 杨京脸色阵阵铁青。让世族开城门放曹耀进城的人是他不假,但这何尝不是因为杨觉。 然而杨京如何想到,杨觉让曹耀进城之后挥刀起落要对付的就是世族。得了城池后,杨觉竟然更想捏着这些把柄要挟于他! 杨京这辈子活到现在,何时被人如此利用威胁过? 过河拆桥,更是捏着把柄让杨京动弹不得的独杨觉一人而已! 杨京指着杨觉,后知后觉地终于问出,“你为何如此?” 杨觉一瞬间似是变了一个人,神色间尽是恨意,“父亲不知吗?” 第127章 杨家父子的碰面交谈都不顺利, 杨京被气得火冒三丈,却奈何不得杨觉半分。 相比之下,云承虽然被云启狠狠揍了一顿,这鼻青脸肿得也是没谁了, 这会儿总能好好说话。 “这么说, 害了我们云家的人你都解决了?”云启坐着, 云承蹲着, 云启活动一番后心情算是极为不错,挑起眉头问着眼前的大侄子。 “自青州出,于危难时弃我云氏于不顾者,尽亡之,一个不留。”此刻的云承面上哪里还有方才半分的不问世事的轻浮,眉宇间尽显狠戾。 “家族危难时,是我无能, 没能保护父兄, 这些年在建康, 我虽花天酒地, 却从来不敢忘记家族仇怨。”云承并非为自己洗白, 父兄死讯传来, 家族被亡,他那时也是始料未及, 待他反应过来时,事成定局, 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保存云家所剩无几的实力, 以待来日报仇血恨。 云启冷哼一声道:“我以为他们把你推上皇位, 你怕是忘了所有的仇恨, 一心只想坐稳皇位。” “叔父, 我并不傻,岂会不知那些人为何将我推上皇位。”云承面上有些尴尬,还是得为自己开脱一番,他可不是那等蠢人!蠢得被人当枪使还能沾沾自喜。 云启插腰厉声道:“我告诉你,不管你在建康怎么样,你最好记住,锦绣登基这个事定下了。谁要是敢跟她抢这个皇位,我第一个饶不了他。包括你。” 说到这儿,云启更是狠狠地瞪了云承一眼,毫不留情地道:“你再不容易也比不上她一个孩子。她能有今天更是凭的真本事。你这个当父亲的从来没有庇护过她,如今要是敢碍她的事,我会亲自送你去见你爹。” 此话,云承相信云启说得出做得到! “若登基的不是锦绣,这皇位我确实有意争一争。但既是锦绣,我断不会再有争夺之心。我决定了,这江南好山好水好气候,往后我就在江南养老了。”云承赶紧表明态度,连后路他都想好,安排妥了! 云启听着算是略为满意! 皇位嘛,没有谁会不想。都上去了再想下来,不争一争怎么知道行或是不行。 但是,云锦绣是怎么混到今天的,云承若非极其无耻且没良心,也做不出跟云锦绣争位的事儿。 不过,自觉的离得云锦绣远远的,压根不想在云锦绣眼前晃悠,这很是不错。 “这些年叔父陪在锦绣身边,以后还得有劳叔父。”云承不曾尽为父之责,也就从未想过仗着自己是云锦绣的父亲,肆意索求。 从前他们多和不曾见过几回,往后依然如此相处的好! 云启又瞪了云承一眼,透着不满地道:“这些事用不着你说。我心中自有章程。” “您,不会是自己杀过来的吧?”云承似是随口问上一句,不料云启闻之脸色一变。得,云承马上明白了,与之而来也得感叹道:“你是真心疼锦绣。” “不然像你一样?当了父亲没点父亲的样子?终日风花雪月,无所事事,连云家被灭那么大的事你也没能出半点力?我告诉你,这件事没完。 “我就得提醒你,要不是你小子无用,咱们云家绝不会是那样的下场,你爹和你兄长他们也断然不可能落得惨死的下场。还有你那曹夫人。” 云启越说越气,这都急起来了!吹胡子瞪眼睛的,这要不是想起来云承是活人,不能生吃的,没准这都要吃了! 云承这回低下头一句话都不敢再吭声了。 他是幼子,自小有父兄在上头顶着,他只管快活自在的过他的日子。 娶个媳妇吧,他又惊觉那么一个媳妇似乎也并不需要他。人自己练兵打仗,那叫一个威武! 这,什么都用不着他,云承不放开的玩还能干嘛? 玩啊玩的,玩到最后已然是醉生梦死,连云承自己都在考虑,许是哪一天自己就那么死了! 可惜了啊,他一个废物没死成,偏偏他的父兄,和那一个以守卫家国为己任的女子死了! 听到消息那一刻,云承一直在不断地反问自己,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世道,为什么好人不长命,坏人偏是怎么作都死不了! “总而言之,你自己识趣最好不过。反正你以后离得锦绣远远的。只要你不蠢得给人当枪使,锦绣就算遇上再难的事她都能解决。”嫌弃完云承,云启更不能忘记初衷,云承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最有可能被人当枪使! 云启火急火燎的赶过来,正是害怕云承一个脑子发热,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做下什么不该做的事儿。 “叔父放心,我这个人一向公平。爹和兄长们对我没有要求,只要我别犯蠢,我要怎么花天酒地,怎么醉生梦死,他们都由着我。所以,我得他们庇护,他们出了事,我定要为他们报仇。 “锦绣,我虽是她爹,自小到大没有尽过为父之责,我自然也不会要求她将来孝顺我。我也更不会拿着鸡毛当令箭,以为我生了她便了不起,企图对她指手画脚。” 云承态度挺端正,丝毫没有因为是云锦绣的生父,企图一步登天之意。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12节 这可真是太好! 云启略满意地颔首,“你一向喜欢花天酒地,往后依然如此吧。锦绣也不会亏待了你。” 这一点云启可以打保票,不过云承挥挥手道:“我的日子怎么过,让她不用操心。叔父不如代为传句话。我不会出现在她面前给她添堵,让她大可以放心。” “其实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她对你压根没当回事。我是觉得你小子不太可靠,这才会火急火燎赶过来,想让你小子变得聪明点,别犯蠢地作死。 “我也不怕告诉你,你这个没养过的女儿不是省油的灯,真要治你,未必没有办法。” 云启凉凉地提醒云承这一点,云锦绣完全没有把他当回事,他不过如此。 这回云承听着笑了,很是欠扁地说了一句:“叔父说得我很是想跟她过上几招,比个高低。” 云启二话不说地亮拳头,“你小子皮痒是吧!” 不用说,上手就揍,毕竟云启对云承的那点不满可是积攒挺久了,终于能捉住机会把人往死里揍,他不揍才怪。 等云琪见着云承时,云启的眼角,嘴角,那都是一阵紫一阵青,颇是引人侧目。 可惜有人的脸皮厚,云承淡定地同众人打招呼,第一眼注意到的正是杨觉。 “杨公子。”云承和杨觉一番交锋没能占得便宜,更是当了一回杨觉手中的刀,自知杨觉一如传闻的那样,并非等闲之辈。 “云郎君。”与云承不同,刚入江南的杨觉显得很是得世族们的欢迎,至少在云承出现时,云承便看到杨觉由着那些个世族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着。一个个看着杨觉,眼睛都放光了! 云承看着觉得颇为眼熟。啊,对了,就跟当初这些人想让他当皇帝时一般模样。 一瞬间云承便意识到这些世族有什么打算了! 云锦绣作为女人这一点,偏她成为了皇帝,实令人诟病。 无奈云锦绣又是凭本事,真刀真枪打下城池,收拢民心由天下人共请成为皇帝的。 对,所谓的天下人更多代表的是青州,比如他们江南的人里,就不太认可云锦绣成为皇帝这件事。 但,他们不认可又能如何? 打是打不过云锦绣的,而在面对曹耀磨刀豁豁时,他们不是就跟云锦绣示好了?连云承都被拉下了皇位,巴不得云锦绣赶紧过来接手建康,别让他们落在曹耀手里。 事至于此,改变云锦绣成为皇帝这个事,凭他们是不能。杨觉的出现却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啧啧啧。一群蠢货,果然是蠢得无可救药了! 但凡杨觉有心成为皇帝,能有云锦绣什么事? 正是因为杨觉不想当皇帝,才有云锦绣成为皇帝这一定局。 一个个就不怕他们费心想把杨觉推上皇位,最后反而极有可能会让杨觉干掉? 嗯?说到这儿,云承也是纳了闷了,杨觉为云锦绣做了不少事,究竟图的是什么? 唾手可得的皇位杨觉竟然都不要,反而费心将云锦绣推上去。 云承也是作为一个男人,之前试探过杨觉,可惜了,杨觉并不愿意说实话。 “不知云郎君接下来有何打算?”云承闹不明白杨觉心思时,杨觉已然光明正大地问出,就为了弄清楚云承接下来的打算。 一时间,不少人都竖起耳朵,只为仔细地听清云承的回答。 云承就是个坏心眼的,越多的人想听见他的答案,他便不让他们听见。 是以,云承意示杨觉附耳过来,他只说与他一人听。 杨觉并未觉得有何不妥,配合地附耳过去。 云承故意以袖掩唇,保证他说的这些话,出他之口,入杨觉之耳,再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内容。 杨觉听完后,只赞一句甚好。却是在众人竖起耳朵等着下文时,再没有别的话。 当然,杨觉一眼瞥过在场的人,并没有错过他们那或是失望,或是急于探知的表情。 但,他们想知道,难道杨觉就得说与他们听吗? 第128章 总的来说, 杨觉并不太乐意看到所谓的士族们高兴,更不想让他们知道得太多! 云承也是一位妙人,妙得懂得如何吊起人的好奇心,再把人吊到极致, 又一盆冷水浇下, 啧, 完美无比。 杨觉与云承算是一拍即合, 虽然各自的目的有所出入,但这些过程未必不能相融合。 “公子。”阮英在这个时候小步走了过来,在杨觉身边轻唤一句,自然不忘同云承和云启颔首。 “何事?”杨觉了解,阮英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怕出什么事了。 果不其然,阮英于此时道:“匈奴进犯。” 匈奴二字, 引得不少人转移了心思。 北边胡族之类, 鲜卑等都已经败于云锦绣之手, 眼下还占据中原城池的只剩下匈奴了啊! 中原动荡, 看起来似乎就要内斗不休。匈奴自然不能错过如此大好机会, 发兵南下, 企图乘虚而入。 杨觉一眼扫过,自知阮英肯定有话没说完。 果不其然, 阮英接着丢出下一句道:“陛下御驾亲征,请公子回朝代掌国事。” 嘶!云承嘴角阵阵抽搐, 这一刻的他考虑的是, 云锦绣不至于糊涂了吧? 别的就不用说了, 只说听到阮英传达请杨觉回朝代掌国事什么的, 周围的人眼睛都齐齐放光了! 云承第一反应看向云启, 别说,他既然对云锦绣从来不了解,哪能知道云锦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就云锦绣御驾亲征什么的,确定不是要把江山亲自送到杨觉手里? 有句话说得好!饶是杨觉再不愿意,一但被人推到那样的份上,也不是不可能顺势而为的。 杨京在一旁的反应,云承想到此人一向活络,对权利的向往,断不可能因为云锦绣的登基而停下脚步,自此安分守己。所以,这样的人肯定会揪准机会,费心让他们杨家成为自己梦想中的权势最大的世族。 可惜,云启瞪了云承一眼,似乎在无声地告诫云承,这有些事不是云承该管的,他只需要好好在江南继续醉生梦死即可! 云承...... 他这一番操心都是为了谁啊! 杨觉这时候也终于不负众望地开口,“知道了!” 知道了?这话几个意思? 云锦绣的安排出人意料,同样,杨觉的反应也让他们意外无比。 这么一句知道了,他是答应办此事或是不答应? 显然,一众人最急于知晓的就是杨觉愿意或是不愿意。 阮英这么一个传话的人,反而显得就不着急了! 一眼扫过一众人,阮英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就好像让他们纠结无比的事,在他这儿就不算事。 确实是不太算的。毕竟阮英跟他们又不一样! 他们各怀鬼胎,打着各种各样的旗号,行的都是利己之事。 阮英呢?不好意思,那是最想把这些心怀鬼胎的人全掐死的那位! 云锦绣一番操作,或许在别人看来是想不开,于阮英而言,不管是云锦绣本身也好,杨觉也罢,这两位都是一等一的聪明人,断不可能做出自毁前程的事。 当然,在对抗胡族入侵这个事上,熙朝是自上而下都是一样的态度,绝不许他们进犯中原一步。 敢来,云锦绣能把其他胡族赶出去,也一定会率领大熙的臣民把这些虎视眈眈的匈奴人也一并赶出去。 至于云锦绣御驾亲征这个事,或许对于不少人来说很是意外,但就阮英这个跟随云锦绣几次深入敌后,一回一回打得本以为可以入主中原的胡族们措手不及的人,阮英对云锦绣那毫无章程,却能屡战屡胜的打法很是佩服。 总而言之,术业有专攻,在打仗这件事上,阮英自问没有那么一个资格对云锦绣指手画脚。 嗯,至于朝堂上吧。云锦绣把军国大事交到杨觉手里,这不是这些年来一贯的事吗?有什么值得他们这些人大惊小怪的呢? 阮英神色淡淡,压根没有把众人以为不可思议,甚至为此而生出惊恐的事当回事。 “诸位请。”于此时,杨觉再请之。怎么说这也是他们攻下建康之后,杨觉第一回 设宴,云承也好,曹耀也罢,几乎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都出现了。 北边闹出的动静,其实让人觉得不太好! 盼着天下太平的人,对于再一次进攻的匈奴,很是担心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太平将毁于一旦。 至于一向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更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能够顺理成章推上他们想推的人成为皇帝的机会。 人心各异!但不知在这一场无声的博弈中,究竟会由何人取得胜利。 宾至如归,人人都记着云锦绣御驾亲征一事,还有杨觉被委以重任这一点。 可惜,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杨觉没有透露出任何意思,他不说回去,也不说不回去。一句知道了,落在他们的耳朵里,让他们其实也很是拿不准杨觉究竟怎么想。 与之相比,云承显得有些急了。不由分说地拉过云启,非要跟云启讨论讨论不可。 “你确定锦绣是个有数的人?”云承不是想怀疑云启,可是云锦绣在这个时候御驾亲征,这是正常人干的事儿? 云锦绣不会不清楚有多少人想拉她下马是吧! 更别说这刚刚打下江南,江南这些人最是自私自利,也最是唯恐天下不乱,云锦绣偏还把这个乱的机会送到他们手里? “至少比你有数。这么多年她能打下这么多城池,能应付那所谓的晋朝,让他们就算恨不得立刻从她手里夺回她的城池却不能,难道你以为她会不知道你们究竟打什么主意?”云启不客气地冲大侄子翻了一个白眼,并不掩饰对云承的鄙视和不满。 云承心里苦,解释道:“叔父,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云启哈的一声,毫不留情地道:“是吗?” 算了,这是跟云启吵这么一件事的时候吗? “御驾亲征,朝廷上人心各异,谁要是不趁机闹事都有鬼。她竟然将国事尽托付于杨觉,这简直就是把江山拱手相让于人嘛。 “对,杨觉要是有心早登基了,轮不到我们锦绣。但是别忘了杨京,这一位老谋深算,为了权利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有他在,他要是不借杨觉的势兴风作浪才怪。” 云承也是没有想到云锦绣这才攻下江南竟然就要御驾亲征,这是有多心宽啊! “你不知道锦绣手里究竟有多少人吗?”云启疑惑地扫过云承,那模样就像在看着一个傻子。 对,云锦绣是御驾亲征了不假,那么多年来云锦绣又不是少出去了,结果还不是太平无事? 对,也有人说那是因为杨觉在坐镇。但果然都是杨觉的功劳? 云启作为一个过来人,说句不中听的话,要说在得百姓拥护这件事上,杨觉是比不上云锦绣的。 也就是说,他们这些人能迅速攻城略地,更能让后方再不起乱事,究其根本在云锦绣。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13节 或许有人因为云锦绣是女子这一事而惋惜,但在云锦绣手底下的人,必须都得承认,云锦绣有资格成为皇帝。 当然,在天下大势前,杨觉与云锦绣谁作为皇帝,他们会有所纠结。 然而在杨觉推荐云锦绣成为皇帝那一刻开始,追随两人的人,心甘情愿为他们而用的人,便不会再考虑任何无关紧要的问题。 从云锦绣登基那一刻开始,他们便只想按他们之前的理想奋斗:将胡族赶出中原,开创一个万世流传的盛世。 所以,南边这些人以为云锦绣御驾亲征是个机会,这是未免太小看云锦绣了! “叔父一点都不操心?”云承急得嘴上都快冒泡了,结果一看云启压根没当回事。 “有什么值得操心的?你难不成以为锦绣能打下这样一个天下都是杨觉的功劳?在锦绣手下的人冲的也全都是杨觉? “哼,论行军打仗,杨觉可未必比得上我们锦绣,更别说在安抚百姓,以令天下安这一点上。” 云启可是一向觉得云锦绣了不起的人,对云承没有一点判断能力什么的,很是嫌弃。 云承...... “算了,这些事用不着你操心,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不过,也要管好云家的人,别让他们跟着不争气的闹事。”云启来此是为了管云承,至于其他云家的人嘛,交给云承去管! 果真是丝毫不担心! 云承终于是得出了那么一个总结,这心里依然七上八下。 “记住你说过的话,你会在江南好好地过你的日子,保证绝不会给锦绣添堵。要是哪天你敢说话不算数,那你就给我等着。”云启一把抹过脖子,毫不留情地冲云承扬眉。 云承没能忍住地问:“叔父,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侄子。” “你是我的侄子不假,是在云家生死存亡之时无声无息的侄子。”云启露出一口白牙提醒某个侄子!云承无可反驳。 云启接着道:“比起你在江南花天酒地,锦绣为了自己,也为了云家、天下人出生入死。所以你说我该偏着谁呢?” 作为一个偏心的人,云启偏得理直气壮。 第129章 云承有云启压着, 别管再怎么操心也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杨觉,没有人知道杨觉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建康,反正江南一应诸事都由阮英负责了。 当然,曹耀也在左右搭把手, 但凡哪个不长眼的敢在云锦绣御驾亲征时动任何歪心眼, 不好意思, 好好地呆在家里, 连门口都是不能出的。 对此当然有人抗议,可惜阮英一脸的为难,怎么说那可都是他们陛下的外祖父,又是战功显赫的主儿,要不是因为云锦绣北征,怕是这会儿论功行赏,这一位必位于上。 让他去跟曹耀抗议, 请曹耀别太把人盯得太紧, 这个, 让他怎么说呢? 论起讲理, 你们都讲不过曹耀, 他怎么跟人家讲呢? 阮英一脸很无奈加莫可奈何地迎对众人, 其实更盼着他们能帮忙解决曹耀,毕竟在某些事情上, 阮英也吃曹耀的落挂,哪里是他想找曹耀的麻烦就能找的! 这就让人想起某一日阮英一脸鼻青脸肿地从曹耀的帐中出来, 虽然从头到尾阮英半句曹耀的坏话都没有说过, 可是他们看着阮英那张脸, 谁能相信阮英啥事都没有? 好些人都想跟云锦绣告状, 可惜, 见不着。 不是没有人想一起进攻曹耀,然而看到曹耀的兵马时,想想他们手里的部曲全都被阮英派人接收了,理讲不过,想跟曹耀动手,他们确定自己能打得过? 建康城可是曹耀带人破的,虽然阮英和杨觉一前一后也跟着到了,但曹耀的本事他们亲身体会,断不可能认为曹耀是吃素的! 然而面对曹耀的严控,有人抗议,无奈曹耀不乐意听他们的,也不想为他们有所改变,他们不认输,整个建康无一人敢跟曹耀抗衡不是吗?那,只能乖乖的呆着了。 云承一看这情况,对于某位好似被曹耀打了一顿的阮英,必须凑近好好地看看。 “郎君。”作为皇帝的父亲,云承别管在云锦绣那儿是什么样的份量,就名分上来说其实都有迹可循。只不过暂时未定名分,阮英便只客气与之问好。 “曹将军打了你?”云承心中存疑,岂能不寻机会探明。 “自然没有。绝没有。”阮英无心栽赃,当着这么算是半个自己人的面,更得把话说清楚。 “所以,你们作戏,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目的是为了把人锁在建康。”云承这回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阮英冲他一笑,这什么戏不戏的,他什么话都没有说,谁要是看出来了那是别人的事,同他没有半点关系哈。 云承这回算是明白了云启话中之意,为何云启从头到尾听说云锦绣御驾亲征,更让杨觉赶紧回去主持大局,丝毫不见慌乱。这是早就知道,云锦绣不是那好相与的主儿,想闹腾,怕是连他们出手的机会都不曾。 “与匈奴一战,有多少胜算。”得,云承明白之后也不再多问,只问那前线的战事要多久结束。 阮英瞄了云承一眼,确定这一位也并不如传闻的那样无用,说几句实话? 想明白这一点,阮英如实相告道:“陛下早年虽与匈奴联手平分鲜卑城池,也早有提防匈奴趁乱而入,所以有些棋子早已安排妥当。相较于陛下喜欢光明正大出手,杨公子更无所顾忌,出手更狠辣。” 此言落下,让云承挑起眉头继续追问:“比如。” 阮英眨了眨眼睛,其实是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的。 云承却似乎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绝不罢休的态度。 嗯,那就意思意思地说一说? “比如美人计。”阮英想了想匈奴方面的消息,这最近闹腾得极是厉害的莫过于这匈奴部族的人为了美人而相争,都要父子相残了啊! 云承了然了。 阮英冲云承一笑,“郎君若无他事,我先去忙?” 试探地问,无非也是为了得云承一句准话。 “你家陛下想好定都何处了吗?”阮英急于跑路,然而云承依然有一问。 “长安。”阮英对这事答得那叫一个利落,这可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今天换成谁来问,阮英都能大方回应。 长安是古都,作为都城很是不错。 “匈奴这仗要是打赢了,正好可以迁都。”阮英赶紧补充上一句,云承...... 怎么有一种匈奴这时候进犯也在云锦绣这些人算计中的感觉? 云承打量阮英半响,可惜阮英冲云承一笑,看起来有些腼腆,然而云承要是觉得这么一个人好欺负,那简直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要不知道! 挥挥手,云承果断决定打住和阮英再聊下去的意思。 阮英也是不太乐意跟这位继续聊下去的,建康鱼龙混杂,有时候得防着隔墙有耳。 而一如阮英所说,匈奴虽然来势汹汹,架不住云锦绣一向喜欢绕后袭于敌军的大后方,且是一袭一个准。 匈奴就算在草原上厉害,架不住他们进了城池,在中原人的地盘上,这不是以己之短对敌之所长吗? 云锦绣带军绕后,断其后路,令匈奴大军首尾不能相接,且在这个时候,匈奴传出消息,匈奴内乱,原本该救援的兵马愣是不出,以至于那进攻云锦绣的匈奴大军,在云锦绣的左右夹击之下,十万大军尽亡。 至此,匈奴主力被灭,随着匈奴后方内乱争斗不休,匈奴一时半会是没有那个能力与云锦绣的兵马抗衡。 云锦绣乘虚而入,夺回凉州、西域等地,曾经在汉人手里的城池,将再归于汉人,其版图足以抗衡强汉之时。 不管是哪里的人,听闻云锦绣竟然如此利落地攻城略地,将天下牢牢地握在手里,都欢呼雀跃! 不高兴的人,大概更多是因为云锦绣如此的能干,让他们感受到云锦绣的厉害。 可惜,大部分的人是不管那么些人乱七八糟的想法的。 随着云锦绣夺回城池,迅速安定各方,同时也传回诏令,以令群臣迁都,大熙定都长安!云锦绣这一回班师回朝直接便在长安定下,众人也都往长安去吧! 谁对这事都没有任何意见,青州这地方虽然不错,但作为都城是不能的。 当初云锦绣是一切从简,一但正式一统天下,这都城肯定是要再选的。 后世记载,熙高祖三年,女帝驱匈奴以江北,收回西域都护等地,以令这落入匈奴之手的西域之地,再归中原,自此匈奴纵然一再进犯,终不能得我西域各地。 天下再归一统,女帝定都长安,以令君臣迁之。自此,一代盛世由此开启。 一统天下的女帝啊,以令天下臣民皆休养生息,轻赋徭役,盼天下恢复元气。 而随着天下一统,就得论功行赏了。 云锦绣班师回朝时也终于得跟杨觉和其他臣子好好地讨论讨论了。 十六岁的女帝,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在她之下的臣子们哪一个不是眉飞色舞的。好些人其实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真的追随云锦绣平定了天下,这真就像做梦一样! 居于云锦绣之下的臣子,并非清一色都是男儿,更有不少女子! 虽然这样的局面在外人看来不可思议,在云锦绣这儿,能在云锦绣面前露脸,在这朝廷之上争得一席之位的人,凭的都是真本事,一干人都是心服口服,绝没有半点不满。 当然,云锦绣登基是略有仓促,以至于除了几位有了正式的官名,其余人一律按云锦绣之前定下的先安定各州和百姓。 好在,天下终于一统,云锦绣这一回终于想起要给人好好地论功行赏了,也是不容易。 “昔日青梅煮酒论英雄,今日与诸位煮酒论功绩,以定赏罚,诸位只管畅所欲言。”云锦绣一身淡青色长袍,长发半束,发间以金玉点缀,既显干净,也透着几分随和。 在她之左侧以杨觉为首,阮英、潘宣等一干男的女的年轻人接以在云锦绣面前占据的份量而坐。 其右以王申为首,范长生等名士大儒席地而坐。 一方年轻,一方稳重,泾渭分明。 热腾腾的好酒端上,再以炉火温酒,配以好菜,云锦绣笑笑地相请道:“请。” “陛下请。”云锦绣要论功行赏,这是预料中的事儿。只不过,就算云锦绣说得再直接,并不代表他们就能细论自己的功劳。一时之间,不少人的视线已然落在杨觉身上。 论功,在场无人能与之比及。 但是,杨觉会不会要这些功?或是要在这熙朝占得一席之地?却是未知之数。 一杯清酒下腹,一个个相互交换眼神,都想让那么一个人出面,代为说上几句话。然而要论谁开始,也着实让人为难得很。 “诸位都难开口,那就由我来吧。平定天下,武将们多是辛苦,诸将之中,诸位以为,何人可为大将军?”云锦绣放下酒杯,也不与人为难,由她来开这个头好了。 大将军什么的,这可是将来天下大定,执掌天下兵马之人,云锦绣一个打下天下的人,对于手中的将领一向宽厚,不过,同样也诸多约束。 总的来说,云锦绣手底下的兵,没有不对云锦绣心服口服的。 第130章 云锦绣问起可为大将军的人选, 好些人的目光都落在杨觉之后的众人。 其实云锦绣手下的将军们并非单纯只会打仗,云锦绣一向不遗余力教他们读书写字,故而,大熙的将军们几乎都不粗鲁, 和他们这些自诩有才的人放在一起, 丝毫不占下风。 可是, 大将军一职非同寻常, 须得德高望重,能令众将信服者方可为之。 一时间,众人扫过众将军。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14节 一群将军面对众人的打量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要说当将军的人不想成为大将军,执掌三军,号令天下,那绝对是骗人的。 先前他们都是听云锦绣和杨觉的号令行事, 对大将军这个位子其实没有多少意识, 然今日云锦绣提起, 谁不来了精神, 就等着下文。 “曹耀将军如何?”有人提议, 虽说曹耀尚未自南而归, 不过这一位的资历在,云锦绣更是他的外孙女, 平定南边,曹耀厥功至伟。 不料云锦绣第一个摇头道:“若论资历, 外祖自然堪为大将军。然于我朝诸将, 却不能聚众将之心, 不妥。” 不妥二字, 是云锦绣的决定。 任人唯亲这是大忌。曹耀南下时虽立功, 但对抗外敌之时,云锦绣手中众将,哪一个不是血战在前? 这些血性男儿为守卫家国不畏生死,冲锋陷阵从不后退,也曾与胡族斗智斗勇,大败敌军。 相比之下,曹耀就南下这点功劳,并不足以和云锦绣手中的将军相提并论。 提议曹耀为大将军的人,指的并不是眼下曹耀的功,而是曹耀自上战场以来所立的功。这好像有些太欺负人了!也确实如云锦绣所言,难以令人诚服。 “论武,勇冠三军;论智,调兵遣将,用兵如神;论仁义,举世无双;有一人可为大将军。” 云锦绣的否认,其实对他们来说挺好的,毕竟提起曹耀的人,未必见得果真认同曹耀为大将军,更多是为试探。 今虽天下已定,然而他们不能确定的是,云锦绣是否会生出懈怠。 曹耀是云锦绣的外祖,云锦绣得力不少,天下一定,是否曹耀就将成为云锦绣身边最有权势的那一个人,这也是能试出云锦绣心性是否有所转变的。 杨觉开口,指出能胜任大将军的根本是为何。 “李武。”云锦绣与杨觉在众人询问的目光下脱口而出。 言罢,两人对视一眼。 众人听着云锦绣和杨觉所指何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落在李武身上。 年轻的将军不过才二十出头,乍然听到云锦绣和杨觉竟然都觉得他可为大将军,呆若木鸡。 “李将军自陛下起事前追随于陛下,与陛下游说青州少年,里应外合,夺回青州。 “后与陛下深入鲜卑、匈奴之地,擒其王族,杀其兵马,几次对敌胡族皆以大获全胜。 “其功,众所皆知。军中诸将对李武为大将军一事,可诚服?” 杨觉细数李武的功劳,再转头问起众将。 一个个将军们立刻起身掷地有声地回应道:“我等心悦诚服。” 诚如杨觉所说,李武虽年轻,他立下的功劳却是实打实的。且李武在军中颇得将士之心,谁能不心服口服。 果真要因为他的年轻而轻视于他,认为一个年纪的人不可为大将军,他们是不是忘了在场最年轻的人莫过于云锦绣,可是云锦绣却是他们的皇帝。 故而,众将军既然都开了口,表明他们的态度,军中事务,虽说文臣们不算是完全不能插手,但不同意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拿人年轻说事儿,明摆着不可行。 阮英算是和李武接触颇多的人,此刻面带笑容地道:“李将军必不负陛下信任。” 这一位算是云锦绣和杨觉一手教出来的人,本事自不必说,忠心更是无人可及。 军中大权,尤其是在天下初定的情况下,总得要教到信得过的人手里才能让人安心。 余下众人,或多或少懂军政的人比较云锦绣手中的将军,不得不承认云锦绣和杨觉都极是公正,论功行赏什么的倒是丝毫不偏不倚。 “我提议,以曹耀将军为大司空。”杨觉在这个时候又有提议,内容嘛,引得不少人都打量他几眼。 大司空,三公之一,只不过如今的三公和昔日的三公相差甚远。 以前的三公,丞相、太尉、御史大夫,掌的可是国家大权。后来这三公不断的转变,名称有所改,这地位也慢慢的发生变化。至如今这三公虽为正一品,显然多是摆设,并无实权。 但相较之下,能成为这三公之一,有权无权的,其实也算不上太重要,重点是好听。 杨觉心知以曹耀的身份地位,不出任大将军难免会让人生出不悦,云锦绣或许有办法安抚自家外祖,不过朝廷上也得给出补偿的方案,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曹耀居于人下,叫人笑话。 三公,位虽高,却是安抚人心所为,故,谁对这一点都没有异议。 那就继续商量吧。云锦绣听着反而问起:“建朝仓促,咱们这官制诸位都有什么想法,是要沿袭哪朝的?” 论功行赏什么的,也确实得有个前提,比如他们的官制。 这什么官定几品,各负责什么事,这要是不弄清楚,由着人瞎胡闹,那不是要闹出大笑话吗? 王申瞅了云锦绣一眼,“晋?” 云锦绣嗤笑一声,毫不掩饰对那么一个王朝的不屑之。 王申不禁轻咳一声,望云锦绣能够悠着点,再怎么不屑,对于一个已经亡了的朝廷,用不着表露得太明显。 “分封之制,旁人如何看待我不知,然国中有国,实大忌也。且因我之故而得以封王,无功于国,在我这儿行不通。 “换而言之,诸位不用操心我会大封云氏。我的兄长也好,长辈们也罢,想要权势须得凭本事。 “毕竟诸位能够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哪个不是拼死而争?” 云锦绣收到王申的警告,反而不紧不慢地表态,她不会让云氏因她一人之故而自此成为天下世族之首。 想要权利,地位,请他们自己拿出真本事! 一群人都傻了眼,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云锦绣这想法也太奇怪了! 所谓一荣俱荣,一辱俱辱。自来就是他们接受的教育,结果怎么样?云锦绣成了皇帝竟然没有想过让家族因她而一跃成为天下世族之首? 那什么,连封王封侯都不愿意的,云锦绣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诸位难道想让这天下如同往日一般,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庶士?”一群人什么想法,云锦绣一眼便洞察。 然而他们想要将来这天下变成什么模样,难不成以为,他们只需要想,不需要做吗? 一瞬间,本来觉得云锦绣有些苛刻的人立刻反应过来。 云锦绣在以身作则,让天下人知道,新建的熙朝和晋朝完全不一样,这是一个靠本事才能立足朝廷,相对公平,且连云锦绣这个皇帝都愿意给予公平的王朝。 如果云锦绣说一套做一套,试问如何能让天下人相信,熙朝不一样呢? “诸位对士族门阀垄断极为不满,这对天下人而言同样不公平,我们共行至此,既为驱逐胡族,更为向天下士族喊出我们的不满,最终目标不是要改变这份不公吗?如此,我以身表率,不好吗?”云锦绣再追问,谁能说出不好! 虽然自古以来都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当上皇帝的人,就连他们家的狗都可能高人一等。云锦绣执意要让天下看到熙朝的决心,知熙朝再不类晋,有何不可? “陛下圣明。”于此时,张昭之第一个站起来,作为一个寒门子弟,他最是感触颇深,对云锦绣能以身作则,开天下言路及有才有能之人晋身之道,自欢喜无比。 云锦绣扬起手道:“圣明当不得。我开了这个先例,不高兴的人不知凡几。” “想让有些人高兴,饶是将这天下拱手相让于他们,他们都难以欢喜的吧。”杨觉悠哉悠哉地接过话。他一个士族门阀之首的人说的话,最是中肯,但也足够扎心。 “公子怕是忘了,你我皆是士族。我云氏虽不如杨氏,想当年我祖父在时,也是削尖了脑袋企图鱼跃龙门,掌控天下。”云锦绣却觉得不太够,听听她这补充的话,连云家故去的长辈那点心思都敢坦然揭露,真行! 在场士族出身的人,多少为此而觉得面红耳赤,大抵他们自己有数。 云锦绣道:“云家有我,我能管得住他们。但不知你们各家的人,你们能不能管得住?” 本来恨不得把自个儿缩成一团的人,这一刻更觉得头痛。 云锦绣这一问难道能是随口一问? “我与诸位相逢于危难之时,好不容易驱逐胡族,一统天下,志在安民定天下。想来诸位不会刚定天下便全然忘记自己的初衷,做下自毁长城的事。 “唉!我不想做那兔死狗烹的皇帝,但是,我也断不能容忍诸位毁了这天下。故,请诸位好好地管好自己,也管好你们的家人。莫逼我不得不下杀手。” 第131章 作为一个皇帝, 能把丑话说在前头,早早地提醒这些跟她混了多年的臣子,千万千万别触及她的底线,云锦绣可比那些虚伪装大度无所谓的皇帝好得多。 懂的人都明白, 云锦绣如此甚好。既道明她不是不能容人的那种, 但也表明她有自己的原则。 换句话来说, 从前在她手底下该如何遵纪守法, 尽心办事,往后依然如此。 反之,谁要是犯蠢栽到她手里,她亦不是那心慈手软之辈。 打云锦绣说出这番话开始,无论是王申也好,杨觉也罢,都可见欣慰。 为人王者, 最怕的就是一步登天后移了心性。 云锦绣之前的表现他们都很是满意, 但他们其实也不确定云锦绣是否想过自己会登上高位。 然而云锦绣如今既为帝王, 她的决策在很大程度上主宰了很多人的生死。 一个能容人的皇帝, 和一个不能容人的皇帝, 臣子们的反应也是不一样。 不过, 云锦绣能说白了,这就很好。 “臣等铭记。”这两位的反应没什么人在意, 不过,他们都得记下这句话, 最好刻进骨子里, 往后这一生, 但凡他们要在云锦绣手下混, 便要做到。 “官制一事, 我与杨公子之前有讨论过,诸位不如看看是否可行。”云锦绣满意于臣子们的识趣,见好就收什么的也是必须的,言归正传地论起官制一事。 好吧,正有些拿不准的众人微微一愣,最终乖乖地决定看看云锦绣让人送来的方案后再发表意见。 总的来说,云锦绣是取后世之总结照搬的。 三省六部什么的,自打确定之后几乎沿用到皇朝覆灭,万变不理其宗,证明可行。 小涡她们几个领着人将公文赶紧分别送到在场的人手里,云锦绣手中也有一份,同杨觉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拿起翻开。 “三省六部。怎么没有丞相?”一看官制,最显眼的就是前面的。丞相啊,多少人奋斗一生就为了成为丞相,权倾天下的丞相。结果倒好,云锦绣竟然不设丞相了吗?这可不行! “三省长官就是。”云锦绣补充一句,只不过和丞相属于正一品官员不同,这三省的长官只有正二品。 得,顺云锦绣的提醒看下去,他们算是看明白了,这所谓的丞相一分为七了啊!不,七个都是少的,看看最后云锦绣备注下的可兼任,这是要多丞相制吗? 不少人看到这样的内容,脑子已经在飞转。如何能看不出来,云锦绣这是在分权! 但是,凡事有利有弊是吧。 相权被分,往后的丞相再不是一人,而是多人,这不就证明他们能出头的机会更多了? 至于剩下的六部和御史台,大理寺,几乎都是有迹可循,无非是换个名目,取个别的名字来用罢了,没什么值得惊奇的。反正云锦绣连不封赏兄弟父亲叔父的话都说出来了,还能有什么比这更不可思议的事。 杨觉作为一个最早和云锦绣讨论官制的人,一开始也为云锦绣能想出这样一套的官制而觉惊奇,可随后细细考虑,又觉得此事可行。 权利过大,造就的正是权臣把持朝堂的局面。 朝堂之上原本就不该是一言堂,就得蓬勃发展,以令各种各样不同见解的人并行。 云锦绣并不想太过约束臣子,但同样也并不希望臣子们试图凌驾于她之上。 这一点从一开始云锦绣便表露得很清楚,谁要是不长眼的非要惹上云锦绣,那是找死!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15节 “甚好。”王申作为一个名士,他的存在更多的意义在于定人心。因而看完所有的官制后,王申便中肯地评价这一句。 至少这份官制无论是在中央或是在地方,都能很好的制衡。那么将来这个熙朝会变成什么样子,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 “臣附议。”有了王申开口,其余人也就无须再客气了,且纷纷表态,他们很是认同云锦绣和杨觉商量的这官制。 “那么由谁来出任尚书令?”行,甚本上云锦绣早就料到这事儿反对的人几乎没有,那就一个个人选定下。 大将军不用说了,云锦绣第一个定下了人,也证明在云锦绣心中军权甚重。 尚书令是为三省之一尚书省的长官,其下有左右仆射,掌六部,管的是执行,这是实权。 随云锦绣话音落下,几乎不约而同,众人的视线落在杨觉身上。不料杨觉已然道:“我曾立誓,此生绝不出仕为官。今日当着诸位的面,我有此一请,望陛下许之。” 谁也没有想到杨觉竟然还会提起誓言,当然,也没有谁会觉得誓言不该守。不过,有这个必要吗? 要是杨觉不提,就杨觉为平定天下做下的努力,谁也不会不识趣的提醒杨觉千万别忘了自己的誓言。 “公子请说。”云锦绣并不意外,毕竟官制的事云锦绣既然一开始是跟杨觉讨论的,又怎么会不知杨觉做下的什么样的决定。为此,杨觉有所请,云锦绣岂能拒绝。 “凡我之功,与杨氏没有半分关系。请陛下往后不可因我之故,对杨氏厚待之。”杨觉郑重地起身,朝云锦绣有请。在场的人都震惊无比,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一个云锦绣不愿意让云氏因她之故而鸡犬升天也就罢了,杨觉不想当官,竟然更不许人对杨氏厚待? 这一个两个的,果真心中只有天下,没有半点私欲? 那,他们是不是要学着点? 一时间,众人的心情难掩的复杂,既觉得云锦绣和杨觉的高度是他们所仰望的,又觉得这要是不能惠及家族,怎么有种白忙活的感觉? 云锦绣多少知道内情,杨觉郑重相请,又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这番话,给足云锦绣台阶下,云锦绣岂能不满足之。 “好。阮卿,给杨氏写一份诏书,赞许杨卿教子有方,杨公子以身作则,是为天下榜样,朕盼杨氏,亦可为天下榜样。”云锦绣应得爽快,甚至更是表露出对杨氏的欺许,嗯,这是欺许对吧! 被点名的阮英一顿,抬头望向云锦绣,其实很是想问问,你这么下诏书究竟是夸杨家呢?或是在给杨家添堵呢? 正当阮英纳闷要不要问出口时,杨觉已作一揖道:“谢陛下。” ???说实话,饶是阮英一向自诩行事无章,只求得一份自在快活,但和云锦绣和杨觉比起来,他真是觉得自己差得远了! 这两位做事看起来有迹可循,然而每回他们做的事就让人觉得不正常。 但是,阮英面对云锦绣灼灼的目光,那无声地似在询问,写个诏书你都不行? 怎么就不行呢?不就是一份诏书而已,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怎么就不行了! 阮英赶紧道:“诺。” 无二话,退到一边去,这就请人给个纸笔墨砚,然后阮英想起一件事了,“传国玉玺?” 众人一听这四个字,齐刷刷地望向云锦绣。 可惜,云锦绣一脸不解,“传国玉玺怎么了?没有传国玉玺难道我就当不好这个皇帝?你们要是乐意,寻一块好玉来,再刻一个也并非不可。” 啧啧啧,听云锦绣风轻云淡的语气,实在让人无可反驳。 “传国玉玺在此。”下一刻,杨觉同样平淡地接过话,这回轮到众人的目光定在他身上,恨不得把他看穿。 杨觉似无所觉,从后拿出一个盒子,双手奉于云锦绣面前,这意思不用说了吧。 “杨公子是何处寻到的?”潘宣不是有意为难,而是确实好奇。传说中失踪的传国玉玺,竟然突然就出现在他们面前,这难道不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吗? “有人藏了起来,我让人交出来了。”杨觉不以为功,毕竟东西不是他收着的,能打听到消息把这传国玉玺拿回来,这事就算完了。 潘宣好奇的是,谁藏的?杨觉又是怎么让人交出来的? “谢公子。”饶是潘宣有心想问,并不代表云锦绣也想问。 杨觉既然无意提及,证明此事不宜提。 谁藏的对云锦绣而言重要吗?并不重要! 云锦绣能得到这传国玉玺算是幸事,旁的已然无所谓。 “大熙第一道盖上传国玉玺的诏书由卿来写,卿不快些?”云锦绣拿着传国玉玺在手,却无意打开看上一眼,反而冲阮英打趣。 阮英真就随口问问,毕竟传国玉玺自传世以来,一向为皇帝所以为不可或缺。 云锦绣这样一个驱逐胡族,光复汉族的皇帝,也该锦上添花才是。 万万没有想到云锦绣不当一回的事,杨觉竟然悄无声息的办了! 啧啧啧。这两位啊!阮英的视线落在两人的身上,不断地转悠。 这论相貌两人也是极般配的。如此聪明的两个人要是结合,更是他们的大幸。但是,怎么这两位就是不往前迈一步呢? 这话阮英是不敢说出口,毕竟云锦绣这都成了皇帝了,有些事该避着些就得避着些。 直至云锦绣出言叫唤,阮英瞬间回过神,赶紧讨好地冲云锦绣笑道:“陛下说的是,陛下说的是。臣这就写,这就写!” 第132章 云锦绣与臣子们的交流, 并无高高在上,盛气凌人之意,众人也都习惯了。 不过,玩笑归玩笑, 玩笑过后论起正事也得正色。 尚书令什么的, 实权在手, 杨觉推辞了, 那由谁来执掌的好? “左右仆射人选,诸位有什么好提议?”然而让他们更始料未及的是,云锦绣竟然要越过这么一个位置? 可是,尚书令一职不定,这就选左右仆射,果真好吗? 众人各自交换一个眼神,云锦绣岂不知他们在想什么, 相当利落地追问:“或者, 诸位心中有哪个人选不如说来听听。尚书令若不能调配左右仆射及六部, 关系重大。” 手底下的人云锦绣能不有数, 协调三省六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尚书令这一职, 一个闹不好极有可能令朝堂动荡。为此,云锦绣宁可闲置, 也不想在这个时候闹出些其他事。 其实除了一个杨觉能够做到这一点,说句不好听的话, 尚书令作为三省六部极重要的职位, 宁可空着, 云锦绣也不想设出一个闹腾的人。 得, 一个个都懂云锦绣的意思了。毕竟就他们这些人也算合作久矣, 谁是什么模样,谁服不服谁,或者愿意或是不愿意对方在自己之上,能没点数吗? “先生为左仆射如何?”云锦绣既然已然有想法,那就先定的左仆射吧,第一个人选便是王申。 “甚好。”云锦绣提出王申这么一个人选,一众人齐齐认同,甚以为合适。 王申虽然得云锦绣唤一声先生,那总是不能一直摆着先生的架子的,该记起自己的身份就不能忘了! “好。”众人认同,王申更是朝云锦绣作一揖应下,云锦绣再与之颔首算是还礼,既显君臣之谊,何尝不是表明他们各自心中对彼此的尊敬。 “我提议子隐为右仆射。”定下左仆射人选,那就到右仆射了。杨觉提议之,子隐正是阮英的字。 一群人的视线落在阮英身上。已经快写完诏书的阮英被点名,内心那叫一个激动,他他他,他可以作为右仆射吗? “臣附议!”在阮英激动无比的时候,一个个交换了一个眼神,都觉得不错。 虽然阮英看起来没个正形,但却是一个极聪明也极能干的人。 说句不好听的话,在场那么多人里,除了杨觉外,阮英是坚定站在云锦绣那一边的人。 且阮英一向办事牢靠,论文论武,这位都是半点不差,于云锦绣是亦师亦友的存在。对下,同僚们都挺喜欢这么一号人,也信服这一位。 如此,尚书省的左右仆射定下,接下来就是中书省,上书省的人选。 范长生和宁栖梧同为上书省侍中,宣和与李武为中书省中书令。 值得一说的是各省的职责,尚书省负责处理日常政务,是为“掌出纳王命,敷奏万机。令部统之”。 中书省掌制令决策,中书令谓“掌佐天子执大政,而总判省事”。 门下掌封驳审议,侍中谓“凡国家之务,与中书令参总,而专判省事”。 三省相互牵制,从如今这一世族,一寒门庶士的安排中也可以看出,云锦绣势必不会容忍一方独大。 相对而言,能让云锦绣任之为三省长官的人,个个都是有真本事,且都是追随云锦绣多年,凭本事立足的主儿。谁能不心服口服? 接下来就是六部尚书了,云锦绣特意提出,以令潘宣为吏部尚书,谭可为兵部尚书。 其实看到这么两位出现在这里,好些人都明白,云锦绣必不可能天下大乱时用人不拘小节,天下一统,这就让手底下的女子们个个收拾着回家去。 谭可虽然当初是个弱女子,这些年却是凭军功一步一步的上来,以她为兵部尚书,在场一个个当兵的都不反对,文官们有什么说不的资格? 至于潘宣此人吧,能力是没有问题,真正让人这心里七上八下的难道不是因为她的容貌吗? “陛下,潘娘子的相貌?”有想法总是不能不提的。云锦绣总不能不考虑考虑朝中人员看到潘宣时的心情。 “我以为你们提出反对的理由可以是因为她们是女郎,却不料是相貌。 “怎么,用人唯才,不拘一格,你们这是觉得我说的话不过都是骗人的?相貌有损就不能出仕了? “谁要是连这点面对容貌有损的人的勇气都没有,或者无法静心处理国事,这样的人,趁早别当这个官。” 云锦绣大大方方地表明她的不屑,一个个什么人啊。连这点在潘宣面前站都站不直的胆子都没有,指望那么一个人干什么? 这回,无人敢再说潘宣相貌的问题了。 可不是吗?人的相貌无从改变,但是人的本事是能随着人不断地学习,不断地进步而变化的。 真要是不想看到所谓相貌丑陋的人,大可自己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对人挑三捡四? 余下四部尚书的位置,杨觉举荐了两个,却是江南而来的人,一个出自王家王晏,另一个是为庾亮。 云锦绣和在场的人都见过这么两位,让他们出任既是为了平衡,也是因为这两位确实有本事。 是以,商议之后,以王晏为礼部尚书。毕竟王家出身名门,最懂得规矩,由他来当这个礼部尚书,想来一定能让人心服口服。 庾亮出任刑部,那也是杨觉认为比较合适的,毕竟这一位本事不错,天下百废待兴,也得有一个撑得住的人坐镇刑部,查查天下大案为妥。 当然,大理寺什么的也别忘了,这也是查查重案要案的地方。一个庾亮掌刑部,云锦绣便让颜茴掌大理寺。 随后定下吴由掌户部,一位久居长安的老工匠沈可为工部尚书。当然,天子门户也得有个识相的人来看着。云锦绣与众人商议后定下,以董照为京兆府尹。 大方向商量好一个个的官位,那更得论功行赏了吧。 在场的人对杨觉不求功,也不要惠及于自家的事,其实是百思不得其解的,但架不住杨觉坚持,那谁也不好再一味苛求杨觉非要当官,非要惠及于家族不可是吧。 云锦绣在赏赐上极是大方,如三省的长官们,一个个毫不吝啬地封他们为国公,六部的官员以及战功赫赫的诸位也都是封侯的封侯,封伯的封伯。 相较之下,虽为司空的曹耀只得了一个侯位,有人提醒云锦绣,是不是给曹耀封得有些低了。 “怕是封高了,好些人要准备翻旧账了。”可惜,云锦绣意味深长地丢下这话,叫一群人都不由地紧了紧皮。 对啊,可千万别忘了曹耀可是一路杀下江南的。 南边的士族们有多少死在曹耀的手里,别人怕是不清楚,云锦绣有数得很!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16节 把人推得太高,可能是不小心把人架上火来烤,有些道理云锦绣清楚着。 一时间一个个都乖乖的不吱声了。 如此一来,云锦绣昭告天下。虽然这样一份封赏不能说人人满意,但相对而言算是公平,毕竟是真正的论功行赏,这里头可没有一个是云锦绣的亲眷。 当然,没有资格参加讨论论功行赏的人里,也有人想起来了,云锦绣都当上皇帝了,是不是应该对自家人论功行赏了? 本着也该为云锦绣递个台阶的意思,朝堂之上马上有人提出这一点,云锦绣该对云家人论功行赏了。 “云氏之功,功在于何?”云锦绣并不拒绝所谓的论功行赏,不过,这个功从何而来是不是也该说说? 啊?谁承想到云锦绣竟然会亲自问起云家人的功劳? 云锦绣就不想为自己家里人多谋划谋划?最好能让他们都因为她的缘故执掌大权? 对不起,云锦绣真没这个打算。 所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云家已经经了一场大难了。再把人扶上高位,云锦绣得花心思去约束他们,更得处处防着他们,累不累呢? 虽然对于云承在江南也算为云家报仇的事,云锦绣闻之很是高兴,但这些功能说到明面上吗? “旁的人都可以不赏,陛下之父,对陛下有生育之恩,陛下当封。”这个事其实私底下都讨论过了,只不过云锦绣认为不是时机,愣是不让人下诏书。 此刻对于云锦绣问起云家人有何功劳这个事,好吧,他们一时数不出来,但是云承的功劳,就算他对国无公,他是云锦绣父亲这事就是莫大的功劳。 父母之恩大如天,绝不是一句虚言。 “那就依旧制而为。另,封叔公云启为镇南王。”云承要封,云启是谁都休想忘了。那可是实打实跟着云锦绣出生入死,坐镇在云锦绣后方的人。 只不过这一位存在感不强,好些人其实都忽略了他。 当然,也是因为某人没有一丁点上了年纪该有的稳重样儿,反而像个孩子。 且这一位整日就围着云锦绣转,就不想理会别人。好些时候都让人忘记他可是云锦绣的叔公。 别的人不知云启何人,拟诏的那位当然知道,赶紧按云锦绣的要求立刻写下诏书。 云承是为太上皇,云启为镇南王。 这镇南二字怎么觉得很是针对呢? 有人脑子闪过如此念头,最后又被甩得一干二净。怎么说云承都是云锦绣的父亲,怎么样也不可能父女成仇! 第133章 显然, 有人总是过于天真。 就云承的事,云启从江南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云锦绣,云承说了,往后就不回你眼前让你不痛快。他就领着云家的人在江南混日子。 正好, 江南风景好, 美人也多, 用不着操心他过得不好! 如此识趣的云承, 云锦绣颇是满意。 虽然云锦绣也不是没有准备,兴许将来的日子她得跟云承两看两相厌,父女成仇地斗上后半辈子。 不过,云承明白她这个当女儿的从来不欢迎他,也不乐意跟他有过多的往来,这就很好。 随着云承被封为太上皇,这当皇帝的人都有规矩追封七庙。这也好说, 云氏虽不是一等一的世族, 也是有族谱的人, 按制追封就是, 都用不着谁费心伤神。 与之而来, 云锦绣便考虑到将曹黎的坟迁了。 这一点和曹耀想到一处了, 曹耀从南而归,这就直奔长安了, 思及云锦绣没能为曹黎祭奠,心里不知有多挂念。 眼下天下太平, 云锦绣必想离得曹黎近一些, 如此也能常去看看曹黎。 是以, 曹耀将曹黎起棺, 运往长安。 云锦绣听闻消息, 如何也坐不住,闻曹耀离长安还有数十里之远,人已经等候多时。 曹耀远远听说云锦绣亲自来迎,自是喜上眉梢。 既入长安,曹耀就不仅仅是孤家寡人而行,而是拖家带口,除了留下一子留守青州外,儿孙几十号人齐齐赶往长安。 云锦绣来迎,远远地站在不远外,曹耀骑马远远瞧见火把已经下马奔去,云锦绣更是疾行而来,且与曹耀跪下道:“外祖。” 曹耀如何敢受,云锦绣不仅是他的外孙女,如今更是大熙的皇帝了啊! “陛下,使不得,使不得。”曹耀赶紧跪下,不忘扶起云锦绣。 “陛下快起,陛下如此,不过让将军难受。”曹耀不敢受跪,那就只能跪着了。祖孙两人要这么一直跪下去吗?终是绿袖赶紧上前扶起云锦绣,如此曹耀也才能在云锦绣的扶持下起身。 “外祖可好?”祖孙二人都已经站起来,云锦绣热泪盈眶相询之。 “好,好,好。我们都挺好的。就是苦了你了。”曹耀一大把年纪的人,想到云锦绣经历的磨难,庆幸云锦绣能活到今日的同时,何尝不为之心疼。 “都过去了。外祖们都能好好的,才是莫大的幸事。”云锦绣失去了祖父母亲,曾经那些对她疼爱呵护的人,怨恨之余,何尝不是十分庆幸曹耀他们这些活着的人活得好好的。 曹耀眉开眼笑地道:“对,能活着很是幸运。” “外祖请。”云锦绣与曹耀相请,也是想看看其他人可好! 曹耀挥挥手道:“都是自己人,道外的话就不用说了。你虽是皇帝,毕竟年轻,如今这情形在我看来,你将来的日子不好过。” 云锦绣却不以为然地回应道:“外祖放心,最难的局面都已经过去了,眼下这天子之位我既然坐上了,就一定会坐稳了。想从我手里抢走这个位置,那须得有经天纬地之才。” 这份自信云锦绣总是有的。 她在最难的时候活了下来,这辈子断不可能再受同样的苦。 于云锦绣而言,走到今天这一步不算是她完全没有料及的。但是,她只是没有想到这竟然会是最好的选择。 不管她曾经以为的选择是如何,至此,云锦绣只会坚定地做好这个皇帝,不会让任何人为难于她。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曹耀确实是担心云锦绣年轻,又是女子,难免撑不住。不过一想云锦绣身边也不是没有人帮衬,再加上云锦绣又是有真本事的人,想是无须他太过操心。 “今日来迎外祖,既因想念外祖,也是要向外祖赔罪。”云锦绣说着话朝曹耀作一揖,是真真切切的赔罪。 曹耀赶紧将人扶起,万万不敢受。 这君臣之别可是远在亲情之上,曹耀岂能不记着。 “这些客气道外的话大可不必说。你有你的难处,这权势什么的,我也不甚在外意。树大招风的道理你外祖我也是懂得的。故,什么话都用不着说。”曹耀何许人也,这朝堂上的事他又不是听不见。 云锦绣那样大封功臣,说亏待曹耀,也没有亏待啊! 这正一品的司空之位,他是独一份。且得以封侯,他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真要论起来,他反而觉得自己得的这些赏赐有些太过了。 “这云家的人,你多少也封点。明面上总得要好看一些。”曹耀不为自己而委屈,却觉得云锦绣该想想自家的事。尤其是云家的事。 云家那些活着的人或多或少总该给他们一些赏赐,别太吝啬。 “这天下就是因为太看重关系,门第,以至于有能之人无法出头,无能之人却身居高位,最后令胡族有机可乘,最终令无数百姓惨死,国破家亡。 “从前别人怎么当的皇帝我管不着,到我这儿,一荣则荣,一辱则辱的规矩须得改一改。” 云锦绣心中有数,云家,她或许对云承心存怨念,可是她也并非单纯想让云承不痛快才会不愿意对云家授封,更多是为了改变这所谓的天下形势。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庶士。多么让人绝望呢? 她并不喜欢这样的大环境。从前没有那个能力改变也就算了,有了机会为何不改? 曹耀听完后也就明白了,云锦绣并非站在云家女的立场考虑问题,而是站在一个皇帝的立场考虑事情的可行性。 她并不是因为心怀对云承的怨恨,因而对云家苛责。她是要用行动向天下人证明,她作为皇帝,即将开创一个开新的王朝。 这就很好! 曹耀原本担心云锦绣心存怨恨,未免失了公正之心,如此并不是好事。听完云锦绣的话,曹耀高兴地咧嘴笑开了,连连颔首道:“好好好,你能清醒,对天下人而言是好事,再好不过的事。” “外祖关心我,我都明白。我毕竟年轻,若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望请外祖指出。”云锦绣在曹耀面前一直以晚辈而居之,故而也是诚心向曹耀请教,愿意聆听教诲。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曹耀看着云锦绣是发自内心的骄傲,这么一个孩子啊,比她的母亲还要出色,更让他与有荣焉。 云锦绣再一次朝曹耀作一揖,谢曹耀的肯定。 “你外祖母睡了,就不让你见她了,回到长安后有的是时间。”曹耀不想一直揪着国事不放,云锦绣既然坐上这个位子,至今为止也并没有闹出什么大乱子,曹耀就该相信云锦绣有能力当好这个皇帝。 家里人吧,曹耀知道云锦绣想念自家夫人,只不过曹耀道:“你外祖母的身体不太好,舟车劳顿染了风寒,这才好一些。你莫见怪。” “怎么会。”云锦绣虽然想念这些亲人,也没有自己一来就非要见到人不可的意思。 “你阿娘的墓址你都选好了?”曹耀想起另一件事,非要说清楚不可的事。 “选好了。只不过新朝刚建,百废待举,这陵不宜大肆兴建,劳民伤财,一切从简。”云锦绣说到这儿有些不好意思。成为了皇帝,按理来说应该让家人为之而得到荣耀,到她这儿却不宜为母亲修陵,着实...... “我们家又不是他们那些世族,不讲究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若不是想让你阿娘离得你近一些,我也不起这个棺。让她受扰。”曹耀丝毫不在意,更不希望云锦绣在意,宽慰着云锦绣。 “你这样当皇帝就很好。别学了那些世族,一朝得势就忘了自己是谁。这天下百姓受苦受难他们倒是完全看不见。心系百姓,以百姓为重,这才是你能立足于天下的根本。你懂得这个道理我只有欣慰,绝不会因此怪罪于你。”曹耀虽是曹魏之后,但并不代表他不懂人间疾苦。 镇守豫州多年的人,若是心中没有百姓,没有天下,唯有一己之利,他如何能聚拢人心,令豫州无人敢犯,无人能夺? 云锦绣喜于曹耀的通情达理,并没有对她诸多要求。 “外祖请。”云锦绣再请之,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请曹耀先入驿站稍作歇息,若是想在此处留宿也并无不可。 然谁也没有料到,云锦绣这才刚与曹耀进屋,突然数道暗箭迎面朝云锦绣射来,曹耀几乎是本能地将云锦绣护在身后,不料云锦绣比他动作更快,一个闪身躲过那突然出现的暗箭,更是夺过一旁士兵手中的弓箭,开弓拉箭,一气呵成地射向那放箭之人。 曹耀也是战场上的老人了,手底下的人是何本事他都看在眼里,就云锦绣这般行云流水的操作,饶是曹耀年轻些的时候都不及之。 “啊!”随云锦绣箭出,即射落那暗中放箭的人,左右各一人,正面还有一个。 在云锦绣射出箭之时,小涡和倚阑都一并跃出,分别解决那胆大妄为之人。 “留活口。”曹耀提醒一句,以为该留下活口顺藤摸瓜才是。 不料云锦绣却道:“不必。” 第134章 不必什么的, 引得曹耀侧目以对,额头的青筋不断地跳动,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怎么会不必! “我杀了那么多人,想杀我的人无数, 因为他们闹得人心惶惶大可不必。”云锦绣收手, 即将手中的弓丢还一旁的士兵, 且为曹耀解释一番。 “眼下天下初定, 安定人心为重。有人就是想闹得举国不得安宁,如此方有他们可乘之机。”云锦绣冲曹耀安抚一番,她不查自有她不查的道理。 曹耀一顿,却不得不说云锦绣考虑得十分周全。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17节 天下初定,各方人心都极是不安。如果在这个时候云锦绣为了自己被刺的事到处查查,甚至为此捉人,只会引得人心大乱。 大熙眼下的局势, 宜静不宜动。 “只是外祖处还请多加小心。”有人对云锦绣出手, 一看云锦绣不如他们所愿的把事情闹大, 未必见得会就此收手, 那么他们会不会转个方向, 对付别的人, 只为引起云锦绣的愤怒,却是未知之数。 然站在云锦绣的立场, 防人之心不可无。 有人动手,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莫过于防着些, 见一个杀一个, 杀到他们无人可派为止。 “放心, 我手里的人并不是吃素的。”曹耀是担心云锦绣, 害怕云锦绣中了别人的暗算。可看来云锦绣早就有所提防了, 压根不把这些人的把戏放在眼里。 作为一个亲眼看到云锦绣身手的人,曹耀其实是松一口气的。 就算曹耀送给云锦绣不少人保护她,并不代表这些人能时时刻刻跟在云锦绣身边。真说起来自是云锦绣自己有那自保的本事更安全。 曹耀之前总觉得云锦绣有本事出入鲜卑或是匈奴之地,应该是有高人相助,比如云启就是高人之人。真要论起来,云锦绣未必有多少真本事。 没想到啊没想到,曹耀心下不愿意给外孙女过高的评价,事实上外孙女却比他认为的还要优秀。 这就更让曹耀高兴了! 有真本事的人,不是被人捧上高位的人,更叫曹耀放心。至少他不用担心谁欺负了云锦绣。 只是,云锦绣接曹耀一家回长安,她没把行刺的事当回事,有人却十分心急如焚。 第二日的朝堂上当即有人向云锦绣进言,道既有弑君者理当彻查到底。 云锦绣意味深长地瞥过那一位进言的人问:“如朕不打算查呢?” 咦?谁都想不到云锦绣竟然会是这样的答案,很是不可置信。 “陛下,弑君者图谋不轨,若不查查,揪出幕后指使者,陛下何安?”进言之人虽然诧异,那也必须坚持己见,云锦绣刚成为皇帝,总不会想死的是吧! 她就不担心这样的刺杀会永远何止? “你怎么知道有幕后指使者?”可惜,云锦绣仅此一问。 啊!云锦绣这关注的是不是不太一样,怎么会这样的询问呢? “连朕都不知道有幕后指使者,你倒是清楚得很,莫非......”云锦绣适时的止住话题,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那言外之意,该懂的人自然都会懂! “陛下,臣,臣绝无弑君作乱之心,请皇上明察。”靠,如何能想到云锦绣竟然会是这样的反问,这时候查不查案子还重要吗?重要的是如何把自己撇干净! 云锦绣身体微微向前倾来,嘴角尽是冷意地道:“朕希望你确实没有。在场的臣子们也都能没有这份弑君作乱之心。所以,朕不想怀疑你们,朕就不让人查查了。 “不过,要是谁放着太平安乐的日子不肯过,以为杀了朕便能挑起天下大乱,再让某些人从中得利,你们只管派人来杀朕。杀得着算你们本事。” 咦??云锦绣面对刺客竟然是这样的态度吗? 别说是提议查案的人了,就连王申这个当先生的人也是惊奇无比地望向云锦绣,难以相信云锦绣竟然奉行这样的做法! “不过,行刺朕的人须得做好心理准备。刀出鞘,你们便是朕的敌人。朕对意图取朕性命的人绝不会手下留情。故,凡对朕出手的人,只有一个下场,死!”云锦绣昂起头,居高临下地宣告,透着那一串串的冕旒,底下的人只能看到云锦绣嘴角不减的冷意,让人如坠冰窖。 “故,往后你们也用不着操心朕什么时候被人行刺,朕只要不死,他们手里还有人,他们必不会就此放弃。当然,朕也想看看,他们究竟养了多少杀手,是不是足够让朕杀之不尽。”云锦绣警告过后,又似是想起了另一桩事,以为还是应该让他们知道会比较好。 怎么说她一个以逸待劳的人,对付那些诸多谋划杀她的人也有点欺负人的样儿。 然而对于底下的人来说,他们就没有碰上过像云锦绣这样人。 你一个好不容易当上皇帝的人,竟然那么不在乎别人行刺你的吗?不怕死的吗? 当然,云锦绣那巴不得越来越多的人行刺她的意思也让人听出来了,这就更让人纳了闷了。怎么碰上云锦绣如此不按常理行事的人呢? “朕的这点小事往后都用不着提了。诸位莫不是以为天下久经战乱,百姓日子过得极是不错?所以,天下一统,你们当着朝廷的官,食着百姓的俸禄,反而处处只想着朕如何好?尔等如此甚以为好?如此天下可安?”云锦绣显然极是不满于眼前的这些臣子们总念着她的那点破事,而全然忘记他们身为朝廷命官,却不思为民排忧解难。 面对云锦绣的质问,谁人额头不渗出汗来。 当然,他们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对云锦绣表示关心,生怕云锦绣有个闪失,巴不得能以此表明自己对云锦绣的忠心,结果云锦绣压根不当回事,甚至更是显露出不喜,这简直让他们无从下手,拿不定这么一个皇帝究竟算怎么回事。 “怎么?听不懂?”云锦绣都把话挑明说到这么一个份上了,要是一个个敢说一句听不懂。哈,真以为这天底下的人都像他们一样蠢? 云锦绣半眯起眼睛透着危险,让底下原本拿不准的人心下一紧,多一个不字都不敢说出口,连连应着听懂了,听懂了!定按云锦绣的要求好好地办事。 “那朕就拭目以待。”云锦绣是好忽悠的人吗?难道他们以为自己说了一句听懂了,云锦绣就真当他们全都听懂,不看他们打算怎么做?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这是朕对你们最基本的要求。所以,以朕之忧为忧,这才是你们最该做的事。朕念在你们刚到朕的手底下办事,未必清楚朕的性子,此番不与你们计较,下一回,你们若是觉得大熙的官着实不好当,不想当,尽可以不当。”云锦绣才不管这些人怎么想,她只知道,为君者一开始就该立好规矩,让他们这些人牢牢地记住,何谓君臣。 君正而臣直。她一心系于天下,她的臣子最好也按这么一个标准!如此要求不算过分是吧。 “臣谨记教诲。”云锦绣如此架式,王申露出笑容,颇是觉得甚好,第一个出面表示听从。 三省六部这些人能让云锦绣挑出来,哪一个不是聪明人,聪明地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当好大熙朝的官! 故,齐齐地冲云锦绣应下一声诺! 行,底下的臣子们算是对云锦绣有所认识了,这一位和以前的皇帝不一样,人家不喜欢听人奉承,也并不觉得所谓的奉承有什么用。相反,这是一个做实事的人,对臣子的要求只在于臣子好好地为民谋福。 有人豁然开朗,心下已经打定主意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做。 至于那些企图浑水摸鱼,没有真本事只靠嘴皮子上位的人,最是不满的莫过于他们没有了奉承的机会,这往后凭本事往上爬什么的,着实太过难为他们了! 不过,云锦绣当着朝臣的面不愿意追查凶手,朝会散了之后,一群大熙的中流砥柱,如何也不能放任云锦绣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行刺陛下之人,还是应该查查。”阮英小声与云锦绣进言。 云锦绣下了朝即换上一身常服,闻之转头冲阮英昂起下巴问:“眼下人心浮动,行刺之人图谋为何,你我不知?” 阮英当然不能说不知,他要那么蠢,云锦绣能把他留在身边。 “既自知,岂能中计?我既无事,往后他们想动我也没有那么容易,你们只须放宽心。”云锦绣好言相劝,让身边这些真怕她死的人放宽心,莫为她这点事忧心忡忡,反而办不好该办的事。 阮英的视线落在王申身上,王申已然出言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云锦绣摊手无奈道:“那我不当这个皇帝?” 事起之因就是因为云锦绣当了这个皇帝,她只要当着这个皇帝,就不可能阻止任何人行刺于她。 王申一滞无法再劝,这让云锦绣不当皇帝什么的,怎么能! “总是要查查。这些起了歹心的人,一计不成必将再生一计。陛下安危何尝不是关系天下安定。望陛下以天下为重。”范长生进言,诚恳而真挚。 第135章 可惜, 云锦绣摇头道:“我既对外宣称绝不查此事,言出必行,否则岂不让人笑话我?” 说到这儿云锦绣显得凝重,且与一群人轻声道:“我既年轻, 又是女子之身, 天下不服我之人何其多?我若再显露出怯色, 只会让人以为我不过如此, 更会借机发难。诸位关心我的安危我知,然此事我早已想好,我这些年出入沙场练出来的本事也不是好看而已。” 有真本事的人,怎么可能会怕他们派些上不台面的人来行刺于她? 来一个她杀一个,来一双她杀一双。 她就是不杀,且看看那么些人有多少杀手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杀到她的跟前。只要他们手中无人了, 这些人自然会安分了! 权衡之下, 谁都清楚云锦绣如此行事是最好的! 宁栖梧温和进言道:“望请陛下身边多带几个得力的人。” 劝是劝不了云锦绣改主意, 那能如何, 便只有请云锦绣身边多带几个得力的人。只要人得力, 谁能奈何得了云锦绣分毫? “康之知我。”宁栖梧成年时, 请云锦绣以取字康之。云锦绣一声唤来,显得心情上佳。 宁栖梧低下头一笑, 不敢自称知之云锦绣。 这云锦绣的心情吧,他们都看在眼里了, 能如何!乖乖不再提查查行刺一事, 正如云锦绣所言, 总不能让人小看了云锦绣, 以为云锦绣是那贪生怕死之人。 再者, 有人派人行刺云锦绣,显然已经穷途末路,自知不敌于云锦绣,更无力回头,这才只能用最下乘的办法对付云锦绣。 行,不查就不查,可是这长安之地啊,进进出出什么的,必须严加管制。 嗯,这个事就得麻烦京兆府了! 董照自打听说云锦绣行刺后,哪里用得着别人提醒。他可是相当识时务的人,能跟着云锦绣混到如今这一步,只要他能好好地办事,将来更能平步青云,他能舍得云锦绣出了差池,叫他前程尽毁? 云锦绣不想查的案子,行,他保证不查。 但是,他得对长安上上下下的人有所了解,也必须得有属于自己的探子,总是不能让人在他的眼皮底下一而再,再而三的行那犯上作乱之事。 这点,云锦绣就不管了。 她一个皇帝要是管得太多,叫臣子们觉得她一个皇帝太闲,并不是好事。 至于此,云锦绣还是跟臣子们商量着该如何恢复民生,以令国盛民强。 天下久经战事,难得太平,自该与人休养生息。轻徭减赋,不可再生战事,如此必能让百姓渐渐恢复。 这点上君臣达成共识,云锦绣连连点头同意。 好在云锦绣早早已经在一统天下的过程中把各世族的部曲、坞堡全都收拾妥当,保管各家的世族手里根本没有犯上作乱的基础。 熙朝决定与民休养生息,大力发展农业,且与军中将士一道开荒修渠引水,平分土地,也用各种各样的惠民之策,引导百姓们自主开发荒地,以达到自给自足的目的。 虽然有人尚未完全适应天下真太平,而且更是由一个女人当皇帝的事实,然对天下百姓来说,谁当皇帝根本就不是一件重要的事,重点在于,这样一个皇帝上位对他们来说将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天下无战事,这对百姓而言自是他们求之不得的大事。也正因如此,云锦绣大力发展农业,与民休养,处处以百姓为重,为让百姓食能果腹,衣能裹体而努力,百姓们自然是感受得到的! 上头的人不管再怎么不想安宁,百姓却是从骨子里盼着天下能够真正的太平,再也没有战事,也再不会有人欺负他们这些老百姓。 云锦绣一个皇帝在上头,早已和天下人说得足够清楚,在大熙朝内就得守大熙朝的规矩,无论是什么人,若敢目无王法,仗势欺人,别让她知道,她知道一个解决一个,绝不会对任何人手下留情。 自然是有人不信邪的,以为如今这天下依然是他们从前世族的天下,朝廷的官员在他们面前也得乖得跟只狗一样,绝不敢与他们为难。 可惜,他们怕是忘了,他们手里的人早就被云锦绣收了,没了人在后面支撑,但不知他们的底气从何而来? 反正大熙的官员们底气比他们足得多。 如一家的家奴竟然敢当街杀人,京兆府查明之后,立刻带人前去拿人,不想那人家竟然敢阻拦,更是有人带着几十人站在府门前,愣是没有让京兆府将人拿下。 哟,这事儿在从前那就不算是事儿。 世族势大,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在朝中占据的位置,更是因为他们手中的人多。 部曲数万,能文能武的人不比一个区区的京兆府要多吗? 身为京兆府手中带着的不过是十几个衙役,他们这家里可是几十号的人,要是真来硬的,来呗! 董照本也是世族,从前晋朝时听说过类似的事,本以为新朝建,有人就该清醒地知道,今时不同于往日,实在不该在他这个朝廷命官前耀武扬威,目空一切。 对,他是没有人手,打不过这人多。可是,他们是不是忘了,这可是大熙朝,就连他们的皇帝陛下都是亲上战场的主儿。大熙朝的军队可都听皇帝调令的啊! 故,董照立刻上报。 云锦绣听闻此事时,正跟阮英在那儿商量该怎么安排人前往南边治治南边的世族,结果又是世族闹出了事。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18节 这杀了人的主儿跑回他们家,他们不把人交出来就算了,还敢带人阻止京兆府拿人? 云锦绣冷冷地一笑,那一刻阮英整个人都抖了抖,岂不知云锦绣这是气极了! “郑原何在?”云锦绣一声令下,守在门外的将军立刻出列,“末将在。” “随京兆府走一趟拿下杀人重犯,若再有负隅顽抗者,或是阻拦京兆府拿人者,杀!”云锦绣如此下发号令。 阮英早有预料,可云锦绣并不打算就此掀过,而道:“另,管教不严者,纵奴杀人又敢领人拒朝廷擒拿要犯者,犯窝藏之罪,着京兆府一并拿下,待拿了人后再行轮处。” 拿一个奴才算什么,云锦绣冲的从来也不是那所谓的奴才,而是不把大熙朝放在心上,或以为大熙朝可为他们所用的世族。 账,须得跟他们好好地算一算,省得他们总以为这全天下的人都得围着他们转,以他们为主。 阮英连半个字都不曾吱声,这关系着朝廷的威严,若这一次放过那无视大熙律法,甚至敢拒之不从,领人对抗的人,往后这天下还会有人拿大熙朝当回事吗? 云锦绣扣下人一个又一个的罪名,董照也是个聪明人,必能明白有些事他得喊出来,先把人的罪名扣实了,往后才不怕被人翻旧账。 “诺。”郑英爽快地应下一声是。 “见机行事。你须记住自己是朝廷命官,别的就用不着我教你了。”云锦绣转头与董照叮嘱。 董照立刻躬身作揖道:“陛下放心,臣必捍卫朝廷的尊严,好让天下人知道,任何人不能凌驾于律法之上。” 同为世族,不能否认都想成为那样一个凌驾于律法及朝廷之上的人。可是董照也理智的知道,那样是不对的。 如果放任不管,律法将形同虚设,再严重些,国将不国。 远的不说,晋朝不就是那么被人作没的? 既有前朝之鉴,他们怎么能不引以为诫! 是以,董照领着军中数百将士前往,郑原也是跟董照打了多年交道的人,围住那么一座府邸时,郑原且道:“何时杀入其中捉人但听京兆府尹吩咐。” “将军请稍候。”董照自知这点分寸得由他来拿。因而往前迈一步,且扬声高唤道:“府上管家杀人害命,证据确凿,还请交出凶手。” 先礼后兵什么的,董照相当的聪明。 可惜,紧闭的府门毫无动静,更没有一个人出面传上那么一两句话。 哈,这可真是太好了! 董照之前已然被拒之门外,如今得了云锦绣的口令而来,更领了军中将士,要是里头的人突然识时务的把门打开,将人交出来,反而让董照没有出手的机会。 人就该像这样,不理会不回应,如此,他才能借这屋里的人警示天下。 “府中郎君果真要包庇杀人者?”没有动静,董照出言再问,等着那屋里的回应,可惜,就算如此,屋里依然没有回应,这不回应的态度何尝不是一种拒绝。 “我奉陛下之令,出任京兆府,管长安城里大小事务,今查府上管事杀人害命,人证物证俱在,故前来将犯人捉拿归案。 “府上先前拒我拿人在先,以府上守卫对抗我京兆府衙役,今再紧闭府门不出,这是无视我京兆府,也是无视我大熙律法。 “如此,尔等执意窝藏罪犯,我也无须再与尔等客气。 “来人,冲入府中拿下杀人者,连同窝藏罪犯之人且一并拿下。若有负隅顽抗者,陛下有令,杀!” 董照一番慷慨激昂,掷地有声,保管周围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那么,也是到了他动手的时候了! 第136章 随着董照一声令下, 郑原已经一马当先冲在前面喊道:“杀人者当入罪,窝藏罪犯者绝不可姑息,随我一同杀入府内,必要让他们知道, 大熙是有律法的地方。” 这样一番叫唤何尝不是在警示于人, 今时不同往日了, 世族也罢, 新兴的权贵也好,请他们都得时刻牢记,这是一个有律法的地方,任何人胆敢无视律法,都将为之付出代价。 结果自是不用说,哪怕是各家有不少能文能武的人,但是比之军中这些经过训练的将士, 真正厮杀在一块, 那都差得远了, 并不是军中将士对手。 随着郑原带人那么杀进去, 一开始还有人敢跟郑原他们抵抗, 待见郑原他们果真下手无情, 一刀一个解决了人,没有上过战场的人看到眼前血腥的场面, 根本受不住,吓得魂飞魄散地抱头鼠窜。 当然, 府中的女眷听到动静出来, 同样也吓得花容失色。 但, 郑原也罢, 董照也好, 面不改色地面对那么一群人,只一声令下道:“能喘气的全都拿下,一个都不能放过。” 窝藏罪犯的罪名可不小啊!眼前的这些人里谁是清白,谁才是罪魁祸首,总得查查后才能知道吧。 显然,董照之意就是要查查!理所当然地将人全都带上。尤其不能忘记引发这一系列事的主儿! 这事在云锦绣这儿算是了结了一半,虽然见了血,至少捉住了杀人者。 至于窝藏罪犯的人,她只需要静候董照的审问结果即可。 但云锦绣也清楚,这事儿一闹出,参董照的人必不会少。其中的原由何尝不是在想方设法与云锦绣抗衡。 君臣相斗,总是不能避免的。 再者云锦绣这个皇帝之所以成为皇帝,那可是无数人都不太乐意的。既因云锦绣行事一向不以世族为尊,反而更是处处减少世族的影响力;也是因为云锦绣身为女子。 女人,女人怎么能当皇帝呢?怎么能在他们面前高高在上,对他们发号施令呢?这不是显得他们这些男人太过无用。 参董照的人一开始,自有人帮着董照说话。 一时间朝廷上的人各持己见,一方认为董照就算拿人也不该那样带人杀进去。 一方觉得有人紧闭府门,更是派出家中护卫与京兆府衙役抗衡,明摆着不乐意守大熙的规矩,这么样的情况下不闯进府拿人,难不成要让杀人者逍遥法外? 认为董照有错的人几乎都是士族出身,恨不得对云锦绣耳提面命一番,好让云锦绣知道,世族的特权不该夺去,否则是要引起世族们的不满的! 然而,这个道理压根不用他们说,云锦绣早已心中有数。 但是,云锦绣不在乎不是吗? 吵来吵去都是底下的人在吵,三省六部的人没有一个出面。 这件事难不成底下的人都不知道里头有云锦绣的推手? 就说郑原带兵助董照这一点,何尝不是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可是偏有人以为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向他们发难的机会。不,应该说这是一个向云锦绣施压的机会。 吵啊吵,他们这吵了半天,一个个何尝不是在等着云锦绣开个口,无奈云锦绣愣是不吱声,气定神闲地听着他们吵,谁要是说得激动,她还能点个头表示一下附和。 到最后吵了半天,云锦绣没有喊停的意思,可是这人也吵得口都干了。 “给几位爱卿端些茶水来。”云锦绣相当的体贴,吵渴了是吧,那就喝点水吧,喝了继续! 啊,一众臣子没想到云锦绣如此体贴,竟然还会让人给他们上茶水。一时间个个都喜出望外。 宫女们赶紧出面,分别与那几位争执激烈的大人们送上茶来。不过,云锦绣冲帮董照的人吩咐道:“你们就别喝了!” 啊!这么区别对待的吗?一时间让人傻了眼。拿不准云锦绣分不分得清敌友了! 但是,有茶喝的人可就高兴了。得意地冲一旁的人昂起头,似在无声地说,看吧看吧,帮云锦绣做事你们讨得好了吗? 云锦绣看在眼里,等着他们喝完茶,适时地提醒道:“继续?” 啊??正打算顺势歇歇的人傻了眼,全都控制不住地抬起头望向云锦绣,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但是吧,但是吧,不继续好像不太对。 那就吵吧! 然而这吵着吵着,口是不干了,这水喝得多了难免想出恭! 阮英一听这虽了茶吵架的人气都弱了,眼珠子一转马上悟了! 低下头,阮英不敢让人看见他嘴角的笑容。云锦绣着实是懂得如何治人。 水喝得多想出恭的人啊!声音可见地慢慢小了,偏云锦绣很是体贴地再问:“可是口又干了?再与众卿取些茶水来。” “不,陛下,臣等并未口渴。”这喝过茶的人都赶紧出言阻止,生怕下一刻云锦绣再让人继续给他们送上茶水。 如今他们还能忍着,要是再喝些水,这怕是如何也忍不了啊! 这情况,那不曾喝茶的人察觉了,瞬间悟了! “那就继续吧。”闻言云锦绣笑笑地回了一句。一个个面上一僵,怎么有种被人耍着玩的感觉? 高高在上的女帝啊,纵然年轻,却并非可以任由他们摆弄的人。 “还要继续吵吗?”云锦绣且问之。 都觉得自己好似中了什么计的,怎么可能再想吵呢? 一个个躬身而道:“臣不敢。” 云锦绣冷笑一声,好似不甚在意地道:“你们不会认为京兆府尹有调动金吾卫的权利吧?” 这下一群人都紧了皮。看不清云锦绣的面容,却让他们有一种山雨欲来之感。 “所以,你们这吵来吵去,是觉得朕对目无王法者的处置不妥?你们怕是忘了,京兆府的权势是朕给的,也是朝廷和天下百姓给的,更是律法给的。京兆府擒拿杀人者,你们告诉朕,他错了?”云锦绣既然都挑明说了,这就干脆一些,就问问在她面前以为董照有错的人,董照错在哪儿了? 被云锦绣一问,谁敢随便接话,都低下了头。 “怎么?方才舌灿如莲,眼下朕有问,你们就哑口无言了?是不想与朕说话?”云锦绣既由他们装傻,就得再接再厉地问,就要他们给一个答案。 “臣不敢。”md!云锦绣这不是明摆着把他们耍着玩吗?可是他们敢说云锦绣半字不是吗? 显然是不敢的! 面对问罪的云锦绣,再加上身上的不适,他们只想赶紧止住话题退朝,否则他们怕是要在殿前失仪了! “不敢而不是觉得朕无错。”云锦绣继续发问,不得一句准话明摆着不肯就此罢手的态度。 “陛下。”云锦绣的咄咄逼人实在让人吃不消啊!认错或是不认错,这个事他们也不太想回应。 “既然没想清楚,那就继续论吧,什么时候你们论出个对错来,或者有一方觉得自己错,再退朝。”云锦绣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既然他们不想承认自己错没错,好说,她不着急。 适才这双方吵得挺好的,不如继续吵下去! 云锦绣再一次恢复平静,可让他们继续论下去,这不是要命? 对视一眼,那参董照不是的人,想借此重振世族威风的人,终是不得不低头道:“臣错了。是臣鼠目寸光,只念一己之利,而忘了国法昭昭,不可徇私舞弊。” 就这位的态度来说,云锦绣算是略为满意,至少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然而自知有错还能颠倒是非黑白,就这样的本事云锦绣也得道他一声脸皮够厚。 但是,云锦绣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要是揪着他的这点态度不放,到最后反而显得她这个当皇帝的太过苛求。 故,云锦绣不紧不慢地道:“果真知道错了?” 那内急的人啊!不由地嘴角抽抽,忍得久了难免急了,脸上一片红晕,不知道的人或是以为他是羞愧呢! 然在场的多少人是人精啊,哪能看不出来他到底怎么回事。虽然很是想笑,同时也想起云锦绣。这么一位的心思实在难猜,而且这整人的手段同样让人很是难受!更是有苦说不出! 好些人皱起眉头,何尝不是在想,这将来要是云锦绣用同样的办法治他们,那该如何才好?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19节 念头一闪而过,也清楚知道云锦绣的性子不是那等容人欺负到头上的人。 这,显然对他们而言并不是好事,至少云锦绣捏着一个皇帝的名分在上,他们要是想跟云锦绣来硬的,输得最惨的一定会是他们! 意识到这一点,一个个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难言的苦涩。 这才刚开始,一个交锋云锦绣由着他们出手,愣是什么都不干,这就治得他们出面的人知难而退,可见云锦绣是个见缝插针的主儿,来日与之相斗,谁敢说自己有云锦绣如此的本事? “臣知错了。”内急的人难受,更害怕殿前失仪,毕竟他们自己都不敢确定云锦绣要是揪着他们这一点错,能不能放过他们。 况且,就算云锦绣无意追究,真以为云锦绣身边的人都是摆设,由着他们为难云锦绣,云锦绣的人视若无睹? 这要不是有人出面与他们争执不下,没有丝毫后退之意,好些人未必会不出手。 至少三省六部的一个个,纵然不是全然是云锦绣的心腹,也大多数是的。至今为止那不是一个都没有出声? 想通这一点,出面的人更觉得自己傻,怎么就给人当枪使了呢! 第137章 后悔也不算太晚是吧! 认错的态度好了, 好些事也许就能绝口不提了! 但是,云锦绣有一搭没一搭的揪着这点事愣是不愿意掀过,内急的人啊,恨不得立刻跑路。 眼看着如何也绕不过去了, 那一位真就要跪下求云锦绣放他先行一步, 好让他出个恭, 念头刚起, 云锦绣突然发话道:“今日朝会到此为止,都散了吧。” 这一句话落在人的耳朵里,好些个没反应过来,呆若木鸡地抬头望向云锦绣,却只见云锦绣衣角,哪里还有云锦绣的人影! 这,这真下朝了啊! 意识到这一点, 别管有多少人想跟他搭话, 不好意思, 没那闲功夫! 内急的人急急地转过身, 一灰溜烟已然不见人影! 可怜那一旁想跟他安慰安慰的人, 伸出的手就那么悬在半空, 上不去下不来,那就不是一般的难受! 阮英欣赏至此, 不得不说云锦绣果然还是小姑娘,整治人的手段够促狭! 倒是王申对此就有不同的想法了, 当着朝臣的面得给云锦绣留面子, 看破不说破。 私底下王申就此事必须要跟云锦绣好好地讨论讨论。 “陛下是君, 他们是臣, 以君之势而压臣, 长此以往只怕人人效仿,这是陛下想看到的局面?”王申必须得好好地纠正云锦绣,万万不能让她从这个时候开始犯错误。 “先生莫不是以为这世上的人不懂得借势?先生只说我以君势压臣,为何不提他们以臣势企图欺君? “我不杀他们,也不罚他们,但是,我就想让他们知道,为君不易。明明是他们有错在先,偏一个个竟然敢理直气壮,好似错的人就是我。 “怎么,杀人者有理?包庇杀人者有理?” 云锦绣对王申的进言可不能全受下,错与对总得讲一讲,断没有自己有理还认自己错的。 “我不能因言杀人,以令天下人皆不敢言。然他们颠倒黑白,一心只为世族的颜面,全然无视朝廷颜面,朕的颜面,那朕就让他们体会一番,若将失仪是何滋味。”云锦绣就是故意整治的人,有些话不宜说出口,也不能说得太过直白。 好,她不说,她只做,且让他们体会体会那是何种滋味,她倒要看看他们往后还敢不敢睁着眼睛说瞎话。 “摧残其身,反而令其志愈坚。”王申当然知道云锦绣这是不想跟那么些人计较,这才想出这样的办法整治于人。 然就这样的办法最好也别用,同样会让人觉得云锦绣不像个君王,倒像个闹脾气的丫头。 “他们要是真有如此志气那我更觉得欣慰,先生也该为此而高兴不是吗?为何却甚是不喜。”云锦绣笑笑反问。 许他们为难她,却不让云锦绣有所反击,云锦绣是那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主儿吗? 正因为从来不是,云锦绣更得让臣子们知道,也省得他们还当她好欺负,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触及她底线的事。 “陛下。那是你的臣子,该是与您一道共治天下的人,他们并不是你的敌人。”王申忧心的是此事过后,是否会让底下的臣子们觉得,云锦绣不是他们的君王,而是他们的敌人。 若是君臣相互敌对,这对天下并不是好事。 云锦绣与王申对视,沉着回应道:“先生所言我亦知,但我知,并不代表他们都知道,甚至愿意接受。 “在他们心中,我拆他们的坞堡,夺他们的部曲,更不让他们再像从前那样世禄世卿,对他们而言,我才是他们的敌人,更是他们迫不及待,一心要拉下马的敌人。” 长长一叹,云锦绣显得有些无奈道:“他们已经被人宠坏了,以为这个世道就该由他们来掌控,这个天下的百姓也好,皇帝也罢,都得让着他们。 “若他们能为国谋福,为百姓谋利,皇帝让也无妨。然他们如何行事难道须得我提醒先生? “杀人害命者啊,他们何来的胆子光明正大的包庇。不就是觉得他们势大,朝廷不敢同他们动手? “仗势欺人者,难道在先生看来我们还得让着他们,纵着他们?” 王申听着无可反驳,也得适时表明自己的态度道:“触及国法者,自当与国法处置,否则国法岂不是形同虚设。故臣从不认为陛下派金吾卫前往捉拿人有何不妥。臣所不认同的是陛下在朝廷上以小计为难于人。” 云锦绣摊手就更干脆了,“若不以小计让他们知难而退,由着他们无理取闹的吵下去,更叫人心烦。” “陛下。”王申算是看明白了,他这说了半天吧,云锦绣愣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更不打算有所改正。 “先生。我只是以小计让他们知难而退,并未下令喝斥于他们,难道不好? “各自都给各自留些颜面,大家相安各知,往后也都乖觉一些。臣子要有当臣子的样子,为君自然也会有为君的样子。” 云锦绣得教着某些当臣子的人究竟要怎么当好一个臣子,为此就得多费些心思! 王申无可反驳,对,云锦绣没有要把臣子当敌人的意思,但是她也绝不会纵容底下的臣子们胡作非为,甚至全然不把她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为臣尽忠,为民尽心,这是云锦绣想要的臣子! 若是他们一个个没有想好,不确定自己是否要当这样的臣子,不如不当。 这将话说得足够清楚,好让这些臣子们心里有数,别再总想着做一个不像样的臣子,确实不能算不好是吧! 最终,进言的王申被云锦绣说服了,再不曾与云锦绣争论。 当然,王申也不得不承认,无论什么时候云锦绣做事都想得极是周全。 比如就这一回,他相信云锦绣面对臣子的发难绝对是心血来潮而为,但在做下此事时,云锦绣已然考虑清楚了后果,因而才会坚定做下去。 王申既觉得欣慰之余,同时也很是无奈。 云锦绣之聪慧他不是今日方知,可是面对聪明的云锦绣,王申总怕云锦绣最后把自己作没了。 好在云锦绣虽然荣登九五,至少至今为止依然能记得自己的身份,不至于让自己当了皇帝就失了本心,这很好! 王申放弃了,然云锦绣如此作弄臣下,更是想出如此为难人的法子,士族们当众没法儿说,总是要找个地方说说理的吧。 显然第一个他们就想到了杨觉。 没办法,杨家随着杨觉在青州崭露头角,杨京一番经营,已经让他们杨家慢慢成为众世族之首。 杨觉纵然不曾身居高位,都清楚那是因为杨觉不要。 但杨觉在大熙朝占据的份量,谁都心里有数,断不可能因为杨觉不在朝便觉得这一位不过如此。 杨觉并未在杨家住下,而是在城外与好友修了一处道观,取名无为观,两人相互做伴,偶尔云锦绣要是有什么事须得杨觉搭把手的,杨觉也会进城。 不过,杨家人三请四请,甚至就连杨京亲自前来相请他回城,杨觉从来都是不予理会的。 这也就意味着,有些人就算送上门要跟杨觉商量事儿,杨觉也是不愿意给人开个门的。 吃了闭门羹的人看着这崭新的大门,愣得半响没缓过来。 这,这不是自己人的吗?怎么连帮都不帮一把的呢? 可惜,他们再怎么三请四请,愣是不见门开! 翻墙入内的事他们是做不出来的,毕竟有失体面。 可要说让他们就那么放弃走人,这口气他们也咽不下啊! 无可奈何之下,一半的人留在这儿,另一半的人赶紧去请杨京,他们就不信了,杨京这个当爹的人要是来了,杨觉还能不开门? 只是,他们以为杨京是他们喝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主儿吗? 由着他们闹,杨京却不乐意参与! 反问他们一句,明知京兆府人证物证俱在而拿人,有人胆大妄为地以为如今的大熙朝与晋朝一般,不敢与他们士族抗衡,他们是还不清楚云锦绣的本事吗? 别忘了在云锦绣手底下的士族,坞堡,部曲,哪一样不归云锦绣了? 没了坞堡等于没有了可以退之与朝廷一战的根基,没了人更代表着他们根本没办法和朝廷正面对抗。 所以谁蠢得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做下这等无药可救之事,竟然沾沾自喜?在朝廷上被云锦绣整治了依然不思反省,还想把他们杨家拉下马? 看来你们这些人是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让云锦绣拿着名头把你们全干掉,你们才乐意是吧! 不得不说,来寻杨觉的人无奈之下寻上的杨京,万万没有料到会让杨京骂得狗血淋头! 最后,所谓想争气的人也终于意识到,争气什么的,得看争的什么气是吧! 他们得庆幸云锦绣没想要他们的命,否则就他们这么闹,别说云锦绣只是戏弄为难下人而已,真要是有心要取谁的命,难不成以为云锦绣怕他们?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竟然还敢闹腾,他们想死自个儿去,别把他们杨家拉上! 很显然,杨京是一等一的聪明人,断不会做下败云锦绣好感的事。 第138章 得, 寻杨觉不成,寻杨京被骂了一顿,世族们岂不懂得赶紧跑。 无为观里的赵熙听了外头的动静,连同杨京让人传的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转头与杨觉道:“你家父亲大人果然是一等一的聪明人, 比不得, 比不得。” 杨觉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道:“不过是明白陛下不是那等闲的皇帝, 不好再用从前糊弄人的方式糊弄她罢了。” 赵熙抬眼瞅杨觉,“陛下,你若有心,那个位置会是你的。” 不料此话落下得了杨觉狠狠的一记警告,“你如今也学着口无遮拦?” “是是是,是我说错话了。但这个事本来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我怎么就不能说了?”赵熙认错归认错, 更得指出本来就是一个事实, 怎么就不许人说来呢! 不意外再被杨觉瞪了一眼, 赵熙无奈耸耸肩, 显得很是无赖。 “你与我同在, 该知道这些年能驱鲜卑定匈奴, 其功不在我。”杨觉继续落子,意示赵熙专心着点, 别外头一有个风吹草动,他比谁都激动, 恨不得马上奔过去好好地看看戏, 有点士族子弟的样儿吗? 显然在杨觉的心里, 自家好友这跳脱的性子很是让他为难, 不过他忍一忍, 且不与他计较太多,但请他也好好地约束约束自己,别事事都闹得太过。 论功论迹,其实杨觉自问不如云锦绣。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20节 杨觉眼里的云锦绣,对自己是近乎苛求的。 “有我没有我,陛下照样能平定天下。”杨觉肯定云锦绣的功劳,也并没有要把自己看得太重的意思。 “对,只不过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的顺遂。陛下的功劳没有人会抹去,你的功,我也都看在眼里,断不会让人将你的功劳抹去。”赵熙就不想提了,这背地里杨觉对世族的算计,借曹耀的手杀士世这个事,他敢说一开始云锦绣绝不知道,等意识到杨觉的意图后,云锦绣心里不定怎么想。 虽然赵熙很清楚杨觉的本意是为云锦绣多杀些根深枝茂的士族,好让云锦绣将来在一统天下后无须处处受制于人。 然这笔账,如今全算在曹耀身上,曹耀得封侯位,又为司空,这让人想挑毛病,道曹耀的不是,其实也让他们不知如何是好。 毕竟一统天下嘛,什么时候能少得了杀戮。 世族们一个个心眼多,曹耀杀人也是亮了名目的,道这些世族与流民勾结,或是与胡族有所往来,以至城池落于胡族之手。 证据什么的,当时是亮出来了,过后谁要是想翻旧账,怕是谁家也经不起翻! 这也是杨觉吃准了那么些人,知晓他们就算还有人活着,面对曹耀杀了不少士族而心生愤怒,但从心里他们这些士族想找云锦绣做主,不好意思,那会儿明面上曹耀尚未归顺云锦绣。 自然,攻下建康后曹耀归顺了,云锦绣不追究其余人从前的过错,谁敢提出让云锦绣追究曹耀的罪行。 这也是为什么曹耀举家迁入长安的原因。天子脚下,他靠着皇帝外孙女,想找他旧账的人,除非苦心计划,否则是没有多少可能的! 赵熙指出杨觉的作为,总觉得杨觉为云锦绣谋划得太多。 “你觉得我需要这些功劳吗?”早已立誓绝不出仕为官的杨觉,压根不在乎自己的那点功劳。 “所以我更想说,咱们这位陛下甚幸。得你指点,又得相助,为之谋划,连所有的障碍你都为之清扫了。”赵熙冲杨觉一个劲儿的挤眉弄眼,可惜杨觉丝毫不为所动,看着赵熙似是在看一个傻子。 “不是,陛下也不小了,这婚事早晚得提的吧。”赵熙无奈极了,行,不说是吧,他就非得把话挑白了。 果然,杨觉执棋的动作一顿,稍纵即逝,很快他便落下了一子,“子嗣传承,国之传承也,自然。” 赵熙瞧着他那稳当的态度,瞪大了眼,不过落子的动作不能迟疑,“那你就没想好自己怎么办?” 怎么办什么的,这简直是要命啊! 可惜赵熙死死地盯着杨觉,想从杨觉的细微变化中看中丁点端倪,终是失望! “我这一辈子早已想好怎么过,你不知?”既是相交多年的好友,各自相知,将来的路如何走,杨觉又不是第一次跟赵熙提起,用得着赵熙此时再提。 “你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赵熙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杨觉却波澜不惊地道:“坐下好好说话。你急甚?” “不是,你莫不当我是眼瞎?”赵熙生气自有他生气的原因。 杨觉是什么样的人赵熙比谁都了解,正因如此,杨觉苦心为人谋划,该做的不该做的,该算不该算的都算完了,赵熙能不明白杨觉的心思? “好了!”然而杨觉却出言打断赵熙要脱口而出的话,眼中闪着冷意和警告,并不希望赵熙再说下去。 “我就想不明白了,你怎么就不能往前一步?就你们两个的心思,谁看不明白的啊?那怎么就不能敞开心扉聊个明白呢?要不然你们换一换?”杨觉这态度,赵熙也是拿不准了,可一想不如让他们换一换。 “你怕是至今都不曾了解她吧。”杨觉嗤笑一声,只觉得赵熙白活了那么多年,竟然连那么点事都看不明白。 感受到杨觉对自己的嫌弃,赵熙气得将棋盘都搅了。 无奈杨觉只是微拧眉头,对于某人耍脾气的无赖样儿丝毫不在意,也是习惯了。 “有些人一但迈出那一步,无论是什么人都休想再让她回头。你莫不是以为陛下是等闲女子?”杨觉冷声地警告着眼前的好友,别把云锦绣跟那些满脑子只有情情爱爱的女子相提并论。 赵熙那叫一个不服地道:“你要是乐意,能是今天这样?” 杨觉平静无波地道:“那你已然知道我不愿意不是吗?” 成功让赵熙噎住了! 不愿意什么的,才是最让人没有办法的事,他们再急再想促成的事,正主儿不愿意,这就造就了眼下的局面! “你真是疯了!”到手的皇位不乐意要的人,不是疯的是什么! 赵熙急得都挠头了!恨不得把自个儿的头发全都揪下来! 无奈杨觉不为所动,反而淡淡提醒道:“要是不想下了,那就回去歇着吧。” 话说着杨觉已经开始收拾棋盘,赵熙肚里攒了一堆的火呢,哪里像是能静得下来的。 “下。我说不过你,棋我还能下不过你?” 那叫一个不服气。 杨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无声地嫌弃! 有人的棋下成什么样儿,难道心里没点数? 有数的人也能装得没数。 不过,随着新年来临,这也算是大熙朝得以一统天下,安定边境后过的第一个年,云锦绣也想好好过过,新年后,云锦绣建元元平,自此也昭示着女帝临朝,统治天下。 杨觉这一位自打论功行赏后就住在城外的人,大过年的好日子,云锦绣亲自相请,他还是得回宫一趟。 白衣飘飘的美男子负手行来,腰间玉穗随风而动,不知拨动多少少女的心! 与之相比,云锦绣一身墨色长服在身,长发半束,头戴玉冠,显示的是其雍容华贵。 一黑一白的两人朝对方行来,不一样的风格也让他们有不同的感触。随着他们靠近,就像是原本截然不同的世界,却在不知不觉中融合! “陛下。”杨觉总是不能失了礼数的,与云锦绣行以一礼。 “公子。”云锦绣也还以一礼,这一声公子唤来,不难听出她言语中的高兴。 本来被杨觉吸引注意力的人,观云锦绣与杨觉并肩而立,这才注意到两人的气质有些相同。 “今夜除夕,愿公子顺心顺遂,一生安康。”云锦绣与杨觉贺之,送上新年的祝福,杨觉面带笑容地接话道:“陛下亦然。” 两人那样相视一笑,不少人内心止不住地嗷嗷叫嚷,俊男美女什么的,最是赏心悦目! “请。”祝福话说完了,也就无须再道外,能让云锦绣亲自出来相迎的人也只有杨觉一人而已。 不过,一切和谐都在云启出现后化为虚有。 云启直勾勾地盯着杨觉,且道:“杨公子,我们聊聊?” 作为大熙朝唯一的镇南王,这位既是云锦绣的叔公,辈分高,同时在一众人心里也是个有本事的人,任是轻视也是万万不能轻视于他。 不过,这云启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有好事。 “叔公。”云锦绣出面一唤,显然并不认同云启即将要做的事。 她这一唤,云启拧紧眉头,似在思虑究竟要不要听云锦绣的。 杨觉却在此时道:“云公是直爽之人,有些话我也正好想与云公聊聊。” 瞬间云启的眼睛发亮! 好好好,大家一拍即合,都想聊聊,那就聊聊呗。云锦绣也不好再阻拦。 只不过云启和杨觉寻了一处空旷之地,饶是有谁想打听打听他们两位说些什么,却苦于无处藏身,加之这两位更是高手,也是不好离得太近,反而让自己失了颜面。 无奈收回心下的盘算,老实地等着了。 第139章 云启和杨觉面对面站着, 云启也不绕弯子,且问:“你对我们家锦绣是什么心思?” 此问在杨觉的预料之中。 “云公,我与陛下算是同病相怜,我助之夺得天下, 却也仅此而已。”杨觉一听并没有迟疑, 坦率相答。 云启闻之往前迈一步, 这就想提起杨觉, 杨觉纹丝不动,无意后退,云启手都伸出去了,终是忍下没有动手,但手上的青筋无一不在暴露他心中的愤怒! “你,你说出这样的话,果真心如铁石。”云启确实急了, 但要将过错全都推到杨觉身上, 也说不过去。 “这是云公之意, 或是陛下之意?”然而在这个时候杨觉有此疑问, 目光落在云启身上, 生怕有所错过。 “锦绣的心思是会随便跟人说?”云启气愤不矣, 更不想让人看轻云锦绣。 男人跟女人的事,岂有女子主动的份儿, 尤其那可是他的侄孙女。 杨觉于此时轻声道:“陛下已经是陛下,富有四海, 天下都是她的, 更何况只是要寻一个称心如意的人。” 云启转头再一次对上杨觉, 似是想要完全看穿杨觉, 杨觉并不退缩, 平静地迎视云启。 “好。我明白了。你既对锦绣无意,往后请你和我们锦绣保持距离。”云启想着这些年云锦绣和杨觉的亲近,那种感觉应该如何解释呢?反正,反正不管了,杨觉往后离云锦绣远些就是。 “功既成,某当退之。云公放心。”杨觉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也正因如此,他退居道观不是吗? 云启无可反驳,杨觉那样的识趣,他压根挑不出半点毛病。 可是,可是他要的是杨觉的识趣吗?明明云启想要的是杨觉一句准话。 对,云锦绣和杨觉这么多年的相处,两人瞧着合作愉快,无须多言也能明白各自的心思,但并没有情深意重的模样,可是云启就是觉得云锦绣心里有杨觉。 于天下大事,国仇家恨前,那自是绝口不提儿女私情。这不是天下大定,也到了婚嫁之时,就得好好地聊一聊,最好能促成好事。 云启急着拉过杨觉问个清楚,也是因为要见杨觉一面不容易。 难得碰见,就得把话摊开说,说明白了。 “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云启本以为能借长辈的身份促成一桩好事。然杨觉的心思,从前云启看不透,眼下更是看不透,这一位闹不明白想怎么样啊! 天下吧,他能出手助云锦绣一臂之力让这天下一统,更能处处指点云锦绣,教云锦绣行军打仗,教云锦绣驭人之道,教云锦绣安天下治天下,教云锦绣权谋之道。可为什么就是不要天下,也无意娶云锦绣? 云启心里是郁闷的! 随之又想莫不是杨觉要娶别的人? “杨公子如今亦名扬天下,不知何时成婚?”云启郁闷之余也是有些想法,故,不吐不快! 不料杨觉回道:“某此一生无意娶妻纳妾。” ???云启傻眼了!啊,不对,他一个同样也不喜欢娶妻纳妾的人,似乎不该对杨觉的选择表现诧异才对! 可是,可是,云启一直觉得他这样的人完全是异类,这世上找不到类他之人。 杨觉如此优秀又相貌出众的人,怎么会想不开的不想娶妻? “杨公子从前为情所伤?”云启没办法,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要是不聊到底也说不过去! 可惜,杨觉只是冷清地道:“不过是觉得不配罢了!” 啊!不配什么的,落在云启的耳中,云启完全傻了眼。 杨觉这样的人要是都不配娶妻,这天下的人还有配的吗? 云启待要再问,杨觉回头望向云启问:“某似乎从未问过云公为何不娶妻?”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21节 这回云启立刻回过神道:“能有什么,太麻烦了呗!” 杨觉一笑,对这预料中的答案并不觉得意外! 大概也只有像云启这样纯粹的人才能一直开心地活到他这样的年纪。 “云公,到此为止吧。”杨觉并不是那可以任人逼问的人。能这样回答云启已经算是很给他面子了。 适可而止,这是好言提醒,也是杨觉认为不该再聊下去! 云启何尝不知,而一开始志得意满地以为可以帮云锦绣一个忙的人,结果惊觉自己似乎太过高看自己,这也是一件让人伤心的事。 “请。”杨觉既然要阻止话题,就得请云启往前头去。云启赶紧叮嘱道:“我跟你说的话......” “出云公之口,入我之耳,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杨觉并没有丝毫不满地接话,云启那叫一个满意,多聪明多识趣的一个人啊,怎么就觉得自己不配呢? 云启百思不得其解,然杨觉方才是挺配合的,眼下明摆着不愿意再配合,他要是再念叨个没完,怕是要惹得他们翻脸了啊! 不怎么舍得就此止住话题的云启皱起眉头,却不知杨觉望着他透着为难。 有些话杨觉不会对别的人说,可是云启就未必了。尤其...... “公子。”杨觉思考之时,同样往前走去,宴将开,人各自出入,但见杨觉,几乎席上的人都纷纷起身与杨觉作一揖。 一群世族望着朝中重臣,大熙的中流砥柱面对杨觉时的恭敬,再一次感受到杨觉在大熙朝的地位。 直到云锦绣也一样站了起来,不知怎么的,竟然也让他们生出骄傲之感! 对啊对啊,这才是他们世族该享受的推崇和礼仪! 啊,没有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亲眼看到这样的一幕,实在是引以为荣。 “诸位有礼。”杨觉面对众人的客气,亦还以一礼。 “陛下。”杨觉谢过众人,尤其不能忘记云锦绣。自然也是要向天下人证明,他的心里,他尊敬云锦绣这个皇帝,更是拥护云锦绣这个皇帝。 “公子请上座。”云锦绣含笑请之,至于云启,早不见了人! 好在众人对这个事也早就习惯,不见就不见吧。反正云锦绣要是想找人的时候自然也能找得着。 “谢陛下。”杨觉看到那座位只居于云锦绣之下,自知这是云锦绣安排的。虽然以杨觉之功,云锦绣安排这样的位置不会有任何人有所不满,可杨觉其实希望云锦绣无须那样记着他的好。 然于众目睽睽之下,杨觉并不拂云锦绣的好意,谢之入座。 酒宴吧,不过都是饮酒作乐,玩游戏,云锦绣与杨觉离得近,尤其注意到杨觉的目光落在某个由世族簇拥的人身上,侧过头道:“公子不高兴?” “陛下当知我所思。”杨觉顺口回应,完了又想起说得不对。 云锦绣并无异常,“公子难道依然不能让他伤心难过?” 杨觉收敛心中情绪,如实道:“终是我小看了他。” 此话落下,云锦绣与之对视。 “我原以为让他看到唾手可得的权势自他手中流逝,他必将为之伤心难过,或许终此一生都会一蹶不振,却是我错料了。他远比我以为的还要坚强。”杨觉低声接话,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人身上,能够看到那人发自内心的欢喜。 或者杨觉以为自己不曾给到他的一切,在不知不觉中却也终是让他如愿了。 “公子要如此执着吗?”云锦绣一顿,想到当初有关的猜测,这些年她也没有给过杨京半点好脸色看,可惜这天下一定,有些脸色就不好摆在明面上。 而杨觉如何在将杨京利用得足够彻底,更让杨京以为这天下将归杨觉所有时,一手毁了杨京的野心,本以为杨京会为此一蹶不振,却是不然。 最后杨京成为杨觉荡平天下的踏脚石,借杨京的手解决无数世族,让杨京成为世族怨恨的对象。似乎最后一条并没有成功。 云锦绣有些担心,毕竟杨觉对杨京的怨恨远远超出云锦绣的预料,而且至今不能释怀。 从前父子不曾相聚一处,云锦绣并没有最直观的感觉,可是今日见着杨觉盯着杨京,云锦绣担心的是杨觉。 “是。”杨觉面对云锦绣的问题,如实的承认,他这一生只会执着于此。 云锦绣忧心的是杨觉,但确定杨觉的心思后,云锦绣道:“好。我知道了。” 此话让杨觉察觉云锦绣的意图,杨觉连忙道:“杨家的事我已经有了计划,无须陛下出手。陛下也无须出手。” 竟然是完全不让云锦绣参与的意思。 云锦绣一顿,更想开口,她出手帮忙,不是更能让杨觉痛快? “我比陛下更了解他,所以我比陛下更清醒他能无耻到何种境地。天下初定,他野心勃勃,至今依然不死心。 “值于此时陛下若是出手,只会遂了他的愿,叫他趁机捉住把柄,对陛下不利。” 杨觉分析人,更清楚的知道对付杨京的事不能让云锦绣插手。 天下安定重要,云锦绣不落于他人之手,叫人捉了把柄有了可乘之机同样重要。 “我有办法会让他自食其果的。”杨觉在这个时候再一次同云锦绣宣告。他想对付谁,哪怕那是他的父亲,他也有的是办法! 云锦绣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她能好好的,就好! “此事,望陛下成全。”没有得到云锦绣的回应,杨觉并不愿意放弃,再接再厉讨要一句承诺。 第140章 面对胸有丘壑的杨觉, 云锦绣有心相助,可杨觉不愿意,她也只能退之。 得云锦绣的答应,杨觉似乎松了一口气, 端起酒一饮而尽, 眼中一闪而过的疯狂只有云锦绣看见。 云锦绣是担心杨觉的, 担心杨觉最后不定要做出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来。 毕竟杨觉要对付的人是他的亲爹杨京。 父子的关系, 注定如果杨觉要对付杨京,必然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如果可以,云锦绣是希望能够帮杨觉,然而似乎在杨觉看来,让杨京失去权势,失去地位,这些都不能让杨京伤心了, 所以, 接下来的杨觉会怎么样报复杨京呢? 云锦绣对权势地位算不得多看重, 却也看得分明, 杨京极重权势, 也正因如此, 杨觉才会想从权势下手。 但在杨觉放弃帝位,甚至不要这朝中重臣的位置时, 按理来说对杨京的打击应该是巨大的。然观杨京今夜那意气风发的样儿,谁会觉得这一位受到打击了? 权势都无法让杨京一蹶不振, 那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这个问题云锦绣想过, 也正是因为想到这一层才会担心! 杨觉对杨京的恨, 远胜于云锦绣对云承。而云锦绣已然连看都不想看云承一眼, 杨觉会怎么对杨京呢? “望请公子珍重。”酒宴过后, 云锦绣亲送杨觉,便只一句。 杨觉回头凝望着云锦绣,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彼此的身影。唯有彼此的身影。 可是,杨觉第一个收回视线,与云锦绣道:“也请陛下保重。” 不知怎么的,这一刻的他们似乎隔着千山万水,明明近在咫尺,似乎谁都清楚他们之间有着一道迈不过去的坎儿。最是相知的两人,也最明白彼此不能走近彼此。 “公子放心。”云锦绣冲杨觉露出一抹笑容,请他大可放心,她都已经成为皇帝了,在杨觉为她杀了那么多世族之后,她要是再受制于人,未免太过无能。 杨觉朝云锦绣作一揖,云锦绣还以一揖,一挥长袖,杨觉转身而去。 饶是不曾回头,杨觉都知道云锦绣在目送着他! 直到走下了台阶,跟在杨觉身边的杨长生就没有杨觉那么多的顾忌了,回头一看台阶之上依然站着的云锦绣,没能忍住地道:“公子,陛下还在。” 杨觉的脚步一停,本能要回头,却生生控制住了,只与杨长生道:“走。” 杨长生有千言万语要说,结果愣是被杨觉这一喝缩了回去了。心下却是长长一叹,那叫一个不舍呢! 本来嘛,这么多年以来能让他们公子费心教导又关心愿意交心的人独云锦绣一人而已,杨长生原以为杨觉会因为云锦绣而放下心中的恨,不料...... 云锦绣直到杨觉走远,走得完全看不见了,依然没有动,直到一阵钟声响起,那是喜迎新年的钟声! 同一时间,空中绽放了五彩斑斓的烟花。 云锦绣抬起头欣赏着那烟花,同一时间,那已经走远的杨觉骑着马儿准备出城,见那烟花绚丽,也不禁抬头相望,于心中升出一份希望:愿她岁岁平安! 烟花燃尽,云锦绣收回眼中的迷茫,且转过身,并问:“叔公去哪儿了?” “在寝殿的屋顶喝酒。”一旁的绿袖赶紧答之。也是对那么一位很是无奈。 毕竟像云启这样大过年的不想着跟云锦绣好好地过过新年,一个人爬上屋顶喝酒的也是没有谁了! 云锦绣却笑了,“取几坛好酒与叔公,我陪叔公喝茶。” 额,原以为云锦绣要跟云启喝酒的,结果云锦绣却道喝茶,真真是...... 绿袖这回不用担心了,立刻去准备。 云锦绣走往云启所在的宫殿,果然看到云启倚在屋檐上,单手提酒,欣赏着夜色以及长安的美景。 “叔公好生惬意。”云锦绣看着这样的云启,说不羡慕定是骗人的!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王道。如云启正是如此。管你这天下如何乱,落于何人之手,他只过他的小日子。 “去去去,别打扰我喝酒。”云启一听云锦绣的声音,毫不掩饰的嫌弃。 云锦绣才不管他,径自让人将梯.子拿来,稳稳当当地爬上去。 落在云启眼里,没能忍住地翻身坐上,直指云锦绣道:“我教你的武功都是假的吗?上个屋檐得要梯.子?” 云锦绣一身厚重的礼服在身,正在那缓缓地爬上来,听着云启的话没能忍住地道:“叔公要不要试试我这身衣服?您要是穿着我这身衣裳依然能身轻如燕,那我给您多磕几个头。” 嗯!好吧,看起来似是他有点苛求了! “那你回去换衣裳去。在这儿干嘛?大半夜的你不困?”云启显然是心情不好,故这不就催着云锦绣,让云锦绣麻利的赶紧走,别在他眼前晃悠。 好不容易爬上屋顶的云锦绣能就这么撤了吗? 作为一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云锦绣拎起衣摆走向云启,“大过年的叔公心情不好?” 确实是心情不好的云启一听这话却不吱声了,显然这有些事和云锦绣扯上关系,他这个当叔公的不乐意提。 “和我有关?”云锦绣何许人也,云启心情不好的原故她怎么会不知道! 知道,再加上云锦绣有些事更得弄个清楚,这就必须要好好地跟云启聊聊了。 “去去去,我一个老头心情不好用得着跟你报告。你是当了皇帝什么都想管?”云启既然不想聊,那就只能岔开话题,反正就是不跟云锦绣正面聊,云锦绣能如何? 云锦绣就在云启旁边坐下了,云启腾地一下坐起来道:“不是让你回去歇息,你跟人应酬了一晚上难道不累?” “还行。毕竟年轻,精力是有的,不至于被人几句话绕糊涂。”云锦绣坐上不忘理直衣裳,同时逼近云启道:“叔公不如跟我说说,你今晚寻杨公子究竟说了什么。” 不用想云锦绣都知道,云启的不开心是因为杨觉。 云启瞪大了眼睛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因为杨公子不高兴?”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22节 这个问题云锦绣实在是不想回答了。云启今晚不就寻着杨觉一人而已吗?像云启这样的人,能让他不高兴的人太少了,除了是杨觉还有可能是别的人吗? “叔公?”云锦绣不回答,只要她提出的问题的答案。 云启瞪圆了眼,显然并不想回答云锦绣这个问题。 “您要是不说我可就去问杨公子了。”云锦绣能不知道怎么治云启? 当事人又不是只有云启一个,云启不说云锦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成? 这下云启急了,他都丢过一回脸了,如何能让云锦绣也在杨觉面前丢了脸。“你站住,不许去。” 有他这一声喝,好吧,云锦绣总得给脸回过头,等着下文。 云启想到自己跟杨觉聊的内容,觉得不应该让云锦绣知道。然而云锦绣说得出做得到,他要是不告诉云锦绣,看着吧,云锦绣一准会想办法问杨觉。这不是让云锦绣再把自己扔到杨觉面前丢多一回脸? 绝对不行! 打定主意,云启深吸一口气道:“你那什么,以后离杨子眠远一点。” 这话云锦绣听得分明,不过她还得问:“理由呢?” 云启这一听似是被点了炸.药桶地道:“理由。我这不是天下都太平了,你们两个一个男未婚,女未嫁,就想把你们两个撮合撮合,结果你猜杨觉怎么说的?他竟然说他不配。” 方才云启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可不把他气得半死! “什么不配?他是相貌不配或是家世不配,还是人品不配?我看不是他不配,他是觉得你......”云启气得就要脱口而出的话,在看到云锦绣的面容时生生咽了回去! 云锦绣反而并不觉得杨觉说的是反话,宽慰道:“叔公怕是想多了,杨公子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故意说反话。” “那他怎么就不配了?天下谁人不知他杨子眠之才,杨子眠之貌,他有什么不配的?”云启虽然收了话,瞄了云锦绣一眼并没有因此不高兴,好吧,松一口之余,云启必须得说说杨觉。 “有很多事我们并不清楚内情,不该轻下定论。杨公子所指的不配未必是自身。”云锦绣想了想杨觉这些年言语中对杨家的厌恶,不,更是对杨京的厌恶,隐晦地为杨觉解释。 云启挥挥手道:“那我不管了。我开这个口,他要是对你有那一份心肯定知道该如何行事。他既然拒绝了,你往后也歇了这份心,别念着他了。” 对的,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的云启,只为了让云锦绣及时抽身。 “你也不用说什么你心里没有他。他那样的人物,谁能不喜欢。更别说你们那样朝夕相处,要是没有丁点动心,你才是最不正常的那一个。”云启堵住云锦绣的后路,不许她糊弄他! 云锦绣微微一笑,相当坦然地承认道:“对,叔父说得对,像杨公子这样的人物,谁能不喜欢。不过叔公放心,我又不是那一心只有情爱的人物。一生得遇倾心相守之人是幸,若遇不着,得不到,日子同样要过。” 第141章 嗯, 云启听着云锦绣这话算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喜欢一个出色的人并没有错。要是为了这么一个人茶饭不思,或者生不如死,这就有点过了! 虽然云锦绣是那么说了,云启依然瞄了云锦绣一眼, 想看清云锦绣, 生怕云锦绣是为了不让他担心才会说出这么宽慰人心的话。 “叔公往后也不必再提。”云锦绣似乎怕云启不依不饶, 赶紧出言叮嘱一句。 云启一顿, 随后大声地道:“我今天出这个面提这事已经是很难得了,我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这事吗?我才不!不过,你的婚姻大事也得赶紧操办。就算找不到像杨觉那样的人,那也不能比他差得太多。” 显然一看云锦绣过了心里的那道坎,云启可高兴了,同时也打定主意,他一定要让杨觉后悔。 “若叔公只是为了与杨公子斗气而着急促成我的婚事, 大可不必。”云锦绣反而显得镇定无比, 更不认为自家的叔父要为了这事不依不饶。 “叔公须得接受你的侄孙女我不是银子, 做不到人见人爱, 花见花开。”云锦绣一看云启再要张口说些什么, 赶紧出言安抚。 “再之, 我的婚事非同小可,一个闹不好不知要给我带来多少麻烦, 难道叔公舍得我将来为人所掣肘?”云锦绣更得跟云启讲明其中利害。成亲不仅仅是成亲,她一个女帝多少人盯着她的婚事, 就为了能够有那么一个可能夺取她手中的权利。 得, 这回云启纵然再想斗气, 那总是不能把自家孩子坑了的啊! “那你的婚事?”云启虽然觉得云锦绣到了及笄的年纪, 婚事确实得准备起来。 然云锦绣不是寻常的女郎, 就她是皇帝身份这一点,稍有不慎极有可能会让自己陷入困境。 那么样的情况下云启思来想去觉得很是为难,故不得不问云锦绣的意思。 云锦绣微笑道:“咱们不急。尤其在别人都等着我们急的情况下,咱们尤其不能着急。” 啊?云启没想到云锦绣给他的竟然会是这样的答案。 傻了半响,云启后知后觉地问:“这莫不是你为了不让我催婚特意拿来当借口的?” 云锦绣相当坦诚地摊手道:“我的婚事,要不是我点头您能逼我成婚?” 这点上云启也十分利落地回应道:“不能。” “那不就结了!您又不会逼着我成婚,我至于费心找借口?我的婚事放在这儿,有的是人为之谋划。您就在旁边看戏,至于谁的手段更高明,咱们看着配合。”云锦绣真不是在找借口。她自西域回来之后已经有人的跟她提意见,让她最好早日成婚。 婚事,要说云锦绣从未想过定是骗人的。 如果能得真心之人相伴,自是三生有幸。若是没有这份福气,云锦绣坐在皇帝的位置上就一定会想清楚,如何才能借她作为皇帝身份这一点,将利益最大化。 云启一转头瞅了云锦绣半响,似才反应过来,云锦绣在讨论自己婚事的时候,压根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呢! “你一个女郎怎么对自己的婚事没有丝毫羞怯?”有问题必须得问,云启又不是那种藏得住话的人! 万万没有想到云锦绣闻之摊摊手道:“有什么好羞怯的。叔公不是也说了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理所当然的事,有必要羞怯?” 作为一个见惯大场面的人,不就是跟人讨论讨论她的婚事而已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的婚事,若是连她都不好意思想,不好意思跟人讨论,这是想把婚事交由别人来做主? 别逗了! 要是连她的婚事她都做不了主,这个皇帝不当也罢! 云启对云锦绣所说的理由无可反驳,尤其提及杨觉的心意时,云锦绣竟然完全不觉得杨觉就算心里没有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是觉得这样的云锦绣很好,不至于为情所困。但是又觉得不放心! “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杨觉?”云启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没办法想明白的事,最终只能问。 云锦绣微微一顿,却又平静无比地回答道:“有的。” 怎么会没有呢? 就算没有杨觉的鼎力相助,处处指点教导,只杨觉那样的人站在远处,一眼便足以让人沦陷。 更何况多年的朝夕相处,杨觉对云锦绣的好,好到让云锦绣觉得这个世界不再只有她一个人! 可是!再喜欢一个人又如何。杨觉不愿意娶她! 既是不愿意,云锦绣对旁人都不曾强人所难,更何况对他! 云锦绣了解杨觉,自知杨觉与她一般都是希望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人。 若非她有这份心,未必能得到杨觉这么多年相助。 如此得利的她,怎么能在占尽便宜之后,竟然开始想要主宰杨觉的人生,控制杨觉? “叔父,人得知足常乐,更要懂得知恩图报。我得到的足够多了,我很知足。对于杨公子,他助我良多,因他懂得我的苦我的恨,我的理想我的抱负。他帮我许多,我怎么能恩将仇报?”云锦绣知道云启心中的疑惑,只好细细与云启解释起来,好让云启知道,她喜欢杨觉却不思将杨觉困在身边,恰是因为她的欢喜,她的感恩。 云启一听明白了,总是不能说云锦绣做得不对。 “如叔公一般,叔公不愿意做的事,当年祖父不曾强加于叔公之身,轮到我,我也从不愿意拂叔公之意,怕的就是伤了叔公的心。我对杨公子的心意,一如待叔公一般。故,请叔公莫在心中生怨。杨公子并不欠我们什么。”云锦绣还得劝说云启,不愿意云启心中生了怨,往后见着杨觉如同见仇人一般。这并不是云锦绣愿意看见的。 云启对于云锦绣一般将心比心的说辞,一时竟然觉得自己似乎在无理取闹。 可是,云锦绣喜欢一个人难道不应该努力一番? “你就不想问问杨觉?”云启觉得吧,他虽然正面提起此事了,要是云锦绣去跟杨觉提一提,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万一要是成了好事,那绝对是可喜可贺的! 云锦绣一滞,方才云启话里话外的意思,难道不是巴不得云锦绣从今往后再不同杨觉有任何往来? 这怎么突然又改了心意了呢? 云锦绣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最终不得不同云启解释道:“叔公,此事我自有分寸。杨公子与我各相知。有些话一但说破了也就尴尬了,或许也无法回头了。是以,您能提一提,我却必须有十足的把握才好说。” 云启这回挠了挠头,不甚确定地追问:“我这算是好心办坏事了吗?” 云锦绣摇摇头安抚道:“没有的事。叔公不管跟杨公子聊了什么,杨公子只要不曾与我提及,我们还是会和以前一样的。” 这回再一次引得云启侧目,云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道:“杨觉也说,出我之口,入他之耳。我们两个之间的谈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然而面对云锦绣,云启是不吐不快,也是觉得云锦绣应该想想办法跟杨觉弄清楚真相。 当然,这并不限于和杨觉保持距离。 如今云启又觉得云锦绣可以努力一把,争取将杨觉骗到手! 骗,好像用得不太恰当,那也不管了! “那你自己瞧着办。我是心急你的事,更怕你中了什么人的算计。”云启对于失信于杨觉这事,没有太多的不好意思,毕竟这件事关系着云锦绣,云锦绣要是不清楚,谁保证云锦绣会再做出什么事? 云启一开始是愤怒于杨觉借口,说的什么话?他不配云锦绣? 他要是都不配云锦绣,那这天下间还有能配得上云锦绣的人? 云启觉得,杨觉干脆直接跟云启说,成为皇帝的云锦绣最好这一辈子都别成亲,也别想成亲的事得了! 但是,如今的云启和云锦绣那么一聊,也就不觉得杨觉那是客套话了! 虽然云启着实想不明白,杨觉怎么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云锦绣? “多谢叔公。”云锦绣如何能不知云启的担心,正是因为清楚,饶是云启那么去一问,对云锦绣而言算不得一件好事,云锦绣也只会感谢云启的用心。 云启挥挥手,颇是觉得受之有愧道:“我也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坏了你的计划。杨子眠此人,反正我是看不透。你要是心里有数,晓得如何对他下手,那自然再好不过。真要是不行,也别在一颗树上吊死!” 说来说去,云启依然担心云锦绣心系杨觉,会为了杨觉或许这一辈子都不想成婚! 这绝对不行! 他们云家损失惨重,他可指着云锦绣发扬光大他们云家呢! 云锦绣听出云启的言外之意,连连附和道:“叔公放心。我一定不会执着。” 云启这下高兴了!这酒喝不喝也都无所谓了! “行了,没什么事了,这都过年了,你又长了一岁。往后高高兴兴的,比以前都高兴。”云启才是那一个真正高兴的人,挥挥手让云锦绣走人! 他倒是第一个先撤了! 徒留云锦绣站在屋檐上坐了许久! 第142章 云启提起云锦绣的婚事, 心急于早些为云锦绣找个合适的人选成婚的并不只有云启一人。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23节 只不过明面上懂得云锦绣和杨觉之间的人不开这个口,底下的人随着云锦绣的年纪一长,不提都不成。 “陛下已过及笄之年,是否当考虑婚事?”新年过去, 初八后的第一个早朝, 云锦绣料到有人急, 不想有人急得毫不掩饰。 面对如此相询, 云锦绣颔首道:“朕会考虑。”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毕竟他们提出云锦绣是否该考虑婚事,云锦绣既然都说了会考虑,那么他们还希望从云锦绣那里听到什么话? 显然这并不是他们想要的答案,至少云锦绣的婚事不是一件她会考虑就该由此终结的话题。 “陛下婚事关系国本,望请陛下慎重。”确实,自古以来当皇帝的人不管是立后或是纳妃都关系重大,并不是皇帝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尤其云锦绣作为古往今来第一个女帝, 她做下的决定关系重大, 对底下这些臣子来说更是意味着他们是否可以由此得到一些利! 云锦绣如此冷淡的反应, 想到云锦绣的年纪, 如此年轻的女郎, 或许对自己的婚事都没有概念。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这些当臣子的好像更应该提醒云锦绣, 尤其不能让云锦绣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定下自己的婚事。 “慎重?你们是从哪里看出朕对自己的婚事不够慎重?”云锦绣有此一问,引得一个个人都显得有些诧异地失态瞅向云锦绣。 其实就底下这群男人, 他们一向不把女郎的婚事怎么当回事。 当然也有那把这些事当回事的人,却是极少数的。 面对云锦绣这样说着会对自己婚事慎重的话, 他们其实是不太相信的! “诸位莫不是觉得, 一个能在战场冲锋陷阵, 能够计退鲜卑匈奴的人, 却是一个连婚事是怎么回事都闹不明白的蠢货?”云锦绣缓缓起身, 居高临下俯瞰着他们,这一刻的云锦绣瞬间变得高大,让人不敢再直视。 “好,既然你们不想让我考虑好再说,那不如让你们自己来说。若按自来女子的规矩,女大当嫁。 “嫁之后以夫为天,为帝王者以夫为天,是要朕将这辛苦打下的大好江山拱手相让吗?” 云锦绣来回跺步而问,底下的人如何也想不到云锦绣竟然会如此的直言,这简直是将他们那点小心思全都暴露在人前了啊? “再论,君臣,父子,夫妻。朕是君吧。你们提起朕的婚事,是要朕嫁夫?那将来你们是以朕这个君为重,或是以朕的夫为重?”云锦绣继续,虽然都是那么一个意思,却也是让他们仔细想清楚了再答! 果不其然,一个个面对云锦绣的咄咄逼人都渗出了冷汗。 唯有那真正盼着云锦绣好的人,听着云锦绣一番清醒无比的话,只觉得庆幸无比! 不可否认,云锦绣的婚事是无数人心中最忧虑的事。 为帝王者,最忌自己为自己竖起一个远在皇权之上的人。 皇帝的丈夫,这明显就是一个看似合理,其实也是一个极其不合理的存在。 合理在于,女大当婚,所嫁为夫。不合理在于,君是为天子也,天子,掌天下之权,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不提云锦绣婚事的人,其实是尚未想清楚云锦绣的婚事到底该如何是好! 当然,也是想到另一个人! 可惜,他们不想提的事,偏有人按捺不住,甚至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好啊,他们不是想闹个明白吗 ?云锦绣这就跟他们好好地论一论。 一个个的问题没有讨论清楚之前,云锦绣的婚事自然也就能够顺理成章的拖住。 “这,这......”随着云锦绣的问题丢出,不意外看到一个个为难的人! 面面相觑,都想从彼此那儿得到解决的办法。 其实不是他们没有解决的办法,而是这些人没有一个愿意抛开自己的那点私心,真正为这天下,也为云锦绣想一想,究竟要如何才能保证不会让这个刚刚安定的天下再一次陷入危险中。 “一时想不出来没有关系,朕给你们时间好好想想。不过,你们最好清楚一点。这个天下是朕领着人辛苦打下的,想要借我的婚事夺我的江山,朕绝不会容。”云锦绣丢出问题,成功把人难住,这自然极好! 她的目的就在于此啊!就是想让这些人为难着。 当然,如果他们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案,谁再敢提她的婚事,这就让云锦绣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这一位想让她将江山拱手相让? “想要朕的天下,凭本事来取就是。想让朕将江山拱手相让之,绝无可能。所以,想让一个男人借着成亲的名份凌驾于朕之上的事,众卿不可为之。否则会让朕不禁想,卿是想夺朕的江山吗?”云锦绣于此时更是把话说开了! 不意外看到底下臣子们一个个晦暗不明的嘴脸。啊!真是五颜六色,甚是精彩呢! 云锦绣笑了笑转身迎对众人,“众卿既为臣,为臣者不能尽忠,朕可不会再养出同样的司马氏!” 连司马家都拿出来当例子了,可见云锦绣这心里啊,门儿清! 企图拿云锦绣的婚事让云锦绣有所改变的人,怕是要打消这如意算盘了啊! 显然,底下的人是失望的!怎么也想不到云锦绣竟然如此聪明,简直是无从下手啊! “对了,既然你们着急得不愿意等朕考虑清楚再决定婚事的事儿,那你们就讨论讨论,到底朕的婚事要怎么才好! “畅所欲言,千万别藏着。朕会静听你们吵出一个让天下人满意,也让朕满意的方案。” 云锦绣更得提醒突然间不作声的人,千万别忘了是他们自己不想让云锦绣一个人想清楚再提出方案的。既然他们都想为君分忧,云锦绣当然要成全他们。 所以,都各持己见吧!她可是等着他们讨论,什么时候能想出一个好办法,云锦绣一定赏! 一瞬间个个都有一种被人耍着玩的感觉! 可是有什么办法?问题是他们提出的,揪着不放的也是他们! 怎么,觉得能够为难云锦绣的时候他们高兴,发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时候他们不乐意? 不好意思,这个事和云锦绣扯上关系,由不得他们不乐意了! “陛下。”有人意识到这就是一个难题,可是又由不得他们说一个不字的啊! 云锦绣已经扬起手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也是爱卿们体贴,如此为难的事怎么能让朕一个人思考呢?自当集思广议,让众卿一道为朕分忧。说吧,朕都听着!” 一个个放着国家大事不管,偏要管云锦绣的婚事是吧! 行,云锦绣干脆利落地将事情丢出去让且他们为难思考,她倒要看看这底下有多少装傻的人,其中又有没有真正的聪明人。 云锦绣这话一丢,简直就是万事不管,就听他们讨论出解决方案的架式。 这,这不是他们想为难云锦绣的事吗?怎么末了成了为难他们自己的事? 好些人没缓过来,就想啊,这件事该怎么聊!尤其在云锦绣已然说得足够清楚,他们要是聊得不好的情况下极有可能会给自己惹来祸事! “怎么都不吱声了?你们不是挺乐意聊这个事的吗?朕都说了会考虑,可惜你们依然不依不饶。朕放开让你们聊出个解决事情的方案来,你们却突然成哑巴了?”云锦绣一看人都不吱声,能就这么放过他们吗? 别逗了啊!这些人一向唯恐天下不乱,巴不得能挑些事出来,闹得谁都不得安宁。 真以为他们是操心云锦绣的婚事? 不,是他们看到了这是一个争权夺利的大好机会,为此,他们立刻想方设法的想从云锦绣身上下手,最好能一击而中,成功把云锦绣手中的权利都抢到他们手里。 可惜,他们以为自己聪明,却不知他们那点小心思压根瞒不过云锦绣。 云锦绣敢当上这个皇帝,就料到接下来他们会从什么方面动手脚,以令她这大权在握的皇帝,慢慢变成他们的傀儡,想再动手制约他们,再无可能。 “陛下。”这时候阮英出面了,讨好地冲云锦绣笑了。“陛下须容诸位同僚缓一缓,毕竟是陛下的婚事。如陛下这样的女帝是第一位。” 谁也没有想到,竟然在关键时候有云锦绣的人出面帮着他们说话! 不可思议地凝望着阮英,这才注意到阮英脸上尽是笑容,没有半点不痛快! 咦?这不对吧。谁不知道阮英可是云锦绣的铁杆支持者! 好些云锦绣没想好的事都是阮英在云锦绣背后推上她一把,把一些事定下了! 这阮英突然地出面帮着他们说好话,总让他们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不如陛下宽限他们些时日。”这时候阮英再出主意,以为不能由着云锦绣为难人是吧! 云锦绣何许人也,跟阮英也是合作多年,微拧眉头似乎在考虑此事的可行性。 “望请陛下宽限我们些时日。” 第143章 一看云锦绣为难, 有人就急了,赶紧出言,盼着云锦绣能够如阮英所言,给他们些时间。 这时候云锦绣凝视着他们问:“依你们所言, 你们要多少时日?” 啊, 要多少时日啊? 一个个再一次面面相觑, 显然都有些拿不准。 阮英正拼命的给他们使眼色, 无非是让他们赶紧想好,到底要多久才能给出云锦绣满意的答复? 可是,可是他们怎么知道云锦绣要什么样满意的答复? “十日?半旬?一个月,或者一年?”云锦绣迟迟等不到这些人吱声,可就相当不满意了! 怎么着?连给个时限都给不出来? 云锦绣给出时间,语气中的不善谁能听不出来! 额头的汗珠不断地渗下来!求救地望向阮英,这一位既然出面帮他们说话, 应该会再帮他们一把? “一年应该够了吧?”云锦绣在上, 阮英在下, 与一旁的人眼神交流, 也是不太确定他出的主意是不是能他们觉得可行! 询问的眼神扫过一旁的人, 何尝不是在等着他们回应。 “不够那就两年?”云锦绣且问之, 王申可就拧起眉头了。要是云锦绣的婚事须得两年才想出周全的办法,他们这些臣子趁早死了算了!还用得着再去办什么事吗? 王申那么一拧眉头, 云锦绣已然心领神会,虽然在云锦绣看来, 两年而已, 稍纵即逝, 有什么难过的。 再者, 就算再过两年她也不过才十八。 十八岁的年纪正是最好的年华, 急什么成亲啊! 可惜这话云锦绣是不敢放出来的,否则第一个容不得的必是一旁的王申。 忽悠云启云锦绣毫无压力,架不住王申不好忽悠,一个闹不好是要挨罚的呢! 云锦绣求生欲极强,万万不能让自己置身于挨骂的境地。 “一年够了,够了!”云锦绣那不善的眼神,当臣子的敢再无限要求时间的延长吗? 随着有人出声道出这一句一年够了!阮英赶紧帮忙拍板地道:“对,一年,这一年挺好的,就一年!” 一时间众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云锦绣扫过他们道:“一年。一年之后,希望你们能给朕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诺!”一个个在这时候已经答不上别的话,连连的应下,保证一定会想到的!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24节 可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没等他们想明白,云锦绣已经下令下朝。 好吧,今天这早朝上得他们汗淋如雨,赶紧退了最好! 有此想法的人啊,赶紧送走云锦绣。 可是,散了朝总得有人出面提醒提醒他们,这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吧。 一开始云锦绣只让他们畅所欲言,将心中所想说出,随着这一年的期限定下,这是让他们必须要拿出令云锦绣满意的方案! 靠!他们这是被阮英坑了吗? 一瞬间反应过来的人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但是,提点他们的人也提醒他们,“就算是阮英将你们坑了那又如何?你们敢去找阮英理论?倒不如借这个机会向阮英请教,探听女帝的心思。” 对喽,阮英不管为什么出面帮他们,至少人家表明一个态度,那就是并不希望他们和云锦绣闹得太僵! 既然如此,想要给云锦绣一个满意的答复有什么难的,弄清楚云锦绣的心思即可! 啊!如同醍醐灌顶,这群为难得不行的人终于反应过来。 对啊对啊,就是。所谓危机或是机遇,不过看他们怎么操作。 阮英这个人代表着云锦绣,肯定最是清楚云锦绣的心思。 虽然阮英是把他们坑了不假,那也不是不能从阮英处下手,探明他们须得给云锦绣的答案! 故,一时间阮英府上门庭若市,可怜的阮英面对一个个前扑后继的世族,其实心里很想跟他们喊上一句,他不过是顺口一句话,帮云锦绣收拾残局罢了,云锦绣的心思他至今也尚未弄明白,真要是问他,他能给他们答案才怪。 阮英苦哈哈地应付人,云锦绣自然是听说了,丝毫不在意,阮英啊,那可是聪明人,会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至于想从阮英处探听云锦绣的心思,不好意思,没有这个可能。连云锦绣自己都没想清楚不是吗? 阮英只能跟人周旋着,倒也跟他们说几句真心话,比如云锦绣究竟要怎么样满意的答复,嗯,云锦绣自己其实也还拿不准。 不过云锦绣在朝廷上说的确实是真话,她断不能容忍任何人打着给她找个男人从而夺取她手中天下的主意。 这一点如果说有人一开始尚未完全相信,再从阮英耳中听到这话,也就由不得他们不信。 与之而来也让他们从心底里浮出一个想法,如云锦绣这样的人物,纵然年轻也断不能轻视。 她知道自己处在什么地位,也明白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保全自身。 为此,她会把任何损及于她一身的可能都掐死在萌芽状态。 好些确实打了歪心思的人啊,清楚意识到这一点后,心里极是惋惜。 但凡云锦绣蠢一点的人,他们都有可能借此机会谋划一二。 事实证明云锦绣相当清醒,也了解他们的意图,以及他们会做出如何反应。为此,打一开始便不给任何人任何机会有可能借机损及于她。 唉!不少人开始唉声叹气,这原本以为可以大作文章的婚事,显然已然不可能再有借此达到某些目的的机会。 让他们就此放弃,心下总有许多的不甘的呢! 当然,还有人发愁,偷鸡不着蚀把米的还得为云锦绣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好让云锦绣既可以不用以夫为天,又得让天下人都认可。 这,以云锦绣为帝已经够让他们难以接受了,难道还让他们亲口说出这云锦绣的宫中还得男儿对她称臣? 呼!好不甘心啊! 阮英从这些人透露的意思里也就读明白了,敢情这些人都不服云锦绣称帝的呢! 啊!不怪阮英反应不过来,谁让云锦绣这些年南征北战,用兵如神,收笼人心,这比寻常人都要老练! 谁能想得到竟然还会有人不看云锦绣的本事,只盯着她是女人这一点,不服云锦绣。 反正阮英是不管那许多!在他的心里,这人啊只要是有真本事,能安定天下,更能让胡族不敢再犯,别管是谁,他肯定都会一力支持。 云锦绣其实在阮英看来比好些人都厉害。至少在天下大乱的时候人家可没有一丁点退缩。多少男人自问守不住的城池,云锦绣愣是带人夺了回来。 阮英就想不明白了,这么明摆着的事,怎么会有人还会不服? 对此,阮英就不得不问出来了! 得到的答案是,这难道不是云锦绣手底下的人,他们的功劳吗?与云锦绣有多少关系? 哈!阮英其实很想撬开他们的脑袋看看他们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浆糊吗? 就算真是云锦绣手底下人的功劳,他们就不曾想过,为什么有人立下那么多的功,却依然愿意将这些功劳归于云锦绣之身? 不,不,这些人不是想不出来。而是拒绝去相信,他们堂堂七尺男儿竟然比不上一个女人! 阮英终于反应过来,也就明白症结所在。 “我看诸位不是拿不出让陛下满意的答复,而是在诸位的心里,诸位并不认为应该要给到陛下如此答复。”阮英想明白这一点,就不太乐意跟这些人绕弯子了。 人嘛,揣着明白装糊涂,旁人再怎么想方设法要将人叫醒,这也是叫不醒的! 得,他们是压根不想如云锦绣所愿,甚至他们认为自己应该能够改变云锦绣的想法。不,更甚者他们是想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只为了让云锦绣能够如他们所愿,做他们认为该做的事。 在云锦绣成为女帝这件事情上,很显然他们依然不能接受,为此在用不一样的方式,企图让云锦绣当不成这个皇帝! 哈!阮英已然完全明白有人的意图,不过,他对着这样的一群人,可是没有任何要客气的意思! “我奉劝诸位一句,咱们陛下虽为女子,雄才伟略不逊于男儿,故,诸位就莫要因她是因女子之故小看了她,或是想对她做出些不合时宜的事。 “她能在鲜卑手中活下来,更能活到今时今日,能够成为皇帝,绝非偶然。至少这份偶然不会发生在一个没有本事的人身上。 “无论诸位是接受陛下已经成为皇帝的事实,或是不能接受,陛下始终已经是陛下。与陛下作对,吃亏的只能是诸位,当然也可能两败俱伤,然付出最大代价的人一定会是诸位。” 阮英绝对是好言相劝,只盼这些人别在那儿自作聪明地认为他们会打败云锦绣。 要是云锦绣有那么好对付,难道他们能让云锦绣成为皇帝? 东晋朝廷一心想夺云锦绣权,各种各样的方式都有人用过了,可惜依然没能从云锦绣手里抢到半点云锦绣和杨觉辛苦打下的地盘,难道尚且不足以证明,他们这些人会用到的伎俩,云锦绣早有提防。 如今再想故技重施,不好意思,在云锦绣占据优势,作为名正言顺,救天下于难的皇帝时,他们更没有这个机会。 第144章 真, 阮英是好言相劝来着,可惜啊,听进去的人毕竟太少,少得让阮英有心想说, 看他们那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 立刻把欲脱口而出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阮英算是明白了, 好心不一定能办成好事, 至少有些人早从骨子里认定女人啊,不管她展露多少本事,她是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安安分分以夫为天,因此,他们断不可能接受云锦绣成为皇帝这一事实,也更谈不上对皇帝尽忠尽心。 当然, 更多因为作为世族, 他们习惯被皇帝捧着, 天下人捧着。 突然之间云锦绣这位上位的皇帝压根不打算捧着他们, 他们自然对云锦绣心生更多不满。 这种情况下如何是好呢? 自然得千方百计地想办法, 一定要让云锦绣这个不把他们当回事的皇帝下马。 阮英明白这一点后, 那是半个字都不想再跟这些人聊了! 再有上门的人,不好意思, 闭门不见,你们反正也不听劝, 既如此, 你们想如何就如何, 无须再到他的跟前同他说任何话。他爱莫能助。 他这一放弃借机拉拢人或者让人幡然醒悟助大熙一臂之力的可能, 在云锦绣那里, 云锦绣且与之调笑道:“如何?你往日想来是从未想过他们这些人真正在意的是什么?” 阮英吃了一回亏也不至于在云锦绣的面前不敢承认,对云锦绣意之所指,阮英幽幽地道:“不过是希望能碰上几个聪明人,不至于为了一己之私而罔顾国家之利,百姓之利。” “但凡有一丁点念及国家百姓之人,你认为他们会放着百姓国家逃之夭夭?跑了的人就不要指望他们心系国家百姓。自然,如今也不要觉得他们会为国家百姓舍弃自己的利。”云锦绣早就看透这些人,压根不认为他们会有丁点放弃利益的可能。 阮英瞄了云锦绣一眼问:“故,若他们想不出一个让陛下满意的方案,陛下要如何处置他们?” 云锦绣冷哼一声道:“他们果真想不出来?” 这话阮英自是不接! 都是聪明人,装什么纯情小白兔? 一个个敢在朝堂上企图为难云锦绣的人,绝不是什么没脑子的人。 相反啊,这些人早就打定主意,一定要从云锦绣那里抠出些他们原本的权利来。 “你知道我看着这些世族,每每清点他们部曲几何,家财几何时,我都在想些什么吗?”云锦绣缓缓从宝座上站起,走到阮英的跟前。 “朝廷因连年内乱而无兵可用,各家收容天下百姓,将朝廷的百姓变成他们的部曲,值于国家生死存亡之时,他们只顾自己的利,竟无意救国于难。我只要一想到这一点,便想将他们全都杀光。”云锦绣咬牙切齿地说出这番话,听得阮英心惊肉跳地进言道:“陛下......” 他想劝云锦绣什么,云锦绣不用他张口已然知晓,扬手意示阮英不必说。 “我知道杀不光他们。他们纵然心中无国,无家,我依然不能随意处置他们,以免令文化断层。毕竟这天下读书识字,能够帮忙治理天下的人,多出于他们这些世族。这是他们的底气,也是朝廷纵然知道他们狼子野心,却依然不得不容忍他们的原因。”云锦绣恨这些只念着自己的人,却也清楚的知道这些人是杀不光的。 “陛下既然咽不下心中这口恶气,是不是可以封赏那为国为民战至最后一刻的人?”阮英听到云锦绣那一句不得不容忍,算是松一口气。 好在云锦绣聪明清醒着,再生气也没有让这份情绪左右自己。 不过,云锦绣要是真想出一口怨气,认真说来并不难。 正好,也让天下人知道,大熙朝和晋可不一样,至少在大熙这里,对于忠臣那是极为推崇。 云锦绣转头望去,阮英已经奉上一份奏本道:“请陛下过目。” 得,云锦绣立刻接过仔细查阅,本来并不悦的面容,随着看清这上面的内容,可见凝重了! “好。为国尽忠,守卫百姓而死之士,自当厚赏之。这陈氏傲骨铮铮,为守陈留城而不畏生死,阻胡族南下前扑后继,如今剩下满门孤儿寡母,朝廷当厚待之。着传朕诏令,封陈留县陈太守为忠义侯,着其子承嗣。陈氏满门,皆以厚葬。”云锦绣即下达诏令,阮英看了看云锦绣。 “有什么话不能直说?”云锦绣注意到他的视线,当即追问。 “陈太守膝下只剩一子一女,子方三岁,女九岁。”阮英一看云锦绣的架式,赶紧补充。 云锦绣与之对视,不甚确定地问:“你去见过人?” 哎哟,要不阮英会觉得云锦绣着实是这世上难得一见的聪明人呢,一听阮英的话立刻意识到阮英怕是已经亲自去看见人了。为此这阮英心里可不就有了别的打算。 云锦绣挑挑眉头,可不想再猜下去了啊! 阮英那叫一个识趣,赶紧出言道:“陛下不如见一见再确定究竟由谁来承爵。” 哟,云锦绣这回算是明白一半了,立刻道:“那就见一见。不过在此之前是不是应该让人好好地出出主意,这忠义之士究竟该不该追封,重赏?” 此话落下,阮英那是再无二话,立刻认同地表态道:“陛下所言甚是。” 这有些人的脸皮太厚,厚得云锦绣已经完全看不下去。那怎么办呢?当然得想办法把他们一层一层的皮撕下来,唯有如此才能让他们藏不住。 此后,长安传出陈留太守率儿共御鲜卑,至死不降,以保陈留等到云锦绣一方救兵抵达。 陈留是保住了,可是陈留太守陈康却与诸子一道战死于陈留。陈家一门儿郎近十人,都立在城墙上,直到云锦绣的人带兵前来,这才倒下。 对敌死守,倾力相护于城中百姓,这样的儿郎可敬可佩。如今新朝建,也当对这样的忠义之士论功行赏是吧!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25节 这一点谁都认同。 毕竟要不是有这样的人守卫一方,这天下早就成了胡人的了,哪里能等到云锦绣壮大,逐胡族于中原之地。 好,既然都觉得像陈康这样的人当赏,那么要怎么赏呢? 朝廷上对云锦绣下达的封赏诏书其实是没有多少意见的。不过对于谁人承爵一事,显然有不同的看法。 陈康与儿侄九人共为陈留而战,直至最后战死,陈康膝下只剩一个三岁的小儿,以及一个九岁的女儿。 按从前的规矩,自然是小儿承爵。可是架不住有人称赞陈康之女陈韵有其父之风,以为理当让陈韵承忠义侯之爵! 这事一说破,好吧,差点朝堂没给炸了! 可惜,别管他们炸不炸,认为承爵之人最该承的何尝不是那一份精神,是以认为就该让陈韵承爵。 可是,反对的人理由也是明摆着的。 自来就没有女子承爵的先例,云锦绣当这个皇帝也就罢了,再让女子承爵,以后这天下的女子是不是都要有样学样,那天下不得乱套了吗? “所谓女子有样学样,天下岂不乱了套的意思是指?天下大乱也好,国破家亡也罢,身为女子就该任人宰割?不该有那本事力挽狂澜?更不应该救天下于难?”说出那番话的人,是不是忘了在他们之上那一位是何人? 云锦绣一开口,利目扫过,好些人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寒颤。 他们怕是忘了云锦绣是怎么样一步一步走到今日的。 难道他们想抹去云锦绣这样作为代表的女子,在国破家亡之时的付出,就是他们抹得去的? 云锦绣得不到回应,挑眉再问:“嗯?” 一字足以让底下的人全都不敢与之对视,躬身以对,且答:“臣无此意。” “天下兴亡,人人有责。不要再让我听见你们话里话外的意思都透露着天下兴也好,亡也罢,都与女子无关的意思。 “如果你们不知道胡族入侵后我们女子遭受的凌.辱,我可以带你们去军中看一看。” 云锦绣最不喜于这些人那好似天下兴亡,都和女子没有半分干系的态度。 分明想把女子养在他们笼中的人,在生死关头从来都是毫不犹豫舍弃女人的人。 他们舍了女子,却又怪起女子过于能干,在这乱世中不仅活了下来,更是成为他们无法逾越的高山? 这一个个装傻的人在云锦绣挑明说,甚至不介意带他们亲自去看看女子们过的是什么日子,都不敢吱声了。 “所以,有一说一,别总拿男啊女的性别说事儿。忠义侯,你们不会不懂这个封号的意义吧?”云锦绣挑起人争,不过等他们争得差不多了,云锦绣更是让他们清楚地知道,她不是随便给人封号的呢! 一个个装傻到了一定的境地,总不好连读过的书,忠义是为何都忘得一干二净。 面对云锦绣这一刻直问,他们面面相觑半响,终是不好表示他们这么多年的书都是白读的。 “陛下是要借忠义侯之封,令天下知何为忠,何为义。”无奈之下,总得出面承认这一点。毕竟他们不至于连这两个字的意义都不懂的! 第145章 云锦绣算是略为满意, 没有想着再继续装傻什么的,总是让人心情稍微好一些。 “是以,你们只问男.女之分,就不曾考虑过, 提议让陈家女郎承爵的人究竟是为何故?”云锦绣既然挑起此事, 就要借此事好好地敲打他们。 底下的人哪个不是门儿清, 知晓让陈韵承爵的用意是为何。 只不过啊, 他们虽知,却不代表他们这心里愿意。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反对让陈韵承爵的原因。 既因他们不想接受竟然有女子承爵一事,何尝不是因为他们想装傻不想明白云锦绣封赏的深义。 忠义二字,自来是治国的要求。没有皇帝会不希望臣子忠心。可是一个皇帝如果立身不正,如司马家,那就真没有办法要求臣子尽忠了。 轮到云锦绣可就不一样了! 这一位救国于难,说是救济苍生, 以令百姓得以免去屠戮之苦都不为过。 比起晋朝早早舍弃百姓而逃, 云锦绣攻城略地, 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哪一个敢说反对云锦绣建朝? 反正全天下的百姓是巴不得晋朝早些没了。 云锦绣登基之时, 在她治下的百姓无不欢呼雀跃。 因而云锦绣要求臣子们讲忠义, 既是对国也是对民。 那么抵御胡族入侵,为此不惜赔上一家性命的人, 云锦绣就会赏。自然,那传承这份精神的人, 云锦绣更是要将这个人立起来, 为天下所知, 让他们引以为榜样, 学习之。 云锦绣瞥过一个个臣子们, 冷哼一声道:“难道你们以为忠义之精神不该传承?” 此话落下,哪一个敢说一个不字。 真要是连忠义都可以舍弃,云锦绣敢用他们? 谁会傻得自毁前程? “陛下既然觉得那一位陈女郎有其父兄之忠义传承,是不是也该见见再定论?”一看这事儿吵不过,那怎么办?云锦绣不是觉得陈韵这个女郎类其父兄吗?那就让他们都验证一番是不是。 “传!”有这退而求其次,想着一计不成可再生一计的人,如云锦绣一般挑起争论的人,早准备。 提议的人原以为可能要缓一缓才能再见那位陈韵,在这时间里,他们未必不能一番操作,将这件事搅黄。不料人早就已经等在外头,就待云锦绣一声令下,人就会进来! 这下不禁引得人抬头与云锦绣对视,云锦绣敢做还不敢认吗?谁要是觉得她准备有问题,提出来啊! 有人已经反应过来了,怕是一切都在云锦绣的掌握之中。而显然要陈韵承爵一事,云锦绣是支持的。 相互交换一个眼神,一个个也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郑重。 这时候一个小娘子走了上堂。 诚如旁人所介绍的那样,这是一个不过才八.九岁的小娘子,一身素色孝衣在身,头戴白花。一步一步走来时。面对堂上各色打量的目光却甚为稳重。 走到殿前,面对高高在上的云锦绣,不失礼数的同云锦绣福福身道:“参见陛下。” 一声陛下唤来,于人前如此稳重,确实十分难得。 “起身。”云锦绣抬手意示,有人已经急不可捺地道:“但不知陛下何以言,此女虽年幼,却承忠义侯之忠义?” 显然这是想看看眼前的这位小娘子有什么能耐,怎么就能让云锦绣说出她承忠义侯之忠义。 如此发难,目光更是落在那年幼的孩童身上。 本以为随着有人发难,下头的孩子未必不会被吓着。不料被人如此质问,陈韵小娘子并不退缩。 “陈小娘子,你可听清这一位对你的质疑?”潘宣作为女子,面容虽然有损,有人以此为由并不愿意让潘宣出仕,可惜这天下不是由一人掌控的天下,这天下之主可是云锦绣,要不要让谁当这个官,云锦绣看的是本事,并不是脸呢。 故,此时此刻,潘宣出面问起那位陈韵小娘子,一群人盼着陈韵能面露难色,也好给他们借题发挥的余地。可惜,陈韵虽然在看到潘宣的脸上,面上一闪而过诧异,却又很快恢复如常。 “所谓忠义,忠于国,忠于家,忠于百姓。义者,不过是于万难前一往无前罢了。”陈韵没有多余的话,就那么一句。 不得不说,就她这年纪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实属难得。 “诸位,这样够了吗?”潘宣听完此话,只是回头望向别的人,只为问他们是否觉得陈韵如此回答是否足矣。 “不过是一句话罢了,许是有什么人早早教了她如何作答。”言罢视线落在潘宣或是云锦绣身上,不言而喻,就是指她们早就料到朝上的人会提出什么样的问题让陈韵来答,是以早早教了陈韵如何答来。 云锦绣轻轻一笑道:“所以,诸位的言外之意是要如何?” 不服嘛,不过也是想垂死挣扎一番,更为了争回一成。 没关系,云锦绣又不是那等小气的人,不至于容不得旁人的一个不字。 有质疑是好事,正好当有人凭本事过关后,哪一个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这回倒是让人犯难了。 嘴上的考较作得假,可他们能如何才能考较? 个个面面相觑,都想从对方那里得出一个答案。 “请陛下先让陈小娘子退下。”这时候有人出面了,要来真的就不能只是嘴上说说罢了,当然也得先让当事人避一避,别他们有什么主意都让人听见了。 “好。”云锦绣那叫一个配合,连问都不问他们是有什么办法,只点头答应下此事。 陈韵微拧眉头,小小年纪经历家破人亡的孩子,最能感受得旁人的情绪变化。在场的这些人里,有太多并不想在这里见到她的人。 不过,没有关系,不管他们想或者是不想,都改变不了任何事。 陈韵乖巧应下一声是,这便退了下去。 “有什么好主意说吧。最好能够马上实施的。免得诸位觉得,我这个女帝为了让女子承爵,毫不在意朝廷的公正,不择手段地达到目的,暗中助此女一臂之力。”云锦绣等人一走,说起话来更是相当的不客气,把有些小人之心尽数道破。 不难看出有人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然而这点脸皮他们要是都没有,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儿。 说句不中听的话,早在他们站在这个朝堂之上,依然不依不饶地想拉云锦绣下马,其实他们就已经抛弃所谓的羞耻!唯有不要脸,这才能真正在朝堂上站稳脚根是吧! 云锦绣静等着。杨京作为那一个提议的人,显得分外沉着地出面道:“是否真的忠义,一试便知。长安宫中也未必安全,一个孩子若在危难之时依然能不忘忠义,那才是真正的忠义。” 随着杨京这番话落下,不意外收获好些人的眼神。 当然,这可不是什么赞赏肯定的眼神,而是觉得,这样的一号人物,果然不愧是士族之首。 要不是他有这心计本事,谁能服他。 “好啊。这个人由你们来安排,我不插手如何?”云锦绣多年前与杨京有过一次交锋,那回云锦绣算是占尽上风。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杨京在南边混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他的本事,对于能教出一个杨觉那样的人来的人,云锦绣绝不敢有半分轻视。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云锦绣光棍地将事情交由他们来办,表明了配合。 没有想到啊,云锦绣竟然丝毫不畏惧,不怕那样年幼的小娘子会被吓着? “陛下。是不是也该有言在先。言论表露不算忠心,若是陈小娘子的作为诸位觉得上佳,依然有人觉得或许是我们串通好了,那未必不会再提议别的方法。”潘宣对于云锦绣答应得爽快没有异议,可是丑话也得说在前头。 同为士族中人,说实话,潘宣那是相当的了解同类人的无耻。 为此,须得有言在先。 证明,总是不能无休止地证明的是吧! 云锦绣脸上的笑意不减,且与杨京问:“杨太仆?” 是的,云锦绣让杨京出任太仆,也算是九卿之一,只不过这权势比起前朝时的九卿自然是差得远了! 不过杨京并不觉得委屈,只要这朝堂上有他的一席之地,怎么都不会委屈是吧! 云锦绣问,杨京与众人交换一个眼神,从彼此眼中看到郑重。 谁都不是傻子,当然不可能由着谁一直不断地试探。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26节 之前他们有理由怀疑陈韵是有谁暗中教导,眼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云锦绣并没有可能和陈韵接触,更别说另作安排了。 云锦绣更是相当利落地将事情交由他们来办,显露出对他们的信任。 这种情况下,无论试探陈韵的结果是什么,都该心服口服! “自然,这一场试探无论结果如何,我们与陛下一般,定是心服口服的。”杨京作为代表,主意是他出的,接下来的操作更得杨京出面,究竟可行或是不可行,确实都得由他说了算。 “好,那就请吧。”云锦绣更是能够做主的那一位,且让杨京去安排吧。 云锦绣胸有成竹,杨京要说心里不犯嘀咕定是假的。 第146章 然而杨京再犯嘀咕, 那也坚信一点。 天下类云锦绣的小娘子少之又少,陈韵尚且年幼,断不可能像云锦绣一样做到临危不乱。 危难生死关头,最能试出一个人的忠心与否。 杨京不在意地意示旁的人, 自有懂得吓唬人的主儿前去安排。 不一会儿, 殿外乱成了一团, 一声声捉刺客的声音传来, 显得分外的急切。 云锦绣淡定坐着,对于有那东张西望,想尽快得到结果的臣子,她反而出言安抚道:“卿何必心急,结果出来了,自然会有人来报。” 说得那探头探脑子的人都不太好意思了! 实在是,这番操作论起来是他们这些人过于无耻才能提出。 云锦绣能答应而不与他们相争, 否定他们的方案, 其实也让人颇感意外。 不过, 事情都已经进展到这一步了, 除了等结果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陛下。陈韵娘子临危不乱, 面对挟持者以生死要挟, 依然牢记父兄教导,忠于君, 不愿与恶贼同流合污,宁死不愿降于恶贼。”没一会儿, 结果确实出来了, 虽然这样的结果不是有人想看到的, 但事实摆在眼前, 就由不得他们不乐意, 不愿意了啊! “都听见了?”云锦绣很是高兴,年幼的小娘子不负大家的期盼,成为一个让人敬重的人,那么也该由她传承父兄的风骨。 杨京微微拧紧眉,直到看到一人行来,冲他摇了摇头,好吧,这事就是想不服,潘宣不是已经有言在先了吗? “既然陈娘子确实承父兄之忠义,由她承爵理所当然。”输了就得认,否则就显得很是不要脸了!杨京至少是个输得起的人,并不打算再耍无赖。 有人依然愤愤不平,可是潘宣已然开口道:“还是杨太仆利落,不曾丢了世族的脸。” 言罢目光扫过一旁的人,无声谴责着此刻还想耍无赖的人,就差明着问他们是否要脸。 不过,这话不用明说,目光所及已然足以让人面上无光。 云锦绣对于潘宣的直言只是轻轻一笑,却在此时下令道:“传陈韵。” 众人皆是一顿,不解于云锦绣为何在这个时候竟然还要把那一个小女郎唤入殿内。 只是他们是没有资格阻止云锦绣的。 而后,陈韵再一次步入,在看到陈韵的那一刻,不知怎么的,在场的人都浮现一种难言的不适。 年幼的女郎面对一波又一波的变故,尤其是在面临生死之际,此刻行来的陈韵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惊魂未定,有的只是镇定。 云锦绣在陈韵见礼之后问:“猜到了?” 陈韵一顿,在场的好些人都没反应过来云锦绣话中何意,但是陈韵已经答道:“并不难猜。” 此话引得云锦绣笑出声来,颔首颇为认同地道:“言之有理,确实不难猜。” 在场的人终于反应过来,云锦绣已经继续代他们问出心中疑惑道:“何时猜到的?” 这回陈韵抬起头,似乎想要认真地看清云锦绣。 云锦绣的眼中都是温和,没有一点不悦,反而更多是欣慰。 这就像是给了陈韵无尽的勇气,让她在这一刻无须再遮掩。 “从他们出现那一刻起。”陈韵既然已然打定主意,也就无须再藏着掖着。 云锦绣愉悦地笑出声来,朝阮英道:“不错,所言不虚。” 阮英却也跟着笑出声来道:“都是因为陛下。听闻陈家自闻陛下之名,便让儿女们都以陛下为榜样,效仿陛下。” 既是有心要向云锦绣学习的人,又怎么会把女儿养成一个傻子,由人随意糊弄。 “很好。你能见微知著,来日便不用担心旁人能糊弄得了你。你既承父之爵,为不坠你陈氏之名,可要好生学习。莫让来日旁人笑话你不过尔尔。”云锦绣也就不细问了,想来陈韵给出的一些答案在很多人听来已经足以让他们倍受打击。 这很好啊!谁让这么一群人总觉得自己是天下顶顶聪明的人,别的人就都是傻子! 在云锦绣看来,他们那点心思但凡不傻的人都看得出来,也就有了应对之策。 “闻陛下在宫中设学堂,忠良之后皆可入宫学习,不知小女是否有这个荣幸。”陈韵躬身相请。虽是询问的语气,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谁会觉得她只是单纯一问。 “你都说了忠良之后皆可入宫学习。你承你父忠义侯之爵位,你若不是算忠良之后,何人才是?”云锦绣笑而接话,望着眼前似是乖巧无害的女郎,却是颇有兴致。 没有人会不喜欢上进的孩子,尤其大家所处的境地又颇是相像。云锦绣想啊,只要眼前这位小姑娘不作死,愿意继续上进,她一定会让她少走些弯路。 “谢陛下。”陈韵虽然是拿了话来将云锦绣,为的也不过是如愿以偿。 云锦绣看破她的用意,更愿意配合她,再给她一条可以自强自立的路,陈韵岂能不真心感谢。 “不必谢我。将来如你父兄一般尽忠行义,便算你对得起我。”不能否认,云锦绣从心底里敬重那忠义之士,为此更愿意庇护这些忠义之士。 “对了。朕虽然及笄,毕竟年轻,是不是诸位也该给朕补补课?”说到学习,云锦绣马上想到自己了。 正所谓活到老学到老,她要学的东西多着,正好,借此可以让天下有才之人都入宫授课,能让她多接触这些有本事的人,好知道,究竟谁才是有真本事的人。 云锦绣一副求学的姿态,谁能说不妥字。 当皇帝的好学上进,自来就是臣子求之不得的事。 “陛下是要多学些东西。”王申这个名义上的先生,当了先生以来不能说没有教过云锦绣,但并不认为云锦绣学得够多了。 恰恰相反,对云锦绣这样聪明的人,王申更怕云锦绣将来一不小心钻了牛角尖,彼时怕是天下都要为之动荡。 是以,王申更愿意让云锦绣多读书,接触更多品性好的人,希望有更多品性好的人影响着云锦绣,让云锦绣将来无论发生任何事,都能牢记初衷。 “三省六部的官员轮着讲课。对了,各家有才名之士,不会吝啬于为朕传道授业吧?”云锦绣拍板,对于各家的人,云锦绣更是有了主意。 不愿意入仕没有关系,与云锦绣有点师生之名,这可是交情。 显然,云锦绣另有所图,不过她这一番图谋真要论起来,他们各家谁都不会吃亏。 既然不曾吃亏,焉能吝啬让人进一进宫呢? 这回各家应得那叫一个爽快。 不过,底下有人提一句,“刚跟她提了婚事,她以好学之名召天下有才之士入宫为她授课,诸位心里没有一点都别的想法?” 嗯?不能说都没有,只不过他们谁都不会把话说出口不是吗? 再者,云锦绣要他们讨论出一个解决她婚事的方案,至今为止他们并非拿不出能让云锦绣满意的方案,而是他们都不愿意。 为此,那要如何? 正面无法抗衡,更没有办法不听皇帝的话,那就用别的办法。 如今云锦绣既然有心看看他们各家的人,要是他们家的人能够进得宫,争取到云锦绣的心,这算不算是好事? 故而,云锦绣挑的这个时机顺势而为,岂不知底下的臣子们也都是一般无二的顺势而为之。 所以,最后谁胜谁负,不到最后一刻未免言之过早了! 不过,原本空荡的长安宫呢,随着出入宫中的所谓才子或是学生一多,自然也就热闹多了。 云锦绣作为女帝,对臣下的要求不多,说话简洁,直奔主题,办事以民为重,解决事情就成。 所以,长篇大论的奏折用不着递上来,能一句话说清楚的事,别给她用两句,谁也没有那么多的闲功夫仔细看。有事直接说事,她要的效率。 因而云锦绣就用不着像其他的皇帝那样,天天看着奏折头昏脑胀。 再加上分工明细,她设下的宰相也好,各尚书也罢,她既给他们权利,就是希望他们能把事情办好。 所以除非是极大的事,或是各自争论不休,谁都无法说服对方的事须得闹到她跟前,否则一般云锦绣只知道事情,以及解决的方案,并不多费心管。 一开始有人是不适应的,好在云锦绣手底下的人大部分其实都是早年追随她的人,对她讲究效率,不乐意跟人绕弯子的作为都已经适应。 有了这些人领头办差,慢慢的其他官员也都明白了,云锦绣不是那舍不得权的人,只要一个个愿意真心办差,她不会连给人放手干事的权利都不给。 一来二去,不得不说人的适应能力果然是极强,各部各司其职,本分能办好的事,谁也别拿到云锦绣的跟前多说。 当然,若是自作聪明,做不到以民为本,或是无视法度,云锦绣是知道一个捋一个的官,绝不留情。 要说不是没有人生出糊弄云锦绣的心思,有了云锦绣杀鸡儆猴在前,哪一个不得乖乖的缩着。 因而这大熙朝吧,看着好像乱,偏也是乱中有序,愣是没有发生任何动乱。 是以,云锦绣都有闲情开始每日固定的上课,接受再深造。 第147章 不用说, 第一个上课的人正是王申。 他这事实上的首相又是云锦绣的先生,更是名振天下的名家大儒,他坐在这个位置上没有人敢不服。 他上课吧,好吧, 也不是硬让云锦绣学那古籍典文, 反而更喜欢通过一个又一个的小故事教云锦绣道理。 云锦绣其实挺喜欢听王申讲课的。听得聚精会神, 有时候还会跟王申论上一论。 既然云锦绣在宫中设下学堂, 老师就不用另外请了,都跟她一起听课吧。 饶是近三十人都与云锦绣年纪相差无几,和云锦绣一起听课,也是让他们如坐针毡。 不过再怕也得听课,堂上的先生要他们好好地听课,云锦绣费心请人教他们读书,难道是让他们进宫发呆的? 别管听懂了多少, 反正他们得竖起耳朵听。 听进去的人再听到云锦绣与诸位先生之间的辩论, 再对比了自己, 就不得不承认, 云锦绣与他们年纪相当, 可是云锦绣却一手打下天下, 成为皇帝,那绝不是偶然。 过目不忘什么的, 多少人能比得上云锦绣。尤其云锦绣还勤奋好学。 别管是谁教了她多少生僻的书,云锦绣但凡听了就一准学。 贵为皇帝的人了, 云锦绣愣是没敢让自己松懈半分, 这要是都不能成功, 这世道才是真正的没有天理。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27节 受云锦绣激励的人自然是如饥似渴的吸取着知识, 努力想成为一个向云锦绣靠齐的人。 一来二去, 别管是想学或是不想的人,都被这一个个勤奋的人感染了。学,都往死里学。 杨觉作为一个月出现一回的人,感受到学生们的变化,第一反应便是云锦绣之故。 云锦绣这样的人,她从来不会约束人,只会用自己的行动让人跟她一样,无声无息的让人跟上她的脚步。 不过,杨觉注意到,才一月不见,似乎周围多了许多俊美的面容。一个个都是青年才俊。 “陛下请天下有才之人授课,各家但凡有本事的人都送进宫来了。其中可有公子认识的?”能和杨觉如此轻松讨论问题的人也就一个阮英罢了。 杨觉闻言扫过阮英一眼,阮英冲他一笑,杨觉道:“有些认得,有些不认得。” 阮英这回笑得更开心了,且道:“依公子所见,这些人中哪些能为朝廷所用?” 这话听来是想问杨觉的意见吗?但是,杨觉道:“想是陛下听完他们的课,当知哪些人能用,哪些人用不得。” 要不说杨觉是了解云锦绣的人呢。要说云锦绣连这点识人之能都没有,云锦绣焉能有今日。 “陛下素来信得过公子的眼光,公子举荐的人,陛下大可少费些心。”阮英挑眉道出之所以会急于从杨觉嘴里得出结论的原因,帮着云锦绣节省些时间嘛! 结果却叫杨觉一记警告扫过,“陛下从不是懒怠之人。你总不希望陛下连择贤才之事都尽交付于旁人。” 阮英瞪圆了眼道:“杨公子当真不知陛下另一番用意?” 话及于此,杨觉半响没有作声。阮英道:“陛下的婚事非提不可,我且问公子,这些人中哪一个可配陛下?” 杨觉背身去,显得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公子?”可是,他不想答,阮英却非要他答不可。 有些事杨觉就算再怎么想避之不谈,不代表都能让他避之不谈。 阮英有问,且非得到答案不可的架式,杨觉听出来了,且问:“依你所见,何人适合?” 得,这你来我往的都想从对方嘴里套出话,虽然可能目的不一样,总的来说这件事是一定要一个结果的。 于此时,阮英对上杨觉吧,就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实,他真斗不过眼前的这一位。 “陛下的婚事非同小可。这可是关系着大熙的天下。杨公子当真对陛下无意吗?”阮英眼又不瞎,且云锦绣和杨觉配合无间,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夺取天下,真是多亏他们两个合作得好。 当然,阮英也是觉得这两位挺配的。要是能成好事最好不过。 可是,但是,自打云锦绣登基之后,杨觉明摆着不入朝堂,更是和云锦绣保持距离。 饶是云锦绣半句不好听的话都不曾说过,脸上也没有露出丝毫伤感之色,那也并不代表阮英不懂女儿心。 像杨觉这样相貌出众的才子,天下女儿就没有不喜欢的。 阮英吧,思来想去总觉得云锦绣的婚事吧,最后就应该落在杨觉身上。 毕竟这样一个顶顶聪明的人,他要是能助云锦绣一臂之力,这是云锦绣的幸事,也是大熙的幸事。 所以啊,别管旁人怎么想的,阮英就想问问杨觉,他这一位的心里有没有云锦绣。 “此事不必再提。”可惜,杨觉既不想回答阮英这个问题,更不许阮英再问。 “陛下要成亲的。”阮英一听有什么不明白的,这要是心里没有云锦绣的人,早就直说了,何至于等到如今。 行,他倒要看看杨觉对云锦绣要成亲这个事是不是无动于衷。 吐一口气,阮英目不转睛地盯着杨觉。 杨觉面容依然平静,只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理所应当。” 阮英要的是这句话吗?这杨觉滑不溜手的,何其过分! 不过,阮英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道:“依公子所见,这些人中哪一个堪为良配。” 杨觉回头瞥了阮英一眼,目光落在远处的青年才俊身上,在阮英以为杨觉不会回答时,杨觉却道:“无须聪明,只须安分守己即可。” 着实让阮英没缓过来。他要听的是这样的一句话吗? 可是杨觉已经回答,他再想揪着杨觉的不答不放已然不可能。 “杨公子这话我是否该传达陛下?”阮英依然不放弃,都到这一步了,阮英就非要闹个明白不可。 杨觉骤然回身,似又惊觉自己的失态,终是收回那一份失态,平静道:“为何不能传?” 真真是把阮英咽得半死! 阮英也就明白了,不管杨觉心里有多少云锦绣,他不会和云锦绣在一起。 “虽说公子觉得安分守己即可,不过陛下信得过公子,我等也一样。在陛下的婚事上,还请公子多为陛下出谋划策,毕竟能寻到一个真正安分的人,来日也能省去陛下不少麻烦。”阮英既然都得到这样的答案了,哪能就此放弃,必须得再接再厉。 他倒要看看杨觉是不是真能静下心为云锦绣挑一个人! 杨觉拧紧眉头,再一次凝视阮英,阮英理直气壮地冲他笑道:“公子难道不认为与陛下同床共枕的人极为重要?” 怎么会认为不重要呢! 杨觉对心头浮现的烦躁很是不满,努力地压下道:“王先生怎么说?” 此问得妙啊!虽然朝堂上有人就云锦绣的婚事进言,架不住云锦绣这要的女帝是第一个,云锦绣等着臣子们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既保证她这个皇帝的权利,不会让人就她的婚事夺她的权,还得保证旁人愿意,可就让人费脑了。 不过,杨觉在听完云锦绣的要求时,也就明白了,任何人都休想用任何理由从云锦绣手中窃权。 但至今日,阮英这不依不饶的问题,杨觉就得问问朝中至关重要的人里,他们又都是什么样的想法。 “王先生也是愁。”阮英能完全告诉杨觉吗?必须得不能。 这事就是阮英特意用来为难杨觉的。 杨觉拧起眉头,云锦绣的婚事关系重大,能不让人发愁吗? “公子一向通透,王先生也是听得进公子劝的人,要是公子有什么好办法,既为陛下分忧,也是为朝堂免去争论。”阮英可得给杨觉戴高帽了。 毕竟杨觉的本事天下皆知。这帮着云锦绣攻城略地那是干得相当的漂亮。就连将云锦绣推上皇帝之位,再为云锦绣扫平障碍,这也是一向干得十分顺手。 所以啊,但有不决之事,就该请杨觉一道参与讨论。 “那就要看你们敢不敢做了。”杨觉不是没有想法这一系列的事,解决的办法早就在脑子里了。 阮英一听也顾不上初衷了,只追问:“公子且说来听听。” 杨觉扫过阮英一眼,最终还是在阮英的耳边说起自己的主意。 可怜的阮英一身被人评价离经叛道,不按常理做事,但就他那点所谓的离经叛道和杨觉的提议比起,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如何?”杨觉既然道出提议,对上阮英那惊叹不矣的表情,神色如常地挑眉问! “公子非等闲人也。”阮英称赞一句,杨觉却不以为喜,这客气话说得大可不必吧,他又不是没有听过! 阮英这样子在杨觉看来似是怕了呢。 “不敢提?”杨觉挑眉透着几分轻蔑的问。 激将法什么的,阮英能看不出来? 对此阮英挥挥手郑重地道:“公子也不用激我。就这个事要是由我们捅出去,外头唾沫星能把我们淹死。” 杨觉沉着而答道:“然对天下却是大利。” 想出那么一个主意的杨觉,自知怎么样才是真正的对朝廷有利,对云锦绣有利。 “此事暂时放着。陛下不是让人想主意了吗?由他们为难去。” 第148章 杨觉是想起那些原本想为难云锦绣的人, 最后反而不小心把自己给坑了! 哼,就该让这些人犯犯难! “有些主意不是大家都想不出来,而是想出来了也不愿意说。”阮英道破关键。他一个装着跟世族们交好的人,最是清楚这些人的脑子有多活络。 可惜啊, 他们愣是不愿意好好干事。一门心思就想着夺权。 阮英想到这儿就觉得脑门阵阵抽痛! 杨觉冷笑道:“难道他们以为陛下看透他们的心思, 却不知道解决的办法。” 胸有丘壑的云锦绣, 不过是让他们私底下为难着。一但限期到了, 就是这些人说话的时候。 彼时就算这些人想装哑巴,那必须也是装不了的。 对此,阮英颇是认同。云锦绣一向不吃亏,想让她吃亏的人,更应该做好自己会吃亏的准备。 “戏,陛下早已想好怎么让他们各方动。”杨觉明显是信得过云锦绣的,自知云锦绣断不可能吃亏。至于后续如何操作, 那得先看看他们这些人还会做出什么事。 “所以陛下要用美人计吗?”阮英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儿郎们。要说云锦绣的相貌那是一等一的好, 再加上大权在握, 引得多少人趋之若鹜自是不必说。 难得的是, 云锦绣面对这些人更是一向温和, 这在不知不觉中难免会让人产生错觉。 阮英这一提, 显然是想起了初衷,他就是要让杨觉不痛快! 哼!一个不乐意和云锦绣共度一生的人, 竟然还想给云锦绣出主意选个什么的人。很好,就让他知道, 云锦绣也不是非要在他这棵树上吊死不可的。 阮英这一提, 杨觉的脸色可见沉了下来, 却又迅速恢复平静。 “有何不可。”杨觉转过身并不想让阮英看见他的表情, 不过阮英一向没脸没皮, 只往前凑去道:“其实陛下最该用美人计的人是......” 杨觉往前迈一步,吓得阮英将那欲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该上课了。”杨觉往前走的一步,似乎只是为了提醒说得正高兴的阮英别忘了正事,人也继续往前走! 阮英瞪圆了眼睛,杨觉莫不是觉得他傻,弄不清楚他的意图? “杨公子。” 可惜就算阮英有心要说两句,无奈旁人再不给他机会。不远处云锦绣被人簇拥着行来。围在云锦绣周围的人,个个都是仪表堂堂,相貌出众的世家男儿。 阮英转头看到这样美好的一幕,心情瞬间变得极其好! 至于一旁有人唤一声杨公子,他是选择性当作听不见。 “陛下。”比起有人面带娇羞地问候杨觉,阮英更是一脸春风得意地朝云锦绣挤眉弄眼,就他那样儿,怕是原本没什么想法的人,都开始陷入自我怀疑。 “公子。”围着云锦绣的郎君们确实各有所图,阮英那副表情让不少人惊觉自己的心思似乎过于明显,不该表露才是。 至于云锦绣,那是拿了阮英半点办法都没有,他要怎么挤眉弄眼且由着他吧。 不过云锦绣当下唤的一声公子,也让内心五味杂陈的杨觉略得安慰。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28节 “今日诸位都有福,能得杨子眠杨公子为诸位授课。”阮英才不管云锦绣如何无视,反正他就是故意为之,就要让杨觉知道,云锦绣可从来不是没有喜欢的主儿。 想云锦绣的相貌之出众,本事更是世间少有。要不是因为杨觉的存在,云家早不知被多少人踏破门坎了!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杨觉愣是无视云锦绣,看那架式还想亲手把人推出去? 行,可真行啊!阮英非让他付诸行动不可。 杨觉之名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闻能得杨觉授课,好些人都眼冒金光。 “我似乎并未答应过为陛下之外的人讲课。”阮英一句话引得无数人欢喜,下一刻,杨觉的拒绝如同狠狠地在阮英脸上抽了一记耳光。 杨觉不善地扫过阮英,似乎在无声地提醒阮英,今日两人碰面,阮英总让他不高兴。 作为不高兴的正主儿,不给予反击似乎也是说不过去是吧! 这回杨觉在众人面前毫不留情地宣告,他的课不是人人都能听,也配听。既要让阮英没脸,何尝不是在昭示他的骄傲。 “啊,那可真是可惜了!”正常人被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定会觉得面上无光。可惜,阮英素来就是个没脸没皮的主儿,压根不在乎所谓的脸面。 在气氛尴尬之际,阮英惋惜地长叹,看起来很替其余人惋惜。 云锦绣接话道:“确实可惜。得杨公子指点三生有幸。今日右仆射为诸位授课如何?” 杨觉拒绝虽然唐突,却也在预料之中。毕竟云锦绣这些年作为最直接的受益者,岂不知杨觉并不是来者不拒的人。眼前这些世族郎君,他们自以为家世了得,在杨觉这儿却什么都不是。 杨觉之才名少已远扬,逢天下在乱,且助云锦绣成为天下之主,这更让他在才名之余,也展示他异于常人的远见和谋略。 作为世家公子,想拒绝一个人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更别说杨觉今时的身份地位已然算是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不肯轻易授课,真没人能挑毛病。 “诺。”杨觉不肯,阮英补上,这对阮英而言何尝不是极大的肯定。 杨觉不给阮英再吱声的机会,与云锦绣相请道:“陛下请。” 阮英干瞪眼,却也是拿了杨觉半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这心里吧,阮英与云锦绣一对眼,又是一阵挤眉弄眼,云锦绣......这是让她做甚? 这个问题阮英是不方便现在告诉云锦绣,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可以提示。 “公子,今天是不是该给陛下说说帝王家的夫妻之道?”阮英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杨觉都那样落他的脸了,明摆着不乐意再听阮英提起此事。 可是呢,不好意思,阮英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反正无论杨觉再怎么不满意,又不会对他做出什么杀人害命的事。况且,事情就得摆在明面上。 随着阮英此话落下,不意外看到周围的人灼灼的眼神。 云锦绣一顿,随后却是了然,颔首道:“我也想知道,在杨公子心里如何看待男.女之情,夫妻之义。” 哟,云锦绣懂了,那可真是太好了啊! 阮英为云锦绣默默竖起大拇指,“然也!陛下毕竟年幼,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毕竟不同于等闲的女儿家。女儿家也得明白何为情,何为义。更何况陛下更是我们的女帝陛下。” 理由那叫一个冠冕堂皇,饶是杨觉想反驳,阮英半眯起眼睛审视地问:“莫不是杨公子不懂得何所谓情?” 杨觉瞬间再次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饶是有一千个一万个的理由可以说服拒绝回答这个问题的杨觉,也不能容忍由着阮英扣他一顶不懂情也不懂爱的帽子。 正所谓不蒸馒头也得争口气是吧。杨觉道:“陛下是该要学。” 阮英这回满意地点点头道:“那就请吧。” 这一个请字落在外人的眼里。 怎么说呢? 杨觉毕竟是名扬天下的才子,更是有名的美男子,让这样一个相貌出众,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为云锦绣启蒙所谓的情爱,这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然而无论是杨觉或是云锦绣都不觉得这有何不妥。似乎这就是一个专门的学课! “请。”云锦绣相请之。杨觉自然无须再拿捏着不愿意。 云锦绣在前,杨觉在后,这就一前一后的往那一旁的课堂去。 阮英吧,自认为这能做的都已经为云锦绣做到极致,至于云锦绣能不能把握机会,那就看她自己了! 身为臣子,阮英自认为该操心的不该操心的,他都操心完了! “右仆射。”这时候阮英听到一旁的人叫唤一声,无声地提醒阮英,他可闲不得。原本该是杨觉为他们这些人上课的,杨觉嫌弃不愿意,那么就请阮英赶紧麻利的请吧。 “啊,都快入座,今日由某来为诸位授课。”阮英赶紧回过神,且与众人招呼。 作为一众学子公认最喜欢的先生,阮英替补杨觉授课,谁都没觉得有何不可。 “甚好甚好!”一个个欢喜的人赶紧回课堂去。 不过,有人也是十分好奇杨觉会怎么样给云锦绣上课! 可惜,怕是他们没有这个探听的机会。 而此时的云锦绣也正坐于蒲团之上,仰头与杨觉对视,杨觉似乎感受到了为难,竟然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公子可曾有心仪之人?”于杨觉左右为难之时,云锦绣有此一问。杨觉心头一阵跳动,他所不能确定的是,云锦绣此问究竟是有心或是无心! 云锦绣得不到答案也不着急,淡淡地道:“公子才名远扬,天下无数女子皆为公子倾心,在公子心中,谁才是那一个能让公子魂牵梦萦的人?” 杨觉方才已经被阮英追问过一回,再一次迎对云锦绣的逼问,在这一刻让杨觉感到前所未有的狼狈。 “公子,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云锦绣再问,那一刻的杨觉似乎才惊醒过来。 第149章 杨觉不自觉地握了拳头, 不难看出这一刻的他心中有多少挣扎与不安!可是,杨觉却依然强装镇定道:“陛下,这与今日的课并没有关系。” 云锦绣低头一笑,显得很是愉悦, “无关吗?” 杨觉望着她笑靥如花, 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得越发快。 “公子没有心悦之人, 如何论起心悦?情的滋味, 若没有尝过,公子打算怎么跟我解释?”云锦绣明明平静无比指出问题所在,可这一字一句不知怎么的,就让杨觉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压迫感。 好在杨觉很快反应过来,轻声道:“陛下不需要懂得男.女之间的小情小爱。” 这回云锦绣愣住了。杨觉似乎找回了往日的镇定,继续道:“贵为一国之君,最忌讳心悦于一人。心喜于一人, 难免失了公正, 难免会过多衡量那样一个人的得与失, 难免会控制不住太过于关注那一个人, 而忘了贵为国君的责任。” 杨觉说到此处, 凝望着云锦绣, 一字一句地道:“尤其陛下作为女郎,最忌陷于情爱, 中了旁人的计。” 这一刻云锦绣感受到杨觉的迫切,他似乎确实希望云锦绣成为一个心中没有男.女之情的皇帝。 “心存大爱, 心系国家, 如此陛下才能坐好这个位置。这, 也是陛下所想不是吗?”杨觉似乎终于找到了借口, 劝说云锦绣能够接受他这一番说辞的借口。 云锦绣目不转睛地与杨觉对视, 并没有错过杨觉眼中一闪而过的狼狈与慌乱。 “难道在公子看来,我是那样一个公私不分的人?”云锦绣但有此问,引得杨觉不得不跟着思考。 “陛下眼下不是,可一但陛下心中有所喜,未必不会......”杨觉连忙解释,云锦绣却抢道:“公子怎么知道我无心悦之人?” 这话落下,杨觉怔怔地与云锦绣对视,云锦绣眼中的灼热似要将他融化。 杨觉感受得到,只是他想否认这一切的存在,更希望云锦绣能够收回这份感情。 杨觉转过头道:“陛下不管心悦何人,当收回这份感情,那对陛下更好!” “如果我不愿意呢?在公子心里我是不是就成了那一个没有资格作为帝王的人?”云锦绣咄咄逼人,似乎非要从杨觉嘴里得到一个答案不可。无论这个答案是怎么样的! 杨觉似乎从未想过有这样的一天,竟然要跟云锦绣讨论这类话题。 “陛下。”杨觉抿唇而唤,显然依然想说服云锦绣。 “公子果真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吗?”云锦绣此时已经挺直背,再一次和杨觉对视上。 她那样突然的起身,似是惊着杨觉一般,杨觉不自觉地后退数步,手中的拳头握得更紧了! “有些事陛下该藏在心里。”杨觉拼了命的想阻止云锦绣将一些话脱口而出,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控制住。 “这也是公子会做的事对吗?”云锦绣继续问,杨觉懂了,有些他拼命想掩盖的事,终是藏不住。 “是!”杨觉没有再回避云锦绣,而是肯定地告诉云锦绣,对,有些事他就是故意避之不谈。 云锦绣没有再咄咄逼人,只是凝望着杨觉,眼神中的复杂让杨觉都不知该如何应对。 最终,云锦绣长长一叹道:“好!” 一个好字,云锦绣也就退坐回去,不再揪着此事不放,非要杨觉细细讲解。 杨觉松一口气之余,心底一闪而过的失望让他更难受。然这种复杂的心绪并不曾流露半分。 “公子认为我虽不宜动情,那我还应该成婚吗?”情与爱是不适合谈,那就讨论政治吧。云锦绣想知道在杨觉的心里,究竟她该如何才好。 杨觉面对如此问题,岂不知这也是云锦绣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不能动情的陛下,代表着不能成婚吗? “为江山传承,陛下自当成婚。”不成婚,云锦绣怎么能有孩子。杨觉不自觉地捏紧了手,这句话下意识说出。 云锦绣冷笑地道:“这是为子嗣对吗?难道公子认为想要子嗣就必须成婚?公子当知,身为女子,受妊娠之苦的是女子,半只脚踏进鬼门关拼死诞下孩儿的也是女子。 “养一个居心不.良,另有所图的男人在身边,果真不担心这样一个人会趁此良机要了人的性命?” 杨觉闻云锦绣一番话,一时竟然不知该喜或是该忧。 云锦绣极其清醒,她知道自己身处于一个极复杂也极危险的境地,男人,所有人都让她必须要选一个男人,只为了让她诞下继承人。 可是,一个继承人再重要,就非得要成婚才能得到? “我无意成婚,无意为自己惹麻烦,如果可以,我连生子都不愿意。”云锦绣说了那么多,何尝不是为了说明自己的打算,好让杨觉知道,他以为可以为她荡平的路,他并不愿意。 云锦绣与杨觉对视之,杨觉震惊于云锦绣的想法,急忙劝道:“如此一来,陛下必引天下非议。” “以女子之身成为皇帝,我早已惹天下非议。多一件事不多,少一件事不少。 “我既为帝王,如公子所说,理当选择最适合自己,也最让这天下受益的路。 “公子不会不知,我这一生拼搏至此,为的也不过是不再受人任意摆弄。我的日子怎么过由我来决定,而不是天下人。也包括公子。 “我若诞下孩子,公子猜猜有没有会人更干脆要我的命,只为了最快有效的终结女帝的生涯? “如果可以,我不想要孩子。所以,男人,我也不是非要不可。” 云锦绣骄傲地昂首,她的人生由她来决定,不是任何人可以用任何借口摆弄的。 杨觉一顿,显然并没有想到云锦绣竟然如此强势!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29节 云锦绣冲杨觉一笑,“公子难道认为我是任人摆布,为了让别人高兴而不让自己高兴的人?” 杨觉望着这样自信而张扬,自上而下透着一份对天下睥睨的云锦绣,心头止不住的颤动。 这样感觉不是第一次,却每一次都让杨觉拼命的想按捺住,生怕被人发现。尤其是眼前的云锦绣! “我的婚事,若是碰上合适的,我会成婚。反之,如果没有一个让我安心的人,不成也罢。孩子,没有把握,我也不愿意生。我不想赔上自己的命。我还没有活够。 “底下的臣子们,他们再心急,再热切,无法想通过这个办法掌控我。当然,也想掌握未来的皇位继续人。毕竟我这样不拿世族当回事的人存在着,显然让他们一直不痛快,他们不会希望再出那么一个和我类似的人。” 云锦绣说破底下臣子们的盘算,并没有太多的不满,但是,她是断不可能让他们如愿的。 “可是,既然是继承人,当继承我的江山,而不是继承他们的想法。我不可能允许他们影响下一个继承人。”云锦绣霸道的宣告,也是打定了主意断不可能如他们所愿。 杨觉不能说云锦绣这个想法有何不可,只不过这样一来云锦绣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陛下其实有别的办法。”杨觉思来想去依然觉得自己想出的主意或许对云锦绣更有利。 “我的婚事不是交易。我成婚只能是我欢喜。”云锦绣岂不知杨觉之意,可是在云锦绣心里,她的婚事不会作为一场交易,生孩子也不是。这何尝不是她多年努力甚至不断强大的原因。 而成为了帝王,无论有多少人想拿她的婚事说事儿,除非她愿意,否则一切免谈。 杨觉不能说意外,但云锦绣如此的坚持,显然早在心里已经打好主意,根本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有所改变,这,让杨觉以为已经为云锦绣想好解决的办法,都无法说出。 最让杨觉震撼的更是云锦绣对于子嗣的看法,那种可有可无。 “公子放心,公子不想我问出口的话,我不会再说。我希望公子尊重我的选择,自然也会尊重公子的选择。”云锦绣这样一个聪明人,在云启都代她向杨觉问出那句话后,再加之今日的两两相对,她怎么会看不出杨觉的拒绝。 强人所难的事不是云锦绣做的。她强大为了自主,杨觉何尝不也是。 是以,云锦绣会尊重杨觉,同时也希望杨觉可以尊重她! 杨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不说。 “或许,公子未必懂得所谓情,所谓爱。不过,公子既然不愿意与我讨论这情与爱,我不会再提。”云锦绣冲杨觉一笑,不知是在宽慰杨觉,亦或是在告诫自己。 杨觉终是道:“有些人并不配。” 云锦绣眉头未动,只平和接话道:“我知道。” 配与不配,不过是有些人自己的想法,不能代表任何人。 “我欢喜我的,配与不配,我说了算。”云锦绣显然完全不把杨觉自己的话当回事。反正她的事就得由她来做主。 杨觉无法劝说,云锦绣是个认死理的人,若是决定的事断不可能轻易更改,他就是再想说服云锦绣,其实没有多少可能。 “今日的课就上到这里吧。多谢公子。”云锦绣缓缓起身,与杨觉作一揖,杨觉还以云锦绣一礼,唤一声陛下。 “我尊重公子,也请公子尊重我。这才不负你我相交这些年是吧。”云锦绣知道杨觉想说些什么,可是云锦绣却阻止杨觉说出口。 她无意改变杨觉,自然也希望杨觉莫要打着什么为她好的说辞,改变她的主意。她不会接受的。 杨觉往前迈一步道:“陛下,不值得。” 云锦绣抬头掷地有声地再开口道:“公子认为不值,我却觉得再值得不过。” 第150章 言尽于此, 显然彼此谁都说服不了对方。 杨觉再想捉住云锦绣劝说,可惜云锦绣再不给他机会,“公子辛苦了,我也不留公子了, 公子早些回去吧。” 言罢云锦绣抬脚便走, 不给杨觉任何再开口的机会。 可是, 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杨觉这心里何尝不是七上八下的。他这点心绪的变化,瞒得过旁人却断然瞒不过赵熙的! 赵熙手提酒壶,与杨觉问:“莫不是咱们陛下与你表白了?” 表白,是也不是吧! 杨觉没有作声,但他那么一迟疑,赵熙岂会猜不出跟这事儿八.九不离十。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不怪赵熙有此一问,杨觉对天下无所谓, 对云锦绣也无所谓, 这何其不正常。 “旁人或许不懂我, 但你不该不懂。”杨觉凌厉地瞥过赵熙, 对他这明知故问也是服了。 赵熙长叹一声, 显得极是无奈, “我懂也不太懂。你要是那么无所谓,管陛下做甚。这自小到大与你表心意的女郎还少吗?你要是为此发愁, 愁得过来吗你。” 不怪赵熙如此说话,这也是实情。 “你如此坐立不安, 只能证明一件事, 你啊, 这里比你自己更诚实。”赵熙指在杨觉心口的位置, 点破杨觉这一番表现的根本原因所在。 杨觉再一次瞪了他一眼, 满是警告,赵熙心知不能再说,要是再说下去,杨觉得跟他翻脸了!赶紧提起酒壶道:“我不说了,我什么都不说,今晚月色不错,我喝酒赏月去。你继续在这儿吹冷风吧。” 赵熙不想再在此碍杨觉的眼,可不得赶紧跑。 留下杨觉一人坐于石凳上吹着冷风,自己慢慢想清楚了,他到底想怎么样! “公子。”只是杨觉想静一静,好好地想想清楚,并不代表别人容得他想。 杨长生急急行来,神色间尽是忧虑。 “何事?”与之相比之下,杨觉却似是清醒了过来,并不在意杨长生的反应。 “府里传来消息,郎君将夫人留在府上,说是有意纳夫人进门。”杨长生之所以如此着急,完全是因为得到的消息关系重大。那可是杨觉在这世上最在意的人。 杨觉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不过没有忘记问:“谁送来的消息?” 杨长生感受到杨觉身上的怒意,如何能不知自家公子最气愤的究竟是什么。不敢隐瞒道:“府上。” 府上能给杨觉送来这消息,目的何在,不用说杨觉已然想到! 但也正因如此,杨觉不断地吸气吐气,好让自己别那样的愤怒,对方的目的他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公子,如何是好?”事至于此,杨长生是帮着杨觉心急的,同时也害怕另一点,他们夫人如何是好? “回府。”杨觉知道对方用意,一刻都不曾怠慢,这就要回府。没有别的意思,第一时间解决事情。 “府上怕是早有准备,就等着公子回去。公子进了那个门,怕是就出不来了。”杨觉往前走,不曾有半点迟疑,杨长生心里没有主意,却心知自家家主的性子,回去杨觉怕是就要出不来了。 “放心,我有数。”杨觉胸有成竹,丝毫不认为杨京留得住他。 杨长生不敢泼冷水,且杨觉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要是没有这点成算,他也不会敢登那么一个门。 赵熙寻了一处好风景准备好好地喝他的酒,结果一看杨觉领着杨长生神色匆匆地走人,当然要问上一句,“这是后面有鬼追吗?陛下来了?” “回府。”可惜眼下的杨觉没有一丁点要跟他玩笑之意,反而扬声回应一句,丝毫不打算再迟疑地回府去。 赵熙还是清楚杨觉连杨京来请都不回家的,那么突然要回家,肯定是出了大事,非要他回去不可。 如此念头一闪而过,赵熙的酒瞬间醒了,赶紧起身道:“我也跟着去,有什么事好照应。” 杨觉没有推脱他的一番好意,三人一道离开道观,直奔城中,卡着关禁闭之前回到杨府。 杨府似乎早就料到杨觉归来,早早大开中门,等着杨觉回家。 只是杨觉没有一丁点好脸色地面对府中上下的人,只问:“我姨母何在?” “公子放心,靳夫人一切安好。”这时候一位妇人缓缓行来,面对杨觉十分客气,也回答了杨觉的问题。这位正是杨京后娶的陈夫人。 看到陈夫人,杨觉不至于迁怒,毕竟这是他们父子间的事儿。 “若是此事不是夫人做的主,那就请夫人放了我姨母。”杨觉开门见山。 说实话,陈夫人自打嫁给杨京以来,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杨觉。 名扬天下的继子,原本在陈夫人看来,或许也能带领他们陈氏再造辉煌,然而没有想到,杨京和杨觉的父子关系却似是仇人。 或者更贴切的说,是杨觉似乎努力想要忘记杨京是他的父亲。 当陈夫人意识到这一点时,第一反应是,杨京究竟做下什么事情,能让杨觉如此怨恨? 可惜这一切没让陈夫人有机会追根问底,毕竟既然已经嫁给杨京,为了陈家的利益,陈夫人必须站在杨京这一边,想方设法让杨觉成为他们的助力。 所以哪怕明知道杨京的一些作为为天下人所不耻,陈夫人也只能尽所能的配合杨京。 “此事是郎君做主,请靳夫人前来府上小住些日子,难道公子不愿意吗?”陈夫人面带笑容的询问,以为靠着这份温和一定能让杨觉有所掩饰,而不是处处拿她当做敌人。 “夫人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我的确不愿意。否则他也不会想出这样的办法逼我回府。”杨觉一语道破杨京的险恶用心,如果不是杨京拿准了杨觉的七寸,又怎么可能让杨觉迈入这府中一步。 靳夫人对杨觉意味着什么,别人不清楚,杨京却是了然。 眼前的陈夫人之所以愿意配合杨京,为的是什么,杨觉也同样一清二楚。 “夫人该知道你是拦不住我的,若是不想杨家颜面尽失,就请夫人让他出来,有什么话我们当面说清楚,否则,我不介意将府中掀个底朝天,也要找出我的姨母。”杨觉表明了态度,也是放了狠话,如果自家父亲依然不肯出面,那么杨觉也不必再为自家的父亲留颜面。 这杨府虽然不是从前的杨府。然如果杨觉想要找出一个人来,对杨觉来说算不上难事儿。 陈夫人也就清楚了,他们父子闹到今时今日的地步,就算作为杨京继夫人的她代为出面,想要缓和他们父子的关系,不过是陈夫人一厢情愿罢了。 杨觉眼中的冷意陈夫人看得清楚,但也为此而更加想知道,到底杨京做了什么才会引得杨觉如此怨恨。 “去请郎君出来。”陈夫人并不想要颜面尽失,既然他们父子之间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那么她就该退位让贤,让他们父子自行解决问题。 杨觉冲陈夫人颔首,算是谢过她如此识大体。 没一会儿杨京走了出来,在看到杨觉的那一刻,脸上尽是笑意的走了过来道:“子眠,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显然这一刻,杨京期盼了许久,看到儿子迈进府门的这一刻,杨京似乎已经胜利在望。 喜形于色的人,高兴的想要往前拍杨觉的肩,没有想到杨觉往后退了几步,既然连碰都不让杨京碰他一下。 “姨母何在?”杨觉来此的目的,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杨觉都忘不掉。 “你姨母自然在府上的。只不过你我父子多年不曾相聚,今夜你既然回来了,是不是也该陪我小酌一杯?”杨京收回那悬在半空的手,并不在意这点尴尬,反而向杨觉再一次发出邀请。 “你又何必明知故问?你我之间再也回不到过去。”可惜和杨京的喜形于色不同,全程杨觉都冷着一张脸,似乎连看都不想多看杨京一眼。 赵熙被人无视到了极点,这个时候看到杨觉那张脸,心里其实也是七上八下的,这也未免太不曾掩饰了吧。 “我们父子之间难道还有什么隔夜仇吗?”杨京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靠近儿子,可是杨觉却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叫杨京很是伤怀。无奈之下,杨京也只好开门见山的问。 “有些事你希望我昭告天下吗?”杨觉听到这番话,脸色更加不好,言语之间透露出的怒意,似乎要在这一刻烧光整座杨府。 杨京抬起头和杨觉对视,父子之间无声的交锋着,显然,杨京居于下风。 “无论在什么时候,你我是父子的关系是根本没有办法改变的。过去的事始终已经过去,难不成你打算这辈子都跟我老死不相往来?”杨京努力的想要说服杨觉,努力想让杨觉看在他们父子的情分上放下过去。 “我以为我之前已经说的足够明白了,我的生与死从今往后都和你没有半点关系。”杨觉昂起头,冷酷无情的像杨京昭示他的态度。 “那我的生死你也是在不放在心上了吗?”杨京不依不饶,非让杨觉给一句准话不可。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30节 第151章 杨觉冷哼一声, 言语神色之间透露的不屑,就像一把尖刀狠狠的扎在杨京的身上。杨京的心一阵阵抽痛。 “你是我的儿子。我经营的这一切最后不都是要给到你的吗?杨府几百年的荣耀,难不成你想要毁在你我的手中吗?”杨京心疼归心疼,想的更多的何尝不是杨氏一门几百年的荣耀。 “说对了。我就是要毁掉你最在意的杨氏。”杨觉丝毫没有掩饰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明明白白的告诉杨京, “你最在意的一切, 我会亲手毁掉。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 杨京万万没有想到儿子竟然以此为目标。 震惊过后的杨京往前迈一步道:“那你应该亲手杀了我才对。” “如果你不是我的父亲, 我会亲手杀了你的。”杨觉痛苦挣扎着。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压在他心间的大石,也是一直让他无法摆脱的噩梦。 无数回杨觉也曾问过自己,为什么他会是杨京的儿子?为什么杨京能那样无情无义? “父亲。很多年以前我已经告诉过你,既然你为了权势,为了所谓杨氏的荣耀,可以牺牲一切,那么将来我一定会亲手葬送杨氏的荣耀。”杨觉再怎么痛苦挣扎, 也不会忘记他活着的意义。 “你是不是疯了?”杨京只觉得不可思议。 “父亲该清楚的知道, 我一向不说空话。我既然说得出就一定会做到。”杨觉欣赏着杨京变得凝重的面容。 杨京之前从未把杨觉的宣誓当回事, 直到今时今日, 杨京才真正意识到杨觉从来不是为了跟他赌气。 杨京的确没有料到自家的儿子对他如此抗拒, 哪怕他帮杨觉做了无数的事, 而那些并非杨京所愿,可却因为是杨觉所愿, 杨京还是昧着心意帮他完成了。 但是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杨觉对他的利用。利用他想要跟杨觉修复父子关系的初衷,让他帮杨觉扫除了那些障碍。如果是真为杨觉扫除的也就算了, 然而杨觉为的更是云锦绣。 每每想到这一点, 杨京心下就很是不舒服。 不过杨京不是那种容易气馁的人, 哪怕一计不成, 也不是不能再生一计。 杨京有再多的算计, 在面对杨觉完全不想配合的情况下,也是难以施展。 “你们都先退下。”杨京面对杨觉的宣告,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把身边的人全部斥退下去。 连同陈夫人在内,都很清楚的知道,杨京这是有什么秘密的话要跟杨觉说。 是以,无论想或者不想,一个个都只能乖乖听话的退了出去。 临行前陈夫人扫过杨觉一眼,其中隐藏的意味引人深思。 只不过饶是杨京能把身边的人全都叫退出去,并不代表杨觉身边的人都能一般乖巧听话。 至少杨长生立在那儿,完全不打算听杨京的话。赵熙就更不用说了,他又不是杨家的仆人,更不需要听杨京的话。 “你我父子间的事,确定要让旁人知道吗?”杨京意识到这一点时,不得不再问杨觉。 杨觉思虑一番后,不得不同一旁的赵熙和杨长生道:“你们出去外面等我。” 赵熙跟着来勉强算是给杨觉助威的,杨觉既然觉得不需要他,那也没什么,他完全可以配合等人。 “行,我们在外头等你。”赵熙这就准备出去,杨长生就更不用说了,立刻乖乖地退了出去。 这回宽敞的大堂只剩下杨京和杨觉父子了。 杨京这回也不用装了,且问杨觉道:“当初你让我配合你除掉那些势大的世族,当时你说过,将来这个天下会是杨家的。” 对此控诉,杨觉冷笑道:“这是你所求不是吗?想要你出手,自该投你所好,唯有如此才能借你之手,杀掉这些国之蛀虫。” 这样一句实话,对杨京而言实在算不上好。 这事要是换成别人,杨京定在第一时间除掉这样戏谑他的人! 无奈这个人换成了杨觉,这是杨京唯一的儿子,令杨京拿他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从前的事我们不再提了。眼下,眼下这天下依然有可能由我们杨氏来执掌。 “你与那云氏相交多年,想来以你的出众,她心中定然有你的。 “她将到婚配之年,你们两个若成好事,将来这天下江山终会是我们杨家的。” 杨京的计划说来,目光灼热,恨不得立刻付之行动。 可是,杨觉冷笑道:“父亲果然是父亲,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你依然能够做出最有利于杨家的选择。 “可是,唾手可得的天下我都不要,只为不如父亲所愿。父亲怎么就会觉得,我如今愿意配合你算计陛下?” 杨觉不知该如何说起。难道他的态度表露得还不够清楚吗? 他不想要这个天下,一点都不想要。 杨京千般算计就为了让杨氏成为这天下间最有权势的家族,杨觉做到了,甚至他可以主宰整个天下。偏偏杨觉对送到手里的天下,他不要! “这是天下,子眠,这是天下。你知道若成为九五之尊,天下之主,你就可以不再受任何人的约束。大权在握的滋味你不是尝过了吗?”杨京拼命的想说服杨觉,至少要让杨觉认为权利极其重要。 “我不屑之。”可惜,杨觉完全不为所动。 一如杨京所言,他尝过大权在握的滋味,却并不在意所谓的权势。 “曾经我最看重的人,一个是你,一个是母亲。让我怎么也想不到的是,我的父亲为了权势竟然不惜亲手杀了我的母亲。从那一刻开始,我便立下誓言,终此一生不出仕为官,只为毁了你的梦。”杨觉眼中尽是怨恨与痛苦。 他原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父母恩爱,皆宠于他,他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不料天下大变,自此也让他的父亲暴露了他的面目。 当他知道母亲竟然是父亲亲手所杀,只因那时候的母亲失去了父母兄弟,再也无法成为父亲的助力开始,杨觉心中便怨极了所谓的权利,更下定决心,他一定会让杨京失去他这一生追求的权势。 “子眠。”提起往事,杨京并不辩解,只是他以为不会有任何人察觉的事,却最终为儿子所察,杨京只恨自己做是不够干净利落。 “你对我有恨只管对我动手,就算要杀了我为你的母亲报仇,我也绝不怪你,实不该如此伤害自己。”杨京唯一在意的只有杨觉。他是希望杨觉能够分开恨与权势,他可以接受杨觉杀了他,也不愿意杨觉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势。 “我知道父亲一向爱权,爱到宁可自己去死,也不愿意接受自己失去权利。 “可是,我偏要你活着。活着看那原本属于杨家的滔天权势,因你之故而荡然无存。唯有如此,才是对你最好的惩罚。” 杨觉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为此他是专挑杨京最在意的东西下手,每每让杨京生出手握大权的欢喜,却在他最高兴的时候发现不过是一场空。 杨京震惊地望着杨觉,满脑子想的都是该怎么样才能劝说杨觉,至少让他别用这样的方式恨他。 “所以,你究竟交不交出姨母?我既不在意权势,更不会在乎名声。”杨觉言尽于此,更不愿意再跟杨京纠结下去。他此来的目的只是为了靳夫人。 杨京叹一口气道:“你姨母早年丧夫,今又丧子,我只是想留她在家中照顾。一片好意,难道你不懂?” 杨觉怒不可遏,直视杨京道:“何必将你那点龌龊的心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而且就算姨母一无所有,也不会愿意迈入杨家。” “你并未将你母亲之死的实情告诉她。”杨京似乎慢慢地恢复平静,思考的是该如何从中得利。 有些细节上的事,杨京不提只是因为时候未到。 “所以你想如何?打着为我好或是为姨母好的旗号,你要借姨母之手控制我?”杨觉想到他为了顾念靳夫人的心思,并未告于实情,这一切却极有可能被杨京利用,心中掀起滔天.怒火! 杨京丝毫不在意杨觉的反应,只道:“你不想说的事,我何尝愿意说。只不过没了丈夫儿子,你姨母的后半辈子只能靠你了。你定要听你姨母的话。” 这番话落在杨觉的耳中,只觉得分外的讽刺,同时也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杨京一心只想杨觉听他的话,处处按他的规划走下去。什么时候开始,杨京希望他听靳夫人的话了? 而且杨京扬言要纳靳夫人为妾也要威胁杨觉回府,和杨觉争论半天,难道只为叮嘱杨觉这一句,一定要听靳夫人的话吗? 不,杨京从不做无用之功。尤其是不利于他的事儿。 那么,问题出在靳夫人身上? “来人,去请靳夫人出来。”于杨觉困惑之时,杨京竟然下令让人去请靳夫人。 杨觉心神不宁,本以为他得要掀翻杨府才有可能将靳夫人带出,不想竟然不需要吗? 不过一会儿,靳夫人果然被人请了出来,看到杨觉的那一刻,靳夫人一愣,“你怎么回来了?” 第152章 观靳夫人的神色, 哪里有半点被人为难的样子。 杨京笑笑道:“子眠是想你了,这才赶紧回来看你。” 靳夫人闻之笑了,走到杨觉的面前道:“陈夫人有请,我便在杨府小住几日。本打算过些日子便去观中看你, 你既然回来了也挺好!” 见着杨觉, 靳夫人是极为高兴的。 杨京依然皮笑肉不笑地道:“子眠这是怕我欺负了你, 叫你在杨家吃了亏, 故急急赶回。” 靳夫人一脸不认同,“这是说的什么话?当初你母亲在世时和你父亲夫妻恩爱,你父亲对我们一向不错。” 所谓的我们指的正是杨觉母亲的娘家人们。 杨觉怎么会不懂,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初在知道杨京竟然杀害他的母亲时,杨觉才会不可置信,也才会觉得整个世界轰然崩塌。 “姨母,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请姨母跟我离开。”杨觉忍下心中的怒意, 没有当场说出不好听的一番话。 “子眠就拜托你了。”杨京也没有要留人的意思, 客气的冲靳夫人行以一礼, 既然是要将杨觉完全托付于她的意思。 靳夫人握住杨觉的手, 好言相劝道:“你们是父子,既是父子, 哪有什么隔夜仇?我也不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你们一荣俱荣, 一辱俱辱, 你万万不可任性。” 苦口婆心的一番劝说, 靳夫人无非希望他们父子能够和好如初。 此刻的杨觉终于明白为什么杨京会那么爽快的放人。这是打算借助杨觉不曾对靳夫人说出母亲是被杨京所杀的事实, 利用杨觉对靳夫人的敬重, 要借靳夫人的手给予杨觉压力,从而让杨觉为他所用,由他摆布。 “姨母该相信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不谙世事的孩童。所以有些事姨母就听我的。”杨觉纵然被杨京掐住了七寸,也不代表杨觉就会束手就擒。 该怎么让靳夫人绝口不提杨觉不想听的事儿,又能不让靳夫人为杨京所用,杨觉又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难道在姨母的心中,他比我更值得你的信任吗?”眼看靳夫人还有劝说一番,杨觉只能抛出杀手锏。 如此一来,靳夫人能怎么办,相比之下,外甥和姐夫,当然是外甥更可靠。 而且这些年以来,杨京一直在南边,早已另娶了新妇,虽说如今膝下只有杨觉一子,将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这几日叨扰姐夫了,我和子眠就此告辞。”靳夫人总是一位聪明人,聪明的知道,该怎么样选择。 杨京的视线在杨觉的身上转悠,脸上笑容不减道:“好,那我就不送了!” 如此爽快的放人,更让杨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当着靳夫人的面,杨觉饶是再不安,也不能指出。 杨京冲杨觉道:“陛下大婚事宜,有空你可以回来跟我商量。” 靳夫人听闻此话,转头望向杨觉问:“陛下要大婚了吗?” 杨觉待要回答,杨京已经抢先一步道:“已经有人提起此事,只是陛下尚未拿定主意,也不知是不是心中有人。” 听闻此话,靳夫人立刻扣住杨觉的手问:“你和陛下?”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31节 “姨母,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不必急于一时。”杨觉立刻安抚住靳夫人,并不希望如杨京所愿地当着他的面讨论这些事。 靳夫人再怎么心急,也知道杨觉既然不想说,此时显然也不是合适的时机,那也只能将满腹的疑惑藏在心头。 “子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择妻生子了。否则我怎么对得起你姐姐的在天之灵。”杨京偏在这个时候又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引得杨觉愤怒的道:“不要再拿我母亲当借口。” 如此愤怒的杨觉落在靳夫人的眼中,靳夫人察觉其中怕是另有别的事。想问,杨觉已经再一次拍拍她的手背,意示她什么话都先别说。 “好好好,你既然不想听我说话,我不说就是。你们走吧。”杨京一副被儿子伤及的姿态。转过头如杨觉所愿的什么话都不再听,只让人放他们离去。 杨觉如何不知道,杨京素来最擅长的就是在人前装着恭顺深情。人人都称赞杨京禀性纯厚,为人敦厚,否则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愿意跟随在杨京左右,为他驱使。 此刻的杨觉没有想要当着靳夫人的面拆穿杨京真面目的意思。了解靳夫人的杨觉更清楚的知道,如果靳夫人知道了真相,靳夫人会不顾一切的杀了杨京。 那并不是杨觉想要看到的局面。 杨觉毫不犹豫的转身,拉着靳夫人一道离去。 赵熙和杨长生在外头等得都已经无聊到快要睡着。看到杨觉和靳夫人出来,大喜过望,赵熙兴奋地问:“要不要打出去?” 杨觉心下沉甸甸,闻言道:“另有所图的人只不过是为了让我回府一趟,目的已经达到的人,不会真要当着外人的面和我撕破脸。” 那样对于杨家来说也并不是件好事,所以杨京是不会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事。 “那我们?”赵熙未尽之言,杨觉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走吧!不会有人阻拦我们的。” 靳夫人就这么被杨觉拉着离开了杨府。一路上靳夫人有千言万语想问杨觉,可终究没有问出口。 可怜的赵熙和杨长生,既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接下来杨觉要做什么。 好在吧这虽然已经是宵禁,杨觉在这长安城内还是有些家底的,一、两处房子还是有的,也就足够他们住上一宿。 这么一处干净整洁的院子,看来杨觉进长安城的时候没少呆。 只不过眼下的情况赵熙是不好再调笑,面对杨觉一脸的郑重,再加上靳夫人似乎另有疑惑的态度,他还是乖乖识趣的把嘴闭上,等合适的时候再问杨觉。 故而,赵熙利落地退去,乖乖的不打扰杨觉和靳夫人。 “你和你爹到底怎么回事?”靳夫人不问清楚心下着实难安。 这么多年了,自打自家姐姐去世,杨京再娶后,杨觉每每提起杨京时都是一脸不屑和不认可。 天下大乱,靳夫人也是好些年不曾与杨觉再见,自然有很多事并不清楚。 她也不是没有问过杨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如此的不屑于自己的父亲! 明明自小杨觉倍受父母宠爱长大,杨京将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杨觉身上,千方百计地将杨觉培育成才。 然而突然之间杨觉却似是恨上了杨京,恨不得自己不是他的儿子,两人老死不相往来。 “姨母没有问过他吗?” 藏了多年的事,若是一直藏着掖着,无人提及,或许能瞒上一辈子。 但是杨京呢?杨京如何行事杨觉不是看在眼里吗? 杨京的意图为何,他也一样懂。 面对靳夫人的追问,杨觉岂不知最好能够立刻将母亲之命的事实告诉她最好,可杨觉想到靳夫人的经历,父母兄长惨死,丈夫被杀,就连唯一的儿子也惨死于胡人之手。 靳夫人失去得够多了,如果再让她知道自己的姐姐竟然是死在自家夫的手里,靳夫人未必受得住。 杨京生死对杨觉而言已经不重要,但他不得不为靳夫人着想。 “你爹说是因为一些小事。具体的他也不肯说。你们父子间的事,我要是问得太多,你们也都不乐意不是吗?”靳夫人显得极是无奈,倒是很希望杨觉可以如实的告诉她,为什么那样的恨杨京。 “小事吗?”杨觉如何也想不到杨京竟然用的如此借口。 人命关天啊,这在杨京眼里也不过是一件小事。这就是他的父亲,他最曾最敬最爱的父亲! 杨觉冷冷一笑,却转过头没有让靳夫人见着。 “姨母,往后不要再与他见面。不过他跟你说谁的事,包括我的,你都不必再听。既然姨母闲不下来,就请姨母入宫吧。陛下处有不少女官,姨母可以学着成为国之栋梁。”杨觉思来想去,怎么都放不下心来。最后决定将靳夫人送入宫中。 有云锦绣看着,又是在深宫之内,杨京纵然再想动什么手脚也不容易。 靳夫人本意是追问杨觉内情,结果杨觉并不愿意说,只是一再叮嘱她莫再与杨京有所往来。 为此,杨觉宁可让靳夫人入宫。 “好,你和你爹的事我可以不问。那么你和陛下呢?你别告诉我你的心里没有陛下。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我还能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对,等闲女子不入你的眼,可是陛下不是等闲女子。你在陛下身边帮了陛下那么多年,不管一开始因为什么,如今陛下在你的心里是不是?” 靳夫人也不在意杨京如何,重点是杨觉的幸福。 在靳夫人看来,云锦绣就是杨觉的幸福! 杨觉待要开口,靳夫人不容他避开地追问:“你莫不是想把陛下拱手相让于人。” 饶是面对云锦绣,杨觉知道云锦绣会理解他,而绝不会强迫于他,他可以无须过多解释。 可是面对靳夫人,杨觉清楚他如果不说清楚,只会给杨京可乘之机。 “姨母,有些事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请你先休息。”杨觉无奈之下只能用拖字诀! 第153章 眼下确实不是说事儿的好时机, 杨觉只好努力安抚靳夫人。 靳夫人何许人,一看便明白杨觉定是有什么大事瞒着她! 不过,杨觉这里问不出来,难道靳夫人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明日如你所说送我进宫。”靳夫人下定决心, 纵然这也是杨觉的打算, 不过未必不能成为靳夫人的机会。 杨觉本来觉得或许那会是一个让靳夫人避开杨京的办法, 一听靳夫人的话又有些拿不准了。 “否则你就告诉我, 陛下究竟有什么不好的,你为何不愿意和陛下在一起。”靳夫人何尝不是拿住了杨觉的七寸。二则其一,杨觉必须要给靳夫人一个答复。 “明日,我一定送姨母进宫。”杨觉衡量之后,终究还是决定请云锦绣出面帮个忙。 这个忙云锦绣的确不可能不帮,毕竟之前云锦绣和靳夫人也曾有过往来,两人相处的还算不错。 只不过后来靳夫人为了儿子离开杨觉所在之地, 也跟云锦绣就此分开。如今再见云锦绣已经是九五至尊, 面对靳夫人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 靳夫人当然明白, 这一份客气完全是因为杨觉。 云锦绣和杨觉之间的相处, 靳夫人也曾亲眼见到过, 自然也清楚, 这两人其实心里都有着彼此。 只是不知是何缘故,至今为止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挑破, 彼此间隔的那一层纸。 靳夫人当然是心急的,毕竟杨觉年纪已经不小了, 像他这把年纪的儿郎, 早就已经娶妻生子。 但是杨觉却一直不慌不忙的, 好似自己的婚姻大事, 完全不需要着急。 靳夫人能感受得到, 杨京其实也一样心急杨觉的婚事,无奈杨觉不把杨京当回事。 杨京无奈之下,只能请靳夫人出面,催促杨觉早日成婚。 好在对于杨觉成婚这一事,靳夫人心里同样着急,也盼着杨觉能够早日成婚,如此九泉之下的姐姐也才能安息是吧。 没能从杨觉那里问到一句准话,靳夫人出现在云锦绣面前时,看着已经亭亭玉立,如同那含苞待放的花朵一般的女郎,靳夫人是欢喜无比的。 礼数方面,靳夫人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夫人在宫中只管随意。”云锦绣没有一丁点盛气凌人之势,只是温和的叮嘱靳夫人。 “多谢陛下收留。”虽然靳夫人进宫另有所图,然而云锦绣并没有细问,只是在杨觉一句话之下就答应了让靳夫人进宫,由此可见杨觉在云锦绣心中的分量。 靳夫人的心情变得越发的好了。 “夫人不必如此见外,这些年多亏杨公子相助。虽说杨公子不愿意出仕为官,但杨公子既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自当施以援手。”云锦绣依然面带笑容,温和的道明她与杨觉之间的关系。 “如子眠这样的人才,陛下是想收为己用的吧?”靳夫人还是想要进一步的试探云锦绣对杨觉的态度。 “自然。只不过当初我与杨公子也算有言在先,杨公子不愿意做的事儿,我不能勉强。”云锦绣一语道破,之所以不强制让杨觉当官的原因。 一向喜欢随心所欲的人,不管面对谁都不会喜欢对方强他所难。云锦绣不过是知己知彼,将心比心罢了。 靳夫人打量着云锦绣,不曾错过云锦绣在提及杨觉时神色间的温柔。 “夫人是想让公子为官吗?”云锦绣注意到靳夫人的视线,立刻问起靳夫人内心的希望。 “子眠自幼饱读诗书,勤奋好学,为的不过就是将来能够在朝堂之上一展抱负。只是不知因为什么缘故,他却立下誓言,终此一生,绝不出仕为官。着实可惜了。”靳夫人一声长叹,言语中的惋惜毫不掩饰。 “夫人既然是从小看着杨公子长大的,应该清楚,如果不是有什么原因,杨公子断然不可能放弃自小的报负。既然如此,夫人何不让杨公子随了他的心意而活?”让靳夫人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云锦绣竟然是站在杨觉那一边的。 靳夫人瞪大了眼睛,透着不可置信地盯着云锦绣。 云锦绣并没有因为靳夫人的打量而生怯意,反而继续道:“我的确很希望能得到杨公子的倾力相助。 “朝堂之上,如果能有杨公子在,必能阴阳调和,政令通顺。 “可是,我也曾经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去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如今坐拥天下,有些我做不到的事,却也更希望杨公子能够做到。” 大抵这份心情有些人是无法理解的。 然而云锦绣却更相信,靳夫人如果是真心为了杨觉好,一定不会不顾杨觉的意愿。 靳夫人陷入了沉思,不难看得出来,云锦绣是真心实意的为杨觉好。 这样一份事事以杨觉为主,尊重杨觉的心意,靳夫人总不能说云锦绣不好。 “年幼时,杨公子勤奋好学,为的是将来能济世救民,更能名扬天下,而这一切杨公子都已经做到了。也不算辜负了他这多年所学。 “余生若是杨公子只想逍遥自在的过日子,我们也理当尊重杨公子是吧?” 云锦绣看得出来,靳夫人的意动,当然得再接再厉。 靳夫人再一次将视线落在云锦绣的身上,带着几分不确定的问:“陛下对子眠?” “我心悦杨公子。”云锦绣相当坦然的承认。收获靳夫人惊讶的表情,云锦绣丝毫不以为然的道:“难道夫人认为欢喜一个人与否,我都没有勇气承认吗?” “当然不是。”靳夫人惊叹的连忙是口否认,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心悦于一人并不是一件羞耻的事,尤其我欢喜的更是杨公子这样的人中龙凤。 “我告诉夫人,是因为我知道,夫人跟我一样,是这世上真心为杨公子好的人。然而就连杨公子的父亲,那一位杨太仆,怕是对杨公子更多的是算计吧。” 云锦绣对于杨觉将靳夫人送进宫,纵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云锦绣也清楚,杨觉定然是遇上难事了。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32节 能够让杨觉左右为难的人,也就只有杨京一人而已。 那么要怎么样将靳夫人变成杨觉这一方的人,就是杨觉没有说出口,却希望云锦绣做到的事。 靳夫人更觉得意外,毕竟云锦绣当着她的面说起杨京的不是,丝毫没有要避讳的意思,大方坦荡的让靳夫人觉得这真不是在说别人的不是。 念头就那么一闪而过,靳夫人抿住唇,没有接过云锦绣的话。 “这些事杨公子没有跟夫人提起,那么我也不会说。然而杨太仆是一个为了得到权势可以不择手段的人,这才是杨公子和杨太仆父子不和的缘故。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云锦绣既然开了这个话头,当然就得把这个念头烙在靳夫人的脑子里。 “夫人对公子没有登基称帝一事,想来也是觉得失望的吧。”云锦绣缓缓的走到靳夫人的身边,突然冒出这样一句,差点没把靳夫人吓得昏过去,靳夫人惊得唤一声陛下。 “夫人不必害怕,我们不过是在说几句家常而已。唾手可得的天下却拱手相让出去,这件事不管是换作谁都会觉得可惜。 “只不过杨太仆夫人最大的不同在于,失望过后他会更加倾尽所有,用尽手段的想要让杨公子夺取天下。根本不会理会杨公子想不想要这个天下。” 云锦绣安抚靳夫人,并不希望吓着靳夫人了。 靳夫人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更是拿不准,云锦绣为什么会当着她的面论起杨京和杨觉这对父子的差距。以及杨京的野心。 “不瞒夫人,若是杨公子要这个天下,我也可以双手奉上。毕竟这么多年以来,若没有杨公子相助,就没有这天下一统,更没有我的今日。 “但是既然杨公子不想要,那么我就绝不可能允许任何人打着杨公子的旗号夺取这个天下。” 云锦绣更是大声的向靳夫人宣告,有些事她可以毫不迟疑的给到杨觉,但是却绝不允许任何人打着杨觉的旗号,做的却是违背杨觉意愿的事。 看着如此掏心掏肺的云锦绣,靳夫人算是真正感受到,真心为杨觉好,和所谓打着为杨觉好的旗号,行的却是利己之事的人到底差别在哪里。 “杨太仆喜好权利,这一点杨公子早就已经看破。说句大道理。天下一统,如今百废待兴,饱受战乱的百姓需要的是太平,而不是动乱,有人却不想看到这样的太平,企图挑起战乱,只为了满足自己的权势。 “这样的一个人心中既然没有家国天下,怎么能确定这个人的心里果真有他的儿子?” 云锦绣也不算是挑拨离间,只不过将一些明面上的大道理全都摆上来,好让靳夫人想清楚。 靳夫人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天下已经太平了,云锦绣虽然身为女郎,可皇帝却当的不错。 面对太平的局势,还有人想要挑起战乱,那么这个人究竟算是个什么样的人,的确不得不引人深思。 “夫人应该记着,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只有杨公子一个。” 第154章 观察着靳夫人的脸色变化, 云锦绣当然得抓住机会,牢牢的在靳夫人的脑子里刻下这样一句话。 “杨太仆曾经是你的姐夫不错,那样的前提是您的姐姐还活着,可如今她已经过去, 而且杨太仆已经另娶。 “曾经维系你们关系的人已经不复存在, 他之所以会跟您有所往来, 目的也不过是想从您的手里得到些好处。 “或者更应该贴切的说, 他看出了杨公子对你的看重,所以想要利用你,达到控制杨公子的目的。” 云锦绣在指出杨京的用心之时,根本不需要费心思考。 靳夫人并不是蠢人,只不过以为杨京会跟她一样,一心一意只为杨觉好,所以难免一叶障目。 但是这一切都被云锦绣粗暴的撕开了。 是啊, 杨京早已经另娶她人。随着杨觉母亲的离世, 杨家唯一和她再有关系的人只有杨觉一人而已。 至于杨京, 这样一位满心只有权势, 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 她怎么就会觉得他会真心的为杨觉谋划? “有些公子不方便说的话, 我代为说出,若有冒犯之处, 还请夫人原谅。”云锦绣说到此,自然得要见好就收。当然不能忘记向靳夫人赔个罪。 “多谢陛下指点, 若不是陛下, 我怕是以为自己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了子眠好。却因此而忽略了子眠的选择。”靳夫人颇是惭愧, 毕竟她这么大年纪的人竟然还得多亏云锦绣点醒。 “其实公子送夫人进宫还有另外一层用意, 但不知夫人是不是有心为之。”云锦绣一看靳夫人不再纠结于杨觉的事, 心下也是松了一口气。 着实是不容易啊! 看到靳夫人,云锦绣不用杨觉提,也就知道杨觉必然是已经看出云锦绣私底下的打算,所以才会特意把人送进宫来,只为了云锦绣有人可用。 “啊?”靳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惊叹地望向云锦绣。 “我这身边缺一些老练的人。夫人毕竟年长一些,不知是否愿意留在我身边指点一二。”话,云锦绣是不会说的太满的。虽然她缺人用,但前提也得是这个人可用。 虽然靳夫人是杨觉举荐的人,云锦绣也得观察过后,确定靳夫人心中有大局,可以担当重任,云锦绣才会愿意重用。 “陛下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管开口。”靳夫人如今只剩孑然一身,唯一亲近的人也就只有一个杨觉,可是杨觉却一心只想逍遥自在,也让靳夫人没有办法为他多做些什么。 可人活着若连点念想和前进的动力都没有,极容易陷入低迷。 杨觉也是看穿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想让靳夫人进宫。 无论怎么样,靳夫人在云锦绣的身边,绝不会无事可做。 人只要有事做,就不会再胡思乱想。再有云锦绣指点靳夫人一二,杨京就算再想借靳夫人的手做成一些事,估计也都难了。 事情一如云锦绣和杨觉所预料的那样。进宫之后的靳夫人,一门心思都在适应宫中的规矩,成为云锦绣左膀右臂的事情上。 期间云锦绣得到消息,杨京的确来找过靳夫人几次,不过都被云锦绣的人挡下,或者用一些理由将靳夫人支开。 总的一句话,那就是不让杨京再有机会祸害靳夫人。 不过凡事也得张弛有度,一味不让杨京和靳夫人碰上,反而极有可能会成为杨京控制云锦绣的把柄,因此当着众人的面,云锦绣让人把杨京带了进来,正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有再多话杨京也说不出口。 只不过云锦绣这边成功瓦解了杨京对靳夫人的算计,随着云锦绣之前放话,让底下的臣子想出个周全的方案解决她的终身大事,时间到了,底下的臣子虽然心里再怎么不情不愿。也不得不旧话重提。 “陛下虽是帝王,却也是女子,成婚是为繁衍子嗣,令江山有传承之人。自然,天下女子都能嫁得,陛下也能嫁得。”所谓考虑之后给出的答复却是,这样依然以男子为重,丝毫不顾及云锦绣作为帝王需要避讳的事。 “那依你所见,朕成婚之后,他该以我这个帝王为尊,还是我该以那一位王夫为天?”滑不溜手的人企图为难云锦绣,却如何也没有想到,云锦绣压根不需要任何人指点,早就已经看穿男人们从来没有放弃过想将女子死死压制的意图。 男尊女卑,简单的四个字,却揭露了社会对于男人和女人的不对等安排。 更贴切的说,男人无时无刻都想让女子以他们为尊,事事以他们为主。 出了云锦绣这么一个女皇帝,是他们始料未及的事,也是他们急切的想要拨乱反正的事。 云锦绣想在婚事上掌握主动权,更不希望有任何人用任何理由居于她之上。 这恰好也是底下的这些男人们费心想要证明,这天下还是他们男人的天下的一个机会。 所以纵然云锦绣已经放了话,这些人依然揣着明白装糊涂,以为这样一来就能逃过一劫。 “这个,这个。”嘟囔半天,愣是没有一个人敢接云锦绣的话。 “你们莫不是觉得朕蠢的无药可救?既然你们想了那么久,也只是想出这么一个并不利于证也不利于皇权的办法,那也就证明了你们根本不清楚国家的根本是什么,想要天下安宁,又该避讳什么? “不,或者更应该说,在你们心里男人的权利应该无限的维护,而女人嘛,就应该乖乖的屈居于你们之下,任由你们宰割。 “或者我更应该说你们盼着这个天下能够大乱,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改变,由我这个女人统治天下的事实。 “所以由此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你们身为朕的臣子却不思为朕分忧,反而企图挑起天下大乱。 “那么请你们告诉我,这样的你们还有资格站在这朝堂之上吗?” 云锦绣居高临下的扫过他们,此刻面上布满寒霜,让底下的人看着不寒而栗。 “陛下。”有人想为这些人求情,可惜的是,云锦绣反问:“所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难道朕这点要求很高吗?” 哪一个敢说高呢?毕竟他们手底下同样也是管了不少人,若是一个个跟他们一般有样学样,每一个都只有自己的一份私心,而不曾为他们着想,他们能够容忍。 “朕不要求你们跟自己的仆人一般对朕忠心不二,但是连最起码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都做不到,你们告诉我,你们还能够做些什么?”云锦绣把他们想说又不敢说的话,全都捅破。 这一回哪一个还敢继续求情呢?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想了许多,给出所谓的为朕分忧的方案,只有这么一个吗?”云锦绣愿意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前提是他们必须要给出一个让她满意的答复。 食君之禄,不能为君分忧,凭这一点,云锦绣就能让他们当不成这个官。而且任何人也休想在为他们说情。 然而此时此刻,一群人哪怕知道云锦绣想要的是什么答案,想到他们身为男人却要居于云锦绣之下,在云锦绣这个女人手下办事,每每都是拂了他们自己的心意,如何也不能。 “陛下身为女子,既然知道男尊女卑,就不应该坐在这九五至尊之位上。更不应该企图颠倒阴阳。”云锦绣再问,却也让底下的人明白了,到这一刻,对云锦绣摇尾乞怜,遂云锦绣的心愿说出她想听的话,他们做不到。 云锦绣也同样并不能容忍他们三心两意。 “我倒是不知道,女子登基成为皇帝就是颠倒阴阳了,那我已经成了皇帝,为何这阴阳照旧?” 云锦绣早就等着有人指责她作为女子却登基成为皇帝,只不过一直没有人挑起这个话题。现如今有人当着他的面指责她作为女子却成为皇帝是颠倒阴阳,这是大罪过! 云锦绣倒是很想听听,如今这世界因为她成为皇帝,到底有多少改变呢? “况且,天地既生而分阴阳,男人可以称帝,女人却不能称帝这话,似乎自古圣贤也没有说过。 “唯才而用,以品性而定君子,这却是自来圣人要求的。 “圣人记载的话不是话,圣人没有说过的话,你们却牢记于心中,处处约束于人,甚至更是企图抹杀我的所有功劳。只因为我身为女子。” 云锦绣敢登基成为皇帝,就已经料到了会面临多少的问题。 “难不成像你这样碌碌无为,在天下大乱时跑得比兔子还快,天下太平却蹦达的比鸟还要高的人。因为你是男人,就该让你坐上这个椅子吗?”云锦绣指着自己坐着的位置,毫不掩饰轻蔑的质问。 “你只记着男尊女卑,却忘了天下兴亡从来不只是你们男人的事。这个天下既然生来就有男人和女人,那么就不会只许你们男人凭本事立足世间,而不许女人也凭本事立足于世。”云锦绣铿锵有力的一番话,并没有要一味的贬低男人或是女人。 第155章 恰恰相反, 云锦绣一直觉得男人和女人居然存活在这世间,就没有高低之分。 想要身居高位,看的是那个人的本事,而不是性别。 指责云锦绣的人如何也没有想到, 云锦绣压根不觉得身为女人就该低男人一等。 “强者为尊的道理, 想必在场的所有人都认可。我能坐上这个位置, 是我凭本事坐上来的, 而不是凭了一张嘴。”云锦绣已经扫过,在场的人就想问问他们是否同意她这个看法。 “陛下于天下危难之际,救民于水火。荡平胡话,复我中原。得天下拥戴而登基成为皇帝,这是天下归心。”阮英第一个站了出来,表明云锦绣之所以能够成为皇帝,从来不是因为她的性别, 而是她的能力。 “诸位都比陛下年长, 为何陛下能在危难之时救民于水火, 而诸位却于国家需要, 百姓需要你们时悄无声息。 “一个救国救民的人理当受天下敬重, 诸位却以陛下的性别攻击陛下, 道陛下的不是。 “大概也是因为陛下无过错,唯有身为女子在你们眼中才是最大的过错。诸位也是想不出其他的理由攻击陛下, 所以才会揪着这一点不放。 “陛下不该动怒,应该欢喜, 这证明陛下自成为皇帝以来, 不负臣民所望。” 范长生作为一个长者, 居于朝堂之上, 虽然很少说话, 但是这一刻说出口的话,也是在狠狠的抽人的脸。 可不是,因为云锦绣没有犯下任何过错,让他们挑不出半点毛病,所以他们就只能说因为云锦绣生为女子,所以才不配成为皇帝。 可是,这是什么问题吗?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33节 “自古以来,有能者而居之。有能而贤者更为天下推崇。陛下当初得百姓拥戴,凡陛下所在之地,百姓皆拥护陛下登基成为皇帝,这便是陛下得民心的最好证明。 “阁下指出,陛下作为女子登基成为皇帝,是为颠倒阴阳,却不知比起生不如死的活在胡人刀光之下,纵然阴阳颠倒,众人也愿意拥护陛下成为皇帝,唯有如此,才能让天下的百姓过上他们想过的太平安乐的日子。” 宁栖梧不慌不忙地站出来,言语之间也是对云锦绣的推崇。 “大概也只有像尔等这般在天下危难之时,逃之夭夭,不惜抛妻弃子,舍弃你们本该庇护的百姓的人,才会觉得原来这女子为帝很重要。”宣和所出之言分外的扎心,就差指着那人的鼻子骂了,打仗的时候跑得最快的人,天下太平时竟然觉得自己最有资格对民心所向的皇帝指手画脚。 面对一个个拥护云锦绣的人,只能揪着云锦绣作为女子这一点,认定云锦绣不应该成为皇帝的人,又怎么说得过他们呢? “既然阁下不愿意在朝为官,也不愿意在陛下手下为陛下办事,这个官想必阁下是不愿意当了吧。”潘宣作为女子,能够站在这朝堂之上,因这天下大乱,也是因为她跟对了人。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潘宣也没有想到云锦绣既然能够成为皇帝,但既然已经成了事实,潘宣就绝不允许任何人用任何理由,轻易的将云锦绣拉下马。 “在场的诸位,谁要是觉得在朕的手下做事着实委屈,不如一并说出来。”云锦绣轻易不动怒,但既然这一刻已经把话说的足够明白了,也该跟对方说得更清楚一些。 一个两个揪着她是女子这一点不放,想把她拉下马,那就别当她的官。 “朕虽然希望能得天下英才为朕所用,但也绝不会强人所难。想当大熙朝的官,那就请你们记住大熙朝的皇帝是一位女子。 “如果不能接受朕这人女帝,最好就不要站在这朝堂之上,拿着朕的俸禄,却对朕是女子这一点指手划脚。朕从不认为身为女儿身有什么错。”面对云锦绣如此霸道的宣誓,一个一个也就明白了,他们想要左右云锦绣的可能为零。 纵然他们不愿意接受这一事实,但他们不得不承认,眼下的他们没有任何能力和云锦绣抗衡。 官,如果他们不想当,多了去的人着急着要往这朝堂上涌入。 “所以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你们最好全都想清楚了。大熙的官你们到底要不要当?如果要当,我不求你们对我忠心耿耿,但你们必须对得起你们拿的俸禄,对得起百姓对你们的尊敬。为国为民做事。 “以前的事我不会跟你们计较,但以后如果你们敢当着官不办事,尸位素餐,朕有言在先,让朕发现一个,朕会杀一个。” 云锦绣就是这么打算的,毫不避讳的告诉在场的所有人。 面对这样的云锦绣,一个一个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郑重。 碰上那昏庸无能的皇帝,自然有他们能臣把持朝堂的机会。 反过来,碰上像云锦绣这样的皇帝,一个清醒无比又凭自己的本事打下天下的皇帝,想要忽悠她,简直比登天还难。 原本大家还在,相互磨合着,谁也不会提出太苛刻的要求。 然而这一回不一样了。云锦绣跟朝臣们早已提得很清楚自己的要求,可是偏偏一个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甚至更想通过这一件事企图夺取云锦绣的天下,那么云锦绣又怎么可能还会对他们客气? 无论是谁都清楚,一旦涉及江山稳定,甚至有人企图夺取江山,当皇帝的人都不可能容忍。 云锦绣要是在天下兵马以及人心都向着她的情况下,还得对底下这些臣子摇尾乞怜,求着臣子们帮她安定天下。她才是真正把自己活成了天下最大的笑话。 “陛下教导,臣等一定铭记在心。”宁栖梧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听话,阮英慢了一步,结果只能跟着附和。 但是云锦绣既不要求所有人都对她忠心耿耿,而是让在场的这些当官以天下为重,这要求就更谈不上过分了。 谁要是再敢跟云锦绣唱反调,这不是明摆着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作死呢。 “至于他们,一律夺去官位,永不录用。”云锦绣丢下关于眼前这些人的处置,就那么干脆,人都赶紧滚,且永远也别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有人是不服的啊,待要再开口,云锦绣却抢先一步道:“他们那轻视女子之言,朕并不想听,堵上他们的嘴。” 这么直接的表示连听都不想听,再有人想求情,那也求不出来了啊! 毕竟不管之前他们怎么说云锦绣,云锦绣都不生气,直到这一个个论起女子之身是错这一点,简直就像是点了炸.药的火引,云锦绣瞬间炸了! 真要是能攻击云锦绣行为和道德上有什么错,云锦绣绝不会不让人张嘴。揪着性别一事不放,论女子生而为错。不好意思,云锦绣不乐意,也不可能奉陪。 五个一道进言的人就那么被云锦绣下令拖了下去,云锦绣心情可见的好! 不过,云锦绣且问:“所以诸位对朕的婚事到底怎么看?” 啊?就因为云锦绣的婚事啊,这好几个刚被拖下去,可见云锦绣对这个事情是有章程的,谁要是敢吱声,尤其像方才那些人一样出馊主意,真不怕自己也当不成官了? “不要告诉朕你们直到现在心里都没点章程。”云锦绣收获一片静默,不过却并不打算就此掀过。 无论云锦绣心里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婚事的,值得一说的是,她须要通过这一件事知道在场的这些人对她掌权的接受度。 具体结果就参考那么几位行了。 既想当官,偏又不想当云锦绣这个女帝的官。好啊,很好!就请他们回家反省去。 “朕并不相信诸位是那样的蠢货。”云锦绣一看刺激得不够,都不吱声,行!她就更不必客气。 当然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蠢货的人,一眼瞄了旁边的人,盼着能出来一个应付云锦绣。 切,想应付你不会自己出去,竟然想推别人出去,这不是有点过分了? 无声交锋着,反正他们想法一样,谁都不当一个出头鸟。 “臣以为,女帝不应有夫。”关键时候就得阮英站出来,正好这点想法也是通过杨觉得到认可的。 “既论三纲,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君与臣,夫与妻,当以君为主,更不应该以夫为妻纲,自相矛盾。陛下嘛,从前的陛下是如何成婚管理内官的,陛下大可借鉴之。”阮英继续放话,不意外收获无数人的惊讶。 “右仆射之意是立男后?”有人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舌头,甚是不可思议地问出。 “帝与后,天造地设的一对,有何不可?”阮英摊手表示这可是有迹可循的,都不用他们考古,直接搬运就行。 云锦绣半眯里眼睛透着危险道:“或者诸位也可以这样想。成婚是为绵延子嗣。男的皇帝得靠女人帮他生孩子,朕其实用不着立后也可以生下属于朕的孩子!” 咔嚓!真,随着云锦绣这话落下,几乎所有人都傻了眼,包括刚刚丢出一记炸.药的阮英! 阮英不可置信地望向云锦绣,不确定云锦绣是不是在说笑,这是打算去父留子? 呸!这是直接要来一个父不详才对。 第156章 阮英努力地让自己消化消化, 别太激动,尤其不宜太冒昧,兴许云锦绣只是一时兴起! 能是一时兴起才怪!云锦绣这要不是心里有那么一个打算,能说出口吗? 不过, 重点更是, 云锦绣才十六岁, 十六岁啊!你这么在朝廷上跟人讨论生子的事合适吗? 没有人敢问出来, 可是眼神无一不表露那么一个意思,恨不得让云锦绣把刚刚说的话全都咽回去。 “你们不用惊讶得看着我。难不成在你们心里,你们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皇帝可以七十二妃嫔,朕只是不想惹麻烦,干脆只要一个男人让朕有孕,就那么让你们难以接受?”云锦绣并不觉得自己这点想法有何不可。 虽然最直接的办法是不生, 但云锦绣断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直接说出。 故而就只能就事论事。女子的身份确实有许多不便, 毕竟生产的时候体虚这一点很容易让人有可乘之机。 所以啊, 与其放那信不过的人在她身边, 不如由她来决定让什么人在她身边。 “朕的孩子, 只要是朕生的就可以, 谁是孩子的父亲重要吗?”云锦绣觉得不太够,继续刺激着人! 扪心自问, 云锦绣这样论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然而男尊女卑啊!从来只有男人们可以说,啊, 只要是我的孩子就成, 孩子是谁生的不重要。 突然之间有一个女人跟他们说, 传承这个天下的人, 他的父亲是谁不重要, 重点是她是生母。 嘤嘤嘤!哪怕知道云锦绣成为了女皇帝,从今往后的很多事都会不一样,可是他们这心里吧,还是很难适应这样的事儿! 有人想哭!却不得不忍着不能哭。 “如果陛下实在选不定让谁来当这个皇后,或者也没有人愿意当这个男后,也不是不能这么干。”谁也没有想到,第一个同意云锦绣这么做事的竟然会是王申。 没办法,云锦绣以女子之身成为皇帝,这件事已经是开亘古之先例。 在天下人虎视眈眈的情况下,云锦绣的安全是重中之重。 男后,男人,生子,但凡只要云锦绣能掌控,都由她! 王申话音落下,好些人都想问他了,这是你一个名家大儒该答应的事吗? “若如此,也就不用讨论朕的婚事了。”云锦绣那叫一个高兴,立刻顺着王申的话定论一点,这事儿往后都不用提了呢! 底下的一众人...... 局势变化太快,他们好像不太跟得上呢! 不过,不用讨论男后,好像云锦绣要跟什么男人在一起,生个孩子,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这心理的变化,复杂而难言。好吧,那就默认不提? 一个个相互交换眼神,都觉得不错。 “就依陛下。”阮英本以为可以帮云锦绣出出力,结果发现根本不需要。云锦绣这是捏着人的七寸,再降低要求,叫那么一个个臣子恨不得立刻答应。 阮英默默地为云锦绣点了个赞,不得不承认云锦绣这样的人啊,天生就是统治者,太懂人心了! 至此,再无人提及云锦绣的婚事! 不过云锦绣在朝廷上的话传出来之后,天下无人不受震撼,杨觉同样也不例外。 但是转念一想,庆幸之余又觉得再理所当然不过。 云锦绣是真正心怀天下的人,情与爱,得之甚幸,不得她也不会为此寝食难安。 大抵这也是为什么,杨觉会在明知一些事的情况下,依然能和云锦绣相处坦然的原因。 不是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得到的人或物,就该毁之。 云锦绣无论对杨觉是什么样的心思,更多是尊重。 “我是真没有想到咱们的陛下虽然年轻,这想法够放得开的。”赵熙那叫一个叹为观止,咂舌与杨觉讨论起来,何尝不是与杨觉一通挤眉弄眼。 杨觉已经消化完,且道:“难道你以为这天下当真是我拱手相让的?” 赵熙眨了眨眼睛道:“我只知道若是你得这个天下,她未必不会退一步。” 说到这儿也让赵熙一顿,“云家那一位都称帝了,你们还那么着急把她推上帝位,他们那一对父女跟你看来也差不多。” 有些事谁都不提,并不代表不提就不存在。 赵熙显然也是观察入微的人,就这么着便看出云锦绣和云承的关系并不融洽。 果然是同病相怜的人,故才能各自相知,也能各如对方所愿! “这些话不宜提。”赵熙这口无遮拦的,杨觉有时候也颇为头痛,无奈地叮嘱一声。 “我除了在你面前说,还会跟什么人提吗?”赵熙翻了一个白眼,不太乐意杨觉拿他当了傻子。 “说多了有时候怕是你要忘了。故,不宜再提。”杨觉本着小心无大错的原则,宁可多叮嘱赵熙几句,也不希望赵熙因为他自己这张嘴把自己坑了! 赵熙的嫌弃毫不掩饰,但也清楚杨觉这都是为了他好!那,就乖乖地听着话,不该做的事别做是吧! “不过,你们家最近没有丁点动静。”杨觉突然提起,赵熙本能道:“我家有什么动静得让你知道?”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34节 结果收获杨觉一记无语的眼神,赵熙终于反应过来,“啊,你是说让我跟你说几句好话,请你到陛下面前说几句好话是吧!” 杨觉对好友的后知后觉也是无奈极了! “不是他们没有,只不过我一向被他们看作是废物,作为一个废物,就算交了你这样一个权倾天下的大才子为友,我那么废,怎么可能会在你的面前有份量,有资格要你帮我们赵家在陛下面前美言呢。”赵熙那叫一个无赖,满身上下都写着我是废物,我承认,我为此很自豪的姿态,也是没谁了! 要说杨觉能和赵熙成为朋友,那是因为这两位在本质上有相似之地。比如这凉薄也算是吧! 杨觉冲赵熙道:“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管张口。” 既是好友,自该互助互利。轻易赵熙是不会张这个口,但杨觉必须得表明这么一个态度。 “放心,我一向不为难自己。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会张这个口。不过,当着外人的面吧,你要是不想惹麻烦,也可以对我甩几个脸子。”赵熙给杨觉出那么一个馊主意。 本以为杨觉不会听进去,不料杨觉深吟半响道:“未尝不可!” “啊?”虽然出主意,但绝想不到杨觉会同意的赵熙瞠目结舌。 杨觉目光变得幽深,道:“我不能确定杨家那边还会闹出什么事。” 这才是杨觉急于败坏自己名声的原因。 赵熙这回也不得不正色道:“靳夫人那里不是已经有陛下帮忙了?你也说了,最近靳夫人无事。” “他不会那轻易善罢甘休的人。用姨母威胁我回府,只为了跟我说那样一番话?不可能。”杨觉心下的不安来源于杨京,杨京既然为了权势连发妻都能杀,还有什么是杨京做不出来事! 杨觉不能确定的是,靳夫人是不是果真被云锦绣劝服了! “你若是担心靳夫人,不如让陛下多注意些。”杨觉这般不安的模样,赵熙算是第一次见。 “我更怕他的目标是陛下。”杨觉道出心中最深的忧虑。云锦绣才是杨京最大的目标,在杨京看来,成为天下之主的云锦绣如果死了,才是杨家的机会。 “你要是这么说,那我想不出任何主意了。你那个爹的手段还是有的。陛下有多少保护自己的筹码,你比我更清楚。如此,你依然为陛下担心,这让我不知该如何帮你。”赵熙相信杨觉的本事,云锦绣的本事是杨觉教出来的,杨觉依然不能因此放心,只能证明情况很严峻。 杨觉吸一口气,“此事我会交代旁人。” 赵熙本能问:“谁?” 这个人自然得是离云锦绣最近的人。 “杨公子。”绿袖很是意外,毕竟杨觉亲自来寻她,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跟她说。 “你在陛下身边时日甚长,有些手段想必你心里有数。我来是为提醒你小心爱护陛下,不可让陛下中了别人的暗手。”杨觉相信的人并不多,而云锦绣身边最稳重,懂得杨觉顾忌的人,或许也只有绿袖。 绿袖原本面带笑容,闻杨觉所言立刻敛去笑意,眼中尽是警惕,问:“公子的意思是?” “自来想要促成好事的手段不过就那一些。”杨觉点明,绿袖眼中寒光乍现。 “陛下想要什么男人这是陛下的选择,中了旁人的算计,那不是陛下所要。”杨觉沉着而道。这让绿袖有些欲脱口而出的话生生给咽了回去。 好吧,有些事兴许是她想多了!杨觉若有这份心,何至于此。 也是他们都觉得太过理所当然,全然忘了这人心是世上最不好掌控的。 “公子放心,奴婢会看护好陛下,不会让陛下被人算计。”绿袖不曾说的是,云锦绣早有防备。有些话说来与杨觉一般无二。 男人,云锦绣可以要,但是被人算计着去要一个男人,那是云锦绣所不愿意的。 是以,云锦绣早有叮嘱,身边伺候的人都警醒一些,她不希望发生任何意外。 这一点,绿袖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和杨觉提起。 只是,杨觉得了绿袖的话,原以为可以稍放心,不料才过几日,竟然听说云锦绣幸了一位家境贫寒却相貌出众的郎君。 第157章 听到这则消息的一刻, 杨觉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有些苦,有些涩,心下尤其堵得慌。 不过, 此事传扬出来, 更传到杨觉的耳中, 怕是这长安城也传得沸沸扬扬了吧。 与之而来靳夫人也在第一时间给杨觉送信, 让杨觉务必进宫一趟,这桩事怕是跟杨京脱不了干系。 如此一来杨觉哪里能坐得住。 几乎第一时间赶回宫中。只不过让杨觉如何也想不到的是,竟然会看到云锦绣半倚在榻间,一旁立着两个相貌出众的郎君,一个在为云锦绣读书,一个为云锦绣擦汗。 炎炎夏日,急行而入的杨觉本就额间都是汗, 迎面看到这样的一幕, 他素来知道云锦绣天生丽质, 盈盈玉貌, 楚楚梅妆, 但从未见过云锦绣如此慵懒惬意之态, 杏眼明仁,顾盼生辉, 竟让他生出将云锦绣藏起来,再也不让任何人瞧见她的冲动! 不!他不能! 杨觉为自己一闪而过的念头心惊不矣, 同时也暗下决心, 他不能这样做。 而素来见着杨觉便起身相迎的云锦绣, 这一刻看到行来的杨觉, 却只是坐直道:“杨公子。” 语调神色与往日并无二样, 让杨觉有一种那样两个郎君不过是摆设之感。 “陛下。”杨觉收回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只与云锦绣见礼。 两位也算相貌出众的郎君同样客气与杨觉见礼,十分恭敬。 “公子神色匆匆,是出了什么事了吗?”云锦绣关心询问,杨觉的视线落在那两人身上,却又迅速移开了,且道:“不知靳夫人在宫中如何?” 言外之意是为了靳夫人进的宫。 云锦绣丝毫不在意,笑道:“公子想见夫人,且去见就是。公子当知我不会与公子有所为难。” 此言不虚,杨觉想做的事,何时云锦绣说过半个不字。 只是杨觉急于前来见云锦绣究竟是何缘故,怕是只有杨觉自己清楚。 而真正看到云锦绣被人簇拥着时,杨觉才知道,有些事不是他以为可以装作不在乎,心就会乖乖听他的话。 “如此,某先去见姨母。”杨觉不想让人看破他的真实想法,便只能如此同云锦绣低头告辞。 “好。”云锦绣自不会留人。 这样一如从前的相处,让杨觉不自觉捏紧了拳头。 “再念。”杨觉转过身时,耳边传来云锦绣的声音,那似乎听人念书听上了瘾,因而迫不及待地让人继续。 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而所读的内容竟然是《诗经》。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声音渐行渐远,但这首诗杨觉岂不知,又岂会不记在心间。 杨觉最后回头望向前方,就好像能够看见那远处的人。 “公子。”杨长生其实也被刚刚那一幕震惊得不轻。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可是一想杨觉一直对云锦绣的态度,突然又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云锦绣已经到了婚嫁之年,若非天下大乱,她的婚事怕是早已定下。 拖到十六岁的年纪,作为帝王,子嗣繁衍一样重要,就算云锦绣不想要男人,天下人都不会允许她不要男人。 杨长生知道云锦绣不容易,但方才真正看到云锦绣左拥右抱的一幕,杨长生还是希望自家公子能够改变心意。 “去见姨母。”回头看的杨觉,随着杨长生一唤,似乎才反应过来,他不该回头。 转过身,杨觉急忙去寻靳夫人。 靳夫人自打知道云锦绣的事开始,满脑子已经在胡思乱想,再得知这一切竟然是杨京作为推手时,靳夫人心惊肉跳,恨不得杨觉立刻出现在她面前。 好在杨觉终于赶来,在自家院中见着杨觉,靳夫人急切上前便要开口,好在杨觉反应更快,“姨母莫急。” 这一句话提醒了靳夫人,这是宫中,人来人往何其多,别管有什么话想跟杨觉说,也该缓一缓! 靳夫人立刻整理情绪,平静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伺候靳夫人的宫女有四人,正想如同往日那样为杨觉奉茶,结果靳夫人竟然让她们退下。 虽有些失望不能再多看杨觉一眼,然知晓宫中规矩的人断不敢不从,乖觉退下。 “你去外面守着。”杨觉同时吩咐杨长生,他们在庭院处谈事儿,杨长生把风,避免有人进来偷听。 杨长生不曾怠慢,立刻听话前去办事。 靳夫人一看再没有外人,急忙捉住杨觉的手道:“是你爹让人给陛下用药。这才会让陛下......” 此话落在杨觉的耳中,那未尽之言各自明了。 杨觉纵然早有预料,却如何也想不到他已经提醒绿袖定要小心再三,竟然依然没能避开杨京的算计。 “他怎么能如此,难道他不知道你的心思吗?”靳夫人震惊之余,何尝不是同样想不明白,身为父亲的杨京怎么能在明知杨觉心思的情况下,如此算计云锦绣。 杨觉握紧拳头道:“陛下出事,宫中无人查查?” “有。只不过陛下命人暗查,并未将事情捅到明面上。”靳夫人也在宫中打听了情况,可是她想不明白啊! “分明你爹之前跟我说一定要想办法撮合你和陛下,为什么突然之间他竟然派了别的人来对陛下动手。而且陛下命人查查此事,一但查出来这件事和你爹有关,你和陛下之间......”靳夫人越想越愁,心里七上八下的,恨不得立刻捉住杨京问个清楚。 “这些事姨母从何得知?”杨觉心底掀起滔天.怒火,但却只能努力压制,不曾流露半分。 “连陛下都尚未查出的事,我能从何得知,自然是他跟我说的。他还要我告诉你,这只是开始。”靳夫人自打听到杨京的这些算计开始,整个人便坐不住,此时此刻面对杨觉说出来,她才勉强松一口气。 只是开始便意味着杨觉不会就此罢手,靳夫人不能确定的是,杨京要做什么,又是要对谁做些什么。 “姨母,此事我会解决。”杨觉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却没有对靳夫人发作。杨京的作为且不说云锦绣是知或是不知,杨觉都要出手解决。 “陛下如果知道是他的算计,你们可怎么办?”靳夫人关心的从来都是杨觉。 云锦绣是杨觉放在心上的人啊!她虽然不清楚杨觉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和云锦绣在一起,可是算计云锦绣,绝不是杨觉想要! “姨母,我与陛下之间没有未来。不管有没有这些算计。但是,我一定不会再让他算计陛下的。”杨觉本以为自己表态得足够清楚,杨京会安分一些,没有想到杨京竟然更无所忌惮了! 靳夫人怎么都不明白,杨觉和云锦绣之间怎么会没有未来呢? 明明他们两人如此相配,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就可以在一起! 靳夫人心急地捉住杨觉,杨觉握住她的双手,安抚道:“姨母,以后我会告诉你原因。现在我须要去找他。” 他是何人,靳夫人自知。 谁引起的事,自该寻谁来解决对吧。 靳夫人也不能拦,这件事换成哪一个女儿家,这一辈子可就被毁了。再者杨京竟然还放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谁敢保证杨京接下来还会不会做出同样算计云锦绣的事? 杨觉这样神色匆匆的要去见杨京,不过就是为了阻止杨京继续犯错。 到现在为止,靳夫人其实都不能确定,云锦绣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被谁算计的。 杨觉神色匆匆进宫又急急忙忙出宫,随后奔向杨府。 府里杨京早已经等候杨觉多时,有了上一次杨觉要下人全都退下的先例,眼下的杨京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大堂之上只有杨京一人等着杨觉。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35节 “我就知道你的心里是有她的。”杨京十分满意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杨觉隐忍着心中的怒意,道:“你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算计人吗?” “说对的。如果你不能跟她在一起,那么从今往后她都不会再有太平的日子过。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杨京的作为或许在别人看来过于疯狂,还会有很多人无法理解。 但是杨京的目的是为了让杨觉和云锦绣在一起。 “所谓贞洁不过一文不值。你是我的儿子,我最了解你。在你的心里,能让你放在心上的人,无论发生任何事,她都会在你的心上。 果你没有意识到她在你心中的分量,那么我只好用计让你看清楚。你当真能够容忍,从今往后她的身边有无数的男人?” 杨京得意扬扬的问起杨觉。 “或许她并不想要那么多的男人,可是我一定会让她尝尽世间男子的滋味。 “来一旦她被算计的多了,你说她会不会性情大变。毕竟她虽能干,也还是一个年轻的女郎。” 杨京最后的这份忧心,如同黄鼠狼给鸡拜年。落在杨觉的耳中,更让杨觉恶心无比。 第158章 杨觉握紧了拳头, 忍住不曾发泄,只问:“你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我和陛下在一起,让陛下诞下我们杨氏的血脉。如此一来, 这天下终究会成为我们杨家的。” “说对了。我的目的你一直都很清楚却不肯配合, 那么我就只好用尽办法, 让你不得不配合。”杨京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好似不管杨觉怎么蹦达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子嗣。你再娶这些年,身边的姬妾也从不间断,可这么多年以来你不曾有嗣,难道就没有怀疑过?”杨觉再也控制不住,冷笑的发问。 原本悠闲自在的杨京,瞬间变了脸色。 “不。应该说你早就已经察觉身体出了问题,可是不管你怎么查, 你都查不到, 到底是怎么出的问题。”杨觉愤怒过后只剩下平静, 可这份平静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分外让人发寒。 “你是怎么知道的?”杨京面上闪过一丝慌乱和尴尬, 急忙的想要掩饰, 可面对唯一的儿子,杨京又觉得这些掩饰也是太过不该。当然也是因为杨京的心中存有疑虑。 杨觉在这时候席地而坐, “府上应该有大夫,而且是你信得过的大夫, 不如让他们过来为我们父子号一号脉。” 杨京受到惊吓似的望向杨觉。 杨觉却丝毫不把杨京的神色放在眼里, 反而催促道:“有些话哪怕是由我亲自说出, 你也未必相信。既然如此, 那就让你信得过的人亲自告诉你。” 两人四目相对, 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凝重。 “不敢吗?掩耳盗铃不过是徒劳而已。有些事,父亲你该知道了。”杨觉在这一刻流露出的冷酷,让杨京如同置身于冰窖之中。一个念头闪过,让杨京生出恐惧。 “来人,去请大夫过来。”杨觉却不给杨京退缩的机会,反而扬声吩咐。 外头的人听到杨觉的声音不敢不进来,却拿眼望向杨京,没有杨京的吩咐,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杨京握紧了拳头,心下十分恐惧,但他也清楚,有些事害怕是没有用的。这么多年以来,杨京一些想找的答案,眼看就要得到,他不能退。 显然杨觉早料到杨京的反应,有些事不曾说破也就罢了,一但说出口,杨京断不可能再装糊涂。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很快被请了上来,一进来便感受到气氛的尴尬,对于杨京和杨觉,视线在他们身上过了一遍,不太确定地又停在杨京身上。 “为我们各自号脉。”终是杨觉开的口,作为一个精通医术的人,杨觉催促时已经伸出手。 老者瞄了杨京一眼,杨京点点头,同样伸出手。 只不过与杨觉不同,杨京的脉象老者可是时常看着的,再号一次脉,与从前并无二样。 “郎君身体康健,一切安好。”老者号完脉,赶紧给杨京一记定心丸。 杨京面无喜色,只与老者吩咐道:“为公子号脉。” 老者虽然被喊来得莫名奇妙,但主家的话他是断不敢不听。 应下一声走到杨觉面前,搭上杨觉的手,只那么一号脉,老者惊得手都吓得惊开了!不可置信地望向杨觉! 只是随后又恢复平常,似为确定一般再次搭上杨觉的手,这一回,老者许久不敢松开。 “我们有何相似之处,不如明说。”杨觉看得出来老者的迟疑,但作为一个了解情况的人,容不得旁人装傻。 老者抬起眼皮连瞅了杨觉好几眼,不确定究竟要不要说。 “你若有所隐瞒,来日怕是他要与你算账。”杨觉绝对是好言相劝,毕竟作为一个男人,若是他最信任的人都瞒着他那么大的事,确定杨京能承受? 杨京在这一刻也催促的道:“让你来号脉,就是让你查查我们父子的身体到底有没有问题。不管是什么情况,你只管如实到来,我不希望听到任何隐瞒的话。” 老者依然显得踌躇不定,可是面对一心一意想要得到真相的杨京,再一次将视线落在杨觉的身上。 “你不说不如我来说吧。我们两个都一样,被人下了药,终此一生都不可能再有子嗣。”杨觉代为开口,却惊得杨京腾的一下瞬间站了起来。 不可置信,望向杨觉的杨京再一次将视线落在老者的身上,希望能从老者处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可是老者却低下了头,道出一声是。 杨京倍受打击的后退数步,扶着桌子,这才勉强站定。 “公子身上所中的绝嗣药,和郎君身上是一样的。极为霸道。”老者哪里会不知道杨京最忧心的问题,落在自己身上也就罢了,至少他还有杨觉这个儿子,只要杨觉能够传宗接代,杨家的血脉就不会断绝。 可是让杨京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杨觉身上竟然也中了同样的药。这就意味着,从此他们杨家将无嗣传承。 “父亲对这样的结果可是满意?”此刻的杨觉脸上蒙上了一层层的阴影,眼中闪烁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疯狂。 “这就是当年我在知晓母亲死讯之后,送给父亲的一份大礼。父亲身上的药是我下的,我身上的药是我自己服下的。既然父亲心心念念都是杨家,盼着江山也能归杨家所有。要杜绝父亲的所有念想,再也没有比杨家无后更能让父亲倍受打击。” 老者万万没有想到,来号一回脉,竟然听到了如此秘闻! 这一刻的老者止不住的发颤,不确定听到了这样秘闻的他还能不能活过今天晚上。 杨京同样备受打击,眼中充血的质问杨觉,“你是不是疯了?” “父亲说对了,我是疯了。可这一切都是父亲一手造成的,父亲对这样的结果满意了吗?”杨觉已经慢慢恢复了平静,有些事既然是他亲手做的,那么他就已经预料到所有后果。 “到如今,父亲还奢望我与陛下在一起?”杨觉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说出当年的布局,就是为了让杨京收回所有的算计。 “不是陛下生不了,是我。那么陛下就不可能和我有子嗣。父亲的所有算计都将无嗣传承,这也就意味着您这一辈子终是在做无用之功。”杨觉能对杨京那么狠,也能对自己这么狠,为的就是完全断绝杨京的念想。 杨京不是一直希望杨家能够世代传承,能够永远置身于权力的中央吗?他倒要看看,从今往后,杨家绝后,杨京为了权势费尽心思,最后却发现一切只是徒劳,往后杨京是不是还能继续为了权力而活着? “喷!”果不其然,随着杨觉的一番质问,杨京再也控制不住气血翻腾,吐出一口血来。 瞧见这一幕的杨觉,却透着期待的道:“父亲该知道我没有办法对你下手,可是我这一生若是背上了弑父之名,何尝不是对我最好的惩罚。父亲您对我是不是失望透了,是不是更想一手掐死我?” 杨京抓住案几,凝视着眼前的儿子,看着杨觉,那恨不得他冲上去杀了他的模样。杨京在这一刻才清晰的感受到当年他杀害夫人的事,对杨觉的伤害有多大。大到杨觉宁愿一死。且是背负弑父之名而死! “郎君。”好在一旁的老者终于反应过来,赶紧冲了过去,且与杨京喂下一粒药。 杨京同样努力的平息心中的怒火,更是冲着杨觉喊道:“滚!” 一个滚字却是不愿意再看到杨觉,何尝不是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当真对杨觉做出伤害杨觉的事来。 “父亲最好好好的活着,如果父亲有任何意外,我会让天下人知道父亲是因我而死。”杨觉也并不想再次久留,但是有些话杨觉必须得说出口。 “当然,如果父亲还要继续算计陛下,那么我不会介意亲自让朝中众臣对杨氏下手。父亲该知道如今的杨氏已经不是权倾天下的杨氏,自然也不可能让天下人马首是瞻。父亲如此算计陛下,无人知晓也就罢了,一旦为天下人所知,他们断不可能容忍父亲如此肆意妄为。”杨觉就算要走也必须正告杨京。 虽然杨觉知道,杨京在知晓他无嗣之后,知晓杨家传承无望,未必还有心思算计云锦绣。但只要有一丁点的可能杨觉都要掐死在萌芽状态。 “你就那么喜欢她吗?”杨京是痛心的,想到他的儿子如此出色,却因为他的缘故,亲自服下了断子绝孙的药,他们杨家从此就要断子绝孙了呀! 杨京的心口阵阵抽痛,可这份疼却又不能宣之于口,尤其不能让人知道他是被杨觉气成这样的。 “有些事是父亲不懂的,否则,当年父亲就不会做出那样伤我心的事。那么如今我也不必回答父亲。当然,如果父亲果真觉得我这个儿子的存在让您十分不满,我这条命既然是父亲给的,父亲可以随时取了。”或者对于杨觉来说,如果杨京能亲自来取他的性命,了结他这灰暗的一生。杨觉求之不得。 杨觉对生命都无所谓,就像对自己的人生也充满了绝望。 这一刻的杨京才注意到,杨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再也没有了从前的意气风发。 第159章 杨觉说完了该说的话,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杨府。 杨京在杨觉离去之后又咳了好几口血,直把老者吓得不轻。 “这件事不许任何人知道,包括夫人。”杨京满脸通红,却没有忘记冲一旁的老者叮嘱, 绝不允许今天的事传扬出去半句。 老者赶紧给杨京扎针, 希望能够止住杨京吐血 的状态。 “郎君放心, 我今天什么都没有听见, 什么也没有看见。郎君只是旧疾复发。”杨京这么大把年纪了,并不是一直身体康健的,旧疾复发,很好的一个借口。 “是不是会有办法解除药性?我已年迈,可是子眠还年轻。”杨京面对身上扎满了银针,关心的却只有杨觉。 老者面对杨京的疑问,张了张嘴, 原本想要安慰杨京, 话到嘴边终还是说了实话道:“郎君该知道公子医术高明, 比在下有过之而无不及。既然公子想要达到目的, 断不可能在给自己留有一线生机, 至少在下自问没有这个本事。” 这样一句大实话也让杨京清楚的知道, 他的最后一丝幻想终究破灭了。 杨京紧紧的握住拳头,愤怒的吼叫道:“他怎能如此?” 这个答案杨觉早已经给了杨京, 只不过杨京一直当做不存在。 老者管不了那许多,只是努力的让杨京镇定下来, “郎君切不可再动怒, 否则只怕有损身体。” 杨京额头的青筋都在不断的跳动, 面对老者的劝说, 再想到杨觉临行前丢下的话。哪怕心里再气, 再着急,杨京也知道他不可以就这样死,至少不能跟杨觉扯上半点关系。 杨觉恨极杨京,恨到曾经也动过念头要亲手杀了杨京。 然而终究杨觉没能下得去手,但是杨觉所做下的一切若是能气得杨京出事儿,这个恶名杨觉是不会推给别人的,反而会一律承担下。 一个气死父亲的人,那是大不! 杨觉这一生注定毁了,杨家也会随之覆灭的。 不,杨京断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因而杨京无论心中怎么生气,还是只能努力的平复心中的怒火,让自己镇定下来。 只是让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从杨府出来后的杨觉竟然再一次回到宫中。 和之前有所不同,再看到云锦绣身边的两个郎君时,杨觉相请道:“请陛下屏退左右。” 云锦绣看到神色有些异常的杨觉,连问都不曾问,挥手与一旁人道:“你们都退下吧。” 谁又敢不乖乖听话呢,虽然对这一天里,杨觉去而复返满腹惊讶,又有谁敢问出口? 等到人都退下了,杨觉朝云锦绣请罪道:“陛下前些日子出事,都是家父所为。” 说到这里,杨觉显得难以启齿,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那是无法抹去的事实。 在杨觉思量该怎么跟云锦绣解释的时候,云锦绣却轻声的回答,“我知道。”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36节 杨觉震惊抬起头,云锦绣冲他含笑问:“难不成在公子心中,我是那无用之人,只能躲在公子的身后祈求公子的庇护?” 在这一刻,杨觉脑子一闪而过的是云锦绣是否中计? 然而杨觉有什么资格问出这句话呢? “公子去了杨府,这是和杨太仆说了些什么?”杨觉许久没有做声,云锦绣只好再开口。 “陛下放心,从今往后他不会再出手算计陛下。”杨觉没办法跟云锦绣说起跟杨京的对话。却能向云锦绣保证,同样的事情断不可能再发生。 云锦绣摇摇头,有些惋惜的道:“那可真是可惜了。” 如此答案也是让杨觉始料未及的。震惊的杨觉抬眸凝视着云锦绣,不能确定云锦绣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公子不觉得可惜吗?”万万没有想到云锦绣面对杨觉疑惑的目光,反而笑而问之。 杨觉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 两人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云锦绣开口,“除此之外,公子再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了吗?” “特意进宫向陛下请罪,陛下要如何处置,尽听陛下吩咐。”杨觉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心中的苦涩和郁闷,终究只能一个人咽下。 这请罪的话落在云锦绣的耳朵里,云锦绣嗤笑一声道:“此事看在公子的份上,我不与他计较。公子也不必待他情醉,毕竟他做的事与公子有何关系?” 杨觉能够告诉云锦绣说,杨京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促成他和云锦绣? 既然云锦绣不再怪罪,杨觉也不愿意再多说,只与云锦绣拜谢,“谢陛下圣恩。” 不计较的云锦绣是看在杨觉的份上,而这一份情意杨觉自当感谢。 “我以为我和公子之间无需客套。公子能以诚相待,不曾偏袒,该是我感谢公子才是。”云锦绣看着低下头的杨觉,其实并不喜欢看到这样的杨觉,但是又无能改变什么。 杨觉站在这里,他的痛苦和低落云锦绣都看在眼里,更希望杨觉能跟她说一说。 但杨觉并没有这个打算,或许在他心里,云锦绣和他之间隔着千山万水,他不愿意靠近云锦绣,也并不想给云锦绣靠近他的机会。 杨觉抬起头,再次和云锦绣四目相对,能够看清彼此眼中的自己。 “除了代父请罪之外,公子果真没有其他话要跟我说吗?”许久之后,云锦绣第二次问起这个问题。也让杨觉回过神来,清楚的想起他的处境。 “没有。” 简单的两个字,即是让自己清醒过来,何尝不是拘云锦绣于千里之外。 “好。”云锦绣既然问了两次,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答案,又还能再说些什么。 “在下先行告退。”杨觉知道自己不能再逗留。他不能确定云锦绣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在自己没有控制不住真情流露之前,杨觉必须要远离云锦绣,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云锦绣沉溺。 “靳夫人有孕了!”杨觉打算离开的时候,云锦绣却突然告诉杨觉这么一件事。 杨觉是惊讶的! 第一次失态地望向云锦绣,似乎要从云锦绣那里得到一句肯定的答案。 “公子知道夫人怀的是谁的孩子吗?”云锦绣就知道有些事杨觉并不清楚,那挺好的啊!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利用一二。 杨觉是不知的,思及靳夫人入宫时日不短,有些拿不准问:“姨母有孕几月?” “五个月。”云锦绣且与杨觉答来。 杨觉算是略松一口气,毕竟靳夫人入宫不到四个月,这孩子是在宫外怀的,那就好。 “公子不曾察觉?”云锦绣就是明知故问,为看杨觉的反应。 确实并未发现的杨觉抿嘴凝视云锦绣问:“陛下怎么知道的?” 云锦绣笑笑道:“自然是夫人告诉我的!” 这让杨觉再次一愣,靳夫人有什么事宁可跟云锦绣说也不愿意跟他说吗? “夫人还告诉我说,她太过寂寞,所以她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她自己的孩子。”云锦绣且将靳夫人的一番言论道来。 杨觉颇感愧疚,若不是他照顾得靳夫人太少,靳夫人又怎么会觉得寂寞呢! “姨母并不打算和孩子的父亲在一起。”杨觉这话并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如果靳夫人不是这样的打算,断不可能瞒着他有孕一事。 云锦绣点点头,果然杨觉并不蠢,瞬间已经明白靳夫人的打算。 “挺好。”杨觉得了云锦绣肯定的答案,只觉得这挺好的。 “既然姨母不愿意告诉我,还请陛下代为照看。”杨觉赞一声好后,当即与云锦绣相请。 靳夫人是杨觉最看重的亲人,若不是信得过云锦绣,杨觉断不可能将靳夫人托付于云锦绣。 原以为云锦绣会答应得爽快,不料云锦绣却摇头道:“不成。既是公子的姨母,我告诉公子,就是希望公子照看好靳夫人。此事,我不能代公子为之。” 第一次被云锦绣拒绝的杨觉一愣,可细品云锦绣话中之意,杨觉且问:“陛下有什么未尽之言?” 云锦绣笑笑道:“确实是有。须知这满朝的臣子都盯着我的肚子呢。公子猜若是宫中当真出现了一个孩子,他们会不会相信那不是我的?” 啊!杨觉在这一刻终于反应过来。 是啊,刚被逼婚的云锦绣说出了留子不留父的话,宫中突然出现了孩子,谁能相信那不是云锦绣的。 也是杨觉今日心绪大乱,全然忘记这一点。 “是在下失言。”杨觉连忙与云锦绣请罪。 云锦绣挥挥手道:“公子也该和靳夫人说清楚一些事,好让靳夫人能够安心养胎。公子医术高明,当知这人若是心绪不宁,长此以往心神受损,最后极有可能心力交瘁。有孕之身本就虚弱,不可不防。” 话里话外无非希望杨觉莫让靳夫人为他太过操心。 杨觉目光闪闪,最终下定决心,“陛下所言甚是。” 既然他跟杨京说开了,也不必再瞒着别人。靳夫人一直想撮合他与云锦绣,是时候让靳夫人清醒了。 “另,夫人并不适合为官,公子就别再费心了。”云锦绣侧头重提旧事,杨觉道:“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第160章 相知的两人, 再清楚不过彼此未尽之言。 杨觉同云锦绣告辞,且接上靳夫人出宫。 靳夫人第一时间追问:“你跟你爹说得怎么样?” “姨母不必着急,一切都说开了。”杨觉安抚靳夫人,也是生怕靳夫人有个闪失。 “那陛下到底知不知道你爹做的事?”靳夫人操心的不是只那么一件事, 还有别的呢。既然已经问了靳夫人, 肯定得问到底。 “陛下是知道的。”杨觉在这一点上其实也同样意外, 但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就像云锦绣说的那样,云锦绣从来不是依靠杨觉而立足的人。 云锦绣身边的人也并不是摆设,自然不可能放任云锦绣落入别人的算计而无所觉察。 “陛下没有怪罪于你吗?”靳夫人更担心另一层。 “并不曾。”在这一点上,杨觉面对云锦绣很是羞愧。云锦绣所遭遇的算计都是因他而起,最后云锦绣却没有丝毫怪罪他的意思。 扪心自问,云锦绣待杨觉极好。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杨觉在面对云锦绣的时候, 只觉得亏欠的越来越多。 靳夫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只要云锦绣没有因为杨京做下的事怪盗杨觉头上, 她就放心了。 如此, 靳夫人得说着云锦绣的好话, “你也看到了, 陛下若不是对你用情至深,又怎么会任由你爹这般算计于她, 而不曾怪责于你。你当真不该辜负陛下。” “我这一辈子注定无嗣。”杨觉知道不能再有所隐瞒了,那就只能如实相告。 赞叹云锦绣对杨觉的好, 极力说服杨觉的靳夫人, 乍然听到这句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目光呆滞的望着杨觉, 靳夫人是希望杨觉能告诉她, 方才他什么都没有说。 “姨母没有听错,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这一辈子我注定无嗣传承。陛下是天下人的君王,满朝臣了不可能接受陛下无嗣传承的。我与陛下之间早已没有任何可能。 ”杨觉纵然镇定的告诉靳夫人这一事实,眼中闪过的心痛与不舍却也没有掩饰。 靳夫人是震惊的,更觉得痛心无比,激动的想要握住杨觉的手,杨觉立刻安抚道:“姨母如果想要知道来龙去脉,那就请姨母镇定下来,否则我不会告诉姨母。” 有孕在身的靳夫人不能情绪激动,杨觉在第一时间安抚住她,靳夫人不自觉地抚过小腹,也终于想起她如今不是一个人。 “我不激动。那你如实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靳夫人催促着杨觉,努力的吸气吐气,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是靳夫人急切的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杨觉当然不可能如实告诉靳夫人,这一切都是因为杨京沙了他的母亲。但也得找个理由。 “为了报复我的父亲。报复他在我娘去后便另娶她人。报复他这一辈子心里只有权势富贵,只有杨家。”杨觉这样的理由说得出来,也足够说服靳夫人。 靳夫人哪里能想到杨觉做事如此决绝。 “这么说来,药是你自己下的?”靳夫人只要这一个答案。 杨觉重重的点头。靳夫人再也控制不住的一拳打在杨觉的身上,喝斥道:“你糊涂啊。你怎么能为了他如此伤害自己。这让你娘在天有灵如何瞑目!” “姨母是知道的,母亲一向以我的喜为喜。她不求我名扬天下,也不求我官居高位,她只盼着我能平安喜乐。 “只要我高兴,母亲不管我做什么都会支持我。所谓的子嗣传承也好,光宗耀祖也罢,从来不是母亲所求。” 杨觉挨了一拳,却没有因此而颓废,反而提醒靳夫人。 靳夫人的愤怒随着杨觉这一句话落下,当即想起自己的姐姐。 是啊,她的姐姐对杨觉从来只要求他高兴快乐。根本不在乎杨觉是不是出人头地,位极人臣。 杨觉若不是怒到了极致,绝不可能拿自己的身体撒气。 想想看这些年以来杨觉对杨京的怨和恨,谁能想到杨觉对杨京的漠视不过只是撒气,真正让杨京伤心无比的更是杨觉对自己下了药。 “你怎么那么傻呀?”靳夫人虽然心情稍缓,可依然觉得杨觉这样的做法太傻了。 “如果我不是这样做,为了权势他可以算计任何人。更会闹得举国不得安宁。看看陛下,他不就是吃准了陛下心中有我,我的心中有陛下,所以才会不断想要撮合我和陛下,就为了能够达到由杨氏一统天下的目的。 “可是他凭什么?就因为杨氏存在这世上多年?所以他就能理直气壮的抢夺别人的功劳?为此不惜搅得天下大乱,让天下百姓再次陷入动荡之中?” 杨觉是看不起杨京做的事情的。 明明身为人臣,自该辅佐君王,安定天下。可是杨京却在背地里搅动风云,不惜让这天下大乱。 更别说得这天地滋养,既而为人,也该惠及于天下。他却瞧不得这天下安宁,看不得百姓安居乐业,非要让天下再次陷入动荡之中,只为了达到争权夺利的目的。 无数次杨觉也曾问过自己,这果真是那个从小教他忠君报国的父亲吗? 为什么随着他长大,越发觉得杨京面目可憎? 靳夫人听着杨觉的话,内心充满了悲凉。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37节 一个争权夺利的人,满脑子就只有权利,根本不管天下百姓的生死。 但这权利对杨觉来说从来不是最重要的。甚至因为读书识字,杨觉是以救济天下为重。 这也是为什么,杨觉从来不认同杨京的原因。也是杨觉为了毁灭杨京的所有阴谋诡计,而不惜伤害自身的原因。 “姨母,我现在这样挺好的。做我自己想做的事,不必担心自己会成为他的棋子。 “我已经告诉他,我是因为什么缘故而服药,他也已经知道我和陛下没有任何结果。 “从今往后他不会在算计陛下,至少不会是为了我,为了他所谓的杨家而算计陛下。” 杨觉很庆幸多年前他就已经想到了惩罚杨京的办法。 到如今,无论曾经杨觉对这个天下有多少功劳,和云锦绣之间有多少情义,都不会成为杨京手中的筹码。 靳夫人能够感受到杨觉发自内心的欢喜和放松。 杨觉一向重情重义,正是因为他的心中有云锦绣,所以杨觉才不能容忍杨京对云锦绣的算计。 偏杨京总觉得只要他运筹帷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如果不是杨觉用这样决绝的手段粉碎杨京的所有幻想。大熙以后都少不了杨京的身影。 “这样是不是苦了你?”靳夫人知道杨觉做的这一切是为了天下,也是为了云锦绣,可是想到杨觉这一辈子再也不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又怎么能不让靳夫人伤心。 “姨母,这是我的选择,所以我并不觉得苦。人这一辈子,出生时孑然一身,死时亦然。”杨觉是相当豁达的人,否则也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惩罚杨京。 别人以为的苦,在杨觉看来并不是苦。 所谓的儿孙满堂也从来不是杨觉的追求。 “如果你是为让杨家不能如你父亲所愿,拥有这世上最至高无上的权利而放弃陛下;又或是因为你这一辈子没有子嗣,所以你才会选择不跟陛下在一起。这一切你是不是应该告诉陛下? “至少你不能打着为陛下好的旗号,为陛下作出选择。这样的你和你的父亲又有什么区别?” 靳夫人抓住杨觉双臂,提醒杨觉他不应该瞒着云锦绣。 杨觉说了那么多,如何也没有想到靳夫人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却是希望他可以跟云锦绣说清楚他自己的情况。 “陛下的心中是有你的,你的心中也有陛下,你们既然两情相悦,为什么要因为别的事而分开。难道你在听说你父亲算计陛下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时,你没有妒忌?”靳夫人太了解杨觉了,她相信杨觉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可能舍弃自己所爱的人。 杨觉会选择跟杨京说明身体情况,还不都是为了云锦绣吗? 很明显,杨觉不希望杨京再算计云锦绣。 “你不在乎子嗣,又怎么会知道陛下在乎?”靳夫人一看杨觉半天不作声,再接再厉的劝说。 “哪怕陛下不在乎,天下人都不可能不在乎。江山传承关系着天下兴亡,姨母难道认为只是一家之事?”杨觉选性忘记云锦绣提及孩子时那无所谓的表现,只沉着的告诉靳夫人,这并单纯只是他和云锦绣的事,而是关系着天下。 “自古以来,无后的君王难道就不用传承天下了?”靳夫人又不是那愚昧无知的妇人,也曾饱读诗书的她,知道这世上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千千万万种。 “不管怎么样,至少你该让陛下知道你的心意,让陛下知道你心里是有她的。”靳夫人努力的说服杨觉,就为了让杨觉能跟云锦绣掏心掏肺的说一句真心话。 “姨母怕是忘了陛下被我父亲算计。果真要我在这个时候去和陛下说这些话吗?你们又怎么知道如今陛下的心里还能容得下我?” 杨觉忘不掉今日所见的场面。左拥右抱的云锦绣显得十分惬意。 第161章 靳夫人终于想起来了, 云锦绣和杨觉之间已经不再像从前了。 “那你怎么办?”云锦绣和别人有肌肤之亲,靳夫人不能确定那对于云锦绣是不是有别的意味。望着杨觉心疼的追问。 “我早已做出了选择,如今也没有回头的余地。陛下的一生是由陛下自己做主的。我选择了退出就不该再回头。”杨觉合上双眼,纵然心中有不舍, 痛心, 可他既然早就已经舍弃了云锦绣, 就没有资格再回头。 “姨母也别跟陛下提起这些事。”杨觉轻声的叮嘱, 希望靳夫人不要让他在云锦绣的面前,连抬头的机会都不能。 “你早该跟陛下说清楚,说清楚了就不会有今天的事。”靳夫人是急的,能让杨觉放在心上的人只有云锦绣这一个,错过了,终此一生杨觉便只会孑然一身。 “错过终究是错过。”杨觉自己做下的选择,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后悔。 “还请姨母保重, 莫要为了我的事伤了身。若是姨母不能静心养胎, 在你腹中的胎儿, 因为我的缘故而有任何闪失, 我便以命相赔。”杨觉并不希望靳夫人因为他的事情而伤了身, 能够安抚靳夫人的办法也就只能如此。 靳夫人实在是不想再多看杨觉一眼, 如何也想不到一向聪明绝顶的外甥,最后竟然做下这样的蠢事。 只是杨觉将靳夫人接出了宫, 有些事杨觉和杨京以为能瞒得住,所有人总有瞒不住的人。 “杨太仆吐了血。”云锦绣的身边行来一位貌美女子与云锦绣禀告。 “哦?因何?”云锦绣疑惑的询问, 那一位貌美女子显得有些迟疑, 不知该不该答。 “杨公子?”对方不想回答, 云锦绣已经想到。也只有这么一个缘故, 才会让人不敢答。 “有件事陛下该知道。”女子一看云锦绣猜中了, 再一想当时得到的消息,思量再三还是如实禀告。 上前在云锦绣耳边轻语。原本在批阅奏折的云锦绣听完后眼瞳骤然放大,转过头惊诧无比,“没有听错?” “真真假假,只要陛下让人为杨公子号脉便可验明。” 既是存在的事实,用不着担心会假,只要云锦绣想查验,一定就能验得出来真与假。 “我知道了。”云锦绣不是信不过手下,只是此事关系重大,免不得云锦绣要问多几句。 只是如此局面,让云锦绣意外之余,亦不知该从何下手。 “让右仆射见驾。”云锦绣心里拿不住主意时,立刻想寻一个人出主意,显然第一个让她想到的人正是阮英。 不一会儿阮英来了,云锦绣挥手让人退去,阮英颇感奇异,却没有多问。 最后还是云锦绣先开的口道:“若你知晓自己有难言之隐,却有心悦之人,你当如何?” 这比喻问得,阮英马上懂了的道:“杨公子不愿意与陛下在一起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云锦绣抬眼盯着他,阮英这嘴啊,有时候云锦绣挺高兴他聪明反应快,脑子好使,可有的时候也恨。恨不得把他的嘴缝起来,别什么话都说。 阮英收获云锦绣警告的视线,赶紧打了自己那嘴道:“臣失言,臣失言。” 算了,这么点事想瞒别人,如何也是瞒不过手下最亲近的这些人的,那何必假设。 “依你所见,我该怎么办?”云锦绣跟阮英讨主意,阮英眨了眨眼睛道:“之前陛下做得挺好的。” 被云锦绣刮了一眼,透着警告道:“说正经的。” 阮英轻咳一声表示他一定正经为云锦绣出主意,云锦绣继续。 不过,阮英也是敏锐的,问:“之前陛下应该也猜到杨公子有难言之隐,但是陛下从未与臣问策。如今这一问,莫不是陛下已经知道杨公子的难言之隐为何?” 要不说大家都是聪明人,就别打着瞒谁的主意。 云锦绣点点头,阮英耳朵动了动,说实话是真想知道,实在忍不住地问:“能告诉臣吗?” “不能。”云锦绣斩钉截铁地拒绝。 预料之中的事,阮英虽然有些失望,不过不算不能接受。 “陛下对杨公子是势在必得吗?”阮英更得问问清楚。 “虽说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至少我想努力过。再者,知他难言之隐后,他所顾忌的对我而言不值一提。”云锦绣坦率而言。当然,云锦绣道:“其实我不知他心中是否有我。” 此话叫阮英听得忍不住笑了,笑得云锦绣心情那叫一个不好,这是他该笑的? “陛下怎么就觉得杨公子心中没有陛下?”阮英笑归笑,视线从未离开过云锦绣,是以察觉云锦绣的不悦,那不得赶紧解释。 “有吗?”虽然有时候云锦绣是觉得杨觉的心中或许是有她的一席之地的,可是杨觉不管她怎么暗示,都不愿意与她靠近。 甚至外头都传出她被算计,与人有肌肤之亲了,杨觉依然镇定自若,这不是坑吗? 云锦绣不太确定,阮英被咽得一时也是不知如何作答才是。 好在,阮英道:“陛下不是已经出手?想试试杨公子心中有没有陛下。” 言外之意云锦绣清楚得很,但也正是因为清楚,云锦绣显得有些为难,“如果我告诉你,正是因为这一回的试探让我更不能确定他的心里有没有我呢?” 阮英一顿,为难地捉捉头,这要让他说杨觉的心里肯定有云锦绣,万一要是云锦绣将来被杨觉明明白白地拒绝,云锦绣会不会找他算账?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阮英难免怂了! “你不是一向足智多谋,如今要你为我出谋划策了,为何不说话了?”阮英那表情云锦绣看在眼里,拧紧眉头不满地催促阮英快出主意。 “陛下想必暗示过了。那不如明来?”阮英额头落下一滴汗,其实不太明白的是,云锦绣怎么会把这件事归到他的头上,认为他可以帮忙想出能解决她麻烦的办法? 这少年少女的事,说实话,阮英其实不是很擅长! 不过,瞄了云锦绣板起脸似乎在考虑他出的主意是否可行,阮英突然不敢吱声了! 这个时候要说他不擅长,云锦绣能饶得了他才怪! 正所谓多说多错,他要是不想被云锦绣迁怒,最好想想能有什么好主意帮到云锦绣。 云锦绣盯着阮英,在等着阮英的下文。 “之前不是有人用过了?陛下何妨借鉴一二。”阮英说到这儿轻咳一声,对于自己竟然想出那么一个歪主意其实不太好意思。 但是吧,就云锦绣在朝廷上放的那一番话。她既然是皇帝,她身边的男人是谁其实不重要。 反正全天下的人都盯着她的肚子,只要云锦绣能生出子嗣,那个男人是谁其实真不重要。 只不过让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云锦绣刚放了这话,接着竟然就被人算计了。 也不知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对云锦绣下了药。 当然,这云锦绣跟人春风一度的消息瞬间传得沸沸扬扬,满长安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同样也是让阮英颇感诧异。这明摆着就是有人在背后推手的啊! 念头一闪而过,阮英本能是想查的,结果宫中传来消息,云锦绣不打算查,看起来好像对那借机爬上她床榻的人十分满意。 阮英待有所耳闻,当时就更觉得不对劲了。 依他对云锦绣的了解,这可不是一位乐意被人算计的主儿。再者,有人能在云锦绣身上下了令人意乱情迷的药,将来未必不会取云锦绣的性命。 再宽容大度的云锦绣,也不可能不拿自己的小命当回事。 是以,这里头绝对有问题。 阮英心里犯嘀咕,再看王申等人没有一个想提此事的。 行,既然这些人都不提,云锦绣也同样不提,他们就都不提吧。云锦绣反正不会让自己吃亏。 今天云锦绣如此急切的将他叫进宫来,是与他问策不假,何尝不是让阮英确定之前的猜测。有些人的算计怕是也料不到会帮上云锦绣一个大忙吧。 要不然云锦绣也不可能会知道,杨觉有什么难言之隐。 啧啧啧,算计云锦绣的人啊,要是知道自己成了云锦绣计划的踏板,不知道会不会被气死!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38节 阮英感叹之余,心下也是松了一口气。主意,那不是有人给了吗? “杨公子医术高明,你不会不清楚。”云锦绣当下否定了阮英的主意,对杨觉动手脚,这不是自打脸吗? 阮英轻轻咳嗽一声道:“陛下不是想知道杨公子心里有没有你,再没有比用在陛下身上更一举两得的事。” ???云锦绣一怔,可是细细一想就觉得,这么一个主意确实不错是吧! 阮英收获云锦绣赞许的眼神,赶紧抹了一把虚汗,看样子这关是过了! “不过,陛下也说了,杨公子医术高明,那就得提防着药性以医术可解。否则陛下难达目的。最重要的一点是,陛下切忌不可伤身。”阮英真是觉得他这个臣子太难了,竟然要给云锦绣出那么一个主意。 但是吧,他不出好像也不太行,这不是怕云锦绣乱来吗? 万一云锦绣要是伤了身,他更得气死! 第162章 最后, 阮英被云锦绣赶了出去,至于阮英的叮嘱云锦绣到底有没有听进去,阮英也不能确定。 只是出了云锦绣的殿门,阮英捂着脸那叫一个心虚。这辈子他是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给一个女郎出主意, 用药把一个郎君拿到手。 啊, 盼着云锦绣和杨觉能成好事, 别再有同样的事为难他了啊, 他受不了! “你这是怎么了?”阮英站在门口良久,不断地向满天神佛祷告,被前来寻云锦绣禀告事情的宁栖梧捉个正着。 就阮英这模样,傻子都看得出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宁栖梧想到这些日子宫里宫外流言蜚语不少,马上追问阮英。 阮英做贼心虚地抬头,一看宁栖梧连忙道:“啊,没事, 没事。” 骗鬼呢?他这反应说是没事, 鬼都不信。 但是阮英指着里头道:“陛下, 陛下在里头, 宁侍中请, 请。” 这么恨不得赶紧把宁栖梧打发的架式, 宁栖梧道:“近日宫里宫外的传言不少,都与右仆射有关?” “不, 绝没有的事,这怎么可能和我有关。”阮英听得那叫一个头大, 这种事怎么可能跟他有关系。他是吃饱了没事干才会把云锦绣的那点事闹得沸沸扬扬, 天下皆知。 宁栖梧细细一品, “与你无关, 看来你是知道与谁有关。” 嗯, 阮英瞅了宁栖梧一眼,且道:“宁侍中也是聪明人,果真猜不到跟什么人有关?” 有些猜测不可能只有阮英一个人有,是以阮英从云锦绣那里得到了肯定,他那么一说,宁栖梧肯定也能懂了! “竟然是陛下吗?”果不其然,宁栖梧一听立刻恍然大悟,不过确定这一点后并没有让宁栖梧高兴,相反宁栖梧拧起了眉头,“看来有人在算计陛下。” 阮英理所当然的开口道:“预料中的事。” 宁栖梧瞥了阮英一眼问:“陛下找你出什么主意?” 靠!阮英自己出的主意都快差点把自己吓死了,他能老实告诉宁栖梧。 “宁侍中寻陛下有事,我就不打扰宁侍中了。”开什么玩笑,他打死都不能说。阮英决定走人! 这么落荒而逃的架式,更让宁栖梧眯起眼,莫不是他给云锦绣出了什么馊主意吧。 比起他们关心的重点不同,前朝安静太平了些日子,却闻江南有自称是司马家之后称帝,短短半个月里竟然夺取了扬州等地,号称有十万大军,扬言要夺回他们大晋江山! 消息传回长安,同时还有另一个消息,建康被困,太上皇云承下落不明,云氏一门竟然都被那号称司马家的后人拿下了! “陛下,江南的形势极为严峻。”朝廷上得到一连串的噩耗,更怕的是云氏落于叛贼之手,威胁于云锦绣,那云锦绣就不得不为他们所掣肘。 云锦绣听着却是冷冷笑着,“没想到啊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碰上有人用云氏威胁朕的人。” 咔嚓!闻云锦绣所言,一个个控制不住地抬头,云锦绣这意思是啥? 其实也没有啥,不过是让他们知道,云锦绣对于被人威胁的事并不高兴。 “自称司马氏的人来势汹汹,既有十万大军在手,又挟持云氏族人,陛下,不可轻敌啊!”底下的人不确定云锦绣是不是把话听进去了,那也得先提醒云锦绣,别不把这回事放心上,要是一个闹不好,云氏一族可能就得落得一个只剩她一人的结局。 云锦绣瞥过明显比她更心急的人,“轻敌。朕从来不曾轻敌,尤其不敢小看朕的敌人。 “江南之地,世族盘居,新旧势力交替,有多少是迫于无奈归顺于朕的,朕有数。所以,你们以为朕知不知道这十万大军是从哪里来的?”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的云锦绣竟然提出这样的问题,怔怔地望着前方,不太确定要不要接云锦绣的话。 云锦绣冷笑道:“十万大军。也好,江南之地,看在你们世族得天独厚,载文化传承的份上,朕免不得松一松手,让你们想清楚是不是要真心归顺。 “既然你们有人要打着司马家的旗号和朕作对。司马家,你们看样子很是害怕面对这自称司马家的人! “可惜,你们怕,朕可从来不怕。就那样的司马家,弃国弃民,他们有什么资格统治这个天下。 “别说他们已经灭族,就算他们不曾灭族,依然坐于那皇位之上,我照样敢让他们把皇位给朕让出来。他们若是不给,朕就敢打到他们不得不给。” 没有人能够想到,云锦绣竟然会如此霸道,完全就是一副天下唯我独尊,若敢不从,她必灭之的架式。 作为追随云锦绣多年的人,自清楚云锦绣敢这么放话,底气是从何而来。 司马家不能与之抗衡的胡族们啊,一个个都是被云锦绣收拾掉的。就连匈奴这样的强国,不是也败在云锦绣的手里,不得不退出西域,归于祁连山吗? 既然当初司马家的人不是这些胡族的对手,如今也断不可能会是云锦绣的对手。 “陛下,末将请出战,平定逆贼之乱。”这时候武将之中有人出列,腰板挺直地相请之。 “杀鸡焉用牛刀。”没有想到云锦绣闻之却不屑之极。 啊?十万大军啊,云锦绣竟然如此不把那所谓的十万大军放在眼里,以为不值得朝廷重兵出动吗? “传朕诏令,凡放下刀枪归于我大熙之人,朝廷以厚待之。若能生擒作乱者,以作乱者官阶高低而赏。具体的你们定,擒住作乱之首者,封侯,赏千金。”云锦绣说着不需要底下的将士们亲自动手,一连串的诏令下达,这是打算乱人心,且让这些逆贼自相残杀。 这话里话外完全没有提及云家的人呢? “但不太上皇和云氏族人?”云锦绣不提,底下的人要是得不到云锦绣的准话,也是不好办事。故,这时候就得有人出面问个清楚。 “我云家人不是蠢货。拿下我云家人想要挟朕,他们怎么就能确定我云家人会吃同样的亏?”云锦绣眼中尽是自信,丝毫不觉得自己应该要为自家人心急。 “那不管吗?”云锦绣话里话外的意思听得人胆颤心惊。 好在他们终于反应过来,不管怎么样,得问云锦绣一句准话啊,谁能不怕云锦绣只是一句玩笑,云家人真要出事,将来极有可能要跟他们秋后算账。 “不用你们相救。但若云氏的人助你们平乱,听听他们的意见可以。”云锦绣显然并不觉得云家人需要人专门去救。 可是一个个听着云锦绣那毫不在意的语气,其实很是想问问,云锦绣这么干就真不怕出事? 然而有些话云锦绣都已经说过一回两回了,再问云锦绣都是同样的说法,不用管云家的人。 有人就不禁想了,云锦绣莫不是想借所谓乱贼之手,把云家人解决了? 有这个想法的人可不少,比如王申就挺担心地到云锦绣的跟前问:“陛下,陛下既为帝,从前的过往能不计较的最好就别计较,不可落人于柄。” 云锦绣正让人脱下厚重的外袍,取下头上的冠,闻王申所言,无奈道:“先生怕我借刀杀人?是以为我恨咱们那位太上皇到容不下他的地步?” 王申无奈道:“有些事臣不太了解,却也总是希望陛下能待人更宽厚些。过去的事总是已经过去,未来更重要。” “先生莫不是以为我得了江南之地,天下人喊着归顺于我,我便信了这些口蜜腹剑的世族会真心归顺于我?江南乱起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我岂能不防。”云锦绣才是真正的无奈,这怎么觉得她会杀人灭口呢?她又不傻,怎么可能在关键时候犯蠢,落人于柄。 王申仔细打量云锦绣,发现云锦绣真没有玩笑之意,可见在云锦绣心里,确实没有借刀杀人之意。 “江南乱,乱在预料之中。我现在比较想知道的是,这朝中有多少人与之勾结,里应外合。”云锦绣目光变得幽深,王申不可能没有想到这一层,只不过是忧心云锦绣,第一时间想要劝下云锦绣罢了。 “陛下的意思是?”王申反应过来,更要弄清楚云锦绣的意图。 “凡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朕不希望有人再有能力乱这天下。江南,世族的根基在那儿,他们联手要乱这天下,看来是明白了跟我来阴的他们不是对手。 “可惜,他们怕是一直闹不明白,阴的他们不是我的对手,这明的,他们就更不是了。” 云锦绣等的就是这些人都跳出来,果真跳出来了,云锦绣的心情挺好! 不过,云锦绣图的可不是解决那么一两个人,而是把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全都一网打尽。 王申懂了,云锦绣这是在布局呢,让人以为云锦绣被他们捏了七寸,绝不敢轻举妄动,可惜实际上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会让人传出消息,太上皇已经落入他们手中,朕如果想救父亲,须得退位让贤。”云锦绣似乎下定了决心,在这一刻同王申说出,王申瞪大了眼睛,明显不认同。 第163章 云锦绣知道王申想说些什么, 先一步制止道:“先生,唯有于危难时方可见真心。” 换言而之,云锦绣自己将局面弄成最难的境地,这样一来, 居心叵测的人都会跳出来。 “陛下, 虽说铲除佞臣重要, 那也不及天下安定更重。一但陛下陷于危险之境, 极有可能人心大乱,叫这刚刚安定的天下再起动乱。”王申是不认同的,拼尽全力想要劝说云锦绣改主意。 云锦绣摇头道:“朕没那么多心力防备于人。天下动荡太久了,百姓需要休养生息。朕得将这些问题解决了,如此才能让天下百姓真正的安居乐业。此事就这么定下,没有商量的余地。” 王申是了解云锦绣的,平常什么事云锦绣可以听人劝, 可一但云锦绣决定的事, 谁来劝也是没有用的。 “陛下。”明知无用, 王申还是再唤一声, 盼着云锦绣改主意。 云锦绣扬手道:“先生可愿助我?” 换而言之, 要么王申就帮她解决问题, 要么王申就什么都别管。二择一! 事到如今,为臣者食君之禄, 自当为君分忧。 王申与云锦绣作一揖道:“臣会尽所能助陛下平定江南之乱。” “好!”云锦绣要的就是这个答案。 如此,随着扬州十万大军起, 原本道是下落不明的太上皇云承也传出落于逆贼之手的消息。 而且江南逆贼已经放了话, 若云锦绣再不退位, 他们就要开始杀人了! 杀的什么人不言而喻。 这时候的朝堂上不断有人向云锦绣进言, 有劝云锦绣应该当机立断发兵的, 也有劝云锦绣不如派使臣前往江南安抚江南这些起义之士的。 好在,这些人算是清醒,没有说出让云锦绣依江南的人所言退位。 云锦绣听着臣子们各持己见,却没有再说话。 眼看江南传来的消息越来越不好,那些要挟云锦绣的人迟迟得不到云锦绣退位,已经传来杀人的消息。 今天云家哪一位死在那些逆贼手中,明天又该轮到谁了! 朝堂上的人听着消息,面对云锦绣丝毫不为所动的状态,其实心下止不住的发颤。 有人不得不考虑的是,云锦绣不作声难道是怕了这些逆贼吗?须知云锦绣早在得知江南乱起的消息后就已经在朝堂上放了话,她之前不怕跟他们来暗的,他们想来明的,云锦绣一定会奉陪到底!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39节 偏偏直到传来云家人被杀的消息,依然不见云锦绣派兵前去江南镇压叛乱,好些人的心底是犯嘀咕的,云锦绣这究竟是什么情况,怎么好像对江南的乱起不为所动的呢? 在这时云锦绣没有派人出兵江南,长安不知何时起流言四起,道云锦绣不孝不仁,竟然置父亲和族人生死于不顾。就因为舍不得这个天下! 好些控诉云锦绣不是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接着更有人指出,似这样不孝不仁之人,必为上天所不能容。 然后,长安城不知从何时慢慢的开始道云锦绣身为女子登基称帝,是为搅乱阴阳,今天下乱起,是上天看不过眼,特意派人前来夺取她的天下。 如此一来,长安人心惶惶,不确定什么时候这天下将易主。 杨觉这些日子忙着照顾靳夫人,对外头的事也顾及不上。加上杨京再一次出现,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向杨觉认错,只盼杨觉想想办法,一定要治好他的身体,莫让杨家当真绝了后。 杨觉是不愿意见杨京的,靳夫人虽不知内情,却也知道杨觉是为了跟杨京堵气,这才会对自己的身体下手。杨京实在是让她怨恨之极。 不过靳夫人毕竟有孕在身,气大伤身,杨觉一再劝靳夫人安心养胎,她有什么火,待腹中的胎儿诞下后,再寻杨京算账。 杨京进不了无为观,见不到杨觉,心中着急又不敢表露太过,只怕自己有个好歹来,杨觉将弑父的名头扣到自己的头上,杨家就真是要毁了! 是以,杨京急于劝说杨觉想办法治好他的身体,也配合大夫好好地养护自身。 杨京最终也是莫可奈何,只能向杨觉保证,只要杨觉愿意配合调理他的身体,他保证辞官归乡,从今往后绝不再参与朝事。但求杨觉莫让他们杨氏绝后。 可惜,纵然杨京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杨觉依然不愿意配合。 偏在这个时候长安流言四起,且都是不利于云锦绣的流言。 一开始杨觉并不当一回事。扬州的十万大军在杨觉看来也不过如此,值不得他放在心上。 只是随着局势变化,连赵熙都察觉不对了,提醒杨觉道:“这情况越来越不对了。流言四起咱们陛下没有当回事,扬州的动乱陛下竟然也没有要派人前去平乱之意,咱们陛下是想将江山拱手相让于人吗?” “不可能。”杨觉斩钉截铁地否认。如果云锦绣不想要这个江山,她就不会登基称帝。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杨觉再否认,事实摆在眼前,难不成杨觉认为一切都是假的? “公子,郎君还是希望公子能见一见他。”杨长生在这个时候同杨觉禀告,杨京也是有恒心的人,为了劝说杨觉那是完全放下了为父的架子。 杨觉依然不想见人,杨长生补充一句道:“郎君让我提醒公子,陛下情况似乎不对,应该是被人控制了。” 这一回杨觉不再无视,但是杨长生传的话杨觉并不相信,“陛下身边能人无数,谁能控制陛下?” “特制的五石散。”杨长生无奈地继续传达,虽然五石散的功效大家都知道,但云锦绣所用的五石散或许有什么特别之处,故而才有可能控制云锦绣。 赵熙看着杨觉的脸色大变,心知杨觉心中不是不忧心,一万不怕怕万一不是吗? 自打杨觉将靳夫人接出宫后,杨觉再未进过宫,更不曾见过云锦绣。 有些事,杨京一个曾经时时刻刻企图算计云锦绣的人,定比杨觉更了解云锦绣。 “去请太仆进来。”赵熙在第一时间代表杨觉将这话说出。 杨觉没有阻止,意思也就清楚了。 杨长生松一口气,立刻去请杨京。 此时的杨京相较之前的精神抖擞,意气风发,显得极是苍老,头上已经可见白发。 “扬州之乱也好,长安的流言也罢,一切不过都是阴谋。”杨京也不绕弯子,一见杨觉立刻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道出。 杨觉眼瞳放大,却依然镇定道:“你们有你们的算计,难不成以为陛下会中你的计?” 杨京听着儿子倔强的不松口,直到这一刻依然相信云锦绣。无奈道:“清醒的云锦绣或许会有所防备,你别忘了我对她动过手脚,既然我能动手脚,别人为什么不能。” 事实摆在眼前,杨京只为了劝杨觉接受云锦绣身边不是铁桶一般,无人能够靠近的事实。 杨觉抿住唇,不错,这个说辞是可以说服人。但是并不代表云锦绣吃过一回的亏,会再吃第二回 。当然,其实杨觉思考的是,云锦绣当真中了计吗? 杨京做的事云锦绣知道,不追究只是看在杨京的份上。但在别人看来那是因为云锦绣无能。 中了计的皇帝与一个男人有了肌肤之亲,云锦绣或许是满意那个男人的,因而没有做下任何处置。 但是,会不会还有另一种可能。 云锦绣早已经防备旁人对她的算计,因此云锦绣选择配合,在别人看来云锦绣中了计,也让他们放松了警惕,以为云锦绣不过如此。事实上云锦绣是放长线钓大鱼。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你不信大可进宫看看。怕只怕你也进不了宫了。”杨京选择出面向杨觉说出这一切,为的究竟是什么,杨京有数。为此,他可以暴露他的所有部署,只为让杨觉可以原谅他。 杨觉昂头与杨京对视,“这些事你参与了吗?” 作一个局外人,断不可能知道那么多事,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杨京也曾是参与者。 杨京动了动唇,终是如实道:“对,我也是参与者。有些事更是由我来做的。” 杨觉一声冷哼,杨京解释道:“你该料到没有人会轻易接受一个女子执掌天下,为天下之主。令所有男人都对她俯首称臣。” 不错,男人们自小接受的教育都是,龙在上,凤在下。女人自该居于男人之下,以男人为天。 突然出来云锦绣这样一个人,哪怕她战功赫赫,哪怕她用人唯贤,心怀天下,并不代表世间的男人都接受她成为天下至尊。 那么,一时的俯首称臣并不代表什么,至少在杨京这些人的眼里,那不是蛰伏,为的就是将来有一个机会,他们可以推翻云锦绣的统治。 杨觉眼中闪过冷意道:“类尔等一般贪生怕死,只为富贵权势而活的男人,有什么资格不接受陛下对你们的统治?你们连陛下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不错,杨觉是看不起杨京这样的人的。 如果杨京不是杨觉的父亲,就杨京做下的事,杨觉早就已经取了他的项上人头。 第164章 杨京不是第一回 正面面对杨觉的不满, 尤其是这样一份轻视。 从前发生的事,杨京无法为自己辩解,他只求将来。杨觉,杨觉是他的儿子, 他寄以厚望, 更是他杨氏传承者。 让杨京接受自己断子绝孙, 杨氏无后, 他做不到! 两害相径取其轻。杨京没有别的办法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所能的帮助杨觉,让杨觉看到他的悔悟,自此愿意听从他这个父亲的劝说,至少争取杨觉愿意配合调理身体! 杨京连声附和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们比不上陛下。你想救陛下是不是?你并不想看着陛下出事,天下为他人所取的是不是?我可以帮你, 甚至这些犯上作乱的人, 只要你想捉, 你想帮陛下除的, 我都可以告诉你。” 杨觉凝视着迫切证明自己愿意帮他的杨京, 感到陌生之余, 同样也有一种无力感。 “你的条件呢?”杨觉是相信云锦绣,相信云锦绣断不可能中了别人的算计而一无所觉。 但是, 有些危险的人该除就应该要除。杨京如果愿意告诉他这些人是谁,杨觉会将这些人一一清理干净。 可是, 杨觉比谁都更清楚, 杨京不是那种乖乖表忠心的人, 哪怕他是杨京的儿子, 想让杨京帮他, 杨京一定会有条件。那么这个条件是什么。 杨京往前迈了数步,想要捉住杨觉,杨觉却不断后退,并不希望杨京碰到他。 注意到这一点的杨京啊,连连扬起手,同时也停下脚步,表明断不会再靠近他,只是充满企求地同杨觉道:“我不求其他,只求你看看大夫,至少有些药你要用。” 闻此言,杨觉笑了,明了杨京何意,道:“父亲觉得,我既然用了药,还会愿意配合父亲治吗?” “子眠,子眠,你不想救陛下吗?我们布了那么久的局,陛下中毒已深,如果没有我们的药,陛下一定会死。到时候这个天下更会大乱。”杨京眼睛充血,这一切是他参与谋划的,他最清楚后果。 “就凭你们想要天下大乱,你们还差得远了!”在杨京极力想要说服杨觉的时候,一道宏亮的声音传来,闻声瞧过去,竟然看到云锦绣一身玄黑长袍走了过来。 在她的身侧,跟随皆着身着金色铠甲的侍卫,随着云锦绣缓缓行来,侍卫们已然将无为观围得水泄不通! “陛下。”看到云锦绣那一刻,赵熙第一个往前迈了一步,震惊无比地望向云锦绣。 云锦绣已经走到杨京面前,冲杨京昂起下巴道:“杨太仆,怕是要让你失望了。你们那点把戏可从来没能瞒过我。” 杨京在瞧见精神抖擞的云锦绣走来时,已然面露惊诧,再闻云锦绣所言,一个念头闪过,杨京动了动唇,却也不断地否认,如何也不能相信,他们竟然会斗不过一个少女。 “杨公子。”云锦绣见着杨觉没有忘记打上招呼,虽然这事儿云锦绣不曾与杨觉说起,不过从始至终杨觉都相信云锦绣,相信她断然不会让自己陷入困境。 毕竟从始至终他们一直都很清楚,云锦绣就算当上皇帝,并不代表这天下人都会诚心诚意的归附。 世族们世禄世卿,突然被云锦绣夺去特权,他们要是欣然接受才怪。 是以,得天下只是开始,真正的好戏尚未开场,云锦绣要是不想天下被人轻易夺了去,自然须得防备。 “陛下无恙?”杨觉虽然相信依云锦绣的聪明,断不可能让自己中了杨京这些人的算计,可杨京说得那样自信满满,好似这些事如何云锦绣也不可能逃得掉。 杨觉想到云锦绣身边的郎君,关心则乱,也确实害怕云锦绣果真有个万一。 “公子放心。我不过将计就计,遂了他们所愿,好看清楚他们的图谋。”云锦绣安抚杨觉,请他不必挂怀,这些人的小伎俩,她早就一清二楚,没有点破说破,甚至装着糊涂被他们所控制,不过是为了让他们暴露下一步计划。 杨觉松一口气,云锦绣只要不曾中计,他就放心了! “杨太仆,与其威胁杨公子,是不是你更应该考虑要不要将功赎罪。杨氏一门,杨公子既从不在意,更不会为你们求情,想是只要留你性命,我要如何夺去你杨氏一门的官位,家产,杨公子都不会阻止。毕竟,勾结逆子贼臣犯上作乱,当夷三族。我已然手下留情了是吧!”云锦绣可得跟杨京好好地论论,她这准备手下留情,但不知杨京是否会心存感谢! 杨京的脸色越发阴暗,他以为可以两全的计划,已然不再由他来控制。 眼下掌握主动权的人是云锦绣啊! 云锦绣,杨京都不敢保证,云锦绣蛰伏这些日子,究竟都掌握了什么。 “我给杨太仆的机会,杨太仆最好珍惜。否则我也不是非你不可。”云锦绣再放出来的话,恰好就是杨京最不想听到的话,他并不是云锦绣唯一的选择,至少云锦绣不会必须要杨京说出世族们的计划后,才有对付世族的办法。 杨觉冷声相劝道:“陛下安然无恙站在此处,已经证明陛下掌控全局。你想为杨氏争权夺利,想让杨氏成为世族之首,手握大权,那也得保证不会把杨氏拖入深渊。” 此言不虚,云锦绣既然已经出现在此,必然已经拿下杨京犯错的证据,若云锦绣依律追究,杨京难不成以为自己还能够逃过一劫?杨氏更能毫发无损? “我不会为杨氏求情。”杨京企求地望向杨觉,可惜了,杨觉却残酷宣告。杨京是咎由自取,那么杨氏为此要受到什么样的惩罚,都是他自找的。 杨氏因杨京的谋划而得荣耀,眼下若因杨京而受罚,亦是理所当然。 “那是你的家!”杨京依然不死心地挣扎,盼着能够激起杨觉的感情,至少能让杨觉保全杨氏。 “从母亲死去那一刻开始,杨氏已经不再是我的家。”可惜了啊,杨觉早已看清杨京的嘴脸,对于杨京所致力于守护,甚至不惜一切也要振兴的杨氏,杨觉恨不得毁了。 他没有亲自动手,已然是顾念自己姓杨。 况且,就杨京的所作所为,乱家国天下,不顾天下苍生之苦,杨觉向来看不起,恨不得亲手解决杨觉。 杨京既然还会寄希望于杨觉帮忙照看杨家,纯属痴心妄想。 “杨太仆,你的机会并不多,毕竟如果不是看在杨公子的份上,我甚至不会出现在这里。”云锦绣既然早已掌握杨京他们的计划,那么其实根本不需要杨京说出,她也照样能够解决世族。 出现在这里的云锦绣,完全是看在杨觉的份上。 杨京面色惨白,却又不能否认这一事实。 原本以为应该在宫中浑浑噩噩,甚至完全失去理智的云锦绣,却清醒无比的带人出现在这里。这一刻的杨京就该清楚的知道,云锦绣根本没有中了他们的算计,反而是他们一直以为事情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实际上却是他们中了云锦绣的计。 “将功赎罪,我还能饶杨家不死,这一点也是看在杨公子的份上。”云锦绣无时无刻不在像杨京昭示,如果不是因为杨觉的存在,杨京根本连这个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江南之地,杨公子早就已经派了人盯着,我也一样。我云家的人吃过一回的亏,不会再吃第二回 ,所以你们以为的云家人全部落在贼人手中,实际上却是云家人在助我平乱。”杨京依然不肯开口,云锦绣也不需要再掩藏。 事到如今,很多事情已成定局,根本不是杨京所能改变的。 云锦绣不介意当着杨觉的面,让杨京知道他自己到底有多蠢。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40节 果不其然,杨京震惊的抬起头。 “或者我可以这样告诉你,江南传来的所谓云家谁人被杀的消息其实都是假的。 “江南的叛乱早就已经被平定,只不过正想着放长线钓大鱼,要把你们这些居心叵测的世族一网打尽,所以才会有源源不断让你们高兴的消息传入长安。” 云锦绣更是将这一则重磅消息告诉杨京,好让杨京知道,他们以为最坚强的后盾,早就已经被云锦绣击破。 “所谓十万大军,不过是你们放出来吓唬人的消息而已,实际上攻占整个扬州的兵马,只不过是你们世族暗藏不交的部曲。 “这些人其实打从一开始,杨公子就知道他们的存在,之所以放任不管,不过是想看看你们拿着那么一点兵马,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云锦绣更是一语道破杨觉在这其中扮演的角色。 杨京握紧了拳头,询问的眼神看向杨觉,“是不是?” 显然事到如今,杨京依然难以相信,他们的所有布局都在云锦绣的掌握之中。 “父亲难不成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是傻瓜。你们有多少人果真能瞒得过别人? “你们藏得再严实,只要你们有人动,有人喘气,想要顺藤摸瓜,查出你们到底有多少人并不难。” 杨觉大声的向杨京宣告,好让杨京知道他们那点藏人的伎俩,在他看来根本无用。 第165章 杨京止不住的颤抖, 同时问出心中的困惑,“既然你们早就已经知道,为什么没有将世族的部曲一网打尽。” “你们既然已经表明要归顺我,要是在这个时候再为难你们, 反倒显得我太不近人情了。与其在天下安定的时候主动出击撕破脸皮, 挑起战事, 倒不如让你们来。”云锦绣这是压根不想承担恶名, 所以干脆利落的把事情搁置。 云锦绣摊手炫耀道:“看看,你们这不就迫不及待的联合各方兵马,和这些在你们看来都无法容忍由我来执掌天下的人,一起来算计我,反对我。” 微微一笑,云锦绣继续道:“和之前我主动出击,容不下你们手里握着部曲过于小心眼不同。这时候出手的你们是毁灭天下安宁的人。天下人心思安, 挑起战乱的你们才是最让天下百姓容不得, 那么无论我要怎么处置你们, 不会再有任何人不满。” 杨京不是不相信, 云锦绣竟然会算计到如此地步, 只是难以置信, 打从一开始云锦绣就坚信他们绝对不会安分。连他的儿子也从来都提防着他! “我可以把所有计划,还有所有参与这次谋划的人都告诉你们, 果真你们能放过杨氏满门?”杨京如同置身于冰窖之中,或许会让杨氏满门覆灭的可能, 就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 将他紧紧的包裹着。 杨京拼了性命, 想要挣扎开来, 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此时此刻, 杨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相信云锦绣。 “杨公子在此,如果我想要杨氏满门覆灭,不用等到现在。甚至,我更不需要你开口,难不成你以为布局到现在,我会不知道你们到底有多少人参与?纵然不能将你们全部一网打尽,只要把你们这些闹腾得最厉害,也最有权势的世族拿下,也不枉我这一番算计。”云锦绣不是那贪得无厌的人,当然不会觉得一出手就能把所有敌人都杀个精光。 相比之下,云锦绣反而觉得只要把领头这些闹事的人解决了,那么以后就不会再有人自以为还能跟云锦绣抗衡的犯上作乱。云锦绣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杨京再不想相信云锦绣,也不得不相信。 垂死挣扎的一问,不过是希望杨觉能够开口,表示对他这个父亲的支持。 可惜依然让杨京失望了,杨觉没有一丁点要帮杨京的意思。 “我可以都告诉陛下,甚至就连他们犯上作乱的证据,我都可以给到陛下。”想要保全杨氏满门,杨京就得使出浑身解数。越有价值的东西就越能让云锦绣看着高兴。 “好。”云锦绣很是满意,她这一趟出宫并不算白来是吧! 余下的事就用不着云锦绣亲自动手了,云锦绣刚进来不久,宁栖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进来,乖乖的立在一旁,无声的和杨觉、赵熙见了礼。 等到云锦绣压制住杨京,让杨京不得不老老实实开始,宁栖梧已经准备了纸笔墨砚,就等着杨京开口。 “陛下已经平定了江南之乱?”杨京被人押去问话,杨觉和云锦绣面对面的站着,依然不放心的问上一句。 “公子难道还信不过我?”云锦绣侧过头,信心满满的反问。 “不是信不过陛下,只是江南的消息我已经很久没有收到。”杨觉不是没有对江南的事情心存疑惑,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收不到任何关于江南的消息。 云锦绣没有丝毫隐瞒的接过话,“因为是我让他们不得叨扰公子。所有江南的消息都送到我的手上了。” 杨觉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只是如何也料不到来的这么快。 故而,杨觉也没有问,为什么云锦绣会突然让江南那边不许将任何消息送到他的手里。 “公子没有什么话再跟我说?”杨觉的沉默并不是云锦绣想要的,因此云锦绣干脆利落地问出。 “陛下已经是天下之主,我也不过是陛下的臣子罢了。以臣质问于君,不合规矩。”杨觉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因而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越过这一步。 如此回答算不得让云锦绣满意,但是也让云锦绣挑不出毛病。 云锦绣意味深长的看了杨觉一眼,却没有再说些什么,直到宁栖梧给云锦绣送来了一份名单,上面都是参与谋划作乱的人。 扫过一眼后,云锦绣将那份名单递到杨觉的手里,杨觉迅速的阅览,都是世族大家的家主。 果不其然,这些人都不愿意接受云锦绣夺去他们的世禄世卿,尤其在云锦绣表露出对于所谓男尊女卑的不屑时,更是触及了他们的底线。 作为一个男人,高高在上习惯了,如何也接受不了女人翻身把歌唱,死死的将他们压在底下。 不愿意接受这一点的人,也让他们再也无法蛰伏。 当杨京告诉他们,有办法能让云锦绣不能在管理朝堂事务的时候,这些人也就开始蠢蠢欲动。 都是图谋不轨的人,一拍即合的开始联合各方反对云锦绣的势力,打算一鼓作气推翻云锦绣。 可惜他们以为自己聪明绝顶,行事无痕,却没有想到,打从一开始他们动了那点歪心思,就已经被云锦绣掌控。 “此间事毕,朕就回宫了。”云锦绣拿到这些东西,至于该怎么把人一网打尽,也就用不着商量,只要云锦绣一声令下,长安城里的人也好,在外头各州县的人也罢,没有一个能逃得掉。 杨觉听着云锦绣这就要离去,微微一愣,却也没有留下云锦绣的理由。 “恭送陛下。”宁栖梧先开的口,杨觉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也跟着说了这么一句。 云锦绣头也不回的离去,留下杨觉与宁栖梧。 “冒昧问一句,杨公子,公子为何心神不宁?”宁栖梧从杨觉的手中接过那一份名单,同时也问出心中疑惑。 杨觉本来想矢口否认,触及宁栖梧那明亮的双眼,显然是已经洞察杨觉内心的双眼,“不过是觉得陛下同我生疏了许多。” “我以为这会是公子所求。”宁栖梧卷起名单的动作一顿,但再一次抬头和杨觉对视,宁栖梧说出了心中的真实感受,“公子不能和陛下在一起,那么我也不希望陛下一直放不下公子。最好的结果莫过于像如今这般,陛下能够坦然的面对公子,却也能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宁栖梧作为一个臣下,对于云锦绣这样聪明绝顶也心怀天下的君王,更不希望她为情所困,沉溺于情爱之中不能自拔。 说实话,面对杨觉这样出色且能干的人,宁栖梧其实很担心云锦绣过不去这个坎。 好在云锦绣不是对杨觉无情,只是相比之下,得知杨觉并不愿意和她在一起,云锦绣也并没有要强求之意。甚至云锦绣还能以天下为重,并不曾因为情场的失意而乱了心智。宁栖梧庆幸之极。 “公子放不下陛下吗?”宁栖梧扎心的追问。 “开弓没有回头箭。”杨觉的心情能够自行消化。他既然做出了选择,明白自己没有办法给到云锦绣将来,就断不可能让自己耽误云锦绣的后半辈子。 “陛下如此,天下之幸也。”杨觉昂起头,看着那明亮的天空,由衷而感慨。 宁栖梧知道杨觉这句是真心话,只点点头道:“然也。” 至于别的话,也就无需再论。 “公子该高兴能教出陛下这样的弟子。将来陛下名垂青史,后世之人也一定会知道公子的功绩。”宁栖梧不知是在刺激杨觉,亦或者是在讽刺着杨觉。 只是这样的一番话听来,杨觉一笑道:“青史之上,无需记下我的名字。像我这样的人,没有资格与陛下并肩。” 宁栖梧拧起了眉头,显然没有想到杨觉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这可不是他所见的意气风发,自信骄傲的杨公子。 “送宁侍中。”惊觉自己说的太多的杨觉转过头相送宁栖梧,这何尝不是逐客令。 好吧,宁栖梧岂不知,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不想要任何人窥探了解的秘密。 “告辞。”宁栖梧曾经未尝不是冲着杨觉去的,但到如今,成为皇帝的人是云锦绣,那么宁栖梧会记住,他的君王是云锦绣。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杨觉和云锦绣之间相互有情有义,可偏偏杨觉却不想和云锦绣在一起。 虽然大家都能理解,杨觉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是没有人会愿意云锦绣一直等着杨觉。 好在现在看来,云锦绣算是从杨觉那里走了出来,还能牢记自己作为帝王的本分。纵然未必是真正的放下了杨觉,至少云锦绣并没有为了得到杨觉而失去理智,这在朝堂上所有知道云锦绣心思的人看来,极是庆幸。 但对于杨觉...... 这条路是杨觉自己选的,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杨觉也从未想过再回头。 而随着杨京供出所有和他一道图谋作乱的人,自长安起,各州县皆风声鹤唳。 第166章 手握天下兵马的云锦绣, 既然早就已经平定了江南之乱,却能保证没有任何消息传入长安。如今随着她一声令下抓人,又有哪一个能逃得了? 世族们他们以为周全缜密的谋划,实际上从头到尾都在云锦绣的掌控之中, 甚至就连他们以为, 他们已经动手废掉的云锦绣也不过都是装的。 云锦绣让人依着名单以及自己所得的所有线索, 把参与的人尽数拿下。 至于怎么核实这些人是不是真的参与又或者是被人构陷的, 那就是刑部大理寺以及御史台该办的事儿。 从扬州传出有十万兵马攻陷扬州的消息开始,到云锦绣将世族参与做乱的人也拿下,时间不过半年。 确定是否真正参与作乱的名单送到云锦绣手里又是半年,在这期间云锦绣更是给人自证的机会。不过很可惜,贪生怕死的人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最后却发现云锦绣的人手中握有的证据,是他们根本推翻不了的。 所有参与犯上作乱者, 云锦绣皆按律法着夷三族。 这样的处置不算过分, 毕竟这些犯上作乱的人是要乱天下, 更是置天下百姓的生死于不顾。 他们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 就早该预料会得到什么样的结局。 随着云锦绣下达诛杀诏令, 长安城在短短数日被鲜血染红。只不过却没有任何人为此而心生不满, 甚至还有百姓拍掌叫好。 百姓思安,天下动荡太久, 老百姓们就盼着能出一个明主,让他们过上太平安乐的日子。 天下刚刚太平, 老百姓们正卯足了劲, 准备好好的过日子。结果却有人相互勾结叛乱。这是想让老百姓们再一次过上水深火热, 不知朝生是否夕亡的日子。 况且云锦绣虽然下令夷三族, 都是真真切切参与了谋反的人。 敢做就得敢当, 想要乱天下,就该清楚乱了天下之后要承担的后果。 自此,大熙朝的世族都安份了。 毕竟有能力或者有本事和皇帝叫板的人,都已经被云锦绣杀了。剩下的这些要么是真正为国为民做事的人,要么也是安分守己,绝不敢和皇帝叫嚣的人。 自此,大熙朝上下一心,皆思如何恢复民生,令百姓安居乐业。 只不过本来以为云锦绣或许在别人的算计之下,有了别的男人的人,却发现自打平定世族之乱后,云锦绣的身边竟然在没有别的男人出现。那两个曾经伴在云锦绣的身边男子也消失不见,发像完全没有出现。 一年又一年,眼看云锦绣这就迈入双十年华了,怎么云锦绣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41节 但是吧,身为人臣好像一直盯着皇帝的肚子,也不太恰当。 无奈之下,群臣就赶紧想推出个人来,问问清楚云锦绣到底什么情况! 她是要成婚呢?还是不要成婚呢? 若是不要成婚,她自己不是早就说好了,生个孩子传承,如此就能安定天下人心。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现在都没点动静,很是让他们不得不怀疑云锦绣,莫不是早就想好骗他们的。 阮英就在这个时候被人推了出来。 作为一个给云锦绣出过馊主意的人,其实不太敢跟众人呛声,生怕被人看出他想出了什么馊主意。 因为他都不说话,所以他就那么被人推到了云锦绣的跟前,就让他代为问问,云锦绣到底什么时候生孩子? “陛下。”可怜的阮英如何也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心虚,最后竟然要出面做那么为难的事儿。 当然,阮英心里同样也好奇,云锦绣不是早在心里打定主意要把杨觉拿下了吗?怎么会这么多年没消息。 随着时间流逝,越发沉着老练,也如那完全绽放的花朵一般美丽动人的云锦绣闻声抬起头,狭长的双眸扫过阮英问:“有话且说!” 说,当然可以说。阮英无奈道:“陛下啊,这满天下的人都操心陛下的终身大事,陛下不知?” 阮英这开门见山的,让云锦绣笑得放下手中的笔,“你们呐,不容易。” 不容易什么的,真是多谢云锦绣这个当皇帝的能顾念着他们的不容易。 “所以,陛下更应该体恤我这个被推出来代为问起陛下的人更不容易。”阮英必须得让云锦绣知道,他被推出来可比底下只能暗暗操心的人更不容易。 云锦绣笑笑道:“你一向滑头,能被他们推出来的原因,只能是做贼心虚吧。” 这,这被云锦绣直接说破,阮英冲云锦绣讨好笑道:“陛下,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陛下。” “除了代他们问问朕的打算,你没有别的话要问了?”云锦绣那叫一个大方,全然是听听阮英再有什么话要问,但凡他要是问来,她一定会答的态度,阮英有些拿不准。 “当初陛下与臣问策,何以多年无声无息?”阮英心虚的原由不过就是为云锦绣出了那么一个扑倒杨觉的主意。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主意,要是被人知道了,他一准要被人骂死。 可是要是成了好事也就算了,偏偏至今为止云锦绣无声无息,似乎完全没动过此念。 岂不知这件事一直悬在阮英心上,每每思及都让阮英七上八下。 当然,阮英也担心这主意万一不成,偷鸡不着蚀把米,反而把云锦绣给坑了,彼时云锦绣要是找他算账怎么办? 可怜的阮英再心下不安,这事更是没办法跟任何人提。 这么多年,可把阮英急得头发都白了不少。 唉!阮英何尝不想问问,云锦绣这早早问好了办法,怎么就一直不用? “时候未到啊!”云锦绣侧过头俏皮地回答,阮英??? 时候未到什么的,确定不是托词。 “有些事,我要静一静,杨公子想必也是需要静一静的,既然如此,再没有比时间更能让人静心的。”云锦绣真不是托词,而是心之所想,因而顺心而为之。 阮英想了想这些年杨觉几乎很少入宫,云锦绣也没有去无为观看杨觉的意思。 就是因为这两人来往得越来越少,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气,想来云锦绣和杨觉不再朝夕相处,有些情谊或许也就淡了是吧! 就连阮英都不禁地想,云锦绣莫不是打算改主意了? 嗯,原因嘛,杨京! 杨京算计云锦绣的事可不少,甚至好几次都想要云锦绣的命,这一点莫不是以为无人记得了? 甚至几年前的世族之乱,江南之祸,杨京可是其中的策划者。 哪怕云锦绣看在杨觉的份上,没有要杨京的命,也没有处置杨家的任何人,但杨家自此再无人出入官场,这样的惩罚对于世族们来说已然是灭顶之灾。 有些事杨觉未必不会记在心上,谁也不敢保证杨觉的心里有没有杨家。一个连天下都能拱手相让于云锦绣的人,会不会在意杨家人的生死,甚至在朝堂上占据的地位。没有人敢问。 若因如此,云锦绣和杨觉有了隔阂,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这些担心,在阮英现在听来似乎只是多想了。 “但不知陛下和杨公子打算静到什么时候?要知道朝堂之上,甚至天下人都盼着陛下能够有后。”阮英拿了云锦绣半点法子都没有,只好继续追问云锦绣,是否已经想好了什么时候把人吃干抹净,也好让自个儿后继有人。 “如果我这一辈子注定无后呢?”阮英心急归心急,万万没有想到,云锦绣突然爆出这么一句话。 咔嚓!阮英差点把自个儿的脖子都给扭了。不可置信的望向云锦绣,也是想从云锦绣那里得到肯定的答案。这只是一个玩笑是吧。 “怎么说我也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人,身上受了伤,或者是中了别人什么算计,注定无后,那我这个皇帝还当不当?”云锦绣忍了那么多年,等了那么多年,大概也是为找一个机会能够跟人透露这意思。 “太医已经看过了吗?还是说杨公子也这么说?”阮英受到了惊吓不假,第一时间也是赶紧追问云锦绣,是不是连杨觉都已经为云锦绣诊过脉,确定云锦绣的身体情况? “如今我要跟你讨的主意是,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应该怎么办?”云锦绣没有回答阮英的问题,反问之。 阮英脑子已经在飞转,如果不是有这么一回事,云锦绣绝不会说出口。 这也就意味着的确得要考虑,云锦绣如果注定无后该怎么办? “陛下始终是陛下,我们追随的是陛下,如今陛下尚且年轻,有些事也是未知之数。”阮英考虑归考虑,还在想方设法的安抚云锦绣,希望云锦绣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或许有一天云锦绣能够有孕呢。 “所以按你的意思是说暂时不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云锦绣从阮英的言语中听出了那么一个意思,很明显云锦绣其实挺赞成的。 阮英哪怕心急如焚也得安抚云锦绣,这可都是为了大熙啊。 “陛下已经是陛下,这些年陛下励精图治,让天下得以太平,百姓得以安居乐业,天下人都感谢陛下。陛下的功德是任何人都无法抹去的,自然也不需要谁来锦上添花。” 第167章 阮英心里其实为这样的消息震惊不已, 但还能在第一时间肯定云锦绣的作为,甚至让云锦绣知道,云锦绣能够安定天下,靠的从来不是一个未知的孩子。 想通了这一点, 阮英也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江山传承以后是个问题, 但那也是以后的事。 只要云锦绣身体健康, 人不犯糊涂,这天下江山乱不了。 云锦绣听出来了,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也是这样想的。” 阮英那叫一个心累啊!可是这有压力也没办法跟云锦绣说。只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别着急。 只不过有了云锦绣这话,阮英能再问云锦绣什么时候打算把杨觉吃干抹净吗? 气氛不对, 说出这种话来是想要被人打死的吧。 再者, 阮英眼下也没有这份心情。 第一时间阮英就想到了杨觉, 难免就想问问杨觉, 莫不是因为云锦绣不能生, 所以才不肯跟云锦绣在一块? 心里藏了事儿的人如何也坐不住, 从宫里出来之后,阮英立刻杀向无为观。 虽说这么多年以来阮英算是无名冠的常客, 但神色匆匆,好似天都要塌下来的阮英, 杨长生也是第一回 见。 “右仆射。”杨长生心中备受震撼, 见着阮英也得客客气气的打招呼。 阮英挽起袖子挥挥手道:“没你什么事, 你们家公子呢?” 杨长生瞧见阮英挽袖子的架势, 还以为阮英要找杨觉打架呢。 “右仆射, 你可不是我们家公子的对手。”杨长生好心好意的提醒一句,阮英却怒目横眉道:“谁要跟你们家公子打架,我还能不知道你们家公子武艺高强!我是脑子被门挤了才会想跟你们家公子打架。我们的事你不知道就少管,赶紧告诉我,你们家公子在哪?” 阮英火急火燎的只想找到杨觉问一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云锦绣的身体情况,所以才会嫌弃,不肯跟云锦绣在一起。 “公子在后院。”杨长生也知道自家公子武艺高强,等闲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不过不想阮英碰得鼻青脸肿,难以出门,这才会好心提醒一番,阮英既然不是想打架,那他就别管了。 “那么多的废话!”阮英狠狠的瞪了杨长生一眼,对于这么一个拦着他,不让他进去见杨觉的人十分不满。 杨长生无所谓的耸耸肩,想生气就生气呗,他又无所谓。 阮英直奔后院,寻找杨觉的身影,只见杨觉站在那一排排的竹林前,欣赏着风吹竹林动的美景。 听到了脚步声,杨觉回过头,下一刻阮英已经飞奔过来,没有看到其他的闲人在此,阮英也用不着怕人知道,且问杨觉道:“杨公子是否早就已经知道陛下的身体。” 杨觉??? “陛下怎么了?”震惊过后的杨觉,第一时间关心的是云锦绣的身体。 既然已经选择了后退,杨觉便慢慢的想要淡出云锦绣的世界,让云锦绣适应他的不存在。 以至于这些年以来杨觉很少和云锦绣有所交流,更不清楚云锦绣的身体如何。 每回见面杨觉看到的都是意气风发,精神饱满的云锦绣,杨觉高兴云锦绣过得很好,也庆幸她很好。 但是阮英这架势,竟然是云锦绣的身体出了问题了。 “你也不知道?”阮英不曾错过杨觉的任何反应,自然是看得出来,杨觉神色之间都是茫然,显然的确不清楚云锦绣的身体。 “你有多久没有为陛下号过脉了?”下一刻阮英赶紧追问。 杨觉迟疑了半响,终是道:“有好些年了。” 好些年什么的,这个答案能让阮英松一口气才怪? 阮英着急的只想抓头,杨觉连忙追问:“陛下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我刚从宫里出来,当然是陛下告诉我的。公子当真不知陛下伤了身体,不能有孕?”阮英此话落下,杨觉震惊无比,这话怎么听得那么耳熟呢? 杨觉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脑子一闪而过一个念头,随后又赶紧甩掉。如何也觉得那不可能。 阮英虽然心急如焚,却也一直注意着杨觉的反应,瞧着杨觉那并不算相信,甚至觉得另有内情的表情,惹人深思。 “这件事是不是还有别的内情?公子知道,但请公子明言。”既然阮英察觉出不对,自然得要问个清楚。 杨觉当然不可能如实相告,只道:“此事容我去向陛下问个清楚,你既然信得过我的医术,那就等我的答案。” 显然云锦绣丢出自己不能有孕这一件事,对于阮英或者杨觉来说都是极大的震撼。 在没有亲自前去验证此事之前,杨觉什么话都不能说。 阮英当然懂得这个道理。凡是既然没有确定,那就有可能是假的。杨觉只不过是小心谨慎惯了,哪怕面对阮英说出是云锦绣的嘴里得到的消息,杨觉也一样得去验证。 “此事关系重大,还请公子一定要查明。”虽然在阮英看来,云锦绣当然不可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但是万一是云锦绣身边的太医诊断错了呢? 不管怎么样,对阮英来说最可靠的人莫过于杨觉。 如此一来,杨觉也就坐不住了,火急火燎的往宫里去。 只是不知云锦绣是不是早就料到了阮英的反应,杨觉进宫后,前来迎接杨觉的绿袖道:“陛下在殿内等候公子。公子请。” 杨觉微微一愣,显然也是没有想到云锦绣既然在等着他吗? 诧异过后,杨觉并没有迟疑,而是大步流星的迈向绿袖所指的宫殿。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42节 只是一路行来着急的杨觉,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竟然没有任何宫人。 殿门大开,杨觉走了进去,迎面看到坐在榻上的云锦绣,看到杨觉的那一刻,云锦绣道:“关门。” 杨觉听到这两个字微微一顿,原以为会听到关门声,回头一看却发现空无一人。 云锦绣托腮冲杨觉昂头道:“有劳公子关一关门。” 杨觉虽然不解,但既然云锦绣开了这个口,他又怎么能吝啬地连关门都不肯? 顺手将门关上,杨觉这才转过身走向云锦绣。 云锦绣也坐直了身板,杨觉感受到周围气氛的诡异,最终朝云锦绣问:“陛下怎么知道我会进宫?” “因为有些事一旦被别人知道了,他们想要找到确定的人,第一个会是公子。”云锦绣笑靥如花而答。 杨觉终于确定心底浮现的类似被人算计的念头,并不是错觉。 只是云锦绣太了解他,了解到纵然算计了杨觉,不到最后关头杨觉都不能察觉。 “右仆射所说是真是假?”既然可能是云锦绣的算计,那么杨觉难免更确定心中的想法,一切可能都是假的。 云锦绣笑了笑,并没有立刻回答杨觉的问题,而是指了一旁道:“公子看到这里有两碗药了吗?” 不错,在云锦绣身旁有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摆着两碗冒着热气的药。 “公子医术高明,是否已经闻到这是什么药?”云锦绣不慌不忙地问。 杨觉确实已经闻到药味,甚至能够清楚地分辨出这两碗药中所含的药材,自然,杨觉脸色大变,第一时间想要冲过去打翻那两碗药。 对于杨觉的急切云锦绣反而显得不慌不忙,沉着道:“公子该知道这两碗药,如果我想要,随时有人奉上。所以就算公子打翻了这两晚,我也可以再让人送上无数碗。” 杨觉的动作随着云锦绣这番话骤然停下! 云锦绣说的是事实。 停下动作的杨觉,抬眼和云锦绣对视,“陛下究竟想要如何?” 云锦绣伸出手,流连于两碗药上,“公子希望我喝下哪一碗?” 杨觉倒抽一口冷气,往前迈了一步道:“陛下不可冲动。” “当年公子决定喝下绝嗣药的时候,难道也是一时冲动?”云锦绣不为所动,只是问起杨觉曾经的心境。 听到这句话,杨觉不可置信。 云锦绣知道他的惊讶是因为什么,无非是这样的秘密,怎么会传到云锦绣的耳中? “并非靳夫人告诉我的,而是公子在杨府说出,自然就会传到我的耳中。公子不会觉得我会对杨太仆毫无防备,连人都不派一个盯着他。”云锦绣坦坦荡的告诉杨觉,包括对杨府的监视。 杨觉没有指责云锦绣,只是想到有些事,他竭力想要隐瞒,没有想到,到最后竟然是他亲自将消息告诉云锦绣。 “所以公子究竟希望我喝下哪一碗药?”云锦绣解释之后,依然绕回了之前的问题,请杨觉做下决定。 “如果能由得我选择,我希望你把它们全部倒掉。从今往后再也不要碰。”杨觉真诚的冲云锦绣恳请。 可惜云锦绣摇摇头,“公子只能二择其一,没有第三个选择。” “陛下。”杨觉隐忍的叫唤,自然也很是清楚,他是阻止不了云锦绣的。 “公子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只是做出了你认为对我好的选择。我不过是跟公子有样学样,如果这样才能让公子愿意放下心中的芥蒂,真诚相待,并无不可。” 第168章 只是可惜了, 无论杨觉心中如何纠结,如何迫切的想要阻止云锦绣,云锦绣却不为所动。 考虑了这么多年,等待了这么多年, 一旦云锦绣决定, 也就付诸行动。 “陛下当知我心。”杨觉哽咽的想要劝说云锦绣, 盼着云锦绣能够改变主意, 不要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我知公子之心,可公子知我之心吗?”云锦绣缓缓的伸出手,再一次摩擦着一旁的两碗药。 杨觉一时语塞。他不是不懂云锦绣的心,只是认为自己不配,故而一直忽视。 他逃避了这许久,原以为可以就此掀过,云锦绣会和别的男人有新的开始, 他也会从云锦绣的生命中消失,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 安静了这么多年的云锦绣, 其实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 “这些年, 我如公子所愿离公子远远的, 公子欢喜吗?”质问杨觉是否懂她心意的云锦绣,提及这些年两人心照不宣的远离。 杨觉动了动唇, 说不出欢喜两个字来。 “我并不欢喜。”下一刻云锦绣霸气的向杨觉宣告,她并不高兴。 “习惯了和公子朝夕相伴, 习惯了和公子下棋读书, 习惯了公子为我出谋划策, 更习惯了公子为我周旋。如今公子想要抽身远离, 我不高兴。”云锦绣说起曾经的相伴, 曾经的亲密。并不能够接受杨觉突然对她的远离。 明明他们志同道合,意气相投。他们是最了解彼此的人,也是最配对方的人。为什么却要为了那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而不得不分开? “我知道公子想说,公子对我从一开始并非存了儿女私情,只是可怜我。公子敢说,这么多年的相处,公子的心中没有我?” 当初两人初识时,云锦绣不过是个孩童。杨觉只不过是动了恻隐之心,相救与云锦绣罢了。 可无论他们是怎么样的开始,这些年的相处下来,日久生情,杨觉对云锦绣的欣赏,云锦绣对杨觉的仰慕,慢慢的都成为对彼此最了解的那个人。情根深重而不自知,不过如此。 “如果公子的心中没有我,那么我会选择喝下这碗让人动情的药,就请公子去给我找一个男人吧。”云锦绣说这话已经将手落在右边的碗上,杨觉已经一个箭步上去,抓住云锦绣的手,“陛下。” “想必公子心中没有我,也不会在意我和谁在一起。如此,也好让我知道我该断了对公子的所有念想。毕竟公子亲手把我送到别的男人怀里,我,不该有所眷恋。”云锦绣冷清的声音传到杨觉的耳中。 她将自己的所有计划告诉杨觉,却也由着杨觉决定。 杨觉紧紧的扣住云锦绣的手不愿意放开。 “当初杨太仆对我的算计虽然被我识破,如今的我愿意自己对自己动手,公子只要做出决定,一切都会如公子所愿。”云锦绣提起当年的事,在这些年里,也曾经是让杨觉懊恼悔恨的事。 杨觉不是那心胸狭窄的小人,纵然知道云锦绣或许中了杨京的算计,在杨觉的心里,云锦绣依然还是从前的云锦绣,是他藏在心底里不敢让人察觉的人。 可是如今云锦绣明明明白白告诉杨觉,杨京的算计一个都没成,等于是给了杨觉反悔的余地,杨觉是不是还要就此错过? “一生无子,江山无承。难道陛下就不会后悔害怕吗?”杨觉哽咽的质问云锦绣,无非希望云锦绣考虑清楚,不要意气用事。 云锦绣心怀天下,绝不会因为儿女私情而罔顾天下苍生。 “这个天下,大好的江山是我们一起打下来的,如何治理天下,让天下安宁,我也希望由我们一起去做。我们活着的时候,尽自己的能力做好,至于将来,由谁来继承这个天下,果真只能是我的孩子,或是你的孩子吗? “说句离经叛道的话,我一向认为有能者居之,就连这皇位也是一般无二。比起以血脉传承,我更希望如同尧舜时一般,择以德才兼备,心怀天下者担起救济天下的重任。” 这些话,如果不是到了这一步,或许云锦绣永远不会说出口。 站在这个时代的人他们的立场,并不认为谁会舍得将天下拱手相让于人,更不会舍得将已经到手的天下,让给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公子愿意将这天下让给我,难道在公子的眼里,我不及公子的胸襟,只想这江山世代传承?唯我子嗣而得?”云锦绣更得问问杨觉,是不是在杨觉的眼中,她竟是那样一个狭隘的人,狭隘到接受不了他无子?要这天下传于她的孩子? 杨觉的确没有想到云锦绣的想法既然如此开放,惊奇的看着云锦绣的同时,也为自己竟然轻看了云锦绣而羞愧。 “我只问公子一句,公子的心中有没有我?”云锦绣说了这么多,为的就是要从杨觉的嘴里得到一句准话。 事到如今,如果杨觉依然没有办法承认自己的心意,未免太无用。 杨觉目光坚定的冲云锦绣道:“有。” 一个有字让云锦绣欢喜不已,同时,云锦绣伸出手道:“有劳公子为我号脉。” 突然的请求更让杨觉无所适从,拿不准云锦绣这是什么意思? “说再多话,不及公子亲自为我号脉。”杨觉愣了半响,终究还是听话的伸出手为云锦绣号脉,下一刻惊恐的脱口而出,“你是不是疯了?” “当初公子服药的时候,是不是也像我这样疯狂?我和公子有所不同,公子是因为恨,而我是因为害怕。也是不想失了公正。 “生产本就是一道鬼门关,我活到现在,奋斗至今,还有很多事没有做,我不希望因为一个生命的到来而赔上我自己的命。 “我既然活了这一辈子,就希望能够好好的善待自己。我似乎从来没有跟公子说过,其实我不喜欢孩子。或者更应该说,我自问没有那个精力去照顾好一个孩子。 “说实话,朝堂上的人总是问我什么时候生孩子,其实我打从心里不高兴。 “服了绝子药,我不会因为是自己生下的孩子而有所偏袒,我就能选一个最合适的继承人,传承江山天下。 “当然,这回我再也不用操心生孩子会丢了命。公子也无需再说什么配不上我的话,除非公子嫌弃我。” 云锦绣究竟做了什么,杨觉已经一清二楚。 此时此刻面对云锦绣风轻云淡的说起自己的心理话,杨觉不知道究竟该不该相信。 “公子嫌弃我吗?”云锦绣再问。 杨觉无论是否相信云锦绣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他,或者是为了自己,他都已经明白了云锦绣的心意。 “陛下既然不曾嫌弃我,我又怎么会嫌弃陛下?”压抑多年,努力控制多年的心意,这一刻让杨觉无法再继续无视云锦绣。 伸出手轻轻的抚过云锦绣的脸,杨觉道:“陛下是知道我的,一但认定一件事。至死不悔。我已经努力的放过陛下了。如今是陛下自己招惹的我,请陛下牢记,至死陛下都不能离开我。” 这一刻的杨觉,双目通红,眼中尽是隐忍。 天知道杨觉这么多年以来,是有多努力的控制自己离得云锦绣远远的。 唯有离得云锦绣远远的,杨觉才不会压制不住心中的欲.望,出手毁了云锦绣。 偏云锦绣不依不饶,他拼尽全力的想要离开云锦绣,却是云锦绣主动招惹的他。 “陛下已经见识过我的手段,我连对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能如此狠心,容不得一丁点的瑕疵,对于陛下,要求只会更加苛刻。陛下竟然做出了选择,将来就没有陛下后悔的余地。所以我最后再给陛下一次机会,一次后悔的机会。”这一刻的杨觉努力的控制着自己,这是他仅剩的最后一丝理智。 “从当年公子救我那一刻开始,我的命就是公子的,如今我的心也是公子的。若是将来有一日我变了心,公子要如何处置我,悉听尊便。”云锦绣哪里会不知道杨觉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是一个在她最难最苦的时候,救她性命,给她温暖的人。杨觉放的这些狠话,她更清楚原由。 杨觉这么努力的想要让云锦绣知难而退,云锦绣又怎么会被他吓着? “既然陛下已经做出了选择,从今往后我与陛下生死与共。”杨觉是无奈的,无论他怎么吓唬云锦绣,云锦绣都不为所动,面对这样不断靠近,甚至不惜亲身解决他们之间在他看来的最大问题,杨觉又怎么还会舍得放开她的手。 “好!”云锦绣要的就是这句话,终于如愿以偿的听到,满心满眼都是欢喜。 “当!”下一刻,杨觉毫不犹豫的掀翻了那么两碗药,清脆的声音传来,也让云锦绣颇是惋惜。 可那一声惋惜听在杨觉的耳朵里,引得杨觉侧目。 “虽说那一份绝子汤我早就已经喝过,我以为有用得上另一份药的机会。”云锦绣显然挺想试试。 “陛下是觉得我不能让陛下动情吗?”原本心情好转的杨觉,没有想到居然听到云锦绣这一句话。 云锦绣一愣,“在公子听来是这个意思吗?我以为我说再多公子都不一定能听得进去,只好使出这样的杀手锏。” 杨觉的脸依然黑,云锦绣笑了笑问:“公子要当我的皇后吗?” 第169章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43节 这话也就云锦绣问出来, 杨觉不会动怒。 两人既然心意相通,也打定了主意后半辈子相伴到老。那么有些话更应摊开的说。 “陛下需要吗?”杨觉的脸色稍微有些好转,第一时间问起云锦绣是否觉得有这个必要。 云锦绣认真的摇摇头,“我并不喜欢公子受天下人非议, 而且公子也不乐意看到杨家的人高兴。” 要不说他们相互自知呢? 杨觉凝望着云锦绣道:“确实。” “公子不介意无名无分?”云锦绣更得问出这一句, 至关重要的这一句。 杨觉听着云锦绣的话, 早就适应云锦绣的坦率, 重重点头,“如此也能让皇上有反悔的机会。” 咦!这有的人啊,总是嘴硬一句好听的话都不肯说,着实过分! 云锦绣瞅了杨觉半响,终是让自己莫与他计较。至少,杨觉心中有她,当着她的面承认了有她, 那就好! 终于挑明心意的这么两位, 却没有像普通的人一般如胶似漆。 毕竟早些年他们就已经形影不离, 彼时相伴, 有情或是无情的相处, 端看彼此怎么看! 阮英等着杨觉出宫呢, 结果等了一晚上愣是没等到杨觉再回无为观,品出其味的阮英不得不考虑, 莫不是他中了云锦绣的计,成了云锦绣收伏杨觉的棋子? 想到这个可能, 阮英恨不得拍掌叫好! 哎哟, 他就说嘛, 云锦绣难得喜欢一个人, 怎么看也不像是会不努力就放手的人! 杨觉好不好, 怎么好,云锦绣心里有数得很。 这么样的情况下应该如何? 假意放弃,令敌松懈,却又突然以敌人最在意的事冲击敌人,攻敌之心。一连串操作,想拿下敌人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成为了棋子的阮英啊,盼着云锦绣和杨觉能成好事,云锦绣这不能有孕的事一定得是假的。 心下祷告着,阮英照常上朝,目不转睛瞅着云锦绣看也是没有谁了! 可惜,云锦绣是那种喜形于色的人吗?想从她的脸上看到她的欢喜与否,比登天都难! 啧啧啧,阮英是真觉得云锦绣这藏得真好! 同时阮英也不得不承认面对这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主儿,这心里怎么就那么踏实呢! 不过他是不是忘了他可是被派到云锦绣的身边打听消息的,这么突然不见,有人等了他一整天都没有消息,终于见着人出面,散朝之后,想找云锦绣的阮英先被人堵上了。 “消息打听的如何?陛下是怎么说的?”第一个出面问起阮英的人正是宁栖梧。 其余人,王申和范长生都在,该齐的人都齐了。 阮英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还有那么一回事。 “此事尚未有答案,诸位且莫着急,待我从陛下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一定第一时间告诉诸位。眼下我得先去见一见陛下。诸位想要的答案,只能是陛下给,不是吗?”阮英要是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哪里会吝啬于告诉眼前的这么多位,但是如今的情况他不是还不能确定吗? 眼前的这么多位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郑重,阮英不会拿这么大的事开玩笑。 “那我们就等着你。”退一步只不过是为了让阮英可以去打听消息,用人嘛,就得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阮英与他们作一揖,赶紧走! 好在杨觉似乎的确在宫中住了一宿,也早就料到了,阮英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寻他,所以没等阮英来到云锦绣的正殿,已经先遇着了杨觉。 “杨公子。”真看到杨觉在宫中留宿,阮英的眼睛闪闪发亮。 “右仆射。”杨觉沉着的迎对阮英,阮英已经同杨觉一阵挤眉弄眼,“这么多年以来,公子已经许久没有留宿宫中,没想到这一回公子居然住下了。” “往后你得习惯。”杨觉也是落落大方的人,所谓魏晋风.流,皆是随心而为之人。 阮英一听拍掌叫好,“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只是陛下是打算跟公子怎么定论夫妻之名?” 果不其然,一旦听说云锦绣有了人,若是别的人也就罢了,但凡是杨觉,几乎所有人的反应都是一样的,杨觉和云锦绣的名分该怎么定? “需得有名有份吗?”然而杨觉的下一句话,让阮英傻了眼。 不甚确定地扫过杨觉一眼,阮英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与陛下的事,我们有数。”换而言之,杨觉和云锦绣都不希望太多人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指手画脚。 阮英咬住了下唇,一想也对。 云锦绣既然已经成为了天下之主,就不可能给后世留下一个坏的印象。 身为君王怎么能让人凌驾于自己之上,这不是自己给自己上枷锁吗? 反观杨觉,也不是那等愿意受委屈的人,让他成为古往今来的第一位男皇后,这不是打杨觉的脸吗? 阮英默默的闭上了嘴,不过又想起来还有另一回事没问清楚,赶紧问:“陛下的身体。” 杨觉的眼中闪过一丝痛心,“却如陛下所说。” 这回阮英整个人都不好了,“公子已经确定吗?从前公子并不知道,那陛下是什么时候伤......” 后头的话不用说,杨觉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追根究底,已经没有意义。此事依我所见,不宜对外宣扬,天长日久,该知道的人都会知道。好在陛下还年轻,只要陛下以天下为重,天下大治,彼时也不会有人能够动摇陛下的江山。至于传承之人,此时讨论是否言之过早。”阮英那么一问,杨觉是不能如实相告的,要阻止阮英往后再问,杨觉有的是办法。 阮英长长一叹,这伤了身体不能生,能怪云锦绣吗? 若不是为了平定天下,云锦绣又怎么会几次三番出生入死,深入险境。 若没有云锦绣这样不怕死的冲锋陷阵在前,就没有那么多不畏生死,敢于和胡族死战到底的将士。就更不要说有如今这天下安宁。 “陛下的功绩不会因为陛下有没有子嗣传承,而有人能够抹去。保卫中原大好河山,驱逐胡族,保我汉人不至于惨被屠戮殆尽,更让这天下恢复安宁,陛下功在千秋。”阮英虽然伤心,但是也必须承认云锦绣所做的一切功绩,不会因为云锦绣生不出孩子而被人抹去。 至于将来,云锦绣的确还年轻,那么只要云锦绣励精图治,将来谁也不能抹去云锦绣的功绩,在讨论继承人的问题上,一个个也得看云锦绣的脸色,而绝不敢指责于云锦绣。 “此事须得稳一稳。出我之口,入你之耳。”杨觉叮嘱一声,阮英点头表示一定会保密,再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 阮英既然已经从杨觉那里得到了答案,也就不需要再去见云锦绣,这时候去见云锦绣,阮英生怕自己脸上的情绪没能藏住,在云锦绣的面前露出伤感。 要说不能生孩子这件事,最伤心难过的人肯定是云锦绣。 阮英为此事感慨万千,那也不好到云锦绣的面前刺激云锦绣。 等阮英一走,云锦绣已经换上便装走了出来。 缓缓的走到杨觉的身边,云锦绣问:“忽悠住右仆射了?” “陛下,实不该如此任性。”杨觉看到云锦绣依然不能平静。 “我和公子不一样,公子是郎君,所以公子生来,人人教公子的都是该如何立足于这天地之间,读书识字,明理成智,成就一番大业。 “身为女子,我和天下的所有女郎一样在家需得从父,以家族为重,长辈为重。可以预见将来我也会和别的人一样出嫁从夫,须得乖乖的以夫为天,要是不信丈夫死了,还得以子为重。 “为人子女,为人之妻,为人之母。有人已经为我安排好了一生。可是他们却选择性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我不仅是女郎,我也是一个女人。 “我也和郎君们一样,有凌云之志,也有遨游于天地之间自在之意。 “当然我也还是一个有名有姓的人,我不仅是一个女人,更是云锦绣。 “如果可以,我希望世间的人能够记住云锦绣这个名字,而不是谁的女儿,谁的妻子,谁的母亲。 “我不能选择成为谁人的女儿,至少我能选择成为谁的妻子,要不要当谁的母亲。” 云锦绣温声细语的说起,这些在天下人看来,女人所生出的不该有的念想。 “我就想单纯的只作为云锦绣而活着。所以我才会服下绝子汤,我要用自己向天下的女人证明,没有孩子我也依然能够立足于这天地之间,活出属于我的精彩。若是能有女子引以为榜样,向我学习,那是我的荣幸。” 云锦绣侧过头,透着俏皮的和杨觉说起这句话。 杨觉知道这世间的女子有多难,也知道云锦绣走到今天这一步,有多么不容易。 “既是陛下所选择的,我会陪陛下走下去。”杨觉只怕云锦绣将来会后悔,可如今看来,云锦绣也不是一时的意气用事,而是早就已经经过深思熟虑。那么不管将来他们会面临多少困难和问题,杨觉都会和云锦绣走下去。 “那就多谢公子了。”云锦绣衷心的表示感谢。 杨觉伸出手,像曾经那些年一样,轻轻地抚过云锦绣的额头,云锦绣冲他灿烂一笑,这般,且过一生,再好不过。 第170章 熙元平十年, 大熙朝经过十年的励精图治,上下一心,对这么多年以来,一而再再而三骚扰边境的各胡族, 终于打定主意反击。 而大熙朝第一个要出手打的正是鲜卑。 和当年有所不同, 如今的鲜卑虽然依然各自为主, 但为了攻占中原之地, 他们团结一心,一致对外。 得知大熙朝既然要对他们发兵,更是联合其他部族,只为了对付熙朝。 兵马聚集,胡族各部合盟之兵有五十万之多,而熙朝传闻不过三十万兵马。 达成统一战线的人们得知大熙朝的兵马不过这么一点,乐得未战先庆功, 压根不觉得熙朝会是他们的对手。 可是, 大战未起, 胡族联盟的兵马却突然接二连三病倒, 先是人, 后是马。 一开始病的人少还没有人当回事, 随着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就连将军们都有那染疫之人,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这是, 这明摆着是疫病啊! 一时之间有人慌了, 医者赶紧出面开方治病救人, 可惜一帖又一帖的药服下去, 愣是没有用。 一来二去, 眼看病的人越来越多,谁能不慌! 原本想要跟大熙朝抗衡的所谓盟军,随着这一场疫病而起分崩离析,各自散去,最后剩下的只有鲜卑。 这时候已经有人查出来,疫病并不是无端而起,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抓到这个幕后之人,已经上了年纪,却显得苍老的慕容宏审视着眼前的人,“怎么会是你?” 在慕容宏面前的是一位明艳动人的女郎,虽然有些狼狈,却依然可见她的美貌。 “为什么不能是我呢?”女郎被抓了一个正着,也没有打算适口否认自己做下的事,反而坦然的面对慕容宏。 “我待你不够好吗?”慕容宏震惊之余却不得不反思,这么多年以来,难道他对眼前的人不好吗? “好吗?将军怕是已经忘记了我的家人,我的兄长,他们都是怎么死的。而我是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的。”眼前的女人早已没有了平日的温柔可人,看着慕容宏只有恨意。 “你杀了我的家人,你让我的兄长被你军中的将士折辱至死,更让我沦为军妓。我千辛万苦一步一步的爬到你的床榻前,成为你最喜欢的女人。你以为那是有多么喜欢你吗? “不,我来到你的身边,我稳稳的占据你的心,只为了抓住一个机会把你毁了,把整个鲜卑给毁了。我,潘嫣,受尽了你们鲜卑人的凌.辱,那么我就要让你们鲜卑人付出灭族代价。” 不错,眼前的这一位女子正是当年打开青州城门的潘玉之妹潘嫣。 这么多年以来,谁还会觉得这样一个养在深闺的世家女郎能活着。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144节 可是她既然活了下来,就会为了报仇付出所有。 “哈哈哈,只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不仅仅是你们鲜卑族,匈奴、羯、氐、羌。曾经入我中原,残杀我中原百姓,草菅人命的你们,竟然还会再次沆瀣一气,企图夺我中原城池,那么我们就新账老账一起算。”潘嫣紧紧的握住双手,想到自己,既然在最后能够一报国仇家恨,这是多么畅快的事儿。 慕容宏愤怒的往前冲,伸手掐住潘嫣的脖子,“我鲜卑大业,竟然被你一个女人给毁了。” 潘嫣被掐得面色涨红,差点喘不过气来。听到慕容宏的话,却面带笑容的补充道:“毁了你的所谓大业岂只我一个女人,你是不是忘了如今中原天下,那高高在上的人究竟是谁? “一个曾经也被你们鲜卑害得国破家亡,甚至几乎惨死在你手中的女子。大熙朝的女帝啊!多少次午夜梦回,将军是不是后悔当年既然没有亲手杀了那样一个女郎,而为鲜卑养出这样一个大敌,更是你们鲜卑杀不掉的敌人。” 想到云锦绣,潘嫣的心情更好了。 “你是不是忘了,她之所以有今天,你们潘家也是厥功至伟?”慕容宏的确不太乐意听见云锦绣的名字。 可是那样一个存在,作为时时刻刻威胁鲜卑族的人,不是慕容宏想要无视就当真能不存在的人。 潘嫣眼中闪过心痛,想到兄长曾经做下的一切,自然也不能否认潘家罪孽深重。 “所以我潘家也为之付出了代价,终此一生,我们男为奴,女为娼,我们客死异乡,永生永世,再也回不到中原。”潘嫣承认潘家做过的事,但也知道潘家必须要赎罪。 “不过就算我们永远回不去,我们也一定要让你们鲜卑为此付出代价。这才是我这么多年苦苦挣扎,忍辱负重活着的意义。”潘嫣接受了那样的结局,同时也更坚定自己的选择。她要让鲜卑付出代价! 慕容宏的确没有想到此生在碰上了云锦绣这样一个能干的女人之时,竟然还会遇上另外一个更加疯狂,为了复仇不惜忍辱负重在他身边多年的潘嫣。 “将军不好了,大熙的军队来了。”慕容宏在考虑到底该怎么处置潘嫣的时候,前线有人来报。 “多少人?”慕容宏一手甩开潘嫣,潘嫣在一旁止不住的咳嗽。 “四面已经将我们团团包围,末将也不知道到底来了多少人,不过我听到有人说,似乎是大熙朝的女帝御驾亲征。”探明情报的人赶紧将得知的一切如实宣告。 慕容宏一听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竟然是她亲自来了吗,那真是再好不过。哪怕要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没有想到一旁的銥嬅潘嫣听到这话却大笑起来,“怕是慕容将军已经忘记了,你和我们陛下可是有杀母之仇。想拉我们陛下和你一起死,你该考虑考虑自己会不会死在我们陛下的手中。” 作为云锦绣的手下败将,慕容宏从来没能在云锦绣的手中占过便宜,否则的话,鲜卑又怎么会失去攻占中原的那么多城池。 在慕容宏身边多年的潘嫣最是清楚不过,云锦绣就是慕容宏的噩梦,是他这一生再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的噩梦。 “闭嘴!”慕容宏曾经是鲜卑的战神,功无不克,战无不胜,可是自打碰上云锦绣之后却节节败退。 多少次午夜梦回,慕容宏都恨不得当初在见到云锦绣的时候杀了她。 若不是有云锦绣这样的人存在,鲜卑早已入主中原,而不是只能灰溜溜的退回原地。 “你想要让陛下成为你的阶下囚,想让陛下陪你一起去死,可惜这一切只是你的痴心妄想。陛下来了,你们谁都逃不掉,陛下一定会杀了你,为死去的曹将军,也为无数死在你剑下的中原百姓报仇。”潘嫣冷酷无情的看着慕容宏,希望慕容宏能够清楚地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结局。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慕容宏之所以会张狂无比的说出那句话,不过是觉得自己可以拉上云锦绣一起死。 事实上这一切不过是慕容宏的幻想,云锦绣根本不是他能控制或者对付的人。 “我竟然敢这么站在你面前,敢杀了那么多人,我就不怕死,或者我该告诉你,十几年前我就应该死了。而我之所以苟延残喘的活到今日,无非是想拉上你们跟我一起死。”潘嫣根本就不怕死。 活到今天的潘嫣之所以一直坚持着,无非是想要等到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把鲜卑一网打尽的机会。 等了那么多年,终于让潘嫣等到了,潘嫣已经死而无怨。 “我杀了你。”死亡如果能让人心生恐惧,让这么一个人在自己的面前摇尾乞怜,苦苦哀求,当然能够满足慕容宏的心理。然而潘嫣的无所畏惧,更让慕容宏恼羞成怒,慕容宏恨不得立刻杀了潘嫣。 潘嫣昂起头,迎着慕容宏的刀,“我和将军有所不同,将军奢望于能够杀了陛下,而我已经毁了你们这些人的盟军,更让无数人成为了要你们命的刀,我如愿让想要冒犯我中原的人陪我一起死,就算现在让我立刻死去,我也是死得其所。” 说到这里,潘嫣哈哈大笑,毫不掩饰内心的欢喜。 慕容宏的刀随着这一声笑,终究还是没能落下,而在这时候箭朝他们飞来。 “将军,大熙的兵马来了。”谁也没有想到云锦绣来的,竟然如此之快,旁边的人慌张的拉过慕容宏。 慕容宏收回了刀,毫不犹豫的扯过潘嫣的衣领,拖着潘嫣上马,立刻要逃。 潘嫣已经无力挣扎,早已存了必死之心的人,根本不在意自己是死是活。 时到今日,如果能有机会回到故土,那是她三生有幸。若是不能,她这一次杀了那么多鲜卑人,也算是为兄长所做的一切赎罪了。 慕容宏根本不曾理会此刻的潘嫣是何想法,带领手下的精兵,慕容宏是想杀出重重包围,再回到鲜卑之地。 只是愿望是美好的,面对已经被云锦绣带领的兵马团团包围的局面,慕容宏就算再想杀出去,终究也只是徒劳而已。 当慕容宏身边的兵马一个个的倒下,再也起不来时,而身着红色铠甲的将士,不断的向他们靠近,慕容宏狼狈不堪也知道大势已去,这一回他怕是要死在云锦绣的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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