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仙师》 第十一章 偷袭常仙太爷 月亮依旧皎洁如玉盘,刚才与虎妖缠斗中,竟然错过了血月。 满山野仙精怪也被虎妖吓跑了,先前我还琢磨着这么多仙家,那不得可着我挑? 结果连根毛都没挑着不说,立暗堂拜八方也没拜成,常仙太爷牌位还炸了。 哎,也不知道这堂口立的作不作数…… 我看向师傅,师傅竟然扭头看别处,眼神有点躲闪。 苏老头也摸着鼻子假装没看见。 柳胡子偷偷瞥了我一眼,赶紧低下头,装模作样摆弄他那十二根宝贝金钉,小声嘀咕着:“哎,不愧是应劫命,真他娘的一步一个坎,这事都能碰上……” 气氛有点尴尬,几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说点啥好。 最后还是柳胡子灌了半坛子酒,大着舌头啰里啰嗦道:“要不…咱…咱还是改天再立…立个堂口得了…” 我一想也只能这样,今天肯定是立不成,干脆在船舱里拾掇个地儿打算睡觉。 “轰” 突然又一股巨大的威压从天而降,竟比之前虎妖来的压迫感更强,压的我浑身难受,喘不过气来,立马“噗通”趴倒在地。 卧槽,还他么有完没完了! 又来! 真他么欺人太甚! 师傅他们几个脸色憋的通红,也不好受。 一个个牙根紧咬,也不废话,符箓、阴阳阵法、金色棺材钉,全都亮出看家本事,打算给它来个守株待兔,只要那东西一落地,直接打它个措手不及。 我心里突突直跳,特别紧张,刚才来的仇仙虎妖就那么难对付,不知道这次来的又是啥东西。 “嗡嗡嗡” “蹭” 烟雾缭绕,模模糊糊有身影逐渐成型,眼看着就要降临! “动手!” “弄他!” 就在我快扛不住威压晕过去时,师傅突然嗷唠一嗓子,苏老头和柳胡子也突然发难。 眨眼间,符箓与法阵齐飞,雷电共金钉一色! 师傅他们几个手段齐出,一起打在那模糊身影上。 与此同时,一个威严浑厚的声音如惊雷,忽然炸响在耳边,听起来怒气冲冲! “放肆!何方宵小胆敢偷袭本座!” 随着声音出现,威压陡增,“噗通噗通”接连两声,苏老头和柳胡子齐刷刷跪倒在地,压的抬不起头来,眼睛通红带着血丝。 只有师傅咬牙强撑着,没有被威压镇住,他脸上汗珠滚滚,止不住地顺着下巴淌,乱糟糟的鸡窝头也被汗水浸透,湿乎乎一大片。 他们联手一击,竟然被来者轻松化解,没有造成丝毫影响。 突然,所有威压消失了,那种几乎快要将我压成肉饼的感觉一下没了,我顿时觉得浑身无比轻松,抬眼一看,只见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出现在面前。 这老者,当真是仙气飘飘,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两道长眉剑气横秋,一双凤目深似潭水,身材匀称大高个儿,青衫磊落,皂袍加身,头束高冠,长髯飘飘,威风凛凛,仙气儿十足! 那老者皱眉扫视一圈,似是怒气未消,看着崩碎一地的牌位残片,更是眉头紧锁,怒斥道:“是谁炸了本座牌位!” “轰” 一个念头在我脑中崩开! 什么?!这炸碎的牌位是他的! 难道…眼前这老者就是常仙太爷本尊… 完了! 这下死定了,不但炸了常仙太爷牌位,师傅他们几个竟然还偷袭他! 师傅最先反应过来,赶紧上前,从兜里掏出高档香烟,恭恭敬敬递给常仙太爷,点头哈腰,一边敬烟一边道歉解释。 我灵机一动,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把供桌上散乱贡品齐刷刷摆好,端到常仙太爷面前,毕恭毕敬跪请他老人家享用。 常仙太爷听了师傅解释,态度缓和不少,看来怒气消了大半。 他说近来感应到天池封印松动,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等变故。数不清被封印镇压的邪仙逃窜出来,想来这虎妖就是其中之一。 倘若任由这样下去不管不顾,怕是会闹出不少乱子,得尽快解决。还说这因果是我们的劫,他们仙家身份敏感,涉及太多不便插手。 师傅趁机问常仙太爷,能不能让我立他堂口。 常仙太爷看我一眼,没说话。一挥手,我端着的贡品突兀消失,被他身后窜出的几道雾气瞬间吞了。 我这才注意到,常仙太爷身后有几道雾气,仔细看上去竟然有模模糊糊身形藏匿其中,想来应该是太爷身边护法吧,那些贡品被太爷分给手下护法大仙享用了。 正在我仔细观看时,一道模糊身形逐渐凝实,显出实体来,是个面目慈祥的白袍老者。 他冲着我微微一笑,如沐春风,和蔼可亲。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有点眼熟,只是一时仓促忘了在哪见过。 他飘到常仙太爷身前,耳语几句,太爷斜睨着我又重新打量几眼,面露微笑,冲着我点点头。 常仙太爷大手一挥,跪在地上的我突然不受控制地站起来。 “白风是吧?你小子不错,合本座胃口,就立我牌位吧,不过可得记住喽,别再整炸了!呵呵…” 常仙太爷爽朗一笑,紧接着身形模糊,消失不见,就这么走了,来去如风。 白袍老者却没走,淡然一笑,冲着我说:“白小友,别来无恙啊!” 我一下子恍然大悟,突然想起来,这白袍老者我确实见过! 不过却是在梦里,我七岁被房梁砸死那次,醒来觉得做了个漫长的梦,梦中就有这位白袍老者! 白袍老者抱拳作揖,和蔼地说道:“感谢白小友,替老朽救下不成器的犬子!” 我听的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救他儿子了?我怎么不知道…… “白小友无须质疑。” 白袍老者一挥手,只见一道白光闪过,出现个有些模糊的身形,看上去像是一道元神,并没有实体。 那身形连忙朝我抱拳作揖。 我不明所以,忽然听师傅说道,“东北出道白问天,见过常家护法老仙儿!” 白袍老者一愣神儿,盯着师傅瞅了片刻,试探道:“你是白问天?没想到你小子都老成这样了,上次见你还年轻着哩!” “是啊,岁月不经混呐,上次多亏老仙儿您救我一命,要不是您,我早死在天池封印那了!”师傅连连道谢。 白袍老者连忙摆手,说道:“无须多礼,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都是天意使然。哈哈,都说严师出高徒,你这弟子假以时日,成就必定不在你之下,是个好苗子!” “嘿嘿,您过奖了,敢问老仙儿,我弟子这堂口?”师傅话锋一转,问起正事。 白袍老者捋着胡子思衬片刻,语气明显变得严肃,说道:“听说你已经多年不在面上走动,估计有所不知吧,你徒弟堂口倒是好立,就是以后的路怕是难走喽!” “老仙家何出此言?” “前几日我随主上去铁刹山参加胡家寿宴,七十二路仙家去了不少。竟有一撮野仙儿借此机会撺掇大伙儿,要趁机破解天道封印,打通天路飞升!它们知道你没死,还联合下了通缉令,要缉拿你,获得你手中那块封印信物!” “一般的野仙现在怕是不敢跟你们扯上关系,这里面牵扯因果太大,吉凶难料啊!即便给白风立了堂口,也不见得会有哪个仙家敢入堂!” 师傅面色难看,苏老头和柳胡子半天没敢插嘴,这会儿也面面相觑,不太自然。 “不过主上的意思是,明面我们不会参与这些事,但涉及到原则问题,我们还是会站在正义一方。”白袍老者神秘一笑,压低声音给我们透底儿。 停顿一会儿,他摇了摇头,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继续说:“这样吧,我这个不成器的犬子,就让他入白风营堂,权当是报答白风替他挡了天火之恩吧!白风是眼下这场劫难的应劫人,就让我这犬子随他一起修行,生死由命!” 听白袍老者这么说,我恍然大悟,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被房梁砸死那次,爹娘收拾倒塌的屋子,在废墟里发现大腿根粗细的死蛇。 师傅那会儿还说呢,可能是成了气候的大蛇,遭了天火灾。 没成想这事儿竟然是真的,难怪那白袍老者说我救了他儿子,原来是我替他挡了灾啊! 师傅点点头,面有喜色,赶紧让我给老仙家磕头叩谢。 我麻溜跪下,对着白袍老者三跪九叩。 白袍老者侧着身子,受了半礼,含含糊糊说我大有来头,他受不起我这大礼,会折煞他。 师傅抓紧时机不松口,央求白袍老者现在就帮我把堂口立起来,带着我拜八方。 苏老头和柳胡子偷摸在后背竖起大拇指,暗暗夸赞师傅鸡贼。 白袍老者面露苦笑,只得答应,还按之前商量好的,先给我立暗堂。 常仙太爷牌位炸了,手头上并没有可用的。 只见白袍老者对着空气一抓,手里凭空多出块暗金色牌位,不知是什么材质,不过看起来应该挺结实。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也吓怕了,给我弄个不容易炸的,哈哈! 直见牌位上,龙飞凤舞,铁画银钩,刻了“常仙太爷”四个大字。 不用吩咐,我手脚麻利地重新铺了供桌,把常仙太爷牌位端端正正摆好,恭敬点起三柱香,插在香炉里,接着又供奉无根水、五色谷,对着常仙太爷牌位拜了三拜。 “常仙太爷在上,今日白家香童出暗堂,供奉您牌位,以后四方走八方行,广施善行,救苦救难,一切有缘仙家皆可入堂,无缘散仙不得扰乱!” 师傅对着常仙太爷牌位念念有词,这些事他并未让白袍护法老仙儿代劳。 不知师傅是不是对“拜八方”有阴影,冲着我说:“小风,一会儿你捧着五彩令旗跟在护法老仙儿身后,随仙家拜八方!” “嗯呢,知道了师傅。”我双手恭敬捧起那杆五彩令旗,跟在白袍老者身后。 白袍老者走在前面,嘴里哼唱着“拜八方”神调,每走一个方位,就对着虚空连拜三拜,我连忙学着他,也跟着拜。 这次有护法老仙儿坐镇,并未出差错,我这暗堂,终于如愿以偿立成了。 wap. /110/110333/28643315.html 第十章 立暗堂 炸牌位 看这场面,估计整片山脉野仙精怪都出动了。 漫山遍野齐刷刷一片,全都抬头盯着空中那轮血红圆月,作揖祭拜,吞吐月华。 哪怕之前我心里就有准备,可还是被这壮观场面惊到了。 师傅来的路上说,龙潭湖就是这几百里山脉气眼,是整片山脉灵气最浓郁的地方,那些山精野怪都会聚在这拜月修行。 尤其是这百年不遇的血月,对它们来说更是机遇,对修行感悟大有裨益。 我粗略看了看,有好多实力强横的存在,都是些道行不浅的仙家,不知道我有没有缘分,能收几员猛将入堂口。 “天池封印的事再说吧,过段时间我会去瞅瞅,看看有啥法子补救。” “先把小风堂口立了,血月出,大凶兆。我掐算过,今晚不会太平,靠我未必能镇住,为了保险把你俩整来搭把手,不能把咱最后指望折了!”师傅扭头对着柳胡子和苏老头说道,态度坚决。 “老白你打算给这孩子立什么堂?”苏老头眼眉微皱,问师傅。 “整个暗堂,大堂时机未到,小风抗不住。” “还有,他的事不能暴露太早,现在还不把握。”师傅表情严肃,像是强调一件特别要紧的事。 “嗯,这是自然!” “对,这点你不说我俩心里也有数!” “好,那就立暗堂吧,待会你俩帮着守住!既然江家反水了,我估计它们不会死心,肯定摸着我边了!” 师傅看了眼天上血月,又看我一眼,说时候差不多了,整吧。 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东西,一块三尺三寸烫金镶边红布,平整铺在桌面,把刻着“常仙太爷”的牌位,恭敬摆好,五彩令旗放一边。 “老白你要给这小子立常仙太爷牌位?”柳胡子看我拿出准备好的牌位,问师傅。 “嗯,立别家怕是不成,小风跟常仙缘分重,怕是也只有常仙敢认!”师傅解释道。 “小风,你堂口跟别人不一样,得遇到有缘分仙家一个个去收。待会给常仙太爷牌位上香,供奉无根水、五色谷,手拿五彩令旗招展,向着八方八门各拜三拜,这暗堂就算立起来了。” “以后只要随身带着常仙太爷牌位,就相当于堂口随身。跟你有缘分的仙家自会在合适机会下加入你堂口。”?师傅缓口气接着说道。 不用师傅吩咐,我赶忙点起三柱香,插在香炉里,供奉无根水、五色谷,跟着师傅一起,对着常仙太爷牌位拜三拜。 “常仙太爷在上,今日白家香童出暗堂,供奉您老牌位,以后四方走八方行,广施善行,救苦救难,一切有缘仙家皆可入堂,无缘仙家不得扰乱!”?师傅对着常仙牌位恭恭敬敬,念念有词。 “小风,一会你捧着五彩令旗跟在为师身后,随我拜八方!” “嗯呢,知道了师傅。”我双手恭敬捧起那杆五彩令旗,跟在师傅身后。 师傅走在前面,嘴里哼唱着“拜八方”神调,每走到一个方位,就对着虚空拜三拜,我连忙学着师傅,也跟着拜。 “老白,快停下,情况不对!”苏老头突然对师傅大喊。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柳胡子也搁那咋咋呼呼,手比量着供桌上牌位。 “嗡嗡嗡…” “咔嚓嚓” “咚” 柳胡子话音未落,我就听见爆裂声,还有东西“哗啦啦”撒一地。 我抬头随着声音看去,头皮“刷”一下如遭电击! “常仙太爷”牌位…竟然炸了! 崩碎成几块,掉在船板上。 师傅愣住了,显然没反应过来! “轰…” 我忽然感觉到一股巨大威压从天而降,没有任何缓冲,就像一道惊雷,陡然间在耳畔炸响! 浑身毛孔瞬间炸开,眼珠不受控制往外凸,耳朵里嗡嗡轰鸣,鼻子一酸,感觉有股热辣辣的液体窜出来,我知道那是鼻血!嘴里哈喇子控制不住顺着嘴角往下淌。 这感觉特别难受,我几乎无法站稳,趔趔趄趄,靠扶着桌子勉强站住,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小舟也跟着打摆子,不再平稳,在湖面上左右摇晃,“嘎吱嘎吱”像是随时要散架。 一开始,脑袋还能保持清醒,后来这威压越来越猛,感觉浑身血液一个劲儿往头上窜,脑袋里越来越迷糊…… 我咬牙强撑着,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倒下,一定要挺住,我是要立堂口的人,不能倒下……不能倒下…… 好在这感觉大约只有一会儿,我感觉这股强大的威压透着股蛮横劲儿,整个人有一种被压扁的感觉,特别痛苦。 “哼!放肆!敢在我白问天眼皮底下捣乱!我看看你是何方野仙,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听到师傅愤怒声传来,我感觉心里踏实多了。 虽然闭着眼睛,但我隐约感觉到,小舟上“人”多了! 猛地睁开眼睛,我发现周围出现白色“雾气”,影影绰绰,看着不像人形,围在我们四周。 “咯咯咯咯……” “白问天,别来无恙啊,本座可找你找的好辛苦哇!你这东北第一仙师名头,我看应该换换了,就叫东北第一缩头乌龟才好,哈哈哈哈……咋样?这些年东躲西藏累坏了吧!” “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个虎妖作怪!既然你能从天池封印下逃出来,我就再把你打回去!能收你一次,就能收第二次,何况你也不是真身,凭着这道分灵就想抵抗我们几个?” 师傅听起来很愤怒,我知道是因为这虎妖打断我立堂口。 “呵呵,原来苏老怪和姓柳的也在!正好,我就不一一登门,识相的把其他几块信物乖乖交出来,咱们都好,否则等我找上门去,哼哼……” “九天神雷,听我号令,渡灭妖灵,急急如律令,雷起!” 师傅不等虎妖说完,双手翻飞,直接捏了神雷印,顿时浑身有噼里啪啦银色电弧跳动,像是套上一层雷电神甲。 跟以往不同,师傅这次是左右手各自掌印,两道术法叠加,雷电之力像是发疯一样乱窜,狂暴、紊乱。 “嗷吼” 那虎妖幻化出庞大虚影,笼罩小半个湖面,仰天咆哮,震慑山林,在诡异血月烘托下,更显得恐怖。 “哗啦哗啦” “唰唰唰” 阵阵躁动在树林里乱窜! 獾子、马鹿、獐子、狍子、乌鸦、猫头鹰、刺猬、山鼠、野狼、山猫,野猪、花豹,熊…… 那些拜血月的山精野怪被恶虎咆哮震慑的顾不上修炼,吓得四散奔逃。 说时迟那时快,师傅将双手印决合拍,对着虎妖甩出去,狂暴雷电之力像是找到发泄口,肆虐而出,劈头盖脸轰过去。 虎妖幻化的身形避也不避,竟然张开血盆大嘴,硬碰硬将那道雷电之力吞下,周身缠绕着噼里啪啦电弧,看起来还很享受。 师傅眉头拧成疙瘩,他没想到那虎妖已经强大到这地步。 一击无效,师傅并不慌乱,袖袍一甩,在劲风推送下,密密麻麻黄纸箭射而出,粗略估计,最少有几百张符箓! 我看的兴奋过瘾,师傅这手段出神入化,真让人羡慕! “灵符屠妖阵,起!” 随着师傅大喝一声,印决已成。那些符箓竟泛起点点黄光,紧接着那些光点连成线,结成网,像是化作漫天繁星,击射出星辰之力,对着虎妖冲杀而去。 虎妖飞身腾挪,左突右奔,不敢攘其锋芒。 师傅那灵符屠妖阵虽强,却耐不住虎妖飞跃腾挪,身法敏捷,并未受到半点致命伤。 “刷” 苏老头手腕抖动,甩开折扇,双唇翕动,念念有词。 只见一黑一白两道光闪过,那折扇里竟然越出一对阴阳鱼,“噗通噗通”翻腾入水,鱼身沾了湖水,疏忽间飙长至十几米! 两条巨大阴阳鱼咬尾追逐,荡起圈圈涟漪,在湖里掀起波澜。 陡然间,一股阴阳气息从湖底扑腾而起,化作团团气泡,“咕嘟嘟”沸腾在湖里,转眼间笼罩整片湖面,竟化为一座术法禁阵,隐隐间透出危险气息。 “金钉出,镇百邪!” 柳胡子咕咚咕咚几口吞下一坛酒,大喝一声。 甩手飞出一片金芒,细看下,竟是十二根金色棺材钉! 普通棺材钉是黑色的,而他甩出去的竟是金色。有圣洁气息从金色棺材钉上溢出,浓郁化不开。 苏老头操控着聚起的阴阳之气,将整个湖面封锁。 那虎妖身形在阴阳之气内如陷泥沼,行动不再迅疾如风,狂暴挣扎着,使用蛮力冲撞,看样想拼死一搏。 柳胡子金色棺材钉行踪诡秘,转眼间齐刷刷没入那虎妖身躯,十二根金钉,定住虎妖周身大穴,顿时那虎妖浑身抽搐,气脉不通,被定在原地。 “嗷吼” 虎妖愤怒咆哮,吼声震天。 “嗖嗖嗖” 师傅操控着“灵符屠妖阵”,将虎妖身形吞没。 “啊啊啊” “白问天,你个老杂毛当年算计我,趁着渡劫毁我肉身,伤我元神!把我压入天池封印,可想我有逃出来的一天?” “桀桀,等着吧…你好日子快完了,等我实力恢复,定要把你大卸八块…” 那虎妖怒骂声戛然而止,转眼间身形随着符箓化为飞灰。 师傅面无表情,他说这只是那虎妖一道分灵,没想到被压在封印下多年,那畜生修为不减反增,已强到了这地步,实属蹊跷。 他算到给我立堂口会有困难,却没想到这虎妖元神能脱困! 这会儿已经折腾到后半夜,我抬头看天,哪里还有血月?! wap. /110/110333/28643312.html 第九章 血月现 睡了一宿觉,迷迷糊糊梦见王家孕妇怀里一左一右抱了两个大胖小子,对我笑眯眯的,一惊醒了。 估计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心里一阵发酸,希望她们几个能有好归宿吧! 揉揉眼睛,已经日上三竿,太阳照腚了。 推开门大吃一惊! 嗬! 好一场夜雪,足足没过了波棱盖! 远处苍莽大山,近处村落、田舍都落了厚厚一层雪,万籁俱寂。 天地白茫茫一色,像是重归混沌。 树梢的雪被风荡下,纷纷扬扬,在阳光里透着亮闪闪的白,肃杀中带着诗意。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师傅也穿衣起来,嘱咐我多穿点,一会跟他去镇里置办东西,说是晚上要给我立堂口。 我乐得直蹦高,总算要有自己的堂口了,心里想着可得招几员猛将,早晚有一天要超过师傅! 去镇里要几个小时脚程,赶上大雪封山走起路来更费劲。 一路上深深浅浅,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也不知跌了几跤。 费劲巴拉到了镇里,师傅带我下了顿馆子。又购置了一些酒啊熟食什么的,说是晚上吃。 找了间铺子,定做一块刻着“常仙太爷”的牌位,一块三尺三寸烫金镶边的红布,一杆两尺七寸五彩令旗。又找地方备齐了五色谷、无根水、崭新的铜香炉,香火等物品一应俱全。 冬日里天儿短,一来一回日头又要落了。 回来时师傅直接带我进了山,说是趁着天没黑路好走,得赶在血月之前到达深山里那个龙潭湖,他约了人,别让人久等。 深山里有个不大不小的湖,叫龙潭湖。形状很像家里炖菜的大铁锅。外沿宽,越往下越窄! 更奇异的是,这湖水终年不冻,三九天还冒着热乎乎的气,雾气飘飘,像个世外仙境。 师傅说这是天外陨星砸出的坑,机缘巧合,砸通了地下温泉。 太阳收回最后一抹余晖,挣扎着落下山去。 月色冷冷清清攀上树稍,静幽幽的湖面上淡淡的金光转成银色,风一吹,又碎成点点星芒。 雪夜静得撩人。 还未走到湖边,远远地就瞧见湖边站了两人,正在唠嗑。 师傅吹了声口哨,那两人寻声看过来。 “呵呵,你们可算来了,再晚一步柳胡子可就把烧鸡、好酒都造光了!”一道沙哑有磁性的声音破空传来。 “哎嘿嘿,俺可一天没吃东西了,这他娘的大雪天还得赶过来帮你个老毕登忙活!”一个沉闷粗嗓子紧随其后。 “哈哈,辛苦辛苦!我给你们带了最爱吃的酱牛肉、卤猪蹄还有熏鸡,咱几个一边吃喝一边赏月,这百年不遇的血月不得凑一起聚聚!”师傅哈哈大笑道。 “屁!你个老毕登要不是有事求俺俩,能舍得下血本招待?哈哈!”那沉闷粗嗓子嚷嚷道。 走近了,那两人一高一矮。 高个子是个壮硕大汉,留着络腮胡,穿着青色皮袄,刚才粗着嗓子嚷嚷的一准儿是他。 那矮个子是个老头,白白净净的打扮,看起来倒像个老教书先生,斯斯文文。 奇怪的是,大冬天的,他手里还抓着把扇子,不知道是不是上火了烧得慌。 几个人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唠的火热,只是我从未听师傅提起过他们。 师傅拍拍我脑袋,笑着对我说,:“小风,这是你苏爷爷,那大胡子你叫柳叔!” 我躲在师傅背后,露出头害羞的叫人,“苏爷爷好!柳叔好!” 那白净老头听我叫人,这才把目光投向我。 他笑眯眯地盯着我看,也不知道看个啥劲儿,盯了好一会儿,对着师傅竖起大拇指,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嘿,老家伙,可真有你的!这么多年总算没白费,当真让你找到了!” 那大胡子一听这话,也瞪着眼睛来回打量我,都把我看毛愣了,突然他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了啥,冲着师傅大声嚷嚷着:“白问天,这就是咱祖师爷说的那应劫人吧!” 果然!师傅就是白问天!人称“东北第一仙师!” “嘘!你他娘的小点声,我又不聋!”师傅赶忙摆手,打断那大胡子的话,似乎是有所忌讳,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 姓苏的白净老头环视一眼四周,又看了师傅一眼,点点头,对我们说:“走,上船说去!” 只见那白净老头,随手打个响指,一只素色的、巴掌大纸船儿,自袖口轻飘飘滑落,慢悠悠打着旋儿,飘落在湖面上。 我正纳闷,这老头说的上船就是这个船吗?这玩意儿跟我手掌差不多大小,咋进去?这不是扯犊子嘛! 我正想着,疏忽间,湖面无风起浪! 那沾了水的小纸船竟然在浪花里颤巍巍暴涨,转眼间成了可容纳五六人的小舟,稳稳当当浮在湖面上。 我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你个老杂毛,有这好东西不早点掏出来,害得老子站了半天,像他么胡同里站街的小浪娘们儿!”那留着络腮胡的壮硕汉子,粗着嗓子嚷嚷道。 师傅和那白净老头面面相觑,哈哈笑着,都对那汉子没办法。 叫柳叔的络腮胡大汉催促着:“走、走!赶紧麻溜的!一边吃喝一边唠,都他娘的饿抽巴了!” 说完也不客气,冲着我们挥手,一跃而起,稳稳落在隔了几丈远的船板上!扯开皮袄褂襟,大步流星跨进船舱里。 苏老头擒了扇子的右手一磕左掌心,“唰”的一声收了扇子,转身对着我和师傅笑道:“柳胡子等不及了,咱几个也同去吧,晚了他可就把我那几坛好酒喝光了!” 说话间,湖面上那小舟已飘到岸边,师傅扯着我手,一同迈上了小舟。 柳胡子手里正抱着一坛子酒猛灌。 透过小舟窗户,一轮白玉盘正挂在树梢,眼见着明晃晃的月光,笼罩了整片湖面。 小舟无风自动,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零散,隐隐向着湖心荡去。 “这些年你东躲西藏,都以为你被害了,没想到你还真给我们带来了惊喜!” 苏老头撕了个鸡腿递给我,眉眼都是笑意,转头对着师傅说。 我一慌,不好意思地接过鸡腿。 “就是,哎,麻溜儿说说,你是咋找到这宝贝疙瘩的!” 柳胡子大口流星吞下一大块酱牛肉,朝着我努努嘴。 听的我一头雾水,这都是哪跟哪啊?咋像是人贩子碰头开会呢! 师傅拍开一只酒坛子泥封,把鼻子凑上去,使劲嗅了嗅,满脸陶醉。猛灌了几口,冲他们说道:“小孩没娘,说来话长,简短点说,我用了天机盘……” “什么!” “卧槽,你不要命了!” 苏老头和柳胡子同时拍桌子,吓我一剧烈,手里鸡腿没握住都吓掉了! 苏老头挤出个笑脸,比哭还难看,捡起鸡腿递给我,让我接着吃。 “你疯了,天机盘岂能乱用,会折寿,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就是知道才用,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结果还真让我找到了,他娘的值了!”师傅这一刻仿佛是个开心的孩子。 “天池的封印咋样了?还能挺多久?可别忘了加固!”师傅放下酒坛子问道。 柳胡子愣了一下,哆嗦着扔了手里的酱牛肉,不吱声。 苏老头也僵坐着不搭腔。 “嘭!” “到底咋样了!说啊!是不是出事了?!” 师傅一拍桌子,瞪着眼,使劲盯着他俩。 我从来没见过师傅发这么大脾气,印象里他都是乐呵呵的一副笑脸。 “封印…破…破了……” 柳胡子结结巴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仿佛用尽了力气,没了先前那粗犷豪迈劲儿,低着头不敢看师傅。 “什么!怎么就破了!噗……” “师傅!” 我大叫着,师傅喷出来一口血沫子! “老白!” “老白!你别急!” “我死不了,继续说……咋……咋回事……好好的咋就破了……我走之前不是让你们定期加固吗!”师傅有气无力说着,一瞬间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是…是…是江家,狗日的!他们叛变了,把那块水属性封印信物交出去了!” 柳胡子气呼呼骂道。 “嘭嘭嘭!” 师傅气的使劲用拳头砸桌子,木屑纷飞。 “我就知道江家早晚靠不住,所以让你们多留心天池封印!结果还是破了……” “嗷嗷……嗷嗷……” “吼……吼……” “哗啦哗啦……” “唰唰唰……” “蹭……嗖嗖” 一阵阵响动在湖边树林子里响起! 师傅摆摆手,踉跄着站起来,趴在小船窗户上往外看。 我也随着师傅,透过小舟窗户向外望去。 眼前的一幕看得我目瞪口呆! 皎洁月光把雪地照的明亮如白昼,只见湖边围了一群群动物精怪! 几百只黄皮子,毛色或黑或褐,或白或黄,还有的黑白相间,杂色的,什么样的都有!一只只油光锃亮,用后腿站立而起,或拜月,或盯着湖面。 随后,又是上百只毛色黝黑或浑身通红、或雪白的狐狸,蹲坐在湖边草窠里,四处张望。 再后面,树林里、草丛里,发出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竟又有许多形状各异的动物钻了出来。 獾子、马鹿、獐子、乌鸦、猫头鹰、刺猬、山鼠、野狼、山猫,野猪、花豹,熊……竟然还有几头傻狍子! 我就纳闷了,傻狍子也能成野仙? 更让人吃惊的是,几十条碗口粗的大蛇也从草窠里游出,攀在了湖边大树上,对着月亮吐着蛇信。我纳闷,这大冬天的蛇不应该是冬眠了吗?还是说修为一定的蛇类可以不用冬眠? 一群群…… 一堆堆…… 一窝一窝…… 平日里的死敌们,此时也放弃互相攻击,猎物和猎食者也井水不犯河水…… 此时,它们都抬着头,死死盯着天空! 那轮皎洁的白月亮,此时像打翻了调色盘,颜色正飞快地变幻,逐渐变红! 这一刻,血月现! wap. /110/110333/28643310.html 第八章母子三煞 师傅拍了拍我脑袋,示意我别怕,有他在呢,没事。 只见他一招手,“砰砰”几声,门窗自动关的严严实实,这一手着实把我镇住了,也太炫酷了! 紧接着师傅又使出习惯性的动作,只见他又脱下了鞋子,从鞋垫底下抠出一沓符箓。 看也没看,一甩手,那些符箓像是长了眼似的,“刷刷刷”像扑克牌擦着空气一样发出声响,一丝不差地贴在了每扇门窗上,贴的严丝合缝,牢靠的很! 师傅猛嗦喽两口烟枪,只见烟袋锅子瞬间变得红彤彤,像是要喷出火来,他右手飞快掐印决,粗着嗓门喊了声:“疾!” 那杆锃光瓦亮的黄铜老烟枪变得金灿灿,好似纯金打造而成。 烟袋锅子里突然猛地喷出一股浓烈的妖异紫火,没抽完的烟丝化作漫天火蛇飞扑而出。 那些火蛇活灵活现,扭动着身子奔着门窗而去,甚至能清晰看见吐着火焰蛇信,眨眼间将那些贴在门窗上的符箓引燃。 奇怪的是那些符箓只是附上了一层诡异的紫色光芒,并没有真正烧起来。 下一瞬,那些紫色光芒发出万千条丝线,在屋里折来折去,穿插、交织,互相缠绕,形成一片密密麻麻的紫色大网,煞是好看! 师傅这手控符术简直让我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那大网好似有灵性一般,没见师傅操控就化作一片流光,将李万年周身吞进去,裹的严严实实,丝毫不能挣脱。 师傅又咬破中指尖,挤出几滴殷红的血液,随意地甩在空中。 “滋啦!” 好似热锅泼进冷水,发出刺耳声音! 顿时那片紫色火焰光华大盛,并发出嗡嗡震颤声,那声音感觉像是有千百个神佛在念经吟唱,有一种说不出的神圣感,让人生不出抵抗之心。 只见李万年瞪大眼睛,白色的眼仁看起来很惊悚,表情扭曲痛苦,四肢挣扎,却又动弹不得。像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发出阵阵尖啸。那声音似是不甘,愤怒,却又无可奈何,让人听了莫名的心酸! 师傅放下烟枪,面目庄严肃穆,声音威严不可侵犯,大声喝问:“王氏烟魂,你可愿就此罢手,前往阴间投胎轮回?今生你福浅命薄,注定不得善终,我可保你下辈子投个好胎,平安富贵!此外,你两个孩儿我会安排王家赋名,供养三年,三年后自可轮回换个富贵命,不再做那孤魂野鬼!” ‘李万年’一听此话,挣扎的更剧烈了! 手脚扑腾着,被那张紫色光网勒的血迹斑斑。那双白眼仁往外突突着,看上去就像要弹出来一样,几道血泪顺着眼角汨汨流出,淌的满脸血呼淋啦!嘴巴大咧着,咬的后槽牙“嘎吱嘎吱”直响,听了让人牙酸。 师傅看着李万年那样,不禁一叹,声音缓和下来,冲他说道:“我知道你有莫大的冤屈,千错万错孩子是无辜的,不过你放心,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恶人自有报应!你且放心走就是,我答应你不会让你白死!你倘若再闹下去,出了人命,阴差一来就完犊子了,不但你要下油锅,走刀山趟火海,你这对儿孩子也要跟着你受苦遭难,你于心何忍?不为了你自己考虑,也要为你这对儿孩儿想想罢!” 师傅说完,‘李万年’果然不挣扎了,白眼仁也恢复了正常,嘴也闭上了,眼里泪水打着转,终是止不住奔淌出来,只是那眼泪已没了血色,清澈无比。 都说虎毒不食子,原来鬼也一样,世界最伟大的莫过于母爱! 师傅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一挥手,几滴眼泪滴溜溜地飞进瓶里,盖上塞子揣进袖里,我知道那是女鬼泪! 师傅让我进里屋取了香炉摆在外屋桌上,又插上三支供香,点着了。 他朝着香炉拜了拜,对着空中说了句:“有请咱家老碑王跑一趟阴司,将王氏烟魂送于地府,并请阴差大人好生照料。她也是个苦命人,稍后自会有元宝十万两,金山一座送上,请老碑王好生打点!” 只见堂屋里,凭空刮起一阵小旋风,那风来的突然,门窗关的好好的,哪里来的风呢? 只见供香烧的飞快,一眨眼就烧到了根,就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吸食一样。这让我联想起李万年先前抽的那根烟,一口就嗦喽没了。 旋风转瞬即逝,再看李万年竟然眼睛合上了,身子也不在抖动,就像安然睡着了。 师傅一摆手,只见那张紫色的绚丽大网忽地黯然失色,消失不见,贴满门窗的符箓也呼啦一下烧起来,转眼间就化作飞灰,悠悠飘落。 不多时,李万年醒了,挣扎一下想坐起来却没坐起来,索性便躺着不动,只是吵吵身上疼,好像是被鞭子抽打过一样。 师傅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跟他说,“能活下来都算你命大!” 李万年苦笑了笑,紧张的问师傅,这事是不是就算完了?以后不会再抓住他不放了吧? 师傅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这茬算是过去了,回家多给王氏母子烧点元宝纸钱,金山银山,别太抠搜小气了!另外让王家给那两个未出世的孩子赋名讳,再供奉三年!否则他们王家定会鸡犬不宁,家破人亡!” 李万年自然是一万个答应。 师傅突然不着边际地说了句:“以后记得要行善,行善积德家才能长久,厄运才不会找上你!” 李万年浑身一哆嗦,忙不迭点头答应,那样子像极了小鸡啄米。 又歇了会,李万年挣扎着起来了,狠狠地抽了整整一盒烟,才千恩万谢,一瘸一拐地走了。 师傅看着他出门的背影渐渐走远,小声嘀咕着,也不知道自己跟他说的话,他到底听没听进去,但愿吧! 我听的一头雾水,问师傅嘀咕啥呢?啥意思? 师傅摇了摇头,说没啥,折腾半天,一把老骨头也快散架了,早点睡吧!好好睡一宿,明天准备给你立堂口! 时隔多年我才明白师傅当时那句话是啥意思!原来师傅早就看出来李万年家道要败亡了,希望他能积善存德,没准还能有个好下场。 果不其然,他不是那种人,师傅对他说的话半点也没听进去,后来弄的家破人亡! 诊所倒闭了,金矿放炮崩死了人被封了,家里客车也接连肇事卖了,儿子也出事双腿截肢,只剩下半条命,他自己也出车祸撞死了,儿媳妇离婚改嫁了,偌大个家业到最后啥也不剩,当真是应了师傅的话! 再说王家,王勇老婆没出事之前就给王家生了个儿子,跟我差不多大小,名字叫王发志。 自从他妈出事走了以后,王发志性格变得孤僻,也不合群了,总是自己常常一个人发呆,经常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晚上放学也很晚才离校,别人问起来,他总是说要等他娘和弟弟来接他一起回家。 后来听说他精神不太正常,下雨天头上套着玻璃丝袋子,抠两个窟窿眼当雨伞,还总去河沟边捡别人扔的过期化妆品,说是留给他娘擦脸。自己经常也擦的满脸大旮瘩,同学们都离他远远的,觉得他不正常,不敢跟他一起玩。 后来听人说他被学校劝退了,也有人说是他爹王勇不让念了,带着他搬走了,打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再后来听说有人见过王发志,在县里孤儿院,过的挺凄惨。 听说他爹王勇被判了死刑,好像是精神上受不了折磨自首了。 原来李万年的大发面包车,那天晚上临出发前被王勇动了手脚,车轱辘拆松了螺丝,刹车也调了。 跑在山路上螺丝掉了,一拐弯车轱辘甩飞了,刹车也失灵了。 能不出事才怪呢! 难怪他推脱着有事不跟车送他老婆去医院,原来他早知道那车一定会翻沟里的,这就是他一手制造的人祸! 听说是王勇发现自己老婆红杏骑在了墙头上,在自家屋后树林里抓到过,当面质问那一对男女整没整上,还让他老婆撅起屁股看看……再之后就怀上了,听说为此还大吵过几次,动手打过他老婆,还扬言说要弄死他们这对狗男女…… 再之后就没有之后了,王勇当年就吃了花生米,不过以他那性子,估计跟他老婆一起钻树林那哥们也没个好下场! 我问师傅以他老人家那神鬼莫测的手段,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些事? 师傅只是淡然一笑,叭嗒几口旱烟袋,留了句摸不着头脑的话,“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师傅,这世上当真有鬼吗?” 师傅“嘿嘿”笑了,露出一口大黄牙,冲着我说:“当然有啊,鬼就住在人心里,心中有鬼则眼中有鬼,正所谓鬼不缠人人自缠……” 那时候我也不太理解师傅说的是啥意思! 师傅抽完一袋旱烟,又撕开李万年送他的卷烟,叼着卷烟很时髦的样子,完全不像是糟老头。 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世人都怕妖魔鬼怪,管它们叫妖孽。其实孽都是人作下的,作孽太多的人,本身就已经是妖魔鬼怪,还怕它们做甚?!” wap. /110/110333/28643309.html 第七章它们来了! 师傅听罢,淡淡一笑,说李万年幸亏花钱留住那四个小伙子,仗着人多阳气足,邪祟才不敢上前,否则昨晚他不可能从那山里活着出来! 还说幸亏他今天来找我们,否则今晚子时一到,就是他命丧之时。今晚那母子煞道行远不是昨晚可比,几个人阳气还不足以让她害怕! 李万年吓得面无血色,央求师傅无论如何也要救他,价钱好说,随便开! 师傅淡淡地喷了口烟气,大义凛然地说了句:“我一个五弊三缺占两样的老头子,要那么多废纸干啥?真正出道的人不讲究那些,动不动就要钱的那是江湖骗子!” 这话说的,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意思!突然觉得师傅稍微佝偻的身形,陡然间变得笔直高大。 谁料画风一转,就见师傅他老人家走上前一一打开李万年拎来的那些礼品。 师傅翻了一遍,指着其中几条高档香烟,笑眯眯地说:“这是好玩意儿,这事办妥了多送点烟就行,钱就免了,平时抽腻了老旱还能换换口味。” 李万年明显愣了一下,措手不及,反应过来马上说:“我这就去整,多给老先生整点!” 师傅笑呵呵摆手,淡定地道:“不急不急,处理完这事儿再说,先办事后收礼,不能坏了规矩!” 我摸着鼻子无语,脸一红,替师傅臊的慌。 前脚刚说完不要人家钱财,后脚就当着人家面拆礼物,还那么直白要烟! “那老先生您看现在该怎么办?”李万年心里没底,问师傅下步打算怎么办。 师傅没看他,回了句,“等!大白天的它们还敢现身不成?反天了,就那几条小泥鳅还能翻起多大的浪!” 李万年说啥也不肯回家等着,估摸着是吓怕了,不过换了谁,自己家半夜被按满了血手印也得吓个半死!除非那人是高手或者傻子! 他索性就住在师傅家,下午抽空出去一趟给师傅买了整整一箱高档卷烟,我不禁感叹,有钱人就是豪横啊! 师傅怕我误会,私下里跟我解释说,出道替人办事是要担因果的,不能要钱太多,会影响道心,也不能一文不取,会坏了因果,适当收取点钱财或是物品还是可以的! 我表面上假装乖巧地点着头,心里不禁嘀咕,你这哪里是适当啊?一看就是趁机揩油好吧? 师傅似乎能看透我心思,狠狠弹了我个脑崩,说我大逆不道,犯了出道仙二十条诫令。 我好奇地问师傅,啥是二十条诫令? 师傅似乎是早有准备,随手从棉袄袖子里抖出张纸片,上面龙飞凤舞,铁画银钩写了密密麻麻几行字。 还别说,乍一看这字写的还真有点气势,我没想到师傅邋遢样还能写出一手好字,只见上面写着: 第一诫:不忠不孝,不敬师长。 第二诫:优柔寡断,不求上进。 第三诫:刚愎自用,不进善言。 第四诫:生性孤僻,肚量狭窄。 第五诫:心怀不轨,故弄玄虚。 第六诫:贪图功能,修持它法。 第七诫:好高骛远,不思进取。 第八诫:眼光势力,言语粗俗。 第九诫:傲慢无知,轻视他人。 第十诫:无正知见,妄传法语。 第十一诫:急功近利,执迷不悟。 第十二诫:彰显神通,放荡不羁。 第十三诫:贪着名利,不择手段。 第十四诫:自我催眠,孤芳自赏。 第十五诫:妄自菲薄,藐视他人。 第十六诫:为己私利,恐吓香客。 第十七诫:自命非凡,排除异己。 第十八诫:心无主见,人云亦云。 第十九诫:斤斤计较,患得患失。 第二十诫:妄用神通,欺凌弱者。 师傅躺在炕上直打盹,说是要好好睡一觉,晚上有的忙了! 让我把这二十诫记熟了,说是出道先做人,这是出道仙立堂口的规矩! 一个品德败坏的人,不会有仙家入堂。即便是入了堂,时间久了见人心,要么翻堂、炸堂,或者那堂口里压根就是邪仙,不会修成正果! 冬日里天儿特别短,一晃日头就落山了,漆黑的夜很快降临,让人惴惴不安的心更加压抑几分。 师傅睡了一下午,起身用准备好的药材,按顺序下入药罐熬炖。都是些难得的好药材,看得出来,师傅为了给我调理身体打基础,是真舍得下血本。 药材入罐,先是猛火煮开,咕嘟一小时,又转为中火熬煮一小时,又转文火慢慢熬炖两小时,屋里飘满了浓浓药香,还挺好闻。 师傅取了纱布沾着药汤趁热给我敷全身几处大穴,百会穴、涌泉穴、膻中穴、夹脊穴等等…… 烫的我吱哇乱叫,师傅说只有趁热才能让药力透进去。最后又让我抱着砂锅把药汁一饮而尽,美其名曰不能浪费珍贵药材,还说只有这样才能最大化激发潜力,打好基础,才能立堂口修行。 我难为情的捧起药罐,皱着眉头强喝了几口,那味道说不出啥滋味,有腥、咸、辣、苦、酸,还有点淡淡的甜。 师傅见我不喝,冲着我一瞪眼,我索性闭着眼一股脑咽下去了,还好不太多,汤药熬到最后也就剩下大半碗,要不我非得吐出来不可! 有句话咋说的来着,人生不可避免的都会吃屎,只要别吧唧嘴回味就行,我现在就是那种感觉。 喝完药,我赶紧翻出供果啃几口,压压嘴里的怪味。 没一会儿身体就有了感觉,眉心轻微发热,渐渐的感觉发烫,隐隐有胀痛感。 浑身也开始燥热出汗,尤其是之前热敷过的那些关键大穴,好像针扎一样有点刺痛,感觉有什么东西往外冒,摸一把手上全都是黑乎乎的油泥。 师傅拍着巴掌夸我果然是好胚子,这么快就有反应了,比他预料的效果还强! 还说按这效果下去,最快明晚就能立堂口了! 师傅说他掐算过,明晚有百年不遇的血月,估计漫山遍野都会是出来拜月修行的野仙,正好可以趁机立堂口,收些有缘分的仙家! 师傅还说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之前一直迟迟不给我立堂口,就是等着血月之夜呢!到时候说不准会有一些道行精深厉害的野仙,以我的身骨,没准还真能招来一个半个,要是招进了堂口以后修行也可以有个保障。 我顿时来了精神,终于要立堂口修行了,真想像师傅一样强大!那样就可以保护师傅,保护家人,也可以有本事自保。不会每次遇到麻烦都害怕的要死,只能躲在师傅背后,这种感觉真不好受! “当……当……当……” 墙上挂的飞马钟有节奏地敲了十一下,打断了我对未来的畅想,预示着子时到了。 师傅抬头看了看飞马钟,微不可查点了点头。 我神经一下绷紧了,虽然我没打开眼通,但直觉告诉我有东西来了! 肯定就在窗户外面徘徊,可能在犹豫该不该冲进来,没准现在正趴在窗户上往里瞅呢! 一念至此,刷的一下,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浑身一哆嗦,汗毛倒竖! 外面突然起风了,呼呼地刮着玻璃,弄的玻璃“咣啷咣啷”直响! 我直觉能感觉到那东西耐不住了! 果然! “嘭!” 突然一阵劲风顶开了屋门,震的窗户上的玻璃也是一阵颤动,发出拖着长长颤音的“咣啷”声…… 我被那突如其来的冷风吹的浑身一寒颤,满身的热汗成了冷汗,突然有了尿意。 李万年接连熬了几宿困的不行,可能是在师傅这比较安心,趴在炕上睡的挺沉,没心没肺地打着呼噜。 睡的好好的,只见他突然一哆嗦,坐起来。 眼睛怒目圆睁,紧接着向上一翻,露出眼白,浑身一阵抽搐,手脚不受控制的乱摆,好像是抽羊角风,嘴里不自觉喷吐着白沫。 我吓一跳,好端端的人这是咋了? 我拽着师傅胳膊使劲晃了晃,指着诡异的李万年,欲言又止。 师傅安抚我说,不用管,悄悄看着就行。 李万年抽搐一会不动了,紧接着就是阴阳怪气说胡话,“我肚子好疼啊……你把车翻沟里砸死了我母子,我们死的好惨啊……我要你偿命……嘿嘿……咯咯咯咯……” 哭咧咧的声,阴森森的笑,夹着门外的阴风,听上去特别恐怖吓人! “嗯~嗯~宝宝乖,来,娘给你们俩喂奶,别抢……都有份……吃饱饱的……快快长大……” “呜哇…呜哇…呜哇…” 我听的头皮发麻,李万年声音像是捏着嗓子尖叫出来的,分明就不是老爷们声音! 我突然感觉屋里温度都凉了不少,窗户上迅速结了冰花,厚厚一层。 仔细看上去那些冰花的纹路像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怪,呲牙咧嘴,千姿百态,怪吓人的! “唔,怨气还挺大!有些年没见到母子煞了,还是三煞,有意思……” 师傅很淡定,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悠然地掏出烟丝,给烟袋锅子续上,惬意地摇头晃脑过起烟瘾。 我心里直突突,总感觉屋里有女人在哭闹,还有咿咿呀呀的婴儿叫,还有若隐若无地拍孩子睡觉声,就是那种调子,“嗯~嗯~”带着颤音。 我把师傅胳膊抓的更紧了,只有这样才能给我带来安全感。 我知道,它们来了!来找李万年索命来了! wap. /110/110333/28643306.html 第六章满屋血手印 回到师傅家已经晌午了,爹不知道啥时候醒酒走的。 我爷俩把昨晚吃剩的酸菜肉孜拉馅饺子热巴热巴对付一口填饱肚子。 师傅进里屋柜里翻出个古朴的瓦罐,跟我说是药罐,让我拿去涮干净,晚上就用它熬药,给我调理身体。 “我又没病,全身都好着呢,喝那玩意儿干啥!”我吐着舌头说。 师傅一瞪眼睛,两撇八字胡都翘起来了,骂我小瘪犊子赶紧去! 我抱着瓦罐去院子,眼瞅着大水缸里结了厚厚的冰,费劲巴拉砸开冰,三下五除二把瓦罐怼里搓吧搓吧完事,师傅净熊我,这三九天的水拔拔凉! 忙完这些一溜烟往外跑,打算找狗剩子去河套里翻鱼窝去。 刚跑到大门口,拉开门扇儿,门外冷不丁扑进来一人儿,吓我一跳,也吓他一跳,看样他正打算敲门,没料到我开门。 来的是个四五十岁男的,身材微胖,梳着大分头,就是有点赶粘了,油腻腻一绺绺的,支楞不起来。这人我认识,是村里的大款李万年。 他脸上有几道结了痂的血口子,脖子上缠着一圈绷带,左手也被绷带包裹着,看起来说不出的怪异,不知道咋整的! 看样子挺着急,手里大包小包拎了不少礼品,压低声音跟我说:“白小子,你师傅在吗!” 那声音特别嘶哑,跟他平时嗓音不一样。怎么形容好呢,就像是抽烟抽多了,或者上火了几天没喝水,那种干巴巴快说不出话来的嘶哑声,就好比用两张砂纸对搓的那种声音! 我缓过神来,把他让进屋里,给他让座倒了杯水。 他可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有钱人,家里开着诊所,养着几台大客车,当时县里好多客运道线都是他家买的,还把持着村里一座金矿,你说得多有钱吧! 只见他满脸愁容,两手不安地对搓着,我倒的水也没喝,显得很局促。看起来特别憔悴,好像几天几夜没合眼。 我好奇的问道:“你咋了李叔?咋造这样?” 李万年苦笑了笑,摆摆手,又搓了搓眼睛,反问我:“你师傅呢?在不在?” 我指着里屋说,“在啊,哎!咋没动静?师傅八成是睡着了!你有事啊李叔?” 他点了根烟叼在嘴里,点了点头,含含糊糊说:“嗯,有事,挺着急的,能不能把你师傅叫起来!” “吱~嘎!” 正说着呢,师傅揉着乱糟糟的鸡窝头推开里屋门出来了,搓着眼睛问道:“谁啊!大晌午的也睡不消停!啥事?!” “老先生,是我,李万年。”李叔赶忙给师傅上烟,点头哈腰说到。 我从来没看见他对谁这么客气,财大气粗,是出了名的豪横! 师傅接过烟吸了两口,哈欠连天,“啥事?说吧!” 李叔狠狠嘬了两口,一整根烟就抽没了,把烟屁股扔地上用脚尖使劲踩灭,皱着眉头,眼神犀利,就像是想起了什么害怕的事。 不知道为啥,我看着他那样,没来由的往屋外瞅了瞅,浑身激灵灵一个冷颤,就感觉有什么东西透过窗户玻璃往屋里偷看! 可现在是大晌午的不应该啊! “不用怕,既然你找到我这了,就只管大胆说!”师傅“吱嘎”一声拽了把凳子坐上去,满不在乎的摆摆手。 李叔深吸一口气,喝了一口我倒的水,似乎是师傅说的话给了他底气,长叹道:“昨天的事你们都听说了吧?” 望了眼师傅,看着他眯着眼睛,我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不正常! 今个儿我跟师傅从山里回来,听村口那几个老娘们儿拉呱,说是王家沟有个孕妇昨个儿半夜生孩子难产大出血,打车去县里医院路上出事了。 开车的人听说连着玩了几宿麻将,过度疲劳,把车开山沟里翻了。他是跑出来了,那孕妇和肚子里孩子都扣车里砸死了! 我突然明白了,那开车的很可能就是眼前的李万年! 我一拍大腿,情绪激动地问他:“李叔,那开车的……该不会…不会就是你吧?!” 李叔耷拉着脑袋,像是皮球泄了气,无力的点点头,说道:“可不咋滴,倒霉催的,就是我……” 师傅问了李万年出事大概是几点,手指扒拉的飞快,搁那掐掐算算。 我看师傅眉头紧锁,越皱越紧巴,知道事情不妙。 果然,师傅长叹了口气,斜睨了眼李万年,慢条斯理说道:“我猜你是被那母子缠住了吧?!” “那女的难产大出血本来还有一线生机,被你翻沟里砸死了,幽怨不甘呐,孩子未出世就死了也是怨气冲天,处理不好很容易形成母子煞,缠上你都是轻的!” 李万年脸色刷的一下白了,我眼瞅着他汗珠子直往下掉,两腿抖的厉害,索性搭了个二郎腿摁住了,这才勉强不哆嗦。 师傅站起来去柜子上拿起老烟枪,点上一袋叭嗒两口,看着李万年缓缓说道:“那女的肚子里是双胞胎吧?” “噗通!” 李万年坐不住了,从凳子上滑倒,四仰八叉跌到地上。 我赶紧扶着他起来,哪知他推开我,猛地跪到师傅脚下,砰砰磕头。 我看的愣住了,这李万年十里八村谁不知道,没曾想还会给师傅磕头,可见是真摊上大事了! “高人!您可真是高人呐,那女的肚子里确实是两个,事先根本不知道……这还是今个儿头午法医解剖发现的……” “王家之前也不知道怀的是双胞胎?”我好奇的问,自家媳妇怀孕,哪有家里人不知道情况的? “他们王家知道个屁!这事儿还是我告诉王勇的!昨晚十点多王勇找到我,说他老婆在家接生难产大出血,求我送他老婆去医院生孩子。还说自己有事脱不开身,不能陪老婆去,非让我自己拉着去,要不是给的钱多,我可不扯这犊子!本来大出血就不吉利!他么的现在倒好,钱没到手不说,还出了人命!差点连我这条命也搭进去,得亏老子命大跑出来了!想想就后怕!” “这把倒好,我车报废了不说,还得赔他们家一大笔钱,真是倒八辈子血霉了!艹!”李万年越说越来气,破口大骂。 师傅叼着烟袋吧嗒吧嗒抽,也不吱声,默默听着李万年诉苦。 我也陷入沉思,这王勇可真怪,自家老婆生孩子,还是难产大出血,哪有不陪着老婆去医院的道理?有什么事还能比这更重要吗? 李万年口若悬河,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压力似乎是缓解了不少,没有刚来时那么焦虑压抑。 听李叔说这事儿挺邪门的,出事时候快半夜了,大概晚上十一点多。 那段路是盘山道,七扭八拐的,他格外注意。山路弯多车速也不敢快,也就能有三四十迈,过其中一个大弯突然方向盘失灵了,前轮掉了一个,刹车也踩不住,笔直栽进山沟里。 那条路我也走过,知道那里山陡坡急,七拐八拐的弯还多,道两边的大沟能有几十米深。 不幸中的万幸,大发面包车滚了几圈撞在大树上停了,要是没有那棵大树,他也别想活了! 他连滚带爬从前挡风玻璃窟窿里逃出来,想把那孕妇也弄出来,费劲巴拉拽出来,发现那女的已经没气了,眼睛瞪得又大又圆,面容恐怖,满脸是血,下身也全是血,根本没救了! 李万年赶紧翻出手机报了警。 他当时总感觉后脖颈凉飕飕的,就像是有人趴在身后吹凉气!吓得要死,挣扎着赶紧从山沟里爬到马路上。 也是点好,刚好有一辆桑塔纳路过,他跪在路中间把车堵住了。车里跳下来四个年轻小伙子,以为他是碰瓷闹事的,不由分说从车里拎出镐把就要揍他。 李万年财大气粗,一人拍了一千块钱,让那几个小伙子陪着他,等警察来。 好不容易把警察盼来了,勘察了现场,做了笔录,结果检查是车左前边轱辘掉了,车子失去平衡栽进沟里。 出了这么大事,本来是要把他带回派出所临时拘留的,怎奈他人脉广关系硬,直接把他送回家了,说是有事再找他,让他在家随时等候。 李叔咬牙切齿的咒骂,这他么的都邪门了,开车半辈子也没碰上掉轱辘的事! 然而更邪门的事还在后面,昨晚后半夜回家,简单擦洗血迹,包扎好伤口就躺想到炕上好好睡一觉。结果觉睡的特别不踏实,迷迷糊糊总是吓醒,感觉能听见有个女的在耳边啼啼哭哭,还有婴儿哇哇大叫,他们叫嚷着让李万年偿命! 折腾一晚上,全家人都提心吊胆,早上起来李万年就发现自己脸上有血,昨晚记得清清楚楚,回家明明清洗过了,干干净净上的炕。 照着镜子仔细看,发现那血迹像是手印,脸上好端端的出现几个血手印…… “啊!!!!” 这时候他老婆突然尖叫一声,发现窗户玻璃上也有,墙壁上也有,棚顶上也有,门框上也有! 一夜之间,家里莫名其妙多出来好些血手印! 他老婆也吓得要死,家里也不敢待了,收拾东西带着家里人去旅店开房住,还说这事不解决就不回家住了。 经人指点,李万年找到了师傅,来求师傅帮忙解决这件事。 wap. /110/110333/28643305.html 第一章我死过两次 我叫白风,白菜的白,大风的风。 小时候死过两次! 听说还不到三岁那阵儿,玩水扎进缸里,身边没人看着,等大人发现已经呛死了,面目紫黑,心跳全无,身子凉透了! 按照农村习俗,早夭的孩子不兴葬入祖坟,也不兴用棺材。 家里人用破被裹着我带到荒山上打算烧完埋掉。汽油都浇上了,就差手一哆嗦点把火。 爹娘不忍心,打算再多看会儿,想把我模样牢牢记住。 这时,不知打哪儿来个破衣烂衫的糟老头,看着像要饭花子。 头发乱蓬蓬像鸡窝,手里拎着个黄皮酒葫芦,时不时呲溜一口。腰里还别着根锃光瓦亮黄铜老烟枪。 打老远就能闻到他浑身一股子酒气,还掺着旱烟混合酸臭的汗味。 那老头对爹娘说能救活我,但是有个条件,必须得答应七岁之后让我拜他为师。 我爹脾气暴,看他那邋遢样,以为是哪里跑来的疯子。 本来丧子之痛心里就如刀割,看着他来捣乱更心烦! 捡起脚边毛石头就朝那老头面门砸去,让他滚一边要小钱儿去。 我娘拽不过爹,只好拽那老头,让他赶紧走,别被打坏了。 可那老头不闪也不避,不但不怕,还挑衅一般梗着脖子,伸着脑袋往前凑,用手指着爹嚷嚷往他脑袋上砸。 爹来了倔劲,热血冲头犯浑,举起石头就给他一下子,不偏不倚呼在那老头脑门上。 娘吓得大喊大叫,怕把那老头打坏了,可别吃官司赔钱。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们目瞪口呆! 想象中的头破血流根本没发生,反倒是那块狗头大小的毛石裂成七八瓣! 震得我爹手掌虎口都裂了,鲜血直淌,哩哩啦啦。 回过神来,爹娘知道遇到了高人! 平常人这一毛石呼上去,早就脑瓜开瓢了,最轻也得倒地不起,可这老头连皮都没擦破! 爹也顾不上手疼,赶紧拉着娘“扑通”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又是道歉,又是求那老头救我。 那老头哈哈大笑也不恼,拍拍脑门冲着我爹嚷道:“不打我了?咋样,服不服?遇上就是缘分,这孩子我可以救,我的条件你们两口子可答应?” 爹娘哪还顾得上其他,我都死的凉透了,还有啥不答应的?还有啥能比命更要紧?! 那老头也不着急,搬了块石头稳当坐下,从破烂裤腰上解下那杆锃光瓦亮的黄铜烟枪,旁若无人地塞上烟丝,“吧嗒吧嗒”过起瘾来。 爹娘急的团团转,三番五次跪下求他出手救我。 那老头叼着烟袋一口跟着一口叭嗒,不紧不慢嗦螺着,嘴里嘟囔:“莫急莫急,时辰还未到哩!早了晚了都不成,会坏事!” 只见他手指连弹,飞快地掐算着,直到抽完那袋烟才稳稳起身。 又弯腰从破烂解放鞋里抠索出皱巴巴的黄纸,看起来像是张符。 伸手在空中甩了几甩,那符纸“呼”一下在手里头着了,火焰黄了吧唧泛着淡淡的蓝,眨眼间烧个精光。 老头小心翼翼将纸灰攥在手心里,又从怀里摸出那只黄皮酒葫芦。用牙嗑开葫芦嘴,泯了一小口,“咕叽咕叽”漱漱口,把酒吐在手心,和着符灰搓了个泥丸,不由分说扒开我嘴就塞进去。 那老头嘴里念念有词,嘀咕一堆爹娘听不懂的怪话。 整完这些,拍拍屁股头也不回走了,只是远远飘来一句:“别忘了答应我的事!等娃七岁我再来!” 说来也怪,吞了那老头胡乱配的东西,我竟然奇迹般醒了! 吐出好多臭烘烘的黑水,第二天就活蹦乱跳跟没事人一样。 我死过一次这事被爹娘压了下来,没敢声张,怕村里人背后嚼舌头根子!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本以为接下来我会顺风顺水,一直长大,可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七岁那年我还是出了意外! 我记得那年夏天,特别邪乎! 接连下了十几天大暴雨,深山里灌饱了水,山洪倾泻而下,滚满了大河套又漫进了屯子,多半人家都遭了水害。 天上那雷打的也邪乎,就好像围着屯子往下压,“咔嚓咔嚓”来回滚,仿佛贴在耳朵边响,像是矿里放的土炮,震得脑瓜子嗡嗡疼。 闪电也像是深山里到了交蚺季节的大长虫,一条缠着一条,密密麻麻,把乌漆麻黑的夜空照的贼拉亮。 屯里断了电,看不成动画片。我索性趴在窗台上看闪电,端量着一条一条像个啥。 突然一团大火球子从天而降,拖着长长的流火奔着屯子来了! 我吓得两步窜下炕,想去隔壁屋里喊爹娘,可还没推开门就听“轰隆”一声巨响! 紧跟着眼前被扎眼的火光充斥,刺激的睁不开眼! 耳边“哗啦哗啦”一片房屋倒塌声! 我知道,肯定是那火球子砸在房顶上,把房子砸塌了! 我急三火四往外奔,突然脑袋“嘭”的一声,被掉下来的房梁砸中了,钻心的疼,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 不知过了多久,我疼醒了,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有个白袍老头,面容和蔼,对我不断抱拳作揖,说了些什么记不太清,只觉得莫名其妙。 眼前还是一片漆黑,我想起昏睡前发生的事,赶紧大声喊叫爹娘! 一片寂静,静的可怕,没有人回应…… 我强忍着头疼想挣扎着坐起来,却发现一抬手碰到了木头,摸索着发现四周竟然都是木头! 我能摸出来是在一个密封的木头箱子里! 头疼、黑暗、恐惧、透不过气…… 我害怕的大声喊着爹娘,使劲拍打着木头箱子,疯狂的抓挠,蹬踹…… 这究竟是哪?! 没有人回答我,只有无尽的黑暗。 我折腾了一番,觉得身体渐渐无力,胸口像是被石头压住,憋的喘不过气,脑袋越来越昏沉,眼皮也睁不开。 我大概是要死了吧…… 迷迷糊糊中,耳边传来“刺啦刺啦”铁锨挖土声,越来越大,挖到最后是铁锨碰到木板声,尖锐刺耳,我想这可能是临死前的幻觉吧! “快快,再快点!晚了就真死了!” 一阵吵吵声,乱糟糟的。 “嘭嘭嘭……” “嘎吱!” 密封的木头板子被撬开,久违的光透进来,刺激的我更睁不开眼。 雨后清新的空气带着甜甜的西瓜味泥土芬芳,让我昏沉的脑袋一个激灵! 我试着睁开眼,头顶上一片长方形的蓝天,烈阳高照! 爹、娘正趴在木头板子边上哭的稀里哗啦,我从来没见过他们这么伤心! 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滴落在我嘴角、脸上,湿乎乎的一片,我舔了一口,咸咸的。 我没死,活着真好! 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又无力的跌倒。 爹娘赶紧搀扶着我坐起来,我这才发现,屁股下坐着的竟然是棺材! 棺材四周围满屯里看热闹的人,只是他们离得远远的。 见我出了棺材,竟然吓得连连后退,好像见了洪水猛兽,我往前一步,他们退后好几步! 一个衣着破烂的老头,好像不怕我,奔着我来了。 头发乱蓬蓬像鸡窝,手里拎着个黄皮酒葫芦,腰里还别着根黄铜老烟枪,在太阳下泛着光。还没走近我就能闻到他浑身一股子酒气,还掺着旱烟混合酸臭的汗味。 爹娘赶紧扶着我,跟他们一起跪下,跪拜的正是迎面走来的那邋遢老头! 感谢他又救了我一命! 原来那天只有我住的那屋房子塌了,爹娘发疯一样在废墟里把我扒拉出来,我已经被房梁砸的断气了,浑身是血。 娘抱着我尸体哭的昏死过去! 这时候,多年前救我的那老头又来了,他好像知道我会死一样,丝毫不意外。 他嘱咐爹娘把我装进棺材,埋到山上,以遮蔽天机,七天之后会想方设法救活我。 七天!我竟然在棺材里躺了七天!难怪感觉过了好久! 那老头打着酒嗝,说是时候收我为徒了。 我娘一听这话,眼泪就唰唰顺脸淌,不舍得让他带我走。 那老头也急了,脸红脖子粗,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说什么你们不守信用,连着救了我两次,这是打算耍赖吗? 他还说,我是带着任务托生的,自带仙缘,生来就是五弊三缺的命。不仅如此,这辈子还处处布满死劫,唯有跟着他修行,做个出道仙,才能跟这烂命搏上一搏! 我爹知道那老头不是一般人,是个了不起的出道仙师,再说也确实救了我两命,有天大的恩情! 跟娘一合计,就干脆取个中吧。 按照约定我拜他为师,他为了我们考虑也不带我走,就在村东头搭几间草房子落户住下,我每天既可以住家里,也可以去他那闲逛。 本来我内心是抗拒的,主要是受不了他那一身破破烂烂样,还有混着酒气旱烟的酸臭汗味。 可架不住他总是变戏法地掏出一把一把大白兔奶糖,还有那么多听不完的山精野怪故事,实在是太有诱惑力,抵挡不住。 什么阴天下雨啊,总有闹妖的狐狸在山地坟头里一直阴恻恻地嚎丧; 什么白毛老黄皮子啊,月圆夜里最爱蹲在柴草垛顶,抱着两只前爪对着圆月一直祭拜,那是在修炼哩; 什么山里几人合抱的树上有水桶粗细的大长虫盘着勒食,肚子鼓鼓棱棱,分明是吞吃了大家伙,得借助着勒劲消化食儿; 什么深山里有磨盘大小的白毛老刺猬,背上扎满了果子,晃晃悠悠地站着走,发出老头一样咳嗽声…咳咳… 什么山野林地里走路,有那年头长了的精怪喜欢叫人名字,可千万不要应声,一答应就会被精怪迷了神,再也出不了林子…… 诸如此类的怪事儿,奇事儿,师傅那肚子里当真是老鼻子多了,满满当当一箩筐也装不完呐。 我那时候小,总被师傅讲的故事唬的一愣一愣,尤其是到了晚上天一摸黑,根本就不敢出门儿,尿个尿都得大人陪着去。可是怕归怕,这些故事是真上瘾,怎么听也听不够…… 师傅平日跟屯子里那些听曲晒太阳的老头没啥区别,看不出有什么本事,直到有一次亲眼看到他老人家出手,我才知道他有多厉害! 那会儿我十岁左右,有一天放学看见村口围了一大群人吵吵把火,挤进去一看才知道出事了,并且是一件很玄乎的事! wap. /110/110333/28643295.html 第二章狐狸闹妖 只见一个年轻的小娘们儿,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不知羞地滚来滚去,身段倒是挺好,露出一大片白花花。 这女人正是村里地痞流氓吴老八的媳妇,听说是吴老八在县城歌舞厅里没花钱拐来的,平日里浓妆艳抹的一看就不像正经人。 看上去她表情十分痛苦,五官扭曲着,一手捂着腰,一手抱着头,身体扭出奇怪的姿势,滚来滚去。一边龇牙咧嘴看起来是疼的,一边哼哼唧唧夹杂着恶毒地咒骂声。 奇怪的是她发出的并不是同一个口音,就像……就像是有不同的人用同一张嘴开口说话。 我挤的比较靠前,模模糊糊能听出个大概意思。 “该死的畜生!仙姑我是招你惹你了,又是开枪打折我腿,还把我撵到冰排上,用柳条往死里抽我,把我活活疼死了……” “我怎么央求你也不放过啊……你个丧尽天良的瘪犊子……你毁了我肉身,今个儿我就先折腾死你老婆……再让你们全家不得好死……” “啊啊啊……疼死我了……饶了我吧……求求大仙别折腾我了……我什么也没干啊……” “咯咯…咯咯……这会儿求饶?门儿都没有!你当家的活活抽死我,今个儿就先拿你抵命,弄死了你,我再收拾他,你们家一口人也活不成!” 这时候人群被扒拉开了,急三火四挤进来个人,满头大汗,来的正是吴老八。 吴老八大名吴春喜,排行老八,是村里颇有名气的地痞赖子,听说在乡镇里也是横行霸道,连县城都有一号。这人平日里没个正事儿,整天吃喝玩乐,偷鸡摸狗无恶不作,全靠耍钱,讹人为生。 他老婆见他回来,也不在地上打滚了,摸爬着起来,龇牙咧嘴冲上去,不由分说照着他脖颈就是一口! 吴老八吓得赶忙用手臂一挡,结果没咬到脖子,咬胳膊上了。胳膊被他老婆狠狠咬掉一块皮肉,鲜血直淌,他老婆不依不饶又扑上去。 吴老八吓坏了,虽说他是地痞无赖,可也是欺软怕硬的那种。平日里欺负的尽是些老实巴交的人,真上阵仗反倒怂了,吓得腿肚子抽筋,瘫软在地,就差尿裤子了。 围观众人看着不好,也不能由着他老婆下嘴咬,别闹出事了。几个胆大的赶紧把他老婆拽开,他老婆急了,得谁咬谁,几个人都挂了彩。 大伙不清楚出了啥事,平日里好好的一个人这会儿抽的啥疯,也没见过那小娘们儿以前有这病啊! 吴老八听他老婆嘴里骂骂咧咧,心里咯噔一下明白了! 他强撑着跪趴在地,使劲磕响头,没一会磕的血顺脸淌,血呼淋啦怪吓人,又猛抽自己大嘴巴,抽的嘴丫子冒血,一边抽一边赔罪。 就听他说什么自己瞎了眼,不该得罪仙姑,自己该死,求仙姑放过他一家子。 他老婆还不依不饶,直往前冲,看那样非撕了他才解恨,被几个年轻力壮小伙子用绳子五花大绑,捆得结结实实。 虽然被捆住了身子,可嘴里还不停骂骂咧咧:“饶了你?放屁!做梦吧你!我求了你半天,你饶我了吗?活活把我抽死,我让你全家都活不过今晚!” 大伙儿看吴老八他老婆耍了半天疯,又听他叨咕了半天,看他搁那又是磕头又是抽嘴巴子,再加上有一起耍钱的知道底细,添油加醋一说,这才大概明白出了啥事。 原来吴老八他老婆是让狐狸闹的,是狐狸作妖呢! 吴老八那天又耍钱了,偏偏点气不好,连输一头午,钱输的精光,输得就差脱裤衩了。 本来输钱心情就不好,听着后山砬子上有狐狸搁那吱哇乱叫,阴恻恻的挺瘆人。 跟吴老八一起耍钱的,是几个混得比他有名的地痞赖子,他不敢耍横赖钱,心里憋气堵得慌,骂骂咧咧拿狐狸撒气。 “妈勒个巴子的,老子让你嚎丧,怪不得今个儿点子不好,都他妈让你咒的!畜生你有能耐在那等着别跑,老子这就拿枪崩了你!” 那几个赖子一听也跟着起哄,让他赶紧崩了狐狸给哥几个一人做顶皮帽子,三九天死啦冷的。 那会儿还没施行禁枪,村里百姓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有,镇里供销社就有卖的。就是放火药,塞卡炮、钢珠子的那种霰弹枪,我们管那玩意儿叫老洋炮。一扣扳机砸响卡炮,触发火药,把钢珠子喷出去。钢珠子一打出去一大片,像锅盖一样,威力不小。 吴老八正在气头上,回家摸了洋炮,扛着就奔后山砬子去了。 等他爬上砬子边,顺着狐狸叫声找过去,果然看见一条红毛大狐狸正蹲在砬子缝里在那嚎。天阴飘了点小雪花,听着狐狸叫的还有点瘆人! 他嘴上骂着不干净的话,手里也没闲着,三两下熟练填好枪药,也没顾上瞄准,瞅着大概方向,“咣”就是一枪。 钢珠子在火药推动下,扫出去一大片,后坐力顶的他一趔趄,差点秃噜下去。再看那钢珠子大部分都打在砬子边上了,刚刚擦着点狐狸毛。他今个儿不仅耍钱手臭,枪法更臭。 这下狐狸没打着,倒是把狐狸惊着了,一高蹿出去老远,奔着砬子边斜插着就往山下跑。 吴老八一枪没中,更来气了,嘴里叨咕着:“妈勒个巴子的让你跑,今个儿我看你能跑哪去!” 他急三火四装了枪药,奔着狐狸逃的小路撵上去,天阴正飘着点小雪,地上一排狐狸脚印更好认了。 吴老八照着脚印紧赶慢撵,想跟丢都不可能。远远地看着狐狸就在前面,那狐狸也发现他追上来了,更撒欢儿拼命地跑。 正赶下山坡,他紧撵几步,估摸着枪能够上火,这把仔细瞄了准,“咣”又是一枪。 就听狐狸吱哇乱叫,吴老八心里乐呵,指定是打中了!再一看可不咋地,那狐狸一瘸一拐,刚才那枪打后腿上了,看样子受伤不轻,八成是腿折了。 狐狸折了一条后腿,疼的吱哇乱叫,瘸腿跑的更慢,连滚带爬顺着坡骨碌到山下。 山坡下面是一条大河套,正赶上三九天,河套都让冰封住了,一片锃亮的大冰排。 冰面落了雪更滑溜,狐狸一瘸一拐上了冰面,滑刺溜的,一个趔趄劈了胯,趴在冰排上打滑起不来。 吴老八眼瞅着狐狸起不来,心里琢磨真是天助我也,这红毛狐狸皮能做几顶好帽子。 他把枪扔一边,怕用枪把狐狸皮毛打烂了。顺手撅几根河边柳条,扭成一绺,他要活活抽死那狐狸,好取一整张狐狸皮。 那狐狸看吴老八拿着柳条鞭子走近了,更吓得吱哇乱叫,腿折了再加上冰滑溜,越着急越起不来,一顿乱蹬乱刨也不顶用。 吴老八握着柳条鞭子一出溜一滑走到狐狸身边,咬着牙狠狠抽那红毛狐狸,一边抽一边骂骂咧咧,怨那狐狸嚎丧害的他耍钱输光了。 吴老八下手狠,一下紧跟着一下,也不管那狐狸叫的撕心裂肺。抽的狐狸身上血呼淋啦,拼命挣扎,足足抽了能有半小时! 眼看着狐狸越挣扎劲儿越小,也不叫唤了,眼瞅着进气多出气少,只是浑身一个劲儿哆嗦,紧跟着猛地蹬蹬腿,使劲抽搐几下不动了,那狐狸竟被吴老八活活抽死了! 再看那死狐狸眼睛瞪得溜圆,布满血丝,通红通红的,死不瞑目!鼻孔眼里、嘴巴里、眼角里、耳朵眼里直往外淌血!龇牙咧嘴,皱着鼻子,面目狰狞,像是怀着满腔不甘的怨恨! 吴老八嘴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浑身冒汗,抽了根烟解解乏。歇了会儿,乐呵呵扛起狐狸尸体,拎着枪,大摇大摆一路炫耀往回走,逢人就显摆他打了个狐狸。 没等走回去呢,就见迎面来了个村里本家亲戚,急急忙忙喊他,把他老婆躺地上发疯这事跟他说了。 吴老八一听顿时慌了,也不知道咋回事,连忙把枪和狐狸扔给来找他那人,急急忙忙跑回村子,这才有了之前那一出。 人群里有明白事的指点道:“老八,你老婆一准是闹狐狸呢!你把人家活活抽死,这是附你老婆身上报复来了,赶快找能看事的瞅瞅吧,晚了怕不止是你老婆保不住,连带着你家几口都得遭祸!狐狸这玩意儿邪乎的很呢,没事招惹它干啥!” “那还磨叽啥!赶紧去请马老太太吧,她来了没准能成!”有人给吴老八支招。 “你可拉倒吧,马老太太都多少年不看事了,她那两下子不灵,估计不管事,去河东找扎纸活那谁,那个李半瞎八成好使!” “河东太远,一来回得耽误半天,还是先找马老太太瞅瞅,不行再说,可别拖延了!” 大伙儿七嘴八舌议论着,帮忙出招。 吴老八跌跌撞撞爬起来,一趔趄又栽了一跤,他本家亲戚有个小伙子把他掺起来,扶着去请村里马老太太。 马老太太是村里的大神儿,也就是东北常说的出马仙。 wap. /110/110333/28643297.html 第三章跳大神儿 没一会儿就见吴老八回来了,脑门上淤青发紫更严重了,看来又少不了一通磕头捣蒜,血迹干巴在脸上一道道的,看上去更狰狞恐怖。 他找了几个年轻力壮的,给大伙儿撒了一圈烟,我认得那是一块钱一包儿的草海。那几人帮忙捆着他老婆去马老太太家,听说他跟马老太太商量好了,让她出马跳场大神儿试试! 其余凑热闹的村民也一窝蜂似的跟着去,我也随着人群去看马老太太跳大神儿。 一路上他老婆疯狂挣扎,几个大小伙子好悬没按住,几次差点挣脱跑了,哪像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小娘们儿该有的劲儿! 进了马家院子,天儿也快擦黑了,日头落的只剩下一旮瘩,贴着西边山头往下坠的飞快。 我个子矮搁后边看不见,使劲挤在人堆前面,就见那老太太已经摆好四四方方供桌,上面还摆着好几样偶尔在师傅家能吃到的水果。 马老太太佝偻着腰,打扮的花花绿绿很是喜庆,头上还戴着顶同样花花绿绿的头冠,还有一串穿着铃铛花花绿绿的布条。 另外有个老头我没见过,不是村里的,听看热闹的人说他是邻村二神儿,是吴老八连请带吓唬弄来的。那老头穿着件崭新黑棉袄,手里拿着个怪异的家伙事,我猜那玩意应该是个鼓! 之所以说是鼓,是因为那老头右手握着一根好像小锤儿似的木棍儿正敲的“咚咚”响,听着就是鼓声。不过却不是平常大鼓那种沉闷声,相反有一种轻灵、空洞的韵味。伴随着“咚咚”声,还有一阵阵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哗啦哗啦”不绝于耳。 跟寻常的鼓不一样,这鼓只有一头有鼓面儿,鼓面上画着一个奇奇怪怪的图案,而另一面则是空的,由几根细棍儿支撑着,每根棍儿上,都用红绳拴着一枚锈迹斑斑大钱儿,那“哗啦哗啦”声,就是这些铜钱儿撞击在细棍儿上发出的。 我看着纳闷,捅了捅旁边站着的邻居家嫂子,问她:“嫂子嫂子,你看马老太太穿的花花绿绿咋这么艳?嘻嘻,比前两天结婚的二狗子媳妇还浪哩,离过年还早着呢,这是要扭大秧歌还是踩高跷啊?待会儿给发糖块不?嫂子你每次都抢的最多,这回分我两块行不?” 我盯着嫂子一个劲问,看她突然脸色变了,拉拉着脸使劲拧了我胳膊一把,可疼了,还捂住我嘴,凑在耳边小声骂我:“你想作死啊小白子,小点声哎,这是跳大神儿呢,没看旁边那穿黑棉袄的二神儿都开始敲鼓唱词了,别乱说话,小心大仙儿怪罪,让你肚子疼!” 我胆子本来就小,被嫂子这么一吓唬,紧紧抱住她腰不撒手,嫂子也不恼,索性搂着我一起看。 马老太太和那老头忙叨一通,又是点香又是磕头,然后就看马老太太坐在凳子上,黑棉袄的二神儿拿着那奇形怪状的鼓直敲,抑扬顿挫还挺好听。 冷不丁听那黑棉袄老头嗷唠一嗓子,吓我一剧烈! “哎嗨呦,请~神儿~来喽~” 说来也怪,黑棉袄老头喊完这句话,一直闹挺凶的吴老八媳妇一头栽倒地上昏死过去。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都说这马老太太还真有两下子,别看有几年没出马看事了,本事还长进了,这一出手就把那狐狸镇住了! 马老太太这会闭着眼睛坐着,我估摸着可能是累了歇会儿,毕竟岁数大了,走道都费劲。不像我跑上半天都不累。 又一瞅好像哪里不对劲,她忽然浑身摇晃摆动着,好像是哪痒痒坐不住,然后还不断一个劲地打哈欠。 我想问问嫂子,天还没黑透,这老太太咋还困了?她咋还不跳?再磨叽我就回家了,作业还没写呢!我刚要张嘴就被嫂子一眼瞪回去了,只好悄悄看。 嫂子见我不吱声,抿嘴乐了一下,趴我耳边小声说,马老太太这是前兆,快上神儿了,别吱声。我没好意思说,其实刚才她那一笑挺好看的。 黑棉袄老头这会儿更卖力气了,小鼓敲的崩崩响,连蹦带跳继续唱着什么咿咿呀呀的词,唱了半天我也没听懂几句,只记得什么: “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上了锁闩……十家上了九家锁,只有一家门没关……扬鞭打鼓请神仙......” 反正听的挺乐呵,挺顺溜的。 这时候本来眯眼睛身上直晃悠的马老太太,忽然浑身一哆嗦,双手使劲一拍巴掌,尖着嗓子高声喊了句“好!” 没防备又吓了我一跳,嫂子搂紧我轻轻拍了几下。 马老太太站了起来,对着面前拜了三拜,眼睛还是闭着,头左右有节奏地摆动,像个小孩子玩的拨浪鼓。 就听黑棉袄二神儿也不唱词了,鼓也息了,字正腔圆地说了句我能听懂的话,“敢问老仙家,您是哪一位到了堂前?帮兵我没能十里接八里迎,还请您多多担待呐……” “少他么废话!!!今个儿谁来也不好使,必须要他们老吴家鸡犬不留!!!” 还没等黑棉袄老头说完,‘马老太太’忽然开口了,只不过,她发出的并不是她的声音,或者说,那简直就不是人的声音。 又尖又细,听上去特别刺耳生硬,话语之中似乎还带有无尽的愤怒情绪。 吓得吴老八连滚带爬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着哀求道:“大仙啊,求求你了,放我们一马吧,您说该怎么办?我都按您说的办!只求您放过我们一家老小!求求老仙儿您了!!!”说完又砰砰磕头,额头上先前止住的伤口又破了,血呼淋啦淌了满脸,活脱脱一个血人。 黑棉袄老头叹了口气,刚要吱声,就听‘马老太太’发出瘆人的冷笑声,只见她猛地抬起了头,然后转过头去,在看见容貌后,那黑棉袄老头、吴老八直接吓得背过气去,双双倒地! ‘马老太太’又把头转向围观人群,好多人吓得妈呀直叫唤,直接炸了窝,四散奔逃,后面的人可能看的不太清,但是看着大伙儿反应也吓得够呛跟着一起跑。 我因为挤得靠前,‘有幸’目睹了那副嘴脸,这一幕也成为了我一辈子的噩梦,即便是现在我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想想那场景还是后怕不已! 只见‘马老太太’脸色白的就像是扎纸匠糊的纸人,两腮向内凹陷,嘴巴就像充气一般突然冒了个尖,眼睛变得细长细长,而且向上吊着,眼仁上翻,分明就是张狐狸脸! 她目光阴险狠毒地望着我们,冰冷且刺耳的声音像是猫指甲尖使劲抠抓玻璃发出的吱嘎声,一字一顿地尖叫:“我辛辛苦苦修炼几百年,不曾吃过你们一只鸡,也没受过你们一点香火,更没祸害过你们一个人,与你们无冤也无仇!可姓吴的平白无故害我性命,先是开枪打折我腿,又拿柳条鞭子活活抽死我!杀生恶业已做透,不要怪我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没拉你们全村陪葬已经算是不错了,谁再敢多嘴别怪我挖他心肝下酒!” 我吓得杵在原地挪不动腿,感觉浑身发麻,腿间有股热乎乎的东西顺着裤筒子往下淌…… 嫂子也吓得够呛,反应过来一把拉住我往外跑,我机械的跟着她跑,两腿好像灌了铅不是自己的一样! 跑出院子前鬼使神差我回头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吓得我冷汗直冒! 只见‘马老太太’披头散发,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嘴角淌着哈喇子,像是被我吸引住了! 紧接着,她生龙活虎,一脚踢翻了供桌,桌上的盘碗碟摔的稀巴烂,抓起桌上的红纸几下就撕了粉碎,紧接着口吐鲜血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后来听说,马老太太堂单被撕了,仙堂也翻了,受伤不清,侥幸捡回来一条命。 打那起,我再也没看见她出过屋子,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马老太太倒下那一瞬间,就见吴老八媳妇蹭的一下,窜起老高,像是吞了大力丸,一把挣断绳子,奔着吴老八去了,骑在他身上狠狠掐住脖子,看样就要下狠手弄死他! 我顾不上那些,生死关头看热闹的人早都跑出去老远,嫂子也使劲拽着我往前跑。 我使出吃奶的力气可劲跑,总感觉后脖颈凉飕飕的,像是有东西追来了,心里祈祷那邪门的狐狸可别找上我! 越是这么想越是害怕,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突然,就听背后传来“咚咚”小跑声,分明有人在后面追赶! 吓得我“哇哇”大叫,也不敢回头看!嫂子听我叫,吓得她也叫,我俩就这样拼命地跑,鞋跑掉了也不敢停下来捡,索性光着脚跑,跑着跑着迎面撞上一个东西! 我心想这把完了,前有不知道啥玩意挡路,后有那狐狸精追赶,我是在劫难逃啊! 这会儿天有点黑的看不清了,但是我闻到了一股老旱烟夹杂着酸臭汗味。 “小兔崽子,跑啥跑啊,有师傅在,不怕!”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原来撞上的正是我师傅! wap. /110/110333/28643298.html 第四章师傅出手 师傅说没事了,有他在啥也不用怕!替我谢过嫂子,顺手抱起我搂进怀里。 我很意外他会来,他是平日根本不来村里闲逛的那种人,除了那几间破草房,再就是进山采药,其余地方一概不去。 他好像一点也不怕,就那么抱着我,路上捡起跑掉的鞋给我穿上,继续往大伙儿都纷纷逃离的马家院子走去。 我紧张地搂着师傅脖子,说咱不是来找鞋的吗?鞋都穿上了咋还往前走? 师傅说有点事要办,一会就好。 我告诉他害怕,咱能不能回家! 师傅说不用怕,就这几百年道行的小狐妖,抬手就灭它,不能让它出来祸祸人! 我心想平时也没见师傅有啥本事啊?他哪来的底气说这话? 没等我多想,师傅已经抱着我进了院子。 借着昏暗的灯光,依稀看见被附了身的吴老八媳妇,不知从哪扯了藤条正在狠命地抽着吴老八,抽的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我一愣,难道刚才在身后追来的脚步声,不是她吗?那又是什么东西? 马老太太和那黑棉袄老头不见踪影,估计吓得躲着不敢露面,看来这事儿指望不上他们了,以他们的能力也解决不了。 师傅没说话,轻轻把我放下,只见他一甩手,几点微弱的亮光从棉袄袖口里击射而出。 再看那几点亮光迎风暴涨,转眼间就变幻成一簇簇刺眼的火苗,随风跳动,在黑夜里透着妖艳的紫红色。 下一瞬,那几簇火苗拖着长长的尾巴恰似流星般,飘落在‘吴老八媳妇’周围,将她退路封死。 我看的惊奇,从没见过师傅露过手,今天一见,突然觉得师傅形象高大起来。这个平日里邋邋遢遢的农村老头,有了一丝飘逸的仙风道骨。 ‘吴老八媳妇’浑身一哆嗦,似乎是察觉到危险,扔了抽打吴老八的藤条,扭头冲着师傅龇牙咧嘴咆哮,那声音根本不是人声,听起来倒像是被激怒的野兽! “哪钻出来的出道仙儿,我劝你别找不自在,多管闲事可对你没个好!”‘吴老八媳妇’威胁师傅道。 “此事是姓吴的不对在先,委屈你了。不过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也该消消气,是时候收手为你以后修行路考虑考虑,再这么一意孤行失手杀了人,怕是你家长辈来了也保不住你!”师傅语气不咸不淡,轻描淡写说道。 “呸,屁话!少在那充好人,敢情他毁的不是你肉身,你当然可以站着说风凉话!”‘吴老八媳妇’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师傅破口大骂。 “我几百年道行,马上就要修出人身,就被这畜生毁了,今个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讲理!搬出仙条来也定不了我的罪!再不行我就请我家老祖宗出来评评理!”那‘吴老八媳妇’越说越气,丝毫不给师傅面子。 师傅缓和一下语气,耐心劝导:“也正是你没犯到仙条,是那姓吴的作孽,我才好言相劝!否则一道五雷符早把你劈的魂飞魄散!” “我让他吴家给你立庙修身,早晚三叩首,晨昏一炷香,给你供奉香火还不成?不出多久定能还你真身,没准还能更进一步!”师傅不死心,劝说道。 “没门!想都别想,我就偏让那姓吴的全家今晚死光光,解我心头之恨,我看你这臭出道的能奈我何!”那狐狸尖着嗓子囔囔,不想罢手。 “呵呵!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肯退让一步,那就打到你服为止!让你瞅瞅我白问天有几分手段!” “白问天?你是白问天?!东北第一仙师白问天!”狐妖尖着嗓子叫嚷,声音由疑问、惊讶转为浓浓的恐惧!虽然天黑看不清那狐妖的脸,不过听声音我猜它面色一定不好看。 师傅不在废话,左手飞快掐了个印决,大喝一声:“定!” 只见先前围绕在‘吴老八媳妇’四周那些沾了紫焰的符箓,以特定路线疾速飞转,瞬间贴在了她身上。 那符箓像是有生命活了一般,不安分地扭动着,彼此之间有了丝丝缕缕脉络联系,形成一张亮晶晶的法网,勒进肉里,转瞬间火焰升腾,将她身子吞了进去! ‘吴老八媳妇’像是浑身浇了汽油,“呼”的一下,被淡紫色火焰裹成了火人,滋啦声不绝于耳,伴随着一股股糊巴拉啃的皮毛焦臭味! “啊啊啊……你个臭出道的,竟然下狠手坏我道行,我跟你拼了!” 只见一道模糊的影子从“火人”身体里跳脱出来,奔着师傅和我冲了过来!我吓得赶忙躲在师傅后面。 那道影子离体,“吴老八媳妇”噗通一声栽倒,说来也怪,那包裹着浑身的紫色焰火疏忽间没了,好似从未有过。 再看那道模糊的影子速度极快,转眼间扑到近前! “哼!不知死活!”师傅丝毫不慌,从容淡定,只见他双手翻飞,快速捏了印决,大喝一声:“九天神雷,听我号令,渡灭妖灵,急急如律令!起!” 我瞪大了眼睛,只见师傅浑身有噼里啪啦的银色电弧跳动,像是套上了一层雷电铠甲,就跟电视机里演的一样!简直像是神人下凡,震撼人心! 那狐妖身形没有撞上来,离着几米远突然转身奔着墙外逃了,只是远远的留了句咬牙切齿的狠话:“该死的出道仙,哪怕你真是白问天,也莫以为姑奶奶我就怕了你!他吴家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今个儿这事不算完!有能耐你就保他家一辈子吧!今日之仇我他日必当加倍奉还!” 原来那狐妖狡猾,它自知跑不掉,便以进为退,佯装要拼命,却早就想要逃跑! 师傅也没想去追,散了印决,浑身噼里啪啦的电弧消失不见,又成了那个邋里邋遢的糟老头子。 我吃惊的望着眼前不起眼的师傅,平日里我一直以为他就是农村普普通通的老头,没想到真人不露相,竟然是个高人! 我突然萌生想要像师傅一样强大的想法,问他咋才能像他这么厉害?师傅哈哈大笑,听起来很高兴,弄得我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师傅说,我自带仙缘,是带着任务出生的。那些未修出人形的山野精怪都会争抢着上我身,这样会让它们提前领悟修出人形的契机。我命中注定会成为出道仙师,历劫修行。也是这次经历,歪打正着让我觉醒了本命原神。 此时我有满肚子疑问要问。 师傅名字叫白问天?为啥以前我问起他总是支支吾吾不肯说? 听那狐妖说,白问天是东北第一仙师,眼前这老头当真那么厉害? 还有师傅从哪里来?为何执意要收我为徒? 还有师傅说我自带仙缘,是带着任务出生的,还说我命里注定成为出道仙师,又是啥意思? 本命原神又是啥? ………… 只见师傅一摆手,摸了摸我脑袋,似是看穿了我的小心思,轻轻对我说,有什么问题回去再说。 师傅拍了拍手,招呼我回家,说是我娘包了酸菜肉孜拉馅饺子送来了。 我问师傅倒地的那几人咋办,师傅说不打紧,今天没事了,以后再说。 回到师傅那几间草屋,我满屋找饺子,师傅笑着说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没一会果然爹推门进来了,拎了个铝饭盒,还有瓶榆树大曲烧酒。 我急忙掀开饭盒,当真是酸菜肉孜拉馅的,可香了! 我问师傅是咋知道的,师傅一咧嘴,露出满口黄牙,告诉我天机不可泄露也,然后就和我爹坐着拼酒,你来我往,还说什么“饺子酒,饺子酒,越喝越有!” 似乎是把我一肚子的疑问远远抛到后山野地里,看着他俩喝的尽兴,我也没敢打扰,怕挨揍。 经过师傅这一整,吴老八媳妇还真不疯了,后来听说人是保住了,但留下了后遗症。听说是腰不太好,平时也干不了重活,特别一到阴天下雨,那基本上就是瘫在炕上下不了地。不过那小娘们儿是歌舞厅出来的,平日里也不干啥活,都靠吴老八养着。 吴老八经过这件事也折腾个半死,听说腿折了一条,两边腰子都被藤条抽坏了,晚上再也搞不成那事了。半边脸也破了相,刻下几道深深的疤瘌,吴老八成了吴老疤。 背地里人们都说这是吴老八平日里作孽太多,他日因今日果,狐仙儿让他长记性呢! 至于那逃走的狐仙儿,一时半会也没找上门来,害得我提心吊胆过了好多天,反倒是师傅该吃吃该喝喝,丝毫没往心里搁。我觉得可能是看师傅这老头太猛,怕打不过不敢来报复了。 在师傅劝说下,吴家听从师傅的话,在山里那个打狐狸的大砬子底下,立了个狐仙庙,又用白面饽饽塑了个狐狸肉身像,听说吴老八全家日日供奉香火,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撅腚磕头烧香。 而师傅也是一战成名,成了十里八村顶顶有名的先生,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当晚我早早吃了饺子去睡,折腾半天连累带吓的,很快睡着了。 只是隐隐约约听见他俩一边喝酒一边侃大山,师傅说什么他算过了,现在该是时候了,得开始了。 爹也喝了不少,大着舌头啷叽的,说一切都听你的。这孩子命本来就是你救回来的,没有你就没有他,你也没儿没女,等你老了就让风儿这孩子给你养老送终。 师傅没吭气,也不知道想啥呢,再后来我就睡熟了。 第二天我早早醒了,一骨碌爬起来就看见他俩东倒西歪躺在炕上。 我搓了把脸正打算找狗剩子去大河套翻鱼窝,冬天河套里鱼一窝一窝的聚一起猫冬,瞅准了凿开冰窟窿,一会儿能舀一大桶。 什么鲫瓜子、大泥鳅、沙里趴、窜丁子、鲶鱼、花里棒,运气好还能碰上真蛤蟆,也叫林蛙,特别是母的一肚子油和籽,卖的可贵了!要是有蝲蛄就更好了,那玩意把后腚掀开,扯着中间有个尾巴尖一拽,连着肠子粑粑就煽完了,撒上盐巴串上串儿一烤,贼拉香,那味道绝了! 我刚要出门就被师傅迷迷糊糊的叫住:“今个儿是礼拜六吧小风,哪也别跑了,跟师傅进山,有事办。” wap. /110/110333/28643302.html 第五章出马与出道 一听师傅说的,知道今个儿翻鱼窝是没戏了,只好悻悻地回了句,“嗯呢,知道了!” 我去里屋翻出师傅每次进山都要带的家伙事,药篓子、镰刀什么的,以前师傅也总带我进山,这些事我门儿清。 等我收拾好东西,师傅也用水抹了把脸,临走时我爹还搁那呼呼睡呢,估计昨晚喝大了。 我爹酒量真不行,还总爱咋呼着喝,但酒品还行,喝多了不哭也不闹就是睡觉。有一次喝多了半夜一屁股坐起来,对着门口说了句,“你来了啊!”,然后又躺下呼呼睡,吓得我整宿没敢睡。 师傅住在村东头,出门就是大山。 我帮师傅背了药篓跑在前头,一溜烟爬上坡进山了,顺着树林子里毛毛道小跑,师傅岁数大腿脚慢,不一会儿被我甩开挺远。 冬天早上凉飕飕的,哈气都挂冰碴子。 我跑着跑着就听身边不远处林子里传来什么东西踩干巴树叶声,“哗啦哗啦”,动静还挺大。 我好奇那到底是个啥玩意儿啊,这么大个声儿,索性猫着腰悄悄摸过去瞅瞅。 老树林子深,多少年烂的树叶都堆在一起,一脚下去能没过波棱盖! 等我悄默声凑近了,只瞅一眼,我的妈呀!从来没看见这么吓人的一幕! 我所在地是一个偏坎子坡顶上,正对着坡底是一大片乱石头窖子。密密麻麻足足有上百只黄皮子搁那围了个大圈直转悠,踩的树叶子“哗啦哗啦”直响!吓得我汗毛倒竖! 就见那群黄皮子圈里,有一只老么卡哧的大黄皮子,个头像土狗那么大,明显比那些普通的粗了几圈,毛都白了,像个人一样蹲坐在地上,满嘴血呼淋啦的! 旁边躺了只大狍子,一边蹬蹬腿,一边喘着粗气,进气少出气多,明显是快不行了! 我趴在坡顶树窠子里,视线正好能瞅见,那老黄皮子正在咬着它脖子吸血! 我浑身一哆嗦,想赶紧离开这邪乎吓人的地方,找师傅去! 猫着腰刚爬起来,眼角余光就瞥见那只老黄皮子停下吸血,目光正盯着我,嘴巴咧着,噙着笑! 不好!我被发现了! 慌乱中,突然脚下一滑秃噜出去了! “啊啊啊…卧槽…卧槽…啊啊啊……” 不知道栽了几个跟头,翻了几次身,一路顺着坡出溜滑,骨碌碌干到坡底下,掉进了厚厚的树叶子堆里才停住! 完犊子了,我想着这把可惨了,没跑出去反倒掉黄皮子堆里了,这不成了鸡给一窝黄鼠狼拜年吗?铁定是有来无回啊! 顾不上浑身酸疼,我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跑,逃出这里! 谁知道这么多黄皮子会不会把我血也给吸干了,毕竟我这身板比大狍子还小了不少! 一念至此,我赶紧骨碌爬起来,还好冬天皮裤套棉裤,穿的厚实,就是身上疼点,也没啥大碍。 那群黄皮子冷不丁瞅着凭空掉出个人来,估计也吓得够呛。“吱吱”尖叫着四散奔逃,一溜烟钻进石头窖子缝里躲起来,估计搁那里面做的窝。 可那只老黄皮子并没有跑,它似乎一点也不怕我,反倒是慢慢直立起来,像人一样站着! 它两条后腿直挺挺站着还往前凑了几步,伸出前爪抹了抹嘴,把嘴角的血擦了擦,两只爪子上下叠放在一起,对着我做了个奇怪的动作。 我吓得一哆嗦,这是要干啥? 是准备把我扑倒吸血吗? 我可是眼瞅着它把那狍子吸血抽干巴了! 我吓得两腿发软,根本不敢动弹,怕转身一跑它就跳过来咬我。 我俩就这么对眼瞅着,等了十多分钟也不见它有什么动作,还是两只爪子上下叠放在一起,看那姿势好像是冲着我作揖。 突然想起师傅给我讲过的一个故事,说的就是黄皮子讨封的事,莫不是这老黄皮子也要向我讨封? 一阵风刮过,吹的干巴树叶子哗啦哗啦想,像是有无数只鬼手在拍着巴掌。 我越想越害怕! “嘭……咣……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就在我愣住的一瞬间,只听见不远处传来几声炸响,紧跟着一连串鞭炮声。 震得我一激灵,立马回过神来。 按村里习俗,我知道这是报丧呢,有人死了! 那老黄皮子也被鞭炮声震的一哆嗦,放下爪子,趴着身子慢悠悠走了,不一会消失在丛林里。只是临走前回头瞥了我一眼,那嘴角分明噙着笑,很通人性。 眼前石头堆上只留下一只死狍子,浑身抽抽巴巴的,被吸干了血! 我顾不上多想,连滚带爬上了坡,头也不敢回,踢了蹚啷跑出林子奔向先前的小道。 正巧迎面碰上师傅,他好像知道我在附近,停在那抽着烟袋歇脚,八成是等我。 我吓得“哇”一声哭出来了,师傅拍着我后背,摸着我脑袋,嘟囔着“摸摸毛,吓不着……” 我把刚才经历的事对师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师傅吧嗒两口旱烟,笑呵呵说,“狗屁的讨封!现在是末法时代,动物精怪不准成仙!你俩有缘,它那是拜你呢!” 我心里纳闷,问道:“它拜我干啥啊?” “它拜你正常,本来你就带仙缘,它早晚得奔你营堂修炼,这是机缘,也是命数!”师傅放下烟袋锅子磕了磕烟灰,眼光变得深邃,仿佛是头顶那片苍茫的天空,让人捉摸不透。 我挠了挠头,不解地问道:“师傅,啥是带仙缘?” “咳咳…阿呸” 师傅吐了口浓浓的烟痰,叹叹嗓子说道:“说到仙缘就得提起咱东北的仙儿,拢共有保家仙、出马仙、出道仙三种。” “保家仙不出马,也不直接给人看病。有很多家供着保家仙,就是祈求全家平安。往往把保家仙贴在墙上或者刻牌位供奉起来,以胡黄蟒常比较多见,此外也有一些外五行野仙。” “这我知道,村里好多家都有,老张太太家是常仙儿,老孙家是狐仙儿……我去他们家玩见过,都贴在墙上。”我打断师傅的话,抢着说道。 “嗯,这出马仙呢,他们靠附身在香童弟马身上,出马看事,修行功德。一个堂口有红堂单、堂头、堂眼、掌堂教主、四梁八柱、清风烟魂、军中报马等组成,求的是在深山修真养性,出古洞四海扬名!” “哎,这两句话好像是对联吧师傅?跳大神儿的马老太太家就有!” “对,那马老太太就是出马仙儿!” “而出道仙……” “他们有什么不一样吗师傅?” “当然不一样了,保家仙是不需要往出走的,需要走出来的是出马仙和出道仙。” 师傅挥手用镰刀砍断几根挡路的粗树枝,嘱咐我看着脚下道,别卡倒了摔着。 “其实最本质的区别是弟马香童来历不一样,身后的力量和任务使命也不一样。出道仙的缘分是从出生就跟随而来的,所以从小就有化险为夷的经历。就好比你,三岁那会儿差点就没了。”师傅拽着我手,一边走一边说。 “出道仙的重点放在磨心上,通过各种坎坷,各种磨难,把性格中的缺点弱点都磨掉,越在意什么,越放不下什么,越执着于什么,就越打磨什么,直到把心性磨平,开悟。所以只有心性达标了,才可以行道,完成使命任务。” “出马仙的缘分大多数是家族继承的,也有部分是结合自己先天或后天结缘的,而且身体病痛的磨难特别重,出来的目的大多数是身后的力量要通过这种形式来扬名积累功德。” 听师傅说了半天,我还是一头雾水,似懂非懂。 师傅笑着对我说:“你现在还太小,好多事都不懂,即便是立堂口,也只能是暗堂。为师跟你说这些,是让你先有个大概了解,你不是普通人,这辈子是带着任务来的。” “…………”我一时有点懵,听着师傅神神叨叨说了半天,越说我越懵。 “风儿,记住师傅一句话,用心记住了!不管出的是什么仙,首先要学会做人,心中要有善念!”师傅停下脚步,意味深长的对我说,我从来没看见师傅这么认真过! “嗯呢,我记住了师傅!” “你个小兔崽子昨晚不是有很多问题要问吗?问吧!”师傅一脸慈祥,摸着我的脑袋说。 看着眼前慈祥的老头,心里很暖,我出生就没见过爷爷,觉得应该就是跟师傅在一起的感觉,温馨,幸福,潜意识里我早已把这个老头当成了爷爷。 师傅给了我一个脑崩,乐呵呵问我:“你这小脑瓜子一天天不知道想些啥,古灵精怪的。咋啦?又不问啦?” 我晃了晃头,觉得那些疑问突然都不重要了,没有什么比师傅陪着我更重要。 师傅见我不说话,也没在意,只是说今个儿进山是找几味年份足的道地药材,给我调理调理身体,等调好了就给我立暗堂,再收几个仙家入堂打窍。 好在这深山里物产丰富,不缺药材,我俩没一会儿就找够药材下山了。 刚回到村口就听见一堆闲着没事拉呱的老娘们儿嚓嚓话,说是王家沟死人了,死的是一个孕妇,难产大出血,去县里医院路上翻车打死了,可怜孩子还没出生跟着一怼儿死了! 原来刚才在山里听见的鞭炮声,就是那家放的,果然是死人了! 师傅皱着眉头,长长叹了口气,莫名其妙说道:“真是造孽啊!” wap. /110/110333/2864330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