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盘手札记》 第一章 第一桶金 “我靠,又亏了五千多!”李欣把手里的话筒重重地拍在办公桌的座机上。 “一个月的工资才四百多块,这下一年多的工资就全部泡汤了。照这样的速度,手里的几十万元也撑不了多久!”他点起一支烟,心情极度郁闷。 最近的操作很不顺利,屡战屡败,细算起来,已经累计亏了好几万元了。 原来觉得在股市里跟风炒作不靠谱,自恃在江南糖业公司工作,对蔗糖价格比较熟悉,才把资金全都转到江南商品交易所这边来做蔗糖期货,没想到做期货也不顺。 在办公室里看不到实时行情,又不能随时守在交易所的电脑前,这样每天通过电话了解行情,根据技术面快进快出地操作,实在是有些随波逐流,胜率太低了! 不行,得改变操作思路! 难道自己的好运气都用完了吗? 要是每天都能像三个月前那样,那就太爽了。 不知不觉间,他的思绪又回到了三个月前那个让他激动万分的早晨。 7月初,华州股份公司的股票上市那天,李欣一大早就来到证券公司,他以为自己来得很早了,可到那一看,交易大厅里的人比平时多了好几倍,早已经水泄不通了。 看来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手里这些原始股票拿了三年多了,今天找个好价格赶紧变现! 可这人山人海的,就是想卖也要挤得进去啊。 李欣从贴身的包里掏出华州股份公司股东登记证,打开看了看,自己三年前以每股1.25元认购的22000股原始股,经过两次分红送股、公积金转增股本,现在已经变成了57500股了。 今天华州股份公司的股票上市后会开在什么价位,谁都不知道,不过参考其他已经上市的同类型企业的股票价格,大致在6、7元左右。能到这个价格就不错了,自己的股票全部卖掉也是三、四十万元了! 每个月才几百元的工资,要是手里有三、四十万元钱,那会是什么感觉? 李欣幻想着那种美妙的情境,心里充满了莫名的激动与期待,巴不得股市马上开盘,让这一切立即变成现实! “哥们,卖股票吗?”旁边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操着外地口音问道。 李欣被他的话语打断了思路,从幻想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点点头说:“是啊。” “卖给我吧!现款现货,马上结清。”大汉拍拍身前胀鼓鼓的挎包说。 “什么价?”李欣随口问道,他想探一下这支股票在别人心里的价位。 “三块五,怎么样?”大汉那一双眼睛眼睛贪婪地紧紧盯着李欣手里的股东登记证,话语里充满了试探和期待。 “开玩笑!”李欣嘴里嘟囔一声,把股东登记证装进包里,转身就走。 “四块五,怎么样?你有多少股?别走,哥们!价格可以商量的!”大汉在后面急迫地说。 自从华州股份的股票要上市的消息传出来以后,江城市就来了很多外地人,用现金收购该公司的原始股。 可在今天之前,收购股票的人很难知道谁手里有股票。今天股票上市,几乎所有大小股东都到证券公司这里来了,比开股东大会来的人都多。开盘前这几十分钟,是他们低价收购原始股票的最后机会了。 李欣头也不回地向交易大厅里挤进去。 他的心理价位怎么也在每股六块左右,这人给的价格算下来总额差了将近十万元呢,这还不算场外交易隐藏着的风险。 都到这会儿了,傻子才会在开盘前把股票卖掉。 李欣好不容易挤进大厅,距离交易柜台还有很远,就再也挤不过去了。 他无奈地停住脚步,四处看看,还好,这里的角度不错,对面大屏幕上的数据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周围全都是人,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一样,天气又热,大厅里的空气有些污浊。还要在这样的环境中等几十分钟,实在是有些难熬。 周围有不少人在讨论这只股票的价格,有猜5、6元的,也有猜8、9元的。 李欣静静地听着,他打定了主意,低于6元就不卖。 开盘了! 原本人声嘈杂的大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大屏幕上一屏一屏地显示出各支股票的价格,所有的股票都显示一遍,要五、六分钟时间。 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盯住大屏幕,寻找着华州股份的股票价格。 这股票在手里拿了三年多了,今天是变现的机会。谁都希望股票的价格越高越好,可谁心里都没有底,要是价格太低,就不划算卖了。 这几分钟的时间对大家来说既充满期待,又让人忐忑不安。 “哇!” 大厅里响起一阵惊呼,就好像世界杯进球时现场观众爆发的呼声一样! 李欣知道是价格出来了,可他还没看见,大家这么大的反应,到底是高兴还是失望呢?他赶紧在在屏幕上找,看到了! 10.50元,开盘价!这个价格远远超出了同类型公司股票的价格。 我靠!自己当初的2万多元现在翻了将近30倍,股票总值近60万元! 还没等李欣从惊喜中反应过来,身边的人早已像潮水一般涌向本来就已经很拥挤的柜台。 很少有人能想到这股票的价格一开盘就这么高,巨大的利益驱动着大家都想在这个高价尽快把手里的股票卖掉。 李欣也想尽快卖掉,这个价格也高出他自己的预期很多,他就怕动作慢了,这样的高价就再也见不到了。 可是看看前面挤作一团的人,他根本进不去,委托单都没办法拿到,怎么卖! 他有些后悔,早知道今天这么多人,昨天就应该来一趟,提前要几张委托单填好,也不至于现在束手无策! “哇!!” 又是一阵更高的声浪,大屏幕上这一轮显示出来的价格是13.86元,比开盘价又冲高了三成! 不能再等了! 李欣四处看看,见不远处有个人在墙边写委托单,就挤过去说:“师傅,有多余的委托单吗?借一张?” 那人扭头看一眼李欣,说:“我也就只有两三张。” 李欣陪着笑脸说:“救救急,今天不是特殊情况嘛,挤都挤不进去,要在平时,柜台上随便拿。” 那人填好单子后,扯了一张空白的递给李欣,说:“行,给你一张吧。” 李欣道声谢,赶紧拿上单子,附在墙上填写起来。 从天而降的惊喜,和担心错过高价的急迫心情,让他的手都有些颤抖,填写的时候,笔尖把纸划破了两处。 价格填多少让他犯了难,报价高了卖不掉,到时候再想挤进去撤单、重新报价就更难了。 时间不等人,干脆,填市价! 委托单报进去之前看一下价格,只要不太低,就坚决卖掉。现在手里的股票总值已经六十万元了,先把钱揣在兜里再说,谁知道明天的价格会是多少? 等李欣在人群中奋力挤到柜台前把委托单递进去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把手中已经皱巴巴、有些汗湿的委托单递进去以后,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大汗淋漓地挤出人群后,他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这支股票的价格,还在11元以上,这个价格他很满意。 他喘着粗气,用手不停地扇动着已经汗湿得紧贴在身上的衬衣,好让自己凉快一点。 回望着依然能将柜台淹没的人浪,他真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在那个蠕动着的、温热的肉丛中冲杀过一个来回。 虽然已经卖掉了股票,此时价格再怎么变动也和他没啥关系了,可他还是恋恋不舍地一直在大厅门口站着,一直到上午收盘了才走。 上午收盘时14.9元的价格,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以这个价格计算,他至少少赚了20万元! 从证券公司回来以后,这一天里,他心里都不断地在猜测自己的股票成交价格到底会是多少。尽管他自己也知道纠结这个毫无意义,但他还是无法阻止自己去想这个问题。 他用不同的价格在脑海里算过无数次,猜想自己账户上到底有多少钱。就这么翻来覆去地折腾着,一夜没有睡好。 第二天一早,他早早地来到证券公司,拿到交割单时,看到昨天的成交价格是11.20元,账户上本利合计一共有64万余元! 相对于每月几百元的工资,这无疑是一笔巨款,虽然心里早有预期,但是看到手里单子上实实在在的数字时,他还是被震撼了! 此后的一星期,李欣似乎都活在一种不太真实的虚幻中,不敢相信自己转眼间就有了这么多钱。那段时间里,他心里充满着巨大的喜悦感,整个人处在一种亢奋中。 财富带给人的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它能否让一个人的内心真正强大暂且不说,但肯定能让一个人的内心膨胀。 李欣就是那时候突然间悟出了财富对于一个男人的真正含义。 几天前的自己和现在其实没有本质上的不同,区别在于手里存折上的金额变化了。就是这个变化,让自己看事情的角度不同了,腰杆硬了。 初中、高中课本上背诵过无数次的“经济基础”这个词,他现在才真正明白其中的含义。 “李欣,我有事先走一会儿。明早我去轻工厅办点事,晚点来。”夏小娜的话打断了李欣遥远的思绪,把他从梦幻般的回忆里拽回到现实中来。 他只顾站在窗边沉思,没留意她是啥时候进来的。 他回过头来答应了一声。夏小娜说完,背上包出去了。她是总经理秘书,和李欣在同一个办公室。 李欣毕业于江城科技大学计算机软件专业,同年8月进入江南糖业公司,两年多以来一直在总公司行政办公室,主要的工作内容是与糖厂互通信息,收集汇总全省各地糖厂传真上来的资料,了解期货市场上的信息也是他份内的一项工作。 也就是因为这样的工作性质,李欣才把股市里的资金全部转过来做期货。 原本以为自己熟悉蔗糖的基本面,在期货市场上炒作盈利的机会比较大。但是随着交易次数的增多,新的问题又来了。 基本面的数据变化不会很频繁,可是每日的行情却是千变万化的,即使预判是对的,价格却不会到了预判的位置就停止不动,要是没有及时平仓,赚了判断亏了资金的事天天都有。 何况谁也不是神仙,预判不可能每次都正确。 频繁交易带来的另一个问题是心太累,很容易让自己忘记初衷而随波逐流,到后来完全是为了交易而交易,错了对了都找不到坚持的理由。 这就是近期一直困扰他的问题,他一直想找到一个解决办法,好让自己的交易轻松一些,盈利的概率大一点。不然的话,就这么折腾下去,要不了多久,这几十万很快就会没了。 屡战屡败的他,几个月前那份万丈豪情此时已经所剩无几了。 面对忽然变得有些迷茫的钱途,他心里充满了惆怅,一个人在办公室呆到很晚才走,回到宿舍后,又看书,冥思苦想,很晚了才睡。 第二章 信息 第二天一早,李欣刚进办公室,隔壁的栾主任听见开门声,跟着就走进来问:“李欣,糖厂发来的信息统计汇总完了没有?” 李欣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起桌上打印好的报表递过去说:“统计好了,昨天下午刚打印出来。”说完偷偷瞅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刚刚八点半,他暗自庆幸,不算迟到,不然的话又被他逮住了! 这栾主任四十岁上下的年纪,矮胖的身材,腆着个啤酒肚,两脚明显的外八字,走起路来脚后跟老是在地上耷拉着,比鸭子走路还费劲。 圆圆的脑袋上一双不大的眼睛随时都在滴溜溜乱转,即使是在和你说话的时候,那眼睛也是忙个不停,让你不知道他除了嘴巴里说的意思外,眼睛还在打什么主意。 他说话絮絮叨叨的,做起事来像个家庭妇女。 即便他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李欣对他也没什么好感,没事的时候从来不去他那间办公室。 其实这好像也不是李欣一个人的感觉,总公司行政办就这两间办公室,栾主任那间办公室里平时也很少有人进去,倒是李欣和夏小娜这间办公室里来的人比较多。几个分公司的年轻人都喜欢往这里凑,说说笑笑的,和隔壁形成鲜明的对比。 栾主任接过李欣统计的资料翻看了一下,面无表情地问:“还有没有哪家糖厂没有报数据上来?” 李欣答道:“都报上来了,再晚不就耽误了嘛。有几家糖厂都已经开榨了。” 栾主任又问:“夏小娜还没来吗?” 李欣解释说:“还没有。昨天下午下班的时候她说今早去轻工厅办事,可能会迟一点过来。” 栾主任听罢邹着眉头说:“以后你们注意一点,下班走的时候注意关灯,要节约用电!” 李欣一时没反应过来,抬头看了看屋顶上的灯,说:“都是关了灯才走的啊,再说了,大白天的也不用开灯啊。” 栾主任拉下脸说:“还说没有?昨天下午快八点的时候,我在楼下看到你们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呢!” 李欣一下明白了,忙说:“哦,你是说昨天下午啊,昨天下班后我在办公室里呆到八点多了才走的,走的时候关了灯的。” 栾主任听完,眼睛轱辘了两圈,转身向门口走去,说:“夏小娜来了告诉她把收集到的贵东省和越西省的资料汇总以后尽快给我,糖业协会每半个月一期的内部刊物《糖业信息》马上要出刊了,本周的业务会议上也要用这些数据。” 快走到门口时又回身叮嘱一句:“让她尽快一点,吴总催得紧,急着要这些数据。” 李欣说:“好的,她来了我告诉她。” 看着他出了门,李欣撇撇嘴,回到桌边坐下,心想,他怎么就尽逮着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不放呢? 看他那表情,没准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话,认准了自己昨晚就是没关灯,那些解释的话是在糊弄他。这一大早的就被他数落一顿! 切!管他呢,爱信不信! 他不想让这不快的情绪影响一天的心情,随手拿起一本内部资料翻看起来。 越西省、贵东省和江南省都是国内甘蔗种植面积和蔗糖产量的大省,三省所产蔗糖占全国的75%以上。 中原和北方也产糖,但其原料主要是甜菜,所生产的糖是甜菜糖,又称绵白糖,其产量也远不及蔗糖。 这绵白糖是什么样,李欣还真没见过,只是听省外回来的业务员说卖相比蔗糖好看,但是甜度却差一些。 目前市场上所说的白糖,指的是蔗糖。 李欣眼睛看着资料,心里却想着交易所的期货行情,下午要抽时间去一趟交易所,看看最近几天的走势图。没有k线图,只是靠电话了解的几个数据,实在是找不到感觉。 要是能把交易所的交易行情数据连接到公司的电脑上就好了,随时都可以看到行情变化,不用每隔几天找时间跑到交易所去看行情。 来回奔波累一点都没啥,关键是顶头上司栾主任对李欣经常跑期货交易所这事不太感冒,李欣找他汇报过几次了解到的情况,他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只是因为这项任务是总经理吴斌安排给李欣的,所以他不好多说什么,但那一脸的不屑,明白无误地告诉李欣:这事他不感兴趣。 有几次李欣去交易所看行情,一看就是一上午,栾主任过来找李欣的时候见他不在办公室,一张脸立刻耷拉得跟鞋垫似的。 夏小娜事后提醒过李欣,李欣听了感到很委屈:跑交易所了解信息这事是总经理安排的,可栾主任似乎觉得这事没必要。自己现在夹在中间,一个不留神,在栾主任这里就得不到好脸。 靠!这栾主任也真是,你也知道这事是吴总交代的,我必须得时不时的去交易所跑跑。你要是不愿意我干这事,你去和吴总说,跟我这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算怎么回事啊? 正想着这事,蔗糖销售分公司华东地区的业务经理林立从门外走了进来:“李欣,还有烟吗?我的抽完了,给一支。” 李欣掏出烟,抽出一支递过去:“好久不见了,出差去了?啥时候回来的?” 林立在沙发上坐下,点上烟,抽了一口说:“在江浙那边呆了快一个月了,前天回来的。” 他说完看了看手里的烟:“你小子尽抽好烟啊。” 李欣笑笑说:“还行吧,我烟瘾不大,随便买一包抽的。” 林立又把烟凑到嘴上深吸了一口,憋了很久才依依不舍地仰起头来把烟雾吐向空中,感叹道:“还是我们江南的烟好抽啊!省外的人都喜欢,出去谈业务带的烟,没几天就被抢光了,只好买当地的烟抽,那些烟没法跟我们自己的烟比。” 李欣打趣道:“省外也有别的好处啊,上有天堂下有苏杭,都知道那里是好地方,美女如云吧?呵呵……” 林立笑道:“再好的地方时间呆长了也就觉得没啥新鲜感了。再说了,还有销售任务要完成呢,整天累得跟狗似的,哪有那心思。不过美女倒是真的很漂亮哦,下次和我们一起去出差?给你介绍几个,哈哈……” 李欣闻言大笑起来,走到他对面沙发上坐下:“就这么说定了哈,下次到江浙那边去找你!” 就在这时,夏小娜身穿白底红碎花小翻领的衬衣,刚过膝的咖啡色裙子,脚穿黑色半高跟的皮鞋,右肩挎着个精致的小包走进来,说:“楼道上就听见你们嘻嘻哈哈的,有啥事这么开心啊?” 夏小娜一进门,林立那一双眼睛就紧紧地盯在她窈窕的身上,口无遮拦地笑着说:“李欣想去江浙一带找美女。” 夏小娜听罢,笑着看了李欣一眼,说:“李欣这么帅,江城就有这么多美女,还用跑到江浙一带去找?” 李欣心里暗暗怪林立一句话就把自己给卖了,心想:这小子是什么居心,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他敷衍夏小娜说:“我们俩开玩笑呢。楼道上都听见了?那还是小声点,让公司领导听见就麻烦了。” 夏小娜见李欣这么说,知道他不想谈这个话题,就转头问林立:“林经理,你们的糖卖完了?” 林立说:“早卖完了。不然的话,现在新榨季都要开始了,新糖一出来,老糖就卖不掉了。” 夏小娜一提蔗糖,李欣突然想起来,对夏小娜说:“栾主任刚才过来找你,让你把越西省、贵东省糖厂新榨季的资料汇总后尽快给他,说是下期《糖业信息》和本周的业务会议上要用。” 夏小娜从抽屉里拿出一沓资料说:“行,我都打印好了,一会儿给他。” 林立听到这,站起身,走到夏小娜桌边,拿起一本《糖业信息》翻看了一下,问道:“新统计的资料出来啦?听说今年越西、贵东两省的甘蔗减产比较多,是不是真的啊?” 夏小娜很诧异地看着他说:“你哪里打听到的?消息很灵通嘛。” 林立走到桌子对面,在李欣的椅子上坐下。盯着夏小娜又问:“看你这表情,这消息应该是真的了?上个月在江浙那边卖糖的时候就有很多人在传,说是今年8月的水灾,这两省的甘蔗被冲毁了不少,到底有多大的损失?有没有一个确切的数据?” 夏小娜朝门口看了一眼,见过道里没有人,这才低声悄悄地说:“我也是从汇总上来的资料里才知道的,贵东省预计减产15%--20%,越西省稍好一点,预计减产10%左右。” 说完她又叮嘱一句:“这是内部消息,你们知道就行了,别到外面去乱说哈。” 李欣这几天正为如何操作期货的事伤脑筋,听她这么一说,心想:主产区原料减产这么多,对产品价格的影响可想而知,这可是个重要的信息啊! 他马上从沙发上站起来,过来凑到桌边小声问:“多大的洪水啊,冲毁20%的甘蔗产量?” 夏小娜见李欣这么关心这个消息,心里有些诧异,微微一笑解释道:“资料上说其实被冲毁的比例没有这么多,是洪水长时间浸泡,把甘蔗根部泡烂了,这样造成的减产比例才是最大的。” 李欣想了想,说:“哦,是这样啊!甘蔗这东西很麻烦啊,旱了不行,涝了也不行,冬天霜冻了也不行。” 夏小娜随口答道:“谁说不是呢。”她到茶几边泡了一杯茶,回到桌边搁下茶杯,抱起桌上的资料,对他俩说:“你们聊着,我去栾主任那里一下。”说完转身出去了。 李欣靠在桌边,掏出烟,抽出一支递给林立,自己也点上一支。 刚听到的这个消息让他感到很振奋,但在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的痕迹。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甘蔗减产这么多,新榨季的糖应该很好卖了。” 林立把头往后一靠,打了个哈欠,仰头望着天花板说:“不管好买难卖,还不都是一样的,反正要去驻外办事处呆着,一出去就是一两个月。” 李欣进一步打听道:“现在的糖价4380元/吨,也不算低了,你觉得新糖上市后会涨价吗?” 林立不假思索地说:“肯定的。甘蔗减产这么多,蔗糖供需之间的缺口就比较大了,在销售旺季的时候每吨涨400—500元都很正常。” 李欣又问:“一般来说元旦、春节、中秋和国庆这几个节日前后应该是用糖比较多的时候吧?” 林立说:“对啊。所以在这些节假日前,都是蔗糖的销售旺季。” 李欣在心里想了一下,问:“今天是11月5日,离元旦也不远了,你觉得糖价应该会怎样?” 林立随口答道:“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各主要产区上一个榨季的糖现在基本都销售完了,新榨季的糖还没有大量上市销售,这时候新糖上市的话,价格一般都是会往上走的。再加上刚才说的原料减产,我觉得糖价跌不下来。” 他抽了一口烟,奇怪地问:“你怎么关心这些?真的想去江浙一带找美女啊?要不你和吴总说说,来我们蔗糖销售公司跑业务好了,去南方的机会很多的,哈哈哈……” 此时的李欣,心里正快速地梳理着从夏小娜和林立口中了解到的信息,他马上就做出了决断:应该抓紧时间,这两天去期货市场上开仓买一些蔗糖,不然等原料紧缺的消息扩散出去后,就没有机会了。 听林立这么说,他随手把烟头丢进烟灰缸里,笑笑说:“不懂的东西就向你们这些一线的业务高手请教嘛。江浙那边的景美人更美,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 第三章 说服 林立从言语间看出来李欣有些心不在焉,好像在敷衍自己。他很纳闷,李欣几分钟前还兴致勃勃的,怎么转眼间就心事重重不言语了? 他见窈窕迷人的夏小娜走了,眼光顿时暗淡了很多,猛吸两口,抽完手里的烟,也告辞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屋内只剩下李欣一个人在低头沉思。 其实刚才听到的消息让林立自己心里也有些砰砰跳,他在自己办公室里坐立不安地转悠了一会儿,转身出门敲开了蔗糖销售分公司经理唐建华的办公室。 在蔗糖销售市场上历练过几年的他,心里很清楚从夏小娜口中得到的消息意味着什么。一进门,他就兴奋地嚷嚷道:“唐总,好消息,有搞头!” “咳咳咳……”唐建华从一团烟雾中抬起头来,被烟熏得焦黄的手指上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眯着眼睛问道:“什么消息?” 林立在他对面坐下,把刚才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唐建华听罢林立的话,“腾”地从大班椅上坐直了身体,把手里的烟头使劲摁在已经堆满了烟头的烟灰缸里,蜡黄的脸上透着惊喜,瞪大了眼睛追问道:“这消息确实吗?” 林立见他对自己说的消息很感兴趣,也很兴奋,肯定地说:“总公司行政办那边搜集到的消息,应该是准确的,夏小娜都已经把材料报到栾主任那里去了。” 唐建华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稍一沉吟,脸上立刻恢复了在下属面前的威严。他用手指点着林立说:“这样,你马上到栾主任那里去给我把资料复印一份送过来,我现在就要!” 林立答应一声起身要走,唐建华叮嘱他道:“这事不要声张,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林立回头答道:“我知道,唐总。”说完开门出去找栾主任去了。 林立带来的消息就像给唐建华打了一针兴奋剂一样,他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转悠了两圈,脑袋里不停地算计着:两个主产区这么大的原料减产,新榨季的供需缺口是空前的,这对蔗糖价格的影响太大了! 这样的机会是几十年都不会碰到的,把握住这个机会,说不定今年一年的利润就比过去七八年的总和还要多。 只是这样的机会要想抓住也不容易,得有大资金才行。如果只是以自有资金为主按以往的经营规模操作的话,就太辜负眼前的机会了。 他正琢磨着,林立已经从栾主任那里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份资料。 林立还没开口,他就伸手把资料拿了过来,快速地翻看着,把林立晾在一边,尴尬地站着。 几分钟以后,他看完了手里的资料,抬头问道:“这事儿吴总知道了吗?” 林立眨眨眼睛,有些木然地答道:“不清楚。不过我看见这资料是夏小娜几分钟前刚统计出来送到栾主任那里的,估计知道的人不多。” 唐建华回到自己的大班椅上坐下,隔着桌子扔过去一支烟,说:“我知道了。”说完自己点上烟,不再理林立,心里盘算着如何着手利用这个难得的机遇大干一场。 见唐建华沉思着不说话,林立就告辞出来了。 思前想后的唐建华心里渐渐有了一个主意:向银行寻求大额贷款。 他想立刻去找总公司总经理吴斌,可转念一想:此事非同小可,靠自己一个人去说恐怕不行,得多考虑一下,尽量多找几个人,统一意见形成合力后再去找吴彬,力争一次就把吴斌说动。 可这件事找谁商量比较好呢?这么重大的事知道的人太多了也不一定好,那样太明显了,会让吴斌反感,说不定反而弄巧成拙。还有就是这样的信息属于商业机密,人多嘴杂的传到外面去,自己就失去了抢占先机的优势了。 权衡再三,他选定了总公司财务部经理姚丽。这个女人在公司内说话有一定的分量,最关键的是后续银行贷款的事要靠她去办。 对!就在她身上想想办法,把她说动了,然后再去找吴斌。 说干就干,唐建华又点上一支烟,拿起桌上的资料,出门找姚丽去了。 唐建华敲门进来的时候,姚丽正要出门去办事,见他进来,就问:“唐经理,有事?” 唐建华把手里的资料递给她,说:“你先看看这个,最新的统计资料,看完了再说。”说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翘起二郎腿,完全无视姚丽即将要出门办事的神态,一副不谈完就不走的架势。 姚丽看他这样,只好放下手里的包,打开唐建华递过来的资料:“什么事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唐建华也不说话,静静地等她一页页翻看资料。 几分钟后,姚丽看完了资料,奇怪地问:“唐经理,这不就是办公室那边搞的统计资料吗?你觉得有啥不妥?” 唐建华说:“你仔细看看甘蔗因水灾受损减产那些数据!” 姚丽又打开资料,按唐建华的话翻看着相关的内容,说:“你说的是这个啊,刚才我就看过了,唐经理,你到底是啥意思?” 唐建华放下二郎腿,坐直了身子,两个手肘拄在膝头上,身体前倾,一字一句地强调说:“这可是几十年不遇的大好机会啊!” 姚丽看了一眼唐建华专注的神情,又仔细看了看资料,说:“和往年相比,减产是挺严重的。唐经理,你的意思是?” 唐建华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利用这个机会,跟银行贷款,放大规模搏一把!” 姚丽有些诧异地问道:“放大规模搏一把?多大规模?” 唐建华说:“具体的数字我也还在考虑中,但至少不应低于这个数字。”他伸出两个手指比划了一下,说了一个数。 姚丽听出来唐建华说的是银行贷款的事后,就觉得他有些故弄玄虚,这事不是常有的吗?还用得着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可唐建华说出这个贷款数额后,姚丽还是吓了一跳,这么大的数额,她以前想都没想过。她有些不相信地说:“唐经理,开什么玩笑,你说梦话呢吧?” 唐建华一本正经地说:“怎么是开玩笑?跟你说正事儿呢!” 姚丽见他的表情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就说:“银行贷款你们也不是没有办过,以前的规模是多大按理说你心里应该有数的啊?” 唐建华听了,伸出右手食指,“铛铛铛”地敲着面前的茶几边,说:“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规模!” 姚丽用手推推鼻梁上的眼镜,问:“啥意思?” 唐建华加重语气说:“这么好的机会,不放大规模,等于没干!” 姚丽说:“唐经理,机会好不好咱们先不说。办贷款的流程你很清楚,这么大额度的贷款,我就问你,你拿什么给银行?” 唐建华心有成竹地说:“这个我考虑过了,可以用货物抵押的形式和银行谈。有这种可能性的,对不对?” 姚丽想了想,说:“这倒是。” 唐建华趁热打铁地说:“这些年和公司打交道的银行不是一家两家,公司在他们眼里的信誉不必多说,他们对我们的主营业务也相当了解。只要把今年的形势跟他们说透,银行的人会看不出这里面的机会吗?” 见姚丽静静地听着,唐建华又说:“再者说,这笔贷款我们可以分别从几家银行申请,这样每家银行实际申请的数额比以往的规模也大不了多少。” 姚丽有些担心地问道:“你确定今年的糖价会上涨吗?” 唐建华把香烟凑到嘴边,长长地吸了两口,将要燃尽的烟头戳在烟灰缸里,指着姚丽桌上的资料说:“你看看统计资料,这还用问吗?!” 姚丽仔细一想,也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她沉思良久后,又问:“那你预计今年糖价会上涨多少?” 唐建华看出姚丽有些心动,他没有马上回答姚丽的问题,而是又点燃了一支烟,将身子往宽大的皮沙发上一靠,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斩钉截铁地说:“少则一千,多则一千七八。” 姚丽见唐建华手上的香烟一支接一支,不大一会儿工夫就把自己办公室里搞得烟雾弥漫的,心里很是反感。可当她听到唐建华对糖价上涨的估计后,那双不大的眼睛在金丝眼镜后面瞪得溜圆,惊讶地说:“会涨这么多吗?” 唐建华脸上带着一丝笑容,十拿九稳地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这个估计我还没对别人说过!” “吴总也不知道吗?”姚丽有些不相信。 唐建华斟酌着词句,说:“我这个建议刚考虑成熟,还没来得及找他说,想先听听你的意见。如果你也支持我的意见的话,说动吴总的可能性就大多了。” 姚丽是何等精明的人,听唐建华这么说,立刻明白了他找自己说这个事的目的,是想要寻求自己的支持。 唐建华倒不傻,这是公司经营上的重大举措,要是自己这个总公司的财务部经理反对的话,此事在吴斌那里通过的可能性就太小了。 可要是自己支持唐建华,会对自己带来什么不利吗?此事非同小可,她要仔细考虑一下。想到这里,她推脱说:“唐经理,你说的这个事儿我要仔细想想,你还是先找吴总谈谈,他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 第四章 开仓买入 听了姚丽推脱的话,唐建华倒也并不在意。看姚丽刚才的神情,他知道这事儿她听进心里去了。 心里很感兴趣,嘴上却推脱着,如此这般的表现,正说明这个女人不简单。他要的就是她的精明,如果她是那种胸无点墨的女人,自己还不找她了呢。 今天能有这样的开头就不错了,要是一句话就能成那还叫事儿吗?心急吃不得热豆腐,不信搞不定她! 唐建华见谈话已经达到了自己的预期,就起身说:“那行,姚经理你先考虑一下,改天我们再交换意见。”说完就离开了姚丽的办公室。 唐建华走后,姚丽把桌上那份资料装进包里,下楼坐上车外出办事去了。坐在车上的她,心里不停地在想刚才唐建华提出的那个大胆的建议。她隐隐觉得,这个建议虽然有些太过激进,但没准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唐建华回到办公室,现在他对自己的想法越来越有信心了。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把这些想法形成文字,用详尽的数据说服姚丽和吴斌。 经常接触各种客户的他,眼光确实挺贼的,就刚才谈话的十几分钟里,他把这个女人内心深处的心思看了个一清二楚。 以他对吴斌的了解,只要姚丽和自己的意见一致,达成此事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哪怕最后资金规模达不到自己预计的那么大,也值得拼一把。 他在桌前坐定,开始构思这份报告该如何下笔。 总公司行政办公室里,一直在考虑此次原料大幅减产对糖价会有多大影响的李欣,经过一上午仔细的推敲,决意改变以往短炒的操作方式,放长线博一次。 中午下班后,他在外面吃完饭,回宿舍稍微休息了一下,出去打了个车,径直去了江南商品交易所。 这个交易所设在省展览馆内,大厅内被隔断装修成很多30平米大小的房间。 省内的很多企业都在这里拥有一个交易席位,然后租一个这样的房间做办公室,放几台电脑,客户就在这个办公室里看行情,下单买卖交易。 李欣来到橡胶厂在交易所的办公室时,已经快13:30,下午的交易马上就要开始了。 这办公室里工作人员就三位,主任是张瑾,在办公室里接受客户的委托,打电话进场给场内交易员下单交易;陈江是红马甲,也就是进场的交易员,负责在场内接电话下单;王红是财务,兼作结算,负责整理汇总当天每个客户的交易数据。 李欣急匆匆地走进屋里,见老冯、老赵和徐莉都已经到了,坐在电脑旁等着开盘。这三位是这办公室里的常客,每天到这里比上班还准时。 见李欣进来,张瑾笑着跟他打招呼说:“好几天没来了,都忙啥去了?” 李欣掏出烟给他和老冯、老赵各发了一支,说:“还不就是每天上班,瞎忙。这几天行情怎么样?你们怎么看的?” 老冯是企业内退职工,50岁出头,自己拿点钱每天做短线,单量很小,当天开仓当天就平仓,绝不留隔夜仓位。 老赵据说是某食品厂的业务员,单位来这里开了户,但很少交易,他基本上就是每天来关注行情,相当于为单位搜集期货价格信息。 徐莉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少妇,中等个子,穿着很时髦,长发烫着大波浪卷。她老公是做服装批发的,听说比较有钱。 她在家闲着没事,听人介绍说炒期货可以赚钱,比打麻将更过瘾,也就和几个姐妹来开了户。她下单交易的时候很容易跟风,而且胆子比较大。 老冯点上烟,接过话头说:“这几天来回波动,上下就是二十几个点的幅度,做多做空都赚不到钱。” 徐莉对他说:“老冯,你每天来回跑,一会做多一会做空,我们看得眼花缭乱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呵呵……” 张瑾说:“这几天都是盘整走势,比较折磨人。李欣,你怎么看?” 李欣说:“快到年底了,节前用糖高峰期快到了,应该可以做点多单。” 他接着问张瑾:“交易所这里最近有啥消息没有?” 张瑾说:“也没啥特别的消息。听糖厂的人说新榨季本省的预计产量大致和上一个榨季持平。有个别的人传说其它甘蔗主产区的产量会减产,但不知道具体数字,也许只是小道消息吧。” 老赵不以为然地说:“市场上啥消息都有,谁知道哪个是真的?要是靠听消息下单买卖,十有八九行情走势和你的期望相反,连续亏几次,信心都搞没了。” 李欣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张瑾说的话让他心里一紧。他暗地里想:老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看来真是一点也不假。甘蔗减产的消息在公司内也都还属于机密信息,知道的人屈指可数,可现在这交易所内却已经有些风声了。 不过好在这样的消息在外人看来无从证实,缺乏详尽的数据。所以大多数听到的人都像老赵那样以为这些是没有根据的小道消息,不然的话,盘面上肯定早已经不是现在这种景象了。 李欣打定了主意要开仓做多,也就不再犹豫。 他看看电脑屏幕上的走势图,心里大致算了一下,以现在这个价格,一手是10吨,保证金比例是8%,自己账户上的资金应该可以开仓130手左右。 从自己掌握的信息上看,做多赚钱的概率很大,唯一让他有些担心的是这个单子开仓后就要持有到元旦以后,时间至少是两个月,是中长线的单子。 在其他人嘈杂的议论声中,李欣盯着电脑屏幕上不断跳跃的数字一声不吭,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虽然自己坚定的看多后市,但是在两个月这么长的时间里,行情会有怎样的反复谁也说不准,所以总的持仓最好不超过60手。 今天先开仓三分之一,也就是20手。剩余的仓位在何时买入,最近几天看行情的走势再说。 从时间上看,元旦过后一个多月就是春节。目前的主力合约t601在元旦后一月中旬就面临交割,其成交量正在逐步减少,交易保证金比例会逐步提高。 而合约t605的成交量正在逐渐增多,最迟在11月底之前,t605就会成为成交量最大的主力合约。要建仓的话,仓位应该建在t605合约上,其交割日期在明年5月中旬,这样在时间和空间上的回旋余地都要大得多 想到这,他对张瑾说:“就按现在这个价位,t605合约给我开仓买入20手。” 张瑾听完立即拿起电话,把这个单子报了进去。接着,搁下电话转身对李欣说:“单子成交了,t605合约买入开仓20手,成交价位是4393元。” 李欣说:“好的。” 王红在桌上填好一张成交确认单递过来,李欣接过来签上自己的名字。这是客户现场交易的原始凭证,每个账户当天做结算时就是靠的这些数据。 如果客户不在这里,而是通过打电话过来下达交易指令的话,这里的电话是有录音的,录音也可以作为交易的凭证。而且客户还需要在方便的时候来这里在交易确认单上签字。 李欣看看时间离收盘还早,今天也不再开仓了,就离开交易所,回公司去了。 李欣打车回到公司大门口,下了车,看看手表,14:45,已经迟到了,于是匆匆上了楼。 一进办公室,见蔗糖销售分公司东北地区业务经理高辉坐在自己座位上,和对面的夏小娜正聊着。 见李欣进来,高辉站起身让座。李欣拿起桌上的杯子转身接了杯水,开玩笑说:“高经理今天不忙?有空来视察来了。呵呵……” 高辉笑笑道:“岂敢岂敢,我怎么敢到总公司行政办公室来视察。” 李欣掏出烟递过去一支,说:“看你气色不错,白白胖胖的,黑土地的水土很养人啊。” 夏小娜插话说:“下次记得带点那边好吃的东西回来。” 高辉点上烟,开玩笑说:“三千多公里路,吃的东西也不好带啊,猪肉炖粉条,小鸡炖蘑菇,炖两锅给你带过来?到这边都馊了,呵呵……” 夏小娜撇撇嘴:“没诚意。” 高辉辩解道:“吃得真不好带!倒是那边的皮货还真的不错,你们要的话,我给你们带点回来?” 李欣问:“皮大衣吗?” “皮大衣、皮裤、皮帽、皮手套都有,绝对正宗。绥芬河那里过来做边贸的俄罗斯人带过来的,价格比内地便宜多了。”高辉挑着大拇指说。 “皮大衣,皮裤这些在江城也穿不了几天啊,这里的冬天不怎么冷。”李欣道。 夏小娜感兴趣地问道:“皮手套是啥皮的?好看吗?” “鹿皮,狍子皮的都有,很漂亮的。” 夏小娜想了想说:“要不你帮我带一副狍子皮的吧,冬天骑摩托手就不冷了。” 高辉说:“没问题,下次去给你带过来。” 李欣很感兴趣地问道:“你们最远跑到绥芬河去了?和俄罗斯人做生意吗?” “是啊,不过不是直接和俄罗斯人做生意,还是和当地的经销商打交道,他们再卖给俄罗斯人。” 李欣喝了口水,搁下杯子又问:“蔗糖运到那么远的地方去,销路如何?” 第五章 拿下 高辉白了李欣一眼,说:“一听你这话就是老外!怎么不好卖?东北地区本来就很缺蔗糖,更别提俄罗斯了,那边更稀罕蔗糖。你没看东北地区的蔗糖销售价格基本上是国内最高的。” 李欣在烟灰缸里弹弹烟灰,说:“这么远的距离,运费也很高吧?” 高辉解释道:“其实运费到不是问题,关键是能不能运过去。我们省的铁路运力一直是个瓶颈,每年蔗糖生产高峰期的时候申请铁路车皮很困难,有糖你也运不出去。” 他仰起头,向空中吐了个烟圈,接着说:“在这一点上,另外两个蔗糖生产大省就比我们好得多,他们的糖运出去很方便,所以他们在那边的市场份额要大得多。” “长知识了,以后要向你多请教。”李欣笑笑说,心里暗想,销售市场上的门道也挺多的,有机会得多和一线的业务经理聊聊,真能学到不少东西。 李欣他们聊天的声音吵得斜对面办公室里的唐建华心里很烦躁,他起身把自己办公室的门关上,继续修改已经快要完成的报告。 今天上午从姚丽办公室回来以后,他就坐在桌前写这份报告,中午都没有回家,在公司食堂吃过饭后,又继续回办公室接着写。 他要在今天下班之前拿出个结果来。他有一种预感,此事不能拖,必须速战速决,不然的话,很可能错过大好的机会。 紧赶慢赶的,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后,他终于拿出了一份自己感到很满意的报告。仔细端详着手里那几页打印出来的样稿后,他兴冲冲地去财务经理室找姚丽去了。 进门后,他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姚经理,上午我说的那个建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姚丽见他那副火烧火燎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唐经理,你也太沉不住气了吧?这才过去了几个小时,你就着急着要结果?你也得容我考虑考虑吧。” 唐建华却一脸严肃地说:“此事十万火急,真的拖延不得啊!” 他把手里的报告递给姚丽,说:“这是我写的报告,准备报给吴总的,你先看一下,我们交换一下意见。” 姚丽接过唐建华递过来的报告,专心看了起来。这份几页纸的报告,她不一会儿就看完了,心里的感觉却有些一言难尽。 从她这个财务经理的角度看,这个报告写得太粗糙。要做什么事倒是写得很明白,盈利预期也一目了然,但仔细推敲后却觉得缺乏详实的数据支持。最关键的是,对可能出现的风险却很少提及。 她把看过的报告搁在桌上,说:“唐经理,我觉得这个报告的立意很明确,要是数据资料多一些的话会更好。还有就是这里边没有谈到风险问题,要是价格达不到预期该怎么办?” 唐建华对姚丽的话有些不以为然,说:“我可以再补充一些数据资料。你觉得这个计划可行不可行?” 姚丽笑道:“风险问题没有详尽的说明,你让我怎么回答你?” 唐建华解释道:“之所以说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就是因为它几乎没有风险,或者说我看不出风险在哪里。” 他在沙发上坐直了身子,说:“你想想看,过往几个榨季甘蔗产量没有明显减产的情况下糖价是怎么样的,未来这个榨季甘蔗减产幅度这么大,可现在已经开榨的几个糖厂的糖报价并没有明显的上涨,这样正常吗?” 姚丽静静地听着唐建华的话,她刚才那么说,并不是因为她看出了此事有什么风险,只是因为她见过的投资报告都有这一项,而唐建华的报告里却少了这一项而已。 唐建华继续说道:“这说明我们手里这个信息太重要了,将来等市场发觉原料大幅度减产的时候,糖价肯定要暴涨!我们如果抢占这个先机,明年不赚钱都难。” 姚丽心里暗想,唐建华的报告也许写的比较粗糙,可他说的这些话却句句在理,自己就是想要反驳,似乎也找不出理由来。 作为总公司的财务部经理,她对蔗糖销售的几大环节还是比较清楚的。这些年,糖业公司的蔗糖销售业务一直是顺风顺水的,完成每年既定的销售计划几乎毫无悬念,都是板上钉钉的事。 其实今早唐建华和她谈过后,她就在心里仔细盘算过,从各方面的信息分析来看,这次借机搏一把的胜算的确很大,而且越是仔细分析,就越是觉得担心是多余的:这么大的原料缺口,新榨季糖价不涨才怪! 从个人的角度考虑,这事儿要是成了,对自己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心高气傲、不甘心低人一头的她心里有个隐痛:在几个分公司经理一级的高管中,只有她这个总公司财务部经理没有专车。 总公司办公室栾主任虽说也没有专车,但办公室那些车都归他调配,出门办个事、上下班搭个便车,还不都跟他自己的专车一样。 而自己呢,上下班要么挤公交车,要么骑自行车,出门办事用车还要到办公室申请。这事儿压在心里很久了,让她很不舒服,却又不好跟别人说。 要是唐建华说的这事儿真的成了,公司今年利润猛增,那自己也算是立了一大功了。到时候找机会和吴斌说说,给自己配辆车也就顺理成章了。 唐建华用那三寸不烂之舌,终于把姚丽心底里那份赌性也激发了出来,她也渐渐认同了唐建华借这个大好的机会搏一把的主意。 争取到姚丽的支持后,又经过一夜精心的准备,第二天一早,趁热打铁,唐建华就去找了总公司总经理吴斌。 站在吴斌办公室门口,举手敲门的时候,唐建华不由得心头“噗噗”直跳。 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诧异,这是怎么了? 这种情况极为罕见,他在吴斌手底下工作也有七八年了,平时进出吴斌办公室的时候,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况啊。 听到吴斌在屋内说:“请进。”后,唐建华推开门走了进去,见吴斌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他调整了一下那莫名紧张的心情,冲吴斌点点头,招呼道:“吴总,您好!” 吴斌问:“唐经理,有事?” 唐建华在吴斌对面坐下,说:“昨天得到的统计资料,贵东和越西两省的甘蔗大幅减产,我觉得这个信息很重要,明年的糖价肯定会大幅上涨,我写了个报告,请你看一下。”他说完把手里的报告递给了吴斌。 吴斌放下手里的报纸,接过唐建华递过来的报告,问道:“甘蔗大幅减产?有多大幅度?” 唐建华答道:“资料上说大概15%到20%之间。” 吴斌听了不由得一惊,刚刚翻开报告第一页的手停住了,抬起头来问道:“减产15%到20%,有这么多?!” 唐建华点点头说:“统计资料上是这么说的,我估计数据出入不会太大。” 吴斌问:“是办公室那边得到的信息吗?” 唐建华说:“是的。” 吴斌不满地抱怨道:“这个老栾怎么搞的,这么重要的消息也不和我说一声!” 唐建华指着吴斌手上的报告说:“那份统计资料作为附件在我报告的后面有,你看一下。”说完,他静静地坐着,等吴斌一页页的看手里的报告。 十几分钟后,行事极为稳重的吴斌抬起头来,皱着眉头说:“这么大数额的贷款?怎么可能!” 对吴斌这样的反应,唐建华心里早有准备,所以他并不泄气,解释说:“吴总,您也知道,从统计的资料上看,未来这个榨季甘蔗减产幅度太大了,明年蔗糖的价格一定会很好,这个机会错过就太可惜了。” 吴斌说:“贷款的数额在以往的基础上适当扩大一点没问题,可是你说的这个数字也太大了,知不知道这样做的风险有多大!” 唐建华陪着笑脸说:“这个我当然考虑过,风险嘛,啥时候都有。就今年这个形势看,机会远大于风险。不是还有句话吗?富贵险中求。” 见吴斌没吱声,唐建华接着说:“就经营规模和信息优势来说,省内我们是行业龙头,没有别的公司能对我们形成威胁。这样难得的机会也只有我们能把握,抓住这个机会,公司明年的利润就能翻几番!” 吴斌看着唐建华写的报告,有些担心地说:“你说的糖价会上涨那么多,也只是你的估计而已,要是没有那么大的涨幅,哪里会有那么多利润?” 唐建华听了,胸有成竹地回答说:“我预计糖价涨幅最低一千,最高一千七左右,要是觉得这个估计太高,那就按这个最大涨幅打折一半,每吨涨八百元总是可能的吧?就按这个数字算,利润也相当可观。” 见吴斌听了没说话,唐建华知道他对这个数字比较认可,就继续说:“往年即使原料缺口不大,到年底青黄不接用糖高峰期的时候,每吨糖价格上涨四五百元是常有的事。今年这种局面,价格上涨八百元几乎没有悬念,对吧,吴总?涨幅更大一些,其实也是可以期待的。” 吴斌翻看着桌上的资料,又提出了一些质疑,唐建华也都一一作了说明。 善于察言观色的唐建华从言词和神态中看得出来吴斌渐渐有些心动,但对自己的建议到底是否可行,吴斌却没有表态。 沉吟良久之后,吴斌说:“这个事非同小可,这样吧,我让栾主任通知分公司经理以上人员今天下午开会先讨论一下,听听大家的意见再说吧。” 看吴斌这样模棱两可的态度,唐建华也只有就此打住。可是从吴斌的办公室出来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在大班椅上坐下仔细一琢磨,他心里又不禁有些窃喜。 他高兴的就是吴斌这个态度。 表面上看,吴斌不置可否,可这正说明有努力的余地。如果吴斌认为此事完全没有必要考虑的话,当场就会否决,根本不会安排分公司经理以上人员开会讨论。 第六章 会议 以往的经验告诉唐建华,这个会议非常重要,会议的结果对吴斌是否会支持自己的建议有着决定性的作用。 习惯中午回家睡午觉的他,今天中午又一个人管在办公室里,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闪现着会议上将要用到的各种资料和论据。 会议的主角无疑是吴斌,可要是其他人都反对的话,吴斌也不会支持的。所以,除了吴斌以外,还得要说动其他人才行。 下午上班以后,李欣就看到夏小娜不停地在办公室里出出进进的,他很好奇,就问:“我看你这忙里忙外的,到底什么事儿?” 夏小娜说:“还能忙啥,小会议室里在开会呢,栾主任让我端茶倒水什么的,要不你去?” 李欣一听,笑着摆摆手说:“呵呵,还是你去吧,我去不合适。” 夏小娜笑道:“你可真够仗义的,见困难就让啊!” 李欣问:“开什么会,又在商量什么呢?” 夏小娜说:“不清楚,好像是买糖的事儿吧。” 李欣听了,若有所思地说:“哦。” 就在他俩说话的同时,总公司小会议正大门紧闭,室内烟雾缭绕,总公司总经理吴斌、财务部经理姚丽、行政办栾主任,以及三个分公司经理六人坐在桌旁,看起来会议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 不抽烟的吴斌皱着眉头,有些无奈地用手扇扇眼前的烟雾,对栾主任说:“把窗子打开一点,透透气。” 唐建华坐在吴斌旁边,喷着烟雾鼓动吴斌说:“吴总,这机会很难得,值得干!” 吴斌犹豫着说:“机会是很好,但是这么激进,是不是太冒险了?” 唐建华听罢,把目光投向会议桌对面的姚丽,目光里满是鼓励和期待。 姚丽看了一眼唐建华,她何尝不明白唐建华的意思。 她用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说:“吴总,我还是支持唐经理的意见,这个机会错过了太可惜。至于贷款数额太大的问题,唐经理也说了,可以采取货物抵押的形式和银行谈嘛。” 唐建华听到这,插话说:“姚经理说的是啊,我们手里的蔗糖是紧俏商品,银行心里清楚得很。他们现在的业务形式也是多种多样的,把新榨季的情况分析给他们听,银行的人个个都是人精,一点就透,这种锦上添花的事银行不会不干的。” 此时的吴斌,被他们说得有些心动,从得到的消息上来看,这确实是难得的机会。从唐建华第一次和他说起这个事,他的心里就不平静了。 吴斌在蔗糖行业浸淫几十年,小心翼翼、一步一个台阶地晋升到目前这个正处级的总经理位置上,也相当的不容易。想想自己刚五十出头,离退休还早,眼前这么好的机会,没准能让自己在轻工厅里更上一层楼。 渐渐的,他的心里有了倾向。但这毕竟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大动作,他最后还想多听听其他人的意见,来充实自己的信心。 于是,他用目光扫视着其余的三人,希望他们也表个态,说说看法,给自己即将做出的决定再添上些筹码。 行政办的栾主任见到吴斌扫视过来的目光,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低下头看着自己眼前空无一字的笔记本,沉默不语。 新榨季的形势他心里清楚,但唐建华和姚丽说的那些技术性问题,他没有全搞懂。 他就认准了一点,按糖业公司以往的例子,就算这次赚了大钱,功劳怎么也和行政办公室搭不上多大关系。可要是出了事,自己投的是赞成票,到时候担责任却是脱不掉的。 何况据他仔细观察,他看出来总经理吴斌心里也是有些打鼓的,并不像唐建华和姚丽那般信心满满。所以,他打定主意,只听不说。 吴斌一见他低下头躲避自己的目光,就知道在他这里得不到任何东西。他太熟悉这个人了,在公司这么些年,这人一直是明哲保身的最好范例。 修水管、改下水道、公司职工食堂卫生这些他份内的小事,明明他行政办主任就可以做主办理,却常常拿到自己这个总经理面前请示汇报,就怕你不知道他做了这些事。 可是像眼前这样的大事,作为公司的中层干部,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整个会议一言不发。 想到这,吴斌心底里不由得有些厌恶。 余淑华一开始的时候就觉得贷款数额有些太大了,而且慢慢的听出唐建华和姚丽俩人的口径太一致了,互相用对方的话作为依据来说服吴斌,一副信心满满,志在必得的架势。 她这个分公司的主营业务是酒精销售,很少涉及蔗糖业务,对糖价的变化不像唐建华那么了解。从资料上看,她也觉得今年的酒精销售价格会很好,但是糖价是否会像唐建华说的那样涨一千多,她心里实在是没底 她不清楚吴斌的想法是什么,所以不急于表态。随着讨论的深入,到后来,她担心的很多事情也在争论中逐渐打消了。 她自己也觉得这事似乎可以干,就像唐建华说的那样,即使觉得糖价上涨一千七八不太可能,那上涨八百元总是可以预期的吧?仅仅以这个数字计算,也比以往几个榨季的涨幅大得多,值得搏一把! 而且她看出吴斌最后也渐渐倾向于支持唐建华和姚丽的意见,就表态同意了。 她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吴斌的意见已经明朗了,自己就算反对也没用,那样的话今后在吴斌那里还能说得上话吗? 这么大的贷款数额要是批下来,肯定不可能全都给唐建华的分公司,自己这边应该也可以拿到不少。有了这些资金,趁今年这么好的形势,除了扩大原有的业务外,还可以把利润最大的蔗糖业务做起来。 这一把要是搏对了,酒精销售分公司就一步上了个大台阶,以后说话的底气就更足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出了问题,上面有总公司的吴斌和财务部经理姚丽担着,而且蔗糖销售分公司的唐建华那里才是大头,他们都不怕,自己怕啥! 物资分公司经理姚俊才在会上的话不多,他也是刚才看会议资料才知道邻省甘蔗大幅度减产的消息的,这消息带给他的第一感觉也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听着唐建华滔滔不绝地阐述他的建议时,姚俊才的心里喜忧参半。 他的心思和余淑华有些类似,他们公司主营业务是为糖厂提供物资设备,业务量不大,还都是些事不少干,钱不多赚的活,利润在三个分公司里面是最少的。 他在物资公司当经理少说也有六七年了,这期间他也想开辟新的业务,但是以往都没有多余的资金。整个公司的资金都向蔗糖销售分公司倾斜,此外还有酒精销售分公司,到他这里已经没有多少了。 糖业公司的主要的销售业务就是蔗糖和酒精两大块。酒精销售业务需要很特殊的硬件条件,对自己来说难度太大了,自己完全没有条件涉及,可是蔗糖销售却是可以干的,而且利润也最丰厚。以自己这么多年和糖厂建立起来的关系,去糖厂进货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这次有机会拿到这么多的资金,而且销售形势这么好,机会错过了就可惜了。 现在放手干一把大的,很可能到明年这个时候,自己分公司账上的资金就不可同日而语了,到那时,自己腾挪的空间就大多了,不用再处处看别人的脸色了。 可是回头仔细一想,就算是现在只涉及蔗糖销售业务,自己分公司里还真是缺人!他现在有些后悔,这么些年了,和糖厂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怎么就一直没有建立起蔗糖销售这条渠道呢。 哪怕手下有那么三五个人熟悉这块业务,也不至于现在抓瞎啊。 要是公司真的批准了唐建华的建议,那无疑是天上掉馅饼!怕就怕自己手里没人,接不住这馅饼。 看着吴斌投过来的期盼的目光,姚俊才出乎所有人预料地朗声说:“我支持唐经理的提议,此事值得干!” 吴斌微笑着点点头说:“说说你的理由!” 姚俊才说:“现在的问题是,这个甘蔗减产的统计是不是千真万确的,如果是,就没有不干的理由。” 唐建华说:“这个信息应该是准确的。” 姚俊才立刻说:“那就不能再迟疑了,利润空间我不敢像唐经理那样看得那么高,但我同意他利润空间打折一半的分析,涨七八百元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大家仔细想想,以往的几个榨季里,那里有这么好的机会?现在只不过是把该干的事情放大规模来干,我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姚俊才的话让唐建华大为感动,要不是姚俊才坐在桌子对面,没准唐建华会起身给他一个拥抱。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姚俊才会这么旗帜鲜明的力挺他,就算自己花费了诸多心思争取过来的姚丽,发言时也没有姚俊才这么给力。 第七章 迷离的夜 就在吴斌他们在小会议室里开会的时候,李欣通过电话委托,在t605合约上又开仓买入了10手,成交价位是4410元。目前持仓是30手,均价是4398.67元/吨。 搞定这些事后,李欣给女朋友李颖打了个电话,约她晚上出来吃饭。 李欣是今年3月份参加英语培训班时认识李颖的,他们是一个班的同学。她是工学院毕业的,比李欣小一届,学的是电气工程专业,在江城电视机厂工作。 李欣原来的初恋女友是大学时的校友,和李欣同一年级但不同专业,李欣学计算机软件,她学电子仪器专业,大二下学期认识的,不咸不淡地交往了两年。她是独生女,大学毕业的时候父母要她回老家湖北,李欣想留江城,双方都不肯让步,就分手了。 毕竟是初恋,第一个女友留给李欣的映象还是很深的,他甚至以为恋爱就是这样的,即使换一个人,也不会比这更好了。 可是和李颖的这段恋情开始后,就彻底颠覆了李欣原来对恋爱的感觉。他突然发现,原来人和人可以如此的不同,同样的语言和行为,在不同人身上的反应,可以天差地别。 李颖的性格很温柔,穿着打扮清新朴素,若是走在校园里,还以为是在校的女生,白皙的肌肤,脸型从侧面看有几分像影星英格丽.褒曼。 最关键的,她是那种典型的小家碧玉,两人相处时,她很依赖李欣。李欣也很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时光,虽然认识才半年多,两人的关系发展却很迅速。 下班后,李欣来到电视机厂门口等李颖。一支烟还没抽完,就见李颖远远地从大门里走了出来。 李欣扔掉烟头,迎了上去。 “你等多久了?”见李欣早早地在等她,李颖很高兴。 “刚到一会儿。”李欣笑着说。 李颖穿一条紫色的无袖连衣裙,裙摆刚过膝,露出白皙健美的小腿,脚穿黑色的高跟皮鞋,披肩的长发用一条花手帕扎住,右肩挎着一个黑色的小包。 李欣用手揽住她的腰,并肩和她走着,透过薄薄的裙子,手心里满是她腰肢的温软,随风能嗅到她黑发上的芳香。 李欣曾说过,喜欢看她穿裙子的样子。李颖也就记在了心里,只要天气情况不错,她几乎都是穿不同式样的裙子出来,单只是这一点,就让李欣有一种极大的满足感。 “你化妆了?”李欣看着她红红的脸颊。 “没有,今天下班早,我去浴室洗澡刚出来。”李颖说。 “难怪这脸白里透红,像水蜜桃似的!”李欣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逗她说。 李颖侧脸看了李欣一眼,羞怯地笑笑,脸更红了。 “今天想吃啥?”李欣问。 “都行,你定吧。” “要不我们去吃辣子鸡?新华影院附近有一家做得不错,吃完可以去看电影。”李欣建议道。 “最近放啥电影?”李颖问。 “不知道,去影院看了才知道。时间还早,路也不远,要不我们散步过去?”李欣说。 “好啊。”李颖说。 李颖身高1.65米,穿上高跟鞋,更显得高挑秀丽,和身高1.75米帅气的李欣走在人群中,很是显眼。 说话间,两人进了餐馆,上到二楼,选了个靠窗的桌子,两人面对面坐下。 李颖把小包从肩上取下,搁在窗边。 李欣点了个大盘的辣子鸡,一份李颖爱吃的素炒西兰花,一份烤茄子,自己要了一瓶冰镇啤酒,给李颖要了一瓶可乐。 正是晚餐时间,店里生意很好。李欣抽着烟,和李颖一边聊一边等着上菜。 “最近你们厂里忙吗?” “还好,我们技术科很少加班。” “你们的电视机好卖吗?” “一般吧,比不上那些名牌电视。听说可能会被别的大厂兼并。” “国外的厂兼并你们?”李欣感兴趣地问。 “不是,我们这样的小厂国外的品牌才看不上呢,好像是四川那边的,长虹电器,你听说过吗?” “好像听说过,在商店里见过他们的电视。” 一会儿,菜上齐了。李欣开了啤酒,招呼说:“这辣子鸡色、香、味俱全,红、白、黄三色,红的是辣椒,白的是大蒜,黄的是鸡肉,看着就开胃。你多吃点哈,别怕辣,可乐是冰镇的。” 吃了一会儿,李欣擦擦鼻尖上的汗珠,问:“是不是很好吃?” 李颖辣得直吸嘴,不停地喝可乐,说:“好吃,就是太辣了,嘴里火辣辣的,不喝可乐受不了。” 李欣看着她红红的脸,手伸到桌下,在她白嫩的大腿上捏了一把,说:“你的脸像擦了胭脂一样,好看!” 李颖赶紧把他的手拨开,左右看看,害羞地说:“你讨厌!别人看见!” 李欣哈哈一笑,端起酒杯干了一口。他就喜欢她邻家小妹一样的娇羞,总是找机会逗她。 吃完饭,夜幕早已降临。夜色阑珊,五彩的霓虹和缠绵的流行歌曲渲染着夜色下的躁动。两人并排走着,李欣的左手从李颖身后绕过去,揽着她温润的左臂。 靠得这么近,感受着她身体的温软和幽香,酒足饭饱的李欣早已心猿意马,某个部位一阵膨胀,让他不得不慢下脚步来。 他胀得有些难受,暗自想:“见到女人就走不动路这话是谁想出来的?真tm太贴切了!”要不是周围人来人往,他早就忍不住要有进一步的肢体语言了。 他本想直接把李颖带回宿舍去,但是之前说过要看电影,现在反悔有些尴尬,所以只好压住心底的欲望,顺着去电影院的路走着。 来到新华影院,李颖抱怨说今晚上映的几部电影都不怎么好看。李欣一看有机会,趁机说:“电影不好看,改天有好片子再来,不如去我那里看电视吧?” 李颖莞尔一笑,说:“好吧。” 李欣一看计谋得逞,拉着她的手,走出影院,迅速打了一辆车,去往宿舍。 一进宿舍,关上门,还没开灯,李欣就在门边把她抱住了。一路上极力压制着的欲望这时如火山爆发一般喷薄而出,他左手紧紧地搂住她绵软的腰,右手摸着她红润发烫的脸颊,轻轻地吻她。 温柔的李颖感受得到李欣身体上强硬的变化,被他撩拨得浑身燥热,俩人在门边缠绵了一会儿,李欣把她拦腰抱起,放到卧室的床上…… 第一次占有李颖,是在今年六月,两人相识三个月后,那是在李颖宿舍里。 周末,两人去西山郊游,回来后在市区吃完晚饭,他送李颖回宿舍。天很热,出去了一整天,李颖说要去单位浴室冲个澡,让李欣等一会儿。她们宿舍里住两个人,和她同住的同事周末都不在,就她一人。 李欣就坐在李颖床边抽烟,看杂志。 时间不长,她洗澡回来了。手里端着个塑料盆,装着换下来的衣服,身上穿一条蓝底白花的连衣裙,头发湿漉漉的,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脚上穿一双粉色的拖鞋。 搁下衣服,她拿了一条毛巾,坐在李欣身边,一边低头擦长发上的水,一边和李欣聊天。 她就在李欣身边,弯着腰,低着头,长发往前垂下擦头发上的水。这个姿势,把她苗条的腰肢、细长的脖颈、白嫩的臂膀显露无遗,裙摆下还露出一段雪白的大腿,身上少女迷人的香味阵阵袭来。 李欣看着,一时情动,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她。 她吓了一跳,扔下手里的毛巾,一边推着李欣,一边惊慌地说:“小心我同事回来看见!” 眼看就要得手,*焚身的李欣说:“平时周末不都是只有你一个人吗?她不会这个时候回来的。” 说完把她拥在怀里,吻住她的双唇。渐渐的,她原来抵抗的双手紧紧地搂住了李欣的脖子…… 今晚吃完饭后,细心的李颖就从李欣搂在自己身上的手里感觉到他对原来看电影的计划有些心不在焉。几个月的交往,两人已经水*融了,她很清楚此时的李欣心底里渴望的是什么。 所以在售票处,她就善解人意地抱怨说今晚的电影不好看,心里早有打算的李欣听了马上抓住机会改变了看电影的计划。同样对迷人的夜色有一份期待的她,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了李欣。 两人也会在没人时到李颖的宿舍里亲热,因为李颖的宿舍还有别人一起住,所以每次亲热时,李颖总是感觉会被别人撞见,提心吊胆的。 她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她的这份担心和羞怯,让李欣有一种异样的刺激感觉。 从每次李欣狂热的举动和迷醉的语言中,她能感到在自己宿舍里亲热时,李欣都会有一种别样的满足感,似乎很享受那种偷偷摸摸的感觉。而她,则更喜欢来李欣独住的宿舍里,在这里,她才有安全感。 此刻,在李欣黑暗的卧室里,连明朗的月光都不好意思透过薄薄的窗幔,来窥探屋内迷离的景象! 第八章 南方考察(1) 一夜的纵情,让李欣睡得很沉。 李颖把他叫醒的时候,已经快到上班时间了。两人匆匆出了门,来不及吃早餐,就各自往单位赶去。 在楼道里,看着窈窕多姿袅袅娜娜走在前面的李颖,回想起昨夜在她身上享受到的温柔,李欣忍不住又把她拉住,拥在角落里,两手在她迷人的身上又是一阵探索。 正是早上上班的时间,楼道里说不准哪家的房门就会打开,李颖担心李欣的举动被别人开门出来撞见,吓得花容失色,又不敢说话,两手徒劳地抵抗着李欣的放肆。 李欣把她搂住,在她耳边小声说:“今晚擦得香香的,我还要!” 李颖羞得满脸通红,娇嗔道:“你讨厌!” 李欣赶到公司时,已经迟到了。他刚进办公室坐下,夏小娜就对他说:“可能下午要去出差啊!” “出差?去哪里?我们吗?”李欣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脸茫然地问道。 他不知道的是,经过会上会下的仔细权衡,吴斌终于拍板同意了唐建华的建议,各分公司和总公司的相关部门已经立即行动起来了。 夏小娜还没来得及回答,隔壁栾主任就进来了,说:“李欣,上午准备一下,下午和吴总去出差,你们俩都去。” 李欣一听,立刻猜到他和夏小娜说的应该是同一件事,就问:“栾主任,去哪里?下午就去?这么急。” 栾主任面无表情地说:“吴总要去贵东和越西两省考察甘蔗原料的情况,让办公室安排两个人陪同,就你和夏小娜去吧。同行的还有酒精销售分公司经理余淑华。这次是坐吴总的车过去,估计要出去半个月左右。上午没事的话你们可以回去准备行李,记得和吴总的司机杨师傅约好下午碰头的时间和地点哈。” 李欣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和夏小娜一起点点头说:“行,一会儿我们准备一下。” 见栾主任出去后,李欣悄声对夏小娜说:“怎么回事啊?太突然了。” 夏小娜说:“我也是今早才听说的,公司正在准备大量买进白糖,所以吴总要去考察贵东和越西两省的甘蔗生产情况。” 李欣手头有持仓,预计的仓位也还没有全部建立起来,实在是不想这个时候离开江城。 还有,听夏小娜说了公司预计大量买入蔗糖的消息,更是觉得这趟差事来得真不是时候。他有些不情愿地说:“就是走得太急了!再说了,以前这种事不都是栾主任去的吗?” 正像李欣说的那样,栾主任得知吴斌要去省外考察的消息后,也以为自己会是此行的随行人员。可是吴斌吩咐他安排李欣和夏小娜随行的时候,根本没提他,他觉得很意外,心里很不是滋味。 夏小娜是吴斌的秘书,同行是理所当然的,可是李欣算怎么回事呢?他就是一个小科员而已,怎么让他去却不让自己这个办公室主任去呢?难道他起的作用比自己还大? 他心里这样想,但又不敢问,只能低眉顺眼地答应着吴斌。刚才安排李欣的工作时,心里感觉很别扭,不想给李欣好脸色,似乎是李欣拿了自己的什么东西一样,他回到自己办公室后,心里头还憋着一股火。 夏小娜哪里知道李欣此时的心思,同在一间办公室,作为总经理秘书的她,虽然也很少去省外,但平时有的是机会和吴总到下面的糖厂出差。 而李欣在公司这么长时间,除了办公室的杂务外,根本没有外出的机会,连蔗糖是怎么生产出来的都不知道,李欣自己都说白在糖业公司呆了这么久! 她可没少拿这事开李欣的玩笑,现在这样的机会自己都觉得难得,李欣却不想去。 她觉得有些奇怪,就说:“你在办公室里闲着也是闲着,现在能去省外看看,多好的机会啊。” 李欣听了没说话,心想这事推是推不掉的,只能是赶快想办法应付。 他打开抽屉,拿出工作笔记本,准备了一些可能要用到的资料,用一个文件袋装起来。看看资料准备得差不多了,他对夏小娜说:“我去问问杨师傅下午在哪里碰头。” 楼下院子里,杨师傅正在洗车,李欣和他约好了下午碰头的时间后,转身上了楼。 办公室里,夏小娜也正忙着准备出差的资料。 李欣拿起准备好的文件袋,说:“我这里差不多了,先回去准备一下行李,杨师傅那里我说好了,下午顺路先去接你们,最后来接我。午饭后我就在宿舍等你们,到楼下招呼一声我就下来了。” 夏小娜说:“行,那就下午见。” 从公司出来后,李欣立刻打车去了江南商品交易所。 考虑到下午就要出差,而且要去半个多月,这期间是否能及时和这里取得联系进行开仓平仓交易是个问题,所以李欣决定今早去看一下行情走势,如果还是维持原来的上涨预判的话,就把剩余的一半仓位也建立起来。 李欣走进屋,见老赵和徐莉都已经到了,正在桌边看行情,便和屋里的人打了个招呼,也找了个位置坐下,专心看起行情来。 目前t601合约的价格是4470元/吨,成交量和持仓量在逐步减少。t605合约的价格是4453元/吨,成交量和持仓量都已经逐步放大。 他在心里大致估计了一下,原来已经开仓的30手t605合约,现在已经每吨赚了54元,30手仓位目前一共赚了16200元。 参考已知的各种信息和行情k线图,李欣觉得行情的走势已经开始往自己预判的方向发展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趋势应该会越来越明显。 看看时间已经快11:00,李欣对张瑾说:“4455元的价位,t605合约给我开仓买入30手。” 张瑾把这个单子报了进去,接着,搁下电话转身对李欣说:“单子成交了,t605合约买入开仓30手,成交价位是4455元。” 李欣说:“好的。” 王红在桌上填好两张成交确认单递过来,笑笑说:“李欣,这一张确认单是今天的,还有一张是昨天你电话委托时的确认单,你看一下价格对不对,没问题的话都帮我签一下字。” 李欣接过来看了看,签上自己的名字,递回给她,说:“没问题。” 张瑾这时回头对李欣说:“我大致帮你算了一下,总共60手持仓,均价是4426.84元/吨,资金占用率将近50%,目前还是赚钱的。” 李欣掏出烟,给老赵和张瑾各发了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支,笑笑说:“但愿利润越来越多哈。” 徐莉坐在旁边一直没吱声,这会儿插话问道:“李欣,你这么坚定地看涨,有没有啥消息?透露一点嘛。” 李欣听了这话,看了她一眼,笼统地说:“也没有啥消息,不过目前是新旧榨季交替的时候,青黄不接的,马上元旦和春节用糖高峰期就要到了,糖价上涨的概率要大一些,我觉得可以少量的做多。” 大家又聊了一会儿,由于还要回去收拾行李准备下午出差,还没到上午收盘时间,李欣就告辞出来了。 回宿舍的路上,李欣给李颖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下午要出差的事。李颖有些意外地说:“怎么昨晚没听你说今天要出差啊?要去多久?” 李欣解释说:“我也是今早上班才知道的,跟公司老总去贵东和越西两省的甘蔗主产区考察,大概要去半个月吧。” 李颖有些失落地说:“哦,要去这么久啊?路上你自己注意安全啊。” 李欣不以为然地说:“没事,又不是我一个人单独出差,同行的一共五个人呢,放心吧。没事我挂了啊,还要回去收拾行李呢,午饭后就出发了。” 李欣挂掉电话,就把李颖忘在了脑后。 他现在心里就两件事:手头的仓位和未来半个月的行程。 前者本来价格就变幻莫测,加上后者的原因,不能在现场及时处理可能出现的情况,两件事交织在一起,让他更加心绪不安。 他甚至有些后悔今天这30手的买入开仓有些草率了! 李颖却不同,昨晚李欣狂热的举动,现在想起来还让她脸红心跳的。早上分手时李欣拥着她意犹未尽地说今晚还要,虽然当时在楼道里她羞得满脸通红,可李欣的话却让她在上班路上浮想联翩。 李欣的雄壮勇猛,让她尝到了爱情的甜美。今天一整天她都在回味昨夜的疯狂,也在心里盼望着夜色早点降临,再次感受那种激情浪漫。 可现在李欣出差的消息让她甜蜜的期待落空了,热恋中的她,突然要和李欣分开半个月,她的心头顿时空荡荡的。 虽然他俩也不是天天都见面,但这消息还是让她怅然若失,电话放下了,心事却浮了起来。李欣都还没出发,她就开始盘算着他哪天才能回来了。 午饭后,李欣收拾好行李和需要的资料,装在一个小行李箱内,靠在床上一边休息,一边等杨师傅的车。 大约14:00,楼下传来两声汽车喇叭声,李欣起身来到阳台往楼下一看,是杨师傅开的那辆雪弗兰七座商务车。李欣提起行李箱,动作很利索地下了楼来到车旁。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总公司总经理吴斌,五十多岁的年纪,是一个慈眉善目的长者,在公司里口碑很好。 李欣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这时,右侧第二排的车门打开了,酒精销售分公司经理余淑华坐在第二排左侧靠车窗的位置上,夏小娜打开车门后挪到第二排中间的位置上,招呼李欣说:“你坐靠窗的位置吧,行李箱可以放到后排去。” 第三排座位上已经堆满了好几个行李箱,大包小包堆得满当当的,李欣把自己的行李箱也搁上去,码放整齐,尽量避免遮挡后车窗,笑着说:“看这一车的行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搬家呢。” 吴总回头笑着说:“余经理和夏小娜两个女同胞的行李比较多,每人都是好几个箱包,我们男的就简单得多,都是一个行李箱就够了。” 李欣关上车门后,问:“杨师傅,这样不遮挡你后方的视线吧?” 杨师傅看了看后视镜,说:“没事,挺好的。” 见大家安置完,吴总回头说:“都准备好了吧?那我们就出发了。” 夏晓娜高兴地附和道:“听吴总的指示,出发!” 杨师傅哈哈一笑,逗夏小娜说:“看把你高兴的,这次出去,一路上少说也有三千多公里路程,你晕不晕车?别到时候吐得我一车都是哈。” 夏小娜笑着回应说:“才不会呢。” 杨师傅一边开车一边对李欣说:“李欣,吴总座位靠背后面的袋子里有一本全国公路地图册,省内的道路我没问题,省外的路就不熟悉了,到时候你帮我当导航员指路哈。” 李欣拿出那本地图册,翻看了一下说:“行,没问题。” 说话间,汽车已经出了江城市区,沿国道一路向东,急驰而去。 第九章 南方考察(2) 杨师傅开的这辆雪弗兰商务车是吴斌的专车,豪华、宽大、舒适,前后三排共七个座位,第二排坐三个人一点都不拥挤。 这车是从美国进口的,俗称美国子弹头,在满大街的桑塔纳和广州标致中显得格外醒目,据说整个江城市也就只有两辆,行驶在街上回头率极高。 这次吴斌去省外考察,除了李欣以外,很多人都想去,原因很简单:从业务角度看,以往都是在省内出差,只熟悉本省的情况,现在能到国内这两个蔗糖重要的产地去考察,机会很难得。 从个人角度看,江南地处边陲,信息相对闭塞,现在有机会坐公司老总的专车沿途几千公里去经济较发达的地方看看,这和以往自己带着行李挤火车挤公交车去省外出差相比,简直就是美差啊。难怪夏小娜高兴得手舞足蹈的。 酒精销售分公司经理余淑华之所以一起去,一是因为今年蔗糖价格上涨的预期比较明确,酒精销售分公司除了以往的酒精销售业务外,也想涉足蔗糖销售业务,这次去考察是一个很好的熟悉了解蔗糖销售业务的机会。 二是酒精销售分公司在越西省的一家公司有一笔不小的应收款,已经拖了很久没有收回,此去可以顺道催收这笔款项。 总公司财务部经理姚丽也很想一起去,因为要和银行协调贷款事项,所以没能成行。 李欣坐在车里,有些心事重重的,他越来越担心期货市场上出现不利的变化时无法及时处理。想来想去,最后只好自己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要相信自己的判断,何况自己目前只是半仓。 至于行情的变化,可以通过电话了解,根据实际情况再做处理也不迟。这和以往自己在办公室里通过电话了解行情,然后做交易的做法其实是一样的。 这样一想,心里就踏实多了。 车内的音响播放着邓丽君的歌曲,李欣很喜欢她的歌,一边听歌曲一边翻看地图册。 空调温度很合适,即使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在身上,李欣也感觉不到丝毫的热度。 几千公里的路才刚刚开始,对于未来的旅程,大家都有一种憧憬。那种在路上向未来前行的奇妙感觉,即使是心事重重的李欣,心里也有一种期待。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兴致勃勃地聊着,夏小娜从包里拿出一包橘子,分给大家吃。余淑华说:“杨师傅,你开车没办法吃,只有等休息时再吃了。” 杨师傅开玩笑说:“看着你们吃,我直流哈喇子。夏小娜,要不你剥好了喂我吃吧。” 众人哈哈大笑,夏小娜笑着说:“呵呵……我可不敢。我给你留着,停车休息时你再吃吧。” 吃完橘子,李欣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裤兜里的烟,想要抽一支。可转念一想,吴斌和杨师傅都不抽烟,身边坐的又是两个女同事,车内空间实在是不适合抽烟,也就只好作罢了。 他见吴斌吃完了橘子,正端着保温杯在喝茶,就问:“吴总,我们这次要去哪些地方?” 吴斌把杯子搁在杯座里,说:“贵东和越西两省各自最主要的四个甘蔗产区和当地的糖厂都要去看看,另外还要拜访一下这两个省的糖业公司老总。两个星期左右的时间要去这么多地方,时间还是比较紧的。在考察的过程中,李欣和夏小娜你们两个要注意搜集信息,多看多听。” 李欣和夏小娜连忙点头称是。 李欣想了想,说:“这相当于每天要去一个不同的地方,除去路上交通所花费的时间,在每个地方能停留的时间真的不多啊,是挺紧张的。” 杨师傅插话说:“这些地方我也都没去过,路不熟。李欣,我俩要好好配合才行。每次出发去一个地方之前,先选定路线,途中的那些岔路口该如何转向,你要根据地图标识随时提醒我,不然走错了路就更浪费时间了。” 李欣笑着说:“没问题,我给你当助手。” 吴斌问杨师傅:“只有你一个人有驾照,这么长的路都是你开车,你行不行?” 杨师傅说:“放心吧,吴总,没问题的!以前我在工厂里工作时,单位派我们到东北去接收大客车,一个人从长春一直把车开回到江城市,那也是四千多公里的路呢。现在开这样的进口车,豪华舒适,和当年开大客车相比,简直好太多了!” 余淑华说:“杨师傅,我们坐车的都累,你肯定更累。每隔几个小时还是停车休息一下,安全第一。” 吴斌对杨师傅说:“余经理说得对,你要是觉得困倦了,可以随时停车休息,注意安全!” 杨师傅说:“没事,吴总,我会注意的。” 李欣问夏小娜:“你这包里除了水果,有没有带点干辣椒?” 夏小娜不解地问:“带辣椒干啥?” 李欣说:“路上杨师傅犯困了,给他吃一个辣椒,那效果立竿见影,马上精神百倍。”众人听了大笑。 吴斌回过头来问余淑华:“你们那笔应收款拖了很久了,这次去能不能收回来?不要白跑一趟。” 余淑华说:“估计没问题,电话里都谈好了,这次去应该能收回来。” 她接着说:“吴总,贷款批下来以后我们酒精销售公司申请要总额的四分之一,到时候要及时划拨给我们啊。” 吴斌说:“贷款就是拿来给你们几个分公司做生意的,关键是你们要把钱用好用足,赚了钱,有利润才是最终目的。”接着,他把话题一转,问道:“你们要这么多资金去做蔗糖生意,有没有把握?” 余淑华回答说:“我们仔细考虑过了,有把握的。蔗糖销售业务利润可观,早晚要做,这次趁机会好就先做起来。” 吴斌又问:“蔗糖销售分公司已经在糖厂预定了不少蔗糖,你们呢,现在进展如何了?” 余淑华连忙汇报说:“我们原来主要的酒精销售业务按以往的步骤在进行中,这个就不说了。关于蔗糖销售业务,目前我们已经用自有资金在糖厂预定了2000吨蔗糖,贷款到位以后,80%会用来收购蔗糖,其余20%用来收购酒精。” 吴斌说:“酒精销售业务是你们的强项,你们有铁路专用线、运输专用的槽车、仓库有专用的储罐,这些条件很少有其他公司能和你们竞争,你们要把这个业务做强做大。拓展蔗糖销售业务是好事,但你们要向蔗糖销售分公司多学习,这方面他们比较有经验。” 吴斌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茶,接着说:“物资分公司也同样存在这个问题,贷款批下来以后,他们也申请要总额的四分之一,其中大部分也是用于收购蔗糖。你们两个分公司在这项业务上人员储备可能有些问题,要早做打算啊。” 吴斌和余淑华谈论的贷款事宜是公司领导层才知道的事,李欣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联想到夏小娜说公司要大量买进蔗糖,可到底要买多少,有多大规模,李欣却无从知晓。 听到这里,他觉得眼下就是个好机会,他俩谈论的这贷款数额可是一个关键信息啊,于是李欣就试探着打听道:“吴总,向银行贷款的总额是多少?要多久才能批下来?” 话出口之后,他心里立马就有些忐忑,觉得自己这么问有些唐突。这毕竟属于公司机密,也许吴斌不会回答,倒不至于当着车里这么多人的面在言语上怪自己不该打听这事,至少听了会沉默不语吧,那样也够让自己难堪的。 他没想到的是,吴斌并不计较这些,随口说:“总额是两亿,要是能批下来的话,估计也就是这一两个星期内就会有消息了。” 余淑华有些担心地问:“这次贷款数额这么大,银行那边会不会有啥问题?” 吴斌说:“我们公司在银行的信誉是很好的,以往贷款都很顺利。当然了,这次申请这么大数额的贷款,以往也没有过。总公司财务部姚经理就在忙这个事,估计问题不大。” 即使李欣对以往整个公司的经营规模到底有多大了解得很少,这两个亿的资金和以往的经营规模相比有多大的增幅他完全没有概念,但这两亿元的数额还是让他在心里暗暗吃了一惊。 他默默地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按现在的价格,这笔资金可以在糖厂买到四万多吨糖,要是放在期货市场上,可以买入的蔗糖数量还要放大十倍! 从吴斌和余淑华的对话中,他听出来这样的贷款规模在公司也是空前的。以公司在省内蔗糖流通市场上的地位,这么大的举动,对糖价的提振作用是毋庸置疑的,这是一个巨大的利好消息啊! 这消息让他又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之前的担心像浮云一样,渐渐飘远了。 说话间,汽车驶进了一个小镇。一路聊着,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三、四个小时都过去了,看看也到了晚饭时间,一行人决定吃过晚饭后再走。 杨师傅对吴斌说:“这个小镇出产一种贡米,做出来的饭又糯又香,还有当地的三七炖鸡也不错,我们要不要去尝尝?” 吴斌笑着说:“好啊,听你安排啦。” 杨师傅连忙摆摆手回答道:“不敢不敢,吴总!您别这么说,是听您安排,我带路就好了,呵呵……”一路说着,杨师傅带路去了一家当地有名的农家小院,进屋坐下后,几人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等饭菜上桌。 过了好一会儿,一大罐炖鸡肉和一锅米饭端了上来。李欣看着碗里清香扑鼻又糯又白的米饭,对杨师傅赞叹道:“果然名不虚传,这么香的米饭,没有菜我也能吃三碗!” 杨师傅说:“别急,你再舀一点鸡汤在饭里尝尝看。” 李欣试了一下他说的鸡汤泡饭,伸出大拇指说:“绝了!杨师傅,你可真有口福,以前没少吃吧?” 余淑华和夏小娜也对这美味赞不绝口,嚷嚷着说:“杨师傅,回来的时候一定要走这条路啊!” 杨师傅诧异地问:“为什么?” 夏小娜说:“这米太好吃了,回来路过这里的时候买点带回去。” 余淑华也说:“就是,回来一定要在这里停一下。” 吴斌听了哈哈一笑,说:“女人和男人还就是不一样,我们三个男的吃完就完了,你们女的吃完了还想着往家里带。” 晚饭后,杨师傅和李欣研究了一下公路交通图,最近的一个目的地也还在200多公里外。 杨师傅建议道:“吴总,一会儿我们是不是就出发,争取夜里赶到下一个目的地住下,这样明天一早就可以去当地的甘蔗种植区和糖厂了解情况。” 吴斌说:“行,那我们就出发吧。”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一行人匆匆出了饭店,坐上车。 汽车缓缓驶出小镇,雪亮的灯光划破郊外漆黑的夜空,渐渐消失在深邃的夜色中。 第十章 失联 公司领导层的意见统一后,唐建华兴奋得一夜没睡。 他老婆见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他说:“不是,是公司里的事。” 他老婆听了更不放心,问道:“是不是出啥事了?” 他不耐烦地说:“你想啥呢?是好事,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睡吧。” 第二天上午,他把林立叫到办公室,吩咐道:“晚上安排个饭局,老地方,上次剩下的那几瓶酒都带去。” 林立一听头就有些大,前几次陪他和客户喝酒时喝到呕吐,第二天早上头痛欲裂,起不来床的感觉还历历在目,看来今天晚上又是不醉不归了。 但他又不敢推辞说不去,只好说:“好的,几个人?一桌够吗?” 唐建华说:“就五、六个人,一桌够了。” 傍晚,在星云酒家二楼最豪华的包房内,唐建华、林立、高辉等几个人围坐在一个大圆桌旁,桌上玉盘珍馐,屋内烟雾弥漫,唐建华不停地招呼大家吃菜、喝酒。 从落座开始吃喝以来,林立心里就一直在犯嘀咕,参加饭局的人都是分公司内的同事,没有外人啊。还以为今晚又是陪客户喝酒,唐总今晚这顿酒到底是啥意思呢? 他见其他几个人也有些不明就里,推杯换盏之余,林立借着酒劲问道:“唐总,这么好的酒菜让我们几个受宠若惊啊,你是不是有啥好消息?” “咳咳咳。”唐建华原来蜡黄的脸被酒精烧得通红,瞪大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视着手下的几个业务经理,说:“别打听,该告诉你们的时候你们自然就知道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按我刚才告诉你们的办,赶快抓紧时间去糖厂买糖,有多少要多少!” 林立和高辉等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下诧异的眼神,有人在心里暗想:唐总今天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喝高了?这话听着怎么有些不靠谱。 高辉也以为这是酒话,但细想一下却又不像。 大家都看出唐建华今晚这顿酒有名堂,但他又不肯说明原因,高辉接着他的话题小心翼翼地问道:“唐总,有多少要多少?不至于吧!” 唐建华瞪着一双牛眼,看看他们几个的表情,笑道:“你们几个臭小子,是不是以为我醉了说胡话呢?告诉你们,我清醒得很。你们只要按我说的办就行了。别小农意识,气魄要大一点。明年的这个时候,奖金翻倍是小意思,你们几个该配车的都可以配车!” 高辉听了眼睛一亮,追问道:“唐总,那在糖厂的采购量要增加多少呢?资金怎么办?” 唐建华一摆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的香烟上掉下来一大截烟灰,差点落在一个装着松鼠鱼的盘子里。 他喷着烟雾和酒气不屑地说:“不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百分之几、百分之几十的概念,是翻倍的概念,清楚没有?至少两三倍!资金不成问题,这不是你们考虑的事。” 林立赶紧把装鱼的盘子往自己这边挪了挪,他最喜欢这个菜了,看着还没怎么动过的一整条鱼,他心里暗自庆幸:差一点就全糟蹋了! 几个人听到这里,渐渐有些明白唐建华心里的事了。尤其是林立,联想到那天自己第一时间将省外原料大幅减产的消息告诉唐建华的事,他猜到公司可能要有大动作了,但是不是会像唐建华片言只语里透露的那样,他心里也没准。 不过可以肯定总体上是件好事,这么好的机会,真的要能扩大两三倍经营规模,明年效益肯定错不了,要是真的能给自己配车,那就太美了。 在唐建华心里,这事几乎是十拿九稳的。按他的计划,明年的效益令人向往,给几个心腹业务经理配车才花几个钱,这根本不算事。 他自己早就看好了一部原装进口的越野车,七座,四轮驱动,八缸的发动机,那车轮宽大得像波音737的轮子一样,就是在沙漠上开都不会陷下去,那才叫车! 现在自己这辆桑塔纳算什么玩意,根本不符合自己的身份。明年效益好了,先把自己的专车换了,再买几辆桑塔纳,和自己现在这辆一起下放给下面的业务经理使用。 当然了,那车售价近一百万,耗油量特大,比吴斌现在这辆专车都贵很多,是有些扎眼,大不了到时候想办法说服吴斌也换一辆好车得了,反正又不缺这点钱。 此外,还有一件事他也期盼很久了。原来总公司主管业务的副总经理病退以后,这个位置一直空缺。要是今年自己手下分公司的业绩特别突出,对自己职位的晋升无疑是最好的背书。 唐建华许诺的前景让几个心腹业务经理对来年充满了期待。几个人从下班后一直吃喝到九点多,被酒精和梦想刺激着,酒足饭饱之后,意犹未尽的他们又到歌厅去唱歌,一直玩到凌晨才散伙。 几天没有李欣的消息,被思念和难以言表的情感渴望折磨得夜不能寐的李颖给李欣办公室打过几次电话,电话里“嘟…嘟…”的一直响着,就是没人接,这更增添了她的不安和思念。 李欣都走了八天了,不是说去两个星期吗?这都一个多星期了,怎么还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千里之外,此时的李欣正疲惫地坐在疾驰在盘山公路上的车里,他的心头再次被重重的乌云笼罩着。 此前的七天时间里,一行人每天早餐后就退房出发,到当地的甘蔗种植区和糖厂考察了解情况,晚饭后稍作休息,再驱车赶往下一个目的地住下。 这一路的行程,李欣感觉像行军打仗一样,总是在不停地赶路。 停下车的时候,杨师傅在车上休息,李欣要和大家一样去了解情况。上车后,杨师傅开车,吴总,余淑华和夏小娜可以打个盹,李欣再困都不能睡,他要拿着一支笔和公路交通图,给杨师傅做导航员。 吴斌的心头却是万里无云,阳光灿烂的。从沿途甘蔗种植区和糖厂了解到的情况看,该省甘蔗产量减产至少20%,新榨季蔗糖产量也会有相应幅度的减产。他不由得在心里暗自高兴,扩大经营规模这一步是走对了。 虽然一路上了解到的信息都支持糖价上涨,但最让李欣不安的是,从出发的第一天开始,他就已经和商品交易所失去了联系,目前蔗糖期货价格是多少,他一无所知! 后市看涨,不代表现在就能上涨。上涨之前先跌下去再拉起来的例子比比皆是。 无法和商品交易所取得联系,让李欣越来越焦躁不安! 吴斌随身带着的大哥大电话,出了江城市就没有信号了,这一路在邻省的甘蔗种植区和糖厂,大哥大电话根本无法使用。 白天在外考察时,找不到可以打长途电话的地方,夜里在酒店住下后,可以打长途电话了,但是深夜交易所办公室里根本没人。 李欣和交易所处于失联的状态! 他很后悔没有留下张瑾他们的其他联系方式,哪怕有他们三人中任何一个人家里的电话,也不至于如此束手无策。 今早一行人去了贵东省最大的港都糖厂考察,在糖厂吃过午饭后,立即赶往该省省会,下午预计去拜访省糖业公司的老总。 到达酒店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在酒店大堂办理好入住手续后,大家提着行李坐电梯上了楼。 吴总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夏小娜,说:“贵东省糖业公司的老总姓覃,你和他联系一下,看他下午三点半是否方便,我们去拜访他。” 接着他对大家说:“大家抓紧时间休息一下,下午三点出发。” 李欣把行李放在房间里,看看时间已经是两点一刻了,就对杨师傅说:“杨师傅,你休息一下,我去打个长途,好几天没和家里联系了。”说完,迅速坐电梯下楼,来到酒店一楼大堂的商务中心,拨通了张瑾办公室的长途电话。 李欣手拿电话,心里扑扑直跳,几天来一直着急要打这个电话,现在电话拿在手里,他又有些恐慌,不知道电话通了后会是怎样的消息在等着他。 他眼睛一闭,横下一条心安慰自己说:“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躲也没用!” 这短短几十秒的时间里,让他觉得如此的漫长。 电话通了,接电话的是张瑾。他一听是李欣的声音,立刻激动地大声说:“哎呀!李欣,是你啊!这几天到处都找不到你,没有你的消息,你跑哪里去了?” 李欣一听他这语调,心头一凉,心想:“糟了!难道是这几天以来一直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他无奈又紧张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出啥事了?糖价跌了?” 张瑾一听李欣紧张的语气,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让李欣误会了,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你别着急。糖价不是下跌,而是暴涨!今天已经是第四个涨停板了!我们着急的是想通知你获利平仓却找不到你,你也不和我们联系,你这心也太大了,你知道现在的价格是多少吗?” 第十一章 突变 李欣有点晕,从一直担心价格大幅下跌到现在转眼间得知价格暴涨,他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有些木然地问道:“价格是多少?” 张瑾说:“t605合约目前还封在涨停板上,价格是5286元!” 李欣这才渐渐反应过来,惊喜地说:“连续四个涨停板?真的假的啊?你等一下!让我想想,我记得我总共有60手持仓,持仓成本是4426元,对不对?” 张瑾说:“对啊!每吨赚了800多元!你还不赶快平仓?” 这简直是喜从天降啊! 李欣高兴得就要跳起来了,在地上跺了一脚,顾不得商务中心那个漂亮小姐疑惑不解的眼光,大声对着电话说:“我靠!平仓,马上平仓!!!” 张瑾受李欣的情绪感染,也在电话那边大声说:“好的,你别挂电话,我马上把你的单子报进去,你别挂啊!” 李欣激动得不能自已,拿着电话的手有些颤抖,他可以清楚地听见张瑾用另一个电话报单的声音。接着,张瑾在电话里对李欣说:“成交了,t605合约,卖出平仓60手,成交价格是5286元!” 李欣稍微平静了一下,说:“你稍等,我记一下。”他转身向商务中心那个小姐要了纸和笔,一边记录一边对着电话重复道:“t605合约,卖出平仓60手,成交价格是5286元,对吧?” 张瑾说:“对的。” 李欣看着手里的这张纸,由于太激动,手一直在哆嗦,本来简单的一行字写成了三行,而且每个字都写得很大,还都歪歪斜斜的。 他也顾不得这些了,高兴地对着话筒说:“行,我一会儿仔细算算到底赚了多少钱!成交确认单等我回来再签字,成交价格我就只认现在这个5286!” 李欣之所以这么说,是留了一个心眼的。 这个电话是客户委托的电话,所有通话都有录音记录,所说的合约名称、价格、平仓数量等数据都可视作交易委托的依据。 以前交易所的其他交易席位曾出现过做结算时的平仓价格与客户委托的平仓价格有较大出入的情况,当时没有电话录音,所以双方扯皮了很久。 李欣在电话里这么说,就是为了和张瑾敲死平仓的所有数据,毕竟自己这一单利润太大了,自己又不在交易所现场,要防止类似事情的发生! 张瑾说:“那当然,不会错的。”接着,他又问:“你老兄这是跑哪里去了?知不知道这几天我们急得火烧眉毛,到处找你,你也不和我们联系,真有你的!现在这是价格暴涨,你赚钱了,要是价格暴跌呢?你怎么办?” 李欣解释道:“我这是在外面出差,没办法和你们联系。你以为我不着急啊?我这几天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唉……反正现在是赚钱了!不说了不说了!回去请你们吃饭哈!” 挂掉电话,李欣马上在刚才记录价格的纸上大致算了一下,一个多星期的时间,自己赚了51.6万元! 回想起这几天一路上提心吊胆坐立不安的,现在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他欣喜若狂,高兴得想要大叫一声! 抑制住心头的狂喜,李欣掏出钱包来准备付长途电话费。 “先生,你是新来我们酒店住宿的客人吧,看你这么高兴,是不是做生意赚大钱了?”商务中心那个漂亮小姐笑着问道。 听她这么问,李欣知道刚才自己打电话时有些失态了。 李欣看着她,这小姑娘十八、九岁出头,中等个头,长得很漂亮,感觉像是少数民族,眉宇间轮廓很清晰。穿一身紫色的职业套装,服装剪裁得很合身,领口系着一条漂亮的方巾,收腰的西服和裁剪得体的短裙把年轻女孩的曲线完美地展现出来。 他感觉这小姑娘很机灵,一定是从自己话语中听出了一些东西。他笑笑,回答说:“是啊,生意赚钱了,太高兴了!谢谢你们这里的电话啊,让我知道这个消息!” 小姑娘笑着说:“不客气” 李欣付完电话费,走出商务中心,来到酒店大堂。 这是一家四星级酒店,大堂里有一个咖啡吧。 李欣招手让服务员过来,要了一杯咖啡,然后在宽大的皮沙发上坐下,点上一支烟,喝着咖啡,平静一下自己的心绪。 这么多天以来一直压在心里的大石头,此时才算是彻底放下了。 在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堂里,他喝着香浓的咖啡,心情格外的复杂,既有大赚一笔后的志得意满,又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他心想:知识就是力量,信息就是财富啊!上一个60万用了三年才赚到,现在一星期就赚了50万! 不过这次真的有些冒险,这么长时间没办法了解价格走势,要是价格暴跌,早就被强行平仓了,那样的话别说赚钱,亏掉多少都难说。 期货这东西,近十倍的杠杆,用好了赚大钱。用错了,那就下地狱了! 喝完咖啡,看看已经快到出发时间了,来不及更好地回味这种美妙的感觉,他把烟头丢进烟灰缸,起身坐电梯上了楼。 上楼后,李欣路过吴斌房间时,见他的门开着,就往里面看了一眼,见吴斌正在衣柜旁收拾东西,就说:“吴总,刚才我打了个电话回去,了解到江城的蔗糖期货价格涨了很多,现在已经5200多了。” 吴斌一听,脸色明显地一变,停下了手里的事,问道:“涨了这么多?糖厂的价格呢?”李欣说:“这个不清楚,我只知道期货价格。” 这消息让吴斌很是意外,他自言自语地说:“上周三晚上和唐建华通电话时他也没说糖价上涨的事啊。” 见李欣还站在门口,他就说:“这事我知道了,一会儿我打电话问问唐建华。你告诉他们,出发时间推迟一刻钟。” 李欣答道:“好的,我告诉他们。” 李欣走后,吴斌关上门,立即打电话回公司了解糖价变化的情况。 急得火烧眉毛的唐建华一接到吴斌的电话,不无抱怨地说:“吴总啊,你怎么现在才打电话回来?这几天一直联系不上你!” 吴斌问:“刚才我听李欣说蔗糖期货价格涨了近800元,是不是真的?糖厂的出厂价涨了多少?” 唐建华说:“是真的,糖厂的出厂价涨了500元左右!” 吴斌不满地问道:“这么重要的信息怎么上周通电话时没听你说呢?” 唐建华一听,本来就满腹怨气的他不由得在心里暗自骂道:“我靠!这怎么还成我的错了?!” 但是他嘴上却还只得耐着性子解释说:“吴总,上周通电话的时候糖价还没有明显的变化,这价格是最近几天突然涨起来的。尤其是期货价格,据了解,连续几个涨停板,完全不由分说就涨上去了。在期货价格的带动下,糖厂的价格马上就跟风上涨,也是几天之内就涨上去了。更糟的是,有些糖厂不报价,也不卖糖了!” 吴斌听完唐建华的话,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唐建华继续在电话里说:“吴总,姚经理她们那边办事也太拖沓了,这么长时间了,贷款还一点着落都没有,再这么拖下去,什么事都干不了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糖价的变化会如此迅猛,这几天之内的涨幅比以往一个榨季的涨幅还要大!在后悔下手太迟错过了这一次大幅上涨的同时,他心底里突然冒出来一种不祥的预感:价格上涨了这么多了,还能再买吗? 从唐建华的语气中,他感觉得出来有些怨气,平心而论,这几天沟通不畅的原因还真不能怪唐建华。由于手上的大哥大电话出省以后几乎形同废铁,只有自己打电话回公司的时候才能联系上。 可问题是糖价变化如此之快,就算这几天里联系不中断,又能做些什么呢?且不说贷款还没有落实,就算贷款已经到账了,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是神仙也不可能把这么多钱全部变成蔗糖。 吴斌不用再打电话给姚丽,从唐建华的话里他就完全了解到了贷款的进度。他此时已经不像唐建华那样火急火燎地盼着贷款尽快落实,反而有一种奇怪的想法,希望贷款进度别那么快,等等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他在电话里问了一句:“价格涨到这个位置了,还能不能买?” 唐建华没想到吴斌会这么问,一时愣住了,稍一迟疑,说:“应该没有问题啊!” 吴斌像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一样,说:“这个突发情况很重要,你们认真考虑一下对策,我们回头再聊。” 唐建华说:“好的。” 吴斌挂断电话,满腹心事地下了楼。 在去贵东省糖业公司的路上,吴斌回过头来,面色严峻地对余淑华说:“刚才我和唐建华通电话,糖价这几天内涨得很快,几乎是一夜之间,糖厂就不卖糖了!” 余淑华诧异地说:“是吗?涨了多少?” 吴斌说:“每吨大概涨了五百多,我也觉得突然啊,上周通电话的时候糖价还没什么动静呢!” 余淑华想了一下,忧心忡忡地说:“糖厂不卖糖了,那我们之前在糖厂预定的那些糖会不会也起变化呢?” 吴斌点头说:“你提醒得对,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要尽快落实敲定,不然到时候糖厂反悔,那我们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第十二章 交流 下午15:30,一行人准时来到了贵东省糖业公司,工作人员把他们带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覃总经理热情地起身迎接,把他们让到沙发上坐下,吩咐工作人员泡茶。 吴斌把随行人员一一做了介绍,覃总拿出名片发给大家,然后在吴斌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寒暄道:“吴总,好久不见了!今年上海的糖会你没去吧?好像没看到你。” 吴斌笑着说:“是啊,快两年没见了。去年南京的糖会我去了,今年有点事走不开,所以没去。” 覃总问:“您这次过来是开会呢还是谈生意?” 吴斌说:“这次是过来考察的。听说你们这边今年甘蔗受水灾影响减产较多,我们到几个主要的甘蔗产区和糖厂考察了一下。这不,向你们学习来了!” 覃总大笑着摆摆手说:“哈哈哈……不敢不敢!吴总你这是说哪里话,互相学习。”接着他很感兴趣地问道:“你们考察了一圈,感觉怎么样?” 吴斌说:“就我们看到和了解到的情况来看,甘蔗减产真是不少,我估计有20%,覃总你觉得呢?” 覃总点点头回答道:“差不多,这个榨季甘蔗减产是很严重,总量应该有这么大的降幅,部分地区的情况比这还要差一些。” 余淑华说:“覃总,到你们这里来可是开眼界了,你们这里糖厂的规模和效益比我们省内糖厂要好得多啊。” 覃总说:“过奖过奖!你们去过哪些糖厂?” 余淑华说:“总共去过四家糖厂,感觉都很不错,今天上午去的港都糖厂很突出,可能是你们省最好的糖厂吧?他们蔗糖的年产量很高,在此基础上的回收利用比如蔗渣造纸以及酒精生产这些环节上做得很好,给我们印象很深啊,这样规模的糖厂在我们那里可是找不出来的。” 覃总颇有些自豪地说:“其实我们两省糖厂总体水平差不多,余经理你们去的这几家糖厂可能是比较好的,港都糖厂的情况就更特殊一些。从年产量来看,它不但是本省最大的糖厂,也可能是国内最大的糖厂。从经营指标来看,由于该厂注重技术改造和新技术应用,除了蔗糖生产的主业以外,就像余经理你说的那样,他们厂在回收利用等诸多环节上也很下功夫。目前,这些副业上所产生的利润,已经占总利润的五分之一了。” 他一边招呼大家喝茶,一边如数家珍地继续介绍说:“像港都糖厂这样产量上了规模,副业又做得很好,副业利润能占到总利润的五分之一,他们的吨糖成本就非常有优势了。但这样规模的厂毕竟是少数,他们的经验我们省里也在推广,可是很多糖厂规模太小,引进和利用新技术的能力有限,所以未来发展和提升的空间还很大。” 李欣关心的是价格问题,见他说完,就插话问道:“覃总,今年原料减产这么多,最近你们这边的糖价走势如何?” 覃总回答说:“这几天糖价都在涨,有部分糖厂已经不卖糖了,囤在仓库里等着涨价!” 听到这里,吴斌也深有感触地说:“刚刚得到的消息,我们那边最近几天糖厂的出厂价也涨得很快,几天时间上涨了五百多元,这也太离谱了,简直让人措手不及啊!这样的情况以前从来没有过,后市价格会怎么走,覃总你怎么看?” 覃总答道:“价格的事我还真说不好。我们这里有一个蔗糖交易中心,很多糖厂作为卖方入驻,省外很多买家也在里面买糖。他们的主任姓林,我们经常互通信息,是老朋友了。关于糖价,我请他过来和你们聊聊,你看怎么样,吴总?” 吴斌听了,高兴地说:“那太好了!” 覃总起身到宽大的写字台边打了个电话。时间不长,进来一个中年人,个子不高,胖乎乎的,西装革履,打着领带,戴一副金丝眼镜。他满面笑容地对覃总招呼道:“覃总,有什么吩咐?” 覃总站起来介绍说:“来来来,林主任,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江南糖业公司的吴总经理,他们一行5人来我们这里考察蔗糖生产情况。我请你过来一起聊聊,关于糖价的事,你也介绍一下你们交易中心的情况,现在你们交易中心对糖价的影响也比较大了。” 林主任听完,马上拿出名片,一一发给大家,在沙发上坐下后,笑着对吴斌说:“吴总,幸会幸会!您要了解哪些情况?” 吴斌笑笑,转头看看李欣和夏小娜,说:“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就多向林主任请教,这就是学习的机会了。” 李欣在心里暗想,估计这个蔗糖交易中心大概就相当于一个期货交易所,林主任也就是交易所的总经理这么个角色,对糖价应该是比较了解的。听了吴斌的话,他立刻接过话头说:“林主任,你们蔗糖交易中心是个期货市场吗?” 林主任解释道:“其实我们交易中心主要的卖方是各地的糖厂,买方则是全国各地的商家,操作模式有点类似于期货市场。” 李欣一听,马上就明白了,自己的估计没错。 他接着说:“江南有一个商品交易所,里面有蔗糖期货品种,听说这几天糖价连续涨停,明年五月份交割的合约价格已经到5280多元了,你们交易中心这里的价格如何?” 林主任说:“听说过这个商品交易所,但是没有很直接的联系,对他们的行情不是特别了解。我们交易中心明年五月份远期合约今天收盘时的价格是5350多元,也是连续几天涨停,看来两地的价格联动性还是很强的。” 李欣听他这么一说,突然眼前一亮,心想:对啊,他们这里是最大的产区,价格的指导作用是毋庸置疑的,要是能随时掌握他们这里的价格信息,对自己的期货操作不是很有帮助吗? 于是他说:“贵东是产糖大省,糖价的走势对全国都有很强的指导意义。林主任,你们交易中心每天交易的最高价、最低价、收盘价、成交量、持仓量等数据能不能在下午收盘后给我们传真一份?” 林主任笑笑说:“没问题啊,你们省内的糖业信息可能的话也给我们提供一些,这些对我们也很重要,我们之间互通有无嘛。” 李欣高兴地说:“那太好了!” 夏小娜插话说:“覃总、林主任,我们省内糖业协会有一份内部刊物《糖业信息》,每半个月一期,内容都是省内各糖厂的产量、价格等信息,以后每期出刊后都给你们传真一份,请你们多指教啊。” 覃总谦虚地说:“指教不敢当啊!我们也想搞一份这样的刊物,但一直没有落实下去,这方面要向你们多学习了。” 林主任也说:“多谢多谢!你们也是产糖大省之一,这样的信息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一定好好拜读!” 能用公司编写的内部刊物换回这样一条重要的信息来源,李欣觉得很划算。他继续问道:“覃总、林主任,依你们看,目前糖价涨得这么快,后市还有多大的上涨空间?” 覃总想了想,说:“这几天价格的涨幅是有些出乎预料,目前这个价格跟历史同期相比处于高位,但还不是最高的。考虑到新榨季原料供应的情况,我觉得价格还会涨一些,但是幅度究竟有多大很难估计。” 林主任也说:“我觉得覃总说的有道理,新榨季蔗糖的供应缺口这么大,如果没有其他特殊情况出现,糖价应该维持在高位。” 对于林主任这后半句话,不知说者是否有意,反正听者都没太往心里去。等李欣回味这半句话的意思时,已经是几个月之后的事了。 这时,覃总看看手表,对吴斌说:“吴总,您难得来我们这里,我们一起吃个便饭,饭桌上边吃边聊,您看如何?” 吴斌客气道:“这怎么好意思呢?来你们这里取经,还麻烦你们招待!” 覃总豪爽地说:“吴总,你这么说就见外啦!我尽地主之谊是应该的,再说了,如果哪天我到你们那里去,不是也要麻烦你吴总的嘛。走走走,咱们边吃边谈。” 说话间,大家下楼坐车去了酒楼。 覃总设宴招待得很丰盛,宴席结束后,一行人与覃总告别,回到酒店已是晚上21:00了。 糖价的突然变化,让吴斌有些手足无措,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顷刻间,不确定的因素陡然增加了很多。这些因素的变化,甚至有可能彻底打乱原先的全盘计划,他需要重新认真地考虑一下。 刚才在宴席上,满桌的美味佳肴一点也提不起他的胃口,他极力遮掩着满腹的心事,笑容满面地与两位总经理寒暄着,一边盘算着如何应对眼前的困局。 他心想:这才是大事,搞得不好,是要出大问题的! 余淑华同样惦记着糖价上涨的事,回到酒店就一头扎进房间里忙着打电话回去布置人员马上去糖厂催货去了。 还有一件事让她揪心,糖价都涨了这么多,酒精价格肯定也会涨不少。这几天一门心思的想着买糖的事,怎么就忘了在糖厂多订一些酒精呢? 李欣和杨师傅刚进房间把东西放下,吴斌就敲门进来说:“明天这样安排:一早就出发,直接到越西省余经理收款的那家公司去,办完事后在当地住一晚。后天一早赶到越西省省会,拜访省糖业公司的陈总。我刚才和他通过电话,他前不久刚从各地糖厂考察回来。我们时间紧,要尽快赶回去,越西这边就不到各地去看了,直接向陈总了解情况。你们计划一下路线,早点休息,明天早餐后尽早出发。” 李欣和杨师傅听了,答应着说:“好的,吴总你也早点休息。” 李欣见吴斌突然间改变原先计划好的行程,着急赶回公司去,猜到可能是糖价变化导致的。 他想,反正自己现在是无事一身轻,行程如何改变都对自己没有什么影响,早点晚点回去都一样。这些天以来,他第一次如此轻松,没有任何负担。 第十三章 怒火 几天之内糖价突然暴涨,让唐建华急得捶胸顿足,他往总公司财务部跑了很多次,不停地催问贷款事宜的进度。 但那里毕竟不是他分公司的部门,开始的时候,他还有所克制,随着时间的推移,眼看贷款迟迟不见着落,他的脸色开始变得不太好看,言语间也不好听了。 今天和吴斌通完电话后,路过财务部办公室门口,看到姚丽,就问道:“姚经理,贷款到底什么时候能办下来?” 姚丽手上正忙着事儿,头也没抬地回答说:“这不正忙着呢嘛!银行有银行的程序,办下来了会通知你们的,着急也没用啊!” 姚丽略显不耐烦、轻描淡写的解释,让唐建华压抑了很久的怒火爆发了,他拉下脸来像骂他的下属一样,怒不可遏地吼道:“别跟我说客观原因,说那些没用!要你们总公司财务部是白吃干饭的吗?贷款到现在都没有着落,知不知道你们误了什么大事!我就问你一句,有没有一个具体时间,到底啥时候能有结果?!” 姚丽被唐建华的怒吼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木然地看着唐建华。她那里受过这种气,而且是当着手下几个小姑娘的面,唐建华如此这般的无理,把她气得满脸通红,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起身摔门而去。 唐建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还余怒未消,他随手摔了一个茶杯,嘴里恨恨地骂道:“奶奶的,这么长时间都办不下来,什么效率嘛!害得老子没法进货,眼睁睁看着这白花花的银子像水一样流走!” 他在心里大概估计了一下,按他自己预计的进货量和进货价格,这一次糖价暴涨,他错过的利润太大了! 对吴斌,唐建华也是一肚子怨气,关键的那几天时间里,怎么都联系不上他,等到今天接到他打回来的电话时,好多糖厂都已经闻风而动,要么大幅提高出厂价,要么干脆不卖糖了。 但对吴斌这个总经理,他还是不敢造次,尤其是在电话中他敏感地听出吴斌面对急剧变化的形势,心态上似乎有些犹豫和迟疑时,他更是只有想办法和颜悦色地劝说吴斌坚持原有的计划。 他心里很清楚,要是吴斌改变了主意,那他今年的宏伟计划就只不过是一场黄粱美梦。 他对吴斌这种优柔寡断,遇见变化就畏难退缩的举动有些不齿。但他知道,这样的情绪绝对不能有丝毫的流露,而且还得继续联合姚丽说服吴斌,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姚丽对唐建华的颐指气使早就有所耳闻,但这之前事情都发生在别人身上,她就当是故事一样,听听也就过去了。 可这一次却是亲身体验,让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作为总公司财务部经理,在整个公司内还没人敢对她这样过。 她从办公室出来后,直接回家去了,一个人在家里呆了一下午。刚才的一幕让她颜面尽失,她都没脸再回办公室里去了,真不知道手下的员工会怎么看她,她在下属面前努力塑造的那份威严和严肃的面具,瞬间被唐建华的粗暴打得粉碎,这让极好面子的她气得几乎要吐血。 她私底下将唐建华恨得入骨:“贷款那么好办吗?银行的规矩多,手续严格你不是不知道。你用得到我帮你说话的时候就腆着脸来求我,现在却来我这里耀武扬威。你当总公司财务部是你家的?老娘是你的使唤丫头吗?!” 公司里唐建华和姚丽打得不可开交,吴斌一行人却是风平浪静,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水波不兴的。 汽车在蜿蜒的省道上疾驰,余经理和夏小娜在闭目养神, 李欣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不时关注着交通地图,在岔路口提醒杨师傅行车路线,脑子里却想着昨天晚上吃饭时和对方公司人员的谈话。 吴斌坐在前排,毫无困意。 糖价的事就已经够让他心烦的了,昨晚那顿饭又让他心里添了不少堵。 他们一行人昨天一早出发后,经长途跋涉,当天下午赶到了越西省余淑华要收款的那家公司,抓紧时间到银行办理好了银行汇票后,就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 对方公司老总带着业务副总和财务经理,在一个海鲜酒楼招待吴斌等人。 席间,吴斌一直拉着个脸,他言语上没说,可是心里却埋怨余淑华做生意缺乏头脑,这么一大笔资金让对方占用这么长时间,明显是吃亏的事儿嘛。 这件事原来余淑华和自己打了埋伏,现在才知道具体的细节,这让他心头不由得火冒三丈。 吴斌拉着个脸,让余淑华如坐针毡。她小心的陪着笑脸,生怕吴斌当众呵斥她,让她在众人面前下不了台。她的角度不同,对方是重要的客户,以后还要继续合作,面子上总要过得去,所以她的脸色要比吴斌和悦得多。 李欣和夏小娜不明就里,见吴斌的神态和这几天在饭桌上的表现大相径庭,还以为他是在分公司经理的客户面前端着总经理的架子,所以也就没细想,依然和对方公司的陪同人员聊得很热络。 对方公司的老总是何等精明的人,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些年,他对吴斌和余淑华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却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不停地劝酒夹菜,绝口不提资金占用的事。 对方公司这么大的一笔资金自己白用这么长时间,和银行贷款相比,省了多大一笔利息啊,太划算了。今天摆一桌宴席招待他们才花几个钱啊?这笔帐,他算得过来。 吴斌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下面分公司经理的无能,让他这个总经理颜面尽失。 表面上看起来,对方低眉顺眼地招待自己一行人,实际上,桌面上的胜负早已分得清清楚楚,对方不过是占了大便宜之后在卖乖而已。 自己这个总经理,完全处在被对方戏耍的境地。 这一切,李欣和夏小娜两个年轻人被蒙在鼓里可以理解,你余淑华难道看不出来吗? 不行,要找时间仔细敲打一下几个分公司经理,绝不能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不然的话,自己的脸往哪搁! 李欣不知道此时的吴斌正满腹怨气,见他似乎没有睡觉,就问道:“吴总,昨晚吃饭时,对方公司的老总说,他们觉得新榨季的蔗糖生意会很难做。我问他为啥这么看,他说现在新榨季才开始没多久,糖价就涨得这么高,糖厂惜售囤积,像他们这样的贸易公司根本来不及拿到价格较好的货。还说,糖价这么高,说不定非正常渠道进来的糖也会不少。” 余淑华听到这些,睁开眼睛插话说:“情况还真是像他们说的这样!我们这样的公司和糖厂的关系很特殊,要买糖的话,给糖厂打个电话就能预订,到时候提货付款就可以了。可今年的情况太特殊了,现在价格涨这么快,连我们都只拿到了一小部分低价糖,别的公司就可想而知了。” 吴斌沉吟半晌,说:“原来预计糖价会涨,但谁也没想到会涨得这么快。就我们公司而言,如果贷款批下来,糖价这么高,后市还会涨多少很难说,要不要继续进货?不继续进货的话,贷款压在手里还要白付利息。而且就目前你们几个分公司手里拿到的这点糖,进货的价格倒是还不错,但是量太少了。我们之所以着急赶回去,就是要回去商讨下一步的对策。至于非正常渠道进来的糖,好像每年都有,很难杜绝。现在糖价高,利益驱动确实不小。” 余淑华不知道吴斌一直对昨天的事耿耿于怀,接着说:“昨天去收款的这家公司,做生意的路子很活,胆子很大,只要赚钱,啥都敢干。听他们那口气,只要觉得价格合适,来路不明的糖他们也敢进货。” 吴斌听她又提起昨天的事,气不打一处来,本想拉下脸来说她几句,可又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数落她有些不合适,就忍住了,没吱声。 李欣的心里却在想:不知道这两天江南商品交易所的蔗糖期货价格是涨是跌?这一*涨过后,后市到底如何操作,现在毫无头绪。 好在如今自己没有持仓,轻松了很多,下一步怎么办,先不着急,不妨回去以后先观察一下,然后再作打算。 下午17:00多,一行人抵达越西省省会,在酒店安顿下来后,稍做休息。大约半个小时后,该省糖业公司的陈总派他的驾驶员来接大家,说陈总已经安排好了饭局,在包间等候了。 吴斌等人来到酒楼,刚进入包间,陈总热情地起身迎接,寒暄道:“吴总,好久不见了!记得前年我到你们那边出差,在江城市见过一次,有两年了吧?你早就应该过来走走了!” 吴斌和他握着手说:“是的是的,应该多出来走走。这次就是来向你们请教来了。” 陈总忙说:“这可不敢当啊!你们这么远过来,太幸苦了,快请坐,坐下聊。” 第十四章 探讨 大家坐下后,吴斌把随行人员简单做了介绍。 陈总指着身边一位中年男士对吴总介绍说:“吴总,这位是南海商品交易所的赵总经理,他昨天过来我们这边考察,希望我们公司做他们的客户。他得知你要来,特意多留一天,想要和你认识一下。今天这个饭局就是他做东,我这也是借花献佛啊,哈哈哈……” 吴斌起身和他握握手,说:“你好,赵总经理!初次见面就让你破费,不好意思了!” 赵总经理忙说:“吴总见外啦!有机会认识您是我的荣幸!” 这时,菜品陆续上齐,推杯换盏中,陈总问道:“吴总,你们一路从贵东过来,考察的情况如何?” 吴斌说:“贵东那边的情况不太好,原料减产太多,我估计有20%的降幅。原计划在你们越西这边也要去几个甘蔗产区和糖厂看看的,但现在时间太紧,着急赶回去,你们这边就没有时间下去仔细了解了。听说你刚从下面考察回来,想多听听你的高见。” 陈总说:“我们越西新榨季的甘蔗也减产,减产幅度大致在10%--15%之间。这样看来,三个主要的产糖省份中,贵东和越西大幅减产,你们江南持平,新榨季蔗糖的供需缺口是比较大了。” 吴斌单刀直入地问道:“最近一周糖价上涨很快,你对后市怎么看?” 陈总说:“糖价短期内这么大的涨幅确实出乎预料,但是考虑到刚才说的供需缺口,目前的价格也还算合理。我觉得后市价格还会有一定的涨幅,总体上新榨季的糖价会维持在高位。” 李欣见他们谈到价格问题,借机问道:“陈总,现在榨季才开始,糖价就涨得这么高,糖厂的销售价格也是水涨船高,糖业公司作为贸易商,操作难度应该比以往要大一些哈?” 能当到省级总公司的老总,城府一般都是很深的,在酒桌上这种公开的场合,当着这么多人,即使是要谈论业务,也只会是泛泛地说,不会涉及到很具体的细节。可是李欣的这个问题一出口,就触及到了今年业务上很核心的策略问题。 陈总听他这么问,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原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是见身边的吴斌也搁下手里的酒杯转过头来看着自己,就只好回答说:“是的,像这种情况糖价很可能提前兑现了整个榨季的上涨预期,而且在这样供需缺口较大的时候,上面为了抑制糖价过快上涨,很可能进口一定数量的糖,也可能抛售储备糖,这都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糖价的走势。贸易商后市如果操作得不好,忙活一年也许只能赚点辛苦钱。而糖厂却不同,我觉得这个榨季他们的情况会好得多。” 李欣趁热打铁地请教道:“我们一路过来接触到不少糖厂和贸易商,听到有些人说新榨季糖价高企,非正常渠道进来的糖肯定也少不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糖价会受到冲击吗?陈总您怎么看?” 陈总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对价格问题这么执着,说话单刀直入,丝毫不让你有喘息的机会,有些咄咄逼人,心里先有了几分不快,但又不便于表现出来。 他不敢相信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考虑问题会如此深刻,联想到刚才李欣提问时吴斌期待答案的眼神,他立刻认为这些问题是吴斌私下授意这个年轻人提出的,这样一来,他就不能不认真对待了。 想到这,他不以为然地笑笑,说:“这个问题一直都有,国内的糖价比国际上的糖价高出不少,全国的海岸线这么长,难免会有一些非正常渠道进来的糖。但是这个数量有多大谁也说不清楚,我想还不至于会严重到影响全国糖价的地步吧。” 这时,赵总经理斟满一杯酒,站起来说:“两位老总,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我敬你们一杯,我干了,你们随意!” 喝完这杯酒坐下后,赵总经理对吴斌说:“吴总,有机会到我们南海商品交易所去看看,期待着和你们有进一步的合作啊!” 吴斌说:“有机会一定去拜访,你们商品交易所的市场价格信息很灵通,以后这方面的资料要多支持我们啊。” 赵总经理会意地说:“吴总您客气了!您和陈总是糖业界的大老板了,你们了解到的信息对我们来说更是宝贵!关于我们交易所的价格信息,以后我让他们每天下午收盘后就给您和陈总传真一份。” 李欣听了以后心里暗喜,这样一来的话,国内有影响力的几大蔗糖交易市场上的价格信息自己手里就都有了,以后肯定有用。 赵总经理接着说:“吴总,其实关于你们糖业公司和我们交易所之间的合作交流,远不止信息互通这一点。昨天我还和陈总在一起探讨,未来在你们蔗糖的销售业务上也大有可为啊!” 见吴斌静静地听着,没表态,他笑着进一步解释说:“两位老总,买糖你们是肯定不会找我的。但是卖糖,我们就有很大的合作空间了。我班门弄斧地举个例子,比如你们有一万吨糖在仓库里,市场价格在成本价以上,目前这些糖是赚钱的。如果价格在上涨过程中,那么这些糖在市场上有的是时间慢慢地卖,总归是会赚钱的。但是,如果价格预期会快速下跌,这一万吨糖在市场上要销售完,怎么也要十天半个月吧?这期间价格可能跌幅过大,让原有的赢利变成亏损!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你们在我们期货交易所有户头,这一万吨糖也就是一千手期货头寸,在交易量活跃的主力合约上,一千手期货头寸十分钟内就可以卖完,而且不会造成价格的大幅波动。也就是说,十分钟内就能把一万吨糖悄无声息地抛售掉了,马上就锁定了利润。” 吴斌听到这里插话问道:“我们在你们交易所卖糖,两地之间距离较远,产生的运费也不少吧?这样算下来是否划算?” 见吴斌有所反应,赵总经理眼睛一亮,笑眯眯地回答道:“吴总,您不愧是专家,一句话就说到问题的实质了!我再给您解释一下,这一万吨糖有两种卖法,一种是要产生运费的,还有一种不产生运费。我先说第一种,就是所卖的糖最后要在交易所交割。目前我们交易所只在南海、越西和贵东设有交割仓库,你们所卖的糖就算运到最近的贵东省交割仓库交割,运费也确实不少。但是随着将来我们交易所在江南设立交割仓库,这种方式产生的运费也就很小了。而且对你们糖业公司来说,很可能你们的蔗糖仓库就是我们指定的交割仓库啊,如果我们在仓储交割方面能这样合作的话,你们的蔗糖在交割的时候就没有运费了。也就是说,蔗糖原地不动,只需要按手续在仓单上做些改变,蔗糖的所属权就发生改变了。” 他见吴斌听得专注,就越说越兴奋,喝了一口茶,接着解释道:“再看第二种方式,在期货市场上卖出一千手期货合约,只是在价格上锁定仓库里一万吨蔗糖的利润,防止价格大幅下跌带来的风险,实际上并不打算把蔗糖拿到期货交易所交割。至于仓库里的一万吨蔗糖,既然已经用期货头寸锁定了利润,那么就可以在蔗糖市场上随市场价格销售,在市场上销售了多少吨蔗糖,在期货市场上买入平仓相应的头寸就好了,二者同步进行。蔗糖何时卖完,期货头寸就何时平仓完。这样做,在市场价格大幅上涨时,蔗糖虽然赚不到锁定价格之后上涨的利润,但是在价格大幅下跌时,却能保住利润防止大幅亏损。” 滔滔不绝地介绍,再加上酒精的作用,赵总经理的脸变得通红。 陈总这时对吴斌说:“昨天我和赵总经理聊了很久,感触很深。我们这样的蔗糖贸易企业,常常有大量的库存,在价格波动较大时,期货市场上的这种风险对冲功能对我们很有用啊!” 吴斌点点头说:“对,期货市场是个新东西,很值得研究。” 赵总经理趁热打铁地邀请道:“吴总,都来到这里了,趁这个机会到南海省去看看?参观一下我们交易所,然后我请你们到海边去玩玩。” 吴斌心里当然明白赵总经理今天这顿饭的含义,糖业公司的业务量有多大,赵总经理应该很清楚,这么大的一块蛋糕放在哪一个交易所内,都会让人垂涎欲滴的。 在商言商,他们的心思可以理解,只是目前自己手上的其他问题太多了,一时顾及不到期货业务的操作。 听到这,他笑着说:“哈哈哈……赵总,万分感谢啊!有机会一定去拜访您!只是这次恐怕没有时间了,我们出来快十多天了,公司里有些事急着要回去处理,明天就准备动身回去了。” 李欣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的,给陈总和赵总经理递上烟,自己也点上,接过话头说:“赵总,从期货套期保值和风险对冲的角度看,各地的糖厂和贸易商都是你们潜在的客户啊,你们的发展空间太大了!” 赵总经理听吴斌这样说,知道是推脱的意思,眼见这么大的一个客户就这样从身边擦肩而过,下一次再有机会这样面对面的坐着交流,只怕是猴年马月的事了。想到这,他的眼光里流露出些许失望。 听到李欣这么说,有些无奈地笑笑:“呵呵……前途光明道路曲折啊!毕竟期货在国内还是新东西,大中城市里的贸易商对它都不是太了解,相对比较偏僻的糖厂对这种金融衍生工具就更陌生了,要做的工作太多了!” 李欣点点头,心想:这倒也是实话。就自己所在的糖业公司来看,从总公司高层到分公司的业务经理,从事蔗糖销售业务多年的人员很多,但是了解蔗糖期货业务的人很少,熟悉而且有操作经验的几乎没有。原来的销售业务要很好的和期货业务联系起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听他们谈论期货的技术问题,夏小娜一时插不上嘴,就在旁边默默看着。 这一路上她注意观察了一下,碰见抽烟喝酒的事,李欣是能躲就躲,别人海阔天空侃大山的时候,他的话也不太多,可是一谈到糖价、期货上的问题时,他立马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话多了,而且提问和表达观点的时候直来直去的,不太注意方式方法。 就像刚才,他连珠炮似的追着对方的老总提问题,让对方有些应接不暇。这一切自己这个旁观者都看出来了,李欣却完全没有觉察到。 这些以前在办公室里怎么没发现呢?这人还是很有意思的。想到这,她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李欣一边抽着烟,一边听三位老总交谈。这次出差,沿途和当地的各种人接触下来,给李欣很大的触动。 尤其是在两个东南沿海的省会城市,商业气息扑面而来,只要你置身其中,就能感受到那种躁动,满大街的进口汽车,路上的人群行色匆匆。 每到用餐时间,各种高档酒楼门口,着装艳丽的年轻姑娘一家比一家的更漂亮,感觉这城里漂亮姑娘都到酒楼门口来了。这些和江城市慢节奏的生活形成鲜明的对比,也勾起了李欣的向往。 刚才听赵总经理邀请吴斌去南海参观,李欣的心里其实特别希望吴斌答应下来,南海是最大的特区,那里的情况似乎更值得了解。 晚餐结束后,在回酒店的路上,夏小娜对吴斌说:“吴总,明天一早就回去了吗?”吴斌听出她话里有话,回头笑着问:“怎么,你们有什么建议吗?” 夏小娜看了余淑华一眼,欲言又止。 余淑华笑笑,对吴斌说:“吴总,大家这一路奔波,每天早出晚归的。听说这里的早茶很有特色,要不我们明天别在酒店吃早餐了,出去喝早茶,感受一下本地的风土人情如何?” 吴斌听了哈哈一笑,说:“这是好事啊,怎么不早说呢?这样,明天还是一早就退房,出去找一家有特色的店喝早茶,然后让你们在城里购物观光,午饭后动身回去,这样满意了吧?” 夏小娜笑逐颜开地说:“还是吴总体恤民情啊!” 吴斌对李欣和杨师傅说:“你们今晚计划一下回程的路线,按最快最方便的线路回去。” 李欣说:“好的,回去我就和杨师傅商量。” 第十五章 同盟军 估摸着吴斌这两天就要回来了,唐建华心里又打起了算盘。吴斌态度的摇摆不定是个大问题,还得继续鼓动姚丽一起做他的工作。只要姚丽继续和自己站在一边,问题就不难解决。 以他对其他几个人的了解和上次会议上的感觉来看,他看出来余淑华和姚俊才在这个问题上是墙头草,看到有利益就会上,要是觉得危险,他们立马就退缩了。 现在的关键是吴斌。 吴斌的耳根软,下点功夫不难说通,只要吴斌的意见稍微往自己这方倾斜一点,余淑华和姚俊才就会立马跟上,这事就成了。 他现在有些后悔的是那天在总公司财务部的时候态度有些生硬了,姚丽当时脸色很难看,要是她因此改变态度,不再支持自己,以吴斌目前摇摆的心态,看到有人退缩,不想继续推进此事,那他的态度就更难以预测了。 吴斌的态度如果生变,余淑华和姚俊才这两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家伙肯定顺风倒,那样的话,这事就完了! 事不宜迟,必须要赶紧做些补救工作。他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包装精美的茶叶,起身去姚丽的办公室里找她。 看见唐建华满脸堆笑地走进来,姚丽起初有些诧异,继而眉头一簇,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冷若冰霜。 她自己不想见唐建华,也以为他在自己这里大发雷霆后不会轻易再进自己的办公室,可没想到这才没过两天,他就又腆着脸进来了。 她打定主意不理唐建华,于是低下头忙着自己的事,就好像屋里没有别人一样。 唐建华也不计较这些,他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要是姚丽这点冷面孔就能让他退缩的话,他这个分公司经理也就白当了。 他凑到姚丽的办公桌边看了一眼,没话找话地问道:“姚经理,忙啥呢?” 姚丽依然一言不发,低着头不理他。唐建华见状,把手里的那盒茶叶搁在姚丽的办公桌上,说:“姚经理,这是朋友送的一盒茶叶,味道很不错的,拿来给你尝尝,要是喜欢的话,我那里还有。” 姚丽头都没抬,没好气地说:“拿走拿走,我不喝茶!” 唐建华看了一眼姚丽桌上漂亮的玻璃保温杯里的茶水,也不点破,呵呵一笑,大大咧咧地在姚丽对面的皮沙发上坐下。 姚丽原想自己这么不待见他,唐建华可能会转身出去,没想到他不顾自己的冷落,反而在沙发上坐下了,一副赖着不走的架势。她不由得在心里暗自骂道:“脸皮真厚!” 唐建华坐下后,陪着笑脸说:“姚经理,你也是公司高管了,度量大一点嘛,工作中的分歧,你还要多多担待啊!” 姚丽一听,满腹的怨气可找到出处了,她瞅了一眼唐建华,拿腔拿调地说:“哎呦,什么公司高管啊,我可不敢当!我还不就是你们这些大经理的使唤丫头嘛!” 唐建华就怕姚丽不开口,那样的话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自说自话,实在是找不到突破口。现在听姚丽这么说,他心里一喜,暗想:“只要你开口说话,这事就好办了。” 他哈哈一笑,油嘴滑舌地说:“有这事?谁敢把我们姚大经理当使唤丫头?你告诉我,我跟他没完。” 姚丽看他这一副没脸没皮,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嘴里不屑地“切”了一声,实在是无言以对。 唐建华接着说:“姚经理,你是吴总的左膀右臂,业务上的事还要多多仰仗你啊!” 姚丽一听,想起那天受的气,话里有话地答道:“我可不敢当,你唐经理才是吴总的左膀右臂,别人本事大,你还是仰仗别人去吧!” 唐建华笑道:“姚经理你消消气,咱们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就公司里这些人,从上到下你仔细扒拉一遍,能干点事的还有谁?除了姚经理,这事儿我还能仰仗谁?” 听唐建华这么说,姚丽也感到唐建华今天来虽然没明说道歉的话,但可以感觉得到他对那天的举动是有些悔意的。而且刚才唐建华最后这句话说到姚丽心坎里去了,让她心里是很受用。 姚丽这个人心气很高,别说一般员工,就是在公司管理层里,也就总经理吴斌和业务量最大的蔗糖分公司经理唐建华还能入她的眼。余淑华和姚俊才之流,平时见面也就是打个哈哈,招呼一声而已,心底里是有些看不起的。 见姚丽的脸色有些缓和,唐建华知道自己的好话已经起作用了。他不失时机地趁胜追击,继续游说姚丽。 其实姚丽的观点原本就没有太大的转变,处在她的位置上,这么大的公司经营举措,吴斌的态度没改变之前,她是不会明确反对的。 她只是受不了唐建华的霸道,从级别上说,两人是一样的。唐建华那天在自己下属面前大声呵斥自己,让她觉得颜面尽失,当时气急了真想找机会在业务上难为他一下,让他知道知道厉害。可是要在眼下这么大的事情上从中作梗,她还是没那个胆子。 见唐建华满脸堆笑地说了一下午,她也就没再和他计较了。她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情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到了这个时候,唐建华提到的吴斌的担心只不过是吴斌面临新的变化时犹豫不决的表现而已,真的要叫停整个进程,吴斌没这个魄力。 在这一点上,或许她比唐建华更了解吴斌,也或许是唐建华的心思全放在促成这件事情上,对此事抱以了太大的期望,太担心此事发生变故,所以没有认真地从另外的角度来揣测吴斌的心理。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她有一个消息,就是这个消息,让她知道吴斌再也不能叫停此事了。要是搁在四、五天以前也许还有这种可能。可是现在,完全没可能了。 现在是唐建华有求于她,所以她一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心态在听唐建华滔滔不绝的说词。 可是听唐建华的意思,似乎他一点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她心里有些纳闷:难道吴斌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唐建华?她原本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唐建华,话都到嘴边了,转念一想:凭什么?那天你那么威风,我今天还就不告诉你,到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有别人告诉你。 姚丽综合各方面的信息分析,其实唐建华说的这件事胜算的确很大,一旦做成了,将来自己即使不是头功也是最主要的功臣之一。 反正对自己没坏处的事,卖给唐建华一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除了吴斌之外,唐建华在整个公司内也算是一方诸侯了,自己以后在公司里,也少不了需要他的支持,这个关键时候能结成同盟,以后自己也方便。 姚丽的长相不算好看,最要命的是她的性格很要强,工作和生活中很强势,一般男人都敬而远之,三十多岁才结的婚,还是她主动追的她老公。 见唐建华如此这般地巴结自己,姚丽心里那种久违了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原来极为讨厌烟味的她,忽然觉得唐建华那满身的尼古丁气味好像也很有男人味,她甚至幻想着让自己那个烟酒不沾,老实巴交的丈夫也学学抽烟。 在姚丽办公室里泡了一下午的唐建华回到自己办公室后,长嘘了一口气:这姑奶奶真是难伺候,比那些刁钻的客户还费劲! 吃晚饭的时候,他让老婆拿出一瓶好酒,自己一人自斟自饮,也不和家人说话,一边喝酒一边踌躇满志地遐想着:和姚丽谈话的效果不错,她的态度已经缓和了,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把她拿下了。有了她的支持,再和吴斌谈就不难了。 他甚至很有些成就感,凭自己的说服力,就能把公司里很强势,很难缠的姚丽把握在股掌之间。这是需要策略的,该硬的时候就要硬,该软的时候就要软。女人嘛,多说些好话,总是能哄过去的。 只要把这个总公司财务部经理搞定,以后公司内部的好多事情就容易办了。 正想着,电话响了,他拿起来一听,是总公司办公室的栾主任,通知他吴斌已经回来了,要他准备好最近的资料,明天下午分公司经理以上人员开会研究下一步的工作计划。 搁下电话后,他暗自庆幸自己的时间把握得很及时,下午刚说服了姚丽,晚上吴斌就回到了江城。如果自己办事稍微拖沓一点,来不及拿下姚丽,明天这会议的结果就难说了。 从越西出发以后,吴斌一行人中途没再停留耽搁,走最快的路线,一路向西,往江城赶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吴斌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考察的前半程,他的心情是很轻松的,沿途了解到的情况都符合预期,对预定的计划大有好处。可是中途得到的糖价暴涨的消息,就像是一个转折点一样,让他的心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就从那天起,他的精神高度紧张起来,心里像是有十五只吊桶在打水,七上八下的,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天有不测风云这句话,以往似乎是说给别人听的,可现在怎么感觉就是专门为自己准备的呢? 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怕什么就来什么! 如果早点下手,在涨价之前完成进货计划,那今年就真的赚大了,而且还是在榨季刚开始的时候就有这么多利润。 可事情没有那么多“如果”,现在想那么多没用,眼前最重要的是如何应对突发的变化。榨季刚开始糖价就发生如此大的波动,已经暴涨过后的糖价将来到底会怎么走?这样的局面在他多年的生涯中也是从来没有遇见过的。 整整两天的回程途中,除了和余淑华简单的聊几句以外,他一言不发。夜里严重失眠的他,白天路途中再怎么疲惫,那满腹的心事也让他无法休息。 吴斌情绪的变化,也影响到了旁人。车内压抑的气氛,让李欣和夏小娜也沉默不语。 原先说说笑笑轻松的氛围,缓解了旅途的疲劳。可现在吴斌脸色凝重,不苟言笑,余淑华也是满腹的心事。这让李欣觉得时间很难熬,期待中的旅程突然变得索然无味了。 好在离江城已经越来越近了,回家后一定好好睡一觉,补补瞌睡。这一路上最不缺的是时间,可最缺的就是睡觉了,李欣想。 第十六章 考察报告 吴斌一行人昨晚风尘仆仆地回到了江城。 回到家后,精神和身体都极度疲惫的吴斌,打电话让栾主任通知相关人员准备第二天下午的会议,很晚了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这半个多月都在外面跑,一路舟车劳顿,李欣到家后第一件事也是倒头便睡。今早赶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 一见李欣进来,夏小娜就招呼他说:“有事做了,快点来帮帮我。” “是什么事,这么急?”李欣见她着急的样子,问道。 夏小娜手里拿着一支钢笔,指指自己面前的信笺说:“栾主任说吴总吩咐下来的,让我们尽快把考察报告写出来,今天上午下班前就要给他。” 李欣说:“哦,这样啊。” 夏小娜说:“要不你来执笔吧?” 李欣笑着推辞说:“别,还是你写吧。你是吴总的秘书,写这些报告是你的强项啊,我帮你提供材料就行了。” 夏小娜用手拍拍额头说:“这报告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写!” 李欣想了想,问道:“吴总说题目就叫考察报告吗?” 夏小娜说:“是啊,怎么了?” 李欣说:“我觉得题目是‘考察报告’的话就难写了,写报告最后是要有个结论的,你我两人哪里能根据这些情况作出个结论来呢?如果题目是‘考察情况汇报’就好一些,只需要据实把了解到的各种情况汇报上去就好了。至于公司领导层看了这些情况后会做怎样的判断和决定,就是他们的事了。” 夏小娜一听,豁然开朗地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李欣问:“吴总刚才有没有说结论怎么写?” 夏小娜想了想说:“没有。” 李欣说:“就是啊,我们把所有了解到的情况都汇总报上去不就行了,你看如何?” 夏小娜说:“行,那我就先这样写吧。我记不清的情况你帮我好好回忆一下哈。” 李欣说:“当然了。” 过了一会儿,夏小娜又问道:“和余经理去收款时了解到的那些情况要不要写?” 李欣说:“你指的是当地的贸易商担心今年糖价太高不好操作,以及担心非正常渠道进来的糖会比较多这两件事吧?” 夏小娜点点头说:“对。” 李欣说:“肯定要写,这也是实际了解到的情况之一嘛。” 夏小娜想了想,起身说:“要不我还是再去问一下吴总,问清楚了才好动手写。” 李欣说:“这样也好。” 夏小娜说罢就出去了。 李欣拿出考察时带去的笔记本,上面按时间顺序大致记录着每天去过的地点、见过的人以及了解到的情况。 俗话说得好: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看着这些文字记录,过去十多天内发生的一切仿佛像电影回放一样,又都清晰地展现在李欣眼前。 李欣正翻看着笔记本,回想着一路上了解到的情况,这时,夏小娜从吴总办公室回来了。 她一进办公室,就对李欣说:“和你估计的一样,吴总说就是把我们了解到的情况详细整理出来,结论不着急写,下午会议上要讨论。” 李欣把手里的笔记本递给她,说:“这是我这次考察时记的笔记。时间、地点、人物、以及了解到的情况都还比较完整,我是以提纲的形式记录的,你看看,不清楚的地方我再给你详细解释。” 夏小娜接过去翻看了一下,高兴地说:“太好了!有这个就好了,一目了然。我一看你记的这些提纲,当时的情况一下子就全都想起来了!” 李欣笑笑说:“看把你高兴得,有用就好。” 夏小娜说:“刚才还全无头绪,现在有这些笔记就没问题了,下午就能写好交给吴总。” 俩人正说着,门“咚、咚”响了两声。是高辉,他站在门口,在门上敲了两下。 李欣说:“高经理,这么客气?门不是开着吗?进来啊。” 高辉意味深长地笑着走进办公室,说:“好久不见了,两位领导外出考察回来了?” 夏小娜说:“高经理,你又拿我们这些小人物开涮吧!” 高辉一脸坏笑地说:“我哪敢拿你们开涮啊,你们随吴总御驾亲征,不是领导也是重要人物了。” 夏小娜说:“我们只是陪同人员,打杂而已,哪里是什么重要人物!” 李欣听着高辉这阴阳怪气的话语,忽然想起了自己刚进公司的时候和他之间发生的一起冲突。 高辉和林立年纪差不多,都比李欣大六、七岁,进公司的时间也要早得多。他们几个学历都不太高,大多是中专生、大专生,在销售市场上干了几年,从业务员混到了部门经理,在公司内部是业务骨干。 他们手底下也都有几个刚进公司的大学生。李欣一进公司,没去分公司做业务员跑销售,就直接进了总公司行政办公室,他们这几个业务经理觉得很奇怪,甚至可能有人在心里将李欣视为一种潜在的对手。 有一天,高辉、林立等几个人跑到李欣他们这间办公室里来聊天,高辉坐在夏小娜旁边的椅子上,李欣在自己座位上低头写东西。 过了一会儿,突然听夏小娜埋怨道:“你怎么这样啊,把脚放在桌上干什么?你没见人家李欣在对面,你这鞋底冲着别人是啥意思啊!” 李欣抬头一看,眼前的景象让他心里“腾”地升起一团怒火。高辉半仰着身子坐在自己斜对面,双脚翘起来交叉着搁在夏小娜桌上,皮鞋底正正的对着自己,距离不过就是一米多一点。 见李欣抬起头来,他用一种明显带有挑衅意味的眼神看着李欣。 李欣瞬间就明白了,高辉这是故意挑事儿来了!一句国骂已经到了嘴边,李欣差点就破口骂了出去,可是考虑到自己刚进公司,不好和同事把关系搞得太僵,就忍住了。 见李欣没说话,高辉还以为李欣可欺,嘴角露出一丝得意地笑容,回答夏小娜说:“你着什么急啊,人家李欣都不介意,是吧?” 听了高辉的话,李欣在心里暗骂一句:“不知进退的家伙!”他眼睛的余光可以感觉得到除了夏小娜以外,林立等其他几个业务经理都默不作声地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幕,看自己如何应对这个场面。 李欣看出来,这几个人不一定是同谋,但肯定是抱着幸灾乐祸的心理看热闹的,反正高辉让自己难堪了,他们几个心里也舒坦。 李欣把手里的笔放下,心想:你这是想给我来个下马威啊!踢这么些年足球,要是一对一打个架什么的,他还真没怕过谁。 李欣仰起头来,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直视着高辉说:“你的脚要是再过来一点,放在我的桌子上,你就知道我到底介不介意了!” 高辉看着李欣坚定的眼神,听了这绵里藏针的话语,心里有点虚,收起了脸上那得意地笑容,有些尴尬地僵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悄悄地把脚放下了。 他也摸不清李欣到底是什么脾气的人,怕碰见个硬茬,自己收不了场,面子就丢大了。 李欣毫不退让的语气和脸色,让屋里的气氛瞬间僵持在那里。 类似高辉恶意挑起的这场恶作剧,以前在蔗糖分公司内部经常发生,他们几个资格比较老的业务经理怀着一种很奇怪的心理经常拿手下新进的大学生业务员开涮。 被他们戏弄的业务员们大都低眉顺眼,随他们戏耍,毫无反抗能力。每当这种时候,戏弄别人的一方总是会想法设法地进一步捉弄对方,以获得一种巨大的心理满足。 可今天的情况却完全不同,事情还没有完全开始,就遇到了对方的强力撞击,挑事儿的高辉僵在那里不敢继续,其他看热闹准备跟进的几人一看这阵势,也不敢轻易出头了,房间里顿时变得静悄悄的。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夏小娜明显站在袒护李欣的那一面,这让搞恶作剧的这几个人心里更不是滋味。 本来他们搞这些事儿,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想博漂亮的夏小娜一个笑脸。现在最重要的观众都对这嗤之以鼻,他们自己也就觉得没趣了。几个人岔开话题闲聊了几句,就互相招呼着出去了。 李欣用眼睛的余光看着他们几个出去了,暗想:这尼玛都是些什么人啊,就这么对待新同事?拿我当什么了!不给你来点硬的,还真把我当成软柿子了! 从这以后,公司里那几个年轻气盛的业务经理都知道李欣这人看着文质彬彬,可说话做事却很硬气,交往接触中,就都没人敢拿李欣不当回事了。 此时,李欣心里明白,公司里像高辉一样对自己此行陪同总经理外出考察心里别有一番滋味的其实大有人在,只不过高辉把不住自己的嘴说出来了而已。 这人和人还真是不一样。就拿这次陪吴斌一起外出考察来说吧,自己原本也不是特别感兴趣,想推脱都推不掉,可公司里就还有那么多人眼热妒忌。 想到这,李欣以攻为守地岔开话题问高辉:“高总,今天过来有啥指示?” 高辉一听,笑着连忙摆摆手说:“赶紧打住,你这么说是想要我好看啊?” 李欣哈哈一笑,说:“别客气嘛,以后我们在公司里就都这么称呼你了,是吧,夏小娜?” 夏小娜会意地说:“对,尤其是在吴总面前,我们都称呼你高总!” 第十七章 御前会议 高辉赶紧笑着说:“好了好了,我投降了,我说不过你们俩,我们还是停止互相吹捧吧,不然的话,真就成了捧杀了!” 李欣掏出烟来,递给高辉一支,说:“这就对了嘛,我说怎么几天不见,高经理就不像以前那么好好说话了。” 高辉点上烟,说:“说点正经的,这次出去考察有啥收获?” 李欣一听,随口嘲谑道:“诶,我们这说的可都是正经事儿啊,就怕你不正经。” 夏小娜一听李欣这话,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高辉冲李欣挥挥手,说:“你小子别开玩笑了,说说看,有啥收获。” 李欣见他告饶了,也就没有继续戏谑他,答道:“这些天跑了不少地方,还真是有不少收获。这不,我们正商量着如何写情况汇报呢。” 夏小娜也对高辉说:“今天上午就要写出来,下午吴总开会就要用的。” 高辉听了,凑到夏小娜桌边,看着她桌上的稿纸说:“是吗?都有些啥?先透露一点嘛。” 夏小娜低头忙着写字,说:“让李欣和你说,我抓紧时间赶快写出来,不然中午下不了班了。” 李欣说:“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详细情况下午你们看文字资料就都清楚了。总之另外两个省的甘蔗减产真的很严重,结果嘛,你也看到了,这一两周时间糖价暴涨,是吧。” 高辉点点头说:“是啊,既在预料之中,也在预料之外啊!” 李欣问道:“此话怎讲?说说看。” 高辉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大家都预计到糖价会涨,但谁也没想到会涨得这么快。” 李欣说:“这倒是。我听吴总说你们蔗糖销售分公司在涨价之前还是低价拿到了一些糖,有多少?” 高辉说:“不多,就两、三千吨而已。” 李欣说:“这点数量还真是不算多啊,可惜了,要是量再大一点的话就赚多了。” 高辉说:“谁知道会涨这么快,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李欣问道:“你对后市是怎么看的,糖价还会涨多少?” 高辉说:“今年供需缺口这么大,大家都一致看涨啊,至于还能涨多少,我也看不准。你觉得呢?你们去考察一圈回来,你对后市是如何看的?” 李欣想了想,说:“这次出去听到很多人说今年糖价在榨季刚开始时就涨这么多,很可能提前兑现了全年的涨幅,贸易商今年的生意会很难做,想赚钱比较难了,而糖厂的情况则会好很多。我觉得这种看法比较有道理。” 高辉颇有同感地说:“是啊,今年糖厂赚大了,可以用奇货可居来形容,一家家的都等着高价才卖呢。” 得知吴彬已经回来的消息后,一大早,唐建华早早地来到公司,他想在下午开会之前先找吴斌仔细聊聊。可是去了几次,吴斌办公室都大门紧锁。 唐建华到办公室找吴斌的时候,吴斌还没有起床。 同样是几千公里的旅途,李欣和夏小娜这样的年轻人经过一夜的休息,第二天就精神抖擞的了。可是对上了点年纪的吴斌来说,这几千公里的奔波,实在是让他有些吃不消。 在自己家里,他总算是迷迷糊糊地睡了个囫囵觉。第二天起床后,感觉还是有些心慌气短,他就没去公司,在家里休息,养足了精神准备下午的会议。 下午,总公司小会议室内,唐建华抽着烟坐在会议桌边,他在心里反复推敲着自己重新准备的腹稿,这已经是半个月内第三次为此事招开会议了,虽然他内心深处对此事的反复颇有怨言,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闯这一道道难关。 参会人员都到齐后,吴斌神色凝重地走进会议室,在中间的位置上坐下,目光扫视了一遍参会的几个人,在简洁扼要地介绍完这次考察和公司目前面临的情况后,他说:“对下一步的工作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大家都发表一下意见吧。” 唐建华听完吴斌的话,心里的石头反而落了地,原先的担忧全都消除了。他心里一阵暗喜:贷款已经到了?那么原来预计的计划几乎就没有什么悬念了!自己精心准备的那些说服吴斌的理由,现在看来没那么迫切了。 当然了,这些理由必要的时候还是要说的,只是已经不用担心说了以后吴斌不听了。 与此同时,他的心里又有了一丝隐忧。听吴斌话里的意思,贷款昨天以前就已经落实了,姚丽这个财务经理不可能不知道确切的消息。 可是昨天下午自己在她办公室里放下身段给她说好话的时候,她却对这么重要的信息只字不提。要是早知道这个消息,哪还用得着这么上赶着求她?她这是揣着明白耍自己,累傻小子玩呢。 还以为已经把她全部搞定了,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女人也太阴了! 正像姚丽和唐建华想的那样,吴斌现在是骑虎难下,左右为难,继续原来的计划面临着很多突发的情况,可是要想终止计划更难。 都知道手里有钱是好事,可是他现在拿着这么大一笔银行贷款,就像捧着个烫手的山芋一样,拿不住也丢不得。 半个月前巴不得银行贷款马上下来,可现在拿在手里了,眼前的形势却让他夜不能寐。糖价已经暴涨了一轮,现在还能不能买?可是这些贷款不用来买糖,又能怎么办?不周转起来的话,明年这个时候贷款怎么还! 听完吴斌的介绍后,会场上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吴彬介绍的情况,他们有些知道,有些现在才听说。眼前复杂的形势让大家都有些不知所措,不敢轻易发表意见。 这种情形,完全在唐建华的预料之中。他瞅准了吴斌的心理,抢先发言,踌躇满志开始了自己的论述:“吴总,事情明摆着,糖价的上涨才刚刚开始,我们现在进货,只不过是少赚了一点而已,不必太担心。” 见吴斌静静地听着,唐建华接着分析道:“今年这么大的供需缺口,我们的信息最灵,是最早了解到情况的,糖厂的消息比我们滞后了将近半个月,这从糖厂开始涨价、惜售的时间上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而最后知道消息的是市场上的消费者。现在哪家糖厂有自己的销售渠道的?一家都没有嘛。他们只能依靠我们的销售网络才能最终实现资金回笼,整个生产过程才能运转起来。糖厂囤货惜售不是常态,坚持不了多久的。” 他加重语气强调说“现在只是上半场,我们错过了是有些可惜,但是我预计好戏还在下半场,我们现在依然有很好的机会!” 余淑华和姚俊才这两个分公司经理怀着一种很复杂的心情坐在桌边听着。糖价的快速上涨,打乱了他们原来的节奏,在后悔下手太晚的同时,也多了很多忧虑。 对蔗糖销售业务,按理说他们也不陌生,可是也完全没有实际操作过。现在新开拓这项业务,实际操作的时候才知道面临着很多原来没有碰到过的新困难。他们既希望从唐建华这里得到更多的信息,又不希望唐建华在会上这样滔滔不绝,风头太盛,那样的话对比太明显了,会反衬出自己的无能。 姚俊才忧心忡忡地问:“现在已经涨了这么多了,后面还会有这么大的涨幅吗?” 唐建华听了姚俊才的话,白了他一眼。 他之所以在吴斌介绍完情况后,大家都沉默不语的时候抢先发言,就是想用自己的发言为会议的主题定下调子。要是其他人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说些退缩、泄气话,会议的调子就很难扭转过来,吴斌那动摇的信心就更难以琢磨了。 他此时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种丧气话,这种话最容易动摇吴斌的信心,增添自己说服工作的难度。 他有些不屑地对姚俊才说:“我就问你,糖厂的糖谁帮他们卖?” 姚俊才木然地看着唐建华,一时没明白他这话是啥意思。 唐建华见自己的质问起到了预想的作用,制止住了姚俊才不合时宜的言语,于是他停顿了一下,重新点上一支烟,不再理姚俊才,而是转而面向吴斌,继续说:“世上有哪一种商品能在生产环节就把整个流通过程中的利润全部吃得一干二尽的?糖厂也不能把所有的利润都吃掉!目前这种形势下糖厂涨价很正常,这是该糖厂赚的,而我们赚的是糖厂门口到批发商仓库这一段的利润。” 唐建华被自己心里的宏伟蓝图鼓舞着,他越说越激动,声音和手都有些颤抖:“我们吃的这段利润,不是谁都能吃得到的!首先要有信息优势,第二要有资金实力,这两者我们都有。现在糖价的上涨刚刚开始于生产环节,将来消费终端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手里的利润依然是相当可观的。从历史数据来看,今年的供需缺口是空前的,但就目前的价格来说,与历史高价相比,还相去甚远,我预计到榨季末,每吨糖至少在目前的基础上还要上涨七八百元,多则一千元以上!” 姚丽这时插话道:“这次贷款为什么比以往费劲,一个重要的原因是银行也花了大功夫来了解我们提供的资料,他们也认为糖价未来的上涨空间很大。这帮人精,他们要是不认可,根本不会放款的。” 他们说的这些情况,堪称制糖行业专家的吴斌何尝不知道。只不过他做事的风格太过温文尔雅,缺乏那种强悍的进攻精神。 这么大的经营举措,从源头上说就不是他主动提出来的,从始至终他一直都是被唐建华和姚丽鼓动着往前走。 在情况未发生重大变化之前,一切事情都按照预定的计划在进行中。可是糖价的突然变化,让他顷刻间无所适从。他一时间六神无主,完全不知道在继续和终止这两个选择中,哪一个才是正确的。 就是在他的左右彷徨、犹豫不决中,等来了银行贷款到账这样一个让他不知道是喜还是忧的结果。 这个结果让他彻底没有了退路,也让他找到了在心底里说服自己坚持下去的理由。 可真的到了要拿主意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力排众议,一锤定音的魄力,他需要众人的意见和建议来支持自己才能做出决策。 唐建华的话极具鼓动性,尤其是会议桌旁围坐着的这几个对糖业现状有很深了解的参会人员听来更是如此。 仔细揣测过后,都觉得他说的句句在理。这些理由明摆着,自己怎么就没看出来呢?现在经唐建华这么一解释,都条理清晰的呈现出来。 这样分析下来,只要将目前这笔贷款用好用足,到年底的时候,盈利空间依然是非常诱人的。 除了办公室栾主任的态度模棱两可以外,几乎是一边倒的赞成意见让吴斌下定了决心。会上立即就将资金进行了划拨,三个分公司马上着手落实前期在糖厂预定的货源。 第十八章 惜售 栾主任对此事不表态,倒不是他能看出此事有何不妥,其托辞是不熟悉销售业务。其实这倒是他的心里话,以他的性格和为人处世的原则来看,只有他觉得十拿九稳的事他才会做,眼前这件之前从未有过的大事,他是万万不敢干的。 他这种老奸巨猾的态度让吴斌再次对他失去了信心,吴斌开始在心里盘算着,等这个榨季结束后,另外物色更合适的人选来主持总公司行政办公室的工作。 好不容易熬到散会,得偿所愿的唐建华立即钻进自己的办公室,马不停蹄地打电话给早已经在各地糖厂的业务经理。 时间不等人,他要将已经有些停滞的进程加速推动起来。 接到唐建华的电话时,林立正百无聊赖地待在竹林糖厂的招待所内看电视。 糖厂离县城很远,招待所的条件也十分有限,不大的房间内放着两张床,墙上用石灰和油漆粉刷过,上面三分之二是白色,下面三分之一是草绿色。床对面的桌子上放着一台18寸的彩电,桌边有两把椅子。 走廊对面的房间里住着几个北方人,正在打扑克,吵吵嚷嚷的声音很大,让他很是心烦。 下来已经半个月了,除了请糖厂王厂长吃饭的时候去过两次县城以外,其余的时间他都守在糖厂里,吃饭就去糖厂职工食堂,晚上就靠看电视打发时间。 这次出差让他感到异常的艰辛,和以往相比,工作难度大了不知多少倍。即使是这家原来关系很近的竹林糖厂,除了已经付款敲定的那一小部分蔗糖以外,原来意向性订的货都要推翻重来,价格立即上涨了几百元不说,还要在货款到账后才能最后落实。 请厂长王栋吃饭也不像以往那么好请了,几次三番地邀约,才约出来两次。酒桌上,林立满脸堆笑的表情后面,少了些以往有的底气,多了些以往没有的无奈。 没办法,货源少,糖厂坐地起价,主动权在人家手里,不接受别人开的价格就没有货。更要命的是,资金还没有最终落实,到目前为止,绝大部分的货都是口头答应糖厂的价格要求,钱却迟迟不见踪影。 厂长王栋的心情与林立完全不同,今年上门来买糖的客户多如牛毛,他现在是众星捧月一样的被客户们簇拥着。 往年供需缺口不大的时候,糖业公司的业务经理下来进货他都是有求必应的,这其中的原因除了糖业公司是糖厂的主要销售渠道外,还有部分的行业主管职能,从哪方面来说他都得罪不起。 可今年的情况开始有些不一样了,蔗糖的供不应求让期货市场上的糖价暴涨,很多私营企业闻风而动,拿着大笔的现金到糖厂高价买糖。 蔗糖期货价格暴涨的消息,他也是在四、五天以后才知道的。他静下来仔细一分析,以现在的形势来看,这糖价上涨的势头还远远没有结束,卖得太早,将来会后悔的。 所以他吩咐厂里暗中控制出货量,每天的出货量很少,而且价格几乎一天一个样。谁要货都必须是现款现货,出货价以资金到账时的价格为准。 他的办公室里每天挤满了各种各样找他买糖的人,饭局让他应接不暇。他给财务科长和供销科长打过招呼,每天都将货款已经到账的客户名单整理出来交给他,他只赴这部分人的饭局,其他的客户,他实在是懒得去应付了。 林立约了他好几次,考虑再三,推辞不掉,他还是去了。 酒桌上就是那么现实,有求于人的林立,每次敬酒都是端起盛满酒的牛眼盅一饮而尽,王栋则只是随意地抿一口。偶尔端起酒杯回敬林立一下,也是自己随意,林立全干。 两人对面坐着,可王栋始终半侧着身子,没有完全面对林立,左脚搭在右膝上,左手肘搁在桌边,手掌托着左腮,只有右手夹菜、喝酒时不时地动作一下。那样子好像是已经吃饱了才来的,意思一下而已,其实一点胃口都没有。 林立也是酒桌上的常客了,王栋那种掩饰不住的居高临下的做派,他眼里看得一清二楚,可他依然满脸堆笑地说:“王厂长,我们要的那批货可要保证给我们啊。” 王栋点头答应道:“这个没问题,你就放心吧。”这种不用签字的承诺,他每天都要许诺好几次,反正厂里生产的糖总是要卖出去的,给谁不是给,只要你出钱就好了。 林立听了这话,继续追问道:“那您看价格上能不能先定下来?” 王栋不说话,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小炒肉搁进嘴里,林立马上端起酒杯要敬他,王栋拿着筷子的手摆了摆,林立只好放下酒杯。 半晌,王栋把嘴里的肉咽进肚子里以后,这才慢悠悠地说:“林经理,不是我不给你面子。” 林立已经喝得满脸通红了,但脑袋还十分清楚,马上满脸堆笑地应承说:“那是那是!” 王栋继续一板一拍地说道:“你也知道,现在糖价一天一个样,价格我真不敢给你保证什么,这也是厂里定的政策,我是爱莫能助啊。” 林立继续争取道:“我们要的量大嘛,尽量给我们优惠一点啦。” 王栋摇摇头说:“哎哟,林经理,你可别跟我说量大的事儿,你没见每天有多少人追着我要货,他们要的数量加起来也少不了,实话告诉你吧,我仓库里那些糖还不够他们几个分的!” 林立一听,有点着急了:“那我们要的那些糖怎么办?” 王栋发觉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连忙安抚林立说:“这不每天都在生产吗?你们要的货我给你们留着呢。” 他一边和林立周旋着,一边暗自揣测:这糖业公司向来财大气粗,从来不空口许诺的,怎么这次趁着供需缺口大的时候狮子大开口来自己这里要糖,数量远远超过以往的订货量不说,货款还迟迟不见踪影。 难道是他们想借机空手套白狼,拿我的货出去卖了以后再还钱?之前也没有这样的规矩啊,更别说今年蔗糖这么紧俏了。 心里这么想着,表面上却不露一丝痕迹,喝酒吃菜照样的虚与委蛇,潜台词还是那句:只要资金到账了,价格和数量都好谈。 他心里也清楚,糖业公司这样的大客户,省内找不出第二家来,将来自己卖糖还是少不了他们的,不能得罪。只不过在商言商,目前你们的钱没有着落,那我就只好先拿好话搪塞你们了。 谁能给我现钱、给的价高我就先卖给谁,这很正常,你们也是生意人,这道理不难想通。 林立和供销科的人很熟,有些话他们私底下也都不避着林立,所以和王栋喝过两次酒以后,他也就知道在资金没有落实之前,能谈成这样就已经不错了。剩下的事还是只能赶紧催公司想办法把资金尽快落实,不然的话,再说什么都是白搭。 可等来等去,唐建华还是那句:别急,正在想办法,钱没有问题。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立开始觉得这事儿不太靠谱了。 公司以往的经营规模有多大他还是心里有数的,眼下进货量凭空猛然增加那么多,哪里有那么多资金? 要是资金搞不定,在糖厂夸的海口就成了一句空话,这脸就丢大了。还有,唐建华答应明年给自己配车、奖金翻倍的承诺,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虚无缥缈的黄金大饼。 就在他心灰意冷,等得花都谢了的时候,唐建华的电话来了。 唐建华在电话里说的话,让他像打了鸡血一样,立马振作了起来,心里暗自嘀咕道:“我靠!这么多钱真的落实了?” 兴奋之余,他还是不无担忧地告诉唐建华:“唐总,数量上应该问题不大,只是价格上比较难谈,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已经比当初预计的价格高出很多了。” 唐建华有些不耐烦地说:“这个我知道,你尽量去谈,要是容易的话还要你干嘛?总之不能由着糖厂漫天要价,越快搞定越好,有结果了尽快通知我。”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唐建华心里明镜似的,林立说的情况也是业务经理们目前在糖厂碰到的最大问题,他必须马上逐个给这些业务经理打电话,让他们使出浑身解数,在最短时间内以最低的价格拿到最多的货。 眼前的形势让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心急火燎的。就这么短短的十来天时间里,进货成本比原来预计的高出了一大截,这让他十分不甘心。 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是顺势而为了,要是时间拖得更久,这成本就更难控制了。 林立接完电话就出门找厂长王栋去了,现在他的腰杆硬了很多。担心夜长梦多,他要立即把原来说好的哪些货定下来,不然的话说不定哪天又出点什么事。 听完林立的话,王栋这下有些犯难了。十多天前答应林立的那些货,已经让他卖给别的客户了,现在厂里一时半会儿还真拿不出那么多货来。 就算是有那么多货,他也不可能今天一下就全部卖给林立。他要细水长流,慢慢卖,反正价格在上涨,时间拖得越长,对自己越有利。 他用手挠挠头皮,说:“林经理,这样,你去找销售科长,我随后给他打个招呼,他会给你安排的,好吧。” 看着他的神态,林立多了个心眼,问道:“王厂长,我们要的那批货,数量上不会有啥问题吧?” 王栋听林立这么问,言语间也就不好再躲避了,说:“一下子这么大的量,恐怕不行。我尽量给你安排,分批给你们吧。” 林立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暗道:就担心夜长梦多,可谁想到这夜还没来呢,梦就先到了,果真就出纰漏了吧!刚才还跟唐建华保证数量不会有问题,现在麻烦就来了! 第十九章 风花雪月 想到这,他不由得抱怨道:“原来不是说好的吗?优先满足我们要的量。” 王栋笑着解释道:“原来是说好了,可后来这中间不是又有很多变化吗?你们的资金总是定不下来,这么长的时间里,其他客户要货,我又不能压着不卖,是吧?” 他见林立阴沉着脸,起身拍着林立的肩膀,宽慰他说:“林经理你放心,要不了多久,我就给你备齐了。你现在就去找销售科长,我让他先给你发。” 林立听完,知道再多说也没用,只好出门去找销售科长。出门后,他在心里暗暗骂道:“md,老滑头!” 他心里明白,以什么样的价格给哪个客户多少量,何时开始发货,厂长会直接指示销售科长,客户不满意要磨嘴皮子,只有去找销售科长,厂长才不会和你费这些功夫呢。 可话又说回来了,对数量和价格不满意,就算你能说破天,销售科长又能答应你什么呢?一切都是厂长定好了的。 “唉!”林立长叹一口气,这批货全部搞定的话,最快也要到月底了! 林立出门后,王栋暗暗有些心惊。 他原以为糖业公司那么大的订货量在资金方面肯定会有问题,能到账三分之一就不错了,所以他才会把原先答应给他们的货先给了别的客户,没想到他们真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落实了资金。 他们在自己这里都这么大的手笔,在别的糖厂动静估计也小不了,这么多的货拿在手里,糖业公司今年赚大了! 目前的供需形势他心里一清二楚,在新榨季到来之前,谁手里的货多,谁就能赚大钱。 他一边安排各车间加紧生产,一边控制出货量,现在厂里的仓库已经爆满了,而且甘蔗原料收购方面已经给蔗农打了不少白条,要不是着急回笼资金购买甘蔗,他每天的出货量会更少。 没办法,自己是生厂企业,资金不多,不卖糖就没有资金,生产就运转不起来。相比之下他很羡慕糖业公司的资金规模,可以囤积大量的货源。 还有一件事,让他一直如鲠在喉。那就是糖价暴涨的消息,他这个糖厂厂长居然是在几天以后才知道的,而且率先上涨、涨幅最大的是期货价格,由此才带动着糖厂的价格上涨。 这让他感到十分被动,也很不理解,凭什么我生产厂家还要受制于期货市场? 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这将会是一条很好的价格信息渠道,和他们建立好联系,糖价的变动不就可以随时掌握了吗?听说还可以在那里面直接卖糖,要是这样的话,厂里将来不是又多了一条销售渠道,对糖业公司的依赖也会降低很多。 这是一举多得的事啊! 事不宜迟,说干就干。他把最近几天的生产和销售任务安排妥当后,让司机备好车,就直奔江城而去了。 相比林立他们的忙碌,在行政办的李欣却清闲得多。尤其是出差期间大赚了一笔,让他更加志得意满。趁着周末,他带着女朋友外出到邻省旅游去了。 “说实话嘛,到底为啥约我去大理?”李颖把目光从飞机舷窗外收回来,拉着李欣的手,笑着问。 “哎呀!我的大小姐,都说了一百遍了!就是这十几天在外出差太累了,好不容易有个周末双休,想出来散散心,就约你一起去了。”李欣说。 和李欣一起出去旅游,让李颖非常高兴,但高兴之余,她还是隐隐约约觉得李欣的举动有些不同往常。她好不容易才盼到李欣回来,可他似乎不像自己那样着急见面,今早才来接自己。她又不好意思直接问,所以一路上拐弯抹角地问个不停。 “那也不用坐飞机嘛,机票这么贵!”李颖看着窗外的白云说。 “今早去,明晚就返回,不坐飞机往返怎么行?这些你就别操心了。”李欣说。 “那你怎么选去大理?”李颖问。 李欣不解地说:“没有啥特别的理由啊,就是觉得这地方不错,风景好,两天内往返,时间距离也都合适,所以就定了去这里。” 他想了想,又说:“真的要找个理由的话,大理以风花雪月名扬世界,我们去那里,也可以有一些风花雪月的事,你看这个理由行不行?难道你不愿意去吗?” 李颖在他手上打了一下,笑着说:“你油嘴滑舌的!人家又没有说不愿意去。” 李颖第一次坐飞机,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不听地问这问那。 下飞机后,两人打车直接来到了大理古城,在南门附近找了一个白墙青瓦,典雅大方的白族民居客栈。 李欣上到二楼,挑了一间坐西朝东的房间。这里东面是洱海,西面是苍山。推开窗口望出去,高耸入云的苍山像一幅巨大的油画一样展现在眼前,远处山脚下是星星点点的农舍,即气势磅礴,又安静祥和。阳光照耀下,山顶上皑皑的白雪异常醒目,颇有些“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的韵味,李欣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李颖也很兴奋,对白族民居很感兴趣,楼上楼下,屋里屋外的到处看个不停。 搁下行李,带上些随身的东西,二人出了客栈,来到古城南门。 这里是游客集散的地方,四处都是游客,很是热闹。见时间也临近中午了,正好附近有很多餐馆,吃完了午饭好继续下午的行程,李欣就问李颖:“午饭想吃啥?我们就在这附近吃吧,吃完了再上山去,山上可是没有东西吃哦。” 李颖四处看看,指着一家餐馆的招牌说:“大理砂锅鱼,要不我们吃这个吧?” 李欣说:“好啊,就吃这个。” 俩人进店坐下,点了菜,时间不长,砂锅鱼端上来了,里面有鱼、豆腐、火腿片、海菜、香菇、玉兰片、菜心等,鲜汤翻滚香气扑鼻的一锅,在这寒冷的冬日里,两人吃得满头冒汗。 李欣说:“我记得书上说,大理砂锅鱼最讲究的是要用洱海里独有的弓鱼来做,那才是一绝。我看这鱼是鲫鱼,估计传说中的弓鱼早就绝迹了。” 李颖边吃边说:“鲫鱼也不错,我觉得很好吃。” 午饭后,两人去坐索道,上了苍山。 缆车顺着山势,越爬越高。 抬头望,可见苍山顶上的皑皑积雪。 低头看,缆车跨过一个个山涧,有时高出地面四五十米,地面高耸的高山乔木,树顶还远在脚下很远的地方。 李欣揽着李颖的腰,俩人入迷地看着这难得一见的景致。行到半程,一阵大风吹过,原本平稳的缆车晃动起来,李颖害怕地抓住李欣的手,身子往李欣怀里钻。 李欣笑笑说:“大理有名的风,‘风花雪月’四景之首,让你感受一下。” 待缆车稍微平稳一点,惊魂未定的李颖问:“那‘花’指的是啥?” 李欣说:“据说是指上关那地方的花,具体是指哪一种,我也不了解,不过肯定很好看就是了。” 李颖滔滔不绝地追问道:“那‘雪’又指的是啥?” 李欣在她红润的脸上亲了一口,说:“你整个就是十万个为什么!你抬头看,苍山顶上的终年积雪,说的就是这个。还要不要问‘月’指的是啥?” 李颖笑着说:“这个我知道,说的是洱海映月。” 李欣说:“知道了你还问?” 李颖撅着嘴说:“人家喜欢听你说话嘛!” 李欣听了心里很有满足感,心想,都说女人是听觉动物,喜欢听甜言蜜语,看来真是不假哦! 下了缆车,李欣牵着李颖的手,顺着山路继续往山上爬。陡峭的山势越来越高,两人爬了很久,李颖喘息着说:“太累了,我爬不动了!” 李欣停下等了一会儿,见不远处有个亭子,于是牵着她的手走进去,坐下休息。冬季的苍山,风很大,气温比城里要低得多。 “从高处看洱海,是不是很美?”李欣说。 李颖眺望着远处的洱海,说:“是很美!在山下看不到这样的全貌。”她回头看看高处,说:“这山真高啊!坐了这么久的缆车,走了这么远的路,现在感觉还不到半山腰。” 李欣说:“是很高,据说每年都有旅游者在山上迷路,向当地的消防队求救。我们现在站的这个位置,在天气不好的时候,会完全笼罩在云雾中,从山下是看不到的。” 李颖听了,担心地看看周围茂密的树林说:“我们可别走迷路了啊!” 李欣存心吓唬她,说:“迷路倒是不会,不过这山高林密的,你听这山风,从这高山松林呼啸而过,松涛阵阵。古语云,龙从云,虎从风。当年景阳冈上要吃武松的老虎,就是在一阵狂风过后出现的。但愿这里不要出现野兽,不然我俩就成它的晚餐了!” 李颖听了,赶紧过来抱着李欣的手臂说:“这山上好冷啊!我有点害怕,要不我们别往上爬了,慢慢走回去吧!” 李欣心里暗笑,他就喜欢她小鸟依人的样子,一边用手搂紧她温暖的身体,说:“好的,时间也差不多了,还要排队坐缆车,下山回到城里估计也快下午六点了,我们慢慢走下去。” 第二十章 切身感受 下山后,回到古城吃完晚饭,已是晚上八点多了。 这时候的古城,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大多是各地来观光的游客。 俩人顺着洋人街和古城的街道一路观光。看到有一个店专门卖乳扇,李欣就买了两大包。一包准备带回老家给父母,另一包给李颖。这是大理有名的特产,用牛奶制作而成。俩人晚餐时就点过一道菜,名叫夹沙乳扇,美味无比。 在一个扎染服装店,李欣看中了一条连衣裙,说:“这裙子好看,买一条?” 李颖说:“现在冬天,穿不了的。” 李欣坚持说:“夏天穿嘛,我喜欢看你穿连衣裙的样子!” 李颖脸一红,笑着说:“是吗?拿下来看看是否合适。” 老板拿下来,李欣就着李颖的身段比试了一下,说:“我觉得合适的,好看!你觉得呢?” 李颖说:“还不错,那就拿一条吧。不过要等几个月后才可以穿哦。” 李欣逗她说:“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春天都不远了,夏天不就快来了吗?” 李颖娇嗔道:“就你会说!” 俩人东逛逛,西瞅瞅,在玉器商店给李颖买了一个很漂亮的玉佛吊坠,后来又跑到酒吧里去,喝啤酒听音乐,到很晚才出来。 回到客栈,李欣马上去洗了个热水澡,出来后,就催促还在把玩玉佛吊坠的李颖说:“这么晚了,你快去洗个澡,早点休息!” 李颖洗完澡裹着浴巾才出浴室,就被李欣推到大床边,扯掉浴巾,压倒在床上…… 一波波狂潮退去后,李颖枕着李欣的臂膀,温柔地躺在李欣身边。她小声地说:“刚才这床咯吱咯吱地叫,你还那么大声,会不会被隔壁的人听见?我看隔壁住的好像都是来旅游的学生!” 李欣侧身搂着她,笑着逗她说:“刚才只是床在叫吗?隔壁听见怕啥?反正我不怕,因为别人明天更关注的是女主角是谁!” 李颖一听,羞红了脸,转身扭过脸去说:“你是个大流氓!不说好话!” 李欣哈哈一笑,翻身抱着她温软的玉体,心想:带她外出旅游真是一件很享受的事,美人美景二者兼得,这和工作出差苦巴巴的一路奔波简直是天壤之别。 其实他一开始就感觉得到李颖小别之后的那份渴望,旅途中更是透过她流转的眼波,平时不太常见的嗲嗲的神态,窥视到女性那种身心都彻底放松,完全依赖你之后,无意识间流露出来的那份别样的娇媚。 他压抑住自己几乎有些控制不住的欲望,不急于求成,延续着那份美妙的感觉,他要把最最疯狂美妙的时刻留给黑夜,放在客栈那间很有情调的房间里去享受。 果然,刚才夜色中李欣的肆意妄为,正像他所期待的那样,在李颖那里得到了最完美的妥协。 春宵一刻值千金。 一夜纵情,李欣很晚才醒来。 隔着厚厚的窗帘,房间里光线很暗。这房子还真是不隔音,屋内可以听到楼下院子里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估计时间已经不早了。 李欣起床去卫生间里冲了个澡出来,打开灯,柔和的光线下,李颖慵懒地躺在床上,乌黑的长发半掩着红红的脸颊,白嫩的肩膀和莲藕一般的手臂露在外面,床边地上满是昨夜征战后的痕迹。 此情此景让李欣不由得又有些情不自禁,钻进被子里,把李颖搂在怀里又是一阵温存。 李颖感触着李欣雄健的身体,喃喃地说:“你是超人啊?精力这么旺盛!” 李欣不无炫耀地说:“早晨尤其如此!” 李颖调皮地说:“你不是不睡懒觉的吗?还赖着不起床!” 手脚不停歇的李欣霸气地回答:“君王从此不早朝了!” 又是一番云雨,雨霁云散之后,二人出门时,已是日上三竿了。 出了小院,李颖在李欣的胳膊上重重地扭了一把。李欣疼得一咧嘴,说:“你干啥?” 李颖嘟着个嘴说:“都是你,让我没脸见人了!” 李欣莫名其妙地问道:“怎么了你就没脸见人了?” 李颖抱怨道:“还不是你干的好事!你没见刚才下楼时,在院子里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像刀子似的!” 李欣一听,不以为然地说:“你管他们干啥,像我一样就当没看见不就完了。” 李颖瞪他一眼,指着他说:“哦,原来你也看见了?谁像你脸皮这么厚!” 李欣有意逗她一下,说:“怎么会看不见?你看院子里坐着喝茶的那几个女学生,看你我的眼神,那叫一个艳羡!让他们羡慕嫉妒恨去吧。” 李颖羞红了脸,推他一把说:“还艳羡的眼神,没准人家在心里鄙视你呢,你真没羞!” 李欣听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坦然地说:“真不是和你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让她们受了一晚的人生教育,将来在心里还不知该怎么感谢我呢。” 李颖挽着李欣的胳膊,凑到他耳边,脸色绯红地悄声问道:“你是不是很享受那样的胡作非为?” 李欣侧脸看着她熠熠发光的双眸,说:“那当然了!你呢?” 李颖目不转睛地看着李欣的眼睛,几秒种后,放开李欣的胳膊,笑着跑开,说:“就不告诉你!” 眼前李颖窈窕的身段、娇美的笑脸,由内到外透着一种迷人的美丽。这种美丽,只有在身心得到极大满足的女人身上才能见到。 李欣油然而生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满足感:这世上有些事,注定了是要由男人带着女人去感受的。 王栋驱车几百公里赶到江城后,径直去了期货交易所,他此行的目的是要搞清楚期货市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对糖厂会有什么作用。 最近糖价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处于风口浪尖的期货市场被传得神乎其神。 对那些传言,他一直半信半疑,可这些天里发生的事情却又都是真真切切的。那一飞冲天的期货价格,让自己这个糖厂厂长都觉得糖价的变化,已经和以往完全不同了。 来到交易所的办公室里看了现场交易的过程,他这才大开眼界。 电脑屏幕上那些快速变化的曲线和数据,让不懂电脑的他感到有些目眩。可作为一厂之长,对价格和交易量还是很敏感的,他在心里暗自比较了一下,自己厂里一天的出货量,在电脑上也就是一两秒钟的事。 这市场里如此频繁的交易,无疑是有大量买方和卖方的,看来原先听到的传说也不是空穴来风。就冲这一点,期货市场将来对糖厂卖糖来说还真是一个不错的渠道。 只是他一时半会儿还没搞明白,糖厂作为卖方在这里卖糖,为什么还要先预付保证金。 考虑再三,他还是以厂里的名义开了一个交易账户。 直觉告诉他,这个户头将来用处很大。最起码和期货交易所联系上以后,自己有了第一手的信息,就不用每天打电话到糖业公司才能了解到期货市场的价格了。 由于对期货交易常识完全不了解,即使拐弯抹角地打听了很多,他的心里还是一知半解的,存有不少疑问。 他最感兴趣的是这个交易市场里频繁、快捷的交易,这完全颠覆了他头脑里蔗糖买卖的固有观念。 看着他们在电脑键盘上敲几个数字就完成了几十甚至上百吨蔗糖的买卖过程,这和自己厂里生产、销售蔗糖的艰辛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本能地想到,市场里这么多的买方,要是能有十分之一和自己的厂里联系上,就算以后供需缺口不像今年这么大,厂里的蔗糖销售也会轻松得多。 还有就是,这么多的卖方是哪里来的? 根据自己掌握的信息,没听说有其他的糖厂在期货市场里卖糖啊。 难道是省外的其他厂家到这里来卖糖了? 这就更不对了!江南是主要的产区之一,本省的蔗糖都要运出省外销售,省外的蔗糖运进来不是找死吗?别说到江南来销售,即使是在运输过程中,省外的蔗糖也不会途经江南,这一点看看地图就知道了。 暂且不说这么多的卖方是谁,那么大的成交量也让他有些不解。他留心计算了一下,今天一天的成交量,就相当于本省全年蔗糖产量的四分之一。 也就是说,不用管更早之前和以后的数据,就这十多天的时间里,在这个交易所里买卖的蔗糖数量,就已经是全省今年蔗糖预计产量的三倍多了。 他怎么也想不通,本榨季还远远没有结束,完成全年蔗糖产量尚且需要几个月的时间,现在这么多的蔗糖是哪里来的,到底真实不真实? 如果数量是虚的,这价格还靠谱吗? 在宾馆里冥思苦想了一夜,似乎有些感悟的他,第二天没有像原来预计的那样赶回厂里,而是又去了交易所。 他想要实际操作一番,搞清楚自己心中的疑问。不然以后真的到了需要在这市场里卖糖的时候,对交易规则还这么云里雾里的肯定不行,那会误了大事的。 经过仔细咨询,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他就像一个站在泳池边想要下水去但却不会游泳的人一样,忐忑不安地下了开仓卖出10手蔗糖的指令,这相当于卖出了一百吨蔗糖。 几分钟后,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他将刚才卖出的仓位买入平仓,亏损了几百元。 第一次的期货交易,结果就是亏损,这让他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倒不是心疼这几百元钱,他好歹也是个糖厂厂长,手下几百号人,要是在意这点钱,那他也太没出息了。 他是觉得第一次做期货交易就亏损,太不吉利了! 不过仔细想想自己一买一卖两次交易对冲之后,除了那几百元的亏损之外,手里并没有经过任何一点蔗糖实物。 他现在开始有些明白期货交易的精妙之处了,原来那么大的交易量背后,不一定需要有相应数量的蔗糖实物存在。 随后,他又在不同的价位开仓买入了10手,然后又将持有的仓位卖出平仓。 第二十一章 大举进货 就这么来回的尝试着,他在交易所里泡了一整天。经过几次交易,有赚有赔,收盘的时候仔细算了算,这一天下来,亏了两千多元。 有了这些实际的交易体验,他逐步修正着自己对期货交易的理解。这期货交易还真的是和传统的实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也不是说一定要和实物有接触。 有的时候,就几乎和实物没有多大关系,完全是买空卖空。 可是在需要进行实物交割的时候,也就和自己在厂里卖蔗糖一个样。期货市场里电脑上的下单指令,可以理解为签合同,至于仓库里的交割,和客户到厂里提货差不多,运输、仓储的环节其实一个也少不了。 至于亏损的这两千多元钱,只不过相当于少卖了几吨蔗糖而已,就当是交学费了。 他现在算是彻底搞清楚期货这玩意儿了。 这学费也交得值,今天在期货市场里一天的经历,让他收获不少,这比参加那些厂长、经理培训班划算。那些培训班十天半个月的学习,也要这么多学费,可是学完之后脑袋里还是空空如也,没感觉到有什么收获,倒更像是一次度假旅游。 吴斌站在办公室里宽大的玻璃窗前,喝着保温杯里刚沏好的西湖龙井,心情大好。 最近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下面三个分公司的业务进展得很不错,更重要的是,与此同时,蔗糖的价格一直在稳步攀升。照这个趋势进展下去,这个榨季的效益是非常好的。原来自己的那些担心,现在看来是有些多虑了。 看着糖价不断地上涨,犹豫不决错过了这波行情的李欣却心情很复杂。 江南商品交易所的期货糖价继上一波连续涨停后,主力合约t605的价格最高突破了5400元,然后稍有回调,现在价格在5250元一线的高位徘徊。 虽然大家一致看好后市,觉得糖价还会上涨,但李欣觉得没有把握,在这样的价位继续追高做多,心里实在是没底,所以他一直空仓,等待合适的机会,每天就是关注各地的价格变化,搜集信息。 好在与贵东蔗糖交易中心和南海商品交易所的联系已经建立起来了,现在每天下午15:00收盘后,李欣办公桌上的传真机都会收到包括本省商品交易所在内三个市场当日的交易数据。 对于每天收到的这些数据,李欣知道是重要的,但渐渐的,他也有些习以为常了,到底其重要性有多大,李欣也是过了很久以后才真正意识到。 当时每天像李欣一样能及时知道这几项数据的人,本省范围内不超过十个人! 从三地的交易数据看,江南的期货价格还略微偏低,这应该是地理因素造成的。这里的蔗糖到销区的运费要比另外两个产区的运费高,如果价格没有优势的话,销路就打不开了。 “这段时间怎么公司里好像没啥事一样,静悄悄的。”李欣对夏晓娜说。 “估计是出差去了,都在忙着买糖呢。”夏小娜回答说。 李欣想找人聊聊,了解一下最近糖厂销售价格方面的信息,于是点上一支烟,走出办公室,来到旁边蔗糖销售分公司。 诺大的一个业务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六七张办公桌旁都没有人,只有高辉一个人坐在自己的桌子旁抽烟。 李欣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么清闲?” 高辉说:“都出差去了,我是留守人员,负责接个电话什么的。” 李欣环顾四周,说:“平时就数你们这间办公室里人最多最热闹,现在就剩你一个了,难怪我感觉怎么公司里都没有人了!” 高辉隔着桌子丢过来一支烟,说:“都下糖厂买糖去了。” 李欣伸手接住他扔过来的烟,问:“买糖也这么麻烦啊?以前总感觉你们卖糖的动静比较大,省外跑这里跑那里的。” 高辉说:“以前买糖是比较轻松,只要和糖厂定好数量和价格,让他们送到指定的仓库,我们在仓库验货入库就可以了,糖厂会到公司收款。今年不是比较特殊嘛,糖厂都不愿意卖糖,等着涨价,所以我们也要上门做工作,拿着现钱去厂里买糖了。” 李欣想了想说:“我们公司买糖都这么难,那其他公司不是更买不到了吗?” 高辉回答道:“我们其实还算好的了,全省几十家糖厂,和我们关系走得比较近的总有那么一二十家吧,只要我们上门说话,价格能谈好的话,总能拿到货的,只不过比以往多费些周折罢了。外面那些公司想买糖就不容易了,拿不到糖厂的一手糖,想到我们这里进货的都有不少。” 李欣说:“最近这一个月糖价上涨很快,江南商品交易所那边的期货价格都接近5300了,糖厂的出厂价格也和这个价格差不多吧?” 高辉说:“运到我们仓库的交货价格差不多就是这个价。你知道吗?听说他们交易所指定的几个交割仓库也就在我们的仓库附近,都是在省内几个主要的铁路中转站。” 李欣说:“这样的话,期货价格和仓库的交货价格就更应该差不多才对,不然的话,期货价格太高,糖厂就直接把糖卖在交易所里了。” 高辉说:“道理是这样的,但是期货这东西我们接触的少,糖厂懂期货的人就更少了。几十家糖厂里,听说也只有七八家糖厂在交易所开了户,真正在里面卖糖的也就两三家。” 这时,进来一个业务员对高辉说:“高经理,唐总打电话过来说,让我转告你去查一下甫尾车站那边的仓库现在还能进多少吨糖,然后给他回个电话。” 高辉说:“好的,知道了。” 李欣见高辉有事,就对他说:“你先忙吧,有空再找你聊。”转身出了他们办公室。 李欣顺着楼道走过去,见物资分公司总经理姚俊才的办公室门开着,就进去了。 办公室里只有俞红一人,正在桌上写着什么。她是去年轻工业学校毕业后分配来的,在物资公司做库管员。李欣在办公室窗口抽烟时,常常见到她在大楼对面的物资仓库里出出进进。 “你们姚总没在啊?”李欣问道。 “没在,上周就去糖厂了,还没回来。”俞红说。 李欣在她桌子对面坐下,问:“写啥呢?这么认真。” 俞红笑笑说:“没写啥,整理仓库清单。不认真不行啊,要是搞错了,货物和清单对不上,那不得我自己赔啊?” 李欣问:“你们姚总也是买糖去了吧?” 俞红说:“是啊,你咋知道的?” 李欣说:“现在整个公司上上下下,除了总公司办公室和财务部以外,你们三个分公司都没有几个人在办公室里,不都是买糖去了吗?” 俞红说:“也是,这几天好清静。” 李欣问:“你们和蔗糖销售分公司不同,没有蔗糖仓库,糖买来放在哪里啊?” 俞红回答道:“听姚总说,仓库都是临时租的,还有一些糖买了以后就直接放在糖厂的仓库里。酒精销售分公司好像也是这样,他们的仓库都是存放酒精的,买来的蔗糖也只能租借仓库存放。” 李欣说:“楼下你们那个物资仓库应该也可以堆放一些糖的。” 俞红撇撇嘴说:“你没进去过那仓库吧?里面东西太杂,还有很多橡胶制品,气味太刺鼻了,糖恐怕不能放在里面。” 李欣说:“哦,这样啊。” 他原想顺便问问他们公司买糖的数量和价格,后来转念一想,这些数据比较敏感,俞红未必知道,所以也就没再问。 回到自己办公室,李欣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最近几期的《糖业信息》,脑子里满是期货价格和糖厂的出厂价格。 到底要不要做多?李欣有些纠结。 一边是全体经销商一致看涨,纷纷买入,糖厂也惜售。另一边是内心深处的直觉告诉他,如此大幅度的上涨之后,如果追高做多,向上的空间不是没有,但是有多大上涨空间很难预料。 高处不胜寒,追高做多会让自己异常的忐忑!权衡利弊之后,李欣决定采取让自己心安的做法,空仓! 唐建华接到高辉打来的电话,说甫尾车站那边的仓库基本已经全满了,没办法再装更多的糖了。 他只好马上回头给糖厂的厂长打电话,说一时找不到仓库,订好的那批蔗糖只能暂时存在他们厂的仓库里了。 对方一直找各种理由推脱,唐建华也知道,现在糖厂都不愿意卖糖,仓库确实也不宽裕,但这些糖是好说歹说才搞到手的,总不能因为仓库原因放弃吧。 他转念一想,这些糖就在糖厂里,厂里肯定有地方存放,不可能是放在露天场地上吧。对方的那些话,不过是借口而已。 果然,绕来绕去,说到最后,那厂长总算是松口了,但提出一条,放在糖厂里可以,但仓储费要提高。 唐建华听了,在心里暗暗骂道:我靠!你糖价涨了还不算,仓储费也要涨,这不是趁火打劫吗?你忘了以前蔗糖不好销的时候你是怎么和我说话的啦? 第二十二章 全民炒糖 他虽然心里恨得要命,嘴里还是只能和对方慢慢地周旋,到最后,总算是谈妥了一个大家都满意的价格,把这批数量不菲的蔗糖稳稳地把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余淑华同样也在为仓库的事情伤脑筋,她不但要操心蔗糖仓库的事,也后悔前几年怎么没向总公司建议扩大一下现有的酒精仓库,要是早点扩建酒精仓库,今年就派上大用场了。 可是现在,手里这么多的资金,不能投在酒精业务上,只能投在自己不是很熟悉的蔗糖上,自己这边又没有现成的蔗糖仓库,临阵磨枪的,糖不容易买到,仓库也难找。 相比之下,倒是酒精更容易搞到手,可是她又不敢买,就是买来也没地方存放。酒精仓库更是比登天还难找,酒精这东西可不像蔗糖,那是易燃易爆品,存放条件是有特殊要求的。 她想来想去,酒精仓库的事就只能是先搁在一边,现在还是先干能干的事。抓紧今年的机会,在蔗糖上大赚一把。明年有钱了,让总公司投资扩建酒精仓库。这些钱总公司必须投啊,这固定资产建设总不能让我分公司出钱吧? 自己这边赚的钱就作为流动资金,到时候仓库扩大了,资金也有了,即使不做蔗糖生意,酒精业务的规模也上了一个台阶,每年的效益也就上去了。 最主要的是,这项业务另外两家分公司根本没办法和自己竞争,他们就没有这样的设施啊! 这天下午,李欣刚进办公楼,楼梯上迎面下来一个人招呼李欣道:“是李欣吧?” 李欣抬头一看,是丁燕。她爸爸和李欣的父亲是同事,高中二年级以前两家都住在李欣父亲单位的大院里。 她比李欣高两个年级,那时候李欣很少和女生交往,但两家住得很近,彼此还是很熟悉的,虽然多年未见,李欣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丁燕,是你啊!你怎么在这?”李欣惊喜地问道。 “我过来谈点业务。你呢?在这里上班吗?”丁燕高兴地说。 “是啊,我就在这上班,在二楼总公司办公室。”李欣说。 “好久不见了,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丁燕说。 “是啊,高中那会儿我爸调单位以后就没再见了,算起来有七、八年了吧!你呢,现在做啥呢?”李欣问。 “我现在就住在江城,我老公开了一家贸易公司,今天过来是找蔗糖销售公司的唐总谈业务。”丁燕说。 “是要买糖吧?”李欣一听就明白了,来这里找唐建华的不会是别的事。 “是的。”丁燕说。 “谈成了吗?”李欣关心地问道。 “还没有,给的价格太高,谈不下来。”丁燕说。 “怎么不找糖厂试试?”李欣建议道。 “去找过几家了,给的价格也不低,再加上运费的话,也很难做。”丁燕很无奈地说。 “今年的糖价是有些高,我们公司到糖厂买糖也比以前麻烦了很多。”李欣说。 “你也负责销售业务吗?”丁燕问。 “我不做销售业务,在公司行政办公室打杂呢。要不上去我办公室坐一会儿?”李欣说。 “不了,我还有点事,改天有空再过来找你聊。”丁燕说。 “行,那你有空过来啊。”李欣说。 丁燕答应一声,对李欣招招手,告辞走了。 说起丁燕这人,李欣对她的映像可深了,这女孩当初在李欣他们住的那个机关大院里面可算是个人物,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性格开朗。 她的漂亮可不是一般女孩那种柔弱的美,是那种非常性感的美。她是那种身体发育比较早的女孩,才高一、高二年级,就已经长得前凸后翘了,在这一点上,甚至比在大院里工作的那些阿姨辈的女人还引人注目。 虽然李欣那时候还只是初中生,完全不理解性感一词的意思,但每次看到她,心里还是会感到一种莫名的躁动。 在井台上挑水时,在上学放学路上遇见时,都会忍不住偷偷看几眼她,既想和她接近,又鼓不起勇气主动和她说话。 他映像中俩人的第一次对话应该是丁燕先找他说的,他自己肯定是没有勇气主动找她说话的,虽然他很想这样。 这件事后来在多年以后李欣还暗自嘲笑自己,以丁燕那么开朗的性格,自己当时要是大胆一些,和她的交往就不会留下那么多遗憾,仅仅只是一两次平淡的对话了。 一路回忆着儿时那些懵懂的往事,李欣上了楼走进办公室,见沙发上坐着一个小伙子。夏小娜见李欣进来,说:“李欣,有人找你。” 那小伙子听了夏小娜的话,站起身对李欣说:“是李哥吧?我是陈海的同事,我姓陆。” 陈海是李欣大学的同班同学,在设计院工作,今早打电话过来说有个同事手里有一批白糖要卖,具体情况这个同事下午过来找李欣详谈,可能的话让李欣帮个忙。 此时李欣听他这么一说,知道是陈海说的那个事,和他握握手说:“哦,你好,陈海上午打电话和我说过。我现在要去机房打一份文件,你一起过来吧。” 李欣带着他一起去了机房,坐下后,李欣给他泡了一杯茶,问道:“小陆,是吧?你说说看,有什么事?上午陈海在电话里也没详细说。” 小陆说:“李哥,是这样,我亲戚在孟江糖厂,能搞到一批糖,价格方面可以谈的,货肯定没问题。我想在江城这边找个买家,但我不熟悉这一行,听陈海说你在糖业公司,就想过来问问李哥,有没有办法帮个忙?” 李欣听了以后,说:“小陆,你说的这个事我听明白了,这是销售采购业务方面的事。我在办公室里做的是行政杂务这一块,不太熟悉销售采购业务方面的事,对不同糖厂到江城的运费、仓储费、蔗糖品质这些环节完全不了解,所以没办法给你肯定的答复。你看这样行不行,蔗糖销售分公司有几个业务经理和我很熟,他们对销售采购业务就很熟悉了,我带你去找他们谈谈?” 小陆说:“行,听你的,李哥!” 于是李欣带着他来到蔗糖销售分公司业务室,找到高辉,介绍说:“高经理,这是我一个朋友,在下面糖厂有一批糖要卖,你们谈谈看,可能的话帮个忙。” 小陆拿出烟,递给李欣和高辉说:“高经理,多多关照啊!” 高辉接过烟,招呼小陆说:“坐嘛。” 李欣知道介绍引荐完了以后就该让他们单独谈,自己站在旁边不合适。于是点上烟,对小陆说:“你和高经理谈吧,我那边还有点事,完了以后你来机房找我。” 小陆说:“好的,李哥,你先忙。” 李欣对高辉点点头,出去了。 大约半小时后,小陆来到机房门口对李欣说:“李哥,你忙着,我先回去了。” 李欣起身走到门口问道:“和高经理谈完了?谈得怎么样?” 小陆说:“价格、运费这些还要再谈谈,我要了高经理的电话,改天再和他沟通一下。今天就先这样了,你忙吧,我回去了。谢谢你啊,李哥。” 李欣说:“别客气,那你多和他联系吧,这些业务他比较熟。”李欣打完文件回到办公室,见高辉正坐在沙发上和夏小娜聊天。 “刚才送你朋友出去了?怎么没见你?”高辉见李欣进来,问道。 “没有啊,我在机房打文件呢。你们谈得怎么样?”李欣说。 “谈得不怎么样。”高辉说。 “不怎么样是什么意思?”李欣感到很奇怪。 “他是你好朋友?还是亲戚?”高辉没回答李欣的话,进一步问道。 “是我大学同学的同事,我也是第一次见。看你这话问的,到底怎么回事?”李欣有些奇怪地问。 高辉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要是你好朋友或者亲戚的话,我就想办法帮他一下。如果只是一般朋友的话,就算了,这笔生意没法做。” 李欣一听,感觉这背后有什么事似的,就问道:“具体怎么回事?说说看。” 高辉说:“那家糖厂太远了,以前没怎么打过交道,这批糖数量又很少,才一两百吨,价格也不合适,加上运费什么的,不划算做。” 李欣这下听明白了,说:“这样啊。那行吧,你看着办,要是不合适的话你就直接告诉他好了,我也就是帮他引荐一下,这些销售采购的业务我也不懂。” 过了一会儿,李欣又问道:“你手里不是有很多客户找你买糖吗?这批糖我们不要的话,不如你问问你的客户有没有人愿意买?” 高辉说:“我的意思就是如果他是你好朋友或者亲戚的话,我就帮忙问问其他人愿不愿意要。不过其实这也不合规矩啊!” 李欣问道:“这不是很好吗,怎么不合规矩?” 高辉说:“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会说闲话的,说我把公司的客户介绍到外面去了!” 李欣恍然大悟,说:“哦,原来是这样!” 夏小娜听了对高辉说:“不会这么严重吧?你也太小心了。” 高辉说:“真是这样的,你们别不当回事,以前就有过这样的事,到时候没人听你解释的!” 李欣说:“他还真就是大学同学介绍过来的,要不你给他介绍个客户谈谈?至于能不能谈得成,是他们之间的事,就算是帮他一回了。” 第二十三章 隐忧 高辉说:“行,这两天我问问看。” 李欣说:“最近怎么这么多人做蔗糖生意?除了刚才这个小陆,今天下午上班时在楼道里还碰见一个多年没见的朋友,说是来找你们唐总买糖的!” 高辉说:“最近炒糖的人多得很,前几天不是告诉过你吗?很多省内的贸易商在糖厂拿不到糖,都跑到我们这里来买糖了。” 李欣听了,心里暗想,现在这么多人都在想办法买糖,可是卖糖的人却很少,看这势头,糖价应该还会涨,自己是不是太谨慎了? 他们这样在销售市场上想方设法,却一糖难求,自己如果要买的话,期货市场上一个电话就可以搞定,最重要的是,两者的价格也差不多,这样一直按兵不动的话,也许会错过机会啊。 这样想着,李欣就开始纠结了,既想要随大流入场,又没有好的理由说服自己。 就这样,越到后来,越是不敢买,眼看着糖价节节走高,他却犹豫不绝地置身事外,伴随着错过机会后的一声声叹息。 春节过后,榨季进入高峰期。现在已经是三月初,糖价还在继续走高,江南商品交易所蔗糖期货t605的价格已经突破了5600元。 李欣这天上午去了一趟交易所,一个多星期没来,橡胶厂交易席位的办公室里多了不少人。看得出来,除了原来认识的几位,其他几个都是在这里开户的新客户。 屋子里,大家都围在电脑旁边议论行情,老冯不时指着屏幕上的k线图,发表自己的看法,向新来的人介绍经验。 李欣这段时间过得有些郁闷,眼巴巴看着别人赚钱,自己下不了决心入场,见他们聊得热闹,也凑过去听了一会儿。 张瑾说:“最近老冯做得不错,逢低做多跑短线,每天都能赚钱,成了我们这里的明星客户了,隔壁几家交易席位的客户经常过来这里向他取经。” 李欣羡慕的说:“这段时间持续的小幅上涨,累积起来也涨了将近400元了,如果坚定地看涨做多,每天跑短线也真能赚不少呢!” 老冯满面红光地转过头来笑着说:“我一次一两手单子,跑来跑去的也就是赚个幸苦钱,享受过程而已,呵呵。” 徐莉泼辣地在他肩上拍了一下,说:“老冯,你别谦虚了,快看行情,我们还等着听你的意见呢。” 李欣见他们看得投入,就坐在一边,和张瑾聊了起来。李欣问:“最近你们这里客户多了不少啊?” 张瑾说:“最近糖价涨,来炒糖的客户比较多。” 李欣问:“糖厂进来开户的多吗?” 张瑾说:“好像也不多,还是原来就已经开户的那几家。现在市场上的糖比期货糖的价格还高几十元钱,听说到糖厂买糖的人都排起队来了,糖厂根本不愁卖不掉,才不会到这里来卖糖呢。”接着他笑着问道:“你好久都没做单了,是不是赚了钱就要收手了?” 李欣说:“不是。最近找不到感觉,看不准,所以不敢贸然下单。” 张瑾说:“现在价格在高位,高处不胜寒,小心点也好。”随后他又问道:“听说最近会准备进口一批糖,你有啥消息没有?” 李欣心里咯噔一下,说:“没听说啊!哪里来的消息?进口的数量多少?” 张瑾说:“说是要进口一百多万吨糖,具体数量就不清楚了。我也是听说的,你知道这交易所里的人来自四面八方,小道消息满天飞。” 李欣说:“也许并不是空穴来风,今年供需缺口这么大,进口一部分糖想来也在情理之中。” 说完他心里暗想:太大意了!其实每年都会根据国内蔗糖的产销情况安排进口糖计划,去年和前年都有数量不等的进口糖,怎么今年自己就完全没有注意这方面的信息呢? 如果这样的消息是真的,那么对处于高位的糖价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利空因素!只是这样的小道消息真伪难辨,还缺少关键的两个数据:时间和数量! 没有这样的消息,自己都不敢做多。要是这样的消息是真的,那么是不是该换个角度看问题了,是不是可以逢高做空呢? 至于进口蔗糖消息的真伪,可以回公司问问。 下午上班后,李欣马上找出最近一个多月从贵东蔗糖交易中心和南海期货交易所收到的所有价格传真,把这些数据连起来看,其走势和江南期货交易所电脑上显示的k线图走势是一样的,李欣看着这样的图形,脑海里突然想到了一个成语:强弩之末! 公司里最近比较热闹,几个分公司下糖厂买糖的人都回来了,办公室里坐得满当当的。楼道里时常还能碰见一些操外地口音的陌生人,估计都是来买糖的客户。 心里有一丝隐忧的李欣有些坐不住了,他起身出了办公室,顺着走廊走过去,见蔗糖分公司业务办公室里人太多,就进了酒精分公司经理室。 余淑华正在打电话,见李欣进来,冲他点点头。李欣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在她写字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拿起一张报纸翻看着。 余淑华的电话讲的时间比较长,李欣听她说的大概是酒精仓库要扩建的事。 打完电话,余淑华说:“李欣,今天不忙吗?有空来我们这里走走了。” 李欣说:“行政办公室的事哪有个完啊,抽空出来溜达一圈。怎么旁边几个业务办公室里那么多人?感觉今年外地客户太多了,有几个外地客户在业务办公室里没地方呆,还经常跑到我们办公室里去聊天。” 余淑华说:“今年蔗糖紧俏,外地客户都找上门来了。” 李欣说:“这是好事啊,在家门口就把生意做了。” 余淑华笑笑说:“那也要卖个好价钱嘛。” 李欣问:“余经理,你们今年买了不少蔗糖,开始销售了没有?” 余淑华说:“卖了一小部分。我们没有蔗糖仓库,都存放在糖厂仓库里,现在是榨季高峰期,糖厂的仓库也紧张,放不住啊!” 李欣说:“我觉得现在这么高的价格,应该卖了,落袋为安嘛!” 余淑华说:“我们分公司还算好的了,已经开始卖了一点。蔗糖分公司的仓库都堆不下了,还不愿意卖,要等更好的价格。” 李欣有意把话题往自己关心的方向引:“看来他们还是看好后市,觉得糖价还会上涨。但是如果有进口糖进来,糖价就难涨了。” 余淑华说:“进口糖的目的是缓解供需压力,数量毕竟有限。而且从时间上来说,一般会在下半年国产糖青黄不接的时候到货,至少是三四个月以后的事,应该不会对糖价造成太大的影响。” 见余淑华果然提到进口糖,李欣不失时机地问:“你估计今年会有多少进口糖?” 余淑华说:“糖协那边来的消息,大概就是一百二十万吨左右。即使加上这一百二十万吨进口糖,供应还是有缺口。”正说着,她写字台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余淑华停住话题去接电话。 李欣见已经打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了,就趁机起身告辞说:“余经理,你先忙着,我过去了。” 回到自己办公室,李欣想:进口糖的消息是落实了,而且从数据上看,正如余淑华所说的,即使加上这一百二十万吨进口糖,供应还是有缺口。贸易商敢于看涨后市,最根本的就是居于这一点。 但是在李欣看来,目前5600元左右的糖价,整整比去年同期高出1400余元,处于历史高位。如果后市继续上涨,就与目前抑制物价过快上涨和控制通货膨胀的大环境相背离了。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随大流追高做多,风险太大了!不如换个角度看,逢高做空会不会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李欣点上一支烟,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交易的本质就是一买一卖。期货市场上一直都有成交,那就说明一直有人在做空,这些做空的人又是怎么想的呢? 价格持续上涨了这么久,涨幅也非常大,除了春节前有过一波像样的回调外,其余时间里都在往上走,哪有只涨不跌的东西呢? 可问题是这一个多月以来,价格走势一直与自己的看法相反,自己原来那点自信心都让市场打磨光了。 和李欣不同,行情的持续上涨,让唐建华的心情很不错,手下这帮业务经理还算能干,很好地完成了收购任务,这段时间以来,自己手里囤积了大量的蔗糖。 随着价格的逐步走高,供需之间的缺口让各地的贸易商闻风而动,蜂拥到各大产区抢货源。 照目前这样的形势看,他预计到下半年九、十月份,既是中秋、国庆用糖高峰期,又是新老榨季交替时青黄不接的特殊时期,两个因素堆积在一起,供需矛盾将更加突出。 那时候,才是卖糖的好时机。 仓库里那一堆堆的哪是蔗糖啊,分明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嘛! 手里有这么多货,让他处在风口浪尖之上,成了众多贸易商追逐的目标。有很多人根本不知道吴斌的存在,都以为唐建华是糖业公司的总经理,他的名字一时间在江城市做蔗糖生意的人中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手里的电话每天从早到晚响个不停,都是找他买糖的。 对不熟悉的人,倒还好说,打发了就是了。 可是对那些合作多年的贸易伙伴,却着实让他有些头痛,一点不给吧,实在是抹不开面子,以后还有求于别人,给吧,实在是舍不得。 最后,像挤牙膏一样,忍痛拿出几十吨、一百吨敷衍一下,更大的数量,他实在是不愿意卖了。 第二十四章 山雨欲来 街道两旁,冬季里光秃秃的梧桐树枝上,现在已经冒出了许多新芽,远远望去,那一层淡淡的嫩绿的颜色折射出了春天的气息。 李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细心的他甚至能感觉到阳光也不一样了,同样是万里无云的晴天,此时阳光的颜色要明亮许多。 江城的春天来得早,才三月底,正午时分的阳光就有些灼热了。 他似乎对刚刚过去的冬季没有什么映像,还没感觉到寒冷,春天就已经来了。 下午14:50,像往常一样,李欣打电话到交易所问了一下行情,t605的价格是5615,t609的价格是5673,目前的态势是高位盘整。 离收盘只有几分钟,看来今天的走势也就这样了。 “今天行情怎么样?”夏小娜问道。 李欣说:“五月份的合约是5615元,和昨天相比变化不大。” 说完,李欣出门去了隔壁财务室,手里有几张票据要报销。报销手续比较复杂,首先要去财务室审核票据,审核无误后,回本部门找部门负责人栾主任签字,然后找财务经理签字,最后是找吴总签字。 等李欣找各级领导签完字,从财务室办完报销手续回来,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李欣刚进办公室,夏小娜就对他说:“传真来了,今天省外的价格下跌了一些。” 李欣心头一紧,这可是近期很少见的现象啊,他忙说:“跌了多少?我看看!” 夏小娜把手上的传真件递给李欣,说:“其实也不多,也就跌了几十元。” 在夏小娜看起来不起眼的几十元下跌,李欣听来却是一个让他感到心惊的数字。他赶紧接过来一看,贵东蔗糖交易中心5月份的合约今天收盘价格是5603,下跌54元。9月份的合约收盘价格是5636,下跌57元。 南海商品交易所5月份的合约今天收盘价格是5598,下跌43元。9月份的合约收盘价格是5615,下跌65元。 江南商品交易所t605今天的收盘价格是5613,t609的收盘价格是5668,和昨日的收盘价格相比较,变动幅度只是个位数,依然维持最近一段时间高位盘整的态势,完全看不出下跌的迹象! 就像夏小娜说的那样,单从数字上来看,几十元的下跌真的不算什么,可是在李欣的脑海里,很长时间以来一直小步上扬的k线图上,今天赫然出现了一根大阴线。 这一根大阴线就吞噬了前面两三天的涨幅,让原本逐步上扬的走势出现一种乌云盖顶的征兆。 李欣看着这三份数据,心里盘算着: 首先,从蔗糖这一品种的交易量上来看,贵东蔗糖交易中心最大,南海商品交易所次之,江南商品交易所最小。 其次,从接收了解信息的快捷程度上来看,虽然没有数据可以参考,但在李欣心里,认为前两者地处经济较发达地区,显然有优势。 第三,从以往的数据看,前两者的价格普遍比后者要高20-50元,但从今天的收盘价格来看,前两者的价格已经比后者还要低10-50元,这显然是很不正常的现象。 此时,三个交易所中有两个出现了大幅下跌,足以证明江南商品交易所的价格之所以没有出现下跌很可能是由于信息滞后或者其他原因导致的,将来一定要补跌! 想到这,李欣对夏晓娜说:“吴总在办公室里,一会你把这几份传真送给他看看,提醒一下他,就说省外的糖价开始下跌了,要引起注意。” 夏晓娜说:“好的,一会我送进去给他。” 李欣说话时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紧张情绪感染了夏小娜,而且她误以为李欣这么说有责怪她没有及时把信息通知领导的意思,于是又解释说:“其实每天的传真来了以后我都会复印一份放在他桌上的,但吴总看了以后是怎么想的我就不知道了。” 李欣倒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话让夏小娜多心了,依然还是就着价格信息的事说:“也是。最近我和酒精分公司的余经理、蔗糖分公司的林经理聊天时,提醒他们现在的糖价比去年同期上涨了1400多元,目前是历史高位,应该卖糖了,要小心价格下跌的风险。但是他们认为价格还会上涨,现在不是大量销售的时机。” 夏晓娜说:“他们可能也有自己的考虑。开会的时候听他们说,公司今年收购的糖,只有榨季刚开始的时候用自有资金收购的那一小部分价格比较好。后来用贷款收购的糖,基本上都是在糖厂涨价以后购进的,价格较高。这部分高价购进的糖与目前的市场价相比,刨除仓储和运输费用后,每吨的利润也就是在100到200元之间,难怪他们舍不得卖。” 李欣说:“这也不错了,先卖掉拿到利润再说嘛!总不能一个榨季就做这一次买卖啊,资金回来以后找机会再买嘛!” 夏晓娜笑着说:“呵呵……看你急的!你这是瞎操心,蔗糖分公司也在卖糖了,不过卖的比较少,基本上就是卖了一些最早拿到的低价糖。” 李欣想着外地两个交易所价格下跌的事,再回想起自己心里近两个月以来一直有的那份莫名的担忧,其实就是担心追高做多不安全! 现在反过来想,他忽然发现,所有的担心似乎都变成了高位做空的理由! 想到这,李欣坚定了明早去交易所做空的想法。 就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吴斌下楼去了轻工厅,等他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看见桌上放着夏小娜送进来的那几张价格报表,像往常一样,他拿起来粗略地扫了一眼,就搁在一边了。价格下跌的事,完全没有引起他的任何注意。 下午下班后,李欣带着李颖一块去参加大学同学陈海的婚礼。婚宴设在海天酒店,还没下车,远远的就看见新郎新娘站在酒店大厅门口迎接来宾。 李欣和陈海是很熟的哥们,之前见过新娘一次,听说是在粮食局工作。 李颖很少见的刻意化妆打扮了一番,原本就很靓丽的她,显得格外的漂亮,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她紧紧地挽着李欣的胳膊,好像是怕在人群里走丢了一样。 李欣感觉得到那些投在李颖身上的目光,男人的眼里充满了贪婪,女人的眼里则更多的是较量和妒忌。他觉得漂亮的李颖今天很给他增面子,心里很是有些自豪感。 李欣调侃陈海说:“你小子下手很快啊,同学里第一个请喜酒。现在娶了媳妇,灾荒三年也饿不着你了,呵呵!” 陈海笑笑,打量了一下李欣身旁的李颖,对李欣挤挤眼睛说:“女朋友很漂亮啊!你啥时候请喜酒呢?”接着凑近李欣小声问道:“好像没见过,不是咱们学校的吧?你小子也没闲着啊。” 站在陈海身后的伴郎招呼李欣道:“李哥,你好!”李欣定睛一看,说:“是小陆吧?你穿得这么精神,我都没认出来。怎么样,上次说的那笔生意谈成了吗?” 小陆笑着说:“高经理给我介绍了一个客户,已经搞定了,谢谢李哥帮忙啊!” 李欣说:“别客气,办成了就好。” 正说着,新娘带着伴娘过来敬烟发喜糖,李欣伸手在伴娘捧着的盘子里抓了一把喜糖,拿了一支烟说:“喜糖要吃,喜烟也要抽一支的啊。” 新娘见状立即打着了打火机,给李欣点烟。 李欣打算逗逗新娘,在低头点烟的时候,烟头刚刚靠近火苗,口中暗暗吹了一口气,烟还没点着,火苗就灭了。 如此反复三次,新娘有些手忙脚乱了。 李欣笑道:“这点烟的技术有待提高啊!呵呵……” 陈海看出来李欣在使花招,过来解围说:“你小子使坏啊!我来帮你点。” 李欣笑着说:“不要你点!新娘点的烟才好抽。要是你来点也行,红包我可不给啊!哈哈……” 第四次,见陈海虎视眈眈地守在一边,李欣就没使手段,新娘总算是把烟点着了。 陈海搂着李欣的肩膀,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敢为难我媳妇,等你请喜酒的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欣听了,把红包递给新娘,笑着回答陈海说:“现在就敢威胁我啊?你想清楚啊,现在还没开始喝酒呢,你今晚还想不想进洞房了?等一下闹房的时候我召集大家排队给你们夫妻出节目祝贺新婚哈!” 新娘一听,瞪了陈海一眼,赶快过来打圆场,笑着对李欣说:“你们同学一场亲如兄弟,别听他的,他和你开玩笑呢,一会儿不要太难为我们哦!”一边招呼伴娘抓些糖果花生瓜子往李欣和李颖的手里塞。 李欣哈哈一笑,对陈海说:“还是弟妹会说话,以后在家要听领导的,呵呵……” 参加婚礼的还有几个大学时同级的校友,在校时球场上踢球都常见面的,毕业后能在这里碰见也属不易。大家都和新郎新娘的亲友不熟悉,于是就凑到一桌坐在一起。席间经不住大家劝酒,没有酒量很少喝酒的李欣喝了两杯白酒。 酒席散了以后,大家一起去新房,李欣本来打算参加闹房的,后来酒劲上来了,感觉头晕,于是告辞出来,由李颖陪着,早早地回了宿舍。 看着不胜酒力昏昏沉沉躺在身边的李欣,李颖心里很是担心,她不敢睡,开着台灯,和衣躺在李欣身旁。 第二十五章 做空(1) 李欣带她去参加同学的婚礼,让她心里很高兴,在她看来,这等于李欣当众宣布自己是他的女朋友。她知道,在这种场合,往往是姑娘们暗自较量,争奇斗艳,展示自己的好时候。 在婚礼现场,李颖自信自己没让李欣丢面子,她注意观察了一下,新娘不算太漂亮,而且妆化得太艳了,那条婚纱倒是不错,要是自己穿上同样的婚纱,肯定要比新娘更漂亮。 只是李欣设计耍弄新娘的那一幕,她在旁边看得真真切切的,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但当着那么多的人,又不敢表现出来。 后来在酒席上李欣喝醉了早早地离开婚礼现场,没有继续参加闹房,她心里反而感到有些高兴。这样一来,她就不用担心闹房的时候李欣又出什么坏主意去戏弄新娘和伴娘了,不然的话,对她来说又是一种煎熬。 夜里两点多,李欣迷迷糊糊地醒来,觉得口里又干又苦,想喝水。李颖忙起身披上外衣给他倒了一杯水,李欣喝了一口,搁下杯子说:“嘴里不舒服。” 李颖问:“是不是恶心想吐?我去给你拿个盆来。” 李欣说:“不是,嘴里太苦了,我去漱漱口。” 李欣起身到卫生间里去漱口,用热水擦擦脸,感觉酒劲已经散去,轻松了很多。回到屋里躺下后,李欣说:“喝酒真难受,以后再也不喝了!” 李颖说:“那你昨晚还喝那么多?” 李欣说:“其实我也没喝多少,关键是酒量不行,喝一点就晕了。” 李颖笑他说:“看你昨晚那样,真是不能再喝酒了。” 李欣问:“现在几点了?” 李颖看看表,说:“还不到三点,天亮还早,再睡会。” 李欣把手伸进她衣服里,问:“你睡觉怎么穿这么多衣服?脱了吧!” 李颖嗔怪说:“还不是怕你晚上不舒服要吐,我好帮你找东西,都不敢脱衣服!”说罢起身要关灯。 李欣忙说:“别关灯啊!让我看看!” 李颖关了灯,钻进被子里,娇羞地说:“就不!” 李欣搂住她,李颖用手指点着他的额头说:“你不是说头晕吗?现在怎么不晕了?” 李欣侧身搂住她的腰,身体紧贴着她,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就是我的醒酒汤,看见你我就不晕了!”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斑驳的月光,李欣鬼使神差地回想起了昨晚婚礼现场的情景,新娘和伴娘俏丽的面容闪现在脑海里。 头脑里不停地想着一些光怪陆离的刺激景象,再看着比新娘和伴娘更漂亮的李颖,那些无边无际的荒唐幻想,让他体验到了另外一种奇妙的感觉。 李颖欣喜地感受着这一切,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李欣头脑里那些肆意的画面,还以为是像别人说的那样,酒能乱性,喝过酒以后的李欣才这样不同往常! 早上起床后,李欣送李颖来到电视机厂门口,在附近的餐馆里吃完早点,李颖进厂上班后,李欣直接去了交易所。 离开盘还有10分钟,李欣想,马上就四月初了,t605的交投量逐步下降,要开仓就只能在t609合约上。 目前手上有一百万资金,百分之十的保证金,按昨天的价格计算,大致可以开仓将近180手。既然坚定地看空,而且省外两个市场已经开始下跌了,那么今天的仓位可以大一点,用三分之一的资金开仓。 从昨天下跌的势头上看,今天省外的市场上涨的概率不大,即使是上涨,能收复昨天的跌幅,那三地的价格也就是恢复到这一段时间以来的平衡关系而已,江南商品交易所蔗糖的价格大幅上涨打破这种平衡关系的概率很小。 如果外地两个市场今天继续下跌,那么,江南商品交易所蔗糖的价格居高不下就更显得突兀了,后期将会大幅下跌。如此分析来看,自己做空是比较安全的。 虽然早已打定了做空的主意,但随着开盘时间的临近,他还是莫名地紧张起来,他自己都能感觉到心跳的加速,其他几个客户进办公室以后和他打招呼,他也仅仅只是点个头敷衍一下,他的心思全都放在今天的开盘价上,这个开盘价太重要了! 到底这个价格开在多少合适呢?他一时心里也没有谱。 他即希望今天下跌,却又担心开盘就大幅跳空向下的话,价格太低了自己不敢追空。 他更怕的是开盘就上涨,那样的话,说明他昨天一天精心作出的判断可能是错的。 那种随着倒计时去面对一个未知结果的感觉,实在是有些让人抓狂! 开盘了,t609相对于昨天的收盘价直接跳空20个点低开,价格是5648。 房间里的其他人一时不明究竟,纷纷说:“怎么回事?怎么低开这么多?” 胸有成竹的李欣一看这情形,心里马上就明白了,昨天省外市场下跌的消息已经有反应了! 但是从下跌的幅度来看,显然知道这样消息的人还不是很多,也可能是知道的人也不少,但是很多人还在犹豫不决中。随着时间的推移,知道这消息的人越多,下跌的幅度还将扩大。 他觉得这个开盘价格简直可以用完美来形容! 其跳空向下的幅度并不大,完全在自己的心理范围内,不会影响自己做空的节奏。而跳空向下这一结果,让自己昨天做出的判断得到了最好的印证! 以这个开盘价格来看,仅仅只是参考省外市场昨天的跌幅,江南商品交易所这里也还会有30个点的下跌。 事不宜迟,再不下手的话,价格就更低了! “t609合约5640的价格卖出开仓60手。”李欣坚决地对张瑾说。下完这个单子后,李欣长舒一口气,像是要把满腹的紧张和不安吐出去一样。 张瑾马上拿起电话把李欣的单子报了进去,接着回头说:“成交了,成交价格是5645。” “是不是有啥消息?你这么大胆地做空?”张瑾笑着问道,相比其他客户一两手的单子,李欣这样几十手的单子让他感觉很高兴。 李欣低头在王红递来的成交确认单上签完字,这才抬起头来说:“听说外地的糖价跌了一些,看今天盘面上跳空低开这么多,我就跟着空一点进去。糖价高位盘整了这么久,也许会有一个回调的。” 说话间,也就是短短的十多分钟内,t609合约的价格已经跌破了5600,在5590一线徘徊。 李欣脑子里飞快地计算着,目前的跌幅和昨天省外两个市场的跌幅一致,在此位置徘徊,表明了其跟随下跌的性质,后市如何发展,一定还是要看外部消息的影响。自己现在也不清楚省外市场今天的走势,不如离场观望一下。 想到这,他马上对张瑾说:“刚才的60手空单马上在当前价格平仓!” 单子报进去后马上就成交了,成交价格是5593。就这样,其它客户还在纠结讨论如何做单的时候,李欣已经获利出场了,赚了31200元。 李欣在成交确认单上签完字,递给王红。王红对他说:“你这个短线跑得太漂亮了!” 张瑾暗想,就这几分钟的时间里,李欣就买卖了120手单子,要是多几个这样的客户,那手续费收入就可观了。 李欣谦虚地笑笑,没说话,心里在想:今天不能傻等下午的传真了,应该马上电话联系省外两个市场,看他们的价格走势如何。 这里打电话说话不方便,现在还不到9:20,应该马上回公司一趟! 想到这,李欣悄悄起身出了门,迅速下楼打车向公司驶去。 9:50,李欣就赶到了公司。 办公室门开着,夏小娜没在,可能是到其他办公室去办事去了。 李欣拿起桌上的电话,迅速与省外两个市场取得了联系,结果让李欣大吃一惊! 贵东蔗糖交易中心9月份的合约价格是5536,较昨天收盘价格下跌80元。 南海商品交易所9月份的合约价格是5530,较昨天收盘价格下跌85元。 现在开盘仅一个小时,外地市场较昨天收盘又下跌80多元,而且9月份的合约价格跌幅更大。 原来9月份的价格普遍高于5月份的价格30多元,现在仅与5月份的价格持平或略低。这是很明显的看跌信号! 一定是有啥消息出来了,否则市场走势不会这样的!李欣可以肯定。 李欣马上给贵东蔗糖交易中心的林主任打电话,他想仔细打听一下他的看法。 接电话的人说林主任在开会,李欣想,此时打他的手机也不一定方便接。于是,他马上又拨通了南海商品交易所赵总经理的电话,接电话的就是赵总。 从南方考察回来后,因为联系两地信息互通的事宜,李欣与赵总通过几次电话,彼此并不陌生。 李欣说:“赵总,你好!我是江南糖业公司的李欣。” 赵总说:“你好,小李。” 李欣问:“赵总,我看了一下,昨天到今天两天时间内你们交易所的蔗糖价格一共下跌了将近130元,贵东蔗糖交易中心的价格也下跌了120多元,我们这边的期货价格也开始下跌了,依你看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么大的跌幅?” 第二十六章 做空(2) 赵总说:“这个我也说不好,目前各种说法都有。主要的大致有这么两条:一是进口糖的数量可能不止原来预计的120万吨,估计可能还会有第二批,数量不详。二是东南沿海陆续查获了几批来路不明的糖,数量也不小。据此推测,全国范围内非正常渠道进来的糖数量不容小视。我个人估计主要原因可能就是这两个。” 李欣又问:“赵总,你估计下跌幅度会有多大?” 赵总在电话里笑笑,说:“市场的事,很难说得准!现在的消息还都是一些传闻,不过目前的糖价比去年同期高很多,还是要多加小心啊!你们公司现在开始做期货了没有?” 李欣说:“还没有,现在还只是关注和搜集期货价格的信息。” 赵总说:“小李,有机会给你们吴总建议一下,来我们交易所开个户,实际参与进去才会有切实的体会的。” 李欣当然知道他的心思,但此时自己哪有心情来关心这个事,只好嘴上应承着说:“好的,有机会我和吴总说说看。谢谢你啊,赵总。” 赵总说:“别客气,有空多联系!” 李欣左手拿着话筒,并未搁在话机上,用右手挂断了和赵总的通话后,又立即拨通了江南商品交易所的电话。 现在时间是10:35,李欣急切地想知道江南商品交易所现在的价格是多少! 张瑾在电话里说t609的价格是5578。这个价格与李欣早上平仓的价格相比低了十几个点,但是与省外市场今早的跌幅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省外市场今天再次大幅下跌,预示着糖价的跌势已经形成,李欣知道,真正做空的机会来了! 要不要马上下单?仓位多大? 时间不等人,机会稍纵即逝! 李欣突然再次感到像今天上午开盘前那样莫名的紧张, 他觉得这时候应该理一下思绪,静一静,再急也不缺这十几分钟,考虑清楚再说。 放下电话后,李欣想:本地市场的信息滞后已经很明显了,除非外地两个交易市场的价格今天大幅上涨,收复昨天和今早的跌幅。否则,明天江南商品交易所的蔗糖价格还将大幅下跌。 可是,存在大幅上涨的理由吗? 刚才赵总说的两个原因,李欣都以为不会是空穴来风。 首先看进口糖,今年蔗糖供需缺口这么大,糖价处于历史高位,在目前抑制物价过快上涨和控制通货膨胀的大环境下,继续增加进口糖的数量来填补供需缺口是当然的选择。 再看非正常渠道进来的糖,从历史数据上来看,国内的糖价比国际上的糖价要高得多。 就以去年同期为例,国内4200元左右的价格,这一类糖进来以后都有巨大的利润空间。 今年国内的糖价比去年高了近1400元,如此巨大的利益诱惑,会不会导致这一类糖的数量更多呢? 这两个数据目前都无法精确统计,李欣用一个简单的大致算法很快估计了一下: 第一种情况,如果进口糖的数量能填补供需缺口的70%--80%(这在李欣看来是非常有可能的),那么今年国内的糖价比去年同期高了近1400元就不合理了,会回落多少呢?涨幅回落一半应该不算过分,那也就是说合理的涨幅是700元。 这还是在没有考虑数量不详的非正常渠道进来的糖的情况下,合理的涨幅是700元,如果把两种因素都计算在内,合理的涨幅应该更低。 第二种情况,如果进口糖的数量能完全填补供需缺口,那么合理的涨幅大概不会超过400元,这个涨幅已经包含了各种费用的上涨和市场的炒作因素。 这个涨幅同样是在没有考虑数量不详的非正常渠道进来的糖的情况下得出的,如果假设今年这类糖的数量更多,把两种因素都计算在内的话,合理的涨幅可能只有200元,甚至更低! 这个结论一估算出来,李欣自己都吓了一跳,他的手心里有些冒汗,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目前5500多元的糖价,是站在一个巨大的悬崖边上,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李欣毫不犹豫地再次拨通了张瑾的电话,问道:“现在t609合约的买卖价格分别是多少?” 张瑾在电话里说:“买入价5575,卖出价5576。” 李欣想,立即做空,仓位可以放大一点,至少三分之二的仓位,也就是120手。今早省外两个交易市场80多元的跌幅已经给自己在目前这个价位上做空留出了很大的安全边际。 一次进场120手,为保证能完全成交,可以跳空两个价位下单。 于是李欣说:“给我报一个单子,t609合约,卖出开仓120手,价格5573。” 张瑾从来没有见过李欣一次开仓这么多的数量,怕听错了,就问道:“t609合约,卖出开仓120手,价格5573吗?” 李欣说:“对!” 张瑾说:“好的,我马上报进去。” 接着,张瑾就在电话里回答说:“已经完全成交了,成交价格5575和5574都有,估计成交平均价5574多一点。” 李欣说:“好的,没关系,你们帮我算一下成交平均价,下午我过去签字。” 放下电话,李欣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在窗边平息了一下心绪。“单子成交了,那就等着看结果吧!这个单子是要放长线的!”李欣心想。 平静下来以后,他想到省外市场价格下跌的事应该马上和栾主任说一下,于是他立刻转身来到隔壁办公室。 栾主任正在打电话,李欣就在沙发上坐着等他。几分钟后,栾主任接完电话,李欣立即对他说:“主任,贵东蔗糖交易中心和南海商品交易所的蔗糖价格今早又下跌了近80元,有些不正常,而且有消息说进口糖和非正常渠道进来的糖的数量都比预计的要增加不少,应该马上向吴总汇报一下。” 栾主任听完,眼睛转了两圈,拍拍桌上的资料,很不耐烦地说:“我手上现在一大堆事情,那有空啊!一会儿我还要出去办事,你去和他说一声不就可以了嘛。” 栾主任那种不屑一顾的神态和语气,像一瓢凉水,把李欣的满腔热情浇灭了。他有些心寒地想:还有比这更大的事吗? 他默默地站起身来,出门去找吴斌。 总经理室门开着,吴斌坐在写字台后面,好像是在看文件。李欣站在门口,抬手敲敲门,吴总抬起头,说:“小李,有事吗?” 李欣走进门说:“吴总,刚才我打电话去贵东蔗糖交易中心和南海商品交易所,这两个地方的蔗糖价格今早又下跌了将近80元,我们这边的商品交易所蔗糖价格昨天有小幅下跌,今早又下跌了近50元。我问了一下南海商品交易所的赵总,他估计价格开始下跌的原因是进口糖数量可能会增加,还有就是最近沿海查获了不少非正常渠道进来的糖,估计这一类糖的数量也会不少。” 李欣之所以只说了数据,没有说自己的意见和判断,是因为他只是个办公室的小职员,本来这些数据都轮不到他和吴斌当面说,应该是由部门负责人或者总经理秘书夏小娜向吴斌汇报。 至于蔗糖销售业务上的意见和建议,更是与李欣所在的部门不相关,应该由各分公司的总经理和业务经理来提出。 加上刚才在顶头上司那里碰到的冷遇,让他有些心灰意冷,不想再多管闲事,只想尽自己的职责,把消息告诉吴斌就好了。 吴斌听了以后,脸上微微有些变色,说:“昨天的传真我看了,今早又跌了80元?” 李欣说:“是的,就是刚才的消息。” 吴斌沉吟了一会,说:“好的,我知道了!” 李欣见吴斌不再问什么,就告辞出来了。回到办公室刚坐下,夏小娜进来了。李欣对她说:“省外两个交易所今早糖价又下跌了近80元!” 夏小娜放下肩上的包,双手往后撩撩披肩的长发,听了这话,惊讶地停住手上的动作,睁大眼睛望着李欣,问道:“又跌了这么多?” 李欣点点头,说:“是的,这事我和栾主任说了,他让我去找吴总汇报,我刚从吴总办公室出来。” 夏小娜问:“那吴总怎么说?” 李欣说:“他没说啥。” 夏小娜说:“这不就行了,该汇报的汇报了,领导怎么决定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李欣出去后,吴斌心里不由得一阵发紧。 刚才这个消息,让几个分公司手里那巨大的蔗糖库存,忽然变成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这些日子里,虽然糖价一直在小幅上涨,但仔细核算之后,其实目前的价格离预想的位置还有很大的距离。 他很希望价格像唐建华描述的那样,可目前现实与设想的距离相距太远了。等到下半年的时候,价格应该会涨的,只是还要等几个月,实在是有些漫长。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夜长梦多!自己也看好下半年的糖价,可就怕万一这期间出点什么纰漏。 怕什么就来什么,李欣说的这个事看来不能大意。 想到这,他拿起电话,把三个分公司经理叫到自己办公室里,他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第二十七章 仗义执言 余淑华和姚俊才对价格下跌的事一无所知,进屋后听了吴斌的话,脸上都有些不安的神色,但一时提不出什么看法,只是坐在那里发呆。 唐建华听了吴斌的话以后,不以为然地说:“吴总,昨天价格下跌的事我知道的,至于说今天又下跌了不少,这个我倒还不太清楚,一会儿下去后我仔细了解一下。不过我觉得这价格波动是常有的事,不必太放在心上,还是要看大趋势,是吧。” 吴斌见唐建华不以为然,叮嘱道:“你们不要大意,还是小心一点为好。能不能这样,库存不要一直捂着不动,滚动起来嘛,薄利多销,这样风险也会小一点。” 唐建华听了以后,明确地反对说:“吴总,以现在这样的形势,库存卖一点就少一点,以后再也捡不回来了!” 余淑华没说话,姚俊才听到这里附和着说:“这倒是真的,现在手里的糖,要是卖了,就再也买不到了。” 说着说着,几个人就跑题了。吴斌原本叫他们过来是想讨论如何面对价格下跌的问题,可现在话题却不经意间变成了讨论如何兼顾眼前利益和长远利益。 在这个问题上,余淑华和姚俊才明显地站在唐建华这一边,都不愿意为眼前这点蝇头小利舍弃半年后的利益。 以至于后来吴斌猛然间意识到话题有些不对时,要想回到原来的议题却又有些无从开头,只好建议几个人先听听李欣搜集到的信息再说。 他希望他们几个听了以后也会像自己一样有些警觉。 一次性就建满了仓位,不担心踏空的李欣心情大好,正和夏小娜在办公室里聊天,桌上电话铃响了。夏小娜接起来一听,说:“好的,我们马上过来。” 放下电话后,她说:“吴总叫我俩过去一趟。” 李欣和夏小娜进到吴斌的办公室,见三个分公司经理围成一圈,坐在吴斌对面的沙发上。 他们这架势显然是在开会,这种场合夏小娜经常列席作会议记录,所以并不陌生。可是李欣就觉得有些奇怪,他很诧异这种会议让自己来做什么。 吴斌见他俩进来,招呼他俩说:“来,你们找位置坐下。” 俩人各自找个位置坐下后,吴斌立刻对李欣说:“你把昨天、今天省外市场的价格情况和了解到的信息介绍一下。” 吴斌说完,李欣立刻明白了,让自己来是要听价格信息。 于是他就把刚才对吴斌说过的情况又详细地介绍了一遍,听完后,三个分公司的经理一时都没说话。 吴斌这时强调说:“前段时间我就提醒你们要趁价格不错赶快卖糖了,现在看来你们的动作还得加快啊!” 唐建华笑着回答吴斌说:“我们已经卖了一部分了。” 吴斌有些不满意地说:“你们卖的那部分就是最早进的糖吧?那才多大一点数量!我建议你们要尽快大量出货了!” 唐建华没有正面回答吴斌,转头问李欣:“你说的消息确不确实?” 李欣如实地说:“这还只是估计,没有很确实的数据。” 唐建华皱着眉头,有些不屑一顾地说:“没有确切数据的话,就不能说明问题啊!目前已经确定的进口糖数量是历年最多的了,再继续增加进口糖数量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见李欣没吱声,静静地听着,唐建华继续说:“就算进口糖数量会增加,到岸时间也在两三个月以后了。还有,非正常渠道进来的糖到底会有多少,谁知道确切的数据?你知道吗?!不清楚的事你不能乱说!” 李欣听他说完,立刻解释说:“今年蔗糖的情况与往年相比,有两大不同之处。一是供需缺口很大,导致价格暴涨;二是抑制物价过快上涨和控制通货膨胀的大环境。在这两个前提下,我觉得这两类糖的数量都会增加的估计是有道理的。” 唐建华听到这,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说:“你们栾主任在吗?这是你们部门的意见还是你自己的意见?” 李欣一听,再看他那副不屑一顾的样子,知道他的意思是说自己和他的职位不对等,没资格和他讨论这些问题。 联想到刚才向栾主任汇报时的情形,他心里也有点冒火,心想:部门负责人不敢说或者说不出自己的意见和判断,耍滑头让我一个小职员来面对,你却觉得我说的是废话。 你牛x什么呀?我看到的你未必能看到!就你这种德性,要不是为公司着想,这些信息我烂在肚子里也不会和你说! 他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也就硬梆梆地回答说:“我说的是我个人的意见,和别人不相干。至于别人的意见是什么,你自己去问他们!” 说完,李欣决定不理他,索性转头对吴斌说出了压在心里的判断:“吴总,我还是觉得这两类糖的数量都会增加的估计是有道理的。如果这些估计将来变成现实的话,现在接近5600元的糖价最少要下跌700元,最坏情况可能会下跌1200元。” 吴斌非常清楚唐建华的秉性,见李欣被他傲慢的做派激得面色微红,正想插话化解一下两人的矛盾,还没来得及开口,李欣就抛开唐建华,扭头对着自己说出了更明确的判断。 李欣不顾吴斌闻言后诧异的眼神,继续说:“现在的糖价之所以那么高,就是因为有巨大的供需缺口。而现在综合分析各方面的信息,我觉得这么巨大的供需缺口可能会被大部分或者完全填补上。这样的话,糖价同比的涨幅就不应该这么大。”随后,李欣又更详细地说明了自己分析的过程和理由。 李欣刚说完,唐建华就阴沉着脸说:“你不要危言耸听!知不知道你这么说要负什么责任?” 李欣听了这话有些愕然,他实在是想不通,唐建华这样一个分公司经理到底是怎样的素质,怎么会说出这么没有水平的话来。 他突然在心里很鄙视这个人,如果说刚才他对唐建华的举动还有一肚子怒气的话,那些怒气现在都瞬间就消失了。 因为他觉得自己和他计较这些,就等于把自己降低到了他那样的素质上。 想到这,他脸上泛起了一丝很明显的轻蔑的微笑,看着唐建华说:“我这是在阐述自己的观点,你觉得我需要负什么责任呢?不管将来糖价是上涨还是下跌,肯定不会是因为我个人在这里说了这么几点意见造成的,你说对不对,唐经理?” 李欣说完后,有那么两三分钟的时间,没有一个人说话,室内静得有些可怕。 所有人都没想到李欣会当众用这种明显带有奚落的口气和唐建华说话,夏小娜看着李欣略带嘲笑的面孔,再瞅一眼唐建华那由蜡黄渐渐变成猪肝色的脸,真担心两人会在屋里打起来。 后来,吴斌打破了沉默,问:“夏小娜,糖协那边有没有新的消息?” 夏小娜答道:“没有。” 吴斌说:“好的,那你们先去忙别的事吧,价格上有新的变化要及时汇报。” 李欣和夏小娜答应一声,起身出了吴斌的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夏小娜小声对李欣说:“你可真够倔的!” 李新听了没说话,他此时的心情,也是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能在会上畅快地说出自己慎重思考后的意见,用自己的方式回敬唐建华的傲慢,倒是有一点直抒胸臆的轻快感。 李欣说话时的表情和语气,让唐建华有些想发作。别人像这样对自己说话,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在公司里连吴斌都对自己礼让三分,这小子哪来这么大的胆?可这毕竟不是在自己办公室,李欣也不归他管,所以他暂时忍下了这口气。 看着吴斌对李欣这样以下犯上的行为听之任之,不加管束,他也很不满。 他甚至怀疑李欣被吴斌当枪使,是吴斌故意安排来针对他的。 可是细想一下,看他们说话时各自的神态又不像是这样,而且他也想不出这样做对吴斌这个总公司的一把手到底有什么好处。 唐建华从吴斌办公室出来后,那种被下级当众戏耍的耻辱感依然让他怒火中烧,他暗地里非常记恨李欣,甚至有些恶毒地设想:李欣这样信口雌黄干扰领导决心的事,要是战时在军队里,轻则关禁闭,重则可以拉出去毙了! 可即便他火冒三丈,碍于李欣不是他这个分公司的人,要想立刻收拾李欣,他还是有些鞭长莫及。再加上糖价的变化也确实触及到了他最敏感的神经,他只好暂时把这份仇恨记在心里,先顾眼前最要紧的事。 于是他打电话把林立找来,吩咐道:“期货市场上的糖价这两天下跌了一些,你抓紧时间详细了解一下情况,另外再和糖厂联系一下,看看他们的出厂价格有没有变化。有结果了马上告诉我。” 第二十八章 暴跌(1) 唐建华一脸掩饰不住的怒气和焦急神情,让林立不敢怠慢,答应一声,立刻回去落实唐建华的指示。 余淑华和姚俊才听了李欣的话,回去后有些坐不住了。要真是像他说的那样,不如现在赶快把糖卖掉,吴斌不是也建议说薄利多销吗。 可是他们仔细盘算了一番后,还是渐渐打消了这个念头。 午饭后,惦记着上午下单交易的结果,李欣稍做休息,早早来到了商品交易所。 办公室里烟雾弥漫,离开盘还有20多分钟,老冯、老赵、徐莉和几个人围在一起打牌消磨时间。 李欣看看早盘的收盘价格和自己开仓的价格差不多,低了5、6个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找王红签完上午交易的确认单,就起身出门准备回公司了。 在楼梯拐角处,听到后面有人叫他。 李欣回头一看,是在同一个办公室里做期货的徐莉,她顺着楼道跑过来,高跟鞋在水磨石的走廊上敲出哒哒哒的声音。 她来到李欣面前问:“怎么要走了?不看行情了?” 李欣说:“还有点事,不看了。” 徐莉那一双大眼睛看着他,神秘地说:“李欣,有没有啥消息?透露一点?” 李欣看看她那副期待的表情,笑笑说:“没什么消息啊。” 徐莉拉住李欣的右臂,仰起脸来,很认真地说:“你不老实!上午你做了一百多手的空单,我都听到了。” 李欣被她拉住,听她这么一说,有些尴尬,无奈地笑笑说:“这市场上不是做多就是做空,没啥奇怪的嘛。” 徐莉泼辣地用两手抱住李欣的右臂,好像怕他跑了似的,身体紧贴着李欣说:“去年底看你做多的时候,我也做多,只是出来得早了,赚了一点。现在你做了一百多手的空单,肯定有啥消息,透露一点嘛,我不和别人说!” 徐莉28岁左右,中等个子,家里做服装批发的,平时穿着很时髦,少妇性感的身段和卷曲的长发,其实在办公室里是很吸引男人目光的。 此刻她丰满的胸部触碰着李欣的臂膀,还有身上的香水味,让李欣有些心猿意马。 “糖价在高位徘徊了这么久,看样子会回调一些,我觉得可以做一点空单。”李欣说。 “会跌多少?”徐莉紧接着问。 “这谁说得准,反正最近不要做多,逢高做空为主。”李欣回答道。 “行,听你的。”徐莉笑着说。 “你自己注意风险哈!有利润就走了,我也是个人估计的,要是亏钱了可别怪我!”李欣见她认真了,就赶紧叮嘱了一句。 “哎呀,你当我是小孩子啊?亏了怎么会怪你呢!”紧接着,她搂紧李欣的胳膊小声说:“赚钱了我请你吃饭啊!” 李欣盯着她眼波流动的双眼说:“吃饭多没意思?要不我请你出去跳舞吧!” 徐莉笑笑,看着李欣,说:“好啊,你说,去哪里跳?” 李欣见她没拒绝,进一步大胆地说:“以前见你在办公室里穿旗袍很漂亮,穿旗袍和我去跳舞怎么样?” 徐莉高兴地说:“你喜欢看我穿旗袍啊?好啊,到时候我穿旗袍去。你记一下我的呼机号码,有空你呼我哈。” 李欣赶紧记下她的呼机号码,心里一阵暗喜,期待着这一份意外的收获。 吴斌独自一人坐在自己办公室里,他也没想到李欣会在会上侃侃而谈,把整件事说得那么透彻。看来他第一次进来找自己的时候是有所保留的。 回想着李欣的话,他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不久之前的那种好心情现在荡然无存了。 他可没有唐建华那么坚定,不可能把听到的这些信息置之不理。 三个分公司加起来一共有多少库存,他心里一清二楚,只是对总体上的成本价,他不敢确定知道的就是确实的数字,因为三个分公司经理可能会对他在价格上打些埋伏。 可即便是这样,以他现在了解到的粗略数字来计算,如果价格此时掉头向下的话,会是怎样的后果!他有些不敢往深处去想。 刚才会上三个分公司经理的意见明显和自己不一致,都不愿意在此时大量出货,这让他有些意外。 以他自己做事的风格,他也断然没有不顾众人反对,强行命令他们三个分公司大量出货的魄力。 万一他们是对的呢,那样丧失了好不容易才搞到手的货源不说,决策失误的责任岂不是都要自己一个人承担? 考虑再三,他同意了他们再观察一下的意见,他也不愿意相信李欣说的那种情况就一定会发生。 李欣回到公司,刚上楼,就在楼道里被余淑华叫住了:“李欣,你过来一下。” 李欣随她进了办公室,问道:“余经理,有事?” 余淑华很随意地说:“坐嘛,没事,随便聊聊。” 李欣坐下后,余淑华问:“今天蔗糖的期货价格怎么样了?” 李欣说:“上午的价格大致就是早上开会时我说的那样,下午的情况还不清楚,要下午三点收盘以后信息传真过来才知道。” 余淑华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把自己最担心的话说了出来:“你觉得糖价真的会下跌很多吗?” 李欣心里明白了,这才是她让自己进来的真正原因,于是说:“目前这么高的价格我觉得很危险,稍有风吹草动就很难说会怎么样。不过这也只是我自己的看法啊,不敢保证都对。” 余淑华问:“省内糖厂的生产情况怎么样?” 李欣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很正常啊。现在四月初,榨季高峰期快结束了,有部分糖厂已经收榨了。” 余淑华若有所思地说:“以往这个时候,糖厂榨季结束,正是蔗糖的销售高峰期。难道今年这个时候价格会出现问题?” 李欣听她这么说,不像是问自己,就没吱声。 过了一会儿,李欣问道:“余经理,你们手上有多少吨糖?” 余淑华很模糊地说:“我们的糖不多。” 李欣接着说:“不是说现在每吨糖还有近200元的利润吗?如果担心价格会有变化,可以先卖掉啊。” 余淑华没回答李欣,岔开话题说:“下午期货市场的价格信息传真来了记得给我一份哈。” 李欣见她回避自己的问题,就不好再问什么,答应了一声,起身出了门。 一进办公室,见林立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正和夏小娜聊天。 “又来泡我们办公室的美女哈!”李欣说。 “又吃醋了哈!”林立答道。 夏小娜笑着说:“你们俩少来,又拿我过嘴瘾!” 李欣见缝插针地开玩笑说:“也只能过过嘴瘾了,难道还能真下手啊?” 林立接着李欣的玩笑说:“就是嘛,兔子不吃窝边草,呵呵……” 夏小娜脸一红,低下头没说话。 同在一间办公室,李欣还从来没有拿夏小娜开过玩笑,今天也是借着和徐莉打情骂俏的心情,脱口而出就开了这么个玩笑,见她不好意思,也就立刻停住了话头。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水杯,一边接水,一边问林立:“今天不忙吗?怎么有空来我们这里视察?” 林立说:“没事就不能过来吹牛聊天了?” 李欣把杯子放下,拿起桌上的烟,扔一支给他,说:“热烈欢迎,有空常来啊!” 林立笑道:“我怎么听着你这话的意思是让我走啊?” 李欣哈哈一笑,没做解释。 林立问:“最近贵东和越西期货市场的糖价是不是跌了一些?” 李欣说:“是啊,昨天到今早,省内期货市场的价格跌了70多,省外期货市场的价格跌了130左右。” 林立问:“你估计下午还会不会继续下跌?” 李欣见他听了这些数据后并不吃惊,就知道他事先有所了解,说:“这个说不准,不过我觉得长期来看糖价下跌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联想起刚才余淑华一反常态的向自己打听期货市场价格的事,他猜想林立今天过来打听这些事情也不是偶然的,很可能是奉唐建华的指示来的。 看来早上开会时自己的意见还是引起了重视,至少从侧面起到了提醒他们注意价格下跌风险的作用。 林立问:“怎么省内市场下跌的少一些呢?” 李欣解释说:“我感觉可能是信息滞后的原因。如果省外市场今天收盘是下跌的话,省内市场明天还会跟着下跌的。” 林立自言自语地说:“这两个省的价格带头下跌不是好兆头啊!” 李欣像是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正好要向林立打听,就问:“你们了解到的糖厂的现货价格有没有下跌?” 林立说:“没有下跌啊。” 李欣有些不相信似的说:“糖厂的出厂价真的没有下跌?” 见李欣一脸质疑的表情,林立有些不高兴地说:“我骗你干啥?” 李欣没在意林立的态度,暗想:糖厂的信息真的滞后这么多?不会吧! 可转念一想,在江城市的期货交易所价格信息都比省外的信息滞后一天,省内最近的一个糖厂离江城都在二、三百公里之外,反应慢一点倒也在情理之中。 第二十九章 暴跌(2) 随后他又问林立:“从你们的角度看,是不是觉得榨季结束后糖价还会上涨?” 林立说:“往年大多是这样的。榨季结束后,供应就少了,而下半年的中秋、国庆、元旦以及明年的春节前后都是用糖高峰期,今年的供需缺口这么大,没理由不上涨啊。” 李欣说:“但是现在的糖价与去年同期相比已经涨了这么多了,往后还能涨多少呢?还有,万一今年的供需矛盾得到缓解,价格会怎么样呢?” 林立问:“是不是有消息说进口糖的数量会增加?” 李欣说:“我也听说有这种可能。” 林立说:“如果这样的话,下半年的糖价还真不好说!” 夏小娜说:“趁现在价格还不错,赶快卖糖嘛。” 林立撇撇嘴说:“你们说得轻巧!领导不发话,我敢卖吗?” 李欣说:“听说现在每吨糖还有近200元的利润,也不错了,薄利多销嘛。” 林立苦笑一下说:“要是那样的话就好了!” 夏小娜很奇怪地问:“不是这样吗?” 林立磨叽了一会儿,说:“如果只考虑运费和仓储费的话,是这样的。” 李欣见他吞吞吐吐的,似乎有些话藏着掖着,就直接问道:“是不是还有其他费用?” 话说到这里,林立也不好再隐瞒了,就说:“对,还有最大的一块费用,贷款利息!” 李欣问:“多少?” 林立模糊地说:“不低于10%吧!” 夏小娜惊讶地说:“这么多啊?!” 林立说:“你以为呢。” 李欣一听,恍然大悟! 算上银行贷款利息,每吨糖的成本至少增加500元! 这样的话,按目前市场上的销售价格计算,不但没有利润,反而倒挂了,每吨糖账面亏损300元左右! 难怪他们不敢卖糖! 他突然明白了今天上午在吴斌办公室里,唐建华听了自己的分析意见后,为什么会说出那么没有头脑的话来了。 那是一种失态,是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语无伦次的表现。 林立小声叮嘱道:“这事你们知道就行了,别出去乱说哈!” 夏小娜说:“你以为我们是什么人啊?怎么可能出去乱说!” 李欣一时怔住了,没有说话。 林立见他不吭气,问道:“诶,李欣,想啥呢你?” 林立的话语打断了李欣的沉思,他抬起头来,说:“哦,没想啥,只是没想到你们每吨糖的成本这么高!” 林立狐疑地看看李欣,欲言又止。 看看时间已经快15:00点了,李欣给张瑾打了个电话,问了问目前的价格,t609最新成交价是5557,比上午收盘时下跌了近20元。 李欣放下电话后,林立马上问:“又下跌了多少?” 李欣说:“比上午收盘价又下跌了20元,马上就收盘了,估计这也就是今天的收盘价了。” 大概15:20左右,传真机“嘟嘟”地先后传出了省外两个市场的价格信息。 李欣拿过来一看,脱口而出:“我靠!暴跌!” 林立起身抓过李欣手里的传真,上面赫然显示着:贵东蔗糖交易中心9月份的合约收盘价是5454,较昨天收盘价下跌162元。 南海商品交易所9月份的合约收盘价是5440,较昨天收盘价格下跌175元。 林立看着两份传真,满脸愁云地说:“怎么会跌这么多啊!” 李欣非常肯定地说:“今天的跌幅比昨天放大了一倍,看来跌势已经确立了。明天一开盘,我们江南商品交易所的糖价肯定大幅下跌!” 当着夏小娜和林立的面,他其实已经极力掩饰了,但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言语间完全听不出焦急的心情。 但是夏小娜和林立被这样大幅度的下跌吓坏了,根本就没注意李欣的神态和语气,也体味不出李欣此时的心情。 夏小娜说:“我去复印一下,赶紧送给吴总!” 李欣对夏小娜说:“你多印一份,酒精分公司余经理说她要一份。” 林立也说:“给我也印一份,我拿给唐经理看看!” 夏小娜答应一声,转身跑去了复印室。 看着夏小娜和林立出了办公室,狂喜的李欣转身做了一个球场上进球才有的庆祝动作,右手紧握拳头,在腰间用力向前击出:“耶!!” 省外两个市场上糖价的大幅下跌,让他激动万分。 他非常得意自己预判对了价格的走势,更暗自庆幸自己的当机立断。 从传真过来的数据看,要是明天才采取行动的话,就错过一大段利润了。 下午下班后,志满意得的李欣约李颖一起去吃火锅。饭后出来,已是晚上20:30,两人一路散步走回李欣的宿舍。 李欣一边和李颖聊天,头脑里却不时地闪现出下午收到的传真。 省外期货市场的大幅下跌,预示着糖价从高位向下的趋势已经形成。而此时省内期货市场的价格才刚刚开始下跌了70多元,可以说无论是多方还是空方,绝大多数人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个趋势。 按照自己的判断,这轮下跌的幅度不会小,自己手上的仓位不能轻易出场,应该留一下,赚足利润。 明早要不要去交易所呢? 如果去到交易现场,肯定会受行情波动的影响,或许看到有一点利润就离场了,不能坚守自己的判断。 但是想到明早一开盘,就会有至少几十个点的大幅下跌,这么精彩的场面真不应该错过! 还是应该去看看,感受一下市场的气氛,但是要坚持自己的判断,放长线,不平仓!李欣打定了主意。 即便是这样,行情未来的走势还是一直萦绕在李欣的脑海里。 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其实他已经被市场行情这只魔兽攫住了。 只要有持仓,无论目前是浮盈,还是浮亏,他的情绪都会被市场左右,有一种不为外人所知的巨大压力压在心头。 初春的夜里,月朗风清,路上行人很多。 两人一路走着,李颖挽着李欣,身上好闻的气息让李欣蓬勃的欲望抑制不住地爆发出来。 李欣于是带着李颖避开人多的大道,尽量走僻静的小巷。 李颖说:“怎么走小路?路窄又不好走。” 李欣敷衍道:“小路安静。” 在小巷没人的地方,李欣拉住李颖,来到一棵大树后,这里路灯照不到,一片漆黑。 在黑暗中,李欣迫不及待地搂住李颖,把她挤在树干上。 李颖惊慌地推着李欣的手说:“不要啦!让人看见的!我们回去吧!” 李颖的不配合,让李欣只好作罢。他平静了一会儿,带着她回到了宿舍。进门后,李欣急迫地把李颖拥进卧室。 一路上李欣的激情,早已经激起了李颖的柔情,只是在街道上,她担心亲密的举动会被来来往往的人看见,所以没让李欣得逞。此时,在私密的卧室里,李颖再没有了顾忌,任由李欣放肆…… 云雨之后,李颖抱着李欣的胳膊,侧身依偎在他身边。 “今天你是怎么了?是不是心里有事?”李颖把头埋在李欣的脖颈间,羞怯地问。 “没怎么啊?怎么这么问?”李欣觉得有些奇怪。 李颖红着脸,没有回答。 李欣见她这样的神态,细细一想,这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刚才亲热时自己鲁莽粗暴的举动,就摸摸她红润发烫的脸颊,轻声说:“这样才能更好地享受你的温柔嘛!” 李欣说的是实话,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李颖喜欢的说法。 最近压力特别大,每次亲热时,李欣觉得要这样才能彻底地释放。 “今天收到一张请柬,省外一个大学同班女同学月底结婚,邀请我去参加。”李颖说。 “哦,你要不要去呢?”李欣问。 “可能去不了,最近事情很多,请不准假的,准备给她寄个红包去。”李颖说。 “这样也是个办法,人去不了,礼数要尽到的。”李欣说。 “你们大学同学中毕业后结婚的多吗?”李颖问。 “不多,就一两个。”李欣说。 “我们大学同班的女生中都有三个结婚了。”李颖说。 李欣听到这,忽然明白了李颖的意思。他侧过身来,搂着她说:“现在这样不是很甜蜜吗?我们先享受恋爱时光,结婚的事以后再说,好吗?” 被李欣看破了心思,李颖推了李欣一下,红着脸转过身去,说:“你想得美,谁要和你结婚啊!” 李欣笑笑,没说话,却在心里感叹这女孩的小心思和口是心非。 第二天一早起来,在楼下小区的餐馆里吃过了早点,李欣打车送李颖上班后,来到了江南商品交易所。 在大门口刚下出租车,就听见有人叫他:“李欣,今天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他回头一看,是徐莉。 她今天穿一套淡紫色的套裙,上衣的腰身收得紧,把细腰和丰满的胸部勾勒得淋漓尽致,裙子很贴身,浑圆但却恰到好处的臀部被完美地呈现出来,裙摆下露出线条很好看的小腿。 李欣看得有些入迷,一时忘了怎么回答她。 “今天蔗糖的行情你怎么看?”徐莉问。 “开盘可能就会跌。”李欣边走边说。 “真的吗?会跌多少?昨天我听你的话放空了20手。”徐莉高兴地问。 “说不准,可能会跌几十个点吧。”李欣说。 “会跌这么多吗?那我不就赚钱了吗?”徐莉听了高兴地说,这样大的幅度最近可从来没有过,兴奋之余,她也有些不敢相信。 在楼梯拐角处,李欣见左右没人,靠近徐莉,手放在她的腰上,在她耳边小声说:“你说过要陪我跳舞的哈!” 徐莉停住脚步,看着李欣,说:“今天要不要去嘛?” 李欣听了徐莉顺从的话语,感觉一阵膨胀,见四周没有别人,手上用力搂住了她的腰,手掌使劲在她腰间揉了一把,说:“看一下行情,一会儿我叫你就走!” 然后这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两人一前一后若无其事地进了办公室,各自找个位置坐下,等着开盘。 此时手里有持仓,胸有成竹的李欣,比昨天开盘前轻松多了。刚才在楼道里和徐莉身体接触时的那种刺激感觉,也让他像打了一针兴奋剂一样,完全没有昨天开盘时的那种紧张感。 不出李欣的预料,开盘后,成交量最大的t609合约比昨天收盘价跳空低开了80多个点! 第三十章 再失良机 房间内一阵惊呼:“哇!怎么回事啊?跌这么多!” 转眼间,也就是两三分钟的功夫,与昨天收盘价相比,已经下跌了110个点! 李欣抑制住欣喜,静静地坐着,看着价格下跌,享受着那种一路顺风的感觉。 徐莉按捺不住赚钱的喜悦,报了一个平仓单,把昨天的空单平仓了。 很快,有两三个人也报了平仓单,李欣听出来那都是止损离场的多单。 老赵自言自语地说:“昨天要是做空就赚了!” 张瑾小声对老冯说:“老冯,你昨天做多的单子如果不平仓,下午就要追加资金了。” 老冯拍了一下大腿,丧气地说:“唉!从来不留隔夜单的,看昨天跌那么多,想逢低做多抢个反弹,谁知道今天跌得这么惨!” 老赵劝老冯说:“这样暴跌,看样子短期内很难涨上去了,还是平仓吧。” 老冯阴沉着脸说:“下午看看再说,要是涨不上去再平仓!” 突然的暴跌,让这件小小的办公室里人心浮动,再也没有了前段时间里平静的氛围。 不论做多做空的人,都在紧张地处理手上的单子。 这时,隔壁其他交易席位急匆匆跑过来一个人对张瑾说:“这样暴跌,你们听见啥消息没有?” 张瑾也一头雾水地说:“不知道啊,没听见啥消息。你们那边呢,有啥消息?” 那人放低声音,神秘地在他耳边小声说:“我们那边有个客户说贵东的价格昨天暴跌!”临出门,又拍拍张瑾的肩膀小声说:“别做多了!” 李欣决心持仓不动,觉得继续呆在这里,很容易受别人的影响,就对徐莉使了个眼色,起身先走了。 李欣下楼走到大门口,打电话回公司,把今早期货市场开盘糖价大幅下跌的情况告诉了夏小娜,让她把情况向吴斌汇报一下。 他刚打完电话,看见徐莉也跟着出来了。 “太高兴了!赚钱了!”徐莉走到李欣身边,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拉着李欣的手臂说。 “看把你高兴的。”李欣笑着说。 “我们去哪里?”她问。 李欣直视着她,说:“不去跳舞了,去我住处玩好不好?” 徐莉一双媚眼看着李欣,说:“好!” 在出租车后座上,俩人紧挨着,毕竟是第一次相约做这种事,彼此都有些拘谨,都没说话。 为了不让司机从后视镜中看见,李欣的手放在徐莉穿裙子的腿上,不时摩挲着她穿丝袜的大腿。徐莉静静地坐着,任由李欣动作。 时间不长,就到了李欣住处楼下。 进门后,李欣拉着徐莉来到卧室,把窗帘拉上,关上卧室门,没等她放下肩上的包,就抱住她,手在她柔如无骨的身上游走…… 激情过后,李欣闭目养神。徐莉侧身抱着李欣,白嫩的大腿像蛇一样缠着他。“你现在就这么坏,以后怎么得了!”她说。 李欣笑着问:“我怎么坏了?看你说的!” 徐莉眼神朦胧地看着李欣,说:“霸占良家妇女,还不坏?” 李欣的手在她白嫩的臂膀上轻轻滑动着,坏坏地问:“能霸占多久?” 徐莉柔声说:“你想要多久?” 李欣听她这么问,再看她的神情,知道答案是要多久都没问题。所以他很得意地转而问更感兴趣的问题:“哪天有空穿旗袍来这里给我看看好不好?” 他原来在办公室里见过徐莉穿旗袍的模样,那种少妇艳光四射、宛如美女蛇一样娇艳的样子,让他映像非常深刻。 此时这个女人已经尽在自己掌握中,他就想要把此前无数次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幻想画面尽快一一落到实处,真实地体验那种美妙的感觉。 徐莉爽快地说:“好啊!早上比较方便,你提前约我嘛。”接着,她又说:“我穿旗袍来,你要温柔一点,别像今天这么野蛮!要是把旗袍揉皱了扯坏了,我怎么出门回去?” 李欣贪婪地抚摸着她身上嫩滑的肌肤说:“放心,不会的!” 徐莉的性感和柔顺,加上一种异样的刺激感让李欣再次勃发,俩人再度春风! 这一上午,都和徐莉在床上缠绵,几乎忘记了期货市场上的事。 午饭过后,送走了徐莉,李欣早早来到办公室,打电话到几个交易所了解上午收盘时期货价格的情况。 得到的数据让他欣喜异常:江南商品交易所t609合约比昨天收盘下跌了145元,桂东蔗糖交易中心9月的合约价格比昨天收盘下跌65元,南海商品交易所9月的合约价格比昨天收盘下跌73元。 目前的态势是,省外市场持续下跌,省内期货价跟随下跌,这种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肯定会愈演愈烈。 流通领域方面,就以公司为例,绝大部分糖的成本高于目前的市场价,糖价如此下跌的形势下,账面亏损会越来越大。 生产企业方面,众多的糖厂还有大量的库存待价而沽,随着市场价格的下跌,糖厂的出厂价也将会随之下跌。 这几方面的因素互相累积,现在的下跌恐怕只是才刚刚开始! 他正想着,夏小娜进来了。 “上午价格下跌的情况吴总知道了吗?”李欣问。 “知道了,我向他汇报过了。”夏小娜说。 “他怎么说的?”李欣问。 “他没说什么。不过紧接着就让我通知各分公司经理到他办公室开会,估计是讨论这个事。”夏小娜说。 这时,物资分公司总经理姚俊才在门口探头看看,犹豫了一会儿,走了进来。 “小夏,你们这里很清静嘛。”姚俊才说。 “哪里比得上你姚经理的办公室?呵呵……”夏小娜说。 “唉,我办公室也吵得很,烦!”姚俊才说。 “那我们换换?我去你办公室,你来这里如何?”夏小娜笑道。 “你开玩笑了,我要是来这里,吴总不把我踢出去才怪!你们这里是总公司的门面啊,是帅哥美女呆的地方。”姚俊才笑笑说。 夏小娜笑笑,没说话。 “李欣,上午你去商品交易所了?那里的成交量大不大?”姚俊才忽然换了个话题,问道。 姚俊才突然打听这个,让李欣感到很意外,他回答道:“应该还可以,每天成交也有十四、五万手。” “一手是几吨?”姚俊才接着问。 “一手是十吨。”李欣说。 姚俊才想了想,感叹道:“一天的交易量有一百五十万吨,这已经很不得了了!” “姚经理有啥打算吗?”李欣问。 “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听李欣这么问,姚俊才眼神躲闪着李欣,似乎话还没说完,就出去了。 “姚经理很有意思啊,这话说半句留半句的。”李欣笑笑说。 “你才发现啊?他都这样,神神叨叨的。”夏小娜撇撇嘴,小声说。 电话铃响,夏小娜接起来一听,递给李欣说:“找你的。” 李欣接过来问:“你好,哪位?” “我是陈海。”电话里说。 “好久不见了,最近忙啥呢?”李欣说。 “还那样,设计院里的事,瞎忙!”陈海说。 “怎么今天打电话过来,有啥事吗?”李欣问。 “问你个事,这几天商品交易所那边蔗糖行情很火爆,你不是在糖业公司嘛,应该比较了解这方面的事,你觉得现在能不能买一点?”陈海问道。 “你消息很灵通嘛,听谁说的?”李欣问。 “昨天喝酒时几个朋友说的,说期货糖价格最近跌了不少。我想也去炒一把期货,问问你能不能逢低买一点?”陈海说。 “你以前做过期货没有?”李欣问。 “以前没做过。”陈海说。 “那我建议你还是先了解一下期货的规则和风险,熟悉情况后再说。这东西与股票有很大的不同,如果不熟悉情况,风险很大的。”李欣说。 “有没有那么夸张?”陈海说。 “当然有,别到时候钱没赚到反而亏了,看你老婆让不让你进家门,呵呵……”李欣说。 李欣刚想告诉陈海最近这一段时间千万不要在蔗糖期货上做多时,吴斌和唐建华从外面走了进来。李欣见状,对陈海说:“现在有事,回头再聊。”说完挂了电话。 “今早收盘的行情怎么样?”吴斌进门就问。 李欣于是把下午上班时了解到的几个交易所上午的收盘价格情况简要地做了汇报。 吴斌听了以后,沉默不语。正所谓福不双至,祸不单行,昨天下午夏小娜送进来的价格数据就已经给了他当头一棒,今早得到的信息更是如同雪上加霜一样,让他头脑里一片空白! 唐建华在吴斌身后喃喃地说:“这样毫无征兆的下跌,太没有道理了!” 李欣听他这么说,很不以为然,心想:这怎么会是毫无征兆呢?事前这么多迹象明摆着,如果能警觉一点,原本是可以看出一些苗头的。 其实世上原本就没有突然发生的事,如果你觉得某件事是突然发生的,不是事前没有即将变化的迹象,只是因为你没有注意到罢了。 量变引起质变,这是事物变化的普遍规律,初中、高中课本里就讲过的道理。就以这次糖价下跌为例,春节以后就有很多不寻常的迹象,在我看来,这次价格下跌是僵持了两个多月才姗姗来迟的事,你却说是“突然”发生的。 你自己视而不见这些迹象,别人提醒你时你还不以为然,认为别人的职位太低,意见不值得听。那就没办法了,你等着它“突然”发生吧! 见吴斌铁青着脸不说话,李欣看自己的眼神也有些鄙夷,唐建华待在这间很少进来的办公室里浑身不自在。 圆滑的他知道改变这种场景的最好办法就是逃离,于是他趁吴斌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转身溜出了门。 李欣见屋内除了夏小娜以外,没有其他人在场,就对吴斌说:“吴总,现在期货市场上的价格在5400元附近,能不能先把库存的糖在期货市场上卖掉,防止价格继续下跌带来的风险?” 吴斌阴沉着脸说:“公司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但是有一个问题,今天以后的糖价是否还会继续下跌,谁能保证?如果在期货市场上卖出以后价格不继续下跌而是上涨,那么在期货市场上的操作就是亏损的,这责任谁来承担?” 李欣听了这话,有些茫然。 吴斌见他没明白这话的意思,就解释说:“有些事情不是想做就能做的。在实际销售过程中出现的亏损,容易解释,但是如果在期货市场上有亏损,别人若是不考虑我们在期货市场上的卖出操作是为了防止亏损继续扩大而采取的措施,说这是炒买炒卖期货导致的损失,那我们就难解释了!” 第三十一章 煎熬 李欣听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在心里暗自感叹,各人考虑问题的角度不一样。有些事,自己真的想得太简单了。 吴斌出去后,李欣神色凝重地坐在桌前,好长时间没有说话。 吴斌此时的感受,岂是踏准了期货市场节奏,正一路顺风的李欣所能想象的。 做为全公司的第一把手,这几个月里糖价的上蹿下跳,让他的神经已经到了能承受的极限。这么多年的工作经历中,这是最难熬的一个榨季。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李欣说的那种极端情况也许真的会发生。相对于那样的情况,现在赶紧卖糖虽说也是惨不忍睹,但至少还不至于伤了整个公司的元气。 可即便是这样,在唐建华他们都犹豫不决的时候,他也不敢坚持自己的判断。其实他心里也对下半年糖价的回升有一丝幻想,万一要是李欣错了呢? 现在的他,被那巨大的库存绑住了手脚,根本无力做任何反抗。 他打定主意,如果糖价再回升一点,到了成本线附近,亏损不那么大的时候,不管下面的分公司经理意见如何,他都要命令他们坚决出货了。摆脱了这个羁绊后,有的是机会。 对李欣这个年轻人,他现在有些刮目相看了,所以才会在出门前对李欣说了那一番肺腑之言。 夏小娜坐在旁边,一字不落听完了吴斌和李欣的对话。 她在心里暗暗怪李欣有些多事,从技术上讲,李欣的建议她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完全搞懂,但她知道这事非同小可,涉及到全公司经营上的重大决策。 这样的建议恐怕连分公司经理这一级的人都不敢随便提,李欣却口无遮拦地说了出来,他胆子也太大了!这要是将来有点什么事,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吗? 而且她从刚才吴斌的话语中听得出来,应该是对他的提议也根本没当回事。 李欣怎么尽干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啊! 从李欣他们办公室出来后,姚俊才在自己办公室里坐立不安地来回踱了几圈,叫上司机,开车出去了。 吴斌上午在会议室里召集三个分公司经理开会时通报的数据,让他感觉就像是五雷轰顶一般,半晌才缓过劲来。 心里那份隐隐约约的担心最终还是变成了现实,现在火烧眉毛的事是手里这些糖到底怎么办? 会上几个人也讨论过,吴斌认为现在期货价格刚刚开始下跌,糖厂和其他贸易商信息滞后,反应有些迟缓,销售市场上的价格还没有明显的变化,大量买家还在进货,这是减少库存的最好时机。如果再过一段时间,市场上有所反映了,再想卖糖就难办了。 可是唐建华和余淑华担心的实际问题和他心里最大的忧虑是一样的,那就是现在卖糖,所有成本算进去,卖一吨亏几百元,实在是不划算。 要是卖掉了,以后糖价再涨上去,到哪里去找货源? 两天内糖价的大幅下跌,也让几天前还信心满满的唐建华有些坐不住了。期货价格与自己手里库存的成本价之间那瞬间扩大的巨大差额,让他不敢直视。 可就像他嘴里嘟囔的那样,惊恐之余,他仍然坚持认为这样的下跌是没有道理的。 除了他做出原有判断的所有因素都没有明显变化外,今天从糖厂那里了解到的最新出厂价格,也依然没有下跌的任何迹象。 这让他认为期货市场上价格的起起落落只不过是资金炒作的结果,这样的价格波动是在销售市场上掀不起多大波浪的。 暗自责怪吴斌太敏感,被期货市场价格搞得一惊一乍的同时,他也叮嘱林立密切注意期货价格的波动,有丝毫变化都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这两次被吴斌找去开会的时候才从他的嘴里知道期货价格的下跌,这也太被动了! 至于吴斌建议现在卖糖的事,唐建华认为那完全是馊主意! 在会上他和吴斌据理力争的时候,心里恨恨地骂道:md,你吴斌是总经理,动动嘴容易,可现在是什么价格你心里没数吗? 我要是听你的现在把糖卖掉,下半年糖价上涨丢失的利润怎么办先不谈,现在卖糖亏的钱是不是你总公司补贴给我? 就在他们举棋不定,左右为难的时候,事情偏偏向着他们最不愿意见到的方向迅速恶化。 此后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里,糖价以每天将近一百元左右的幅度持续下跌。 仿佛一夜之间,几个分公司原来客户云集熙熙攘攘的业务室里,现在门可罗雀。 这时,就算他们想要卖糖,也找不到敢接手的客户了。 这些天里,李欣也整天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那势如破竹的下跌,让他账户上每天都会多出一笔巨款! 如果说上一轮糖价暴涨他是穿越了过程,瞬间得知结果的话,那这一次的下跌,他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过程的滋味了:惊喜之余,也伴随着惊恐! 到底要不要平仓?现在跌幅这么大,有这么多浮盈,如果不平仓,要是有个反弹,煮熟的鸭子马上就会飞走一大半。 可要是还继续下跌,平仓早了,一样会少赚不少! 他都不敢去交易所,担心受行情和别人的影响,每天靠打电话和看传真了解价格走势。 目前,持有的t609合约价格已经跌到了4655元,以此价格计算,差不多赚了近110万元! 与此同时,省外两个交易所的价格也还在持续下跌中,看不见任何反弹的迹象。 李颖一星期前外出学习,没在江城。 昨晚,承受着巨大心理压力的李欣百无聊赖,看电视到很晚才睡。睡前又喝了很多茶水,夜里翻来覆去的,睡得很不踏实。 今早天刚蒙蒙亮,在床上煎熬了一夜的他就起身去冲了个热水澡。刷牙的时候,在镜子里看到两个眼睛像兔子一样,红红的。 在公司楼下,他碰见林立,俩人一同上楼。 李欣边走边问道:“林经理,最近市场上蔗糖的销售情况怎么样?” 林立摇摇头说:“情况很糟!大家都是买涨不买跌,现在就没有谁上门来买糖。” 李欣问:“价格跌了这么多,你觉得后市会怎么走?会止跌涨上去吗?” 林立扭头看看四周,见周围没人,就小声说:“会不会止跌我不敢说,但肯定是涨不上去的!” 李欣听了他这么肯定的回答,很惊奇,问道:“为啥?” 林立解释说:“两个星期以前,糖价没有下跌时,糖厂惜售,几乎每个糖厂的仓库里都是爆满的。销售商去厂里买糖,要是价格谈得不好都很难拿到货。” 见旁边有人路过,林立止住话语,待旁人走过后,继续说道:“现在,糖价跌成这样,糖厂的出厂价也大幅下调,但是依然卖不出去,买糖的人很少,仓库里的糖都积压了。照这种情况,糖厂整体的库存没有下降到一定的水平时,我觉得价格要想上涨是很不现实的!”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李欣听完恍然大悟,点点头说:“有道理!” 走到蔗糖销售分公司业务室门口,林立对李欣摆摆手,进去了。 李欣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习惯性地先打开饮水机,又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从室外进来,紧闭了一夜的屋内空气是有些污浊。 他头脑里还在想着刚才和林立的谈话,手里端着放了茶叶的杯子,走到饮水机边,见水还没有开,就又回到办公桌边坐下。 他心想:其实目前糖价的走势完全符合自己原先的判断,现在虽然已经有了很可观的浮盈,但是以今天和林立谈话了解到的情况看,糖厂库存巨大,销售商买涨不买跌,这样的跌势一时半会儿是止不住的。 这些天看着利润不断增加,自己最初留长线的决定有些松动,渐渐开始在持仓不动与获利平仓之间纠结。 要不是今天了解到这些信息,说不定今天就会坚持不住,把仓位全部平仓掉了! 现在看来,还是应该咬牙坚持,继续持仓,坚持自己原来的判断,留长线! “李欣,怎么了?怎么坐着发呆?”夏小娜一进门,见李欣呆坐在桌前,就问道。 正专注地想着自己期货仓位的事,李欣没有注意到夏小娜进来,此刻被她的话打断了思绪,忙说:“哦,没事,我在等饮水机里的水烧开了好泡茶。” 夏小娜把肩上的包放在桌上,注意看了李欣一眼,问道:“没啥事吧?看你有些心不在焉的。” 李欣笑笑掩饰着说:“没事。” 过了一会儿,李欣起身对夏小娜说:“上午我到商品交易所去看看,有事给我打电话。” 夏小娜说:“好的。” 同在一间办公室近三年,李欣在夏小娜映像中一直是帅气、聪明、敏锐的。 但最近一段时间,夏小娜发现李欣有些心事重重。尤其是今早,他坐在办公桌前发呆,自己走进来他都不知道。 说是在等开水泡茶,可是茶泡好了搁在桌上没喝一口又匆匆离去。太反常了。 夏小娜知道他这样魂不守舍一定有原因,刚才随口问了一下,见李欣不愿意说,所以就没有细问。 李欣从公司出来后,打车来到商品交易所大门外,给徐莉打了个传呼,马上,徐莉的电话就回过来了。 “我在楼下大门口,你下来一下嘛。”李欣说。 “你不上来吗?”徐莉问。 “不上去了。”李欣说。 不一会儿,徐莉出来了。 “你手里有没有单子?”李欣问。 “没有。”徐莉说。 “那就别看了,去我那里玩嘛!”李欣说。 “又打坏主意!”徐莉心知肚明地笑笑。 第三十二章 坚持 其实她一听到李欣让她下楼来,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那天在李欣宿舍里发生的一幕幕,也让她这个正值妙龄的烈焰少妇回味了好久。 李欣那有些疯狂的言行,就像一个火苗,投在她渐渐趋于平淡的生活中,从她丰腴的身体深处,点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在李欣的引领下,那种完全没有思想禁锢的体验,让她也沉迷在一种幻想中,随着他一起高飞! 随后的几天里,那种激情让她久久回味。由于女人的矜持,她几次打消了主动约会李欣的念头,但是他在她身体里挑起的那份渴望,却时时刻刻在折磨着她。 “好不好嘛?”李欣有些着急地说。 “看你急得那样!”徐莉扑哧一笑,看一眼四周,见没人,靠近李欣,很善解人意地说:“你又不提前说,我没换旗袍!” 徐莉的话,让李欣有些迈不开步了:“我打车送你回去换嘛,然后再去我那里。” “要不去我家吧,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在。”徐莉说。 “不方便吧?”李欣担心地说。 “哎呀,没事,吃不了你的!”说罢,徐莉拉着李欣,一起打车走了。 进了家门后,徐莉打开电视对李欣说:“你在客厅坐一下,看一会儿电视,我去洗个澡。”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家里人呢?”李欣问。 “出差去了。”徐莉说。 李欣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听着浴室里的水花声,过了一会儿,听见徐莉从浴室出来。 “你过来看,穿这一条好不好看?”李欣听见徐莉在卧室里说。 他起身来到卧室门口,看见徐莉在宽大的衣柜镜子旁,穿一条丝质白底红花的无袖旗袍,旗袍剪裁很合体,把她丰满性感的身材完全展现出来。她侧身站着,迷人的曲线一览无遗! 李欣血脉偾张,雄赳赳地奔向那一片丰饶的土地! 奋力耕耘过后,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舒坦的李欣静静地躺着养精蓄锐,那种狂暴的肆虐和征服感让他心满意足,他实在是很享受这样的肆无忌惮。 雨露滋润后的徐莉越发显得娇艳,她用手指拨弄着李欣手臂上的汗毛,侧脸看着李欣说:“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随便,都行。”李欣说。 “你这个坏蛋!自己的空单拿那么久都不告诉我,害得我错过了大行情!”徐莉嗔怪说。 “头天告诉你做空,第二天一早你就忍不住平仓了,我有啥办法!”李欣笑笑说。 “算了,不说了,以后有机会要告诉我哈?”徐莉说。 “当然了。”李欣说。 过了一会儿,李欣说:“要不我们出去吃吧?” “不用,你休息一下,我去做,一会就好。”徐莉起身去了浴室。过了一会儿,她从浴室出来,擦着身上的水,到衣柜里拿出一件睡袍穿上。 李欣欣赏着她纤毫毕露、雪白性感的玉体说:“怎么不穿旗袍?” “在厨房里不方便,弄得一身油烟味。”徐莉说完,出去了。 李欣一个人躺在床上有些无聊,他起身到浴室门口,问:“还有热水没有?我想洗个澡。” 徐莉从厨房探出头来说:“有的,你用我的毛巾吧,紫色的那条。” 李欣进到浴室里,打开水龙头,任热水喷洒在身上,他静静地站着,享受着这种温暖的感觉,觉得身心异常的轻松。 刚才激情的一幕幕,不时在脑海里闪现。 他看着这间不大的浴室,心想,要是把徐莉叫进来一起沐浴,会是怎样的感觉?这样想着,不觉又有些膨胀。 李欣洗完澡出来,徐莉招呼他说:“快过来吃饭,中午吃简单一点哈。” 李欣说:“我不挑食的,吃方便面都行。” 徐莉笑笑说:“看你说的,你那么幸苦,哪能让你吃方便面啊!” 李欣边吃边说:“你做的饭味道不错啊,很好吃。” “是吗?有机会我再做给你吃。你要多吃点肉,长胖一点更帅!”徐莉往李欣碗里夹了些菜,高兴地说。 “我很瘦吗?”李欣问道。 “反正你不胖!”徐莉笑道。 “吃得肠肥脑满的也不好看啊。”李欣说。 徐利笑笑,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她问:“你手里的空单要拿多久?怎么现在都不平仓?” 李欣说:“我觉得还要跌,再拿一段时间看看。” 徐莉说:“你能拿得住吗?” 李欣说:“我咬牙坚持一下。” 徐莉被逗笑了,用手在李欣腿上打了一下,说:“就你会说,别人的多单被套才说要咬牙坚持,你的空单获利那么多,还说咬牙坚持,油嘴滑舌的!” 其实这话李欣说的是真实的感觉,没想到徐莉却当成玩笑话来听。见她这样理解,李欣知道一时也和她解释不清楚,就没说话。 吃过饭后,徐莉给李欣泡了一杯茶,过来坐在沙发上,依偎在他身边说:“下午上班还早,你陪我说说话。” 对女人越来越有经验的李欣听了这话,微微一笑,心想:这女人要是哄乖了,说啥做啥就都由你了,就像在自己的草原上,可以随心所欲的纵横驰骋。 他就着电视节目,找话题和她聊着。 徐莉蜷缩着身子靠在李欣身边,静静地听着李欣说。她薄薄的睡袍下,没穿内衣的身体让李欣又蠢蠢欲动。 徐莉柔声说:“又动歪脑筋!” 李欣把她搂住,在她耳边小声说:“你这满园春色关不住,怎能怪我动歪脑筋!” 在沙发上呆了一会儿,意犹未尽的李欣起身拽着徐莉进了浴室,他要把刚才洗澡时的幻想变成现实。 许久之后,两人才湿漉漉地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 想着下午还要上班,李欣擦干身上的水,把浴巾搁在茶几上,拿过刚才胡乱扔在沙发上的衣服一件件穿上。 欢愉过后的徐莉,慵懒地侧身躺在沙发上,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欣青春勃发的身体。 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李欣半转过身来,颇有些自豪地展示着自己的雄健,逗她说:“看够没有?看你那色眯眯的样子!” 徐莉脸微微一红,柔声说:“你才色眯眯的呢,刚才你就不能小声点!” 李欣颇有些自豪地答道:“情之所至,忍无可忍!” 春情荡漾的徐莉,裹着浴巾,在半掩着的门后依依不舍地送别了李欣,然后回卧室里梳妆打扮一番,出门逛商场去了。 看见自己穿旗袍或裙子时,李欣那两眼放光的样子让她很满足,她要去多挑几件,以后穿给他看。 李欣下午赶到公司时,已经迟到了。 他匆匆上楼,在楼道里,远远地见唐建华从对面过来。 看见李欣,唐建华低下头,眉头紧蹙,悄无声息地与李欣擦肩而过,完全没有了他平时在公司内昂首阔步,除了总公司的吴斌以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那种气势。 看着唐建华这副神态,李欣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快感,他斜着眼睛,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心态看着唐建华由远而近,悄无声息地从自己身边走过。 他忽然记起中午徐莉说的话,心想:唐建华现在就相当于多单被套啊! 不知道他是否在咬牙坚持。 在这样的趋势下,就算是咬紧牙关,又能坚持多久呢? 进了办公室,李欣拿起杯子,把上午的茶水倒掉,又到饮水机前,满满地接了一大杯水。 今天体力消耗很大,一路上过来他觉得口干舌燥的。 夏小娜见他杯子里是白开水,就说:“没茶叶了吧?我这里有。” 李欣说:“不用,我这里还有。这段时间睡眠不好,不敢喝茶了,喝了更睡不着。” 夏小娜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盒子递过来说:“我这里还有菊花茶,不影响睡眠的,而且还清热降火。” 李欣接过来拿了一小包,说:“我喝一包试试。” 夏小娜说:“你多拿几包去,看你那眼睛,像白兔的眼睛一样。”说完抿嘴一笑。 李欣自嘲道:“干脆以后我改属兔算了!” 夏小娜听了,追问道:“你到底是属啥的?” 李欣说:“属牛啊。” 夏小娜想了想,问:“73年的吧?要是改属兔的话,不就更小了?更该叫姐姐了!”说完脸一红。 李欣有些不服气地笑着说:“不会吧?你哪一年的?敢当我姐姐!” 夏小娜红着脸岔开话题说:“不告诉你!反正我进公司比你早。” 李欣开玩笑说:“那以后就叫你师姐?好像也不合适啊,咱俩就不是一个学校的。” 夏小娜嗔怪道:“去你的!” 李欣见状哈哈一笑,没说话。心想:这女孩的心思真是怪啊,她自己说要当姐姐的,真的叫她师姐,她又不愿意了。莫非是……? 第三十三章 焦虑 他刚想到这,总公司财务部经理姚丽走进来,眉头紧锁,用手帕擦着手,嘴里嚷嚷着说:“二楼卫生间都坏了,这楼道里好大的怪味儿,你们办公室应该找人修一下啊!” 夏小娜说:“隔壁栾主任不在,等他回来我给他反映一下,看看他怎么安排。” 姚丽听了,意识到自己这脾气发得不是地方,随即缓和了一下脸色,把手帕装进衣服口袋里,抬手扶了扶眼镜,问道:“夏秘书,吴总不在吗?我看他办公室里没人。” 夏小娜说:“今天好像没见他进公司里来。” 姚丽转身走到门口,迟疑了一下,又站住了,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问道:“李欣,这两天商品交易所那边的期货价格还是下跌吗?” 姚丽是那种极富心计、眼睛只会向上看的女人,中等身材,很瘦,浑身上下没有几两肉,这大概和她心机太重有关系,瘦削的脸上表情变换极快。 在财务室里李欣就见过几次,前一秒钟她面对吴斌时满脸堆笑,转身面对比她级别低的公司员工时,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样的功夫,就算是川剧变脸的演员看见了恐怕也要自叹不如。 李欣对这样的女人本能地有一种厌恶感。 此刻听见她这么问,就抬起头看着她眼镜片后那两道冷冷的目光,说:“是的。” 姚丽说:“跌了这么多了,你觉得还会继续下跌吗?” 李欣说:“我觉得一时半会儿恐怕止不住。” 姚丽听了,下意识地用手抬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追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呢?” 本来李欣没心思打算和她细说,见她追问,也就随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今早我还和蔗糖销售分公司的林立讨论这个问题,他们那边了解到的情况是,糖厂前期惜售,目前普遍的库存都很高。这么高的库存,又没有客户购买,价格恐怕还是会继续下跌的。” 姚丽听完,没说话,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李欣问道:“姚经理,现在公司里的糖销售情况怎么样了?” 见李欣打听这个,姚丽含糊地说:“这些要各分公司经理才知道,我不太清楚。”说完就出去了。 姚丽出去后,李欣双手一摊,有些自嘲地对夏小娜说:“这姚经理从来都是风风火火,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很少会和我们说话。今天难得进来聊几句,也是只问不答,搞得我好尴尬啊。” 夏小娜说:“人家是公司高管嘛,架子当然是要有的。你也是,就多余问她。蔗糖的销售情况当然是各分公司才了解啊,你去找林立问问不就行啦。” 李欣解释说:“我之所以问她,就是因为她才最了解这些情况。你想啊,各分公司是比较了解自己内部的销售情况,但对别的分公司的销售情况可能就不太清楚了。” 夏小娜道:“也是。” 李欣说:“她在总公司财务部,对每个分公司的资金进出是一清二楚的,销了多少糖,回款了多少,各分公司财务都要及时报到她这里的,总体上的销售情况也许她比吴总知道得还要早一点。她说她不清楚,只不过是托词罢了。其实想想也不奇怪,这些数据很敏感,她不说也很正常。” 蔗糖销售分公司经理办公室里,唐建华低着头坐在大班椅上,整个人窝在椅子里,面前的大班桌上凌乱不堪,桌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外面要是进来人,不注意看的话,都不容易看见椅子上还坐着一个人。窗户和门都关着,宽大的屋内烟雾弥漫。 这些天里,唐建华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上班来得晚,在走廊上见谁都躲着,来到办公室以后就紧闭大门,下班也走得晚,楼道里都没人了,他才出门。 他不知道的是,手下的人也都躲着他。 公司里这样的情况,就像马尾穿豆腐一样,根本提不起来。谁要是被唐建华找去了,话不好听,脸也难看,大家都避之不及。 三个分公司里边,唐建华这个蔗糖销售分公司的人员最多,效益也最好,每年的利润都远远大于其他两个分公司,总公司的领导也很倚重他。 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渐渐地,他自己也越来越自大,除了吴斌以外,他很少搭理其他人。 这个榨季开始时扩大贷款规模大量买进蔗糖的计划,就是他和总公司财务部经理姚丽力主建议的。 但是目前的境况,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让他在全公司内有些抬不起头来。 沉思良久,他把手里剩下的半支烟重重地摁灭,清了清抽烟过度显得很沙哑的嗓子,拿起桌上的电话,打给已经在东北销区的高辉:“喂,高辉,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租仓库的事进展如何了?”。 高辉说:“唐总,正在加紧联系,仓库已经租到一点,估计能放两三千吨。” 唐建华不满地说:“库容太少了!还得加紧找仓库,这点库容够干啥用的?” 高辉说:“行,我加紧办。不过唐总,一时半会可能找不到更大的仓库了,这边仓库太紧张了,省内的糖能不能就在目前的仓库里放一放?” 唐建华怒道:“你傻呀!这些糖迟早是要出省的,晚走不如早走,放在产区能和放在销区比吗?等将来大家都把糖从产区运过去了,你再运过去卖给谁?” 高辉辩解道:“唐总,我知道,不过真的太难找仓库了!” 唐建华不耐烦地说:“能不能办?不能办你回来吧,我派别人去!” 高辉只好说:“好的,我加紧办。” 唐建华接着加了一句:“还有啊,你那边市场上销售价格的情况要每天给我传真啊,不要什么价格都卖!” 高辉答道:“好的。” 搁下电话后,他起身打开门,在门口喊了一声:“林立,过来一下。” 他的办公室旁边就是分公司的业务室,几大片区的业务经理和业务员都集中在里面,那里是众人回公司后的办公地点,现在大部分人都在外出差,里面空荡荡的,人员寥寥无几。 林立听见喊声,连忙一路小跑来到唐建华的办公室,问道:“唐总,你找我?” 唐建华问:“你手里的事处理完了没有?处理完了以后马上回去,华东销区那边不能只留业务员,你要过去坐镇。” 林立赶紧答道:“处理完了,我明早就出发了。” 唐建华叮嘱道:“就是昨天会上说的,过去首先是租仓库,省内的糖要尽快运到销区去,所以仓库的库容越大越好,不能按以往的老经验办事了,这点一定要注意哈!另外,销售上节奏可以控制一下,不要出得太多,现在的价格太离谱了。” 林立说:“好的,我知道了。唐总,下午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回去准备了。” 唐建华说:“你去吧,抓紧啊!” 林立出去后,他又把负责联系车皮计划的业务员找了进来,问:“车站那边的车皮计划进展如何了?” 业务员说:“已经报上去了,一直在跟进的。” 唐建华敲敲桌子厉声说:“大哥!你呆在办公室里这也叫做在跟进吗?这样的话我自己不会办吗?” 见业务员低着头不说话,他又缓和了一下语气,说:“这样,从明天起,你就到他们那边去,一上班就在他们那边候着。动动脑筋,跟人家套套近乎,该请人家吃饭就请人家吃饭,该送礼就送礼,不然人家凭啥把车皮给你,你说是不是?” 业务员低着头“嗯”了一声。 唐建华接着说:“今年的车皮计划对我们来说比往年更紧张,要多想想办法,只要能多拿到车皮计划,什么事都好说。和对方沟通的过程中有什么事直接和我联系,好不好?” 业务员答应一声,出去了。 唐建华看着这个业务员出去后,心想:跑车皮计划的力量还得加强,不然要坏事!找谁过来这边呢? 他又点起一支烟,狠抽一口,往后一靠,半躺着靠在宽大的大班椅上,闭着眼睛沉思起来。 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最近这段时间,随着糖价的快速下跌,公司里原来按部就班的事忽然间都变得焦头烂额了。 临时抱佛脚地在销区找适合存储蔗糖的仓库很难,已经购进的大量蔗糖目前还都集中在省内糖厂和车站的仓库里,出省的铁路运力一直以来都是瓶颈。 今年这些问题对公司来说都变得比往年更加严峻,要是处理得不好的话,手里的蔗糖就麻烦了! 华东和东北这两个销区原来做得还不错,有一定的基础,可以继续拓展一下。 西北一直是一块空白,必须马上动手做起来,今年手里这么多货,眼下形势又这么严峻,必须多点布局才行。 先抓紧时间把货运到销区去,不信下半年价格没有转机!。 刚才在走廊上迎面碰见总公司办公室的那个小伙子,叫什么名字来着?对了,好象是叫李欣,应该是前两年来的大学生吧,这小子是什么来路?怎么趾高气扬,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一个多星期前在吴总办公室里让他介绍期货价格情况时,说话那么不客气,在公司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自己! 当时就是他说糖价要大幅下跌的,现在看来,还真让他说中了。可是真的会像他说的要下跌那么多吗?怎么可能呢? 这小子,乌鸦嘴! 第三十四章 时间过半 突然,手上一阵剧痛,打断了他的沉思,烟头烧到手了。 他手一哆嗦,从座椅上跳起来,发泄似的用脚踩灭了掉在地上的烟头,不停地用手揉着被烫红的手指。 我靠!最近没有一件顺心的事! 西北这边的市场不能等了,必须马上过去。 他揉揉手指,拿起电话,把助理叫进来,说:“你马上给我订三张去x市的票,最好是明天的,不行就后天,有结果了马上告诉我。” 目前的销售形势,已经不容许他乐观了,他心里下半年的价格预期,也下降了很多。 夜深人静时,在床上彻夜不眠的他,甚至暗暗后悔一星期前没有听吴斌卖糖的建议。 要是那时候把库存全部卖给别的客户,是很容易的事,而且以现在这样的形势,此时再买回来也不是难事。这样一进一出之间,可以摊低多少成本啊! 林立从唐建华办公室出来后,去公司内勤那里领了几条业务用烟,再去财务室预支了出差经费,然后回自己办公桌前,拿上客户名片册和工作笔记,收好这些资料后,出门回家准备明天出差的事了。 一路上,林立在想:这次出差的时间短不了,以往每次出去两三个月,这次起码要半年。 今年公司手里这么多糖,到现在大部分还在省内,可是价格已经是这样了,就算运到销区去,那边的价格高一些,可是算上各种费用,依然是卖一吨亏一吨。 唐建华现在依然看好后市的价格,认为下半年糖价会有起色,不让现在大量出货。 如果真的像他预料的那样,下半年糖价再涨上去那当然最好了,可要是涨不上去呢? 就算不在目前的基础上继续下跌,这么多的糖在仓库里存放几个月,仓储费又要亏多少? 如果价格在目前的基础上继续下跌呢?看来今年的日子有些难过了。 今年这么好的形势,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开始的时候买糖就颇费周折,在糖厂里四处求人,花了比往年多得多的精力才搞到货源。原以为苦尽甘来,供求关系紧张,买糖时费劲,卖糖的时候会轻松很多,利润也要比往年高得多。 可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糖价上涨的好日子还没过几天,转眼间就开始暴跌了,买糖的客户现在比往年还少。这次出去卖糖,恐怕比买糖的时候还要难! 林立长叹一声,不敢细想下去。 做为身处第一线的销售经理,这几年他也积累了相当的市场经验。眼前这种从未遇见过的萧条景象,让他已经不相信唐建华的判断了,但在唐建华的面前,他也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唐建华许诺的奖金和车辆,他也不指望了。那些都是以今年公司巨大的盈利为前提的,可现在,手里的货能以成本价卖掉就不错了。 就像唐建华一样,姚丽也被糖价压得喘不过气来,对她这个财务经理来说,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现在一想到糖价的事,她就觉得头痛,坐立不安的。 银行的鼻子真是灵啊,昨天,信贷部主任一行主动找上门来,详细地问了到目前为止贷款的使用情况和蔗糖的销售情况。 听完简单的介绍后,他们的担忧溢于言表,明确表示将会增派专人密切关注公司蔗糖的出库和销售回款情况。 姚丽又不傻,银行的举动意味着什么,她心里一清二楚。现在公司的蔗糖要大量运往省外,今后少不了要自己出面和银行方面作说明和解释的工作。 唉,这才多长时间,自己在银行工作人员面前就看不到好脸色了。 不过也难怪,去年底从银行拿到的这笔贷款,贷款期限是一年,到现在为止,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一半了,可是利润不要说达到预计的一半,按目前价格计算,利润额比零还要小,是一个巨大的负值! 自己每天想着这个事连觉都睡不着,银行的人要是不担心,那才怪呢。 工作上的事让她心力交瘁,家里的事情也不让她省心,老公是个慢性子,磨磨叽叽的,三锥子都扎不出血来,自己心里有事都没法和他说。 她像笼中的困兽一样,在自己办公室里来回转了几圈后,感觉憋得慌,想找个人聊聊,于是出门顺着走廊走过去,看见余淑华办公室的门开着,就进去了。 “余经理。”姚丽满脸堆笑地打招呼。 余淑华正在为蔗糖销售的事伤脑筋,她这个分公司的主业是工业酒精销售,以往也做一点蔗糖销售业务,但规模都不大,而且依靠的是多年来和糖厂做酒精销售所建立起来的关系,从糖厂拿到一些蔗糖,在省内就卖给上门买糖的外地客户。这省去了很多仓储和铁路运输的事,不用到外地去建立销售网络。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这块业务没有完善的销售渠道和稳定的市场,一直做不大。 今年除了酒精业务还保持原有的规模外,蔗糖销售业务扩大了好几倍。 原先预计蔗糖市场会很好,上门买糖的客户会很多,只要沿袭以往的销售模式,在本地就能把糖卖掉,省时省力,所以对去蔗糖销区建立销售网点的事都还没有来得及着手。 现在糖价跌成这样,客户转眼间就消失了,看来手里的糖不运到销区去是很难办了,但这货运和建立销售网点的事一件件都让她头大。 更麻烦的是,目前手里这些糖的浮亏,已经远远超过以往一年酒精销售业务所能带来的利润。如果下半年糖价不上涨,这一年白干不说,很可能还要赔进去不少! 她正想着这些,看见姚丽进来,便点点头招呼她坐下。 “余经理,现在糖价这么低,你觉得下半年会不会涨一点?”虽然上午和唐建华交流时,他依然对下半年的价格抱有希望,但姚丽心里那个巨大的负数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已经不能只相信唐建华的话了,想要听到更多的正面信息,来驱散心头的阴影。 于是她坐下来的第一句话就毫无遮拦地道出了自己心里最担忧的事。 余淑华想了想说:“这个还真是难说啊!按理说跌了这么多,后面应该会涨一点,但是你看现在,买糖的人都没有,就算能涨,又能涨多少呢?” 姚丽喃喃地说:“谁都没想到,今年的糖价会跌这么多!” 余淑华说:“也不是啊,价格刚开始下跌的时候,吴总召集三个分公司经理开会,会上李欣就提醒过,说糖价可能会大幅度下跌,但是老唐不信啊!” 姚丽听了这话,坐直身子,很诧异地问:“我怎么不知道?分公司经理以上人员开会,李欣去干啥?列席会议吗?” 以余淑华对姚丽的了解,知道她这人一门心思放在投机钻营上,在公司里非常关注谁和公司老总走得近、谁在公司有势力,非常在意什么样的会议有哪些人参加了。 如果她这个级别的人参加的会议她自己没有出席,她会觉得自己被忽视了,这是她最不能接受的事。 所以,此时她见姚丽这样的反映也就不觉得奇怪,淡淡地说:“那天你好像是不在公司吧,其实也不是让他列席会议,公司里不是让他关注和搜集蔗糖期货的价格信息吗?他和省内省外的几个商品交易所联系比较多,所以就让他介绍一下情况,吴总的秘书夏小娜也在会上的。” 姚丽听了,似乎是松了口气,不屑地说:“我看他也没干啥正事,整天往外跑,办公室里都见不到人,不就是能弄到点交易所的价格数据吗?其实这些信息通过传真机就可以收到的。” 余淑华听了这话,有些不以为然,心想:你一个财务部经理去管办公室的事干嘛?和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较劲,也不怕失了自己的身份。 没错,期货价格信息是可以通过传真机接收到,可是有这些信息就够了吗?你自己有没有水平看懂这些信息,然后说出一点有用的建议来呢? 老唐这些年在公司里目中无人,别说是一般员工,同样是分公司经理的自己也受他不少气。但李欣在会上就不怵他,敢说真话。光凭这一点,我就觉得李欣这小伙子不错。 这样想着,余淑华就没接姚丽的话。 姚丽见余淑华不吱声,就换了个话题,说:“余经理,马上就5月份了,你们上半年的销售计划进展如何了?” 余淑华有些无奈地说:“你知道的,酒精业务还不错,比去年同期好一些,蔗糖就比较麻烦了,到现在为止销售掉的只是很少的一部分,绝大多数还在手里。眼下的市场价格太低了,实在是不划算卖!” 姚丽说:“三个分公司里边,现在就是你们这边的回款情况稍好一点,你们要继续加油啊,总公司这边还要倚仗你们呢。” 余淑华说:“老唐他们那边实力最强,总公司应该多倚仗他们才对啊。” 姚丽无奈地说:“他们那边回款情况更差。” 余淑华听了,有些警觉地说:“姚经理,总公司可别打我们酒精款的主意啊!这些款要是被总公司截留了,那我们的业务就全停下来了。” 姚丽笑笑,安慰她说:“那不会的。真要占用你们的资金,总公司会提前和你商量的。” 余淑华听了这话,心里更不踏实了,但嘴上还不好说什么。她心里直犯嘀咕:听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总公司账上已经没钱了,不会吧? 她转念一想,好像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 自己这边的酒精销售业务和物资分公司的糖厂设备销售业务好歹还在进行中,有一部分资金是流动的,而以往实力最强的蔗糖销售分公司的资金全部在蔗糖上,资金流动不起来。 现在糖价那么低,每吨糖账面亏损那么多,在这种情况下,银行要是听到点什么信息,有点啥举动的话,总公司真的可能就没什么钱了。 想到这,余淑华心头也不禁再次阴云密布。眼前难得在自己面前满脸堆笑的姚丽,原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第三十五章 宣泄 忙得不可开交的物资分公司经理姚俊才,督促着手下的业务员把糖厂*的设备零件装车发运以后,忧心忡忡地让司机开车来到了城郊的铁路货运场,公司有一部分蔗糖堆放在这里。 走进仓库,只见50公斤一袋的蔗糖,在眼前一排排整齐地码放着,形成很多个高五、六米,长宽为十几米见方的蔗糖堆,放眼望去,像一座座小山一样。 仅仅只是在不久前,眼前的景象还让他欢欣鼓舞,可是现在,这些堆积如山的蔗糖却让他如坐针毡。 他昨天去了一趟商品交易所,想看看能否在期货市场上想点办法。 他对期货市场不了解,原来想让总公司办公室的李欣一块去,给自己讲解一下的。后来转念一想,让李欣一块去了,他肯定会打听点什么,自己又不能什么都不说,这样一来,反而把动静搞得更大了。 所以,最后他谁也没带,自己一个人跑去商品交易所看了一个多小时。 已经四十多岁,和糖厂的榨糖设备打了二十多年交道的他,对电脑一窍不通,对期货更是知之甚少。 他坐在电脑前,看着电脑屏幕上快速变化的价格和交易量,心里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他熟悉的价格,是糖厂的出厂价和市场上的销售价,一天变一次就已经是很快的了。而这里电脑上的期货价格,一分钟内就可以变化几十次,甚至更多。 看着价格的快速变化和交易量的增加,他的心怦怦直跳,感到非常不适应这里紧张的氛围。 在市场上销售蔗糖,一天能出货几百吨已经很不错了。可是在期货市场上,一小时之内的交易量就是几万手,相当于几十万吨。 按照这样的速度,江南一年所产的蔗糖也只不过是一两天的交易量。要是价格合适的话,物资分公司手里的这些蔗糖,分分钟就可以在这里全部卖掉。 他一时还搞不清楚以这个价格把库存的蔗糖在期货市场上卖掉需要办理哪些手续、需要多少资金。 如果真的在期货市场上卖掉后,将来期货市场上的蔗糖价格上涨或下跌时,是否需要继续追加资金,要追加多少?库存的糖又该怎么办? 只是看看屏幕上蔗糖期货的价格,就实在是和他所能想象的相差甚远。这让他完全丧失了继续了解以上问题的信心,也放弃了在期货市场上想办法的念头,垂头丧气地回了公司。 现在,看着眼前像是烫手山芋一样的蔗糖,他一筹莫展。 在仓库里转了一圈后,他去找了库管员,问道:“师傅,最近货场这边到的蔗糖多不多?” 库管员说:“挺多的,周围这几个仓库里都是蔗糖,几乎每天都有很多汽车运蔗糖过来,都快堆不下了。” 姚俊才问道:“那最近从这里发走的糖也不少吧?” 库管员摇摇头说:“发走的蔗糖不多。” 姚俊才心想,目前这种情况下,各地的糖厂应该也坐不住了,以后一段时间里,运到铁路货运站等待出省的蔗糖只会越来越多。 自己手里这些糖,无非就是三种出路: 一是就地卖掉。可是现在这个价格,暂且不说自己敢不敢卖,就是想卖,这么大的数量,一时也找不到人愿意接手啊。 零敲碎打一次几吨、十几吨的卖给当地的批发商?那得要到啥时候才能卖完! 二是在期货市场上卖掉。这个办法似乎可行,至少有人买啊,只要打定主意,手里的糖几分钟之内就可以全部抛掉。 但是据说在里面卖糖也还是需要不少资金的,如果把资金调到期货市场上来,物资设备的销售业务就要停下来了。 还有,如果在期货市场上卖掉后,将来价格不下跌,而是上涨,这里产生的亏损怎么办?自己说得清吗? 最后一种办法,是马上着手把糖运到销区去。如果继续放在这里,下半年价格上不去的话,就彻底砸在手里了。 可是说说容易,找谁去省外卖糖呢?手下这帮业务员熟悉的是销售设备和零件给糖厂,对销售蔗糖不熟悉。 唉,计划不如变化快啊!今年这么好的局势仿佛就像是肥皂泡一样,看起来五彩斑斓,可是转瞬间就破灭了。搞得不好,这么些年辛辛苦苦做物资设备积攒下的家底,很可能一次就赔光了。 早知如此,半年前就不该去碰蔗糖,安心做自己原来的业务多好! 在余淑华办公室里聊了很久,姚丽才回到自己办公室。仔细想想在余淑华那里得到的信息,她心头的烦躁不但没有消减,现在反而增添了一种担忧和恐惧。 整个公司目前惨淡的销售业绩和虎视眈眈的银行,让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作为财务经理,她最清楚公司的资金情况,银行一旦动起手来,整个公司的资金链就会马上断掉,到那时,公司就会像植物人一样,动弹不得。 非常讨厌烟味的她,此时有一种想要抽烟的冲动。 临近下班的时候,姚丽走进了唐建华的办公室,她现在已经六神无主了,想要听听唐建华的意见,看看如何面对眼前这个局面。 唐建华一见姚丽进来,就知道她是为什么事来的。 他自己也焦头烂额的,想起这些事就心烦,哪有心思陪她聊天啊。 可是面子上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请她在对面的皮沙发上坐下,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 就这么聊了很久,直到夜幕降临,整个办公楼里只剩下他们俩人。 渐渐地,唐建华发觉姚丽今天有些异样,不像往日那么咄咄逼人了,反而显得柔弱了很多,一副面临大难束手无策、楚楚可怜、寻求保护的样子。 唐建华心里一动,就从大班桌后面起身,走到对面,坐在姚丽身边。 姚丽毕竟是他在公司内最主要的同盟者,很多有关公司内部业务的真实想法,他对老婆和吴斌都不会说的,可在姚丽面前却可以毫无保留的说给她听。 他不想姚丽此时退缩。只要她还和自己站在一起,自己在公司内就不孤单。 他突然发觉自己其实一直都很需要眼前这个女人,只是原来没有意识到。 他一边找各种理由说服她,一边斜着眼,偷偷打量着近在咫尺的她。 今天身穿米黄色裙装、瘦削的姚丽在他眼里好像也变得漂亮了。 闻着她身上传来的女人味道,他忍不住一阵膨胀,最近心里那种极度压抑的感觉让他突然间想要释放。 胀得有些难受的唐建华变换了一下坐姿,更靠近了姚丽一些。 而姚丽似乎对他异样的眼光毫无察觉,就任他坐在身边,言语间似乎完全没有了以往的敏锐,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一样,被唐建华的话语带着漫无目的地绕来绕去。 唐建华被蓬勃的欲望激励着,言辞间逐渐有意地往敏感话题和姚丽身上延伸。与此同时,他仔细地观察着姚丽的反应,见她并没有反感的表现,心里便越来越有了把握。 看看天色已晚,楼道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他一时色胆包天,伸手就把姚丽抱住了。 姚丽听着唐建华在一旁滔滔不绝的说着,心里感觉轻松了很多。 自己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里那种烦躁、不安的心境也渐渐消散了。唐建华在说什么,她真的没细想,她就是觉得那种耳边有个男人娓娓道来的感觉很好。 突然被唐建华抱住的那一刻,她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唐建华搂在了怀里…… 姚丽的默许,让唐建华更加大胆和亢奋,能在办公室里以这种方式搞定姚丽,让他获得了一种巨大的满足。 他得意地想,从今以后,姚丽就真的和自己在一条船上了。不,是和自己在一张床上了! 姚丽自己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原本就希望有这样一幕发生。 反正随后发生的那些狂乱的事,在惊恐之余,也让她尝到了到一种异样的感觉。那感觉是她在老公身上找不到的,让她彻底忘记了心头的烦恼,心头那巨大的压力也得到了彻底的释放,沉醉在一种迷幻中。 事后,姚丽才突然从迷幻中清醒过来。她慌乱地整理好自己的衣物,打开房门逃也似的出去了。 走过昏暗的楼道,她下楼骑上车,趁着夜色向家奔去。周围昏暗的光线仿佛像一种屏障,让心虚的她得到一些安慰。从明亮的路灯下通过时,她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害怕周围的人会注意到她身上的邪恶。 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在办公室里干这种事,而且是和唐建华这个人! 好在刚才楼道里没有别人,不然的话,被公司里的人知道了,自己就毁了! 回到家后,心虚的姚丽对正在等她吃饭的老公撒谎说自己陪客户吃过了。趁老公在客厅吃饭时,她悄悄溜进浴室,打开热水,冲洗身上的痕迹。 一切收拾停当后,她换好干净的衣服,来到客厅,装作没事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此时的她,处理完所有细节之后,已经从进家门时的惊慌不安中渐渐平静下来了。 她偷偷看看坐在斜对面正在吃饭,老实巴交被蒙在鼓里的老公,再看看这个了无生气的家,她心里仅有的那份不安和羞愧也逐渐消失了。 她暗自开始回想刚才在唐建华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激情带来的那种欣快感,以及唐建华粗俗的举止,让她尝到了不同的感觉。 这感觉,渐渐取代了愧疚,成为她这一晚头脑中的旋律。 第三十六章 感受 见姚丽起身夺门而出,色迷心窍的唐建华吓了一跳。 再加上姚丽出门后,办公室的门并没有随手关上,楼道里昏暗的灯光投进黑暗的办公室里,像敞开了一扇窗户,要把刚才这屋里发生的一幕幕都扩散出去一样。 服饰不整的唐建华惊出了一身冷汗。此时要是有人从门口经过,自己就丑态毕露了。 他不由得在心里骂道:“这个蠢女人!就不会把门关上,我要是完了,你不也完了吗!!” 被欲望冲昏了头脑的他,此时渐渐清醒过来。 他对女人也算是有些手段了,但实在是把握不住姚丽到底是啥想法。 姚丽刚才夺门而出的样子,在他映像中就没有女人事后这样过。 他最怕的是姚丽会把此事告诉别人,那就完了! 惊魂未定的他,赶紧打开屋里的灯,将沙发恢复原样后,点上一支烟,坐着思考对策。 他想给姚丽打个电话,探探她的口气,可又不知道她家里的号码,就是有她家里的号码,他也未必敢打过去。 仔细思量一番之后,他又慢慢放下心来。从刚才关键时候姚丽的种种表现来看,就算以后没有机会再享用她,她也应该不至于会把此事给捅出去。 打消了这种焦虑后,唐建华起身下楼,开上自己的车,出了公司大门,沿着街道向前开去。 今晚和姚丽之间有过这一番虐缘之后,不知不觉间让一直压抑焦躁的他有了一种释放,心里感觉到了难得的轻松。 路过路边的烧烤摊时,平常只出入饭馆包间的他,很难得的把车停下,买了几只考猪脚,要了一瓶啤酒,就坐在路边,吹着凉风一边吃一边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第二天,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的唐建华,假装上厕所,在楼道里走了几个来回,他瞅准了姚丽办公室里没有别人的时候,一闪身进去了。 见唐建华进来,姚丽一时间有些尴尬,心情很复杂的她,不知道该如何应付,昨晚的事让她耻于面对这个男人,仿佛自己现在还毫无遮拦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她低着头,装作没看见他。 唐建华见她这副表情,暗自有些放下心来:要是有事的话,她就不会安静地坐在这里了! 虽然这么想,唐建华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尴尬地在屋里四处看看,然后走到姚丽桌边,没话找话地问道:“你……没事吧?” 姚丽没想到唐建华会这么问,低着头,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会有什么事?又不是小姑娘!” 她这句傻乎乎的话,唐建华再蠢,也能听出这其中包含了太丰富的信息,却唯独没有一丝风险。 大喜过望的他,看着眼前换了一套新衣服的姚丽,色心又起,不无挑逗地说:“没事就好,昨晚我可是一夜没睡,脑子里全是你娇媚的影子!” 姚丽白了他一眼,说:“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占了便宜还要拿出来炫耀!” 唐建华“嘿嘿”干笑两声,没有应答。 他此时已经完全无所顾忌了,要是时间地点允许的话,他甚至可以重演昨晚的那一幕。 可姚丽就不同了,昨晚那一幕让她还是不能正视这个男人。 唐建华在她桌前的晃悠,让她很不舒服。她皱着眉头说:“你有事没事?没事就出去吧,我还有事要办呢。” 唐建华听了,油嘴滑舌地说:“那我就跪安了,改天再过来。” 姚丽听了这话,心里很受用,脸上却还依然板着。 唐建华说完,心满意足地开门出去了。 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且还收获了更多的信息。 他察言观色,知道昨晚的举动已经一举拿下了姚丽,以后在这个女人身上,自己还可以攫取更多。 虽然这个女人不是美女,但却有另一番滋味,尤其是在办公室这样的场合得到她,更让人浮想联翩。 他抽着烟,云山雾绕地想象着,yy带来的快感,让他把焦头烂额、束手无策的市场行情暂时忘在了一边。 面色灰暗的吴斌从轻工厅办公大楼里走出来,即使外面阳光和煦,他还是感觉到身上一阵阵发冷。 司机杨师傅见他神情有些异常,问道:“吴总,您没事吧?” 吴斌嗓音有些沙哑:“没事。” 杨师傅请示道:“我们回公司吗?” 吴斌说:“先去一趟省第一人民医院,然后再回公司。” 杨师傅答应一声,驱车直奔医院而去。 到医院挂号、候诊一个多小时后,吴斌才进到了心内科诊室。医生问道:“您哪里不舒服?” 吴斌指着前胸说:“最近总是感觉心慌、胸闷,以前开的药吃完了,来麻烦医生再开点药。” 医生翻看了一下崭新的病历本,把听诊器放在他胸前,问道:“以前来看过吗?诊断是?” 吴斌说:“四年前做过ct,说是冠脉有些狭窄。” 医生认真听了一会儿,说:“狭窄程度是?” 吴斌想了想,说:“好像是40%左右。” 医生又给他量了血压,说:“以后来记得带上之前的病例和检查报告。血压还行,血糖和血脂怎么样,最近检查过吗?” 吴斌一边整理着衣袖,说:“老毛病了,去年体检查过,血糖不高,血脂高。” 医生问:“抽烟喝酒吗?” 吴斌说:“不抽烟,也很少喝酒。” 医生建议道:“老同志,您这个病可不能大意。您先去做个心电图,拿了结果再过来。” 吴斌原想到医院开点药就走的,现在要做这些检查,就有些嫌麻烦。可是看样子不做检查医生也不给开药,就拿上单子出门做检查去了。 做完检查回来,医生一看,说:“心电图显示您心肌缺血的迹象比较明显了,建议您抽时间住院检查治疗。目前在吃哪些药?” 吴斌报了两三种药名,医生一边开处方一边说:“这几种药我今天再给您开一点,要坚持每天服用,重要的是要安排时间到医院仔细检查一下。” 吴斌点头答应着,拿上开好的处方下楼取药去了。他心想:这是老毛病了,按时吃药就行了,公司里这么多事,哪有时间住院检查? 在药房取了药,吴斌就回公司了。 他有气无力地坐在宽大的写字台后,头脑里一片迷茫,想不出任何对策来。 他都有些不敢看每天送来的情况汇总,那上面的价格数字就像钢针一样,扎眼又扎心。 现在整个公司严峻的局面,就像一块巨大的石板压在他心头,让他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越来越低的糖价和市场形势,让他知道大势已去,现在还期待年底糖价会回升,无疑是痴人说梦了。 几次去轻工厅向厅里领导说明公司经营情况时,都让他像过鬼门关一般,那种压抑和紧张,是这些年一直顺风顺水的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熬到这个地步,三个分公司经理也撑不住了,开始加紧节奏销售库存的蔗糖。可现在的价格是怎样的,吴斌心里一清二楚,每销售一吨糖都亏损那么多,要是全部库存卖完,结果会是怎样? 每次想到这里,文质彬彬的吴斌都禁不住想要骂娘! 糖价刚开始下跌的时候,就提醒他们赶快卖糖,可唐建华他们就是不愿意卖,对年底的糖价有幻想,一拖再拖,结果等来了这样一个局面。 要是早听自己的,也不至于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交易所办公室里,下午期货行情还未收盘,徐莉就回家去了。 行情走势让她很是郁闷。这一波下跌行情持续时间这么长,让她始料未及。 跟着李欣进场的空单,才跌了几十个点就让她平仓了,此后她就再也没有决心追空,眼睁睁看着价格飞流直下,错过了这段大行情。 让她焦躁不安的另一个原因是,两天没有见到李欣了,正置妙龄春心荡漾的她不免又有些饥渴。 李欣最近很少到交易所去,两人见面都是约在外面。 其实徐莉现在在办公室里见到李欣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两人私底下那么亲密,当着大家的面却要装的像不相干的人一样,就怕哪一天言行上不注意,让大家看破其中的关系,那就有些难堪了。 越是这样躲躲藏藏的,越让徐莉充满期待。加上李欣的时隐时现,更是让正值花样年华、丰腴性感的她如同绽放的花蕊一样,渴望雨露滋润。 作为已经有家庭生活经验的年轻少妇,徐莉就像一颗熟透了的果子,期待着被品尝、采摘。 李欣那肆无忌惮的言行举止,像一颗火星,在她身体最深处燃起一片熊熊烈火。这火苗,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燎得她彻夜难眠。 回想着和李欣在一起时意乱情迷的点点滴滴,春水微澜的徐莉心里不免又多了一丝忧虑。 下星期老公出差就要回来了,可是几天前和李欣幽会时,他在自己胸前留下的牙印、肩上留下的紫色吻痕都还历历在目,要赶紧想办法消除掉。 仔细思量一番后,她从洗衣机里翻出被李欣扯坏的一件旗袍和一条短裙,出门泡温泉浴去了。 下次见面时,得要提醒他不能这么粗暴了,不然会给自己留下很多麻烦的,徐莉暗自思衬着。 第三十七章 乡间小路 和别人不同的是,同样经过煎熬的李欣,现在眼前是一片坦途。 价格的持续下跌,为他带来了巨大的利润。 他现在的心情,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的纠结,就算目前的价格大幅反弹,盘子里煮熟了的鸭子飞走一大半,留下的那些也依然能让他心满意足。 最关键的是,以目前市场上的形势来看,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账户上资金越来越多的的李欣心情特别好,周六早上带着李颖去了城郊的温泉山庄。 温泉山庄坐落在群山环抱中,山上林木葱郁,山下是一个小村庄,村庄周围是蜿蜒在山脚的片片农田。 这个山庄有一股地下温泉,泉水里含有硫黄,用这样的水沐浴对皮肤很有好处,假日里很多人都会来这里泡温泉,山庄也因此得名。 吃过午饭后,俩人出了山庄大门,顺着小路下山,来到山脚下的田边。 李欣带着李颖在田埂上走着,正值八月中旬,初秋,稻花飘香的时节。微风轻拂,带来田野里的阵阵芬芳。 李欣贪婪地呼吸着这磬人心脾的空气,久居都市在胸中积压的沉闷情绪一扫而空。 “这里空气太好了,比花园里还香!”李欣望着眼前的稻田说。 “是啊,风景好,还很清静。你看那边的村里,还有袅袅的炊烟。”李颖指着远处的村落说。 路过一条水渠旁,李欣说:“再过一两个月,准备收水稻时,稻田里的水放到水渠里,这里面会有很多鱼。” “是吗?”李颖说。 “是的,以前上小学、初中时,收水稻的季节里,我们一帮小孩都会到这样的水渠里,把水渠分段隔开,用水桶将里面的水舀干后,下去抓鱼。抓完鱼后,还可以扒开渠底的稀泥捉泥鳅,可好玩了。”李欣兴致勃勃地说。 “能抓到大鱼吗?”李颖感兴趣地问。 “没有大鱼,那些鱼都是从稻田里跑出来的,都是小鱼,,一指多长,这么大。”李欣用手指比划着说。 “能抓到多少?”李颖问。 “可不少,一下午能抓到小半桶呢,鱼和泥鳅都有。几个小伙伴平均分了,拿回家去洗干净去掉内脏,用油煎黄了,那个香啊,现在想起来都直咽口水!”李欣说。 李颖咯咯笑道:“看你那个馋劲,真是垂涎三尺了,好像刚才没吃饭一样,呵呵……” 李欣笑笑说:“你不知道,那时候的鱼真香啊,和现在不一样。也许是那时候好吃的东西不多,小孩子整天在外面漫山遍野的到处玩,回家吃饭的时候吃啥都香!” “我还抓过鳝鱼呢,你知道那东西吗?”李欣问。 “见过的,像蛇一样,看着就害怕!”李颖皱着眉头说。 “和蛇不一样,蛇身上是粗糙的,鳝鱼是滑溜的,你摸一下就知道了。”李欣说。 “我哪敢去摸啊!”李颖做了一个惊恐的表情。 “我们也很少直接用手去抓,主要还是想办法钓。”李欣说。 “像钓鱼那样钓吗?”李颖问。 “不一样,不用鱼竿。找一根细钢丝,大概一尺多长,把一端磨尖了,然后把尖端用钳子弯成一个钩状,这就是钓鳝鱼的钩。在钩上穿好蚯蚓,然后去稻田埂上、河岸边的水下用手探摸鳝鱼洞,找到洞口后,把穿好蚯蚓的钩放进洞里,感觉到有东西咬钩的时候,用力拉出来,就钓到鳝鱼了。”李欣说。 “不怕摸到的是蛇洞吗?”李颖问。 “钓出来之前,谁知道是蛇还是鳝鱼?那时候胆子真大,有时候钓出来一看,是一条蛇,赶紧甩掉!”李欣做出一个扔蛇的动作,往李颖身边一比划,吓唬她说。 李颖专心听着,看李欣这么一比划,仿佛真的扔了一条蛇过来,吓得一激灵。 “哈哈哈!你也太胆小了,这也能把你吓成那样!”李欣看她吓得那样,忍不住大笑。 李颖扬手在李欣肩上打了一下,嗔怪说:“你讨厌!” 李欣牵着李颖从田埂上跨过一条水沟,走到山脚下的小路上。 “这花真好看!”李颖在路边摘了一朵粉红色的牵牛花。 “要不要我帮你戴在头上?”李欣说。 李颖把花放在发髻边,红着脸问到:“这样吗?不好看吧,那不变成村姑了?” 李欣接过花朵,戴在她头上说:“就这样戴,很好看!”然后,入迷地端详着她鲜花映衬下的脸庞说:“村姑淳朴善良,有啥不好?。再说了,上哪去找这么漂亮的村姑啊!” 李颖的单纯,和徐莉的妖艳形成鲜明的对比。 前者,就像初开的蓓蕾,是需要一些呵护的,这样才能更好地体会那份娇羞。后者,像是一只香气四溢的芒果,只需要肆意妄为的攫取,越是粗暴,越是能榨取其中甜蜜的汁液。 李欣看着眼前美丽的李颖,脑海里不时出现和徐莉在一起时的那些场面,他的眼里渐渐燃起一团火。 李颖被他火辣辣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说:“天太热了,太阳好晒人啊,我们回去吧。” 李欣带着李颖穿过树林,向山上的温泉山庄走去。 茂密的树林遮挡住了灼热的阳光,树荫下很凉爽,空气中混杂有各种树木的清香,山风吹过,树叶哗哗响,林间有一种神秘幽静的感觉。 李欣在前面走着,不时拨开挡路的枝叶,李颖紧紧跟在后面。 “哎呀!”身后,李颖传来一声惊呼。 “怎么了?”李欣回头问道。 “我的裙子被挂住了。”李颖拉着裙摆说。 李欣走近一看,见她淡蓝色的连衣裙被一棵带刺的树枝给勾住了。 李欣弯下腰,拉住她的裙子,想从树枝上取下来。裙摆被树枝上的尖刺扯住,挂得很紧。 李欣小心地把长满尖刺的树枝拉过来,树枝把李颖裙子的一角扯起来,李欣从尖刺上解下裙角,站起身,把李颖揽在怀里。 也许林中神秘的气息也感染了李颖,她跟随着李欣的脚步,一起走向爱河。 “小心有人来看见!”激情过后,李颖赶紧穿好被李欣弄得凌乱不堪的衣物。 天地一家春之后的李欣,饶有兴趣地看着李颖收拾衣物,整理蓬松的秀发,说:“放心啦,这么大的一片山林,就算有人上来,也不会那么巧来到我们呆的这个地方的。” “就你胆子大,天不怕地不怕的!我怀孕了怎么办啊!”李颖着急地说。 “哪有那么巧,不会的。”李欣安慰她,也穿好衣服,站了起来。 天黑以后,温泉山庄的院子里烧起了一堆篝火,很多人围着篝火弹琴、跳民族舞。李欣和李颖也下楼去跟着他们一起跳舞,跳累了就坐在旁边吃烧烤,喝啤酒,一直到很晚才回屋。 回屋后,李颖去浴室泡温泉,李欣躺在床上看电视。 李颖从浴室出来,坐在镜子前,擦着头发上的水,对李欣说:“你知道吗?我们厂被兼并了。” “被哪个公司兼并了?”李欣问。 “省外的一家电视机厂,以前和你说过的。”李颖答道。 “哦,想起来了。兼并后对你们有啥好处没有?待遇有改善吗?”李欣说。 “还好啦,兼并对我们厂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原来我们厂自己生产的电视机销路不好,品牌没有知名度,在本省的销量都不行,在省外就更不好卖了。兼并以后,我们的生产线和技术都要改进,原来的产品都淘汰掉,生产新产品,工资待遇也会比原来好一些。”李颖说。 “这不是很好嘛。”李欣说。 “可是原来的厂几乎倒闭,那种没着没落,没有依靠的感觉,真的很难受!”李颖说。 李欣说:“别担心,不是还有我嘛。” “好啊,但愿你能靠得住!”李颖擦干了头发,穿着睡袍来到床边,见李欣和衣躺在床上,就说:“你穿着外衣就躺在床上,把床都搞脏了!” 李欣起身说:“哪有那么讲究!” 李颖的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高高的发髻,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李欣走过去搂住她,李颖推着他的手说:“哎呀,你的手!刚才又抓酒瓶又拿烧烤的,也不洗洗!” 李欣悻悻地停下手,关了电视,说:“我这就去洗澡,你先睡,我马上就来!” 第三十八章 珠胎暗结 外面那两米宽、松软的大床上,薄薄的睡袍下,李颖那若隐若现美丽的玉体,让浴室里的李欣急不可待。 他心急火燎地冲洗完,擦干身上的水后,扔下浴巾,就光着身子出了浴室。 李颖一见他这副刀枪林立的架势,羞得满脸通红:“你这么一丝不挂的,也不怕被别人看见!” 李欣答道:“哪有别人看?我还想让你也这样呢!”说完在李颖的惊呼声中开始动手解她的睡袍,准备享受眼前的胜利果实。 李颖看着剑拔弩张的李欣,娇羞地要求:“穿上雨衣!” 李欣不情愿地说:“待会儿,要下雨的时候再穿!” 李颖埋怨道:“待会儿就来不及了!” 李欣调笑道:“不要质疑我的技术。” 李颖无奈地说:“你总是这样!” 疆场驰骋的疲惫,像一剂效果良好的安眠药,让李欣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也睡得很沉,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楼下院子里公鸡的报晓声才将他从梦中唤醒。 醒了就不习惯赖在床上的他,揉揉眼睛,侧身看看如温香软玉一般睡在身旁的李颖,心里升起一股暖流,也许该是把这种温馨的感觉确定下来的时候了。 这样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也就是一闪而过,紧接着,他的思绪就落在了手里的持仓上。以现在的价格计算,收益已经大大超过了原先的预期,价格是否还会继续下跌,他真的有些看不准了。 如果看不准,就离场观望。这是他给自己定下的一条交易纪律。 按章办事的话,是到了该出场的时候了,可是现在的市场形势,这糖价真的是看不到上涨的任何苗头。 清晨,是思维最活跃的时候。李欣躺在床上,头脑里思考着对策。 这次持仓这么长时间,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回想起其间的纠结和坚持,其实也是很折磨人的。 现在这平仓的念头一起,就渐渐的压不住了。 有这么好的结果,不如就马上平仓,落袋为安,以后有的是机会。 已经有些躺不住的他,起身准备去浴室。他一动,身边的李颖就醒了,睁开朦胧的睡眼问道:“几点了?” 李欣说:“不知道,不过也该起来了。” 李颖嘟哝着:“这么早起来干啥?” 李欣走到浴室门口,回头答道:“起来吃完早餐,到附近的山上走走,河边看看,做啥不必睡懒觉强?” 老公出差回来后,徐莉的日子就不那么轻松了,她暂时打消了和李欣见面的念头,极力掩饰李欣留下的痕迹,以防老公发现蛛丝马迹。 尽管粗心的老公对这些毫无察觉,可是昨天下午徐莉忽然想到的一件事,还是让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昨晚一夜无眠的她躺在床上,听到老公关门去上班以后,赶紧起床,从梳妆台上的包里拿出一样东西,然后穿着长长的睡袍跑到卫生间里去。 昨天,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近两个月没来例假了。仔细想想,上个月的例假就没来,但是没引起她的注意。这个月的例假最迟应该是三天前,可是到昨天还没有来。 是不是怀孕了?她心里一阵恐慌,没敢和任何人说,下午去药店里买了检测用的试纸,准备今早检测一下看看。 几分钟后,测试结果出来了,检测显示阳性,怀孕了! 看着这样的结果,徐莉有些发懵。会不会是检测结果错了?据说这样的检测正确概率也就是80%左右,不一定准的! 徐莉从卫生间里出来后,来不及吃早餐,就匆匆出门去了省妇幼保健院。她抱有一丝侥幸,怀疑自己做的检测不准,想到医院去仔细检查一下,以免虚惊一场。她想,即使不是怀孕,这么长时间不来例假,也该去医院看看。 到医院后时间不长,检测结果就出来了,确诊已经怀孕快两个月了。这时,徐莉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 徐莉今年28岁,和老公结婚已经四年多了,一直没有孩子。婚后两年多,因为这个问题,夫妻二人都到医院去做过检查,结果是老公的xx异常,数量太少导致的不孕。此后,徐莉的老公就一直没有停止过治疗,尤其是中药,吃了很多,但一直没有明显的效果。 这些年,夫妻生活中,徐莉从来没有采取过避孕措施,但直到不久前,一直没有怀孕。 现在怀孕了,应该高兴才对啊,为啥徐莉如此惊慌呢?因为徐莉凭直觉知道,这孩子不是她老公的! 她在医院的走道里呆呆地坐着,相比李欣在自己胸前、肩上和服装上留下的已经渐渐消失的痕迹,他在自己体内留下的这个痕迹是不会消失的,只会越来越明显。 这样的事如何瞒过老公呢? 她老公比她大九岁,这几年经营着一家服装公司,经常出差,加上结婚好几年了,家里也没有孩子,夫妻之间的交流也不是太多。尤其是最近这几个月,夫妻生活次数也很少。 自从和李欣有了这层关系后,几个月来,李欣和徐莉私下幽会的次数很多,几乎每个星期都会见面一两次。 每次见面,不是在李欣宿舍,就是在宾馆开房。 有一次,徐莉老公出差不在家,俩人还在徐莉家里幽会过。徐莉感觉得到,李欣很迷恋她,每次见面后,都没有太多的话语,直接就奔主题而去。 李欣小徐莉几岁,年轻帅气,私下幽会时那种汹涌的激情和放肆的举动,也让徐莉意乱情迷。 她渴望着李欣略显粗暴的征服,更享受激情过后躺在他身边听他和自己海阔天空聊天的感觉。也许就是这样的走火入魔,让徐莉完全没有注意到怀孕的风险。 从时间上推算,徐莉知道肚子里的这棵苗应该是李欣种下的,如果再考虑到老公的不育因素和李欣旺盛的精力,这孩子是李欣的就更确凿无疑了。 从内心深处说,徐莉希望有这样的结果。自己老公不育,如果能怀上李欣的孩子,自己的自身条件不差,身材相貌都很好,李欣更是睿智帅气,将来这孩子肯定聪明可爱。 但从情感上说,老公这几年对自己不错,自己怀上别人的孩子,很对不起他。虽然老公自己知道不孕的原因在他身上,但如果他知道这孩子不是他的,这家也就散了。 真要是离婚了,李欣小自己几岁,和他在一起的可能性也很小。 如果打掉这孩子,将来老公的不育症要是治不好,那就再也没有机会怀孕了! 左思右想,在两难之中,徐莉还是打定了主意,留下这孩子。 她想,现在怀孕的消息只有她自己知道,只要她自己不说,包括李欣在内,没有人会知道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老公那边,只要自己说得圆满,他没有理由怀疑这孩子不是自己的,这些年他一直在治疗,想要孩子的愿望很强烈。 只是这样一来,就坚决不能再和李欣见面了。 如果继续和李欣接触,就算不考虑已经怀孕的因素,时间一长,老公肯定会有所觉察。 再者,现在自己已经乱了方寸,要是再和李欣见面,自己也许会忍不住对李欣说出怀孕的真相。 还有,做检查时医生特别嘱咐,怀孕头三个月,夫妻生活要节制,不然容易造成流产。 自己已经怀孕两个月,李欣对此毫不知情,若是继续幽会,亲热时他那种近乎疯狂的爱欲,势必会对腹中的胎儿造成不良影响。 徐莉知道自己现在站在一个十字路口。 仔细考虑过后,她选择了留下腹中的孩子,留在老公身边。 她不知道将来会面对怎样的情景,但她清楚一点,只要她和老公在一起,腹中的孩子可能就是她唯一的生育希望。 她心眼不多,但却是一个做事很细致的女人。 期货交易所以后是不能再去了,即使换一个交易席位,办公室不同,但碰见李欣也只是迟早的事。 如果肚子里的孩子和李欣没关系,以后就算碰见了也没什么,生下孩子后,还继续保持现在这种情人关系也不是没有可能,两人在一起时那种炽热如火的激情,是她从未体验过的,现在想起来也还是让她欲罢不能! 但是,现在腹中的孩子是李欣的,这就让她的心态有了完全不一样的变化。 再与李欣见面时,她无法以从前那样泰然的心态面对李欣,她现在都不知道如何与李欣说话。以这种遮遮掩掩、心怀鬼胎的心情与李欣在一起,迟早会被他看出破绽。 如果这层窗户纸被捅破了,将来孩子生下来,长大后,大人孩子间该如何面对?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个秘密只能在自己心里藏一辈子,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徐莉下定了决心。 老公的服装公司有零售店面,以前就想让她去店里上班,管账或者当店面经理都行,当时她嫌每天按时上下班太累,就没去。 现在看来,为了腹中的孩子,为了这个家,还是去老公的公司上班比较好些。 第三十九章 获利平仓 饥肠辘辘的她,出了门诊大楼,来到医院的食堂里买了两个包子一碗稀饭。吃完早餐后,见时间还早,她顾不得一夜没睡的疲惫,直接就打车去了交易所。 一心想着兑现利润的李欣,在办公室里忙完手上的事情后,急匆匆地往交易所赶去。 李欣刚进交易所办公室,王红就笑着对难得露面的他说:“好久不见啊,这次你赚大了!” 张瑾也满脸堆笑的说。“李欣,你的心理素质太好了,这么赚钱的单子你拿在手里几个月不动,要是我,早就平仓了!” “所以你就只能赚点小钱,呵呵……”王红对张瑾说。 李欣呵呵一笑:“谈不上心理素质好,这单子我拿着也纠结啊,每天度日如年的!”说完,他注意看了一下四周,没见徐莉。 好长时间没到这里来了,房间里倒是多了不少陌生的面孔。 他找了个位置坐下,专心看起了行情。 张瑾转过头看了一眼坐在电脑前的李欣,他的心情有些复杂,那眼神里既有羡慕,又有些他自己也说不清的东西。 自己手上这些客户的持仓,他心里一清二楚,这一波下跌,李欣账户上所赚的利润之多,相比投入的资金来说,在整个交易所都无出其右。 在自己的客户中,李欣来这办公室里呆的时间应该是最少的,可这几个月里暴涨暴跌的两大波行情,几乎都被他完全把握住了,这小子运气也太好了! 专心看盘的李欣完全没有注意到,其实除了张瑾,其他几个老客户,看他的眼神也有些复杂。 他盯着当前价位的买盘数量,对张瑾说:“报个单子,t609合约,价格3845元,买入平仓120手!” 很快,张瑾回头对李欣说:“全部成交了,成交均价在3843左右!” 李欣说:“好的!” 张瑾说:“你这样的操作手法我很赞同,一旦决定要平仓,就跳高几个价位下单,保证马上成交,一点不纠结。” 李欣说:“就是,排队等成交的那种感觉太磨人了。”说完,在王红递过来的成交确认单上签好字,递还给她。 王红接过单子,拿在手里晃晃说:“你这张单子值钱了!” 李欣笑笑,说:“是运气好,碰巧而已。” 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几个人见状,站起来走到王红身边,有人把李昕的成交确认单拿过来看看,问:“是什么价位空的?” 王红看着李欣说:“我记的是5500多空的吧,是不是?” 李欣点点头。 “一吨赚了1700多!真的假的啊?”有人说。 王红笑着说:“你以为是假的?这一张单子就赚了……” 她突然发觉说漏了嘴,马上停住了,看一眼李欣,伸伸舌头,把单子放进抽屉里,转身去看电脑上的行情,不再说话。 老冯的眼里满是惊奇与羡慕,他走过来坐在李欣身边,对李欣说:“很少见你来这里,有空多来聊聊,有啥信息也给我们透露一点,有钱大家一起赚嘛,呵呵……” 李欣解释说:“手里还有别的事,不能每天泡在这里。” 老赵问李欣:“你的空单平仓了,以后的走势如何看?” 李欣还没来得及回答,张瑾接过话头问:“是不是转而看涨,要逢低做多了?” 李欣说:“不是,我是看不清后市才平仓的,拿在手里太折磨人了!” 老赵笑笑说:“这么赚钱的单子还折磨人?不会吧!” 他在这里看得多做得少,这波下跌行情中,他几乎是局外人,在惊叹行情的变幻莫测时,羡慕别人赚钱,也暗自庆幸没有入场亏钱。但是像李欣这样一单就赚这么多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王红接过话头对老赵说:“我觉得李欣说的是真的。这样的单子要是在你手里边,你就知道是啥感觉了。” 被行情折磨得无所适从的老冯附和着点点头说:“有道理。我很少留隔夜单子,只要有单子隔夜,无论赚钱与否,心里都不得安宁,这个我是有体会的!” 他的操作手法是每天看指标做短线,快进快出当天平仓的。这一波下跌,他赚的很少,亏的却很多。 平仓后,李欣在心里大致算了一下,这120手空单平仓后的利润是207万。那种大胜后的喜悦,尽管他极力掩饰,还是被旁人投射过来的眼光觉察到了。 张瑾对李欣说:“从某种意义上说,某家糖厂刚好栽在你手里。” 李欣有些奇怪,问道:“为啥这么说?” 张瑾解释道:“旁边的交易席位上有一家糖厂在5200多点的时候做了100手多单,到现在都还没有平仓。你们这两张单子是这一波下跌过程中非常典型的例子,持仓时间都很长,一个大赚,一个巨亏。所以我说这家糖厂似乎是刚好栽在你手里。” 李欣说:“亏了这么多他们都不出场,是怎么想的?也真够执着的了。” 张瑾说:“是啊,价格跌到4600多点时,很多人劝他们应该止损离场了,可他们不听,坚信价格还会涨起来的。后来价格进一步下跌到4000点左右,他们还是不出场,说是大不了交割的时候来提1000吨蔗糖。” 李欣问:“这一路跌下来,他们的100手多单不平仓,要多贴进去一百多万才能养住仓位啊!” 张瑾说:“是啊。” 李欣纳闷地说:“跌到这个程度了还不平仓,他们是糖厂啊,还等着多单交割?怎么想的这是?” 张瑾笑笑说:“不知道了。” 李欣想了想说:“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是他们不熟悉期货交易的规则,要么是他们已经懵了,已经完全丧失了应变能力。这个合约再过一个月就交割了,他们交割时提走的1000吨糖将来的存储、销售都是个问题。而且从时间上来说,这批糖不大可能再以空单交割的方式卖给别人。如果他们继续看好后期糖价,认为还会继续上涨的话,把现在的仓位移仓到新的合约上才是最简便的做法。” 张瑾说:“就是啊,很多人都不理解他们的做法。这一波下跌,按我们的话讲,多方是被空军击落了!” 李欣笑笑说:“被空军击落,这倒是很形象啊。” 老冯深有感触地说:“这几个月里,做多的就都是止损离场,空方完胜啊!” 老赵说:“这么大的单边行情,我是从来没见过!李欣,你一单就赚这么多,够牛x的!” 志得意满的李欣听了这话,也兴奋得满脸笑容。 一番说笑后,他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走势图,脑海里飞快地回味了一下这波行情的始末。 刚才张瑾说的那家糖厂,他们在5200元左右时做多,其实很符合当时很多贸易商的看法,认为糖价已经下跌了近400元,是逢低买进的好机会。 只是他们是糖厂啊,是生产厂家,逢高做空才是他们应该考虑的操作方式,逢低做多只应该是短线炒作,怎么可以长期持有呢? 见房间内的其他人讨论得热烈,他起身走到张瑾身边,对他小声说:“明早我过来办一下出金手续。” 张瑾说:“行,到时候让王红给你办就是了。你要转多少?” 李欣说:“留50万在这里,其余的都转走。” 张瑾惊讶地说:“啊!怎么了?不做了?” 李欣说:“不是,别的地方有用,暂时先转走。” 张瑾把李欣拉到一边,小声说:“不会是要转到其他交易席位去做吧?” 李欣说:“真不是。” 张瑾说:“不管怎样,还是要多支持我们啊!交易费用的优惠方面,别人能给到你的条件,我一样能给你。好不好?” 李欣笑笑说:“据我所知,我的手续费率也不是最低的。” 张瑾一脸正色地说:“我今天就把费率给你调下来,我们这里最低的标准!行不行?” 李欣拍拍他的肩膀说:“行,我知道了。那我明天一早过来办手续啊。” 张瑾笑道:“怎么了这是?都忙着把资金转走。” 李欣一听这话,问道:“最近把资金转走的人很多吗?” 张瑾发觉自己失言,笑着掩饰道:“没有没有,我说的是你。” 李欣听了没说话,对他摆摆手,出门走了。 其实李欣并没有想好资金新的用途,之所以要把大部分资金转走,一是因为现在对今后的糖价走势没有一个明确的看法,近期暂时不会有操作,资金闲置在期货账户里,还不如放在银行里好一些。 二是前几天他看江城电视台的新闻报道说,一个月前江南商品交易所这里有一个交易席位的负责人把客户的资金卷走了,最近才抓到。 所以他想,在没有新的持仓时,先把大部分资金转到银行去。 李欣不知道的是,张瑾刚才话语中另有所指的人,就是徐莉。 徐莉今早从医院出来后,径直去了交易所,她原本想把在交易所开的期货账户销户,但这个手续比较麻烦,她出门的时候又没带证件。 相比之下,把资金转到银行账户上的手续简便很多,于是她就把所有的资金都全部转走了。 她到交易所的时间比较早,办完了这些手续后刚离开不久,李欣就来了,两人之间几乎是擦肩而过。 第四十章 追悔莫及 更让李欣没想到的是,张瑾说的那家高位做多被套到现在的糖厂,正是竹林糖厂。 这一波价格下跌,对糖厂的影响也是巨大的。 竹林糖厂厂长王栋现在的心情,和榨季刚开始的时候相比,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真是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是客户云集围着他拿货,现在是他到处求人买糖。 今早,一进办公时他就忙着处理各种事情,现在虽然生产车间的事情不多了,但产品销售上的事却让他异常头痛。 以往这个时候,是糖厂比较轻松的时候,可今年却恰恰相反。 甘蔗原料款、仓库里那依旧数量可观的库存,都像乌云一样笼罩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疲惫地放下电话,刚抽出一支烟来,还没点着,财务科长就敲门进来了:“厂长,交易所那边昨天下午发通知过来,要求追加六十万元保证金。”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王栋把手里的打火机丢在桌上,皱着眉头说:“上个月不是追加过一次了吗?怎么还要交!” 财务科长斟酌着词句,说:“这次是因为我们持仓的合约临近交割月,按规定交易所提高了合约保证金的比例。如果我们继续持仓的话,就还得追加六十万元。” 财务科长见王栋听了不吱声,只是闭着眼睛,手肘撑在桌子上,把头埋在两个手掌间来回摩挲,似乎是在想什么对策。 半晌,财务科长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厂长,咱们是不是继续持仓?这追加的保证金……?” 财务科长的话,让王栋一时无言以对。 要是知道该怎么办,这事儿也不会拖到现在。 期货市场上的这些持仓,已经成了他的一块心病,现在一想起这些,王栋把肠子都悔青了。 榨季开始时那巨大的供需缺口,让他坚定地看好糖价的走势,厂里的销售工作按照他原来的预计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出厂的糖都卖了个好价钱,仓库里还囤积了大量的蔗糖。 这些糖,他是要等厂里收榨以后,糖价更高的时候才卖的。 之所以这样做,是他预计到榨季末的时候,糖价还会更高。 如果像往年一样,在销售旺季到来之前把产品销售一空,那么到糖价最好的时候,像糖业公司这样的贸易商就赚大钱了,而像自己这样辛辛苦苦生产糖的糖厂反而没有糖,赚不到最大的利润。 所以他一改往年的销售策略,多囤货、少出货。 就在他的仓库几乎爆棚的时候,期货糖价格开始了下跌。 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他也有些心慌。 可是经过和其他厂家横向对比后,他发现各个糖厂的出厂价都没有跟随期货价格下跌。 加上他原来对糖价的看法依然不变,所以他认为期货市场上价格的下跌,只不过是大幅上涨之后的回调,只要生产厂家的出厂价不下跌,糖价就没有下跌的理由,迟早还会回到上涨的趋势中来。 所以在期货价格快速下跌到5100元附近的时候,眼看着这个价格比自己厂里的出厂价低了将近400元,他觉得这是一个逢低买进的好机会。 榨季开始时那一波糖价暴涨留给他的影响太深了,短短一周之内,价格就上涨了近800元,那还是在糖厂的价格根本没有上涨的情况下发生的。 现在糖厂的出厂价都居高不下,期货价格不涨才怪! 看着这巨大的价差,王栋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在期货市场上开仓买入了100手。 他的想法很直接也很简单,供需缺口这么大,期货价格还比出厂价低了这么多,显然不合理。 要不了多久,期货价格还会涨上去的。 到那个时候,我把仓位卖出平仓,每吨赚个两三百元是很轻松的事。 按他的估计,最多一两个星期,期货价格就会回升,自己手里这1000吨糖一进一出跑个短线就可以赚个二三十万元。 他暗自比较了一下,要在车间里花多长时间、生产多少吨糖才能赚到这二三十万元钱?而在期货市场上用很少的资金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赚到。 可是,后来期货的价格并没有像他设想的那样止跌回升,而是势如破竹地持续下跌,根本就没有给他一点点出场的机会。 在他开仓后的两三天内,每吨糖就浮亏了三百多元。 这样的重击,让他懵了。 缺乏期货交易经验的他没有立即止损离场,而是抱有侥幸心理,认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价格还会上涨。 所以他一直持仓等待。 一个月以后,事情变得越发不可收拾。他的开仓价格和当时的价格相比,每吨亏损突破了一千元。这期间,按照交易所的通知,厂里向交易所追加了几次共计一百四十万元的保证金。 现在,除了仓库里积压的那些糖要找销路外,期货交易所里这100手持仓也让他一想起来就扎心。 无论是交割还是马上平仓,这一百多万的亏损是免不了的了。 期货市场上的这些亏损,自己怎么交代? 原来想短平快的赚一笔,没想到是猫抓年糕,脱不了爪爪了。 最让他揪心的是仓库里那些糖,现在要是出售,每吨的价格比两个月前低了近一千八百元,要是早点卖掉,能多赚上千万元啊! 看来自己对今年糖价的预期还是估计太高了,要不是这样,仓库里的库存早就所剩无几了,也不会在期货市场上开仓做多! 唉!想在想啥都没用了,还是先顾眼前吧。 他长叹一声,对一直等在身边的财务科长说:“先按他们的要求追加保证金吧,持仓的事到底怎么办,我再考虑一下。” 财务科长答应一声,开门出去了。 眼前的困局让王栋走投无路,考虑良久后,他拨通了林立的电话。 接到王栋的电话,林立感到非常奇怪:“王厂长?!好久不见啦,你怎么知道这个电话的?” 王栋笑着说:“我打到你们公司去,他们让我打这个电话找你,说你还在销区呢。” 林立嘴上应承着:“是啊,这不一直在外面出差嘛,王厂长,有什么事儿吗?” 他心里还是有些嘀咕,揣测着王栋给自己打电话的原因。 王栋打着哈哈说:“林经理,咱们老相识了,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啦?” 已经在销售市场上混得很油滑的林立一听他这话,就知道王栋后面肯定有事。 他也不点破,继续装糊涂道:“那是,咱们谁跟谁啊,王厂长有空也过来这边走走,到时候兄弟好好招待你。” 王栋听完,就着林立的话诉苦道:“兄弟啊,我也羡慕你啊,多想像你一样纵横四海,可是不行啊,我这手里还有不少库存,正四处想办法呢!” 林立听得一头雾水,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王厂长,你们手里现在还有库存?不会吧!” 王栋说:“是啊,还有一些。林经理,你那边能不能再帮我进点货?” 林立听到这里,这才相信王栋说的是真的。 他大吃一惊,他是怎么也想不到王栋手里现在还有库存的蔗糖在四处找销路。 以今年年初时那么好的形势,自己在糖厂想方设法地巴结王栋都很难拿到糖,他以为王栋厂里的糖早就在高价时销售一空了。 他心想,不管王栋现在的库存是多少,以现在的价格销售,每吨得少赚多少钱啊! 回想起当时求着王栋买糖的情景,再听听现在电话里王栋陪着笑脸要自己去他厂里进货,林立真想当面看看电话那边的王栋那满脸堆笑的表情。 “让你当初舍不得卖,活该!”他在心里骂道。 “王厂长,你们厂里还有多少搪?”林立问道。 “大概有三四千吨吧。”王栋答道,他在数量上打了点折扣。尽管这样,他的话还是出乎林立的意料。 即使是往年糖价不高的时候,到这个季节,还能有千把吨糖的糖厂都已经很少了。 王栋之所以会把七八成的真实情况告诉林立,潜意识中是因为他还是有些底气的。 现在手里这些糖,卖掉固然少赚很多,但依然是赚钱的,所以急于解困的他也不太忌讳谈这些。 见林立不说话,王栋就问道:“林经理,糖业公司今年的销售不错吧?有可能的话再支持我们一下,价格上我们好商量。” 林立没有正面回答他,但在话语上也尽量婉转一些:“我们现在手上也还有不少糖,估计全部卖完也还要一段时间。王厂长您也知道,现在这价格很难办啊。” 听话听音,王栋听林立说话的口气,就知道这事儿没什么指望,他又和林立在电话里闲聊了几句,就挂断了。 他之所以给林立打电话,也是出于无奈,自己手上库存这么大,总要想办法销出去才行。不赶紧想办法把库存销出去,马上就要到来的新榨季怎么办? 那些小客户出的价格太低,要货的数量又不多。 糖业公司就不同了,年初的时候一次就在自己这里要了两三千吨货,价格上也不斤斤计较,以他们公司的实力,今年肯定赚了不少。 要是能从他们这里想办法,厂里的库存就会好办得多。 不过听林立的语气,似乎还有些记恨几个月前在自己这里买糖时发生的不愉快。 王栋搁下电话后,思前想后,心里暗自感叹道:“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接完这个电话,林立也是感触颇多。 从王栋的话语中,他意外地了解到其实以今年这么好的开端,也不是每个糖厂都像自己原先想象的那样大赚特赚。 林立在电话中避而不答王栋关于糖业公司今年销售情况的提问,实在是因为这事儿根本不足以对外人道。 现在每卖一吨糖亏损那么大,这样的情况,不用领导特别交代,自己都没脸和外人谈起。 第四十一章 资不抵债 无忧无虑的日子总是很轻松的,不知不觉间,两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李欣手里现在有这么多钱,他自己不好烟酒,平时也没有过多的开销,顶多就是带着李颖外出吃饭、旅游。 他已经开始留意,准备给自己买一辆好车了。 可是现在市场上一般的车自己看不上,觉得不错的那几款车价格又太贵,车价就要几十万,这让他有些舍不得。 虽然他也非常喜欢车,但是和在期货市场上搏杀的那份刺激相比,他还是更愿意把资金留在期货上。 已经进入了榨季末期,在省外市场上的业务员们都渐渐回到公司里来了,不久前还冷冷清清的楼道里,往来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只是和以往相比,今年这个时候公司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刚从省外回来的林立,在熙熙攘攘的业务室里待不住,顺着楼道溜达着,见高辉在李欣他们办公室里聊天,也就进去了。 翘着二郎腿坐在皮沙发上的高辉,从茶几上拿起一张传真,端详了半天,长叹一口气,说。“才短短半年的时间,谁能想到现在的糖价会跌到3600元啊!” 林立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从他手里拿过那张纸,看了一会儿,回想着这几个月在外面来回奔波进货、销售的艰辛,颇有感叹地说。“唉,真是惨不忍睹啊!” 夏小娜听他俩在傍边长吁短叹的,就笑笑说。“你们俩怎么尽说丧气话?你们可是蔗糖分公司的业务精英哦。” “什么精英,都快没饭吃了!”林立黑着脸,没好气地说。 “呵呵,不至于吧?你们都没饭吃了,我们怎么办?”夏小娜说。 “你们不在业务部门,有些事你们不知道!”高辉小声说。 “怎么了?这么神秘?”李欣听到这,抬起头来问。 高辉起身走到门边把门关上,小声说:“今年公司亏大了!” “亏了多少?”李欣问。 “具体数字恐怕只有吴总和财务部的经理姚丽才清楚。”高辉说。 “那你怎么就说亏大了?瞎猜的吧。”李欣说。 “怎么是瞎猜的!你随便算算就知道了!”高辉一脸认真地说。 “说说看,你怎么算的?”李欣站起来给他俩递上烟,自己也点上一支,靠在桌边问道。 “很简单嘛,你把今年一年我们销售的蔗糖进货价和销售价相减,就大致能估计出来了。”高辉说。 夏小娜听了,不以为然地说:“进货价和销售价我们哪里会知道?你们几个分公司的人个个讳莫如深,搞得像军事机密一样。” “就是啊。”李欣说。 高辉在沙发上坐直了身子,对李欣说:“你看我大致给你算一下哈,别的就不说了,就说那两个亿的贷款。三个分公司用这些贷款总共买了37000多吨糖,这些糖一直到上个月,也就是9月份才卖完。平均下来,每吨糖进货价和销售价倒挂不低于1000元,这就亏损了3700万元了!” “你们的糖这个月才卖完?不会吧!再过一两个月新榨季都快要开始了!”李欣惊讶地说。 “我骗你干啥?”高辉一脸认真,随后接着说:“再加上应付的贷款利息,我们就简单点,以10%来计算吧,那也就是2000万。单是这两笔数字加起来,总计是5700万!实际上,据我推断,贷款利息应该更高,不止10%!” “每吨糖进货价和销售价倒挂不低于1000元,有这么多吗?”李欣有些不相信。 “我这是估计的平均价差,大致应该也差不太多。不信你问问林立,看看他在江浙一带卖糖的情况是怎么样的。”高辉指着林立说。 林立点点头说:“大致差不多,而且这些还不包括销售费用,要是把每吨糖的运费和其他杂费计算在内,亏得更多!” 李欣说:“我以为你们早就卖完了,没想到一吨就亏这么多!” 林立说:“糖价跌得太快了,价格一下跌,买糖的人就没了。原来还说今年供需有缺口,后来感觉到处都是蔗糖,卖糖的比买糖的还多!” 夏小娜说:“你知道今年进口了多少糖吗?290多万吨,史上最多的!” 林立说:“不单是这些,如果只是这些进口糖的话,供需大致平衡,糖价不至于跌这么多。听说非正常渠道进来的糖也很多,难怪糖价跌成这样!” 李欣想了想,问高辉:“亏了5700多万,公司不就伤筋动骨了吗?” 高辉看着李欣,压低声音说:“岂止是伤筋动骨!去年这个时候,在银行申请这笔两亿元的贷款时,我听财务部的经理姚丽说过一个数字,公司的净资产是5000多万,具体数字我记不清楚了,反正不到6000万。这两个数字一比较,是啥结果?” 夏小娜吃惊地说:“那岂不是资不抵债了吗?” 林立接过话头说:“你以为呢?刚才我说快要没饭吃了你还不信!” 李欣说:“要是这样的话,糖业公司算是完蛋了!” 夏小娜问:“那新榨季的销售业务怎么办?” 林立说:“已经没业务可做了!现在三个分公司里面,只有酒精销售分公司还有一点业务,他们的这点业务也就是利用现有的酒精库帮糖厂销售酒精。其他的分公司,根本没钱做生意。不然的话,再过一段时间,正好是新榨季糖厂出糖的时候,我和高辉哪会有时间来你们办公室里坐着聊天?早被发配下去糖厂买糖去了!” 几人正小声说着,门被推开了。蔗糖分公司的一个业务员探头进来说:“高经理,林经理,你们在这啊,我到处找你们。唐总召集部门经理开会,要你们过去一趟。” 高辉说:“知道了,马上就来。” 那个业务员关门出去后,林立站起来对高辉说:“走吧,开会去。” 高辉对李欣和夏小娜说:“刚才和你们说的这些你们自己知道就行了哈,别出去乱说!” 李欣和夏小娜还没来得及说话,林立就没好气地对他说:“哎呀!你怕什么?又不是我们瞎编的,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事,谁都遮不住,早晚全公司的人都会知道的!走走走,开会去,看看他们还要说些啥!”说完,和高辉一起出门去了。 见他俩出去后,夏小娜若有所思地看着李欣说:“真被你说中了!” “你指的是什么?”李欣问。 “四月份的时候,你在吴总办公室里说糖价要暴跌的事!”夏小娜说。 李欣听了,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叹口气说:“是啊,当时他们还不以为然。你看,才几个月的时间,诺大的一家糖业公司就到这步田地了!” 李欣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把杯子放下后说:“不过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他们会亏损这么多!我原以为他们看到糖价一跌,就会尽快把糖卖掉,谁知道一直到现在才卖完,难怪进货价和销售价的平均价差一吨就亏那么多!这些情况,他们业务经理不说,一般人哪里会知道。” “你觉得公司还有希望吗?”夏小娜忧心忡忡的小声问道。 “如果像他们说的那样一吨糖就亏1000多元,公司肯定没救了!”李欣不假思索地说。 夏小娜听了以后,心事重重地低下头,不再说话。刚才几个人的一番话,让她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担忧,公司要是破产了,自己怎么办? 毕业的时候左挑右选,才选了糖业公司。当时这公司名气可是不小,只要能进公司,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分一套房子,自己当时也是经历了一番波折才进这家公司的。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短短几年,这么大的一家公司就破产了,自己还得要另谋出路。 早知如此,不如当初就听父母的话去化工设计院,虽然那边没有住房,但自己可以和父母住一起。 现在公司这样子,有住房有啥用?将来调到其他单位去,这里分的房子不是也要退出来吗? 林立他们的话也让李欣的心情很沉重,他心想:难怪公司最近冷冷清清的,原来是业务全部停下来了。 公司这次的巨额亏损,也让他切身体会到了资本市场上的机会与风险。 成功与失败,差别其实就起始于细节之处,毫厘之间。 半年前,自己在期货市场上做空的时候,公司里的人都是看涨,结果半年后,糖业公司这么大的一家公司,由于对市场趋势的判断失误,半年时间就垮了,真是印证了那句话: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公司出了这么大的问题,那几个当领导的还装得跟没事人一样,要不是今天林立他们发牢骚,自己还一直蒙在鼓里呢。 李欣的心情虽然沉重,但以他现在的实力,潜意识中已经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来看糖业公司的未来了,就算公司明天就发不出工资来,他也丝毫不担心。 第四十二章 价格偏低 没过多久,李欣的思绪又慢慢的转到期货价格上去了。他想着刚才林立说的话,马上新榨季就要开始了,如果公司还有资金做生意,他们会怎么做呢? 现在市场上的糖价是3600左右,而江南期货交易所明年9月份交割的t709合约的价格更低,才3220元。这样低的价格近几年是没有过的,是不是有些偏低呢? 按本省甘蔗历年的出糖率计算,一吨蔗糖需要8、9吨甘蔗,虽然现在糖厂还没有把新榨季的资料传上来,但省内今年的气候没有异常的变化,甘蔗出糖率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出入。 如果参考上榨季的原料收购价格,蔗糖3220的价格是偏低的。这是不是一个机会呢?他有些吃不准。 现在最大的变数是甘蔗的产量,但从目前所了解到的情况看,国内各大甘蔗产区的情况都还不错,不像上一个榨季原料大幅减产,总体上与历年的正常水平相当。 想到这里,他对夏小娜说:“你看这传真过来的价格表上,明年9月的期货糖价现在才3200元,是不是有些夸张?” 夏小娜现在哪有心思考虑这些,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付道:“价格这么低,总是有道理的。” 李欣却没注意夏小娜的神态,继续说:“这么低的价格,预示着明年依然是供大于求,但是我想明年的供求关系不至于像今年这么离谱吧?今年这样的情况太极端了,应该就是个特例。” 夏小娜推脱说:“这要等过一段时间各个省的甘蔗产量统计数据汇总出来后才知道的。” 李欣不甘心地说:“那你预估一下,新榨季的甘蔗产量会不会和刚过去的这个榨季完全相反,供过于求呢?” 夏小娜想了想说:“应该不会吧?国内的蔗糖供应大部分年份里都是平衡偏紧的状态,大幅度供过于求的情况很少见的。” 说到这里,李欣越来越觉得心里刚才冒出来的那个念头也许真的有戏:“正是因为这样,明年交割的糖现在这个价格就更不合理了!” 见李欣这么肯定,夏小娜有些不以为然,说:“今年的糖价跌成这样,做蔗糖生意的大都亏损,也许是这个原因,大家都不敢对明年的价格期待过高吧。” 李欣想了想,说:“好像也有道理啊。” 俩人正说着,见高辉从门口路过,李欣就招呼他说:“高经理,进来一下。” 高辉走进来问道:“啥事?” 李欣见他阴沉着脸,就笑笑说:“请教个问题,怎么这副表情?” 高辉没好气地说:“嗨,没事,和你没关系。你说,是啥事?” 李欣估计他情绪不高是因为刚才蔗糖分公司开会的事,见他岔开话题,也就没再细问,说:“我们刚才在讨论,现在3600的糖价就已经够低的了,你觉得明年这个时候的糖价会比现在还低吗?” 高辉说:“这就不好说了。” 李欣进一步问道:“如果现在能买到3200元的糖,你敢不敢买?” 高辉说:“你说的是期货价格吧?” 李欣笑笑说:“是啊,期货交易所那边明年9月交割的蔗糖合约现在就是3200元左右,你觉得这个价格是不是有些偏低了?” 高辉狐疑地问道:“你关心这些干啥?你是不是在做期货?” 李欣自己做期货的事从来没对外人说起过,这些事在公司里很敏感,见他这么问,矢口否认道:“没有啦,就是觉得传真过来的价格有些低,随便问问。” 高辉搪塞着说:“别操这些心了,价格再低也没戏,公司里没资金做生意了!” 李欣见他转移话题,就说:“高经理,你别跟我打哈哈,公司里有没有钱做生意那是另一回事。我问你的是明年9月3200元左右的糖价是不是有些偏低了?你就没回答我的问题!” 高辉嘟哝道:“你可真烦人!现在谁还有心思想这些。” 李欣陪着笑脸说:“说说看。” 高辉见躲不过去,想了想,说:“明年9月的糖价现在才3200元,那肯定是低了一点,这几年就没有这么低的价格。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那是一年以后的价格,我可说不准啊。就好像去年的时候谁会想到今年9月的糖价会低到3600元?你说是不是?” 李欣听了没吱声。 夏小娜这时插话说:“要不你打电话问问糖厂,看看他们怎么说。” 李欣想想也对,他看看表,已经到下午下班时间了,这会儿就算打过去,糖厂那边估计也没人了,就说:“你这主意不错,明早我打电话问问糖厂。” 高辉摆摆手说:“糖厂的意见也不一定靠谱。刚刚过去的这个榨季,开始的时候他们把出厂价定得那么高,后来糖卖不掉,不是又大幅降价?所以说价格的事,市场说了算,谁都难以预料。” 高辉说的话好像也有道理,李欣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心里刚刚冒出来的那个念头又有些摇摆不定了。 明天问问糖厂再说,他想。 晚上,约李颖出来吃饭的路上,李欣对她说:“我们公司估计也资不抵债了。” 李颖惊讶地问道:“啊?怎么回事儿?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 李欣说:“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李颖追问道:“怎么突然间会这样?” 李欣说:“说起来话就长了,简单地说就是去年底的时候,我们公司贷款买了大量的蔗糖,后来蔗糖价格大幅下跌,到现在全部销售完了以后,这笔生意巨额亏损,所以导致公司目前这样的困境。” “去年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了,怎么以前没听你和我说过?”李颖抱怨道。 “具体情况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很多经营上的事,业务人员不说,我们普通员工哪里会知道。现在三个分公司都没资金了,正常的业务都停了下来,很多事情这才浮出水面。”李欣解释说。 “以后还是会好起来的吧?”李颖忧心忡忡地问。 “以糖业公司目前这样的状况,我估计去银行都贷不到款了,没钱如何做生意?以后要想好起来,我觉得很难了!”李欣说。 “这样的话,那你以后怎么办?”李颖皱眉问道。 “要是能联系到别的单位,就想办法调动一下。”李欣说。 “现在调动多难啊,没有关系根本办不成,好的单位就更不用说了!”李颖说。 “是啊,我又没有啥关系,只好多跑跑问问了。实在不行,就辞职不干了,另想办法,反正自己干也饿不着!”李欣不以为然地说。 “你说得轻巧!辞职不干了以后吃啥?”李颖沉下脸说。 其实,以李欣目前的经济状况,他已经不太在意公司今后会如何发展了。 关于公司的情况,今天他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说到这里李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李欣听着李颖说话的语气,看看她的神态,感觉有些意外。 她这样的神情和态度,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顷刻间,原来那个温柔、善解人意的李颖不见了,他面前站着的仿佛是一个陌生人。 很容易受别人情绪影响的李欣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为了缓解气氛,他换了个话题,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今天不谈这个,时间不早了,先去吃饭吧。” 心存芥蒂的李颖整晚都闷闷不乐,她嘴上没说,心里却埋怨李欣把这么重要的消息瞒着她。 工作单位都要倒闭了,他还这么无动于衷,不当一回事。这可是人生的大事啊,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神情大变的李颖,让李欣也觉得很不痛快。他很后悔把这么一件工作上的事情告诉她,搞得一晚上都不愉快。 原本很简单的事儿,自己都没往心里去才告诉她的,怎么到她这里就搞得这么复杂呢? 要是李颖好好问他,他或许还会耐心做些解释,但她这样的态度,李欣的犟脾气也上来了,他是个顺毛驴,吃软不吃硬,才不会委屈自己说好话去哄她呢。 关键是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没错。 在餐馆吃完饭后,李欣早早地送李颖回去了。 期待中的一个美丽夜晚就这么被破坏了,让他很是沮丧,回宿舍后一个人看着无聊的电视节目消磨时间。 第二天上午九点左右,估摸着糖厂已经上班了,李欣拿起电话拨通了竹林糖厂的厂长室:“竹林糖厂吗?请找一下王厂长。” 电话里说:“我就是,你哪位?” 李欣说:“王厂长,你好,我是糖业公司办公室的李欣。” 王栋说:“你好,小李,有事吗?” 李欣说:“也没啥急事,这不是榨季就要开始了吗?你们厂本榨季预计的开榨时间、蔗区甘蔗的产量、糖度、蔗糖产量、收榨时间等信息要尽快汇总了传真上来,麻烦王厂长您催一下哈。” 王栋说:“好的,我让他们尽快搞好了给你们传上去。” 李欣说:“王厂长,您预计新榨季你们厂这边的情况如何?甘蔗的种植面积和蔗糖的产量与去年相比变化大不大?” 第四十三章 打定主意 王栋说:“我们这里原料种植面积历年变化都不大,今年到现在为止天气也还算不错,只要后期没有霜冻的话,甘蔗的糖度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所以估计今年蔗糖产量和去年相比也应该出入不大。” 李欣说:“新榨季的糖价您怎么看?” 王栋叹了一口气说:“唉,这就不好说了!前一个榨季的糖价跌到现在这样,糖厂生产一吨糖也没有多少利润了,我们当然希望新榨季的糖价好一点啦。” 李欣问道:“现在市场上的糖价是3600左右,如果新糖的价格也是这样,您觉得如何?” 王栋含糊地说:“这样的价格糖厂也赚不到多少钱啦。” 李欣进一步问道:“今年9月的糖价比榨季刚开始时跌了不少,您估计明年9月的糖价会不会比3600元还要低很多?比如说跌到3300元以下?” 王栋说:“这个价格太低了吧?以去年的甘蔗收购价格计算,3600元的糖价都不算高,要是跌到3300元以下,除非新榨季的甘蔗收购价格大幅下降,不然的话,糖厂榨糖完全没有利润,关门算了!” 李欣说:“说的也是。至于甘蔗收购价格,这几年各地一直都是比较稳定的,下调的可能性也应该不大。” 王栋说:“是啊,甘蔗收购价格事关广大蔗农的利益,如果价格过低,影响蔗农种植的积极性,种植面积一减少,影响的就是今后两三年的产量。所以我想,除非是甘蔗种植面积供大于求,才会使甘蔗收购价格大幅下降。可是从各方面的情况看,新榨季的原料供应并没有这样的情况出现,至少我了解到的情况是这样的。” 李欣听完说:“王厂长您说得对,谢谢啊,我就不打搅您了,有空上来到我们办公室来聊聊啊。” 王栋说:“好的。” 李欣搁下电话后,夏小娜问道:“糖厂怎么说?” 李欣说:“他们也觉得这个价格偏低了,照这样的话,糖厂根本没有利润。” 夏小娜说:“这么说,现在的糖价是比较低了,可惜的是糖业公司现在没钱了,看着这到嘴边的肥肉也没办法!” 李欣随口应道:“谁说不是呢。”他嘴上这么应答着,心里却在想:3300元的价格做为出厂价糖厂都没有利润,3200元不是就更低了吗?销售商以这个价格从糖厂拿到糖,放到明年9月份,加上运费和仓储费,成本还会增加。 如此看来,明年9月交割的t709合约价格明显偏低! 出现这样的现象,唯一的解释就是市场出现了另一个极端。 这是机会! 他随手拿过一张空白的打印纸,边想边在上面计算着。 手里的资金有300万元,3200元左右的价格,按10%的保证金计算,满仓可以买900手。 如果大胆一点,按三分之二的仓位计算可以买入600手。 这么大的仓位,是不是太冒险了? 在3200元左右持有600手多单,如果价格走势与预期的相反,能承受多大的亏损呢? 在买入价格的基础上如果下跌167元,就刚好把账上剩余的100万元全部亏完,亏损比例达到33%,不妨把这个数字设为底线,如果到这个点,就止损离场。 出现这样情况的可能性大吗?这个价格糖厂都没钱可赚要关门了,应该是安全边际很高的。 那么向上又能看到多高呢?王厂长说3600的价格糖厂勉强有一点利润,这应该是比较可信的。 就以这个价格作为糖厂的出厂价,贸易商进货后加上运费和仓储费,到明年九月,成本至少增加200元。 九月是榨季结束和下半年用糖高峰期,考虑到这个季节性因素,再加上贸易商的利润预期,糖价回升到去年九月时的4300元是有可能的。 下跌167元的可能性小,上涨1000元的可能性大,这事值得干! 王栋放下电话后,心里就开始嘀咕了:李欣电话里躲躲闪闪地打听明年九月份的糖价,这显然指的是期货价格,他打听这个干什么呢?难道是糖业公司打算买入明年九月份的期货? 他现在一提起期货就心烦,上一次高价买入的100手期货亏了一百多万,那段经历在他心里投下了一个巨大的阴影。 李欣的话提醒了他,他也觉得明年九月份的期货价格比较低,但是他现在实在是没有信心再去折腾期货了。 要是再亏了怎么办?上一次不是也看得很准才下手的吗? 夏小娜见李欣接完电话后,就一门心思的坐在那里写写画画的,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过了一会儿,李欣停下笔,把手上那张纸折好揣进口袋里,起身急匆匆地出去了。 李欣迅速赶到交易所后,见报单的人不多,张瑾和王红都比较空闲,就说:“张瑾,这会儿有空吗?给我办一下入金手续。” 张瑾听了兴奋地说:“可以啊。” 他立刻转身吩咐道:“王红,你带李欣去办一下入金手续,这里我盯着。” 李欣原来把资金从他这里转走后,他这里的交易量一下子就缩减了很多,现在见李欣主动提出要办入金手续,他心里十分高兴。 各大银行在交易所都有驻场网点,十多分钟后,李欣就办完了入金手续。 见李欣办完手续进来,张瑾笑着问道:“是不是又有啥打算了?会怎么做,空还是多?” “我觉得看看价格差不多了可以逢低买一点。”李欣说,说完,他就坐下来盯着电脑屏幕,专心看起行情来。 t709合约的交割月份是明年9月,它要在明年4月份左右才会成为交易量最活跃的主力合约,现在这个合约的交易量不大,每天只有两千多手左右,总的持仓量是五千多手。 在这样的合约上持仓600手,就占总量的近十分之一,会不会被对方盯上? 仔细考虑后,李欣认为就算被盯上也不怕! 因为如果目前交易量最大的主力合约在现在的基础上再大幅下跌,那么就算没有人用资金打压,t709跟随下跌也是不可避免的。 否则,它单独被对手用资金打压下跌167元的可能性很小。 这个合约刚开始交易一个多月的时间,从图形上可以看出五千多手的持仓价位在3200—3300元之间,要想把其价格逆市单独打压下去167元,没有几千万元的资金是不可能的。 更重要的是,如果其他合约没有相应的下跌幅度,该合约的价格逆市单独下跌这么多,空头开仓打压的仓位少说也会有将近一万多手,到时候会有更多的多头资金盯上这些仓位,这些空头仓位如何出场! 张瑾看着专心致志坐在电脑前看盘的李欣,就知道他今天肯定是要有动作了。 他每天和自己手里这些客户在一起,没事的时候就喜欢观察他们。 李欣这人很有特点,做事不拖沓,决定了的事马上就会动手干。 可他的城府很深,就算嘴上会透露一星半点,他心里的真实想法是啥,却谁都猜不透。 前两波行情,他都大赚了,可事前买卖的理由是什么,他从来都闭口不谈。 其他客户在这里下单的时候,会和别人探讨一下,李欣下单从来不征求别人的意见,真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大的底气。 李欣看了一会行情,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张瑾:“上次你说的那家糖厂手里的多单最后是怎么处理的,平仓还是等到最后交割?” “最后是协议平仓的,听说这事还是很费周折的。”张瑾说。 “怎么回事?”李欣问。 张瑾说:“空方的100手空单分散在好几个客户手里,其实这些拿着空单的客户都是个人投资者,并不是糖厂,每个人手里的数量也不大,要他们去找符合交割标准的蔗糖来也不容易。而且人一多就众口难调,各人心里预期的平仓价格也不一样,根本无法统一意见。最后只好由交易所出面协调,大家坐下来商定了一个多空双方都可以接受的价格,协议平仓了事。” 李欣说:“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解决方式,不然的话,多空双方都要平添不少麻烦事。” 张瑾说:“就是啊。作为多方,那家糖厂如果真的要交割的话,他们肯定希望提走的1000吨蔗糖是同一个生产厂的,这样方便他们后期销售。而那几个手持空单的空方客户大多是做投机交易的,根本不熟悉交割手续,如果让他们各自去找蔗糖来交割,找来的糖一定是五花八门的,能否符合交割标准都很难说。这样一来,双方扯皮不说,交易所这边负责交割的部门也很头痛。” 李欣笑笑说:“交易所肯定也是头一会碰见这样的麻烦事吧?” 张瑾说:“还真是的,以前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事,这次至少算是让各个部门的人员在心里都彻底走了一遍程序,熟悉了这些流程,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时,心里也有底了。” 李欣问:“对现在的糖价,这里的人是怎么看的?” 张瑾刚才就在心里琢磨,想探听一下李欣这次准备怎么做,理由是什么。可现在他还没找到机会问李欣,李欣就先问他了。 第四十四章 逢低买入 他迟疑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老冯就说:“我看这个榨季如此大的跌幅让整个制糖行业元气大伤,尤其是很多蔗糖贸易商今年损失惨重,糖价一两年内难有起色了。” 老赵说:“其实糖价下跌也有好处,对下游的用糖企业来说,原料成本就大幅下降了。比如说我们厂,生产糕点、食品所需的蔗糖就便宜了很多。尤其是现在,就趁市场价格比较低的时候采购了不少蔗糖,为年底生产备足了原料。” 老冯不以为然地说:“你们可以随时在市场上买啊,现在采购那么多干啥?要是年底糖价再跌,你们不是又买贵了吗?” 老赵说:“都跌到这个地步了,还能再跌多少啊?再说了,不管糖价是涨还是跌,我们厂都要用那么多糖,以其纠结将来是涨是跌,不如趁现在价格比较低的时候多买一点备用。以现在的市场价,这几年我们就没有买过这么便宜的糖。” 李欣听了问道:“你们在期货市场上买吗?” 老赵说:“那倒没有,期货市场上做的单子量很少,都是投机交易,从来没在这里交割过。主要还是因为我们生产上用糖是随时都要用的,这与主力合约交割的时间限制有冲突,还有就是交割仓库提货不方便,所以我们都是看价格合适的时候在市场上买。” 李欣听了点点头说:“是这个道理。” 上午开盘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t709合约成交了六百多手,交易量很小,价格也就在二十多个点的范围内来回波动。 李欣决定开始买入,他要了一张委托单,填好日期后,在委托数量一栏里填上200手,委托价格一栏写的是“小于3240”。 虽然李欣认为这个合约在目前的价位上被对手狙击的可能性不大,但他觉得还是应该小心行事。于是在填写完单子签上名后,他起身把张瑾叫到门外。 “有什么事吗?”张瑾觉得有些奇怪,问道。 李欣把手里的单子递给他,说:“今天之内你帮我在t709合约上买入开仓200手,价格在3240以下,这是我填写的委托单,价格这一栏我没有写具体数字,成交以后你看实际情况帮我填上去就可以了。” 张瑾笑笑说:“行,这不是很简单嘛,为啥不在办公室里说,搞得这么神秘?” 李欣说:“办公室里人太多,这个合约交易量比较少,我怕引起别人注意。” 张瑾说:“哦,懂了。” 李欣接着说:“买入的时候你不要一次就把200手全部报进去,你要分开买入,一次20手,时间间隔拉开一点,这样就不会造成价格波动了。” 张瑾说:“我知道了。” 李欣又叮嘱道:“我买入开仓的事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对别的客户和其他交易席位的人提起,免得成为目标!” 张瑾说:“放心啦,不会的!” 李欣说“那就这样,你帮我看着买,我先走了。”说完下楼走了。 李欣回到公司办公室,刚坐下,夏小娜就问道:“今天上午交易所的糖价怎么样?” 李欣拿起杯子走到饮水机旁,一边接水一边说:“直到我离开时为止,价格和昨天传真过来的差不多,变化不大。” 夏小娜说:“哦。” 李欣觉得有些奇怪,接完水回到座位上坐下,问道:“平时你也不关心期货价格啊,今天怎么想起问这个?” 夏小娜说:“没事,就是随便问问。” 李欣神神秘秘的举动,让她心里很是疑惑不解。公司现在都到这地步了,全公司上上下下人心惶惶的,他还有事没事就往交易所里跑,到底图个什么? 私下里她听见有人议论李欣在做蔗糖期货,这事儿看来像是真的。 李欣没注意夏小娜有些疑惑的目光,他的心思现在完全放在期货价格上。 这次一下子就开仓买入了二百手,紧接着还有四百手的仓位要择机买入,这么大的持仓,让他的精神立刻就从不久前的无事一身轻转入到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一种临战状态。 心理压力的骤然加大,让李欣的内心倍感孤寂。 他需要一种温暖和支持,可这些,恰恰是他现在可望不可及的。 最近几天,李欣隐隐地感觉到李颖对自己的态度起了一些变化,从之前的温情脉脉到昨晚的冷若冰霜,让李欣很是失落。 到底是为什么,李欣不愿去细想。但是在李欣思想压力很大的时候她不在身边,那种孤寂的感觉,让李欣的心里没着没落的,很是沮丧。 徐莉莫明奇妙的没有了音讯也让李欣有些郁闷,去期货交易所几次都没见到她,打她的传呼机也不回电话,搞不清楚是出差了还是有别的什么事,这事又不方便去问别人。 李欣忍不住一阵猜疑,是生病了?或者是不在这里做期货了?那也不至于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消失了吧! 她们俩人是李欣最为依赖和愿意倾诉的人,这种依赖和倾诉既体现在生理上,更体现在心理上。 李欣是一个把所有事情都放在心里的人,越是重要的事,他越是不会轻易吐露半个字。 正是因为他的这种性格,在接触的过程中,李颖和徐莉更多感受到的是李欣对她们身体的迷恋,很难察觉到李欣在这一过程中的心理释放和无声的倾诉。 下班回家的路上,落日余晖下独自行走在人行道上的李欣内心深处感觉到无比的孤寂。 第二天一早,牵挂着昨天下单成交情况的李欣早早来到交易所办公室的时候,离开盘还有20多分钟,其他客户都还没来,室内只有王红一个人,正在做开盘前的准备工作。 她见李欣进来,说:“今天你来得很早啊。” 李欣说:“想着昨天的委托单子,就早点过来看看,都成交了吗?什么价格?” “都成交了,你看一下,价格这一栏我算了一个成交的平均价格填在上面。”王红说着,从抽屉里拿出李欣昨天写的委托单递给他。 李欣接过来看了一眼,说:“成交均价3228,不错!” 王红问道:“怎么在成交量很小的远月合约上开仓?你这张单子可麻烦了,昨天分成十次报进去的。要是在当前成交量大的主力合约上开仓的话,一笔就成交了。” 李欣说:“远月的合约价格比较有优势。” 王红说:“但是这个月份的合约持仓量太少了,价格波动的可能性也很大啊,你就不怕被别人盯上?” 李欣说:“是啊,也有这种可能性,这个我考虑过了。” 正在这时,张瑾走了进来,见到李欣,说:“昨天的单子都成交了,你看到没有?” 李欣说:“王红给我看了,成交的价格不错。今天还是照这样再给我买入200手,价格依然还是在3240以下就行。” 张瑾说:“行,我知道了,还是把时间间隔开,分开买入,对吧?” 李欣一边填写委托单一边说:“对,就是这个意思。” 张瑾接过李欣递过来的单子说:“这次买入这么多,是不是有啥消息了?透露一点?” 李欣说:“也没有什么消息,不过我真是觉得这个价格有些偏低。你们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建议你们也可以买一点。” 张瑾笑笑说:“算了,我还是当旁观者吧!” 王红在旁边听着,没说话,但李欣注意到,当她听到自己今天再次开仓买入200手的时候,脸上流露出一丝惊异的表情。 李欣问张瑾:“据你了解,在交易所开户的这几家糖厂最近有什么动静没有?” 张瑾说:“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本来这几家糖厂的交易量就不算多,再加上看到上次我们说过的那家糖厂做多亏损那么多以后,他们做单子的时候就更加小心谨慎了。” 李欣听完张瑾的话以后,心里反而平添了一丝担忧。 交易所里这些交易席位虽然像老话说的那样同行是冤家,是一种相互竞争的关系,相互之间还存在争夺客户的情况,但毕竟同在一个大厅内,彼此间距离太近了。 其他交易席位的信息能传到张瑾他们这里,张瑾他们这里的信息肯定也会传到其他交易席位上去。 自己在t709合约上持仓这么多的举动,说不定早就路人皆知了。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知道就知道吧,还是按自己的节奏,明后天找机会把剩下的那三分之一仓位也建立起来。 正像夏小娜心里想的那样,全公司所有人中,只有李欣完全超脱在公司惨淡的经营状况之外。 其他的人,都或多或少的因为此事而焦躁不安。 这里边,压力最大的非公司总经理吴斌莫属。 作为公司的总经理,吴斌眼看着连续几个月以来公司每况愈下,他心头的压力越来越大。厅里的领导已经专门找他详细了解过几次情况,公司走到这一步,他这个总经理是脱不了干系的。 公司现在的真实情况还对普通职工保密,虽然大家也都风言风语地听到一些传闻,但也还都是小道消息。 但即使是这样,职工当中人心浮动的现象也已经很明显了,尤其是经营业务全面停止以后,全公司人员呆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扯闲话聊天的情景,让他不禁担心哪天会出什么乱子来。 要是真实情况公布了,公司会怎样? 一年前好端端的公司,现在竟然到了连工资都要发不出来的地步,手底下这几十号员工以后的生活怎么办? 巨大的精神压力和负疚感,让他整日愁眉不展。 这天晚饭后,他正坐在客厅看电视,突然感到憋闷,喘不过气来,刚想要站起来,就眼前一黑,昏倒了。 家人立即打电话叫来救护车,将其送往医院急救。 第四十五章 车祸 吴斌因病住院后,整个公司群龙无首。 虱多不痒,债多不愁的唐建华心思已经不在公司业务上了。 早在一个月之前,他暗中联系了另外一家单位,向公司提出了请调报告,希望能调到别的单位去。 他心里很清楚,糖业公司算是毁了,他自己在这里也没有多大前途了。 以前公司里的人都仰视他,可现在,在楼道里碰见的人都低着头,没有人愿意和他打招呼。人们眼里那种异样的眼神,让他一天都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可这事儿现在没有了消息。如坐针毡,心急火燎的他,这天又一次跑到厅人事处打探消息。 与之前了解到的模棱两可的信息相比,今天他总算是得到了一个明确的答案:糖业公司所有人员的调动都冻结。 这更加重了他的不安。 他这么着急上火地急着办这事儿,就是怕夜长梦多,想打个时间差,在糖业公司的事情完全暴露之前,保持自己的行政级别全身而退到别的公司去。 要知道在他刚开始和对方公司接触的时候,对方是很客气的,可最近他再打电话联系时,人家的态度明显冷淡了很多。 他猜想是不是在这期间对方从厅里了解到了不少糖业公司这一年多的经营情况? 纸总是包不住火的,要是时间拖得太久,糖业公司的情况彻底暴露后,到那时就算厅里放人,对方恐怕也不会愿意接收他了。 现在看来,调动这条路也不是那么容易走通的。 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的他,垂头丧气的出了轻工厅大门。 其实,从他一开始提出调动申请以来,就在厅里知情的人群中间引起了一些议论。 大家都认为他这样的举动是在耍小聪明,是把别人当白痴。 就好像鸵鸟一样,把自己的头埋在沙子里,自己看不见别人,就以为别人也看不见自己了。 一时间厅里上上下下对这事议论纷纷,都说以唐建华这样的思维模式和眼光,居然是糖业公司最能干的分公司负责人? 难怪糖业公司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心如死灰的唐建华回到办公室,关起门来思考对策。 如果能调到其他单位,现在的他已经不在乎岗位级别的差异了,他不敢想象继续留在这里会是怎样一种生不如死的境地。 在烟雾缭绕中,他熬到了下班时间。 估计着大楼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敲开了姚丽办公室的门。 姚丽也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办公室里等着下班,见他这个时候进来,心里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了。 两人的目光一对视,就读出了彼此心里的那份渴望。 自从上次两人有这一腿后,彼此间的关系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这种畸形的关系,让唐建华找到了一个肆无忌惮的发泄渠道,也让姚丽感受到了一种期待了很久却一直没有得到过的激情。 一迈入姚丽这间已经征战过数次的办公室,唐建华立刻就进入了临战状态,他想要靠熊熊的*把心头的阴霾烧光。 这几个月里,每当他感觉压力巨大的时候,他都会想办法在这里寻求慰籍。 这种放肆,比烟酒更能舒缓他的压力,带给他难得的轻快感。 这是他俩心头的一个秘密。 唐建华走到姚丽座椅边,姚丽意味深长地斜了他一眼,说:“上着班呢,也不怕别人看见!” 唐建华说:“哪还有人?早走光了。” 看着急不可待的唐建华,姚丽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满足感,作为一个女人,她很享受这个男人对她的那种渴望。 她不急于让唐建华立刻就得逞,她要延续这个过程,感受那种虚荣带来的美妙感觉。 余淑华在酒精仓库处理完手上的事情,想起落在办公室里的钥匙,就让司机送她回办公室去取。 她回到公司大楼里,楼道里已经空无一人,她在桌上拿了钥匙出来锁门时,看到姚丽办公室里还亮着灯,就走过去,敲了敲,见里面没反应,一扭门把手,发现门开着,就推门进去了。 姚丽和唐建华此时正要开始一段奇妙之旅,浓情蜜意中的两人,竟然忘记了从里面把门锁上,见有人推门进来,都吓了一跳。 唐建华的手,像被蛇咬了一样飞快地缩了回来,两人像闪电一样的分开了。 余淑华尴尬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唐建华快速缩回的手,和两人瞬间分开的身体,让她想到刚才正发生着什么。 即使两人已经坐正了身体,但斜靠在沙发上的姚丽,那来不及摆正的右腿还屈膝放在沙发坐垫上,她穿的是短裙,这样的坐姿,不恰当的把自己完全展示在旁边的唐建华面前。 这情景哪像是两个同事在商量工作,倒像是两个关系很亲密的男女在自家客厅里发腻。 看见余淑华进来,姚丽和唐建华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姚丽笑容僵硬地和余淑华打了个招呼。 余淑华也很难堪,不知道该说什么,关上门就出来了。 回想着刚才看见的情景,再联想到最近几次开会时姚丽和唐建华俩人在众人面前不自然的表现,女人特有的敏感让她觉察出这两人的关系有些不同寻常。 这都啥时候了,还有心思在公司里搞这些,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她在心里暗自骂道。 被余淑华惊起的这对野鸳鸯,扑棱着翅膀,惊魂未定地在原地徘徊了一会儿。 虽说被撞见的并不是最紧要的那一刻,但姚丽害怕事情败露,整理着略显凌乱地衣物,担心地问道:“怎么办?她会不会说出去?” 唐建华此刻已经镇定下来,半躺在沙发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她什么也没看见,能说什么呢?” 姚丽可不像他这么想,她担心余淑华的嘴快,把这件事说出去,那自己在单位的名声就坏了。 她六神无主,听着余淑华下楼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后,也要离开办公室。 好事未成的唐建华,正被体内的xxx激荡得难以自持,怎么肯放过眼前的美餐。 少了这顿盛宴,心头的阴霾会让他彻夜不眠的。 色胆包天的他拉着姚丽,说:“走,我们出去!” 姚丽问:“去哪里?” 唐建华说:“开车出去,去哪里都行!” 已经没了主意的姚丽跟着唐建华下了楼,坐上车,驶出了公司大门。 唐建华已经决定把战场放在车里,但沿途往来的车流和明亮的灯光,让他一时找不到满意的地方。看着远处漆黑的夜空,他心生一计,手里的方向盘一打,汽车拐出了环城路,一路往郊外的山上驶去。 汽车在蜿蜒的山路上渐行渐远。 山路上一丝光亮都没有,周围漆黑的夜色下,可以掩盖一切不可告人的举动。 但狭窄的路面和弯道,让唐建华找不到可以停车放心享乐的地方。 昏暗的夜色,也让惴惴不安的姚丽渐渐放松下来,车内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浓重的烟油味道。 唐建华肆无忌惮的言行举止,让她感受到了一种在办公室里幽会时都没有过的感觉。 意乱情迷中,两人就在疾驰的车里,彼此上下其手。 在一个长下坡的尽头,恍惚中的唐建华来不及打方向盘,汽车冲出路面,左侧车头重重地撞在一块突出的巨石上。 好在汽车离路面不是很远,不知道过了多久,路过的车辆发现了他们,众人合力打开右侧车门,将伤得不是很重的姚丽抬出车外。但驾驶座上的唐建华,由于车辆变形严重,被挤在座位上无法出来。 在警察到达后,用强力破拆了车门,才将他抬出车外,送往医院救治。 在医院急诊室,双膝粉碎性骨折的唐建华昏迷不醒,被安全气囊把金丝眼镜撞碎、满脸开花的姚丽在警察的再三追问下,说出了单位名称和联系方式。 已经到了晚上该休息的时候了,栾主任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下午再一次打电话到单位找他的那个人,让他恼怒异常。 当着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他不好把话说得太清楚,又怕那人找到公司里来了,就和他约了个地点,出门去了。 和那人见面后,栾主任没好气地说:“不是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吗?怎么还三番五次的打电话过来!” 那人陪着笑脸说:“栾主任,您多担待,我们也是小本生意,这几万元钱也不是小数,您就退给我们得了!” 栾主任拉下脸来:“哪有这种事!这钱都花出去了,拿什么退给你?” 那人无奈地说:“不是,这生意不是没谈成嘛,要是谈成了,我们也不能问你要这钱。” 栾主任辩解道:“该打点的我都打点了,生意谈不成是你们买卖双方的事,怎么把我牵扯进去呢?” 第四十六章 乱 见那人哑口无语,栾主任继续说道:“我可都打听了啊,当初我给你们联系的糖厂已经同意发货给你们了,是你们嫌价格太高不愿要,对吧?” 说到最后,栾主任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觉得这些生意人太不可理喻了:“后来人家把价格降下来了,你们也不愿意要。你说这怪得着我吗?” 那人踌躇地呆坐在栾主任对面,半晌才说:“当初就是想让您帮着把价格谈低一点,可是那价格也太高了,我们根本没利润。后来的事您也知道,糖厂降价的时候,谁还敢买糖啊。” 栾主任不想和他再纠缠下去,打断他道:“这些你和我说不着,那是你们的事!你们出的那点钱都花出去了,还都是为你们花的,根本没有退的理由。就这样吧,你以后别找我了,找我也没用。”说完,转身走了。 心情很糟的他没有回办公室,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去了菜市场,买菜回家做饭去了。 晚饭后,陪老婆看电视剧的他,心里还琢磨着手里这些钱该放在哪里。 妻管严很严重的他,在家里没有财政权,每月的工资都要如数上交,衣服口袋里就剩点买菜的钱,平时出去喝酒吃饭是很难得的事,几乎都是花公家的钱或者别人请客他才去。 这次有机会利用职务之便赚这笔不小的外快,手头一下子宽裕了很多,他说什么也不会再吐出去的。 这笔钱她对老婆也瞒得严严实实的,可是今天这人几次三番的来纠缠,也不是个事儿啊。 沙发旁的电话响了,他拿起来问道:“哪位?” 电话里的人问道:“是糖业公司的栾主任吗?” “我是,你是哪位?” “我这里是交警队。” “交警队?”栾主任心里一咯噔:警察!不会是自己收钱的事吧? 他再一想,交警队也不管这事儿啊。 他定一定神,问道:“你们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你们公司的一辆车在郊外出了车祸,车上的两人受伤了,情况比较严重,现在市第一医院救治,请你们单位上尽快来人协助处理一下。” 栾主任听完,吓出一身冷汗,问道:“好的好的,我这就过去。受伤的两人是谁?” “是唐建华和姚丽,你们尽快来人啊,唐建华昏迷,无法联系家属,姚丽伤情轻一些,但不愿意联系家属。这不行啊,请你们单位上帮忙联系一下家属,尽快过来啊!” “我这就办,这就办!”栾主任连声说。 他一边翻电话本,心里嘀咕道:“这事儿怎么找我呢?” 后来仔细一想,明白了:吴斌还在医院重症监护室里,就算他啥事都没有,出了这种事儿他还不是得安排自己这个办公室主任去办吗? 他忙不迭地打电话通知了两人的家属后,自己也赶快出门赶往医院。 他赶到医院时,唐建华的老婆已经到了,正哭天抹泪地呼号着。急症室的医生一边劝,一边让她在急救手术的单据上签字。 见到栾主任进来,她起身拉着他的衣服哭喊道:“老栾啊,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中午还好好的,怎么晚上就成这样子了!” 栾主任没见过这种阵势,心里也发慌:“嫂子你别急,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听医生的安排好吗?” 唐建华的老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抹着眼泪说:“你们公司也太不像话了,白天黑夜的使唤人,真把人当牛马一样啊?要是老唐下班早点回家,怎么会出这事儿!” 栾主任辩解道:“唐经理他们晚上出去谈个业务啥的,也是常事。” “我不管!反正要是老唐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们公司要负责!”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唐建华的老婆,在另一间诊室里给姚丽做笔录的警察出来,问道:“你是公司负责人吗?刚才是你接的电话吧?” “是我接的,我是办公室主任。” 那警察示意他到一旁,问他:“车里的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栾主任有些不解地说:“就是我们公司的同事啊,怎么了?” “那怎么我们在车里发现他们时,两人衣冠不整?”警察斟酌着词句说。 “有这事?”栾主任瞪大眼睛问道。 “谁和谁衣冠不整?到底怎么回事?”旁边一声怒吼,把两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唐建华的老婆。 原来,在一旁抹泪的她,见警察使眼色把栾主任叫到一旁问话,就多了个心眼,悄悄走过来站在两人背后听着,听到这里,不由得怒火中烧。 见警察和栾主任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女人瞬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她此时已经没有了眼泪,跳着脚指着急症室骂道:“唐建华,你个王八蛋!下了班你不回家,原来是出去外面找野女人鬼混啊,撞死你活该!呜呜呜……” 栾主任这时也才明白为什么唐建华和姚丽会在一辆车里,原来心里隐隐觉得奇怪的问题,现在有了答案。 看来这事儿不简单啊! 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劝唐建华的老婆。 这个女人在座椅上又哭了一会儿,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样,起身冲进姚丽在的那间诊室里,指着姚丽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骚货,勾引别人老公,我撕烂你的脸!” 说话间,扬起两只利爪就要往姚丽的头脸上招呼过去。 栾主任和警察连忙拉住她,不停地劝说着把她往外面推。 医院的楼道里,刚才看见满身是血的两人被警察和急救人员推进来时,就已经积聚了很多人围观。 此时,听见唐建华老婆的叫骂声,看热闹的人更是纷纷挤过来,要看看这种血色浪漫中的男女主角是什么样子。 坐在姚丽身边,显得有些木衲的姚丽老公,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众目睽睽之下的焦点。不明就里的他起身嚷嚷道:“你骂谁呢?你谁啊,有病吧你!” 已经被拉到门口的唐建华老婆,回过头继续骂道:“就骂你老婆呢,不要脸!要不是她勾引我老公,怎么会出车祸!贱人,我跟你没完!” 刚才还被蒙在鼓里的这个男人满脸涨得通红,回头看看用手遮着眼睛,一言不发的姚丽,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姚丽就是怕自己和唐建华的事儿败露,所以被送进医院的时候,不愿意通知家属,说自己没事,简单包扎一下就可以回家去。 现在事情还是被捅破了,唐建华老婆指着她破口大骂时,医院走道里人们纷纷过来围观,她觉得无地自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老公见她不说话,心里也渐渐明白了。 挤在门口的那么多人,看不清楚用手遮挡着面容的姚丽,就把目光投在她身边这个男人的身上。 那种意味深长的目光,想聚光灯一样,烤得他浑身燥热。他瞪着眼睛,恼羞成怒地问道:“那人家说的是真的了?你晚上不回家是和别人干那事儿去了?!” “你个败家娘们儿!你活该!”姚丽老公再也无法在这种环境下呆下去了,他把手里的毛巾摔在她身上,转身走了。 过了一会儿,屋里屋外围观的人群稍微散去,医生拿着一沓化验单在楼道里叫:“姚丽,唐建华的家属在吗?” 栾主任这才发觉有些不对,他四处张望着,回答说:“刚才还在这呢,怎么一转眼就没了?” 医生上下打量着他,问道:“你也是他们家属吧?” 栾主任赶紧摇摇手说:“不是不是,我是他们单位的同事。” 医生听了,把手里的化验单塞到他手里,说:“这家属也是,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见人影!你是他们单位的,赶紧把这些单据缴费后好去做检查,再拖一会儿出了人命我们可不负责啊!” 栾主任无奈地接过那些单据,心想:这叫什么事啊!来的时候他没想到会有这么些波折,以为有家属在,压根儿没考虑带钱。 现在摊上这事儿了,这才想起来自己兜里也就剩二三十块钱,哪够抢救病人的开销啊。 没办法,他只好赶紧到电话亭那里给公司的出纳打电话,让她带上钱火速来医院。 人命关天,他也怕万一在自己这里耽误了,这两人要是真的在医院里有个好歹,家属把火烧到自己头上就完蛋了。 出纳紧赶慢赶地来到医院,栾主任像见到救星似的,领着她就往收费处跑。 出纳焦急地问道:“栾主任,姚经理到底怎么了?要紧吗?” 栾主任没好气地说:“不要紧到医院里来干啥?赶紧交费,医生还等着呢!” 办完这些事儿后,把单据交给医生时,医生又问道:“家属来了没有?这两伤者面前不能离人啊,后面要做的检查还很多,必须有人陪同。” 跑得气喘吁吁地栾主任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吩咐出纳:“你赶紧给老唐和姚经理家里打电话,让他们家属一定要来,他们老公老婆不来,就找他们的爹妈来!” 第四十七章 撤职 在医院忙了一晚上的栾主任,第二天上班就把这事儿汇报到了厅办公室。 吴斌不在,公司里没有主事的人,这么大的事儿他可不敢耽误。 这消息立刻就在厅里和公司内部炸开了锅。 还没等公司里的议论声稍有停歇,针对糖业公司经营上的巨大亏损和这起严重的交通事故,轻工业厅组成的工作组马上就进驻到糖业公司,对公司一年多来的经营活动进行检查,公司停业整顿。 一时间,已经沉寂了几个月的糖业公司似乎又热闹起来了,楼道里经常有陌生人来来往往,总公司财务室里更是挤满了人。 但这种热闹和以往众多客户上门来谈生意的热闹是截然不同的,公司员工和进行检查的工作组成员之间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墙,除非是工作需要,彼此之间都视对方为无物,没有寒暄和谈笑,大楼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氛。 轻工厅财务处来了不少业务骨干,把公司近几年的往来账目都翻了出来,查了个底朝天。 小山一样的账本把财务室的几张办公桌堆得满当当的,实在挤不下了,就到李欣他们办公室里来,沙发上、茶几上到处都是搬过来的账本。 栾主任还特意交待李欣和夏小娜说:“干好自己的工作,不该问的别问。” 看着到处都是的账本和面无表情进进出出的财务人员,李欣对夏小娜抱怨说:“他们也不嫌挤得慌,对面几个分公司的业务室里很宽敞啊,怎么不到他们那边去?” 夏小娜小声说:“就是在查几个分公司的往来账目,到那边去好像不合适。” 李欣想想说:“这倒也是。” 紧接着,公司总经理吴斌、蔗糖销售分公司经理唐建华被撤职,轻工厅一个叫马天明的一个副处长被任命为总公司新的总经理。 新任的马总经理在全体职工大会上慷慨激昂地表态说:“公司有困难没关系,我们干部就是解决问题的,不然要我们这些干部做啥!” 在此之前,全公司的职工都已经了解到公司经营所面临的困境,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落,对公司的前景很是担忧。 他这样富有激情的讲话,在一定程度上激发了职工的信心,大家都期待着在上级主管部门的支持下,新的公司领导能给公司带来一些喜人的变化。 这次会议上,还宣布了对糖业公司行政办栾主任撤职、接受审查的决定,原因是其在公司经营活动中收受贿赂。 这件事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原以为经济问题会出在几个分公司,没想到最后出事的是和生产经营关系不大的行政办公室主任。 这天,见办公室里没有别人,夏小娜问李欣:“你觉得新来的马总经理怎么样?” “我以前都不知道这个人,不了解。你怎么想起问这个?”李欣说。 夏小娜抿嘴一笑说:“大家都说新来的总经理只有修厕所的本事。” 李欣听了哈哈一笑,说:“这倒是很形象啊!” 大家私下里之所以这么议论新来的总经理,原因是在他上任时的职工大会结束以后,大家原本都对他寄以厚望。 可是经过一段时间后大家发现,他除了在公司本来就所剩无几的资金里拿出几万元钱把公司的厕所重新装修了一遍以外,其他举措乏善可陈。 尤其是在公司经营方面,几个分公司的业务还是没有多大起色。 难怪员工们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马总的第一把火是从厕所里开始的,可是后面两把火却迟迟不见踪影。 “你说,公司换了个总经理,会不会有点希望?”夏小娜问。 “我觉得很难了!”李欣摇摇头说。 “为啥?”夏小娜问。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且不说马总经理有没有巧妇的本事,就只说现在公司账上没钱,也贷不到款这一点,换谁来都没用。”李欣小声说。 “是啊!没钱做生意,再过一段时间,怕是发工资都难了。”夏小娜愁眉不展地说。 “又在这里散布小道消息,影响公司稳定团结,我可都听到了哈。”高辉一脸坏笑地走进来说。 夏小娜吓了一跳,转头见是他,拍拍胸口说:“哎呀,吓死我了,我以为是谁呢!你这人太阴险了,站在门口偷听别人说话,哪有你这样的!” 高辉笑道:“我可没偷听啊,是走到门口听见的。” 夏小娜问:“你听见我们说什么了?” 高辉嬉笑说:“我都听见了” 夏小娜有些急了,说:“那你就是站在门口偷听了!要不怎么会都听见了呢?” 李欣见夏小娜急成这样,哈哈大笑,说:“看把你急的,你看不出来他是在唬你吗?” 高辉也笑着说:“看你这点胆量,我要是真的听到了什么,要去打小报告的话,还会进来吗?哈哈哈。” 夏小娜见状红着脸对李欣说:“你也坏得很!看出来了也不早说,和他一起吓唬我。” 李欣看着夏小娜绯红的脸颊,笑笑没说话。这是李欣第三次见她脸红,第一次是在几个月前,李欣在办公室里和她开玩笑时,她也是这样羞红了脸。 同在一个办公室里,每天在一起工作,两人除了工作上有交流外,较少涉及其他话题。 其实夏小娜很漂亮,大学毕业,相貌、身材都很出众,性格脾气也很好,不然也不会在公司总经理秘书这样的位置上。 公司里的年轻人没事时大都喜欢来李欣他们办公室里聊天,一是因为这间办公室里都是年轻人,能聊到一起;二是因为夏小娜是公司里的一朵鲜花,对年轻男同事有吸引力。 此刻,李欣看着她这样的神态,就替她解围,岔开话题说:“高经理,既然听见我们说的话题了,你也说说看嘛,你觉得换了领导后,公司有没有希望?” 高辉闪烁其词地说:“这些问题太大了,不是我们该考虑的。” 李欣说:“你小子耍滑头,这怎么是大问题?这是关系到每个人切身利益的问题。要是下个月就发不出工资了,我看你考不考虑!” 高辉说:“唉,这怎么说呢?一言难尽啊!” 李欣步步紧逼地问道:“这有啥难说的?又不是要你讲大道理,就说点最实际的,你们分公司现在有生意做了没有?这才是我们最关心的。” 高辉摇摇头说:“做什么生意,哪有资金啊?再说了,现在我们那边还是一盘散沙,到底谁来当分公司经理都不知道呢。” 李欣说:“新来的马总没有帮你们想点办法吗?” 高辉说:“现在我们分公司就是由他直管,各种事情都是向他汇报,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是由他兼任蔗糖分公司的经理。” 其实李欣自己心里也是没着没落的,公司到了这一步,他也觉得继续呆在这里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可是将来到底去哪里,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单位。 更重要的是,手头这么大的持仓,现在要是离开了糖业公司,没有了第一手的价格信息,他心里也实在是有些没底。 见李欣不说话,高辉接着说:“你们行政办老栾被撤职以后,不也是由他直接管吗?” 李欣说:“是啊,他现在是上上下下一把抓了。” “老栾也真是的,什么钱都敢要!”高辉有些鄙夷地说。 夏小娜一听,很感兴趣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李欣也说:“是啊,前段时间轻工厅财务处来查几个分公司的账目,都以为要出经济问题也是出在搞经营的分公司这边,没想到被揪出来的却是他。” 高辉有些不快地说:“你小子原来没安好心啊!就盼着我们出事儿呢,是吧?” 李欣发觉自己的话有些太过直白,歉意地笑笑,说:“真不是那意思。” 夏小娜着急地说:“这里边有啥内幕吗?你倒是说说看嘛。” 高辉道:“也不算什么内幕啦,我也是听人说的。应该是他收了别人的几万元钱,但没帮别人把事办好,人家不满意要他退钱,他就是不退。最后人家气不过就把他给告了。” 夏小娜惊讶地问道:“有这种事儿?!” 高辉说:“是啊,谁都想不到他这么个精明透顶的人会干这么件蠢事。你说人家都翻脸来要钱了,他还捏在手里不还钱,这不出事儿才怪呢。” 李欣想了想说:“我倒是觉得这挺符合他这个人的本性的。平时这人就斤斤计较,你要让他把已经到手的几万元钱吐出来,那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高辉道:“这不就要了他的命吗?进去了!真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 “这就叫利令智昏!”李欣忽然恨恨地骂道。 情绪很少外露的李欣此时的话让夏小娜吃了一惊。 高辉也有些意外,继而又有些不以为然。 他以为李欣对栾主任的事儿幸灾乐祸,心想:你这也表现的太明显了吧。 可李欣此时的心情却不是这样的,他这话是冲栾主任去的,这没错,可也不全是。 他愤怒的是由于公司这些领导的无能,让公司瞬间倒塌,也让全公司员工处于目前这种尴尬的境地。 而这一切,只要他们认真听听别人的意见,不要那么妄自尊大,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第四十八章 夜不能寐 冬雨,淅淅沥沥地飘散着,街道两旁高大的梧桐树上,光秃秃的树枝在凛冽的西北风中摇曳。 还不到下午7点,夜幕就已经缓缓降临了。 李欣下班后,没有回宿舍,而是去了书店里。 他在书店里漫无目的地看了一会书,直到眼睛有些发酸,才从书店出来,撑起雨伞,顶着风雨向宿舍走去。 已经过了吃饭时间,但他丝毫感觉不到饥饿。倒是路边糖炒栗子的香味激起了他的一点食欲。 他停住脚,买了一些,又进到街边的小吃店里,买了三个包子、一杯豆浆和一个卤鸡蛋。 这些就算是今晚的晚饭了。 他心想,好歹要吃一点东西,不然晚上更难熬。 此刻他的心情,也像这寒冷的冬日一样,有些苍凉。 这半个多月以来,交易所蔗糖的期货价格缓慢下行,与李欣的期望渐行渐远。 今天下午收盘后,张瑾打电话过来,提醒李欣注意目前的价格和仓位。 他的话说得很婉转,但是李欣很清楚他的意思。 当时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在,所以李欣在电话里也不好多说,只是支支吾吾地应答着。 估计张瑾也听到了李欣这边有人在,不方便说话,于是简短地说了一会接挂断了。 t709合约的价格已经跌破了3180元,李欣在这个合约上的600手多单开仓均价是3235元,按今天的收盘价计算,已经有33万的浮亏。 这些情况让他最近一段时间情绪非常低落。 进屋后,李欣一边剥栗子吃,一边打开电视。 新闻已经播完了,换了几个台,都没有好看的节目。他打开抽屉,翻出几盘港台的电视连续剧录像带,放进录像机里播放着。 今晚就靠它打发时间了,不看到夜里一两点钟,根本睡不着。 眼睛看着屏幕,脑子里却一直在想浮亏的事。 预设一百万的底线,现在已经达到三分之一了,价格会不会加速下跌?要不要减仓,或者就此平仓离场,以免亏损继续扩大? 这些问题纠缠着他,让他茶饭不思。 李颖这段时间经常去外地的销售点出差,很长时间也见不上一面。 吃完栗子,包子都已经凉了,尤其是豆浆,冷冰冰的,一股豆腥味,他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眼前这电视剧也没多大意思,几帮人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他,剧情也不吸引人啊,还怎么一拍就是四十多集! 可是不看这个又看啥呢?靠! 夜里三点多,迷迷糊糊的李欣在沙发上被冻醒了,录像带早就播放完了,他起身关了电视和录像机,进卧室接着睡。 第二天上午,全公司员工集中到会议室里学习,轻工厅一个巡视员来做报告,讲座的题目是“现代企业管理”。 李欣听了一会儿,实在是觉得由这个人来讲这个题目有些讽刺。 他没有心思继续听下去,加上最近睡眠不好,不一会儿就有些犯困,眼皮越来越重,于是就用手托住额头,遮挡着眼睛,闭目养神。 林立在旁边看见他打瞌睡,就悄悄推推他。 李欣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恍惚间有一种中学上课时睡觉被老师逮住的感觉。 他左右看看,见大家都低着头,没人注意自己,就松了一口气。 “小心被点名啊!”林立小声说着,递过来一支烟。 李欣揉揉眼睛,接过烟来点上,抽了一口,问:“还要讲多久啊?” 林立说:“这谁知道,不过估计也快完了,都讲了一个多小时了!” 李欣耐住性子,继续听这索然无味的讲座。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枯燥无味的学习终于结束了,众人都如释重负,纷纷起身离开烟雾缭绕的会议室。 李欣刚进办公室,林立也就跟着进来了,他一脸嘻笑地说:“你小子刚才差点在会议室里打起鼾来了,哈哈!” 李欣笑笑说:“不会吧?我也就眯了那么一会儿。” 夏小娜打趣道:“你态度不端正,开会睡觉,昨晚干啥去了?呵呵……” 李欣说:“昨晚没睡好,刚才在会议室里听台上讲话那种嗡嗡嗡的声音好像是安眠药一样,眼睛都睁不开。” 林立笑道:“他讲的啥内容你知道吗?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吧?看你睡得那么香,早知道我别叫醒你,让你在会议室里鼾声如雷,给大家欣赏一下,哈哈哈!” 李欣一板正经地说:“开头我还真是抱着学习的心态去的,认真听了一点,后来发觉他除了照本宣科外,很多概念都是错的,就没心思听下去了。” 夏小娜看了李欣一眼,笑着说:“狡辩!” 李欣正色道:“真不是狡辩!你们没听出来吗?他一开始的时候就犯了概念性的错误,连法人和法人代表这两者到底哪个是人哪个不是人这样最基本的概念他都没搞清楚,却还在上面滔滔不绝地讲了一个多小时,实在是让人无法忍受,也实在是让人佩服他的心理素质是如此的过硬!要是我,怎么好意思在台上给人讲课啊!” 夏小娜笑道:“就你能说,绕口令呢你这是。” 林立说:“我也注意到了,他讲到这里的时候,财务科里的几个小姑娘在私下里也是笑作一团。” 李欣说:“这都是谁安排的啊?就不能请几个有点水平的人来讲讲?” 夏小娜说:“估计是厅里安排下来的吧,以后这样的开会学习少不了。” 正说着,蔗糖分公司的一个业务员在门口招呼林立道:“林经理,各部门组织讨论学习,让你快过去。” 林立说:“好的,我这就过去。” 临出门前,他回过头来对李欣做个鬼脸,说:“看见没有?这就是现在的主要工作!” 见他出去后,李欣对夏小娜说:“我们办公室这边不会也要组织讨论学习吧?就刚才会上讲的那些,有啥好讨论的!” 夏小娜开玩笑说:“不知道,要是继续讨论学习的话,你就接着打瞌睡好了,呵呵。” 俩人正说着,余淑华在门口招呼道:“李欣,马总找你,要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找我?”李欣诧异地问道。 “是的,他在办公室,要你现在就过去。”余淑华说。 “好的,我这就过去。”李欣答道。见余淑华离开后,李欣小声对夏小娜说:“你是总经理秘书,马总应该找你才对啊,找我干啥呢?” 夏小娜说:“找你你就去呗,没准是啥好事呢。” 李欣不以为然地说:“我想不出糖业公司现在还会有啥好事。”说完出门往总经理办公室走去。 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口,李欣抬手敲敲门,听到马天明在里面说:“请进。” 李欣推门进去,问到:“马总,你找我?” 马天明点点头,说:“对,你坐嘛。” 李欣在他写字台对面坐下后,马天明说:“李欣,来公司多久了?” 李欣说:“快三年半了。” 马天明说:“我刚来公司,对公司的情况还不是太熟悉,今天找你来聊聊,想听听你有啥想法?” 李欣原以为他会让自己去办什么具体的事情,现在听他这么说,搞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时想不出如何回答他,就说:“也没啥想法,就是觉得公司现在业务开展不起来挺让人着急的。” 马天明听了以后说:“是啊,这是公司目前的头等大事,希望大家齐心合力,共渡难关啊。” 接着,他话题一转,问道:“你这几年一直都在总公司办公室吗?” 李欣说:“是的。” 马天明又问道:“你现在还经常去期货交易所吗?” 李欣说:“也不经常去,一周去一两次吧。” 马天明说:“期货交易所这边的事情先放一放,还是要专心做好本职工作。” 李欣听到这里,立刻明白有人在背后打自己的小报告了,就说:“马总,我去期货交易所也是当初公司给我的一项任务,为的是观察了解蔗糖期货的价格走势,而且我也并没有因此而影响自己份内的工作。” 马天明说:“可是现在的情况表明,观察了解蔗糖期货的价格走势并没有为公司的业务带来什么好处。以后不用去了,通过传真机接受他们的价格信息就可以了。” 李欣听了这话,觉得非常意外,在他自己看来,糖业公司走到今天这步田地,最根本的原因就是缺乏对市场的了解,对价格走势做出错误的判断导致的。 眼前这位新任的总经理,似乎没有找到公司这次巨额亏损的原因。 想到这,他措辞委婉地说:“马总,其实像糖业公司这样的贸易公司,赚的就是进销价差,我觉得观察了解期货价格的走势对公司业务的帮助还是很大的。公司这次的巨额亏损源于糖价暴跌,可是在糖价下跌之前,期货市场上就已经出现了很多不寻常的征兆,当时我曾提醒公司糖价高得有些不正常,要注意价格下跌的风险,加紧卖糖。后来在价格出现下跌的情况下,我又建议公司应该马上把手里的糖在期货市场上卖出,防止价格继续下跌导致亏损扩大。我说这话的时候吴总和三个分公司经理都在场,可是这些意见没人听啊。如果当时能听我的建议,公司的亏损很可能只有现在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少。” 第四十九章 意外消息 马天明听李欣说完,沉吟了一下,说:“是吗?这个事情我还真的不太了解。” 李欣说:“确实是这样的,你可以了解一下。” 他听完以后不置可否,说:“这事以后再说。现在有这么个事,元山车站那里有一批糖要发运,驻车站办事处的苏师傅一个人忙不过来,需要有人下去盯着,你把手上的事情交给夏小娜,明天就和苏师傅一起下去。” 李欣这才明白,前面说的全都是些废话,这才是他找自己来的真正目的。 “马总,我这是被调到蔗糖分公司了吗?”李欣问道。 “不是,目前还是在总公司办公室,至于以后怎么安排,先忙过了这一段再说,好吧。”马天明说。 “这次下去要多长时间呢?”李欣问。 “这些具体的问题你找林立,他会给你协调的,好吧。”马天明一副要结束谈话的样子。 “行。”李欣说完,起身出了办公室。 他知道再多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事情很明显,这是一个带有警告和惩戒性质的安排。 如果自己被调到蔗糖分公司,那么他安排自己下去车站发运蔗糖很正常。 可是现在自己还是在总公司办公室,蔗糖分公司目前没有具体的业务,很多熟悉货物发运的业务员都无所事事,他却要派自己这样一个生手下去。 这不是给自己穿小鞋又是什么呢? 李欣怎么也没想到这马天明上任后有一把火会烧到自己的头上。 看来公司里已经有人知道自己在做蔗糖期货了,而且把这事汇报到了马天明这里,不然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他刚才说来公司的时间不长,对公司情况不是很了解,这也是实话。 在目前这样的情况下,吴斌和三个分公司经理肯定不会主动承认李欣当初曾经提醒过他们价格会大幅下跌,应该赶紧销售的事,更不会提及李欣在期货市场上做卖空操作来对冲蔗糖价格下跌带来的风险的提议。 因此,他不了解对期货行情的研究和观察曾经有机会帮助公司避免当前的危局这件事也属正常。 但是作为一个省级公司总经理,居然说观察了解期货行情对公司业务毫无帮助,这就有些离谱了。 尤其是在李欣已经说出了一些他之前不了解的实情后,如果他还是维持原有的看法的话,那么这个总经理真的就像夏小娜开玩笑时说的那样,只会修厕所! 我靠!管他是什么人,懒得关心这些破事。现在最关键的是明天就要下去元山车站,那里离江城市近200公里,这一去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两三个月才能回来,手里这些持仓怎么办? 看来只能通过电话了解行情了,好在目前通信条件不成问题。 夏小娜见李欣进办公室后一脸阴霾,就问道:“马总叫你去是什么事?” 李欣没好气地说:“下放劳动!” 夏小娜听了一头雾水,问道:“什么意思啊?” 李欣说:“要我把手上的工作交给你,明天下去元山车站发运蔗糖。” 夏小娜诧异地说:“不会吧?怎么这样?” 李欣苦笑一下说:“会的,已经这样了!” 李欣找出一叠统计报表,交给夏小娜,说:“我手上这些工作其实你也很熟悉,要汇总统计的项目都在这些报表上,以后就交给你啦。” “好的。”夏小娜接过报表,偷偷看了一眼李欣的脸色,问道:“你明天就要下去吗?要去多久?” 李欣一边收拾整理着桌上的东西,一边说:“是的,明天就走,不知道要去多久!” 这时,林立匆匆走进来,问道:“李欣,明天你要和苏师傅一起去元山车站发运蔗糖?怎么回事?” 李欣见他进来,说:“我正要找你呢,马总说具体的事情找你,你会安排的。看来你小子事前知道这事儿,怎么也不提前给我透个气?太不够哥们了!” 林立一脸无辜地说:“天地良心!刚才马总叫我进去他办公室,让我安排你和苏师傅明天一起下去,我这才知道的。” 李欣看着他问道:“真的吗?” 林立说:“绝对是啊!我要是早知道能不告诉你吗?” 李欣看他的表情不像是说谎,就说:“算了,这已经不重要了。” 林立递给李欣一支烟,问道:“刚才马总没说,我也不好问,你这是调到我们蔗糖分公司了吗?” 李欣点上烟,抽了一口,说:“我也以为是这样,可是他说我暂时还是在总公司办公室。” 林立不解地说:“这我就有点不明白了,怎么会派你下去呢?” 李欣说:“这你就只有去问他了!” 林立笑笑说:“我看你小子这是要到我们蔗糖分公司来的节奏啊!” 李欣心想,没准还真的就是这样!他想了想,说:“不是说你们分公司没资金做生意,业务都停下来了吗?怎么又说车站上发运蔗糖人手不够?” 林立说:“是没钱做生意,但那么多仓库空着也是空着,就租给其他单位做中转库用,好歹也能赚点仓储费不是?那些糖不是我们自己的,是别的公司放在我们仓库里的。” 见李欣情绪不高,他过来在李欣旁边坐下,拍着李欣的肩膀说:“这下好了,咱们现在算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呵呵。” “你小子幸灾乐祸吧!”李欣没好气地说。 “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业务部门也不错的,可以到处走走看看,你们行政部门整天坐办公室也没多大意思。”林立说。 “你们蔗糖销售业务都要熟悉哪些东西啊?”李欣问。 “这个简单,到销售点去熟悉一段时间就知道了。”林立说。 “到销售点去?那就是要驻外地了?”李欣问。 “对啊。”林立说。 “都有哪些地方?要去多久?”李欣问。 “全国各地都有,比如中原的郑州、江浙一带的南京、义乌、盱眙、还有西北的陕西、甘肃、东北三省等等,驻外时间短的半个月,长的有两三个月的,这要看具体派你去哪里了。”林立说。 李欣一听,头都有些大了:“要去这么久啊!” “刚开始都不习惯,时间长了就好了。”林立说。 “我恐怕永远都不会习惯!”李欣说。 林立看看李欣的表情,说:“从来没干过销售吧?” “没干过,感觉对这些是两眼一抹黑。”李欣说。 林立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说:“对了,还有一种,不用驻省外销售点,就像你明天要去的元山车站一样,驻省内的各个仓储站点,这些站点都在省内的几个铁路集散地,那些站点上也长期驻有销售人员,负责仓储站点的收货和铁路发运。” “那其实也就是仓库管理员吧?对吗?”李欣问。 “差不多吧,驻省外销售点的业务员一样也要负责收货和铁路发运的。”林立解释说。 见李欣不说话,林立笑笑继续说:“看来你是真的不熟悉销售这一行。要不以后你真的调到蔗糖分公司来的话,就来我们组好了,我们组负责的是华东一带,主要是江浙地区。相比较而言,这一地区情况还不错,要是去西北和东北那边的话,冬季气候太冷了。” 李欣听他这么说,脸上有了些笑意,说:“感谢感谢!不然在外面人生地不熟的,没有熟人关照,就更难呆了!” 林立说:“嗨,我不也就是这么想的吗?大家是哥们,以后也好相处。要是和陌生人在一起,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虽然还没有被调离总公司办公室,但李欣隐隐觉得这一切只不过是开始,以后被安排到业务部门去的可能性很大,而一旦被安排到业务部门,除非自己是财务人员,否则长期驻外是肯定的。 这样的工作变动,让李欣在感受到巨大失落感的同时,也像是去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样,有一种强烈的陌生感。 这样的感觉让李欣暗暗下了决心:此地不是久留之处! 如果以后还是在总公司办公室的话,那就另当别论,自己还有时间可以做自己的期货,如果是被安排到业务部门去外地长驻的话,那就调到其他单位去,要么就辞职不干了。 林立见李欣不说话,就说:“明天一早我让公司的车送你和苏师傅两人下去吧,你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李欣问:“需要准备些什么?要带行李吗?” 林立说:“不用带行李,这些各办事处都有。其实就像是出差一样的,你可以到财务那里去预支一点差旅费,另外多带几套换洗衣服,也许会在下面呆很长时间的。” 李欣说:“哦。” 林立起身说:“那就说好了,明天也不用太早,上午9:30在公司碰头,我去通知苏师傅,怎么样?。” 李欣说:“好的。” 林立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说:“对了,要是喜欢看小说的话,多带几本下去,那里晚上很无聊的,可以消磨时间。”说完就出去了。 夏小娜这时接过话头说:“你喜欢看什么小说?我借你几本。” 李欣苦笑着说:“上大学时喜欢看人物传记和武侠小说,现在哪还有心思看这些啊!” 第五十章 驻站办事处 夏小娜看着低头坐在办公桌前的李欣,无言以对。 他那种落寞、无语的神态,和去总经理办公室谈话之前神采飞扬、侃侃而谈的举止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样的情况,夏小娜觉得似曾相识。 她印象很深,年初的时候,吴斌否定了他在期货市场上卖出库存的建议时,李欣当时就是这样一副表情。 夏小娜陪总经理吴斌去过很多糖厂和公司驻站办事处,对下面的情况有些了解,那里的情况非常艰苦,生活很枯燥。 她自己在那种环境里呆一天都觉得难熬,所以她知道在公司办公室里呆习惯了的李欣下去常驻会是怎样一种情形。 回想着李欣刚才啥都不懂,两眼一抹黑地找林立问这问那,打听去办事处要注意些什么事的样子,她忽然觉得李欣就像是玻璃箱里的一只小白鼠,茫然无措地面对着一个看不清的前景,无论朝哪个方向奋进,都将无功而返。 而自己,似乎知道一些李欣不知道的事,但却不知如何开口对他说。 想到这,她的心里隐隐泛起一丝怜悯。 而此时的李欣,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要不了多久,整个公司从上到下就都会知道自己被发配到下面办事处这件事。只要不是白痴,谁都看得出来他李欣成了新任总经理上任后放火烧到的第一个人。 按李欣孤傲的性格,绝不会忍受这样的屈辱。 但此时期货账户上的巨大亏损,让他无力抗争,纵然心中有百般的怨气,只能默默地接受公司这种带有惩戒性质的安排。 第二天一早,心事重重的李欣和同事一行三人从公司出发,直奔元山车站而去。 桑塔纳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疾驰了三个多小时,快到中午13:00时,他们终于抵达了元山县城,这里距离元山火车站还有六、七公里。 这个时间去车站上吃饭已经不太方便了,三人就在县城里找了一家餐馆,停车吃饭。 进餐馆以后,刚刚坐下,李欣就隐隐感到一阵恶心,赶紧跑到门外,在台阶上蹲着,想吐,却又吐不出来。那滋味,实在是说不出来的难受。 他闭着眼睛忍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吃饭的时候,一点胃口也没有,只是吃了点咸菜,喝了一碗汤。 “是不是晕车了?”苏师傅问道。 “可能是吧,我很少晕车的,这滋味真难受!”李欣说。 司机笑笑说:“可能是开得太快了,这一路都是盘山公路,弯多,你坐在后排是比较容易晕车。” 苏师傅说:“一会儿到办事处以后你睡一觉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办事处就设在火车站的一栋楼里,在三楼,里外两间。里面的一间是卧室,并排放着两张床,陈设比较简陋;外面的一间是办公室,靠窗有两张办公桌,两把椅子,房子中间有一个三人沙发,沙发边有一个小茶几,墙边放着一个电视。 进屋后,李欣放下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床铺,就躺下休息了。 一路上的劳累和晕车反应,让他昏昏沉沉地睡了两个多小时,睡醒以后,都已经快到下午下班的时间了。 这里的房间都没有卫生间,厕所和盥洗室都是公用的,在每一层楼的尽头,而且不提供热水,需要热水的话,必须自己用暖瓶到车站食堂的开水房去打。 李欣拿出牙刷和毛巾,到盥洗室去就着冰冷的自来水洗漱了一下,刺骨的冷水冻红了手指,湿冷的毛巾擦过脸后,让他依然有些昏沉的头脑清醒了许多。 楼道尽头的玻璃窗坏了几块,寒风从破裂的缝隙里吹进来,穿过楼道,带走了楼道里的热量,使得整栋楼和屋外一样的寒冷。 回房间以后,李欣刚把毛巾晾好,苏师傅就进来了,“走,吃饭去。” 李欣问道:“去哪里吃饭?” “车站的食堂,以后一日三餐都在食堂吃了。”苏师傅笑笑说。 “哦。”李欣答道,中午饭就没怎么吃东西,现在他还真感觉有些饿了。 苏师傅拿起自己的碗筷,问李欣:“你带碗筷了没有?” “没有。”李欣说。 “没事,下面小卖部里有,现买一套就行。车站食堂倒是也有碗筷,但是长期吃的话,最好还是自己买一套。” 苏师傅说着,顺手提上搁在墙角的两个暖瓶,两人一起下楼,往食堂走去。 “食堂伙食怎么样?”李欣接过苏师傅手里的暖瓶,边走边问。 苏师傅说:“就那样,食堂的饭菜嘛,会好到哪里去?中午吃饭的人还多一点,很多车站职工也在这里吃。到晚上吃饭的人就很少了,基本上就是各单位驻这里办事处的人在里面吃饭,食堂里做的菜就比较少,要是去晚了,啥都没有了。” “你在这里多久了?”李欣问道。 “我一直都在这里,有八、九年了吧。”苏师傅说。 “难怪在公司里很少见到你。”李欣说。 “我一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在这里,回公司的时间很少,只有仓库里没货的时候才能回去。”苏师傅说。 “在这里主要做些什么?要不要联系车皮计划什么的?”李欣问。 苏师傅说:“如果是我们自己的糖,申请车皮计划就是我们自己的事,但这次下来不用管这些,这些糖是其他公司的,我们只要做好入库和出库的点验工作就好了。” 吃完饭,两人回房间放下暖瓶和碗筷后,李欣觉得呆在屋里没意思,说想下楼去四处转转,就下楼去了。 车站虽然设在一个偏远县城边上,但却是省内通往西北几省铁路干线的必经之地,所以这个车站是省内很重要的铁路货运中转站,站上长期驻有很多商家,沿铁路站台两侧是一排排高大的仓库。 李欣不一会儿就走出了站台,顺着铁路走出去了很远。 在一个铁路桥旁,他停住了脚步,回头望望暮色中的车站,再看看脚下延伸到远方的铁轨,心里充满了孤寂。心想,这就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自己要呆的地方吗? 昨晚他给李颖打了个电话,说了自己要到这里办事处常驻的事,也提到了自己想离开糖业公司的打算。 李颖支持他调动工作的想法,但却极力反对他辞职。对在办事处常驻的事,她也只是劝他暂时忍耐,以后慢慢想办法。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面对的是陌生的人和事,李欣心里充满了孤独和寂寞。 铁路两旁都是一望无际的田野,耳边除了风声外,一片寂静。 要不是天色渐晚,他还真想继续顺着铁路走下去,这样至少自己还在前行。要是回去,除了呆在屋里看电视,那里也去不了。 到这里才几个小时,他就憋闷得受不了了。眼前渐渐低垂的夜幕,就像他面对的前途一样,越来越灰暗。 他有些后悔没有听林立的建议带几本书来,哪怕听夏小娜的话让她借几本小说也好打发时间啊。 好像自己在背包里塞了一个随身听和几盘流行歌曲磁带,实在无聊的话,就听听歌吧。 回到房间后,天已经黑下来了。苏师傅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李欣没心思看电视,倒了点热水洗过脸和脚后,回到卧室里躺在床上听随身听。 心情的落寞和硬硬的木板床,让李欣翻来覆去,一夜睡得很不踏实。 此后的半个多月时间里,李欣每天重复着简单而枯燥的工作,只要有糖入库或者出库,都必须到仓库点验。 而这种入库或出库的时间是不固定的,随时都有可能。有时是白天,有时是晚上,而且动辄就是一两百吨甚至更多。每包蔗糖重50公斤,数量上就是几千包。 要想不出错,就得全程目不转睛地看着计数,这一趟下来就是几个小时,夜里两三点才干完是常有的事。 无论白天还是夜里,忙一点还好,李欣最怕的是没事做的时候,闲得发慌。 在这里没有要好的朋友可以聊天,无聊的时候要么在车站里转转,要么就在房间里看电视,连洗澡和看电影看录像都得到几公里以外的县城去才行。 更让他揪心的是,蔗糖期货的价格越走越低,手里那巨大的持仓浮亏越来越大。 这样的日子让李欣感到度日如年。 第五十一章 夜半惊魂 这几天到站和发运出站的货量很多,连续几天长时间的紧*作,把李欣累得吃饭都没有胃口。 今晚好不容易在午夜前把到站的货物全部入库,在站台上冻了几个小时的李欣又冷又累,回宿舍收拾停当后就裹着被子沉沉地睡下了。 大约是后半夜,一阵剧烈的摇晃,把李欣从睡梦中惊醒。 木板床在不停震动,门窗咔咔作响,好像外面有人在使劲踹门一样。 经过短暂的惊慌后,李欣突然明白过来,是地震! 他大声叫道:“苏师傅,快醒醒,地震了!”说罢赶紧起身,在最快时间内穿好衣服。趁地震稍微缓解一点,门窗不那么响的时候,俩人打开房门,顺着楼梯飞快地跑下楼去。 楼下是一块空地,比一个篮球场稍大一点,不一会儿,场地上就聚集了不少从附近几栋建筑里跑出来的人。 惊魂未定的人们,有的披着被子,有的鞋子都没穿就跑出来了。大家惊慌失措,叽叽喳喳地互相打听着,想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些衣服穿得很少就跑出来的人,在寒冷的冬夜里冻得受不了,想要回屋去拿衣服,却又被身边的人劝住,说这时候回屋去很危险,万一发生余震,楼房坍塌了就完了。 匆忙中,李欣没来得及穿上毛衣,只穿了外衣就跑下来了。此刻坐在冰冷的台阶上,身上感到一阵阵寒意袭来。 夜里风很大,气温很低。他打了个寒颤,裹紧衣服。现在才凌晨3点多,离天亮还早,这漫漫长夜怎么熬?还会不会有余震? 身边的人在议论着,各人讲述着刚才惊险的一幕幕,估计着刚才的地震有几级、震中在哪里、还会不会有余震。 见到周围有很多人,李欣恐慌的心情稍有缓解,他拿出手机,给李颖打了个电话,可是李颖的手机关机了。想给家里打个电话吧,又不知道怎么说,现在这么晚了,爸妈接到电话后自己怎么说?说这里地震了? 要是这样的话,他们还不知道担心成什么样呢! 看着茫茫的夜色,李欣感到很无助,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很低落的情绪,加上今晚的惊吓,让李欣鼻子一酸,几乎流下泪来。 “你好,你的手机能借我用一下吗?”旁边有人小声问道。 李欣偷偷擦擦眼角,回头一看,是旁边一个穿红色羽绒服的姑娘在和自己说话。 “行,你用吧。”李欣把手机递过去。 那姑娘接过手机对李欣说:“谢谢啊,我给家里打个电话。” 李欣听那姑娘在身边打电话,说着说着她就哭了起来,抽抽噎噎的像个小孩子一样,估计她家里人也在电话里安慰她。 过了半晌,她才止住了哭泣,挂断电话,很不好意思的把电话还给李欣,说:“谢谢啊!” 李欣劝她说:“别担心,能打电话出去就说明地震震级不大,没有太大的损坏。” 那姑娘说:“是的,我家住在另外一个县城里,离这里一百多公里,我爸说家里那边都没有感觉到明显的晃动,应该震级不大,不用害怕。” 李欣问:“你也是驻车站办事处的吗?” 那姑娘说:“不是,我是车站医务室的。” 李欣问:“你是护士?” 那姑娘说:“是的,你呢?” 李欣说:“我是公司驻车站办事处的。” 那姑娘说:“怎么以前没见过你呢?” 李欣说:“我才来了没多久。你们医务室在哪里?我也没注意到这里还有医务室啊。” 那姑娘说:“就在车站办公楼的二楼。” 李欣问:“护士要上夜班的吧?是不是很辛苦?” 那姑娘说:“上夜班当然很辛苦了,不过我们这里不用上夜班。我们这里就是一个医务室,临时处理一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而已,稍微大一点的疾病都到县医院去了,所以上班都是8小时以内的正常班。” 李欣笑笑说:“你学医的,应该胆子很大才对啊!” 那姑娘诧异地问道:“为啥呢?” 李欣解释说:“小时候生病去医院打针怕得不行,可是医生护士却很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的。尤其是拔牙齿的时候,还没进医院就吓得半死,进了牙科诊室,看见医生护士用托盘端出一盘子闪着寒光的钳子剪子,吓得脚都软了。而医生护士却可以拿着这些器械在血色中谈笑,那种恐怖的记忆一直在脑海深处挥之不去,长大以后好几次做恶梦都梦见那些闪亮的不锈钢器械,吓出一身冷汗来。所以我觉得学医的都有一副很硬的心肠,胆子很大。既然可以坦然面对淋漓的鲜血,当然也应该能够直面惨淡的人生了,真是让人油然而生一种敬佩之心啊!” 那姑娘听李欣说完,忘记了刚才地震带来的惊恐,笑得前仰后合的,说:“看你说的,像是恐怖片一样,太夸张了吧!有那么可怕吗?” 李欣说:“不是夸张,这是我的真实感受!在你们看来,拔牙应该是小手术了吧?可是我看见那些东西就吓得脚软,要是再大一点的手术,那还不吓晕过去了?我觉得我自己肯定学不了医,胆子太小了!” 那姑娘说:“其实也没那么可怕,我们在学校也有同学胆子小不敢上解剖课的,后来慢慢习惯就好了。” 李欣摇摇头说:“那还是别人有当医生的潜质,要是我的话,坚决不学这个,想想头皮就发麻!” 那姑娘笑着问道:“那你有学啥的潜质?” 李欣哈哈一笑,说:“我学的是电脑软件,但是谈不上有潜质啊。” 那姑娘听了高兴地说:“那你电脑很厉害了?有空教教我,好多东西我都不会呢!” 李欣说:“行啊,这个没问题。”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忘记了身边还有不少人,也忘记了地震带来的恐慌。 这时天渐渐亮了,夜里地震的消息也渐渐明朗起来,人群中在传,从地震局得到的消息,震中在离元山县城20多公里的一个乡镇上,震级是5.0级,让大家注意余震,但是也不必过于恐慌。 听到这些消息后,周围的人群逐步散去,车站的秩序也慢慢恢复正常。 那姑娘起身对李欣摆摆手说:“再见!有空来我们办公室玩,别忘了你答应的事哦!” 李欣说:“好的,再见!” 李欣上楼穿上毛衣,身上暖和了许多。他拿上暖瓶,到盥洗室去刷牙,用热水好好擦了一把脸。 这一夜未眠,在寒冷的夜风中坐了几个小时,这时的他感觉到饥肠辘辘,更糟的是头痛得厉害。他想:可能是昨晚衣服穿得少,着凉了。 在食堂吃过早餐后,李欣上楼把碗筷放下,原本想在床上躺着休息一会儿,补一下昨晚缺失的睡眠,但又担心会有余震。 昨晚的地震留给他的记忆太恐怖了,他不敢在楼上多呆,就搬了一把椅子到楼下空地上,找了个阳光照得到的地方坐下。 苏师傅吃完早餐回来看见李欣坐在楼下,问:“怎么不上去?” 李欣说:“不敢呆在楼上,我怕有余震!” 苏师傅笑笑说:“你也太小心了,没事的,已经过去了,要有余震的话早就来了。” 李欣说:“还是小心点为好,你可别大意啊!” 车站里人流渐渐多了起来,似乎和以往没什么区别,只是楼下这块原本空荡荡的空地上,今天多了不少像李欣一样坐着晒太阳的人,这都是附近几栋楼上办事处里担心余震不敢坐在办公室里的职员。 阳光照得李欣身上暖洋洋的,他眼皮很重,就靠在椅子上打起盹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叫他,睁开眼睛一看,是苏师傅。 “李欣,走,到仓库去一趟,有货到了。”苏师傅说。 李欣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起身说:“好的,你等我一会儿,我把椅子搬上去。” 到仓库后,打开仓库大门,才看到昨晚的地震其实是留下了一些痕迹的。 仓库内原本码得高高的、整整齐齐的糖堆,已经被震塌了很多。原来整齐的蔗糖堆间留有的通道,已经被从高处滑落下来的一袋袋蔗糖填得严严实实的,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不行,得赶快恢复原来的样子!这些糖分属不同的公司,这样混在一起将来出货的时候就麻烦了,数量和所属关系都容易搞错。”苏师傅说。 “要不我去和车站上联系一下,让他们尽快派搬运工过来?”李欣说。 “好的,你去联系搬运工,这里入库的事我盯着,让他们把新到的货和这些分开堆放,不然新进来的货再混在一起的话,就更是一笔糊涂账了!”苏师傅说。 干完这些活,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疲惫不堪的李欣回屋喝了点水,就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 他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个多小时,醒来后头痛依然没有缓解,就起身下楼往车站办公楼走去,打算到医务室去找医生看看。 第五十二章 一缕阳光 进了医务室,一个穿白大褂的护士见他进来,问道:“咦,怎么是你?” 李欣定睛一看,原来是昨晚找他借手机的那个护士,就说:“你也在啊?你这一身打扮我还真没认出来。” 那个护士说:“上班时间,我不在这在哪里?你是来看病的吗?还是有别的事?” 李欣揉揉额头说:“可能是昨晚着凉了,有点头痛,来找医生看看。” 护士说:“医生这会儿不在,出去了。你是不是发烧了?” 李欣说:“不知道,就是头痛。” 护士拿出一支体温表说:“我先给你量个体温吧。”说完。她让李欣把体温表夹在腋下,说:“量五分钟。” 李欣抱着胳膊在凳子上坐下,那护士站在他对面,说:“昨晚谢谢你啊!” 李欣说:“嗨,小事一桩,谢啥。” 昨晚坐在台阶上,路灯昏暗,虽然俩人聊了很久,但李欣也没仔细打量过她,只是觉得这姑娘长得很清秀。 现在她站在面前,李欣这才发觉这姑娘很耐看,高高的个子,不胖不瘦的身材,过肩的长发编成一个麻花辫,一件洁白的白大褂穿在身上,明显地表露着职业特点,裤子是合身的牛仔裤,脚上穿一双黑色的高跟鞋,整个人显得亭亭玉立。 几分钟以后,她让李欣拿出体温表,她两个指头捏着体温表,举在眼前,就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仔细地查看体温表的读数。 她站在窗前,金色的阳光斜照在她穿白大褂的身上,从李欣的视角看过去,这是一幅非常美的画面! 这让李欣忽然想起小时候看画报时见过的一幅照片,画面几乎一模一样,那是一个美丽的女医生在病房里查房时举着一个体温表在看。 李欣脑海里那幅唯美的画面和眼前的情景不时交替着,他一时呆住了,心里感到暖洋洋的,似乎这不是寒冷的冬季,而是温暖的夏日。 “体温是正常的,应该没什么事。这样的头痛你以前有过吗?要不等医生回来让他看看。”护士说。 李欣回过神来,松了一口气,说:“以前没有过,不发烧就没事了,应该就是昨晚衣服穿得少着凉了,也许睡一觉明天就好了。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她说:“我叫万水,你呢?” 李欣说:“我叫李欣。” 她问道:“新旧的新吗?” 李欣说:“不是,欢欣鼓舞的欣。” 她笑笑说:“你这名字听着很喜兴啊!” 李欣说:“你的名字也很有特点啊,万水,有点诗意哦。” 她说:“很多人都说我的名字很特别,听过就不会忘记。你知道我弟弟叫啥名字吗?” 李欣见她毫不避讳地和自己谈论她家里的人,心里很高兴,感觉和她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很多,仿佛是相知很久的朋友一样,于是笑着问道:“叫啥?” 她故意卖个关子,说:“你猜一下嘛,很好猜的。” 李欣很无奈地说:“这我哪能猜得到啊!” 她说:“我告诉你吧,叫万山,是不是很好猜?” 李欣恍然大悟道:“真是,按理来说应该能想得到的。万山,万水,这名字取得好啊!” 她嗔怪道:“告诉你很好猜的,你都不动脑筋!” 李欣开玩笑道:“你弟要是叫千山更好听,你们姐弟俩就是万水千山!呵呵……” 她笑道:“去你的!” 俩人笑着,聊着,李欣看着冬日暖阳里她甜美的笑脸,时间仿佛变慢了,金色的阳光、洁白的大褂、美丽的笑脸,这样的景象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这是到办事处这么长时间以来李欣过得最愉快的一天。她的出现,像阳光驱散阴霾一样,将李欣一天以来的劳累,身体上的不适,脑海里的烦恼全都一扫而光。 在医务室里和万水聊了很久,李欣才告辞回到办公室。这段时间进出库的量很大,忙完所有的事情后,夜幕已经慢慢降临了。 这是震后的第一个夜晚,李欣坐着看电视,一直熬到很晚才睡。 睡前,他在墙边的搪瓷洗脸盆里倒立着一个啤酒瓶,要是夜里有啥动静的话,瓶子倒了声响会很大,就算睡得很沉也会被惊醒。 这一天多来很疲惫,困得不行,但由于头脑里还是紧绷着一根预防余震的弦,李欣睡得并不踏实,第二天醒来后,依然感觉很疲惫,好在头已经不再痛了。 今天又有三个车皮的货要发运,所以李欣和苏师傅吃完早餐后就早早地到仓库去发货。 一直干到中午还没有装完,李欣看看还剩不少,就招呼装卸工人休息一会儿,吃完午饭再接着干。 他让苏师傅在仓库看着,自己回屋拿了俩人的碗筷,到食堂去打了午饭,带到仓库去吃。 俩人坐在糖堆上一边吃一边聊,装卸工人则在站台上围坐成一圈吃饭。 李欣感叹说:“这些工人真的很牛x啊!” 苏师傅问:“怎么了?” 李欣说:“三个车皮,一共3600袋糖,每袋重50公斤,他们这些工人要一袋一袋从仓库搬下来,还要再一袋一袋在车皮里码放好,虽然从仓库到车皮这几十米的距离是用手推车推过去的,但仔细想想这工作量还是很夸张的!” 苏师傅说:“是啊,你看看他们那一身肌肉,这么冷的天,穿短袖还满头大汗的。你注意看他们吃饭的东西,我们用的是碗,他们用的是一般人家里煮汤的小锅和装汤的大腕,那饭量,真叫人佩服!” 李欣说:“我也注意到了,他们好像不到食堂去吃饭,都是自己做的。” 苏师傅说:“他们劳动强度大,饭量大,口味重,到食堂去吃不划算,也不对胃口,都是自己做的。” 手机响了,李欣拿出来一看,是李颖打过来的,他搁下碗筷,走出仓库去接电话。 李颖担心地问道:“刚才从电视新闻里看见你们那里地震了,严不严重?你有没有事?” 李欣轻描淡写地说:“没事,昨天夜里的事,已经过去了。” 李颖说:“这么大的事还说没事呢?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李欣本来想说昨晚地震时给她打过电话的,但是她关机了,没打通,可最后却说:“这不是怕你担心嘛,所以就没说。” 李颖说:“还会不会再地震?要不你请假回去几天吧。” 李欣说:“应该不会了吧。我也想回去,但走不开啊!” 李颖问道:“还要在下面多久?” 李欣说:“这我也不知道,时间怕是短不了!” 李颖说:“那你自己多加小心啊!” 李欣说:“知道了。” 装完车皮后,估计着下午没什么事了,李欣就坐车进城去了。 县城虽然不大,但和车站比起来,已经算得上是繁华了。 他在县城理了个发,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又四处转悠了一圈,买了些水果,在城里吃完晚饭后,才回到车站。 冬季天黑得早,路灯早早地就亮了,灯光照耀下的车站空荡荡的,偶尔有几个人匆匆地走过。 这里人少,没有什么娱乐设施,一到晚上大家都呆在屋子里,给人的感觉很压抑、沉闷。 虽然李欣在江城时也很少夜里出去玩,但刚到这里那几天,傍晚时分那种孤寂和冷清的景象依然让他非常不习惯,过了好多天才慢慢适应了一点。 在小卖部门口,他看见万水在买东西。 李欣走过去问道:“买啥呢?黑灯瞎火的还跑出来,也不怕碰见坏人。” 万水回头见是他,说:“我买包饼干。你这是去哪了?” 李欣打开手里的包说:“我下午进城去了一趟,买了些水果,你拿几个去吃。” 万水说:“不用,我那里也有。刚才我还在想呢,你答应教我电脑的,啥时候教?” 李欣说:“随时都可以啊。” 万水高兴地说:“那就现在到我那里去教我。” 李欣说:“好啊,还不知道你住哪呢。” 万水笑着说:“走,我带你去你就知道了,就在旁边那栋宿舍楼。” 两人边走边聊,顺着楼道走上去。 这是车站上比较老旧的一栋建筑,是典型的筒子楼,中间是一个长长的走廊,两侧是像学生宿舍一样的房间,车站上的单身职工大都住在这里。 楼道里灯光昏暗,光线不好,走廊上还放着不少做饭用的炉子和蜂窝煤。 进到万水宿舍里,却是另一番景象。不大的屋内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还有一种淡淡的温馨的香味,就算是闭着眼睛进来,也知道这是一个女孩的房间。 万水招呼李欣坐下,顺手把地上的一个小电炉点上。 李欣说:“难怪我觉得你这房间比我住的那里暖和,原来你用着电炉啊,你不怕跳闸吗?” 第五十三章 围炉夜话 万水吐了一下舌头,笑着说:“刚开始的时候很怕,一跳闸整层楼都没电。后来就自己学着弄,现在我们这楼里的人个个都会换保险丝,那水平都快赶上电工了。” 她拿出几本书来,坐在李欣身边,找出一些看不懂的地方指给李欣看。 李欣说:“怎么想起来学这个,你们也要考这些吗?” 万水说:“主要还是自己感兴趣,想学一点。另外听说以后计算机等级考试的成绩很多地方也是有要求的,多学一点说不定到时候能用上。可是看了书以后感觉这些东西太难学了,好不容易看懂了一点,过几天又忘了。” 李欣说:“这几本书上理论性的东西不多,讲的都是些实际操作使用的技巧,靠死记硬背肯定不行,也不容易记住。关键是要在电脑上使用,这些方法用过一两次以后你自然就会了,到时候你再回过头来看书,就会发现书上两三页纸讲的东西,其实就是电脑上的一两步操作。” 他想了想,打个比方说:“这就好像你站在岸上看游泳教材,怎么看都不得要领,但是你到水里去学会了以后,再回头看教材时,会发现那些描述分解动作的文字太简单了,根本不用去刻意背诵就能记住。” 万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好像是这样的,我也觉得在电脑旁看这些书效率很高,回到宿舍没有电脑时,凭空想象去理解这些操作步骤就很费脑筋。” 接着,她又从桌上拿过一本书,递给李欣说:“你帮我看看,这本书要不要学?” 李欣接过书来,看了一眼封面就说:“这是一本计算机软件的初级教材,相对于前面那几本书,这一本的理论性要强得多。它教初学者了解什么是电脑软件,如何编制计算机程序,是最简单易学的编程语言。” 他把书放回桌上:“几乎所有学电脑的人都是从这一本书开始的,有时间你可以看一下,很有趣的,看完之后你就知道计算机之所以能干那么多事,原来是那一条条神奇的语句在起作用。” 万水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李欣,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要不我拜你当老师好了!” 李欣清清嗓子,做出一副师道尊严的样子,端着架子,拿腔拿调地说:“好啊,拜师可以,但是先交学费哈!” 万水被他的样子逗笑了,说:“你真讨厌!” 看了好一会儿,万水放下书说:“不看了,头都看晕了,以后再看。你想不想吃东西?我烤饼干给你吃?” 李欣问道:“饼干还用烤着吃?” 万水说:“烤黄了吃更香。”说着拿出一个小铁架,放在电炉上面,把饼干搁在上面烤,不时用筷子翻动一下。不一会儿,烤好了一块递给李欣,开玩笑说:“你尝尝,看好不好吃,就当是交学费了哈。” 李欣哈哈一笑,说:“行啊!”接过来尝了一口,点点头说:“真是挺香的,没想到还有这种吃法。” 万水又烤了几块,递给李欣说:“好吃就多吃几块。” 李欣说:“好了好了,你也吃,我吃不了那么多。”他想了想,问道:“你是不是没吃晚饭?” 万水说:“吃过了,我喜欢吃香的东西,有时候晚上饿了,想吃东西,这里又买不到别的,就烤饼干吃。” 李欣说:“要是早知道你喜欢吃这些,下午在城里就给你带点巧克力什么的回来。你有小刀没有?我削苹果给你吃。” 万水在抽屉里找出一把水果刀,递给李欣。 也许是一直在烤饼干,靠电炉太近,感觉到热,她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放在床上。李欣削着苹果,问:“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万水说:“卫校毕业就分到这里了,两年多了。” 李欣说:“两年多了?这么长时间了?离家这么远,经常回去吗?” 万水说:“路太远,平时没时间回去,过节放假才回去。” 李欣说:“车站上白天人多一点,到晚上人太少了,静悄悄的,我刚来那几天很不习惯。你一个人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了,习惯不?会不会想家?” 万水低着头说:“开始也不习惯,夜里害怕,还偷偷哭!” 李欣听着她话语里声音有些不对,知道自己的话勾起了她的心事,看她低着头,就把手里削好的苹果递给她,岔开话题说:“吃个苹果。改天我们一起去城里看电影吧?” 她依旧低着头,没说话,只是轻轻点点头。 她坐在李欣身边,身上紧身的红色高领毛衣把她修长的手臂、柔美的腰肢和饱满的胸部曲线完全展示出来,灯光下,红扑扑的脸颊像苹果一样。 李欣见她拿着苹果也不吃,就把手搂在她的腰上,说:“万水,吃苹果啊!”说完弯腰侧过脸去看了一眼她的表情,这才发现她双目间闪现着晶莹的泪光!难怪她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吃苹果! 李欣赶紧把她手里的苹果接过来放在桌上,一手搂着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肩上,一手握住她的手,问:“万水,怎么哭了?是不是有啥事?和我说说。” 李欣心想,这地方生活这么枯燥,自己一个男的来这里的时间也不算太长,都觉得寂寞难耐,心里不是滋味。 她一个女孩子,在这里住了两年,举目无亲,白天办公室里有同事可能还好一点,夜里独自一个人在这宿舍里,没地方可去,心里的酸楚可想而知。 从州卫校毕业后,万水就被分配到这里的医务室工作,她很羡慕那些有关系能进县一级甚至州一级医院的同学,在大医院里接触的东西多,业务上进步也会很快,而且大医院都在较繁华的城市,业余生活也会很丰富,年轻人谁不向往? 可是两年多来,自己一直呆在这个小站的医务室里,业务上接触不到多少新东西,生活上枯燥寂寞,晚上四周冷冷清清的,连门都不敢出。 少女心头的心事没人可以诉说,想家时、伤心时只能自己一个人偷偷地哭。 自从地震那晚认识李欣后,少女的心里起了波澜。 李欣的风趣幽默让她很开心,她期待着碰见李欣,想和他说话,也愿意把自己心里的事情说给他听。 两人相识时间并不长,但在一起时即便只是闲谈聊天,也让她感觉到很开心,忘记了所有的烦恼。 刚才李欣的话题勾起了她的心事,想到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委屈和孤单,让她心头一阵难过,不知不觉间,泪水浸湿了眼眶。 此时听李欣关心的话语,她像孤单的孩子遇见亲人一样,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像断线的珍珠一样,扑簌簌地掉落下来,在李欣肩上抽噎着说:“就是想家,心里难过!” 李欣搂着她,轻声安慰着,过了半晌,她终于止住了哭泣。 李欣用手托起她的下巴,见她红润娇艳的脸上依稀还带着泪花,正如梨花带雨一般。 李欣一时情动,忍不住在她樱红的嘴唇上吻了一下,舌尖仿佛还尝到一颗梨花上的露珠! 她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脸更红了。 短暂的惊慌之后,经不住李欣的老练,娇美的她渐渐淹没在李欣的怀里。 在这寒冷的冬夜里,两颗年轻孤寂的心热烈地交融在了一起。 这一夜,漫长而又温馨。 天刚蒙蒙亮,李欣就悄悄地出了万水的宿舍。 万水的柔情蜜意,消除了李欣身心上的疲惫,让他感觉无比的轻快。 中午休息的时候,借着好心情,他打电话到交易所问了一下蔗糖期货的价格。 在这之前,由于巨大的浮亏和看不到价格上涨的希望,他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有心思去关心期货账户上的事了。 可是从张瑾那里了解到的情况看,期货价格依然低迷。李欣长叹一声,心想:都留到现在了,就多等等看吧! 交易所办公室里,张瑾也正为行情的低迷犯愁。 蔗糖是江南商品交易所最主要的期货品种,70%以上的交易量都来自这一品种。 最近一段时间蔗糖价格的低迷,使得整个交易所的效益与前几个月相比下滑很严重。 这种情形让交易所的领导坐不住了。 前两天江南商品交易所总经理召集各个交易席位的负责人开会,会上要求大家积极开动脑筋,开源节流。 其实这种情况不仅仅只出现在江南商品交易所,另外两个产糖大省的商品交易所也有类似的情况,所不同的是,其他两个交易所的期货品种相对较多,蔗糖期货所占交易量的比重不是那么大。 第五十四章 内忧外患 在蔗糖期货交投量低迷的时候,他们各自有优势的橡胶和有色金属期货品种也能带来不错的收益,这就使得他们的情况要比江南商品交易所好得多。 而这样的优势,就让同样是区域性商品交易所的它们有更多的资源来拓展市场,尤其是在大家都非常重视的蔗糖期货品种上。 已经有苗头显示它们在争夺省内的糖厂客户,而且在几个重点地区还有建立交易网点的举动。 这些都给江南商品交易所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如果它们趁市场低迷的时候用较低的交易费用吸引本省客户、蚕食本省市场的举动得逞的话,将来行情好的时候,大蛋糕就被别人拿走了。 交易所总经理的话让张瑾很有同感,和几个月以前相比,自己这间办公室里太冷清了。 这种冷清倒不是说客户少了,而是说这一段时间以来行情不太好,价格一直在低位盘整,对远期的价格走势大家都看不清楚,而跑短线的话,日内价格波动不大,看不到获利空间,客户也不愿意下单,大家都在观望。 这样一来,每日的交易数量很少,自己这里的业绩压力就凸显出来了。 期货经纪业务就是这样,最怕的就是没有价格波动,最喜欢见到的就是暴涨暴跌。 只要有行情,不论是上涨还是下跌,价格波动越大,客户交易量也会越多,手续费收入自然而然地就上去了。 但是现在这种低迷的盘整行情,不温不火的,太磨人了,但愿目前这种情况不要持续太久。 都说久盘必跌,糖价在这位置徘徊了这么久一直涨不上去,看这样子很有可能会向下突破。 其实不管是上涨还是下跌,早点突破出行情就一切都好办了。 自己手里这些客户中,李欣的持仓量是最大的,但是他的交易频率很低,建仓后一般都会持仓很久,要是他的交易频率上去的话,那总的交易量就很可观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客户们都回去了,办公室里就只有手下的几个工作人员,张瑾趁这个时间开了个小会,他问王红:“李欣账户上的资金情况怎么样,现在浮亏是多少?” 王红说:“浮亏最大时有四十五万,现在是二十七万多。” 张瑾说:“盯紧一点啊,要是浮亏太大了要及时通知他,不要爆仓了!” 王红说:“好的。” 张瑾说:“最近也不见他到交易所来,只是偶尔打个电话问问价格,有点反常啊。” 王红也担心地说:“是啊,他有六百手多单,还都是在交易最不活跃的远月合约上,胆子太大了!” 张瑾说:“我觉得现在这种盘整行情再持续下去的话,价格很有可能会向下突破,真的要是那样,他的仓位这么大,到时候亏损会扩大得很快。你做结算的,要盯紧一点,及时通知提醒他减仓。总之一句话,不能因为他爆仓影响我们这个交易席位总的资金安全。” 王红点点头:“好的。” 他又问:“其他那些客户的账面情况如何?有没有风险度比较高的?” 王红看了看手里的报表,说:“别的都还好啦,本来资金就不大,最近做单的也不多。” 他听到这,接着王红说的这个情况对大家说:“这就是我下面要说的另一个问题,现在行情低迷,交易量上不去,手续费收入就不好。大家还是多跑跑,争取多拉一些客户,这关系到大家的切身利益。” 他举例道:“像糖厂、批发商、贸易公司这一类的机构客户是重点,它们的资金量大,一个就顶好几个个人客户。内部激励政策嘛还是那些,大家都清楚,每个人在自己带来的客户所产生的交易手续费上都是有提成的。” 王红担心地说:“我们这里就只有四个人,去外地联系糖厂怕是走不开。” 张瑾说:“这个倒也是,但可以通过电话联系嘛,如果电话沟通后糖厂有意向的话,可以抽一个人下去和他们详谈的。另外不是还可以让糖厂的人上来谈吗?毕竟交易所在这里,他们将来真的要在这里开户,投一笔资金在这里做交易,不可能不上来实地考察一下的。” 王红说:“全省有几十家糖厂,目前在交易所开户的还只是个位数,努力的空间还是有的,但我们和糖厂以往没有联系,联系电话都没有,要是有熟悉糖厂的人引荐一下就好了。” 有人插话说:“我觉得可以问问李欣,也许他可以帮忙想点办法的。你们不觉的有些奇怪吗?李欣这个人有些神秘,别的个人客户在交易时间内都呆在交易所内,可是李欣不一样,他平时不常到交易所来,但每次来做单的时候都像是很有把握一样,下完单就走了,我觉得他很可能和糖厂有关,或者是很熟悉糖厂。” 张瑾说:“你说的这种感觉我也有,他从来不说自己是哪个单位的,我们也不好问。我想起来了,他除了手机号码外,还留了一个座机电话,这个电话我打过,听周围的人说话像是在办公室里,这应该是他办公室的电话,要不我们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不就知道他在什么单位了?” 王红说:“要不还是啥时候见到他直接问他本人吧,打电话去他办公室里问这些,要是被他知道了就难堪了。” 张瑾说:“我们不说找他,也不说我们是哪里的,他怎么会知道?” 王红说:“现在好多座机电话都有来电显示功能,要是他看到电话号码不就知道了?” 刚才说话那人说:“这个简单,到公用电话亭去打就没事了。” 王红笑笑说:“你这脑筋转的太快了,我怎么感觉这像是在干地下工作一样啊!” 张瑾摆摆手说:“没那么严重,我们又没什么恶意,改天我想办法问问。” 糖业公司行政办公室里,夏小娜正坐在办公桌前整理资料。 她抬头看了看对面,李欣的桌子上空无一物,他被派到元山车站办事处去发货已经很长时间了。 李欣到公司以来一直和她在一个办公室,两人对面坐着办公已经三年多了。 原来李欣在的时候,俩人很聊得来,说什么都比较投缘。 这段时间以来李欣不在办公室,夏小娜心里说不出像是缺了点什么,很不习惯。 夏小娜觉得李欣虽然参加工作已经几年了,身上的学生气息还是很重,说话做事文质彬彬的,但又不是那种文绉绉的书生形象。 怎么说呢?反正他不像公司里很多做业务的年轻人,从学校出来没多久,就在社会上学得一身江湖习气,说话做事以古惑仔那种形象为美,经常开一些低俗的玩笑。 这一类人初看上去似乎很阳刚有担当,实际上那都是嘴上的功夫,是一些圆滑、趋利避害的人,碰见事情比谁都跑得快。 李欣却不一样,他少了很多职场上应该有的圆滑,但却不缺少胆识和担当。 尤其是在有很成熟的意见和建议时,为了公司的利益着想,他会不考虑其他后果直抒己见。 虽然很多次事后证明李欣的意见是对的,但他的这种做事方法却让夏小娜常常替他捏一把汗,担心他这种脾气和性格在人事关系异常复杂的国企里面会吃亏。 而这一段时间以来的情况表明,她的这种担心是有道理的。 就拿这次李欣被派到元山车站办事处发货的事来说吧,包括蔗糖分公司里很多做销售的人都觉得意外。 夏小娜可能是公司里除了原来的总经理吴斌以外最了解李欣能力的人了。 他的长处不是在卖几车蔗糖、发运几车蔗糖这些方面,而是在市场信息的收集和分析上,在这方面他往往能提出一些很中肯的意见和建议。 夏小娜之所以能看到这一点,是因为她做的工作中有一部分也是信息的收集和整理,和李欣的工作内容差不多,她知道能从这些信息中得出那些意见和建议是多么的难得。 如果公司里能很好地发挥他的长处,原本是能为公司的经营带来很多好处的,现在却把他派到元山车站办事处去发货,真不知道公司领导是怎么想的。 公司里有人在私下里说李欣自己在做蔗糖期货,夏小娜不知道是真是假,也许有这种可能。 他经常到江南商品交易所去了解价格走势,就算做期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又没有规定说不能做期货,何况李欣用的又是自己的钱。 难道因为这个就惩罚性地把他派到外地去?这也太扯了! 夏小娜不太懂期货,但她知道这东西很复杂,要是没有亲身的体检和实际的操作经验,估计很难从复杂的行情中得出比较靠谱的意见来。 李欣能看得那么准,如果自己没有实际操作经验是根本做不到的。 公司里这些领导怎么就只看到他私下做期货的事,却看不见他的经验能带来更大的好处呢?这不是舍本求末吗? 唉,他们连西瓜和芝麻孰重孰轻都分不清,也难怪公司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第五十五章 神秘来电 桌上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拿起电话来:“喂,你好!” 电话那边的人明显地迟疑了几秒钟,低沉着声音说:“请问你们这里是哪里?” 对方说话的方式和语调让夏小娜一愣,她有些奇怪,于是问道:“你要找哪里?” 电话那边的人听她这么问,没有回答就把电话挂断了,话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夏小娜心想:这人有毛病,没有这么问话的。你打这个电话却不知道我这里是哪里,但你总应该知道自己打电话要找哪里吧? 这么躲躲闪闪的,不会是公司里那几个坏小子打过来的吧?算了,不理它。 又过了十几分钟,电话铃又响了起来,夏小娜拿起电话说:“喂,你好。” 电话那边的人问道:“请问李欣在吗?” 夏小娜说:“他不在,出差去了,要不你打他手机吧。” 电话那边的人说:“哦,好的。”迟疑了一下,接着又问道:“请问你们这里是哪里?” 夏小娜听到这里突然一下反应过来,这还是刚才那个人打过来的,虽然声音上前后刻意做了些改变,但夏小娜此刻仔细辨别了一下,这其实和刚才那个电话里的是同一个人! 她一下子警觉起来,这应该不是公司里的同事开玩笑打过来的电话,这个人两次打电话过来拐弯抹角地问这里是什么单位,一定有什么原因。 尤其是他第二次打过来的这个电话,从话语里很明白地知道他认识李欣,知道李欣在这个办公室,也知道李欣的手机号,但却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单位。这很让人怀疑! 还有啊,如果这人是李欣的朋友,知道李欣的办公室电话和手机,要问李欣在什么单位,怎么不直接打李欣的手机问? 这事儿办得有些偷偷摸摸的,而且很明显这种打听是背着李欣的,不想让他知道! 夏小娜做总经理秘书很长时间了,对电话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是很有分寸的。 要不然的话,第一个电话里就很轻易地被别人套出话来了。想到这,她对电话里说:“请问你有什么事?要不你留下电话,我让李欣打给你。” 对方听到这里,说:“不用了,我随便问问。”就匆匆挂断了。 夏小娜放下电话之前,留意看了一眼显示的对方电话号码,这是用本市的固定电话打过来的。 这里边不会有什么事吧?夏小娜心想,这事明显和李欣有关,会不会是有人针对他,要找他的麻烦?不然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李欣这人平时看着挺好的,应该不会是那种在外面惹是生非的人。 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他,提醒他一下? 同在一个办公室里三年多,除了工作上的事以外,两人从来没有互通过电话。这次他被派到下面办事处去发货这么长时间,在那里过得怎么样,习不习惯? 夏小娜以前陪吴斌去下面几个驻车站办事处视察过,知道下面的生活很艰苦,很枯燥。 尤其是不久前的地震,震中就在元山县城附近,李欣在下面会不会有事? 当时夏小娜就有些莫名的担忧,但又不好意思打电话过去问。 后来从侧面了解到那次地震的震级不高,没有造成大的破坏,也没有别的不利消息传来,她估计李欣没受什么影响,也就慢慢放下心来。 今天这事应该让李欣知道,提醒他一下,也借着这个机会打电话问问他最近怎么样。夏小娜想到这,莫名其妙地一阵脸红心跳。过了一会儿,她稍微平静了一下,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早上6:40,车站的职工食堂才开门没多久,李欣就进去了。 食堂的师傅看见他进来,说:“小伙子,你来得越来越早啦,不睡懒觉?好习惯啊!” 李欣笑笑说:“呵呵,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嘛。” 食堂的师傅也开玩笑说:“诶,我们这里可是不能吃到虫子啊,不然的话就麻烦了。” 李欣哈哈一笑,说:“那就换一个说法,早起的人有面条吃。” 食堂的师傅笑道:“你这小伙子真有意思。面条还没下锅,正烧水呢,你多等一会儿啊。” 李欣搓搓手,找个地方坐下说:“好的。” 昨天下午下班后,李欣和万水又一起进城去,在城里吃过晚饭后,俩人去看了一场电影。电影散场时已经很晚了,他们就没有回车站,而是在城里的宾馆里住了一夜,今天一大早打车回到车站。 到车站时天还没亮,车站上空无一人。下车后,万水悄悄回了宿舍,李欣就直接来食堂等着吃早餐了。 自从那晚在万水宿舍里俩人肌肤相亲,有了那种亲密关系后,他们之间的关系飞速发展。 每当夜幕降临后,俩人悄悄外出约会,车站外的山坡上、城里的录像厅、电影院里都留下了俩人的身影。 在万水的宿舍、城里的宾馆房间里,血气方刚的李欣和温柔多情的万水更是如胶似漆,肆意地挥洒着青春! 有几次,李欣一直在万水宿舍里睡到第二天早上,才早早地趁走廊里没人悄悄地出来,在食堂吃过早餐后,再回住处准备上班的事。 这样的日子让李欣一时有些乐不思蜀,忘却了很多烦恼,每天盼望着早早地下班,好在夜色里偷偷和万水约会。 俩人如此频繁的亲热,让李欣也有些暗暗吃惊,心想,就算是蜜月可能也不过如此吧?自己和李颖在一起时也没到这种如饥似渴的程度。 苏师傅一觉醒来,发觉李欣又是彻夜未归,他心里不由得嘀咕起来: 这小伙子最近有些反常,已经有好几次夜不归宿了。 刚来那段时间也不这样啊,那时候他哪都不去,一到晚上就呆在屋里看电视,听随身听。 不过说实话这车站上一到夜里也真是没意思,能去哪里呢?黑灯瞎火的四处都没人,出去也不安全啊。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一夜不归才让人有些担心,年轻人的事自己也不好问,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不过好在他并不耽误工作,夜不归宿的第二天早上,好几次天才亮,刚到起床时间,他就已经吃过早餐回来了。 有一次自己随意问了一句,他说进城去玩,时间晚了没车回来,就住朋友家了。 李欣从食堂回到住处,没见苏师傅,不知道今早都有哪些工作安排。 他昨晚和万水在宾馆里又是缠绵到很晚才睡,今早起得很早,这会儿有点犯困,于是就和衣躺在床上休息一下,一边等苏师傅回来再问问今早的安排。 迷迷糊糊间听见手机响,李欣起来从兜里掏出手机,一看是公司里自己办公室的电话打过来的。公司有事情通知打电话过来时都是打办事处的座机,现在打自己的手机,会是谁呢? 李欣接通电话:“喂,哪位?” 电话里说:“猜猜看,听不听得出我是谁?” 李欣说:“夏小娜?是你啊,怎么会听不出来!” 夏小娜笑道:“看来你的听力还是很好的!” 李欣说:“这都听不出来就麻烦了。我还在这猜呢,上班时间是谁会用这个电话打我的手机?怎么这么难得打电话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夏小娜抱怨道:“没事儿就不能打电话啦?” 李欣忙说:“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这么长时间了,难得公司里有人还会打电话下来,我还以为大家都把这穷乡僻壤忘记了呢!” 夏小娜有些不相信地问道:“真的吗?前不久地震过后也没人问问你们那边的情况吗?” 李欣说:“倒是来过几个电话布置业务上的事,但是关心的电话从来没有过!地震那晚我们被吓得半死,公司里那些当头的过后连问都不问一声,想想都心寒!” 夏小娜安慰道:“算了,想开点吧。你还好吧?有没有说还要让你在下面多长时间?” 李欣说:“我倒还好啦,要在这里到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 夏小娜出主意说:“不行就说生病了,请假回来算了。” 李欣笑道:“你这是咒我呢?也不盼我点好的。” 夏小娜着急地解释道:“哎呀,人家不是那个意思嘛!” 李欣说:“我知道,和你开玩笑呢,看你急的。” 夏小娜说:“对了,还真有件事和你说,今早有个男的打电话过来办公室里,拐弯抹角地问这里是什么单位。我觉得奇怪,就没告诉他。从话语中明显听得出来他认识你,知道你的手机号码,但却不知道你在什么单位,感觉是在背着你打听这事。你小心一点啊,会不会是有什么人想要难为你?” 李欣听了觉得很奇怪,说:“真有这事?我一个小老百姓,会有谁想要难为我?我也想不出会是谁要这么干啊。他没说他是谁,也没留电话号码吗?” 夏小娜说:“看你说的,他那么偷偷摸摸的,话都没说完就赶紧把电话挂了,还会说他是谁?不过我注意看了一下,是本地电话打的。” 李欣想了想,不以为然地说:“管他呢,也许是谁搞恶作剧吧。” 夏小娜说:“我听着不像,你就小心一点嘛。” 李欣说:“好的,知道了,谢谢你啊!” 第五十六章 迥然不同 虽然在电话里和夏小娜说的时候满不在乎的,但挂断电话后,李欣心里也不由得犯起了嘀咕: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的手机号码,也都知道我的工作单位,会是谁要这么偷偷摸摸地在背后打听呢? 再说糖业公司这样的单位有啥稀奇的,又不是什么保密单位,还用得着这么费心机。 看看手表,已经快10:00了,不知不觉间又睡了一个多小时,嘴里感觉苦苦的,他拿起牙膏,在牙刷上挤了一点,端起杯子到走廊尽头盥洗室去刷牙。 水管里冰冷的自来水冻得他直皱眉,过了好一会儿牙齿才适应过来。 他不由得感叹道:还是宾馆里的房间舒服啊,24小时热水,想干啥都行! 情欲也许真的就像是一剂良药一样,可以缓解精神和肉体上的巨大压力。 与万水在一起时的那些甜蜜时光,让李欣暂时忘记了浮亏带来的巨大压力,也让他能以一种相对较好的心态审视自己的持仓。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发现了一些以前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现在正是榨季最繁忙的时候,元山车站办事处这里最近一段时间以来蔗糖到货和发运出去的数量都很多,仓库里没有出现积压的现象。 这和上一个榨季同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去年的这个时候,糖价处在高位,大家看涨的呼声很高,糖厂和贸易商都不愿意卖糖,糖厂的仓库里和省内各铁路货运集散点的仓库里都堆满了蔗糖。 而现在却不同,就以元山车站来看,几乎每天都有很多蔗糖从糖厂运到这里。 与此同时,发运出省的蔗糖也很多。这种购销两旺的现象说明市场上认可现在的价格,销区市场正大量从产区购货。 他大致估算了一下,从他到办事处以来这段时间里,公司仓库里发运出去的糖的数量就很可观,这还不算车站上其他公司仓库里发运的数量。 他想,要是能拿到元山车站本榨季到现在为止出省的蔗糖数量和历年同期的数据资料就好了。 但是这个应该比较难,车站上是根本不会把这些数据给外人的。 不如在公司里想想办法,蔗糖分公司每年发那么多车皮,和铁路上的关系应该不错,而且只是了解元山车站一个点的数据还不够,要是能搞到全省范围内的数据,那就更好了! 夏小娜手里会不会有这些数据呢? 想到这,他拿出手机给夏小娜打了个电话:“喂,在忙啥呢?” 夏小娜说:“李欣吧?我每天还不就是忙办公室里这点事。这么难得打电话回来,有啥事吗?” 李欣所:“还真有点事想问问你,你手里有没有到目前为止蔗糖出省的数据统计资料?” 夏小娜说:“糖协那边应该有,我帮你问问。” 李欣听了高兴地说:“太好了,最好能找到历年同期的数据,对比一下看看。” 夏小娜问道:“你找这些资料干啥?” 李欣说:“我就是觉得从元山车站这里的情况看,今年到现在为止蔗糖出省的数量比去年同期要高得多,但我能看到的毕竟只是这一个车站的情况,想找统计资料看看全省的情况是不是也这样,你就帮我问问嘛,拜托了!” 夏小娜在电话里不以为然地说:“行,我帮你问问,你就神神秘秘的吧!” 李欣能听出夏小娜怀疑的语气,他也不好过多地解释,不然的话就越描越黑了,见夏小娜答应了,他高兴地说:“多谢多谢!要是有结果了给我个电话。” 李欣挂断了电话后,心想,原来怎么没有留意到糖协这边还会有蔗糖出省的数据资料! 这段时间糖价没有继续阴跌,有底部企稳的迹象,手里持仓的浮亏也减少了很多。 如果全省范围内蔗糖出省的情况和元山车站这里看到的情况大致相同的话,对糖价的支撑作用就更大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欣接到张瑾打来的电话:“李欣,好久没见你到交易所这里来了,都在忙啥呢?” 李欣说:“我也想过去看看的,可是这段时间在外面出差,不在江城,所以没有机会过去。最近这几天成交量如何?还是很少吗?” 张瑾叹口气说:“价格还是在低位徘徊,成交量也上不去,交易所这里最近的人气可是大不如从前了。你听说了没有,省外的期货交易所都到省内来设点了,要是再被他们抢去一部分市场,我们交易所这里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李欣说:“是吗?有这种事?我倒还没听说。” 张瑾说:“真是这样的。最近行情这么低迷,交易所里各个交易席位上的交易量都上不去,日子难过啦。所以这不是想问问你有没有熟悉的关系,帮忙介绍几个机构客户过来,例如糖厂、贸易商这一类的。” 李欣说:“这样啊,我和他们也不熟,也没有现成的关系啊。” 张瑾说:“没事,我也就是顺便问问,如果能介绍客户进来的话,客户交易的手续费是可以给你提成的。” 李欣说:“那倒不必,我帮你留意一下吧,以后有机会的话我问问看。” 张瑾说:“好的。看你蔗糖期货做得这么好,我还以为你是在糖厂工作呢,呵呵。” 李欣说:“不是,我没在糖厂。” 张瑾说:“那肯定也是和糖有关的的单位吧?是不是?” 李欣敷衍着说:“其实就是在一家贸易公司,有时候也做一点蔗糖生意。” 张瑾说:“难怪,有机会帮我们引荐点客户哈!” 李欣说:“只能是以后有机会的时候问问看。” 张瑾说:“好的。” 李欣之所以把话说得很活,没有答应帮张瑾引荐糖厂做期货交易,是因为他知道期货这东西风险很大,如果没有相当的经验和风险意识,贸然进入这个市场是会吃大亏的。 上一轮糖价从高位下跌的时候,交易所里有一家糖厂判断失误,在高位做多就亏损了很大的一笔资金,这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 糖厂的人对期货很不熟悉,没有实际交易经验,在这个市场里很容易迷失方向。 如果自己把他们引荐进期货市场,赚了钱他们不一定能记得你,可要是他们在这个市场里亏了钱,自己肯定会落不少埋怨。 这事不能干,糖厂和糖业公司的联系太紧密了,要不了多久,整个公司都会传得沸沸扬扬的。 听张瑾最后几句话的意思好像很关心自己到底在什么单位,是不是想打听自己和糖厂有没有关系? 想到这,李欣忽然记起几天前夏小娜打电话过来说有人到公司里去打听自己在什么单位,现在两件事连起来一看,那个人肯定是张瑾! 而且初步看起来他打听这些事可能也就是想确认一下自己和糖厂有没有联系,想让自己帮他介绍一些客户而已。 看他这事儿闹的,让自己虚惊一场! 自从通过了解蔗糖出省总量的数据来预判将来糖价走势的念头在李欣头脑里出现以后,他就像是找到了一个窗口。 透过这个窗口,他眼里看到了越来越多的迹象。对他来说,这些迹象都是正面的。 可最关键的是,他能看到的只是元山车站这里的情况,而且就这里的情况也都还缺乏详尽的数据支持。 他现在急切盼望着夏小娜能拿到一些更有说服力的数据。 晚上,李欣刚进万水的宿舍,万水就招呼他说:“过来试试这件毛衣。”说完,拿起一件织了一半的毛衣在李欣身上比试起来。 李欣任由她拿着衣服在自己背上、胸前、胳膊上来回比试着,问道:“给我织的?你还会织毛衣?” 万水把那织了一半的毛衣摊在手上给李欣看看,说:“学着织的,你看看好不好看?” 李欣打量了一眼,笑道:“你要是不说,我都不知道这是一件衣服。” 万水白他一眼,说:“别打击别人的积极性好不好?再过几天就成型了,到时候就好看了。” 李欣说:“行行行,到时候我穿上看看。” 俩人坐着看了一会儿电视,李欣伸手搂住万水说:“坐着怪冷的,我们上床睡觉吧!” 万水扬起脸,晃晃手里织毛衣的针,撅着嘴说:“少打坏主意啊,我还要织毛衣呢,小心我用针扎你!” 李欣说:“织毛衣不着急,反正我又不缺衣服穿,现在先睡觉!”说着,拿过她手里的毛衣和针线,搁在茶几上,然后把她拥到了床边。 在被子里,李欣抱着*的她,忘情地说:“这么冷的天抱着你睡觉,真舒服啊!” 万水喃喃地说:“你咋那么坏!” 李欣在她耳边悄悄地说:“现在算什么坏,一会儿才坏呢!” 巫山云雨之后,万水搂着李欣问:“喜不喜欢我给你织的毛衣?” 李欣说:“喜欢。” 万水嗔怪说:“还说喜欢呢,你都没仔细看!” 李欣摩挲着她嫩滑的手臂说:“现在不是还没织成呢嘛,等织好了我穿给你看,一定很好看的,好不好?” 万水说:“嗯!” 第五十七章 初现端倪 听着窗外呼啸的寒风,李欣突发奇想,问万水:“你想不想吃棒冰?我做给你吃?” 万水狐疑地问道:“现在吃棒冰?你怎么做?” 李欣说:“不是现在吃,是现在做了明天吃。你这里有没有糖?” 万水说:“有,在茶几下面。” 李欣起身从被子里钻出来,拿起桌上的一个碗,在碗里倒了一点开水,再往里面放了一点糖,拿起筷子搅拌了一下,把糖化匀了。 万水说:“你穿点衣服,小心着凉了!” 李欣说:“没事,一会儿就好。” 他在碗里搁了一根筷子,走到窗边,要打开窗子。万水见了,着急地小声说:“你光着身子,打开窗子外面的人会看见的!” 李欣说:“你把灯关掉我再开窗,外面就看不见了。” 万水关了灯,李欣轻轻打开半边窗户,把碗放在窗台上,然后再把窗子关上,这才紧缩着身体跑回床上。 万水在被子里抱住李欣,用身体暖和着他,心疼地说:“这么冷的天你光着身子跑出去,想吃药打针是不是?你弄一碗水放在窗台上就能做棒冰?” 李欣冻得嘶嘶吸着气说:“不相信啊?明早你看看就知道了,碗里肯定有一个棒冰!”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李欣就起床了。他穿好衣服走到窗边,轻轻打开半边窗户,伸手到窗台上摸了一下碗里的筷子,筷子已经被紧紧地冻在碗里了。 他回到床边,对迷迷糊糊的万水说:“我走了,窗台上的棒冰做好了。你一会儿开窗子的时候只能开半边哈,你要是把窗子全推开,窗台上的碗就被你掀下楼去了。” 万水咕哝着说:“嗯。” 应李欣的要求,夏小娜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在糖协那边搜集到了他要的数据资料。 看着手里这些资料,她心想,看来公司里别人说李欣做期货的事是真的,不然他呆在那么偏僻的小站上还打听这些数据干啥? 这样想着,她拿起了桌上的电话:“喂,李欣吗?你要的数据我查到了。” 李欣高兴地说:“这么快?太好了!今年出省的糖和往年相比是啥情况?” 夏小娜打趣道:“是我把数据传真给你呢,还是我把比较的结果直接向你汇报一下?” 李欣忙说:“别别别,办事处这里也没有传真机,您直接指示我好了!” 夏小娜笑着说:“不跟你开玩笑了。我看了一下,今年出省的糖的数量比去年同期高很多,大概有30%左右;但是和前年同期相比就没有这么大的差别了,只是比前年同期略高一点,相差不到6%。” 李欣听了说:“这和我的直觉差不多,我就觉得今年出省的糖的数量应该比去年同期多不少,现在有你这些数据就好了!谢谢你啊!” 夏小娜说:“这么客气干啥,有事就说话啊。” 李欣说:“好的。” 夏小娜查到的这些数据让李欣吃了一颗定心丸,按照这些数据看,今年的糖出省数量好于往年,现在才刚刚1月份,以这样的速度,下半年省内就不会剩下多少糖了,到9月份的时候,蔗糖期货价格要是还继续在现在这样的低位才怪! 看来眼前这些浮亏只是暂时的,应该能挺过去。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听到的与期货价格有关的最好的消息了。 他正入迷地想着期货价格的事,兜里的手机又响了。他拿出来一看,心里咯噔一下,是李颖打过来的。 自从与万水有了这层关系以后,他几乎忘记了李颖的存在。他们俩人目前都在各自单位的驻外办事处,好长时间没有见过面了,这期间也就通过两三次电话。 今天接到李颖的电话,他突然感觉到一种陌生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呢?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个电话?”李颖问道。 “还不就是每天在车站收货发货,事情一多就忘了。”李欣说。 “是不是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不会打给我?”李颖抱怨道。 李欣说:“不是啦,这里的时间没有个准,忙起来就忘了。” 李颖说:“好几个晚上给你打电话你都关机,我今早打到你们公司去问你的座机号码,刚才打过来又是一直占线,找你很难啊!” 李欣解释说:“刚才在和单位同事通电话。” “你还要在下面多久?”李颖问。 “不知道,也许会长期在下面,这要看公司会怎么安排了。”李欣无奈地说。 “今天我要回去一趟,中午就到江城了,你也请假回来嘛。”李颖说。 “我这里有事走不开啊。”李欣说。 李颖的电话让李欣有一种从梦幻中回到现实的感觉,他忽然发觉这一段时间以来的日子过得似乎有些不真实。 在这么一个偏远孤寂的小站上,每日工作中面对的就是仓库、车皮和卡车,能交流的就是苏师傅、搬运工人和卡车司机,可以说是枯燥至极。 但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就在这个没有丝毫都市生活气息、每当夜色降临后就寂静得有些可怕的地方,他和万水却在夜色的掩护下,沉浸在一种仿佛是虚幻的,但却让人迷醉的两人世界中。 这样的沉醉,让他俩几乎忘记了原来生活中存在的人和事。每天,都希望白日快快过去,夜幕早早降临。 李欣想,这是不是有些走火入魔了?这段时间里居然把李颖忘了个干净! 也许这样的感觉就是自己内心深处想要的,不然为什么会如此的忘我? 可是在看到李颖的来电时,心里又分明很惊慌、害怕她知道这一切,这说明自己也并不愿意失去李颖。 现在回想起来,和李颖在一起时的一幕幕也仿佛就在眼前。 听了李欣的话,李颖语气坚定地说:“那我下去看你,我中午在江城办完事后就出发,晚上就到你那里了!” 李颖被派驻外地也已经快半年了,起初在这里设的只是办事处,后来升格为分公司,她也从技术部的普通员工升职为主任。 随着公司业务的快速扩展和产品销量的上升,技术部的事情也越来越多,整天忙得不可开交。 这里和江城远隔千里,白天忙工作,晚上除了和同事出去聚聚以外,她多数时间都是呆在宿舍里和同屋的女孩聊天,看电视,业余时间也挺枯燥的。 从耳鬓厮磨到分隔两地,和李欣分开的这几个月,确实让正值妙龄的李颖尝尽了思念的滋味。 虽然现在的通信手段比起鸿雁传书要快捷方便,拿起手机就可以听见李欣的声音,但这些依然不能缓解她的绵绵情丝。 尤其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无尽的思念像一只小虫,在啃噬着她的心,让她彻夜难眠。在两人合住的宿舍里,也不可能让她和李欣无所顾忌地倾诉。 李颖已经不是情窦初开不谙男女之事的女孩了,和李欣在一起的日日夜夜,让李颖品尝到了每个女人都梦寐以求的美妙和震颤。 他那种狂野粗暴的征服,就像是给她注射了一种奇妙的催熟剂,把不久前还青涩懵懂的她变成了成熟的、水嫩多汁的蜜桃。 身心遍布李欣痕迹的她,现在对李欣的思念已经不仅仅只有情思,更有那种想起来就让她脸红心跳,浑身燥热的欲念。 这种渴望,常常在黑夜里从身体深处冒出来,将她拖入对过往的回忆中。 在那里,潺潺小溪一样的私语,巨浪拍岸般的撞击,都历历在目,让她魂牵梦萦。 要不是远隔千山,她早就奔到他的身边,将满怀的柔情投入到他的怀抱中了。 但与此同时,她的心里不时也会有一丝阴云飘过。 她隐隐有一种感觉,似乎李欣对她的思念远不及她对李欣的思念那么深。 分开的时间里,大多是她给李欣打电话,而李欣主动打过来的很少,言语中也感受不到以前他那种炽烈如火的激情,有好几次夜里打过去,不是关机就是不在服务区。 也许是他不习惯在电话里甜言蜜语,只愿意在亲密接触的时候才肆无忌惮地爆发? 还有,自己现在常驻外地分公司,李欣也在外地办事处,几个月都见不到一面,据他说他们公司现在资不抵债,他在外地办事处就是干些发运和仓储的工作,长期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无尽的思念促使着她急迫地想要见李欣一面。 李欣一听,脑袋都大了,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李颖要是今晚上来了,岂不是要出大事。 他定了定神,说:“这么远的路,你别来了,还是我想办法请假回去,好吗?” 李颖一听,高兴地说:“真的?那我等你啊!” “李欣,吃饭了。”苏师傅拿着碗筷从楼上下来,招呼李欣说。 李欣对苏师傅招招手说:“好的,你先去,我上楼拿了碗筷就来。” 说完,对着电话说:“好的,那就这样,同事叫我呢,挂了啊。” 他挂断电话后,跑上楼去,拿了碗筷,又倒了点暖瓶里的开水在碗里,一边涮着碗筷,一边往楼下走去。 第五十八章 心乱如麻 下了楼,李欣把碗里的水泼在地上,匆匆往食堂跑去。 在食堂打了饭回来的路上,李欣对苏师傅说:“苏师傅,我家里有点急事,今天要赶回去一趟,我请两三天假,这里你先盯一下,我办完事就回来。” 苏师傅说:“行,你去吧,这两天事情也不是太多。” 李欣说:“谢谢啊!辛苦你了!” 苏师傅说:“没事。怎么走得这么急,今天就要回去?” 李欣说:“是的,早去早回嘛。对了,你以前回去坐什么车比较方便?” 苏师傅看看手表,说:“我都是坐火车回去的,坐长途汽车太累了,而且长途汽车站在县城里,不方便。现在时间刚好,中午一点多有一趟火车,应该来得及的,三个多小时就到江城了。” 李欣说:“那最好了,我就坐这趟车!” 很快地吃完饭后,李欣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带了几件随身的物品,就匆匆地赶往客运站台那边。 来不及和万水道个别,可真要是见了她,还不知道怎么解释呢。反正回去的时间也不长,回来以后再说吧,就说是回公司去办事儿了。 现在已经临近春节,铁路上已经进入了春运高峰期,在这个小站上候车的人虽然不是很多,但是进到车厢以后,里面已经是人满为患了,过道上站满了人。 李欣看看找不到座位,就站在两节车厢结合部,这里比车厢里稍微宽松一些。 火车缓缓开动后,李欣点起一支烟,靠在窗边,透过车窗向外望去。 火车在崇山峻岭中穿行着,沿线山势陡峭、沟壑纵横。这条线路的地形和地质条件极为复杂,很多地方是桥梁和隧道相连、隧道和隧道相连。 火车有将近一半的时间在隧道里行驶,窗外黑漆漆的,好不容易出了隧道,还没等眼睛适应窗外的光亮,看清楚窗外的景色,马上又驶入另一个隧道,眼前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李欣的心情,恰似窗外的景色,忽明忽暗。暗的时候一片迷茫,明亮的时候,即使有一些景色,眼前也是朦胧的,看不清楚远方。 李颖的电话,让李欣不得不走入现实中,认真考虑自己和这两个女孩的关系该如何发展了。 纸肯定是包不住火的。 这种事情,时间一长,肯定会露出破绽。 今天的事情明摆着是李颖已经起了疑心,可要是必须做出选择的话,自己又能舍弃谁呢? 下午下班后,满腹心事的夏小娜锁上办公室的门,下楼骑上摩托回家去了。 今天上午,有个江城口音的女孩打电话到办公室里来问李欣在元山车站的电话,她随口问了一句,那女孩竟然自称是李欣的女朋友。 这让夏小娜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此后她一整天在办公室里都没心思做事,也不想和任何人说话,情绪莫名其妙的糟糕到了极点。 林立到办公室里来找她聊天,见她一反常态,不像平时那样开朗大方,而是耷拉着脸,和她说话时她也爱答不理的。 林立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让她这么不待见自己,坐了一会儿,就没趣地走了。 在回家的路上,夏小娜的心思还在李欣和那个女孩的身上。一直以来,从来没听他说过有女朋友啊。 “嘀……”,身后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吓了她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专心想心事,路口的绿灯亮了都没有发觉,引得身后的汽车直按喇叭催她。 夏小娜赶紧骑着摩托过了路口,她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没出息!他找女朋友关你什么事!”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她的情绪依然很低落,吃晚饭时和父母也没说几句话,晚饭后也不在客厅看电视,自己一个人回到卧室,把自己关在屋里。直到很晚了,父母睡了以后,她才开门出来去洗澡,回屋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怎么也睡不着。 这一夜她失眠了。 下午17:30左右,李欣回到了江城,他在火车站打了一辆车,直奔李颖的宿舍。 在李颖宿舍楼下,李欣的心情有些忐忑。 从来没有和李颖分开这么长时间,关键是这段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是否有所感知?就像这段时间越来越害怕接到李颖的电话一样,他现在有些不知道见面时该和她说些什么了。 “刚才你怎么不说话,光是看着人家傻笑?”出了宿舍,在向工厂大门走去的路上,李颖紧紧地挽着李欣的胳膊问道。 “没有啊,什么时候?”李欣问。 “你刚进门的时候。”李颖说。 “看你穿得那么漂亮,多看几眼呗,我没说话吗?”李欣笑道。 “你就是没说!” “好好好,就算我没说。”李欣投降道。 “什么叫‘就算没说’?你本来就没说!”李颖坚持道。 李欣被她的固执逗笑了,说:“还不是光顾着看你了。” “我这样穿好看吗?”李颖高兴地问。 “好看,比以前更洋气了!”李欣说。 “你想我了没有?”李颖侧脸看着李欣,柔声问道,她丰满的胸部紧紧贴着李欣的胳膊。 和李欣见面之前,李颖在宿舍里刻意打扮了很久。她上身穿一件咖啡色毛衣,下穿一条花格子的大摆裙,脚上是一双黑色的长筒高跟皮靴,长发没有像以往那样扎成马尾,而是梳成一个蓬松的麻花辫,脸色白里透红,口红的颜色有些太浓,但从整体上看却并不显得突兀,反而有些艳丽和挑逗的意味。 在地处省外大都市的销售分公司里历练过后,与半年前在工厂里的她相比,变化是很明显的。李欣进门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确实感到眼前一亮。 此刻,李欣被她身上温馨的香气笼罩着,不由得有些心旌摇荡。 她红红的双唇哈气如兰地在李欣耳边低语着,李欣某个部位一阵膨胀,又有些迈不开步了。 他左右看看,把李颖手里的包接过来放在身前遮挡着关键部位,小声说:“想了!” 李颖低头顺着李欣的手往下一扫了一眼,然后两眼目光熠熠地看着李欣,小声问道:“想得这么厉害吗?” 李欣把手里的包移开了一点,自豪地逗她说:“你不都看见了吗?还明知故问。” 两颊绯红的李颖晃了一下李欣的臂膀,说:“我怎么会知道,你咋这么坏啊!” 李欣笑道:“那我们现在去哪里?是先回去我宿舍呢,还是先去吃饭?” 李颖说:“都行,你定吧!” 李欣能清楚地感觉得到李颖身体上的渴望,但他并不着急,说:“要不我们先去吃饭吧,吃完饭再回去?” 李颖低着头说:“好的。” 李欣最后还不忘逗她一句,说:“反正好饭不怕晚嘛!” 李颖对李欣这句双关语的意思一清二楚,面色微微一红,没说话。 冬季太阳落山比较早,这时夜幕已经降临了。 在一个繁华的十字路口下了车,李欣指着马路对面说:“对面有一个星云酒家,以江南本地的特色菜为主,味道很不错,要不我们就去这家吃?” 李颖说:“好的!” 李欣牵着李颖随着人群过了路口,进到星云酒家。 迎宾小姐走上前来问道:“先生,用餐吗?你们几位?” 李欣说:“两位。有没有靠窗的桌子?” 迎宾小姐说:“有的,两位请上二楼。” 星云酒家就在糖业公司附近,江南本地的特色菜做得很好。 前几年糖业公司经营情况好的时候,经常到这里来招待客户,公司里的同事们都戏称这里是公司的第二食堂。 要是搁在以前,这个时间来这里吃饭,很有可能就会碰见某个分公司的同事在这里招待客户。可是现在,以糖业公司目前的经营状况来看,这种可能性已经很小了。 俩人上楼在二楼靠窗的位子坐下后,李欣要来菜单,点了虫草汽锅鸡、乳饼夹火腿、清炒海菜、炒饵块、蘸水苦菜等几个本地特色菜,又要了一盘干巴菌炒饭。 李颖见状,说:“你点这么多,我们两个人吃不完的!” 李欣笑笑说:“你不是也好久没吃家乡菜了吗?今晚多吃点。再说了,坐了几个小时的火车,我也很饿了,在下面天天吃食堂,回来就吃点好吃的。” 菜上齐后,李欣用勺舀了些鸡汤和鸡肉在李颖碗里,开玩笑说:“这个你要多吃点,本地名菜,大补,专治手脚冰凉!” 李颖把白皙的手伸到李欣面前,娇嗔道:“人家没有手脚冰凉!刚才是天气冷,现在手都不凉了,不信你摸嘛!” 李欣笑着说:“和你开玩笑的。”他握住李颖伸过来的手,果然,她刚才冰冷的手现在变得温润如玉。 他惊奇地问道:“咦,你这前后变化也太大了!刚才在路上手还那么冰,怎么一转眼就这么热乎了呢?莫非你像暖手宝一样,插了电源?这是什么道理?” 李颖笑着说:“这会儿信了吧?” 李欣逗她说:“这么热乎,我得多摸一会儿,捂捂我的手!” 李颖迅速把手抽回来,撅着嘴说:“就不给你摸!” 李欣看她一眼,笑笑,没说话,夹起一块乳饼搁在嘴里吃着。李颖见他笑得有些蹊跷,问道:“你笑什么?” 李欣说:“没啥。” 李颖说:“看你一脸坏笑的,肯定有事,你不说我就不吃了!” 李欣见她追问得紧,而且原本嘴边的话就是想说出来逗她的,于是用眼睛扫视了一下周围用餐的人,见没人注意,就把头探过去,小声说:“现在摸手你都不让,待会儿回屋去可就不是摸手这么简单了,到时候就由不得你了!” 第五十九章 万花丛中 李颖听了这话,脸一下子羞得通红,低下头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菜,不敢再接李欣的话。 李欣看着秀色可餐的她,心里感到极大的享受。 这么长时间以来,身边有万水每日的陪伴,他对占有李颖并不那么迫切,反而很享受用言语嬉戏她,看她娇羞的模样。 见她停住筷子,李欣端起盛炒饭的盘子,拨了一些炒饭在她碗里,岔开话题说:“这个干巴菌炒饭味道很好,你多吃点。” 李颖说:“这个好吃,给我多来一点。” 李欣哈哈一笑,端起盛炒饭的盘子又拨了一些在她碗里,说:“你也别光吃炒饭,多吃点菜啊。” 俩人边吃边聊,李颖透过窗子看着外面的景色,说:“从这里看出去,江城真的很美!就好像最近流行的那首歌里唱的那样:夜色,正阑珊,微微萤光闪闪!” 从星云酒家出来后,韦书瑶挽着李欣的胳膊,沿着人行道静静地走着。有好长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就这么享受着夜色下的恬静。 马路上车来车往,头顶上的路灯、街道上的车灯互相辉映着,整条路上灯火通明,一盏盏灯火像一只只萤火虫在飞舞,高楼大厦上的霓虹灯千变万化,五光十色,在夜色的映衬下美丽极了。 对李欣来说,也有好几个月没有感受都市的夜晚了,何况现在身旁还有美丽的李颖。 久违的都市夜色下,这个美丽的女孩,带给他另外一种美妙的感受。他知道,这个夜晚会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充满了各种想象的夜晚,就像眼前的霓虹灯一样,可以千变万化,五光十色! 而这一切的主宰,就是他自己,他想要什么,都如探囊取物一般。 远处,天边渐渐升起来一轮皎洁的明月,冬日里的月光,又清又冷,淡淡的,柔柔的。 在这迷离的月光下,李颖的思绪,像潮水一般,慢慢的弥漫开来。 过去几个月,她无数次的幻想过现在这样的情景:和李欣手挽手,流连在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互诉衷肠! 可是在今晚以前,这样的想法是那样的遥远。哪怕就是牵着手在路灯下走一走,也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望。那种日复一日深切期盼的滋味有多苦,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 而现在,这一切都实现了!几乎和自己日思夜想的情景一模一样,李欣就在身旁,自己就挽着他的胳膊,一起徜徉在夜色中。 柔情似水的李颖渴望着得到更多,她的头靠在李欣的肩上,小声说:“天冷,我们回去吧!” 李欣有一种美景扑面而来,挡都挡不住的感觉,他微微一笑,招手打了一辆车,带着李颖,直奔宿舍而去。 *焚身的李颖进入卧室内,看着这无比熟悉的地方,她心里曾无数次地幻想过和李欣在这里相见时的景象,可这一切就在眼前时,她却心慌意乱得不知所措了。 经验丰富的李欣看着这一切,他很享受那种洞察一切的快感,他将矜持的李颖轻轻揽入怀中,想慢慢的享受那种温柔。 刚被李欣拥在怀里,李颖整个人就已经融化了。 窗外,呼啸着寒风。室内,已经是满园春色。 李颖那久违的爱,像潮水一般,差点将李欣淹没…… 酣畅淋漓地饱餐秀色之后,李欣半靠在床头,点燃了一根烟,惬意地享受着风雨过后的宁静。 这两年多来的情感经历,让他悟出了很多道理,在与女人交往的过程中,很多事情注定了是要由男人做主,带着女人去体验和感受的。 男人要做主,就不能太把女人当回事。 不论你有多喜欢一个女人,都要在战略上藐视她。否则,你太把她当回事儿,她就不把你当回事儿了。 越来越丰富的情感经历,渐渐让他明白了女人,在女人面前越来越大胆,越来越直接,有时候甚至可以说是肆意妄为。 但也就是这样的大胆和挥洒自如,反而让他如鱼得水,攫取到更多意外的收获。 他像一只贪婪的蜜蜂一样,在百花园里绽放的花朵中汲取花蜜,从一朵到另一朵,乐此不疲。 有时候他自己也不由得在心里感叹道:男人不坏,女人真的不爱! 他以现在的眼光回头看自己大学里的那段初恋,实在是幼稚青涩得不堪回首,那也叫谈恋爱?简直是浪费光阴! 李颖、万水,就好像玫瑰和牡丹,有不同的美丽和芬芳,哪一朵都让他恋恋不舍。 到底哪一朵更好更美丽,他也说不清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任何一朵在他眼里都是一个世界,都足以让他忘记其他的存在。 就在今天以前,对同时和两个女孩保持关系这事儿,他内心里还有很多不安。 但此刻,他不再纠结,不再去想究竟哪一个女孩才是自己的真爱,他只要享受这种醉卧花丛的感觉就好了,其他的,交给时间来决定吧。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句流传千古的古诗竟然是一个女人写的! 这在李欣看来,恰恰应证了他自己的切身感受:女人的花样年华和似水柔情,就是留给男人去征服的。你要是不去把握和拥有,那一江春水岂不空向东流? 李颖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一样,靠在李欣身边,绯红的脸颊上洋溢着幸福的光泽。 对爱情充满期望的她,刚才在李欣的引领下,从浪底到浪尖,不停地翻飞着。 最终,她被浪花推进了一个五彩的世界中,那里的一切,是她以前从未感受过的,美得让她颤栗,让她如醉如痴。 此刻的她,还沉浸在爱的海洋里,久久不能平静。 “你的胡子好扎人啊,把人家身上都弄破了!”李颖娇嗔道。 李欣听了,把快燃尽的烟头搁在烟灰缸里,回过身来,掀开被子说:“我看看,都有哪里被弄破了?” 李颖惊呼道:“哎呀,不行!”赶紧把已经被李欣掀开一角的被子裹紧。 李欣笑道:“那就是没有了?” 李颖撅着嘴,扬起脸说:“怎么没有?你看看我的下巴上,火辣辣的,是不是破了?” 李欣附身看了看她尖尖的下巴,说:“没有啊,好好的嘛。” 李颖用手摩挲着李欣满是胡茬的脸颊说:“我看你像是属小狗的。” 李欣说:“为啥?” 李颖红着脸说:“小狗才喜欢咬人呢!” 夜,已经很深了。 万水独自一人在宿舍里,一边看电视,一边织毛衣。 毛衣已经快织好了,只剩下最后一支袖子,抓紧一点,最迟明晚就可以完工。越是想快一点,越是容易出错,今晚已经有两个地方织错了,不得不把毛线扯下来重新织。 这都是因为心烦意乱的原因,织了一晚的毛衣,到头来一点进展也没有,电视里放的是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李欣今晚到现在都没有过来,不知道是啥原因。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天天见面,而今晚他莫名其妙的不见了踪影,让她心里忐忑不安,会不会是出啥事情了? 晚上21:30左右,她实在是忍不住内心的不安,从宿舍出来,装作路过一样,来到李欣他们办事处的楼下。 夜里很冷,院子里空无一人。她知道李欣住在哪里,但从来没上去过,没去过他的房间。 她站在楼下,见李欣他们办事处的灯光亮着,屋里隐约有电视的声音,但听不见有人说话,不知道李欣在不在。 在楼下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默默地回去了。 夜幕降临后,她已经习惯了李欣的陪伴,即使只是短暂的幽会,也会驱散她整夜的孤独寂寞。 今晚李欣的缺席,让她心烦意乱。 不方便到他宿舍去找,她曾想过到办公室去打电话给李欣,问问他在哪里。但从办公楼下经过时,看着黑漆漆的整栋楼里一个人都没有,她又胆怯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大早,万水早早的起了床。进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李欣打电话,但电话里的提示音说他的手机不在服务区,没办法接通。她心事重重地搁下电话,转身去做今天的准备工作。 心里有事,自然就有些度日如年。 她觉得仿佛已经过了一整天似的,但看看时间,才上午十点多。她又给李欣打了个电话,还是不在服务区。 她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几张名单,出门上楼去了。 从明天开始,车站上的全体职工分两批到县医院去做体检,名单已经排出来了,今天必须把体检前的注意事项通知到明天第一批体检的各个部门,让他们提醒要体检的员工明早起床后不能饮水和进食。 明后两天,医务室里的另外两个同事在办公室留守,她还得早早的到县医院去,做好车站职工体检时的协调工作。 她上上下下各个部门跑了一圈,反复强调体检前的注意事项,这些细节问题不注意,多出来的事情还是会落在医务室这里。 做完这些事后,路过李欣他们办事处所在的那栋楼时,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上楼去了。她想去他办公室里看看,就算他不在,也找他的同事问问,他去哪里了?怎么忽然间就联系不上了。 第六十章 柳暗花明(1) 她顺着楼道走过去,从门口的铭牌上很容易就找到了李欣他们办事处。 办事处的门关着,她听李欣说过,办事处就两间房,外面的一间是办公室,里面的一间是卧室。那就应该是这个门了,她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里面没有动静,好像是没有人。 她抬手在门上敲了几下,还是没有人应答。就在她刚要转身走的时候,旁边有人问道:“你找谁?” 她没留意楼道上有人过来,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问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她从门口退后两步,让开门口,站在一边说:“我找李欣,他是住在这里吧?” 这人正是和李欣同在一个办事处的苏师傅,他用钥匙打开门,说:“是的,不过他不在,昨天就回江城去了,说是家里有点事情。你找他什么事?” 万水听他这么说,原先莫名的担心打消了一大半,说:“哦,是这样啊!也没什么事,就是打不通他的电话,联系不上他,过来问问他去哪里了。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苏师傅说:“他说回去一两天,办完事马上就回来。你是……?” 万水答道:“我是他的女朋友。” 那人一听,认真打量了一下万水,说:“他可能明后天就回来了,你进来坐嘛。” 此时,知道了李欣的确切消息后,万水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她说:“谢谢你,不坐了,我还有点事。”说完就下楼走了。 万水走后,苏师傅的心里犯起了嘀咕:这女孩好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应该就是车站这里哪个部门的工作人员。她说自己是李欣的女朋友,难怪这小伙子这段时间常常夜不归宿,原来是在这里找了个漂亮的女朋友。 驱散了心头的阴霾,万水一改这两天的闷闷不乐,又恢复了往日的好心情。她像个小女孩一样,蹦蹦跳跳的从楼梯上下来,满怀喜悦地回医务室去了。 “小万,你出去这一趟是不是捡到金元宝了?”医务室里的女医生问道。 “没有啊。”万水有些莫名其妙地说。 “你一进来就眉开眼笑的,和出去之前完全是两个人,没有碰见什么好事的话,怎么会这样?说给我们听听,是啥好事让你这么高兴。”女医生逗她说。 万水红着脸辩解说:“没有啦,哪有什么好事。”女医生见她不好意思,就没再拿她开玩笑。 此后的两天里,万水每天早上起得很早,赶在8:00上班之前就去到县医院,指导那些不太清楚体检程序的职工做体检,忙到上午十点多,又回车站医务室。 忙忙碌碌来回奔波,驱散了心头那份期待,倒也充实。利用中午和晚上休息的时间,她已经把毛衣织好了,就等李欣回来试穿了。 李欣和李颖在江城度过了柔情蜜意的两天,第三天一早,在火车站送走了李颖后,李欣看了看表,时间还早,下午回去的那趟火车还有几个小时才发车。于是他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江南商品交易所。 这次回来走得很匆忙,手机充电器没带,这两天手机没电,加上陪李颖四处游玩,他也就没问价格走势。 几天前在车站办事处时他打电话问过一次,那时的价格已经接近了他的持仓成本,总算是挺过了最难熬的时候,没有了大幅的浮亏。这次持仓的时间是比较长的了,而且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盈利。 想想这几个月的煎熬,这其中的滋味,别人实在是很难体会的。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正好过去看看情况,已经好久没去那里了。 张瑾见李欣进来,高兴地说:“稀客啊,你多久没来了?” 李欣无奈地笑笑说:“反正这么长时间里一直是被套着,就算是有时间天天过来,也没办法,索性由它放着。怎么样,这两天的走势如何?” 王红报喜似的插话道:“t709合约的价格已经是3284元了,对你来说是好消息了。”李欣的仓位那么大,浮亏数字的一举一动,都直接影响着他们这个部门的资金安全,她对李欣的持仓成本是一清二楚的。 李欣听了,赶紧凑到电脑前看看,说:“是吗?这比几天前涨了不少啊!” 其实不用看电脑上的走势图,只听价格数据他就能知道图形是什么样子。 这几个月以来,价格的细微波动,他都能马上算出自己账户上的浮亏数字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以3235元为一个分界点,在这之前,几个月的时间里,价格一直低于这个数值,让他有一种一直被摁在水面以下,喘不过气来的感觉。现在好了,总算是浮上水面了! 看来自己的坚持是对的,就目前的势头来看,后面应该还有上涨的空间。 老冯听了李欣和王红的对话,问道:“你什么价位买的?” 李欣说:“3240左右。” 老冯又问:“买了多少?” 李欣敷衍道:“买得不多。” 老冯这是插话问道:“前段时间跌了那么多,你一直没平仓?” 李欣点点头,说:“嗯。” 老冯有些意外地说:“这么久了你都一直扛着?你可真行啊!你继续看多吗?你觉得会涨到多少?” 李欣随口答道:“四五百元的空间总是有的。” 老冯听了还没说话,老赵就说:“在现在的基础上再涨四五百元?不可能吧!” 张瑾笑着问:“李欣,你这么坚定地看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李欣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简单地说就是,我估计今年的供求关系没有去年那么极端,和历年相比,只能算是一个比较平常的年份,这样一来,价格就应该和近几年的平均价格大致差不多才对,现在的价格有些偏低了。” 老冯奇怪地问道:“那近几年的平均价格你是怎么算出来的呢?” 李欣轻描淡写地说:“这个很简单啊,没必要算得那么精确,把这几年的走势图调出来大致估计一下就可以了。不要去年的数据,从前年算起,下半年的糖价都在4000左右。” 老陈想了想,说:“不要去年的数据?这又是为什么?” 李欣说:“去年就是个特例,不用考虑。” 老陈听完没说话,他一时没弄明白李欣说的是什么意思。 老冯若有所思地说:“这听起来好像也有道理。但是如果只用均价来做对比,似乎太简单了,这解释不了价格在3200元左右徘徊了几个月的现象。” 老陈也说:“对啊,如果只考虑往年同期的均价,目前正是春节前的销售旺季,价格早该涨上去了,可是它却一直在低位,你如何解释这种现象?” 李欣被他们这没完没了的追问搞得有些心烦,可又不好不回答,就简介地说:“影响价格的因素很多,比如产量、成本、销量等等,当然不能简单的用往年的均价来做对比。至于说到价格长期低位徘徊的原因,肯定很多,而且很可能每个人的看法都不同。我觉得去年那一波大幅下跌的杀伤力太大,让大家都心有余悸,不敢贸然做多可能也是一个原因吧。” 王红说:“还真是,那一波下跌后,不论做多做空,大家都是炒短线,长线单很少。” 李欣对老冯和老赵说:“你们别光是问我,也说说你们是做多还是做空?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老陈想了想,没有回答李欣的问题,而是针对李欣之前的解释说:“我觉得这样还是没有说服力,更好更直接的解释是:目前的价格是合理的,是市场上普遍认同的结果,否则不会持续这么长的时间。” 李欣听了,觉得没办法和他细讲自己的思路,再加上对他们这种只会打听别人的持仓和意见,对自己的持仓避而不谈的做法有些恼火,好像自己来这里就是为了回答他们的提问似的。 他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就直截了当的举例说:“去年价格大幅下跌之前,也在高位徘徊了很长时间,你能说当时那个价格也是合理的吗?” 老陈听了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张瑾见两人有些针尖对麦芒,过来打圆场说:“老陈采取观望的态度谨慎一点也是好的,不管做多还是做空,等价格突破后,趋势明朗了再跟进不是更好?那样把握会更大些,呵呵。” 李欣也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唐突了。心想:这些人连同事都算不上,只是在同一间办公室里做交易而已,和自己没有丝毫的利益冲突。 他们耍这些小聪明自己看清楚了就行了,实在是犯不上和他们计较,把气氛搞得那么僵。 于是他笑笑说:“对对对,每个人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涨跌谁都说不准,谨慎点最好。” 王红接着张瑾刚才的话题说:“要是趋势明朗了,价格肯定也就不是现在这样了,不论是买还是卖,到那时恐怕更难下决心了。” 张瑾见王红的话有可能让刚刚有所缓和的气氛再度紧张起来,就皱着眉头问她:“那你说说看,现在是买还是卖?” 王红一看张瑾的表情,知道他嫌刚才自己的话有些不合时宜,吐了一下舌头,说:“我要是知道的话,早就进场了!”说完转头去看电脑屏幕,不再吱声了。 这时,办公室内大家都不说话,气氛有些压抑。 李欣掏出烟来,挨个散了一圈,岔开话题闲聊了一会。 他注意观察了一下,办公室里的布置还是原来的老样子,但室内的人比几个月前多了一些,有几个生面孔,应该是最近来的新客户。 第六十一章 柳暗花明(2) 他对张瑾说:“你们这里最近客户不少啊。” “马马虎虎,现在这种行情,大家观望的多,做单的很少。”张瑾说。 “新来开户的糖厂多吗?”李欣问。 “好像没听说有新的糖厂进来,还是原来那几家。”张瑾答道。 “也是,现在这样的价格,糖厂进来也没多大意思。”李欣说。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张瑾听李欣这么说,笑着问道:“看来你是真的坚定看多了?” 李欣说:“那当然,不然我为啥一直扛到现在。” 张瑾继续问道:“你觉得现在价格偏低,将来看涨,为啥说糖厂现在进来意思不大呢?” 李欣说:“刨除其他副产品不谈,卖糖是糖厂获利的主要渠道,所以在蔗糖期货市场上,糖厂是天然的空方。我觉得以t709合约为例,现在的价格也就只是相当于成本价而已,糖厂在这个价格卖糖的话,到9月份交割的时候,加上仓储费和资金利息,不但没钱赚,还要倒贴,这种事谁会干?” 张瑾说:“既然看涨,他们也可以在期货市场上做多,将来价格上涨了,照样赚钱啊。” 李欣说:“这个是当然的,理论上任何人都可以在这个市场上做多或者做空。如果糖厂也认为将来价格会上涨的话,他们当然可以选择在期货市场上做多,但前提是糖厂要非常熟悉期货市场的游戏规则,对吧。?” 张瑾默默地点点头,李欣继续道:“而现实情况是,懂期货游戏规则的糖厂太少了。就以去年那波下跌为例,价格在历史高位徘徊了那么久,全省几十家糖厂都惜售,价格开始下跌后,也不会在期货市场上做空锁定利润。所以我认为在后市看涨的情况下,糖厂最好的选择还是加紧生产,将来在好的价位销售产品,包括在期货市场上做空,这才是生产商的正道。” 这时,有人下单,张瑾转过身去打电话往里面报单,其他人听了李欣的话,都不置可否。 李欣抽着烟,看着屏幕上的行情,在这熟悉的环境里,他心里不由得又想起了徐莉。已经很久没见她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她留给李欣的映像是很深刻的,尤其是刚刚与她失去联系的时候,李欣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现在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物是人非,何况身边又有了万水和李颖的柔情陪伴。徐莉当初让李欣痴迷的万种风情,现在也就是他心底的一份记忆罢了,不再会让他难以释怀。 现在仔细想想,当初和徐莉在一起,完全是因为那份激情和刺激。除此以外,好像没有别的更深层的东西,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当激情过去后,一切也就都烟消云散了。 和徐莉在一起是因为激情和刺激,那么和现在这两个女孩在一起也是这样吗? 好像还是不一样的,最起码感情投入就不一样。 至少李欣认为,和她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都是可以有未来的,这是最大的不同。 旁边讨论行情的声音打断了李欣的沉思,他发觉自己在这里走神想这些问题有些鬼使神差,好在大家都在专心看行情,没人注意他,也不可能知道他眼睛盯着屏幕,脑海里却天马行空的联想了那么多的事情。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李欣起身从交易所出来,去了一趟江南大学附近的电子一条街,在那里给万水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然后才赶往火车站。 晚上八点多,万水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把织好的毛衣拿起来左右端详着,虽说花样少了些,但毛衣的样式很不错,第一次就能织成这样,她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很满意的。 她把毛衣叠起来,放在沙发扶手上,看着茶几上织毛衣的针和剩余的毛线,心想:是不是再去买点毛线,给李欣再织点什么,这一次织出来的一定更好看。 “咚、咚、咚。”门上传来轻轻的敲击声,万水欣喜地站起身来,跑过去开门。 一连几天晚上,她都望眼欲穿地盼望着这一时刻的到来。这个时候来敲门的,只会是李欣! 她打开门,果然是李欣。 他站在门口,肩上挎着一个小包,手里抱着一个盒子。 本来,这两天绵绵的思念,万水心里有好多话要对他说,但现在见到李欣就站在面前,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明显带有怨气,脸色也从开门之前的惊喜变成了蛾眉紧蹙:“这几天你跑哪去了?!” 对万水这样的态度,李欣倒是早有预料,他笑笑说:“不打算让我进去,就让我站在这里?” 万水说:“哪有说不让你进来?是你自己不进来的!” 李欣呵呵一笑,裹着一阵寒风走进屋内。他把手里的盒子搁在茶几上,把身上的包取下来放在沙发一角,然后坐下来,把手伸到红彤彤的小电炉上烤着。 万水把门关上,走过来坐在李欣身边,用手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就好像李欣是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她要把他肩上的仆仆风尘拂去一样。 “看你冻得!吃饭没有?”万水说。 万水的举动和话语,让李欣感到异常的温暖,他就知道万水的小脾气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他用玩笑的语气说:“在火车上吃过了,能不能给碗热水喝?” 万水听他这么说,在他肩上推了一下,柔声说:“你是路过讨水喝的吗?”说完起身去给李欣倒水去了。 李欣就喜欢万水的灵气,她能敏锐地觉察到李欣的喜怒哀乐,很多时候就算是一句玩笑话,她也能清晰地领会李欣的意思。 这让李欣在她面前说什么做什么都能得到很好的回应,那样的默契实在是一种很好的享受。 万水端着杯子回到沙发边,把杯子递给李欣,问:“你回江城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李欣说:“公司打电话来说有点事让我回去一趟,着急赶中午的火车回去,所以没来得及和你说。再说,不就是回去两三天嘛。” 万水听了,狐疑地问道:“公司里有事?你们办事处的同事不是说你家里有事请假回去的吗?” 李欣一愣,他没想到万水会这么问,看来她这两天去办事处问过了。 他随即接着说:“是啊,公司里有事让回去一趟,这不是好几个月没回去了吗?我就和同事说,我家里也有点事,办完公司里的事以后多耽搁一两天再回来,让他一个人多顶两天。怎么?你去找我同事问过了?” 万水说:“你几天没有音讯,打你的手机又打不通,人家担心你会不会出什么事,就只好去你们办公室问问了!” 李欣暗想,没想到万水会去办事处打听自己的行踪,好在苏师傅也不清楚自己回去的具体情况,不然的话就露馅了。 想到这。他接着解释说:“那天走得实在是匆匆忙忙的,手机充电器没带,当天晚上手机就没电了,所以你打电话就打不通嘛。” 万水皱着眉头说:“知不知道你这样人家有多担心?真是不想理你了!” 李欣急于岔开话题,他搂着万水说:“好了好了,下次不这样了,好不好?”见万水不说话,他指着茶几上的盒子说:“猜猜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万水打量着盒子说:“是什么东西,我看看。” 李欣遮挡着不让她看,说:“别看,让你猜是什么?” 万水笑着要把李欣的手拉开,说:“这哪能猜得到啊,是啥好东西?” 李欣把手拿开,说:“你说对了,真的是好东西,是一台电脑。” 万水欣喜地说:“真的吗?快打开给我看看!” 李欣拆开盒子,像变戏法一样从里面拿出一台精致的黑色笔记本电脑,万水高兴地拿在手里左右端详着,说:“没见过这么小巧的电脑!这怎么用啊?你快教教我!” 李欣接过电脑放在茶几上,拿出盒子里的电源线插上,又找出随机带来的各种安装磁盘,打开电脑,把驱动程序和各种应用软件一一安装好。 他一边做,一边给万水讲解。万水睁大眼睛,在李欣身边饶有兴致地听着。 过了好长时间,李欣把一切都弄好后,把鼠标往万水手边一推,靠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说:“好了,交给你了,以后就可以用了。” 万水拿着鼠标,在茶几上晃了晃,胡乱点了几下,看着电脑屏幕着急地说:“不行,你刚才搞得眼花缭乱的,我还是一点也不会用,你还得再教教我!” 李欣仰起头,打了个哈欠,说:“别着急,多用几次就会了。今天就学到这里,改天再教你吧。今天的火车太挤了,我买到的是站票,在车厢里站了几个小时,好累啊!” 万水听了,就把电脑关掉,对李欣说:“那我给你烧水洗脸,早点休息吧。” 李欣说:“嗯。” 第六十二章 突破 寒冷的冬夜里,万水紧紧地依偎在李欣身边,李欣能明显地感觉到在她的矜持掩盖下身体里的那种渴望,自己稍有动作,都能在她那里得到热烈的回应。 他暗想:才几日不见,她就如此热烈,足见她对自己的依恋。联想到昨晚的李颖,此刻万水的柔情蜜意又是如此的别有韵味,这让李欣有一种醉卧花丛,目不暇接的感觉。 经过几天漫长殷切的期盼,此刻的万水沉醉在李欣有力的怀抱里,用娇媚和柔情温暖着他,向他倾诉着无尽的思恋。 就在李欣从张瑾他们办公室出去后不久,大约下午14:30左右,t709合约的价格在突破了3300元以后,就一路上行,最后以3348元的价格收盘,较昨日大涨98元,而且最后半小时内成交量迅速放大,呈价增量升的态势。 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老陈一时不知所措。 他原来的判断是价格会3200—3300之间来回震荡,所以在价格突破了3300元之后,他就开仓卖出了20手,没想到尾盘价格被快速拉高,入场的单子转眼间就浮亏了8600多元。 他看着电脑屏幕上的k线图,价格已经高出近期波动的中轴线很多了,从他的角度看,这样的走势有些虚高,明天一定会大幅回调,再次回到近期的波动区间内。 他这样想着,在最后的几分钟交易时间内就没做任何处理,想等到明天价格下跌后再获利出场。 老冯对张瑾说:“今天的走势有些蹊跷啊,尾盘放量上涨,没准儿真的就此涨上去了。” 张瑾说:“看样子很像,不过关键要看明天的走势,如果继续放量上涨,那涨势就真的是确立了。” 老陈听着他俩的对话,没吱声,心头布满了乌云。 周围有不少人纷纷看涨,这些议论干扰着他的判断,加上浮亏了不少,他的思绪已经全乱了,明天到底会是怎样的走势,他心里也没了底。 第二天一早,t709合约的价格小幅低开后,在昨日的收盘价附近徘徊了十多分钟,迟迟没有明显的上涨迹象,能看得出来市场各方对价格昨日大幅上涨之后,今天是否会继续上涨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但与此同时,价格也没有明显回调的迹象。这表明获利巨大的多方并不急于出场,而空方在价格没有继续上涨的情形下,依然对价格回落抱有幻想,所以昨天以及之前入场的空方也并不急于止损,多空双方在此僵持不下。 老陈坐在电脑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他此刻的心情极为复杂,既希望下跌,又担心跌不下去,对走势完全没有了自己的判断,价格曲线微小的上下波动都牵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的心噗噗直跳,别人说笑和讨论行情的声音他一点也听不进去,也不和任何人说话,手里的烟一根接一根,不停地抽着。 又过了十多分钟,眼看着价格摆脱了徘徊不前的情形,逐步向上攀升,继而,开始了一波比一波更高的上冲。 老陈看着眼前与自己预期相反的走势,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煎熬,长叹一口气,报了个单子进去,止损离场了。 到上午收盘时,价格已经涨到了3435,比昨天的收盘价又涨了87元,而且这一上午的成交量就超过了昨天全天的成交量。 两天内价格如此快速的上涨,完全打破了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的低迷态势,房间内的人有的喜,有的忧,大家不停地议论着已经收盘了的行情,好长时间都不愿离去,似乎忘记了现在是午饭时间。 老冯指着上午交易的分时图对张瑾说:“你看这两段曲线,都是在一分多钟的时间内快速上涨30多元,而且相对应的成交量都很大,我估计是空方止损离场的单子造成的,不然不会这样的。” 张瑾看了看说:“也许吧,不过多方高价大量买入开仓也会造成这样的走势,具体是哪一种操作造成的还真不好说,因为从盘面上无法分辨。” 老冯问道:“从持仓量的变化上能不能分辨出来呢?” 王红这时插话说:“不行,还是分不出来。就以空头止损离场的单子为例,应该是买入平仓单,对吧?那么在场内能和这样的单子撮合成交的有卖出平仓单和卖出开仓单两种,前者能让持仓量减少,后者能让持仓量维持不变。” “再以多头开仓买入的单子为例,也同样会面对类似的两种情况。所以除非你仔细的去对比每一笔交易的详细数据,否则的话很难看出来这样的情况到底是多方进场还是空方离场造成的。” 张瑾笑着对老冯说:“王红是做结算的,她最了解这里面的门道,这应该是比较专业的答案了,你满意不满意?” 老冯拍拍脑袋说:“这也太绕了,伤脑筋,杀脑细胞!算了,不想了,先吃饭去,下午接着看行情。” 两天之内价格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李欣却一无所知。 昨天他离开交易所的时候,价格还没有大幅上涨。别人问他对后市如何看时,他也只是随口说预计还有400元左右的空间,其实这只是他自己预计涨幅的一半,他是不会把最真实的想法告诉别人的。 现在的走势已经向他看好的方向发展了,几个月前巨大的浮亏都挺过来了,这会儿还担心什么?持仓等待呗,反正自己的仓位最迟可以留到8月中旬的,现在才2月初,不急。 昨晚回到车站后,又和万水缠绵到很晚,连日的来回奔波和劳累,让他感到很疲惫,这一夜他睡得很沉。 他醒来时,万水已经去上班了,他起来洗漱过后,吃完了桌上万水买来的包子和豆浆,背上包回办事处去了。 苏师傅正坐在办公桌前看报纸,见他进来,说:“李欣,回来啦?” 李欣答道:“回来了,这两天事情不多吧?你一个人盯着,辛苦了。”说着,把包放在桌上,在苏师傅对面坐下,掏出烟来递给他一支。 苏师傅点上烟,说:“没什么事,仓库里的糖也没多少了,明后天再走几个车皮就全部发完了。” 李欣说:“这哪有个完啊?说不定哪天又来一批糖,仓库里又是满当当的。” 苏师傅说:“那也只能是春节以后的事了。对了,公司里来电话,说这批糖发完以后就可以回去了,以后的事等春节过后再说。” 李欣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呢?” 苏师傅说:“最迟这星期内。” 李欣淡淡地说:“也是啊,再有一个星期就过春节了。” 从他的语气中完全听不出高兴的感觉,这要是在刚来的时候听到能回去的消息,他一定高兴得不得了,可是现在要他回去,他还真是有些恋恋不舍。 苏师傅忽然想起来有个女孩来找李欣的事,说:“前两天你女朋友到办公室来找你,说打不通你的电话,联系不上你。这事你知道了吧?” 李欣说:“我知道了,她和我说了。我走的时候没带充电器,手机没电了。” 苏师傅开玩笑说:“你艳福不浅啊,有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李欣笑笑,没说话。 李欣这个时间回来苏师傅就觉得很蹊跷,从江城到这里,不论是坐长途汽车还是坐火车,都没有这个时间抵达的车次。他一定是昨晚就到车站了,住在女朋友那里,现在这些年轻人,谈恋爱就这么开放。 本来苏师傅想问问李欣,他女朋友是在车站哪个部门,怎么看着很眼熟,但见李欣没说话,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又是几天紧张的工作。这天下午,发运完了最后一批糖,李欣和苏师傅用大锁把仓库门锁上,抄近路顺着铁道向办事处走去。 马上就过春节了,货场这边显得非常冷清,进货和出货的车辆都很少,完全没有了往日车水马龙的景象,只有零星的几个货场职工在清扫地面。 “我明天就打算回去了,你要不要一起走?”苏师傅问道。 李欣迟疑了一下,说:“你先走吧,我还有点事,后天再回去。” 苏师傅开玩笑说:“是不是舍不得漂亮女朋友?打包带走啊,呵呵。” 李欣笑着敷衍道:“不是啦。” 本来今天这里的事已经办完了,可以和苏师傅明天一起走,但李欣却要拖到后天才回去,这里面的原因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不愿意离开万水,还是不想面对李颖?也许两者都有。 和万水认识的时间才几个月,远远没有和李颖认识的时间长。 但在这个小站上,他俩几乎每天晚上都在一起,这样的密度却是他和李颖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里所没有的。 因为有万水,这个孤寂的小站在他心里也不再是他刚来时的那种模样,就算是短暂的分离,他也会有一种不舍的感觉。 或许正是心底里有这样的一份依恋,使他迟迟不想面对李颖,而这种隐隐约约的逃避心理,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也正是从这会儿开始,他慢慢感觉到处理这样的多重关系有些让他头疼了。 第六十三章 聚散两依依 晚上,李欣对万水说后天他要回去的消息时,她沉吟了半晌,问道:“你要回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李欣说:“也就是一个多星期,春节过后就回来了。” 万水听了以后说:“哦。”此后她就没怎么说话了,整个晚上情绪一直不高。李欣小心翼翼地陪着她,生怕说错了什么话,惹得她落泪。 第二天下午,苏师傅走了以后,万水到李欣的宿舍里来帮他洗被子和床单。她边收拾边说:“你们这真够简陋的,和学生宿舍差不多。” 李欣说:“办事处的宿舍嘛,还能和家里比啊?” 万水说:“这楼里我都几乎没来过,住的人多不多?” 李欣说:“楼上楼下有不少单位的办事处,人员来来往往的,感觉像旅店一样,不过现在没几个人了,都回去过节了。” 万水说:“这楼道里感觉冷嗖嗖的,你在这里冷不冷?新织的毛衣还合身吧?” 李欣说:“不冷,挺好的,比商店里买的还暖和。” 万水说:“你喜欢就好,等你回来,我再给你织一件背心。” 第二天,李欣起了个大早,去赶清晨5点多那趟路过的火车。万水执意要去车站送他,李欣好说歹说还是劝阻了她。 这个时间太早,路上几乎没有行人,从万水宿舍到站台要走很远的一段路。这里是郊外,黑灯瞎火的,李欣担心她一个人回来的路上不安全。 三个多小时后,李欣回到江城时,正好是早上上班的时间,他就直接从火车站打车到公司去了。 他想今天上午去公司报个到,问问这几天公司有啥安排,要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他打算下午就不去公司了,明天再过来。 一进办公室,见夏小娜正坐在桌前看书,就笑着招呼她说:“夏秘书,忙啥呢?” 夏小娜抬头见是李欣,起初似乎很是意外,继而脸上闪过一丝浅浅的笑容,淡淡地答道:“回来啦。”说完又低头看书去了。 夏小娜的态度让李欣感到很诧异,他觉得她的表情有些奇怪,笑得很不自然,似乎像是在应付一个陌生人,不太想说话的样子。 这不是以前熟悉的夏小娜啊,这是怎么了? 他接着又问道:“最近公司里忙不忙?” 夏小娜头也不抬地说:“还不是老样子,没什么忙的” 见她不冷不热的应答着,李欣也觉得没趣,他隐隐觉得这里边有什么事儿,可又实在是猜不出头绪来,只好不再语言。 他到门后找了块抹布,把闲置了几个月的桌子和椅子擦了一下,从包里找出出差时的各种票据,一一在报销单后面粘贴好,出门送到财务科去审核。 财务科的人说单子先放着吧,反正姚经理也不在,明天审核好了再过来拿。 李欣想想也是,在财务室里闲聊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前任办公室主任被撤职后,现在这一职位一直空缺,所有事务都由马天明直接管理,李欣去办事处也是他安排的,所以李欣想去给他报个到,问问自己回公司这几天的工作安排是怎么样的。 去到总经理办公室时,门锁着,李欣敲了敲,里面没有回应,估计是没人。 回到自己办公室后,里面已经空无一人,李欣就背上包,把门锁上,回宿舍去了。 刚才李欣拿着单子刚出门到财务科去,夏小娜就把书本合上,起身背上包下楼骑上摩托走了。 可是心绪杂乱的她直到出了公司大门,驶上马路时,也没想好要去哪里,反正她就是不想呆在办公室里,不想见到李欣,更不想和他说话。 来到十字路口时,她迟疑了一下,接着往右一转,顺着环城路一路向北,直接向市图书馆方向驶去。 那里的阅览室很清静,可以静静的看会儿书,她想。 昨天下午,在公司楼下锅炉房门口,她碰见了和李欣在一个办事处的苏师傅,她问道:“苏师傅,好久不见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正在接水的苏师傅回头说:“哦,是夏秘书,我今天回来的。” 夏小娜问:“是回来办事吗?” 苏师傅说:“不是,下面的糖发完了,没事了就回来了,春节过后再下去。” 夏小娜想了想,问道:“是吗?李欣也和你一起回来了吗?” 苏师傅笑笑说:“没有,我一个人回来的。李欣要明天才回来。” 夏小娜不解地问道:“不是没事了吗,他怎么不一起回来呢?” 苏师傅把接满水的热水瓶盖上,说:“他说是有点事情要办,我估计是舍不得他的女朋友吧,想多呆一天,呵呵。” 夏小娜诧异地问:“他的女朋友?在下面办事处?” 苏师傅又换了一个空的热水瓶,继续接水:“是啊,好像就在车站上工作,我见过一次,很漂亮。这小伙子保密工作做得不错,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苏师傅一边接水一边说,根本不知道身后的夏小娜听了这些话脸色大变。 就在不久前,江城就有个女孩打电话到公司找李欣,说是他的女朋友,因为这件事她的心情郁闷了好几天,到现在都还没缓过劲来。 此时居然在下面办事处又冒出来一个他的女朋友,这更让她觉得仿佛是晴天霹雳一样。 他到底有几个女朋友?平时在办公室里怎么没看出来他是这么花心的人呢? 两件事情堆积在一起,她的心情由此更是雪上加霜。 今早上班后,心绪烦乱的她找出一本平时喜欢看的散文集来翻看着,想要以此来舒缓一下心情。 刚看了没一会儿,李欣就进来了。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出现在眼前,让她再也无法在办公室里呆下去了。 她冷冷地应付了两句话就低下头不再理他,已经无心看书的她用眼睛的余光看着他知趣地不再说话,用抹布擦完桌子,然后坐在对面写东西。 她想起身离去,但又很矛盾地挪动不了脚步。最后,在他出门后,她还是起身出了办公室。 夏小娜的这些心理变化,李欣如何会知道。一大早就出来坐火车,旅途的劳累让他回到宿舍倒头便睡,午饭时分才起床。 夏小娜来到图书馆,直奔阅览室,现在是寒假,市图书馆阅览室里坐满了中小学生。 夏小娜进去找了个位子坐下来,她拿出包里的散文集低头翻看着。可是坐了半晌,书里原本那些吸引人的文字现在一点也看不进去。 她看看周围埋头看书的学生,忽然发觉自己的心情和这里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 她来这里是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好让自己安静一下,但现在她的心情静不下来,周围安静的环境反而映衬出她自己内心里的烦躁。 对面的人不经意间投射过来的目光,仿佛也像看出了她内心里的秘密似的,让她觉得自己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没坐多久,她就又收起书本,出了阅览室,骑上摩托,沿着环城路漫无目的、缓慢地行驶着。 不知不觉间,她出了城,顺着去郊外湖边的公路走了很远。 寒冷的风迎面吹来,身上感到一阵寒意,头盔里起了雾气,视线有些模糊,戴着皮手套的双手都被冻僵了。 在一片绿油油的蚕豆田边,她停下摩托,取下头盔,下了公路,顺着田埂走进去。 此时轻轻拂面而来的风在田野里卷起一层层绿色的波浪,感觉也不像刚才在摩托上骑行时那么刺骨,空气中充满着芬芳的豆花香。 如此清新的田园风光,像疾风荡涤晨雾,转眼间就把她心头的烦恼一扫而光。 她在田埂高处坐下来,一个人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任冬日的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思绪不由得又渐渐向散文集里那些文字边蔓延开去。 李欣起床吃过午饭后,手头没事的他又来到交易所。几天前了解到的价格就已经让他的账户上有了二十多万的浮盈,他此时的心态已经不像一个多月前那样郁闷了。 他一进交易所办公室,就发觉里面的气氛和几天前有些不一样。 几天前来这里时,里面的人大多都在闲聊,整个办公室里叽叽喳喳的,没有几个人的眼睛盯着屏幕。可今天屋里所有的人都静悄悄的,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 老赵见李欣进来,眼神有些异样地看看他,没说话。 李欣感觉有些不妙,赶紧凑过去电脑旁边坐下,一看,大吃一惊:“卧槽,涨这么多!” 李欣的惊呼引得众人纷纷回头,王红见是李欣,忙对他说:“都3650啦,还不赶快平仓!” 李欣仿佛有些难以置信地指着电脑问她:“就这几天涨起来的?!” 王红说:“可不就是嘛,我记得你那天走的时候价格还不到3300呢,是吧?” 王红说的一点没错。 当时的那个数字李欣记得并不奇怪,可是王红却能记得这么清楚就实属不易了。 李欣不由得有些佩服她的记忆力,说:“对啊,这短短的几天涨了三百多点,凶猛啊!” 第六十四章 上涨 众目睽睽之下,王红不方便明说,只能隐晦地提醒他:“已经是暴利了,你还不平仓?” 李欣在心里略一估算,这时的浮盈已经是250万左右了,确实是暴利! 这个数字一出来,他的心里也立刻涌起了兑现利润的冲动。由于持仓量的巨大,这瞬间到来的利润也是前所未有的。 虽然没有说具体的数字,王红的话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纷纷用眼光打量着李欣,想要探寻出点什么来。 李欣见状,没有回答王红的问题,他也在纠结到底是不是该平仓。 虽然已经涨了不少,但自己当初顶着浮亏的巨大压力,是要看到4300左右的价位的,时间是7、8月份。 现在虽然已经有了巨额的利润,但与预定的目标在价格和时间上都还有很大的空间。如果现在离场,计划被打乱后,心态肯定就变了,可能就再也没有勇气进场了。 想到这,他平息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像是回答王红,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不急,再留一下看看!” 老陈的眼睛盯着屏幕,耳朵却一直在听着李欣和王红的对话。 和其他客户不一样,对李欣的情况,他是比较清楚的。 虽然李欣具体的持仓数量到底有几百手他不敢确定,但价格他记得很清楚,不超过3240元。 就算持仓只有一百手,持有到现在利润也是四十万了! 何况他的持仓好像远远不止这个数。 几个月前和李欣在这间办公室里争论的场面他还记忆犹新,当时李欣说3300以下的价格明显偏低了,可他自己认为这个价格是合理的。 现在看来,这一波行情,他又看反了! 这一段时间以来,他做波段操作的思路在一路上涨的行情中屡屡受挫,累计亏损了不少。 他记得当时李欣认为价格会涨四五百元,现在真的被他说对了。 可盈利了这么多,价格也到了他预计的位置,他为什么还不离场呢? 难道他认为还能涨到更高的价位?不可能吧! 背对李欣坐着的张瑾没说话,他的心情更为复杂。 原先李欣的仓位让他很担心,一直很怕李欣的资金面会出问题,会影响整个部门的资金安全,现在他不用担心这个了。 李欣手里有六百手持仓,他很希望李欣能平仓,哪怕只平仓一部分,今天的手续费收入也很可观。 可另一方面,他的心里酸溜溜的。 李欣随便平仓几分之一的仓位,都能兑现几十万到上百万的利润。 他不是没有见过赚钱的,营业部里每天交易的人那么多,不是亏就是赚,可像李欣这样一赚就是上百万的,他还真没见过。 这样的例子估计整个交易所里也不多,这让他的心里很是不平衡。 回想起来,李欣这六百手的仓位,全是经他的手买进的。当初李欣还劝他也买一点,自己却婉言谢绝了。 当时打死他也不敢相信李欣的话,见李欣开仓那么多,还是在交易量极小的远月合约上,他心里甚至有一个念头,认为李欣这么做,要不了多久就会把一路做空赚得的那些钱全部都赔回去。 要说他一点都没有等着要看李欣笑话的心思,他自己都不信。 现在李欣手里的利润越来越多,仔细想想他当初和老陈争论时说的那些理由,还真是那么回事。 他现在都不平仓,明显是对价格的预期看得更高,看这势头,没准又被他说对了! 蔗糖销售分公司办公室里,无所事事的林立走到高辉桌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小声对高辉说:“你有没有发觉最近有点不对劲儿?” 高辉说:“有啥不对劲儿的?” 林立说:“马总请病假住院已经半个多月了,到现在都不见踪影,你不觉得奇怪吗?” 高辉不以为然地说:“他住院嘛,肯定就不会来公司里了,这有啥好奇怪的。” 林立说:“可问题是我听说工会那边的人到医院去看他,去了两次都没见他人。护士说他晚上根本就不住那里,基本上就是每天早上查房时去点个卯就走了。” 高辉眨眨眼问道:“是吗?这倒有点奇怪啊,既然这样,怎么公司里不见他的影子?” 林立说:“你不知道吧,听说他还兼着另外一家公司的老总呢,没准是忙那边的事去了。” 高辉皱着眉头说:“你是说马天明想撂挑子走人?” 林立转头看看左右,见没人注意,就说:“我也只是猜测。你听说了吗?姚丽调走了。” 高辉不相信地说:“不会吧?公司上上下下的人事调动不是还冻结着的吗?” 林立有些鄙夷地说:“切!你可真老实!” 高辉说:“她真的调走了?” 林立白了他一眼:“那我骗你干啥!” 高辉想了想,说:“也是,要是我是她也早走早好,不然在这里怎么呆啊。” 林立冲他努努嘴,问道:“诶,你呢,怎么打算的?” 高辉没好气地说:“我能有什么打算?没背景没身材的,还能去哪里!” 林立听了大笑,说:“我看你身材倒是不胖不瘦的,只是有些零件不对,哈哈哈!” 笑完了,又小声对高辉说:“这都闲了快半年多了,什么事都干不了,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还是早点想辙吧。” 高辉很无奈地挠挠头,问道:“你呢?有什么门路没有?” 林立说:“我这不也正为这事伤脑筋呢嘛。”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我也巴不得自己有一副魔鬼身材,没准能靠这个走走关系。” 高辉问道:“说正经的,你说公司这样了,上面会怎么办?” 林立说:“这谁知道啊。不过你想想,这样的公司,没有资金做生意,还欠了一屁股的债,要是在你手里,你会怎么办?” 高辉说:“你是说不单马天明要撂挑子,就连上面那些人也觉得这公司没有价值了?” 林立小声说:“那还用问吗?不过我也是猜的,就公司现在这种情况,找愿意接手的人估计都很难。” 高辉恨恨地说:“你还记得他刚来公司的时候说的那些话吗?说干部就是来解决问题的,不然还要他们这些干部做啥。这话音都还没落呢,人就不见了!” 林立长叹一口气,抬手看看手表,起身拍拍高辉的肩膀说:“市场上叫声大的,都是卖狗皮膏药的。我看他当时一来就唱高调,就隐隐觉得这人不靠谱。走吧,不想了,回家吃饭去。” 晚饭时分,马天明回到家里,他老婆招呼他说:“赶紧洗手吃饭了。” 待他坐到饭桌边时,他老婆担心地问道:“糖业公司那边你真的不打算去了?” 马天明边吃边说:“不去了。” 两个星期以前,已经彻底了解糖业公司情况的他,觉得糖业公司已经完全没有希望了,感觉自己被耍弄了的他,怀着失望和一股怨气,借口自己血脂高,到医院住院治疗去了。 其实住院只是一个借口,这一去,他就再也没有回糖业公司。现在,他一门心思都放在另外一家公司上,糖业公司这边,他已经向上面提出辞职了。 他老婆担心地问道:“那你怎么跟厅里说?” 马天明说:“还能怎么说?直说呗!” 他老婆担心地问:“那他们会同意吗?” 他夹了一大片肥腻的千张肉塞进嘴里,边嚼边说:“管他们同意不同意,反正我是不回去了。” 他老婆劝道:“你就时不时地回去装装样子嘛,免得在厅里把关系搞僵了。” 马天明皱着眉头说:“你不懂,那是一个无底洞,回去会陷在里面的。” 他老婆说:“有这么严重吗?好歹也是厅里直属的企业啊。” 他起身又盛了一碗饭,说:“我当初也就是被他们忽悠了,他们和我谈的时候就没有把真实情况告诉我,好多情况是我过去上任后才知道的。你都不知道情况有多糟糕!”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老婆好奇地问。 马天明一提起这事就火冒三丈,把手里的碗往桌上重重一甩,冲他老婆说:“我这么给你打个比方吧,他们要是给我一个生病的娃娃,不管是打针还是吃药,我还有希望把这个娃娃养大,可是他们给我的是一个死娃娃,还想让我把他救活,这怎么可能?” 他老婆恍然大悟:“是这样啊!” 他说:“可不就是这样吗!上面这些人拿我当傻瓜呢,不告诉我真实情况就把我忽悠过去,现在我不管了,交还给他们,他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反正我的辞职信已经交上去了。” “你这样做,会不会影响现在这个公司的职位?”他老婆担心地问道。 “我估计不会,我不相信他们会因为这事儿把我另外这个总经理也撤掉。”。 深谙官场之道的马天明心里很清楚,糖业公司现在是个烫手的山芋,他自己都不想碰,厅里这些人比他了解情况更早,更知道这公司现在已经毫无利用价值了,绝不会因为他辞去糖业公司总经理的事撤他在另外一家公司总经理的职。 毕竟另外这家公司还是赚钱的,上面这些人是不会因小失大的。 第六十五章 谋划 搁下碗筷后,吃得有些撑的他,来到客厅里,半躺在沙发上,仔细琢磨着下一步的打算。 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野心勃勃的计划,为了实现这个计划,必须要尽快甩开糖业公司这个累赘。不然的话,自己整天被那些无尽的毫无意义的琐事羁绊着,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顾及别的事情。 在糖业公司这艘巨轮出事之前,蔗糖销售这块巨大的蛋糕大部分被糖业公司占据着,别的公司难以望其项背。 现在,随着巨轮的沉没,空出来的市场份额让其他公司有了难以想象的发展空间。 在接手糖业公司的这几个月时间里,通过梳理其前前后后的经营轨迹,在感叹这个公司瞬间倒塌的同时,他也发现了蔗糖销售的巨大利润空间。 正是蔗糖价格的大幅波动,才导致了糖业公司的悲剧。如果能把握住这样的价格变化,其实这里面是蕴藏着很多机会的。 就拿自己手上的另一家公司来说,经营的纺织品价格就波动很小,一年到头忙前忙后的也赚不到多少利润。 相比之下,蔗糖这一商品价格季节性波动的特殊性就非常明显,对经商逐步有些渐入佳境的他在这里嗅出了财富的味道。 以住院为由离开糖业公司的这些天里,他已经打算将蔗糖销售作为另外一家公司的业务重点来发展。环顾厅里下属的这些公司,还只有自己手上这个公司的业绩和规模稍好一些。 在糖业公司已经没有了指望之后,将来自己开展蔗糖销售业务,向厅里寻求支持就容易多了,要继续这块业务,他们不靠自己靠谁? 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将糖业公司原有的业务全部拿过来。到那时,公司的规模可以扩大好几倍! 可是还没等他着手布置,糖价这几天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转眼间就绝尘而去了。 又一次快速上涨的糖价,印证了他对这一市场中有巨大机会的看法,以此同时,他也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他老婆削了一盘苹果,端过来放在桌上,然后用牙签扎了一块递给他,问道:“你辞了糖业公司的总经理,要是将来这公司起死回生,就可惜了。” 马天明不以为然地说:“我心里有数,这公司现在这种情况没救了。厅里以其救它,还不如另起炉灶,那样还省事一些。” 吃完了手中的苹果,他把牙签扔在地上,带着一点点遗憾的口气说:“要说可惜,还真是有一点。” 他老婆凑过来问:“你说啥可惜了?” 马天明说:“就是他们公司那些业务现在荒废了,确实挺可惜的!” 他老婆转转眼珠,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要不你把这些业务拿过来做?” 听了这话,他转过头来看着他老婆,像不认识似的,说:“咦,你怎么也会有这种想法?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话还真有道理啊!” 他老婆笑道:“你也这么想吗?” 马天明答道:“我这不正在想办法嘛,想把糖业公司的蔗糖业务拿到我这边来做,做得好的话,公司利润很大的。” 他又挠挠头,说出了心里最大的遗憾:“可就是有一样,我这边缺人,没有熟悉这块业务的人员,而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还很难解决。” “你现在不是还没有完全从糖业公司出来吗,还兼着那边的总经理,你就不会从那边挖一些人过来?反正那公司也没救了,下面的职工心里肯定也清楚这种情况,只要你给他们说,他们肯定愿意跟你过来的。”他老婆给他出主意。 他答道:“我也考虑过这种情况,可仔细想想真不能这么干。” 他老婆奇怪地问道:“为啥不行?” 马天明说:“你傻啊?糖业公司现在这种情况,我走都是偃旗息鼓的,消息透露出去后都不知道他们那些职工会在背后怎么骂我,要是我再把他们公司的业务骨干挖走了,那还了得?剩下的那些人还不得到厅里去闹翻天啊。” 他老婆想想,说:“也是啊。” 马天明接着说:“糖业公司现在的人事调动很敏感,谁走谁留完全靠他们自己的本事,这样别人也不好说什么。不然的话,谁插手都会惹一身骚的。” 第二天一早,他带着一个业务经理,让司机开车直奔竹林糖厂而去。 在厂长办公室,王栋一见马天明,就兴高采烈地招呼道:“马总,好久不见了啊!你可是贵客啊,快请坐!” 说着,就把马天明一行三人迎进来坐下,自己则在茶几旁摆弄起茶具,准备烧水泡茶。 马天明寒暄道:“王厂长,客气了!最近糖卖得怎么样啊?” 王栋答道:“马马虎虎吧,今年买糖的客户不是太多,比去年可差远了。” 紧接着,王栋有些奇怪地问道:“马总,怎么今年你们糖业公司也和以往不一样了,到现在还迟迟不见动静啊?” 马天明接过王栋递过来的烟,说:“这不就来找你了吗?” 王栋听了,眉开眼笑地说:“那太好了,今年你们计划要多少?咱们之间一切都好谈,呵呵。” 马天明心里着急,也就不和王栋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问道:“王厂长,如果代销的话,你能给我多大的量?” 王栋端着刚泡好的茶,正准备给马天明递过去,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他把茶杯搁在马天明面前的茶几上,略一迟疑,脸上的笑容依然没变,说:“马总,怎么是代销呢?以前糖业公司拿货不都是买断的吗?” 马天明说:“不是糖业公司,是另外一家公司。” 王栋十分诧异地问道:“另外一家公司?” 马天明说:“是的,是轻工供销公司。” 这时,马天明身边的业务经理插话道:“马总现在兼着糖业公司和轻工供销公司两家公司的总经理。” 王栋立刻做出一副恍然大悟地样子,点点头说:“哦,原来是这样啊。”嘴上这么说着,其实,他心里的疑惑一点都没有打消。 刚才他听马天明说要代销的时候,心里就觉得奇怪:糖业公司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现款现货买断,干脆利落的,没有搞过什么代销啊。 没错,听说糖业公司去年栽了个大跟斗。这不,吴斌因此被撤职,你马天明这才走马上任当了糖业公司的老总吗。怎么着,新官上任就要改变以往的经营模式啦? 是糖业公司资金短缺?应该不至于吧,虽然他也不太清楚去年糖业公司到底损失了多少,但这公司家大业大的,怎么也不至于到了没钱经营要搞代销的地步吧! 他心里的这个问题都还没想明白,马天明又说所谈的事和糖业公司无关,是另外一家公司的事,这让他的心里更加疑惑了。 如果是和糖业公司打交道,至少有这么多年的交情,还算知根知底。可就算是这样,他都断然不会答应马天明代销的意见,更别说是和一家从来没有打过交道的公司了。 跟我谈代销?你自己不用出钱,占用我的资金我暂且不谈,将来货在你手上卖高卖低的风险还都得我担着,你赚的是没有风险的代销费,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啊! 这马天明也太鬼了!相比之下,吴斌就要实在得多,至少吴斌考虑问题不会完全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把风险全部推给糖厂。 不行,这人以后要小心,别一不小心着了他的道! 马天明端着茶杯,看似在低头喝茶,可是一双眼睛却从眼角偷偷打量着王栋,王栋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全被他看在眼里。 “怎么样,王厂长,我们公司新涉及这块业务,能不能支持一下?”马天明放下手里的茶杯,微笑着问道。 “这个嘛,”王栋一边斟酌着词句,一边端起紫砂茶壶,给马天明等人续上茶水,然后才不慌不忙地说:“马总,您也知道,我们糖厂资金紧张啊,尤其是在这个时候,甘蔗原料的收购一刻也不能停,要是资金回笼的速度跟不上,整个生产就不得不停下来了。” 第六十六章 斗智 马天明不以为然地说:“这个你放心,我们这边出货的速度应该很快的,回款也会很及时,是不会影响你厂里资金链的。” 王栋心想:就没听说这家公司以前做过蔗糖销售业务,以糖业公司多年经营蔗糖业务的经验,一不留神尚且吃了大亏。马天明说的这个公司在蔗糖市场上就是个新手,一没有经验,二没有销售渠道,货到了他们手里面多半是不容乐观的。 王栋疑惑的是马天明新官上任到糖业公司当总经理好几个月了,榨季开始这么久了糖业公司都不见动静,这好不容易第一次到自己糖厂里来,开口谈的第一笔业务却不是糖业公司的。 要做蔗糖生意,不管怎么说,利用糖业公司的经验和现有的销售渠道是最便捷的办法啊,他怎么舍近求远呢? 虽然他不清楚这两家公司到底有什么渊源,但他用脚指头都能想明白,同为轻工厅下属的这两家公司,销售渠道绝对不可能共享。 怀着这些疑问,王栋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马总,你们公司的目标市场是哪些地方?销售渠道怎么样,得不得力?” 马天明在轻工厅机关呆的时间久了,到轻工企业参观、考察、指导工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虽然现在到企业当老总了,但这种优越感不但没减少,反而比以前更盛了。 原来在机关,办公大楼里随时都会碰见比他官大的人,尚且不敢太张扬,还得时时夹着尾巴做人。到下面企业里当总经理以后,公司里他最大,那种目空一切的做派越发不可收拾了。 竹林糖厂的厂长王栋,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算个什么。在他潜意识里,和王栋做生意那是给王栋面子。 可是谈了这么久,看起来王栋还有些叽叽歪歪的,难道是他还不给我面子? 马天明心里暗道:全省这么多糖厂,我首先到你这里来和你谈,只是因为你的距离比较近,你要是不愿意,大把的糖厂等着我去呢。 想到这,马天明说:“怎么,王厂长,还质疑我们的业务能力?” 不等王栋回答,他指着身边的业务经理说:“我们公司的年轻人做轻工产品也很久了,能力不错的,将来在蔗糖销售业务上应该也是一把好手。” 王栋赶紧笑着摆摆手说:“哪里哪里,马总,不是那个意思!” 马天明的话原本是想打消王栋的顾虑,殊不知这话在王栋听来,恰恰加深了他刚才隐隐约约的担忧。 听话听音,王栋从这话里印证了自己的判断:这公司缺乏蔗糖销售市场上的经验和渠道。 看来马天明和这家公司真的是门外汉,他们和王栋见过的其他很多人很相像,都以为蔗糖生意好做,只要有钱,买到蔗糖就能赚大钱。 这生意真要是这么好做的话,我糖厂自己就做了,还用得着把糖卖给你们吗? 其实这一两年,王栋也琢磨过这件事儿:糖厂把糖以出厂价卖给经销商,很多时候经销商赚取的利润不比糖厂的利润少。想想自己厂里从原料收购到榨出糖来,这中间历经多少环节,花费的人力物力是经销商难以想象的。 看着经销商拿了自己的产品轻松就能赚大钱,他的心里也有些不平衡。他也曾准备在自己厂里组建一支销售队伍来销售自己的产品,赚取流通环节上的利润。 可是试过之后才知道,这流通环节上的麻烦也不少。 先不说蔗糖出省的铁路运输一直是个瓶颈,如果这方面没有得力的人,自己的蔗糖很可能积压在铁路线上,等别人的蔗糖都已经销售完了自己的却还在运输途中,一是卖不到好价,二是仓储成本成倍增加。 就说全国这么广大的销售市场,没有两三年的前期资金投入和磨练,怎么可能会有一支值得信赖,能力也不错的销售团队? 没有这样一支团队,销售渠道从哪里来? 在这些问题没有解决之前,哪个糖厂厂长敢自己把蔗糖贸然运出去? 就算上面这些问题都解决了,还有一个最头疼的问题等着他,那就是销售环节上的资金周转速度太慢,自己销售的蔗糖数量如果占比不大的话,那还勉强可以应付。 要是自己销售的蔗糖数量占比很大的话,要不了多久,全厂的资金就都会沉淀在销售环节中,最终导致没有资金收购原材料,生产环节就得停产。 到那时候,糖厂就搞成销售商啦,那就本末倒置了! 想通这些以后,他的心态就好多了,知道有些钱是自己赚不到的。 尤其是去年那一波价格暴跌,让他更深刻地理解了让经销商来负责销售环节这样的方式,使得厂里规避了流通环节上的风险。 可今天马天明提出的要求,占用自己的资金不说,还把流通环节上的风险也推到自己这边来了! 我勒个去!他怎么想的这是? 马天明见王栋不吱声,大致猜得到他的担心,就说:“王厂长,初次合作,数量上少一点也没关系啊。” 马天明自己心里也清楚,以这种方式和糖厂谈,难度肯定不小。 可是他也没办法,轻工供销公司这边的规模和资金都有限,而蔗糖销售业务的资金占用是很大的。不采取这种借鸡下蛋的方式,靠自己的资金根本买不到多少蔗糖。 他这次紧锣密鼓的到糖厂来,也是有深意的。 他想打一个时间差,在自己离开糖业公司老总这个位置之前,拉大旗作虎皮,从各个糖厂拿到一批数量不菲的蔗糖。 他自己估计,糖业公司现在的实际情况对外还是保密的,下面这么多糖厂对此肯定了解不多。在这种情况下,糖业公司老总这个身份的含金量还是很高的。 以这个身份到糖厂去谈,下面几十家糖厂的厂长估计都不会不给面子,挑产量比较大的那么一二十家糖厂,只要每家糖厂能拿到几百吨蔗糖,累积起来数量也相当可观了。 就用这批蔗糖,完成蔗糖业务的原始资金积累。 不过这办法只能用一次,而且得快! 要是拖得太久,没有了糖业公司总经理这个身份,糖业公司的情况彻底暴露后,糖厂就不会买账了。 这是一招险棋,糖厂知道情况后会怎么想,他真的顾不了这么多了,为了公司的长远发展,只有舍出自己这张脸了。 反正又不是不给他们钱,只是卖完货以后再给罢了。 王栋现在有点难办了。 一口回绝吧,实在是拉不下这个脸来,好歹马天明还是糖业公司的老总,今后少不了要和他打交道。 以糖业公司的实力,今后求到他们的时候肯定少不了。何况马天明现在还兼着这个什么轻工供销公司的老总,这公司将来有什么发展也说不定,要是这次把关系搞僵了,以后碰见事情就不好办了。 去年糖价飞涨的时候,林立来厂里进货时,就是因为他们的资金不到位,自己当时难为了他们一下,到后来糖价下跌时再找他们帮忙,就碰到软钉子了。 这是一个教训,今年可别再吃这种亏了。 既然马天明也说数量少一点没关系,那就多少给他们一点,别让他白跑一趟,不能把这条路堵死了。 想到这,他就爽快地说:“要不这样吧,马总,我给你四百吨吧,但是价格我们还是先确定下来,就以现在的销售价为准,3700元/吨,我们厂里的仓库提货,之后的运费、仓储费都由你们负责了。至于货款嘛,你们卖完以后再付,时间上初步定为不超过一个月,你看如何?” 四百吨,这个数在马天明心里确实不算多,可仔细一想,现在这是不付一分钱就拿到的货,看王栋那为难劲儿,再费口舌只怕也是没用了。 好歹今天算是开张了,没有白跑一趟。 这还只是第一家糖厂,能拿到这点数量也可以了,蚂蚱也是肉嘛。 马天明像是怕王栋反悔似的,立刻答应道:“没问题,王厂长,那咱们就一言为定了!手续我随后让公司里的人来办,今天我还有事要去别的地方,就不多耽搁了,咱们随时保持联系。” 说罢端起面前的茶水一口喝完,站起身来就要走。 王栋见他这个架势,心里暗道:你上我这来找我谈生意,话说完了拍拍屁股就走人,也不说请我吃顿饭?哪怕就是嘴上客气客气也好啊,你当你一请我就去啊!我是那种缺这一顿饭的人吗? 你能这么干,我可不能,怎么说也不能失了礼数,免得将来传出去不好听。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就客气道:“急什么啊,马总,大老远来一趟,在我这里吃过饭再走也不迟。” 已经起身的马天明摆摆手说:“多谢多谢!王厂长,真不是跟你客气,手上事情太多,饭就不吃了。下次你来江城我请你,好不好?” “那行,你慢走啊,我就不送了。”王栋看着已经走到门口的马天明,不由得摇摇头:你到我地头上都摆这么大的谱,要是我到江城去你还认得我吗?还指望你会请我吃饭?唉! 第六十七章 窘迫 出了竹林糖厂,马天明吩咐司机说:“先去县城。” 然后他回头对随行的业务经理说:“这样,你现在就回公司去,我安排人和你一起来竹林糖厂办手续,尽快把和王栋敲定的这四百吨糖提走,仓储、运输这些事要一件件落实,好吧?” 业务经理点点头答应道:“放心吧,马总。” 马天明继续叮嘱:“我马上还要去下一个糖厂,王栋这里的事办得如何了,随时和我保持联系。对了,你带两个得力一点的人在身边,你们要尽快熟悉蔗糖的仓储、运输这些事,等我的电话通知,然后再到下一个谈妥的糖厂去办手续、提货,明白了没有?” 业务经理赞叹道:“明白了,马总,您这招高明啊!” 把业务经理送到县城汽车站后,马天明让司机立即驶往下一个糖厂。 坐在车上,他焦急地盘算着,在竹林糖厂这个开头还算不错,下面的糖厂都可以照此办理,谈成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可是时间不等人啊,把有可能合作的糖厂都跑一遍,再怎么说也要二十多天,这事儿可得抓紧! 高辉从财务室出来,捏了捏手里越来越瘪的工资袋,苦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 林立见刚进办公室的高辉手里拿着工资袋,就问道:“怎么样,这个月又是多少?” 高辉说:“有多少你还不清楚吗?莫非你的不是这个数?” 林立道:“我倒是想多一点,可谁给我啊,你给我发?” 高辉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晃晃手里轻飘飘的工资袋,说:“就这么点,够干啥?” 林立说:“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全部换成十元的,那样装在袋子里也是厚厚的一沓,拿在手里踏实啊!” 高辉没好气地说:“那你还不如换成一分的硬币,能装满一小口袋呢,拿回家去也算是月进斗金了。” 林立笑道:“这主意不错。” 高辉用手指着他说:“你小子真是没心没肺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穷开心!” 林立说:“可不就是穷开心吗,不然还能怎么着?就你手里拿的这点,下个月有没有还不一定呢!” 高辉骂道:“你这乌鸦嘴!就不能说点好的?” 林立两手一摊,说:“我说好的有什么用?要是有用的话,我现在就告诉你,下个月你的工资是一万!这么多够不够,不够我再加一点?” 高辉嘴里说了声:“切!”心情极差的他没有心思和林立斗嘴,林立是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自己可是拖家带口的,不能和他比潇洒。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把工资袋揣在贴身的衣服口袋里,下楼骑上自行车,到幼儿园接儿子去了。 接了儿子出来,在幼儿园门口,儿子拿着小贩卖的玩具枪不撒手,一问价格,要三十元一支。 他狠狠心,把玩具枪从儿子手里拿过来还给小贩,不顾儿子恋恋不舍的眼神,拉着儿子的手就走,一边哄儿子说:“家里已经有好多玩具了,今天不买了,以后再买。” 儿子噘着嘴争辩说:“这个是新款的,家里没有!” 高辉说:“下次我们买更新款的,好不好?” 儿子站着不走,嘴里嘟囔道:“你骗人!” 他把儿子抱起来,边走边说:“不骗你,下次有更新的我们再买。” 高辉骑着自行车往家赶去,愿望得不到满足的儿子坐在后面生闷气。 路过肯德基快餐店的时候,小孩子眼尖,指着橱窗广告上的汉堡包直嚷嚷:“爸爸,我要吃汉堡包,我要吃汉堡包!” 高辉说:“不吃这个了,马上就到家了,回去吃饭。” 要求再次被拒绝的儿子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高辉一听,赶紧在路边停下。 儿子一边哭一边说:“我就要吃,我就要吃!” 看着儿子泪眼婆娑的小脸,他的心里也是五味俱全。 以前工资收入高的时候,儿子的要求他很少会拒绝。可是现在不比以前了,一分钱掰做两半花的心思都有,哪里还敢大手大脚的花钱。 他给儿子擦干脸上的眼泪,哄他说:“汉堡包吃完了就吃不下饭了,爸爸给你买一包薯条,蘸着番茄酱可好吃了,回家还能再吃晚饭,好不好?” 儿子眨眨睫毛依然泪湿的眼睛,想了想说:“好吧,我要大包的!” 他把自行车推到店门口停好,把儿子从自行车后座上抱下来,说:“好,给你买大包的。” 在店里买完了薯条,高辉把番茄酱淋在薯条上,拿起一根薯条喂进儿子的小嘴里,说:“好不好吃?” 儿子边嚼边说:“好吃!” 看着儿子专心吃薯条,心满意足的样子,高辉不由得一阵心酸:“小孩子的愿望真的很简单,可这样十几二十块钱的愿望自己都要思前想后才能满足孩子,日子咋就过成这样了呢?!” 他真的担心林立说的会变成事实,要是下个月就没有工资了,日子就更难过了! 他现在越来越怕去幼儿园接儿子,一路上儿子看着其他小朋友买零食买玩具的,也吵吵着要买,让他心里很难受。 吃晚饭的时候,高辉把工资袋递给他老婆,他老婆接过来一看,抱怨说:“怎么比上个月还少啊?” 高辉听了,一时竟无言以对,低下头默默地吃饭。 他老婆见他不说话,疑惑地看他一眼,问道:“你不会跟我打埋伏吧?” 高辉说:“你想什么呢?我们那公司现在什么情况早就跟你说了,你以为我愿意拿这么点给你吗?” 他老婆说:“这里里外外到处都得花钱,马上就要交儿子的学费了,还要订下个月的牛奶,再加上煤气水电也要钱,这么下去可不行啊,你就不会想想办法?” 心里有气没处撒的高辉“啪”的把筷子搁在碗上,说:“这不是一直在想办法吗?可这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办成的事儿啊!条件好点的单位没关系根本进不去,条件一般的单位就算人家要我,我也不敢去啊,去了就得从这里搬出去,对方单位没有房子,我们住哪?” 他老婆看看高辉的脸色不对,就没再吱声。 她在的单位没有房子,结婚以后一直住在糖业公司分给高辉的房子里,真要是离开糖业公司,一家人连栖身之所都没有。 可要是高辉继续呆在糖业公司,工资只有原来的几分之一,一家人的开销全靠自己一个人的工资,今后怎么办? 高辉吃完饭,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起身出去了。 老婆一直阴沉着的脸,让他觉得很郁闷,担心一言不合又吵架,就出门去走走。 出得门来,沿着小区人行道一路走着,饭饱神虚的他烟瘾犯了,摸摸口袋里没带烟,就穿过马路到对面的小店里去买烟。 站在琳琅满目的柜台面前,他左右比较了好久,挑了一包两块五的烟。这种烟在几个月以前他是断然不会买的,可现在时过境迁,原来习惯抽的那些好烟,他现在是不敢想了。 出了小店,站在路边,他抽出一支烟,用手捏了一下,烟丝硬邦邦的,手感就差了很多。他掏出火机点着抽了一口,辛辣的烟气呛得他的喉咙很不舒服。 一分钱一分货,两块五一包的烟,抽在嘴里的味道就是没法跟好烟相比,那种落差,和拿着干瘪的工资袋时的感觉是一样的! 迎面吹过来的寒风让他打了一个寒颤,这种天气真不是散步的好时候,可想想老婆那冷冷的面孔,他宁愿在外面多呆一会儿,图个清静,等她睡了再回去。 在小区大门口,碰见一个轻工厅的熟人,那人招呼道:“散步呢?” 高辉答道:“是啊,你也出来走走?” 那人说:“不是,我这才下班,回家去吃饭呢。” 高辉有些羡慕地说:“哦,你们可真忙啊,这会儿才下班。” 那人停住脚步问道:“诶,你们糖业公司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厅里各种各样的传闻都有,到底是不是真的?” 高辉的手下意识地伸到衣服口袋里,想要掏出烟来给对方发一支,可当手摸到包里的香烟时,却突然停住了,打消了这个念头。 手里这包烟实在是上不得台面,被别人看见抽这样的烟太掉价了,还不如不拿出来,失点礼数也比被人在背后耻笑好得多。 他心里这么一琢磨,就没太在意对方的问题,就这么一愣神之间,见对方还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猛然反应过来。 这样的问题有很多人问过他,这样的大事在轻工厅内没有传闻那才怪,他也见怪不怪了,没有心思跟对方详细解释,就笼统地答道:“无风不起浪嘛,即使是传闻,也总是有些缘由的。” 那人听了,眼睛一亮,不知是不是高辉这样的回答印证了他心里的某些猜想,随后他又问道:“那糖业公司现在的业务做得怎么样了,老马去那边以后有没有一些起色?” 高辉斟酌着词句说:“只是换一两个人是没有多大用的。” 第六十八章 思变 那人听了高辉这躲躲闪闪的回答,估计在高辉这里也问不出什么自己感兴趣的细节,就说:“也是。” 然后冲高辉摆摆手,说:“走了,我先回去了。” 刚才这一幕给高辉提了个醒,自己口袋里这包烟可不能让公司里的同事看见,不然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编排自己呢。 可这办公室里人来人往的,瞒得住谁啊! 再说了,别人给自己发烟,自己不能不给别人发烟啊,这一拿出来,还不就露馅了? 一会儿还得再去买一包好烟,以备不时之需,别搞得像刚才这样。 满腹心事的他在外面逛了很久,估计老婆孩子都睡了,这才往家里走去。 第二天上午,在办公室里呆着没事,他在晚报的角落里看到一则招聘启事,看看上面各方面的要求自己都还合适,感觉可以去试试,就把招聘启事剪下来,骑上车按地址找去了。 他想,以其坐以待毙,不如出去闯闯看。 在环城西路旁边的一个办公楼里,他找到了这家公司,进去后,按文员的要求填写了个人简历,然后在会议室等着面试。 过了二十多分钟,文员过来带他去经理室面试。 负责面试的经理估计比高辉也大不了几岁,看完高辉的简历后,说:“我姓王,你可以叫我王经理。看你的简历是在国营大公司干过的,现在还在这家公司吗?” 高辉说:“还在。” 王经理奇怪地问道:“国营大公司应该很稳定的,怎么会想要从里面出来应聘我们的销售经理呢?不觉得可惜吗?” 高辉说:“我们那公司效益不行,所以想出来闯闯。” 王经理目不转睛地看着高辉问道:“这里边有没有什么个人的原因?” 高辉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意思,说:“真没有其他个人原因,完全是因为单位效益不好才想要出来试试的。” 王经理听完高辉的回答,说:“知道了。” 他低头看看手上拿的资料,说:“从简历上看,你一直从事销售工作,还是有相当的销售经验的。以前主要是销售蔗糖吗?在哪些地区?” 高辉说:“是的,就是销售蔗糖,主要在东北三省。” 王经理问:“之前对我们公司有过了解吗?” 高辉实话实说:“不了解,我今天看见招聘启事就直接过来了。” 王经理简要地介绍道:“我们是一家私营企业,做化肥销售,全国各地都有我们的分公司。这次招聘的销售经理主要负责省内各地农村市场的化肥销售,需要经常出差,主要是和各地的销售商接洽,完成下达的销售任务。你觉得能适应吗?” 工作经验很丰富的高辉轻松地说:“这个倒是没有问题,这和蔗糖销售相比,只是目标市场和产品变化了,其他的业务内容应该大同小异。至于出差,我以前经常在省外各地跑来跑去的,现在跑省内市场就更不是问题了。” 王经理说:“对,是这样的,你有这么多年的销售经验,我想上手应该会很快的。” 高辉最关心的是待遇问题,就开门见山地问道:“如果能来你们公司,工资待遇怎么样?” 王经理说:“这个不好说,因人而异。你也知道,做销售的待遇和业绩挂钩。我估计啊,你有销售经验,要是做得好的话,一个月三千左右是有的。” 高辉听了,感觉这收入还是很不错的,比呆在糖业公司要强很多。 王经理接着说:“只是有一点,我们是私营企业,不提供住房。” 高辉点点头说:“哦,这样啊!” 王经理看看高辉的表情,问道:“你现在住的是单位的房子吗?” 高辉说:“是的。” 王经理看出高辉有些犹豫,他沉思了一下,说:“从你的简历上来看,很适合我们这个岗位,我很希望你能到我们公司来。我们私营企业和国企相比有些不同,一分为二地说,我觉得是各有千秋吧。情况刚才给你介绍了,你不妨考虑一下?” 高辉说:“行,我回去考虑一下,我们再联系。” 骑车回公司的路上,高辉一直在左右衡量:工资待遇倒是很不错,要是到这家公司工作,马上就能改变目前这种拮据的状况,只是没有住房这个问题比较难办! 晚上吃饭的时候,有些心动却又拿不定主意的高辉对老婆说:“今天我去一家私营企业应聘了。” 他老婆吃惊地问道:“你从糖业公司辞职了?!” 高辉说:“不是,看你那大惊小怪的样子。我就是去了解了一下,问问那边的情况,这不是在和你商量嘛。” 他老婆这才放下心来,说:“那你了解的情况怎么样?那公司是做啥的?” 高辉说:“是一家销售化肥的公司,招聘销售经理,据说干得好的话月工资待遇在三千左右,只是没有住房。” 他老婆听了没说话。 这几个月里,拮据的工资收入让高辉在家里说话做事都没有底气,老婆时常阴沉着脸,他不知不觉中也要看老婆的脸色了。 这让他感到非常窝囊,可俗话说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在手里没钱的情况下,他的腰杆子就是硬不起来。 倍感压抑的他急需要改变这种状况。 早上去谈的这家公司每月三千的收入确实很让他心动,有了这笔钱,他立马就可以挺直了腰板做人。 “每月三千的工资,比在糖业公司强多了,要不就从糖业公司出来吧,呆在那里啥时候是个头啊?”高辉用商量的口气说 他老婆板着脸,低头继续吃饭,半晌才说:“不是你说的吗?从糖业公司出来了,住房怎么办,你有办法吗?” 高辉说:“我仔细考虑过了,只能顾一头,不能呆在糖业公司等死啊!房子的事儿,要不就搬回我爸我妈家里挤一挤?” 他老婆一听,不高兴地说:“这可不行啊!你爸你妈家那房子才多大,我们一家三口回去了怎么住?” 高辉说:“我不是经常出差嘛,你带着儿子在那边挤挤应该可以的。” 他老婆一听,更不愿意了,说:“你在家的时候倒还好,你要是不在家,我带着儿子住你们家怎么和你妈相处啊?再说了,这可不是一天两天,房子挤不挤得下先不说,长年累月的住你们家,啥时候是个头啊?” 高辉的脾气也上来了,说:“别人家的媳妇能和婆婆相处,你怎么就不行?” 他老婆见高辉发火了,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说话的声音不由得小了几度:“那能怪我一个人吗?” 高辉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推:“那你说吧,怎么办?呆在糖业公司有房子住,但没钱交儿子的学费、没钱订牛奶、没钱交水电煤气费,辞职去这家公司呢,没房子住,但每月有三千块的工资!” 他老婆见高辉把问题交到自己这里来,让自己做选择,一时间也是六神无主。 她平时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出个主意还行,家长里短的唠叨起来话也不少,可要是让她在这些大事上拿主意,她就没招了。 儿子见他俩吵架,吓得眼泪汪汪的,呆在一旁不敢吃饭。 高辉见儿子这样,思前想后的他也不禁一阵心酸,他给儿子擦擦眼泪,夹了点菜在儿子的碗里,说:“不哭,乖乖吃饭!” 说完,已经完全没有胃口的他起身到客厅去了。 靠在沙发上的他心生万千感慨:男人没钱真是不行! 以前公司效益好的时候,老婆对他还算是言听计从。现在每月工资越来越少,她也敢横眉竖眼的和自己吵了。 这还住着自己单位的房子呢,工资少一点在家里就这么没地位。要是住老婆单位的房子,自己工资还这么少,那在这个家里还呆得住吗?! 过了一会儿,他老婆端着碗筷进来,站在门边说:“说到房子的事,我倒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刚才只顾和你说话,倒把这事儿忘了。” 高辉没好气地说:“什么事?” 他老婆说:“我听单位的人在传,说是要房改啦,就是住房制度要改革,将来单位分给职工的房子可以卖给职工,到时候房子就是属于职工的,职工离开原单位都可以继续住在这个房子里!” 高辉听了,有些不相信地问:“你听谁说的,有这种好事?” 他老婆说:“单位里的人说的,据说有的单位都已经传达文件了。你们单位就没有一点消息?” 高辉说:“没听谁说过啊。我们单位谁还管这事儿,当官的一个个都不见踪影了。” 他老婆一边吃饭一边说:“你去问问看,没准有人知道这事儿。” 高辉说:“是要仔细打听一下,如果是真的话,那就太好了!” 第六十九章 希望 “那么,换工作的事,是不是先缓一下,听听房改的消息再说?”他老婆用探寻的语气说。 其实她何尝不想高辉每月能赚三千块钱回来,那样的话她也就不用为每月的开销发愁了。只是没有住房,要搬到婆婆家去住,那种寄人篱下的滋味实在是让她受不了。 高辉说:“也只有这样了,等等看也好。” 老婆说的这个消息让他精神为之一振,虽然他一时也搞不清楚这房改到底会是怎样的,但是如果以后真的离开了糖业公司还可以继续住在这里,那么工作上腾挪的机会就大多了。 现在之所以一筹莫展,就是因为被住房限制住了手脚。 第二天,他一见到林立就问:“外面传说要搞房改,你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林立一头雾水地说:“什么房改?不知道啊。” 高辉一见他这模样,说:“跟你也说不清楚,我去办公室问问。” 林立也是闲着没事,听高辉提起这么个新东西,勾起了他的好奇心,赶紧拉住他问道:“唉,怎么话说一半就走了?” 高辉边走边说:“我也正想搞明白呢,走吧,一起去问问。” 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没有人安排李欣的具体工作,他也就落得清闲,又恢复了以前在办公室的工作节奏,每天按时上下班,心里唯一关心的就是手里的持仓。 账面上越来越多的利润让他就像捧着一个精美的瓷器走钢丝,时刻担心着一不留神就鸡飞蛋打。 夏小娜对李欣的态度也有所缓和,仔细想想,她自己也觉得这事儿不怪李欣,自己这闷气生得有些莫名其妙。毕竟两人只是同事关系,李欣做什么是人家自己的事儿。 好在李欣的心思都在期货市场上,根本不知道其中的缘由,糊里糊涂的受了一番冷落后,一切又慢慢的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高辉和林立进来的时候,李欣和夏小娜正在聊下面办事处的见闻。 高辉进来就问:“夏小娜,听说要搞房改,厅里有没有什么消息?” 夏小娜说:“你打听这个干啥?” 高辉说:“这可是大事,你就不关心吗?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小娜说:“我听我爸说过,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具体怎么办谁也不知道。” 林立着急地问道:“什么是房改?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说清楚一点嘛。” 夏小娜笑道:“就是住房制度改革,大概是说职工住房也许会卖给个人。” 高辉说:“那怎么厅里就一点消息都没有呢?具体怎么办也要有个说法嘛。” 夏小娜说:“这种事儿估计不是厅里就能定的,恐怕得省里、市里才能定具体的实施办法。” 林立问:“现在自己住的房子可以买下来?那要交多少钱?” 夏小娜说:“这谁知道啊,安心等上面的政策吧,上面没有说法之前,你们都是瞎操心。” 虽然从夏小娜的话里并没有打听到什么具体的信息,但高辉心里的那块石头还是落了地。 无风不起浪,谁也不会在这么大的事情上乱编,看来这事儿是真的,而且涉及面很广,绝不可能只是一两个单位的事儿。以他自己的经验看,这种大事,一旦有了风声,就离正式露面不远了。 只要有希望,他倒不在乎多等一段时间。 在外面奔波了半个多月的马天明风尘仆仆地回到江城后,没有回公司,立刻又马不停蹄地来到了期货交易所了解现在蔗糖的行情。 这段时间里,他像云游的和尚化缘一样,在下面的糖厂里四处奔波,总共拿到了六千多吨糖。 随着这些糖的陆续到库,他现在面临着另外一个棘手的难题。 这些糖,算上途中的运费和仓储费,目前的成本已经大致在3800元/吨了,要是运出省外去销售的话,最好的估计,时间上少了一个月是根本无法全部运出去的。 就算花费一个月的时间把糖全部运到省外去,也不可能马上就能出售,还得再找仓库存放。这一来二去的,每吨糖的成本估计又得增加几十元钱。 由于自己公司在省外没有现成的销售渠道,这些糖运到省外以后到底要多长时间才能卖完,他的心里也没有底。 而且像这样临阵磨枪,也不可能马上就找得到愿意现款现货买糖的商家,这货款要是再拖你几个月,那怎么办? 万一这中间糖价出现下跌,自己可就全部赔进去了! 这些货可都是赊来的,当初大多都是谈好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给糖厂付款的。 从时间上算,再过十多天就该陆续给各家糖厂答复了。 其实这些糖到底应该怎么卖,这个问题从他在王栋厂里拿到第一批糖的时候就在他心里纠结起来了。只不过开始的时候,他无暇顾及销售方面的问题,只能先考虑如何拿到更多的糖。 随着时间的推移,拿到的糖越来越多,如何销售开始变成他亟待解决的燃眉之急。 到了这个时候,手里拿着这么多糖,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慌。 这种不安,在之前是完全感受不到的。 他突然发觉,自己是不是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甚至暗自猜想,当初吴斌在他这个位置上的时候,手里的糖是他现在的五倍还多!吴斌那时候的心情会是怎样的? 现在身临其境,他好像有些体会了。 自己这一次要是不小心,没准会走了吴斌的老路。 也正是这样的回想,让他想起了几个月前找李欣谈话时,李欣说的那一番话。 当时他只是把那些话当成李欣的辩解,对此根本没有在意。 可在后来闲暇的时间里,当他回过头来梳理糖业公司那一次巨额亏损的过程时,却发现李欣说的那种可能是确实存在的。 如果当时吴斌他们在期货市场上采取措施的话,是可以从期货市场上挽回很多损失的。 他也有些想不明白,当时那么多的糖,在价格大幅下跌的过程中,完全暴露在市场风险中,没有做任何防范措施。 如此大量的货,在价格下跌市场不好的情况下,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才全部销售完毕,价格是越卖越低。 要是在期货市场上做卖空对冲的话,锁定了风险,后续几个月的销售时间里就会安心得多,不至于无奈地随波逐流。 仔细权衡利弊后,他开始有了明显的倾向,想要把这批糖的销售放到期货市场上来完成。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满足他赚快钱的要求。 所以,在业务经理几次问他要把这批糖发运到什么地方去的时候,他总是说:“不着急,等等看。” 另外,他还有的一丝不安是,他的期货知识都是书上看来的,完全没有一点实际操作的经验。所以,他一回到江城,就马上去期货市场了解所有相关的流程。 进入交易所后,在那么多家经纪公司中,他恰恰走进了张瑾他们这间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和张瑾他们聊了很久,问了很多问题,很多东西还是有些一知半解的。 最让他感到高兴的是,五月份交割的主力合约成交量很大,目前价格在3860元,比他的成本价略高,要是在这个合约上卖出自己手上的糖,几分钟就可以搞定。 他指着电脑屏幕问道:“如果我在这个合约上卖出,要多长时间才能完成所有的交割手续拿到货款?” 张瑾说:“先生,您是要做实物交割吗?” 马天明说:“是的。” 张瑾说:“这个合约的最后交易日期是五月十五日,实物交割会在这之后的一星期内完成,也就是说,卖方拿到货款的时间要在五月十五日之后了。” 马天明问道:“那么交割时间最近的是哪一个合约呢?” 张瑾指着电脑屏幕说:“是三月份的这个合约,交割时间在本月十五日以后的一周内。” 张瑾见马天明凑近电脑仔细看,似乎对这个合约特别感兴趣,就提醒他说:“但是这个合约不是主力合约,交易量很少,价格也和主力合约有些偏差。你看它的价格比五月份的合约低了将近一百元,交易量一天才有几十手。要是卖出的量比较大的话,买方又少,价格立刻就会被打压下去几十元甚至一百多。我不建议您在这个合约上交易。” 马天明问道:“那么四月份的合约呢?” 张瑾解释说:“这个和三月份的合约几乎是一样的,价格和成交量都不行,五月份的合约是最近的主力合约了。” 马天明听了,眼神不由得黯淡了许多,一路上满怀的希望又被无情的现实浇灭了。 赚快钱也不容易啊,要是在期货市场上卖出,最快也要两个半月以后才能拿到货款,时间上怎么也来不及啊! 张瑾见马天明在沉思,又问道:“先生,你们卖出的量大吗?” 马天明笼统地说:“也不算少,大约几百手吧。” 张瑾一听这个数字,心想:这可是大客户啊,比那些一次下单一手、两手的散户强多了。 第七十章 妥协 于是他立刻游说马天明道:“先生,您不妨先在我们这里开个户,后续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我们有专人上贵公司去提供咨询的。” 他可不想把面前这个大客户放走了,他知道,只要这个客户出了门,估计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如果马天明在这里开了户,以他一次就在一个合约上交割几百手的量,长期累积下来,交易量应该很大,以后自己的业绩、提成就都会好很多了。 马天明想了想,反正早晚是要走这一步的,不妨就顺手把这事儿给办了。于是他问:“开户需要什么手续?” 张瑾见他有意,心中暗喜,立刻详细介绍道:“如果是个人开户的话,有本人身份证就行。如果是公司开户的话,需要带营业执照和法人代表身份证,不是法人代表亲自来办理的,还需要法人代表的授权委托书。” 马天明心想,自己是仓促来的,也没带这些资料啊,只能是改天再说了。于是起身说:“行,改天我带齐了资料再过来。” 张瑾不肯轻易放弃眼前的机会,说:“先生,你方便的话留个名片,开户手续我们可以上门去办理的。” 马天明掏出一张名片来递给他,说:“是吗?这倒是很方便啊,那改天约个时间你们按地址到公司来办吧。” 张瑾一听,此事几乎已经敲定了,立刻高兴地双手接过名片,将马天明送至门口说:“好的,您慢走,我们改天联系!” 马天明的归来,让他老婆欣喜异常。 吃过中午饭后,旅途疲惫的马天明去卧室睡午觉,他老婆收拾完碗筷后,去浴室洗了个澡,立刻就钻到马天明的被窝里去了。 已经睡意渐浓的马天明措手不及间仓促应战,显得有些狼狈。 他老婆不难看,只不过两人之间已经习惯了夜里操作,现在大白天的猛然间如此坦诚相见,让马天明很不习惯。 这些天在外出差,孤单冷清、没有约束的他时常晚上去县城里的歌舞厅,在那里面他可没闲着,所以这方面的需求自然就少了很多。 再加上此时正值中午,没有了夜色,素颜的老婆过于真实,让习惯了在夜色里朦胧遐想的马天明没有了空间,效果自然大打折扣。 他老婆不满意地问道:“是不是太累了?”四十出头的她正是虎狼之年,马天明外出半个多月才回来,让她对这个午后充满了期待。 可马天明的表现就像在刚刚燃起的炉火里丢进了两块潮湿的木柴一样,浓烟滚滚的,却再也见不到火苗了。 马天明听她这么问,原本不知道如何下台的他,如释重负地就坡下驴,说:“是的,沿途坐车太累了,昨晚又没睡好。” 他老婆说:“那你先睡一会儿吧!” 马天明翻过身去,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 估计着快到两点了,他一轱辘爬起来。他老婆意犹未尽地抱怨道:“刚回来就要走,就不能多睡一会儿?” 马天明一边穿衣服一边说:“下午得去厅里一趟,他们要找我谈谈,晚上回来再说啊。” 他老婆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眼看着他已经穿好了衣服,到了这个份上,也只好由他去了,把满怀的期待留到了夜里。 马天明是有些逃避的意思,但他说的却是真的。 早在四天以前,他还在糖厂出差的时候,邱副厅长就打电话给他,要他出差回来后立即到办公室来,要找他谈谈。 在去邱副厅长办公室的路上,他像这几天里时常揣测的那样,猜想着与邱副厅长谈话的话题和将要面对的场景。 想来想去,话题十拿九稳的就只会是关于辞呈的事,可对方的态度,他是真的没有把握。 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进了邱副厅长的办公室。虽然他有万千的理由可以抱怨,但他心里也明镜似的,在这个时候离开糖业公司,有畏难逃避之嫌。 要是上面认真追究起来,拿自己做个典型,自己面子上肯定不好看,以后好多事情上也会被另眼相看的。 所以,他是做好了两个准备来的,一是态度诚恳地挨批,二是软磨硬泡地坚持己见,因为他不想被糖业公司拖累着,耽误了自己的发展。 邱副厅长见他进来,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地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马天明说:“上午回来的,下午就按您的要求过来了。” “你长本事了,敢跟厅里叫板了。”说这话时,邱副厅长的脸上依然看不出喜怒来,就好像是在聊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一样。 马天明一听,更加肯定话题就是自己辞职这事儿,但他吃不准对方的怒火到底有多大,就说:“领导,我哪敢有这个意思啊。我只是想,自己能力有限,承担不起糖业公司的这份重任而已。” “狡辩!” 这话在马天明听来,依然是不轻不重的。 他是做好了一进门就被劈头盖脸的狂喷一顿的打算的,可眼下的氛围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他在心里不由得嘀咕道:上面这是几个意思啊?自己的辞呈到底准还是不准? 马天明鼓起勇气说:“我去之前,也是报定了必胜的信心的,但是糖业公司的实际情况,比我去之前了解到的要差得多,我实在是已经尽力了。因为能力原因,我觉得还是早点让贤,要是继续在那个位置上,耽误了公司的发展就不好了。” 马天明这话说得不软不硬的,邱副厅长听了没有马上回答。 他也知道,当初让马天明去上任的时候,有些情况他确实不了解,包括厅里的领导,对情况的危急程度也都估计不足。 后来知道实情后,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这其中也包括他自己。 所以当知道马天明写辞职报告撂挑子不干的时候,虽然厅里很是恼火,可是仔细商量以后,觉得除了对他好言相劝以外,还真是不能对他逼得太急。 厅里也知道,糖业公司目前这种状况,换谁去当总经理都没有办法。 马天明要是走了,谁还会去呢?就是去了也一样呆不住。 关于糖业公司的出路,厅里也正在积极地想别的办法。因为糖业公司目前这种状况,只做组织架构上的调整是根本不行的,必须要走兼并重组这条路。 这就好像要救治一个因为创伤大量失血的人,首先必须堵住出血点,输入大量的新鲜血液,在这之后,才是考虑如何药物治疗。 对糖业公司,只有注入新的资产,才能让这个公司起死回生。 所以他们只要求马天明继续站好最后一班岗,如何经营这公司,是以后其他人的事了,他只要在这个位置上继续存在一段时间就好了。 毕竟将来谈兼并重组的时候,糖业公司不能连法人代表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邱副厅长才说:“辞职这事儿,厅里是不同意的。” 见马天明要申辩,他抬手阻止说:“这是厅里的意思,你就不要再讲价钱了。” 马天明无奈地长叹一声,欲言又止。 邱副厅长说:“我还没说完呢,你听完再说也不迟。” “厅里已经充分考虑了你的实际情况,你也要考虑厅里的情况,要顾大局。” 马天明插话说:“我就是从工作的角度考虑才提出让贤给能力更强的同志的。” 邱副厅长见他油盐不进,还是从个人的角度考虑问题,厉声说:“那你推荐一个,哪个同志更合适?” 马天明见邱副厅长眉头一皱,要发脾气的样子,低下头不敢作答。 就是邱副厅长和颜悦色地问他这个问题,他也不会说的。 在这个时候让自己推荐谁去糖业公司,都无异于把别人往火坑里推。这要是传出去,自己还不被别人骂死!这种事,他是不会干的。 邱副厅长缓和了一下口气,说:“糖业公司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考虑到公司的实际情况,经营上就不做硬性的考核了。我在这里给你交个底,糖业公司下一步要走兼并重组的路,这个节骨眼上,法人代表是不能缺失的,将来完成重组后,你的意见厅里是完全可以考虑的嘛。” 马天明听完这几句信息量有点大的话,眨眨眼睛,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邱副厅长看看他的表情,又说:“我这样说,你该听明白了吧?” 再傻的人,听了以上这些话,再看看邱副厅长那意味深长的表情,也该琢磨出些言语之外的意思了,何况马天明这种久居官场的人,更是明白有些事是只能点到为止,不能明说的。 他这下完全明白了邱副厅长的意思,他的辞职报告,厅里表面上不批,可实际在很大程度上已经默许了,只不过形式上依然要求他做这个总经理,在对外接触谈判时履行一下职责而已。在日常的经营管理上,已经不对他有具体的要求了。 马天明得到这样的信息后,略一思量,就答应邱副厅长的要求,他知道,这已经是厅里最终的决定了,不然也不会专门找他谈。 其实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双方都心照不宣了。这样的安排,无论对厅里还是马天明个人,都是史无前例的。 这下马天明达到目的了,这样的安排几乎不妨碍他做别的事,只是在需要的时候去糖业公司露个面就行。 第七十一章 应付 从邱副厅长办公室出来后,马天明就直接去自己办公室了。在外面出差这么长时间,公司里大大小小堆积了不少事情等着他。 好在原来的那些业务手下的人都驾轻就熟,细节方面都一直在进行中,没有耽误,剩下的都是一些非得要他本人回来亲自签字画押的事。 他那一支笔不停地在各部门送来的各种单据上龙飞凤舞地签着自己的大名,每当此时,他都非常享受这种拥有公司内生杀大权的快感。这种快感,让他把中午在老婆身上的尴尬和无奈忘得一干二净。 在请示汇报的手下陆续散去后,他独自一人呆在宽大的办公室内时,棘手的事这才像浓雾散去后的冰山一样,慢慢显现出来。 现在最让他牵挂的还是刚到手的这批蔗糖,能否将其及时顺利的出手,将会及大地影响整个公司未来几个月的资金状况。 他在心里暗自祈祷,希望五月份那个合约的价格能再往上涨一点,只要能到四千以上,他就立刻在期货市场上把糖全部卖掉,绝不犹豫。 这是最简洁的办法了,如果一切能如愿的话,这一转手也能赚一百多万了。 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糖价还会继续上涨吗?随着手里的糖越来越多,他也没有刚开始时的那份信心了。 他越来越怕价格此时就掉头向下,毕竟仔细推算起来,这一次糖价从三千二百多元开始上涨以来,涨幅已经有六百多了! 满怀心事的他下班回家后,看见老婆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等着他。 他刚在饭桌前坐下,他老婆就舀了一碗鸡汤放在他面前。鸡汤上面漂着一层金黄色的鸡油,香气扑鼻,很对他的胃口。 可紧接着,他老婆又从一大碗鸡肉里面挑出两个白白的鸡腰子放进那碗鸡汤里,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把这个也吃了,好好补补!” 他看着碗里那两个白白的东西,心里一阵恶心,实在是难以下咽,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他暗自怪老婆多事。 他的问题出在哪里,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还没到那么不堪的地步。 再说了,吃这玩意儿有用吗? 为了掩饰,他夹了个鸡大腿啃着,把那碗鸡汤搁在一边。 他老婆一边吃饭,一边问起了她最感兴趣的事。 这事中午的时候马天明提过一下,可当时她正春情荡漾,因为没有等到马天明实质性的举动,她那一江春水引而不发,心情郁闷到了极点,对这个事就没有引起重视。 等她想起来要问的时候,马天明已经急匆匆提上裤子出门去了。 “你中午说厅里要找你谈谈,都谈些啥?谈得怎么样了?” 马天明见她已经忘记了碗里那两个东西,暗自松了一口气,说:“还不就是说我辞职的事儿,上面不同意。” 他老婆担心地问:“不同意?那他们批你了没有?会不会给你小鞋穿?” 马天明说:“那倒还不至于,看邱副厅长那态度,表面上不同意我辞职,可实际上对我在那边的工作也不做具体要求了,我感觉和我辞职了也差不了多少。” 他老婆不解地问:“怎么会这样呢?” 马天明啃完手里的鸡腿,把骨头丢在桌上,慢悠悠地说:“据说是下一步糖业公司要兼并重组,他们要我在这个程序走完之前继续呆在那个位置上,免得到时候搞兼并重组时连公司法人代表都没有。” “这样啊。你不是说糖业公司都已经毫无生气了吗,谁还会要他们?已经有对他们感兴趣的公司了吗?”他老婆问道。 马天明说:“这个没有具体说,只是有这样的打算吧,反正我估计也是比较难了。” 他老婆仔细一琢磨,说:“诶,你还别说啊,这兼并重组也是说不准的事儿啊,关键看对方是谁。要是对方是有实力的大公司,没准糖业公司就此还乌鸡变凤凰了呢!那样的话,你辞职不就可惜了吗?” 马天明不屑地说:“你是电视剧看多了吧?那容易有这么好的事儿。好歹我也兼着这公司的总经理好几个月了,具体的情况我还不了解?这公司现在净资产是负数,谁接手过来都是背上了一个巨大的包袱,谁会这么傻啊!” 关于糖业公司的这些话,马天明也只有对老婆才敢说。以他现在的身份,这种话要是被外人听了去,传到职工耳朵里,那他这个总经理就下不了台了 见老婆一脸崇拜地望着他,就滔滔不绝地说:“就算你说的情况发生了,真的遇见了有实力的大公司对糖业公司感兴趣,要兼并它,也和我个人没有多大关系了,还是走为上策。” 他老婆不解地问:“那是为什么呢,由此进入大公司里不是更好吗?毕竟你还是这公司的老总,兼并以后对你来说怎么也不会太差的。” 马天明说:“你说的那是理想状况,而且还得是两个公司在一个相对平等的位置上谈合作时才有可能。现在可不是那种情况,以糖业公司目前的实力,根本就没有资格谈条件。只要有谁愿意接手,对它来说都是磕头碰到天的好事儿。” 他老婆说:“也是。” 马天明说:“从对方的角度看,谁花了这么大的一笔钱接手这么一家严重亏损的公司,都会仔细想想的,原来管理层这帮人是什么水平,怎么会把这么大的一家公司搞成这样?将来这些人都会是要被打入另册的,能在新的公司里谋个部门主管就不错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我要是出钱的那个老板,也会安排自己熟悉的、信得过的人来管理公司。你说是不是?” 他老婆精于算计,还是有些不死心,说:“你不是说厅里还要你继续兼着这个总经理,将来要你参加谈判的吗?你还是多留意一下嘛,万一有机会呢?” 马天明说:“行,我会注意的,反正将来不管和谁谈,都得我出面,情况是一目了然的。” 他老婆担心地说:“那要是将来真的有好机会你不愿走的时候,厅里又不同意怎么办?” 马天明心想,这女人可真是能算计,什么好事儿都不放过,这可能吗? 心里虽然这么想,话可不敢这么说。 他宽慰她说:“今天厅里跟我谈的话,有一个意外的好处就是:将来糖业公司的兼并重组完成之后,我再提辞职时,他们立刻就会批准。而万一你说的有好机会我不想走时,他们是不会赶我走的。毕竟当初我要走的时候是他们不同意,再反悔的话,脸上难看的是他们,不是我。” “老公,你真聪明!”他老婆由衷地赞叹道。 马天明怡然自得地抽这烟,享受着老婆崇拜的目光。趁老婆端着碗去厨房盛鸡肉的时候,赶紧拿起筷子,把那两个鸡腰子夹出来丢进墙角的垃圾桶里,然后把鸡汤一干而尽。 酒足饭饱之后,马天明来到客厅看电视。 他眼睛盯着电视,却一点也没看进去,满脑子想的都是期货市场上卖糖的事。 从在交易所了解到的情况看,卖出这些糖,需要有将近250万元的保证金,考虑到价格的波动,实际需要打入期货账户的资金比这个数额只多不少。 从公司原有的业务范围来说,这笔资金是额外的,之前没有考虑过,必须另想办法筹集,不能影响公司既有的业务。 从财务那边了解到的情况看,此事难度还是不小,他需要仔细想想,如何能在未来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保证这笔资金随时能够到位。 此外,半个月之后,各个糖厂那边的应付款又该怎么办?这可不是区区几百万的事! 要是到时候付不出钱来,王栋等人会怎么办? md!事情不能细想,越想头越大! 这交易所也是,怎么三月份的合约不是主力合约呢?要是的话该多好! 这个合约再过一个多星期就可以交割,时间上能完美地赶上一切要求! 正想着,忽然一阵浓烈的香水味袭来,他老婆已经身穿睡衣,从浴室里出来,来到他的身边,催促道:“时间不早了,赶快去洗洗睡了!” 马天明回过神来,他知道,看老婆这付架势,中午缺的这一课,今晚上是无论如何逃不掉的,必须得补上。 以前在酒桌上,一帮大老爷们都说这交公粮是一刻都拖延不得的。在这之前他还真没有什么体会,听完了笑笑就过去了。 今天算是撞在枪口上了,才感觉到过这一关真是不容易,难怪男人会戏言对老婆有“交公粮”这一说,这绝对是经验之谈。 他现在还真是有点后悔了,早知道这些天在下面县城的歌舞厅里应该注意节省弹药,那样的话也不至于今天因为弹尽粮绝而无法冲锋陷阵。 第七十二章 准备 马天明磨磨蹭蹭地进了浴室,中午在床上的那一幕让他依然有些心有余悸,老婆当时那哀怨不满,甚至有些鄙视的眼神现在还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那种眼神,当时让他的后脊梁上凉嗖嗖的,体内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微弱的火苗就像是被一瓢凉水当头泼下,立刻就不见了踪影。 他提起裤子出门的时候还不由得感慨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女人的眼神,有时候能燃起烈火,有时候却像是灭火剂一样!” 此刻,他可以想象得到,经过一下午漫长的等待,在夜色的掩映下,她那种潮水般涌来的渴望会有多么汹涌。而且就弥漫在浴室外,只要他一踏出门去,就会在瞬间被淹没。 他低头看看自己越来越大、像是女人身怀六甲的肚子,以及那个很不争气的玩意儿,忽然想起以前听过的一个词:“空心萝卜”,此时用来形容他自己的状态恰如其分。 浴室外就是战场,他仔细衡量了一下敌我态势,敌强我弱的不自信,让他不得不寻求外援。 他悄悄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颗蓝色的小药丸,心里默默地说:“兄弟,今晚靠你啦!”,然后飞快地把药丸塞进嘴里。 马天明的到来,让张瑾喜出望外。 现在交易所面临着外部竞争,因为交易品种比较单一,交易量又下滑,交易所里面的各个经纪公司业务量也大不如前了。 像马天明这样的大客户,任何时候都是各个公司追逐的目标。 他此时的出现,让急于改变经营业绩、四处寻找客户的张瑾像嗅觉灵敏的猎犬闻到了猎物的气息一样,立刻就做出了反应。 第二天一早,他就带着资料到马天明的公司商量开户办手续的事了。 可是当他到达马天明办公室的时候,马天明却还在床上打呼噜呢。 昨晚,面对坚固的堡垒,在外援的鼓动下,调集散兵游勇奋力仰攻的马天明最终还是筋疲力尽地止步于老婆的前沿阵地外,没能攻入其核心阵地,占领指挥所。 劳而无功的他缴械后,一直酣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在去公司的路上,腰部两侧肾区隐隐作痛的他暗自有些心惊:糟糕,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被掏空的感觉吗?! 揉着腰,双膝酸软的他回想着昨晚那一边倒的战况,相比于那颗揠苗助长的蓝色小药丸,他现在倒是有些可惜被他丢进垃圾桶里的那两个鸡腰子。 都说吃什么补什么,要是吃了那东西,应该多少会有些好处的,至少自己身上相应的那两个东西会舒服一点。 他刚进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坐下养养腰,财务经理就进来说:“马总,期货公司有人找您。” 马天明一看,是昨天在期货交易所见过的那个人。 张瑾招呼道:“马总,我过来给您办一下开户手续,不知道今天是否方便?” 马天明暗暗惊奇对方的办事效率,昨天才见面聊过,今天就找上门来了,可真够快的。他答道:“方便方便。” 说完转头吩咐财务经理:“你负责接待一下,提供相关的材料,要签字的时候拿过来找我就行了。” 财务经理答应一声,带着张瑾出去了。 马天明想起一件事,拿起电话打给跟他一起去糖厂的那个业务经理:“你把蔗糖的仓储情况整理一下,汇总成一张表送过来。” 过了一会儿,那个业务经理拿着报表进来了:“马总,这是您要的报表。” 马天明接过来看了一会儿,皱着眉头道:“怎么这么分散啊?” 业务经理听了,硬着头皮解释道:“当初在糖厂提货的时候,这些糖的最终去向还没定,所以就只有就近找仓库屯放。” 马天明虽然从话里听出些抱怨的味道来,但仔细一想,也没有深究。 当时那种情况下,他自己一门心思只顾尽可能多的拿货,其他细节也是考虑得不够充分的。 手下这帮人,戳一下动一下的,能把吩咐的事完成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他们能想在你的前头、替你分忧就太不现实了。 可是他隐隐觉得眼下这个事情是个不容忽视的大事。既然打算在期货市场上交割这批糖,从存储地点把糖运到交割仓库又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这个是以前没有考虑到的,昨天在交易所的时候也忘了打听交割仓库具体在什么地方。 他吩咐业务经理说:“你去财务室,期货公司的人在那里,你让他们把期货交易所的蔗糖交割仓库地址和交割的具体程序给我们传真一份过来。” 业务经理答应一声,出门办事去了。 他听了马天明的这些话,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当时我问你要把这些糖发运到哪个地方的时候你不说,原来是想在期货市场上抛售啊。这倒是简便,省去了铁路货运和销售环节上的诸多麻烦。 时间不长,业务经理拿着交易所发过来的传真回来了。 马天明看罢,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 在这张表上,期货交易所的几个指定交割仓库,都分别在省内主要的铁路中转站附近。可是自己手里这批糖,全部分散存储在各个糖厂附近的县城里。 手下这帮人图省事,把糖从糖厂运出来以后,都存放在离糖厂几公里之遥的县城。 将来要是把这批糖全部集中运到最近的交割仓库,初步估计运输费用比从糖厂把糖运到目前存储位置的费用还要高! 这么一折腾,成本价就远远不止3800元了。 马天明又是一阵蛋痛。 这也就是马天明和他的手下第一次做蔗糖生意,要是换做糖业公司的任何一个分公司经理,都不会犯这么低级的失误。 即使他们没打算在期货市场上交割,照样也会把糖从糖厂一次就运到最近的铁路中转站上去。 只要到了几个比较大的铁路中转站上,交割仓库近在咫尺。 办完了期货开户手续,看看时间临近中午,早上睡懒觉没来得及吃早点的马天明早已是饥肠辘辘了。再加上昨晚身体上的亏空,他早就打好了主意,中午要吃点好的补补。 他叫上业务经理和财务经理,三人一起下楼到附近名气很大的一家牛肉馆去了。 进门坐下后,马天明马上叫来服务员,点了一盘爆炒羊腰,又要了一份红烧牛鞭,然后对随行的两人说:“其他还要什么菜,你们看着点就是了。” 他见两人对菜单上自己点的那两个菜神情有些异样,似笑非笑的,就说:“这可是好东西,今天赶巧了,两个菜都有,平时你就是想吃都不一定有。” 接着,又加上一句:“你们年轻人多吃点这个有好处,将来用得着。” 两人听了这话,见平时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马天明也放浪形骸地开起这种玩笑来,这才放松下来,刚才强忍着的笑这才哈哈哈地笑了出来。 他们心里明白,马天明带队,他点什么就吃什么呗,何况是这么好的菜,反正有他在,费用不用自己操心,公司能报销。 财务经理又拿起菜单点了几个菜,他比业务经理年长几岁,指着业务经理对马天明说:“他还是只童子鸡呢,吃了也是白吃,用不上。” 马天明哈哈大笑,说:“你怎么知道他用不上?现在的年轻人,说不定每天晚上都磨刀霍霍的呢。” 业务经理被马天明他们调笑着,尴尬地陪着笑脸,不知如何作答。 饭菜上来后,马天明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说:“来来来,趁热吃。”说完,照着自己最心仪的那两个菜就招呼过去。身上的不适让他对这两个菜寄予了很大的希望,期待着能就此补足些精气神。 吃了一会儿,马天明对财务经理说:“你尽快准备好三百万元,最近随时要用。” 财务经理问道:“马总,资金的用途是?” 马天明说:“在期货市场上卖糖用。” 财务经理说:“卖糖还要资金吗?运到交割仓库去不就行了。” 马天明笑道:“一听你就是外行,卖糖怎么就不要资金?没有资金你怎么卖出开仓?” 财务经理面露难色地说:“马总,可是账面上的资金都已经有其他用途了,这三百万恐怕一时难以凑齐。” 马天明不管他说的理由,强调说:“其他用途能推的就推一下,优先考虑期货市场这边的用途。这是急事,耽误不得的,要保证在最近一两个月的时间内随时能用。你可别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啊!” 财务经理听了说:“好的,我尽量想办法。” 随后,马天明又对业务经理说:“刚才交易所发来的那份资料你复印一份,下去后立刻就具体了解我们所有的糖运到交割仓库的费用是多少,搞出一个统计表来给我,要准确的数字,就算是预估的,也不能和实际数额相差太大。” 业务经理点头答道:“好的。” 马天明又说:“至于什么时间发运,到时候听我的通知。” 第七十三章 布局 业务经理问:“马总,在期货市场上把这些糖卖掉需要多长时间?” 马天明说:“关键是价格问题,只要价格合适,卖掉是分分钟的事。” 业务经理又问:“准备在什么价位卖?” 马天明看了他一眼,说:“所以我让你赶快把将来交割可能会发生的运输成本给我统计出来,最终成本都确定不了,怎么卖?” 业务经理赶紧说:“我懂了,马总,我会尽快拿出数据来的。” 马天明夹了一块炖得很透的牛鞭放进嘴里嚼着,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回答业务经理刚才的提问:“价格上不能看得太高,差不多了就走,快进快出,免得被套住。” 马天明做这一笔蔗糖买卖也是摸着石头过河,他对价格都没有太大的把握,财务经理在这个问题上就更是插不上嘴了。 可他听到这里,看了一眼有些走神的马天明,附和着说:“马总,你说得对,我也觉得这笔钱不能在期货市场上压太久,还是应该快进快出。” 在他看来,公司资金本来就不宽裕,马天明临时起意让自己筹集这笔钱用作而外的用途,他很担心此举会影响公司的资金安排,毕竟这不是一个小数。可是马天明刚才话都说到那种地步了,他不敢不从,只能暂时放下心里的担忧,满口答应下来,。 这会儿见马天明自己话语里也透着担心,他就赶紧随声附和地劝了一句。 还有一点,马天明没有动用公司账上的一分钱就拿到了这么多糖,这让他暗暗称奇。与此同时,他心里也有一个巨大的疑问:不管这批糖是怎么来的,将来货款迟早是要给糖厂的,到底什么时候付这笔款呢? 这些糖价值几千万元,公司账上根本拿不出这笔钱。这情况马天明心里很清楚,他着急上火地要在期货市场上抛售这批糖,估计也是要赶紧变现。 财务经理自己也没有接触过蔗糖销售业务,但是他拿公司以往的业务量大致估计了一下,这么大的一批货,全部销售完毕,怎么也要两三个月时间才行。 再加上货款到账的时间,估计还得再延长至少一个月。也就是说,从现在算起,还要四个月左右才能有钱付给糖厂。要是在这之前糖厂来催货款,自己这个财务经理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马天明吃完饭回到办公室后,腰膝酸软的他躺在长沙发上打算午休一下,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心烦意乱的他现在心里面有两个梗,一是价格到底还会涨多少?未来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市场是否会给自己全身而退的机会。二是和糖厂约定的付款时间马上要到了。 对第二个问题,他现在已经渐渐打定主意了,既然时间上怎么都赶不及,那就只好豁出这张老脸去,能拖就拖。糖厂那边就只好多说些好话了,怎么也要想办法拖到五月中旬以后才可能有资金。 自己和他们好歹也是同一个系统内的兄弟单位,这和糖厂与普通经销商之间那种完全是生意伙伴的关系还是有些不一样,应该不会因为这点事儿把关系闹僵吧? 可是对价格问题,他是越来越没把握了。 今天凭空多出来的一大笔运费,让成本又上升了不少。以昨天了解到的期货价格,估计也就刚好能和自己的成本持平。 要是未来的两个月里糖价继续上涨,那一切都还好办,拖到五月中旬怎么也能还上糖厂的货款。 可要是将来糖价下跌,一切就难办了。 南方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刘中舟从轻工厅出来后,带着随行的办公室主任姜华,让司机开车直接去了糖业公司。他这次到轻工厅来,是为了进一步了解糖业公司的具体情况。 轿车在糖业公司大院里停下后,他和姜华下了车,左右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顺着楼梯来到了二楼。 南方集团是一家大型的矿冶集团公司,主要业务是铜矿的开采和冶炼。这是轻工厅在糖业公司兼并重组过程中意向性接触过的几家公司之一。 随着近几年公司业务的快速扩张,南方集团急需要在江城设立一个销售公司。通过轻工厅的牵线搭桥,得知糖业公司的情况后,经过前期的一些了解,他们认为糖业公司的地理位置和经营情况尚有一些可取之处,就和轻工厅有过几轮接触。 和其他几家过来了解糖业公司情况的公司不同,南方集团没有被糖业公司上千万元的巨额净资产负值吓走,他们考虑问题的角度不同。 在集团的老总刘中舟看来,糖业公司在江城市区核心位置拥有较大面积的办公用地,该公司的办公大楼也是周围数得着的地标性建筑,竣工使用的年限也不长。 自己想在江城建立一家销售公司,长期来看,租办公大楼是很不现实的。 如果在市区好的地段上买地建办公大楼,时间上至少要花两年左右才能全部完工投入使用。就只算买地盖楼的费用,估计也和接手糖业公司所要承担的债务差不了太多。 从情况介绍上来看,糖业公司这栋大楼的可使用面积相当大,远远超过一家销售分公司的需求。如果接手过来,以后稍加装修,甚至可以将集团总部从远离省城的厂区搬到江城来。 这两年,随着业务的扩大和对外交流的需求,他也常常感到公司总部偏居一隅的不便。 在对外宣传和沟通联系方面,整个集团在省城没有办公地点,整体形象上就大打折扣。在省外的客户眼里,公司还是一个小县城里的企业。 同样是因为整个集团地处偏远的县城,包括不少管理层的人员在内,职工内部弥漫着一种井底之蛙的短视现象。认为公司在当地是利税大户,职工工资收入在当地首屈一指,工作上不思进取,满足于现状的现象很严重。 这也是他萌生要在省城建立一个窗口,继而将集团总部从县城搬到省城来的原因之一。公司将来要发展,这一步迟早是要走的。 如果此次接手糖业公司,能满足建立销售分公司和集团总部搬迁的硬件条件的话,那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这笔买卖就很划算了。 刘中舟楼上楼下走了一圈,心里渐渐有了一些更直观的了解。这公司的硬件条件和资料上的介绍基本相符,这也是在他眼里最有价值的部分。 至于该公司原有的业务,从刚才自己在二楼观察到的情况看,已经完全处于停滞状态了,这对一家断了资金链的公司来说也不奇怪。 他也详细了解过,这家公司的几大业务原来在行业内的占比相当大,只要有新的资金进入,把业务做起来,且不说是否还能像原来那样有优势,至少养活公司原来的职工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这就解决了接手这家公司以后面临的人员安置问题,而这个问题一直是企业兼并重组中面临的难题之一。 心里已经有了底的他下楼后,吩咐司机说:“回酒店。”然后对姜华说:“你通知财务部长和法律顾问明天到江城来,我在这里等他们,有事要谈。” 他想,既然要做,动作就要快。下一步要马上落实糖业公司的资产状况和查验相关的法律文件,这可是大事,一步都马虎不得。落实了这些后,才好和对方进行实际接触,谈下一步的条件。 姜华答应一声,马上打电话回去,让办公室的人安排财务部长和法律顾问明天上来。办完这些后,他对刘中舟说:“糖业公司这栋大楼真是气派,单从外面看,怎么也想象不到这家公司怎么会亏损得这么严重。” 刘中舟说:“现在是市场经济,只要是企业,经营不善都可能会走到这一步的,咱们周围这样的例子也不少。” 姜华说:“刘总,咱们真的要接手这家公司吗?” 刘中舟反问道:“你觉得呢?” 姜华说:“我也说不好,不过我总觉得这公司欠了那么多的债,咱们这么做是不是划算?” 刘中舟说:“那你觉得怎么样才叫划算?看问题不能只看表面,要看表象背后的实质。要不是这家公司被债务拖垮了,外人也很难有机会全盘接手他们。” 姜华听了刘中舟的话,满脸赔笑地说:“刘总,您说得对,我就是个外行,看热闹而已,哪能和您比,您这是火眼金睛啊!”说完,他在心里暗想:看刘总这意思,这事就要定下来了? 一个多月前,姜华的一个朋友从他那里得知南方集团要在江城设立窗口,有可能会在江城买地盖大楼的消息后,就去他家里找过他。说自己手里有关系,只要姜华能从中牵线搭桥促成这笔交易,可以给他百分之一的提成。 姜华自己在心里算过,按这个比例,自己少说也能拿到二三十万元啊! 可现在刘中舟似乎更倾向于兼并糖业公司,而不是另选地点买地盖楼。果真这样的话,自己手里的这条线可就没有机会了。 第七十四章 第一只鞋子 刘中舟接着吩咐道:“明天他们上来后,你们抓紧时间和糖业公司联系,去落实刚才我说的那些事项。” 姜华说:“好的。” 竹林糖厂内,刚从食堂吃完饭出来的厂长王栋坐在办公楼下的花园里晒太阳,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去年糖价暴涨的时候,自己囤货,到后来价格下跌时,手里还有好多糖卖不出去,少赚了很多钱。 今年糖价不好,厂里不敢压货,生产出来的糖都随行就市的卖了。结果糖价从榨季开始时的三千二百多元一直涨到现在的三千九百多,可现在厂里的糖没剩多少了,之前低价卖掉的算起来一样少赚了很多。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这市场,什么时候都是它有理! 他看见销售科长走过来,就说:“你打个电话和轻工供销公司联系一下,他们那笔货款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到现在都没有消息,这也没剩几天就要到期了。” 销售科长说:“直接找马天明吗?” 王栋说:“你还是先打给来提货的那个业务经理问问看,马天明架子大得很,你打给他,他未必认得你是谁。” 销售科长答应一声,走到一旁打电话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过来对王栋说:“厂长,对方说货款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行。” 王栋问:“什么情况啊,他没说原因吗?” 销售科长说:“没说原因,只是一直在强调货款不会有问题,不过时间上要延后。” 王栋皱着眉头问:“延后多久?” 销售科长答道:“他没说具体时间,他也拿不准。” 王栋有些冒火,说:“看你这电话打得,什么都没问出来,跟没打一样!你直接打马天明的电话,我来跟他说。” 销售科长拨通了电话,递给王栋说:“厂长,通了。” 马天明此时正在家里准备睡午觉,听见电话里王栋的声音,心里头不由得一紧。 最近这一个多星期,他一直像失眠的人担心楼上那只鞋子啥时候落下来那样,担心着糖厂催款的电话。 现在这鞋子终于掉下来了,可这只不过是第一只而已,跟着而来的还会有二十几只。 他清清嗓子,对着电话满脸堆笑地说:“王厂长,你好啊,好久不见了,最近还好吗?” 王栋心里着急,就没跟马天明客套,开门见山地问道:“唉,马马虎虎啦。马总,你们那笔货款什么时候能汇过来?刚才跟你们业务经理联系过,他说要延后一段时间,这是什么情况啊?” 马天明说:“确实是这样,王厂长,糖还没有卖完,货款可能要延后一段时间才能给你啦。不过你放心,货款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王栋不满地说:“咱们定的时间可是一个月之内付款啊,再有三天就到最后期限啦!你现在跟我说还得再推迟,要推迟多久?这样我很难办的!” 马天明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耐着性子解释道:“王厂长,时间上要再推迟一个多月,到五月中旬左右。你放心,推迟的这段时间里,银行利息照算。” 王栋一听,心里一惊,问道:“算不算利息,该怎么算,那是另外一个问题了!要推迟到五月中旬?到底是什么情况?我这厂里还等钱用呢!” 马天明头有些大,这样子被别人逼到墙角的事他以前还从来没有遇见过。 他搜肠刮肚地找话搪塞王栋说:“我们现在资金真的有些紧,要是有的话,我能不给你吗?你放心,到五月中旬一定付给你们,你还信不过我吗?” 马天明不说最后这一句还好,王栋听了这最后一句,心里咯噔一下,疑问更大了。 王栋见过各种各样的经销商,那些赌咒发誓的人往往是最不靠谱的。 马天明这不会是要赖账吧?按理来说应该不会啊,就因为轻工供销公司是国营企业,自己才敢没收到货款就把货发给他。要是私营企业,自己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可现在这情况让他始料未及,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有些账能拖一个月,就会拖更久,莫非这笔账也会这样? 想到这,他说:“提货的时候让你们一个月后再付款,这本身就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现在你这样不是坑我吗?” 马天明安慰他说:“王厂长,你真的想多了!不会超过五月中旬的,到时候我肯定把货款汇给你。” 马天明的话并没有打消王栋的疑虑,挂断电话后,忧心忡忡的他对销售科长说:“你这样,把手里的事交代一下,明天就去轻工供销公司跑一趟。好多事情电话里说不清楚,也了解不到,你去他们公司实地了解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销售科长答应道:“好的。” 王栋叮嘱说:“你多长几个心眼,侧面打听一下,看看他们公司有没有什么异常。多跟他们的业务经理聊聊,别一板正经的,好多情况从闲聊中可以看得更真实。你懂我的意思吗?” 销售科长点点头说:“厂长,我知道了。” 回到办公室的王栋,想着马天明的话,心里暗自骂道:我靠!要不是因为你是糖业公司的总经理,我凭什么要信得过你? 这时,他突然想到:对啊,马天明是糖业公司的总经理,怎么今年糖业公司没到自己厂里买糖呢?反倒是从来没做过蔗糖生意的轻工供销公司抢在了前面,而且这公司第一次合作就这么没信用,这里边有没有什么蹊跷? 越来越不安的他心生一计,拨通了林立的电话:“林经理,最近忙啥呢?怎么一直不见踪影啊?” 在办公室里呆着,百无聊赖的林立说:“没什么可忙的,就在公司里呢。” 王栋道:“不会吧?今年是不是照顾其他糖厂的生意去了?也不到我这里来走走。” 林立说:“没有啦,这不是公司的业务都停下来了嘛。要是买糖,怎么会不找你呢?” 王栋大吃一惊,靠在椅子上的他立刻坐直了问道:“你们的业务都停下来了?为什么?” 听王栋的语气不像是装出来的,林立也觉得奇怪,说:“是啊,怎么你不知道吗?” 王栋说:“我怎么会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到了这个时候,林立也没有心思替公司遮遮掩掩的了,说:“去年糖价不是暴跌吗?我们公司亏得很大,现在已经没资金开展业务了。” 王栋不相信地问道:“真的吗?你别跟我开玩笑啊。”他是听说糖业公司去年生意做得也不顺,但真没想到会是林立说的这样。 林立叹口气,说:“王厂长,我哪有心思跟你开玩笑嘛。再说了,这种事情如果不是真的,能拿来开玩笑吗?上面要是知道我在胡说八道,还不要我的好看,对不对嘛?” 王栋听到这里,相信林立说的是真的了。他马上问道:“马天明还是你们公司的总经理吗?” 林立说:“是啊,怎么了?” 王栋说:“他在我们厂里拿了一批糖,你知不知道?” 林立说:“这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拿了多少?” 王栋反应过来,紧接着说:“倒不是以糖业公司的名义要的货,是以轻工供销公司的名义要的,几百吨吧。” 林立说:“哦,这不奇怪,他也是那个公司的老总。” 王栋问道:“他现在在公司吗?” 林立说:“没在,说是生病住院去了,之后就好长时间没见他进来了。” 王栋问:“住院?什么时候的事?” 林立想了想,说:“大概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事了吧” 王栋听到这里,越发疑窦丛生。 从时间上推算,林立说的马天明住院的时候,刚好是他到自己糖厂里要货的时候,他抱病这么长时间不在糖业公司露面,却以另外一家公司的名义在外面做生意,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因为他是糖业公司的总经理,自己才相信他的,可是现在糖业公司突然变成这样,做生意的资金都没有了,他这个总经理又玩失踪,自己这笔钱不会真的打了水漂吧? 听着电话里没有了回音,林立问道:“怎么,你要找他?” 王栋正专心想心事,听了林立的话,就直接说出了原因:“他拿的那批糖,说是给他一个月的时间,卖完了以后再付款。可现在马上就要到时间了,他却说资金紧张,要再推后一个多月才能付款。” 林立说:“有这种事?” 王栋说:“千真万确啊!我刚给他打过电话的。咱们之间做生意从来没有这种规矩,都是现款现货,是不是?可他来要货的时候,左说右说,就是要一个月之后才付款。因为要的货也不多,再加上他是你们公司老总,我抹不开面子才答应他的。可谁想到现在却是这么一种情况,我是真的很担心,你帮我分析一下看看,这笔货款会不会出问题?” 林立听完,心里骂道:“尼玛的,还以为马天明真的住院治病去了,其实人家早就在外面忙别家公司的事了。看样子糖业公司早就让人家给甩了,这公司里上上下下的人还在这里傻等着,这叫什么事儿啊!” 想到这,他对王栋说:“这事儿我可说不准,不过要是你担心的话,还是到轻工供销公司那边找他一下,当面问问清楚,毕竟这也不是小数,至少也得有两三百万吧?” 第七十五章 手足无措 王栋说:“谁说不是呢,我这厂里那经得起这么折腾,再这么搞下去,我都周转不起来了!” 林立问:“你们当初就没签个合同吗?” 王栋说:“签啦,但是我总想着大家都是一个系统内的兄弟单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不至于闹到撕破脸皮打官司的地步吧。” 林立说:“那倒也是,能协商解决是最好的,毕竟以后还要打交道。” 王栋和林立聊完以后,马上又给销售科长打电话,说:“你去到轻工供销公司后,一定要当面见见马天明,看看他是不是在公司。如果他最近都不在公司里,那你马上告诉我。” 销售科长说:“厂长,这笔货款真的会出问题吗?” 王栋说:“但愿不会有事。不过我总觉得有些不妙,反正你上去以后仔细一点就是了。” 接了王栋的电话后,本来就心烦意乱的马天明更睡不着了。 最近他的心思全在蔗糖期货价格上,每天除了看传真过来的数据外,盘中还不停的打电话了解行情。 可喜的是,价格现在已经逐步涨到了三千九百元以上了,离他自己的心理价位只有一步之遥。 到底是现在就卖掉,还是再等等看?他的心里不停地打鼓。 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常常紧张得心好像是要跳出来一样,不得不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走走,以平静一下过于紧张的情绪。 现在王栋打电话来催要货款,更让他的精神压力倍增。 如果再等下去,价格继续上涨还好办,要是价格从此下跌,那账面上预计会有的利润就成了一个泡影。这笔生意不赚钱的话,还糖厂的资金又有缺口了! 回过头来仔细想想,这笔生意从一开始就不省心,到现在自己全部陷在里面,没有心思管以往的业务,和南方集团的几次接触谈判也都心不在焉。 他在心里设想过无数次,手里这么一大批货,要是价格下跌,转瞬间就可能亏几十万。 前面有吴斌的例子,他真的担心自己一不小心也走了吴斌的老路! 既然后市看不清楚,那就见好就收。不然的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一轱辘爬起来,午觉也不睡了,顾不得老婆一脸的疑惑和追问,只说了句:“有急事要去公司!”就出门开车直奔期货交易所而去了。 张瑾见马天明急匆匆地走进来,起身迎接他,说:“马总,今天有空过来啦?” 马天明对他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在一台电脑前坐下。他着急卖出,见屏幕上显示五月份合约的价格是3970,就对张瑾说:“我现在要卖出开仓,你帮我报个单子。” 张瑾一听,楞了一下,说:“马总,你今天就要卖出开仓吗?” 马天明说:“是的。” 张瑾斟酌着语气说:“马总,您还没办理入金手续呢,账上没有资金,不能开仓的。” 办公室里的其他客户听了他们的对话,纷纷回过头来看着马天明。 马天明这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一心想着卖出手里的货,却忘记了该让财务经理先把资金转到期货账户上来。他一拍脑袋,说:“唉,把这事给忘了!” 他马上拿出手机,打给财务经理,说:“你现在过来期货公司办一下入金手续,把资金转到期货账户上。具体需要怎么办,我把电话给期货公司的人,让他和你说。”说完把手机递给张瑾,张瑾赶紧接过来,在电话里告诉对方过来办理手续的步骤。 张瑾说完后,把手机还给马天明。 马天明接过手机装进包里,问张瑾:“入金手续要办多长时间?办完了就可以交易了吧?” 张瑾听了,笑道:“马总,怎么这么着急啊?入金手续十多分钟就可以办好,只是银行之间转账需要时间,交易所这边也需要时间确认资金到账。所以在资金到账后的第二天才能交易。也就是说,您要开仓,最早也只能是明天早上了。” 他在心里想,马天明还真是个新手,对这些规矩不太懂。要是依自己的想法,也巴不得马天明今天就能交易,可是有交易所的制度限制着,自己也实在是无能为力。反正他们的资金今天就进来了,交易是迟早的事。俗话说:好饭不怕晚,不着急这一天两天的。 马天明一听,很是失落,说:“怎么这么麻烦啊?”他心想,自己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今天卖出,没想到来了以后还有这么多手续要办,早知道的话前几天就应该过来一趟,也不至于现在事到临头抓打不开。 张瑾安慰他说:“马总,别着急,明天一早就可以交易了,不要紧的。” 张瑾是局外人,哪里会知道马天明此时的心情。 马天明已经被变幻莫测的行情和王栋的催款电话搞得有些像是惊弓之鸟了,他现在已经乱了方寸,就担心价格会下跌。 张瑾见他这么急着卖出,就问道:“马总,你对行情怎么看,觉得最近会下跌吗?” 马天明说:“这个不好说,不过已经涨了这么多了,要是下跌的话估计幅度也不会小。” 张瑾听了点点头,他知道马天明卖出的货是要交割的,那也就是说马天明手里已经有了货,他敢在这个价位卖出,肯定是已经有利润了,不然不会这样。 马天明说要交割的货有几百手,那也就是几千吨。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在看不清楚后市的情况下,已经有利润了,先卖出锁定利润无疑是最稳妥的办法。 他不好问马天明打算卖出的货成本价是多少,但这么一大批货,每吨只要随便有几十个点的价差,利润总额也是很大的一笔了。 马天明看看手表,时间还早,既然今天不能交易,自己呆在这里也是枉然,还被不断变化的行情搞得无所适从,就有些想走。 再加上他看见旁边不时有人下单交易,也都是两三手的量,应该是些小散户,完全跟自己不在一个档次上。 这让本来就架子很大的他更是坐不住了,就起身对张瑾说:“一会儿我公司的财务经理来了,需要怎么办你和他对接,我明天再来。” 说完他就出门走了。 财务经理过来办的这些具体事务他是不屑一顾的。他觉得办这些事的时候要是自己在场,让外人见了很掉价,不符合自己总经理的身份。 马天明出去后,老赵问张瑾:“这是不是前不久过来的那个法人客户?” 张瑾点点头。 老赵又问:“是糖厂的吗?” 张瑾说:“不是,是一家贸易公司。” 老赵说:“这贸易商都来期货市场上卖糖了,看来这价格是到顶了!” 老陈说:“这可不一定啊,这又不是普遍现象,你还见别的糖厂或贸易商在这里卖货吗?就他们一家而已,说明不了什么的。” 老赵说:“从三千二百多一直慢慢地涨上来,累计涨幅这么大,连个像样的回调都没有,我是觉得有些危险了。” 老陈笑道:“那你敢不敢做空嘛?” 老赵想了想,没有回答他。 就在这时,李欣走了进来。 老陈把刚才老赵没有回答的问题又转给了李欣:“李欣,你敢不敢在这个价位做空?” 李欣刚坐下,还没来得及看行情,就被这么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他不解地说:“干嘛这个时候做空?” 老陈接过话头解释说:“老赵刚才见一家贸易公司准备在这个价位上卖出,就说行情快见顶了,所以我问你敢不敢在这个价位做空。” 李欣一听,警觉地问道:“贸易公司在这个价位做空?卖出多少?” 老陈看着张瑾说:“大概有几百手吧,是不是?” 张瑾点点头。 李欣问张瑾:“有几百手啊?数量也不少啦,是什么公司?” 张瑾说:“好像是叫轻工供销公司,前不久开的户。” 李欣惊奇地问:“轻工供销公司?在你们这里开的户?” 张瑾见李欣这种表情,说:“是啊,怎么,你知道这家公司?” 李欣发觉自己有些失态,赶紧装作轻描淡写地说:“哦,以前好像听说过。” 接着他又问张瑾:“他们刚才已经开仓卖出了?” 张瑾说:“还没有,刚才倒是打算卖出,可他们账上没资金,一会儿来人办入金手续,明早才能开仓。” 李欣说:“哦,这样啊。” 老陈还想着刚才那个问题,又问李欣:“你觉得这个时候能不能做空?” 李欣想了想,说:“我不做空,我觉得还会再涨一些的。” 老赵这时插进来问道:“你说还会涨一些,这“一些”是多少?” 李欣也不遮掩,说:“一两百元吧。” 老赵问:“你手里的持仓还一直拿着?” 李欣说:“对啊,我觉得还会再上涨一两百元,所以不着急平仓。再说了,我手里的仓位是九月份的合约,现在才四月初,时间还早。” 在李欣看来,到了这个时候,行情已经走了大半,他已经不需要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了。 第七十六章 解脱 当初价格在三千二百多的时候李欣建议做多都没有几个人同意他的观点,现在涨到这个点位,他不相信会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追高。 他此刻更关心的是,轻工供销公司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做空蔗糖。 这事马天明肯定是知道的,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这时,匆匆走进来一个人,对张瑾说:“张经理,我过来办手续。” 张瑾对他笑笑说:“你动作真快啊,要转多少过来?我让王红带你去办。”说完对王红招招手,让她过来。 来人说:“三百万。” 说完,他的眼光在办公室内扫视了一圈,似乎在找什么,眼光经过李欣时,明显地停留了一两秒钟,似乎有些意外,然后问张瑾:“马总刚才不是在这里吗? 张瑾说:“他有事先走了。” 李欣不认识来人,但从他和张瑾的对话中,猜到他应该是马天明的手下,而且马天明刚才就在这里。 要是在以前,李欣对自己做期货一事还有些遮遮掩掩的,担心公司里的人知道了说自己不务正业。 现在他已经无所谓了,公司里早已无事可干,上上下下人心惶惶的,自己跑出来看看行情也没什么,只要两点半以前回去就是了。 就算在这里碰见马天明他也不怕。 马天明现在自己都很少进糖业公司,完全不拿糖业公司当回事儿,他还会有心思来管自己做期货的事? 张瑾的心里美滋滋的,马天明这一笔资金进来后,自己这边的业务量又会有一个很大的改观。 他暗暗感叹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得到这样的大客户完全靠机遇。另外一个大客户李欣也是这样,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自己挖空心思找来的客户反而都是一些小散户。 被交易所的规则打乱了节奏的马天明回到办公室后,坐在椅子上发呆,一时想不起自己该干什么。 财务经理办完手续后回到公司,立刻就到马天明办公室来汇报情况:“马总,期货公司那边的事儿都办完了。” 马天明问:“三百万都转过去了吗?” 财务经理说:“都转过去了。” 马天明这才放心地说:“那就好!”他是真的怕还有什么没想到的环节会再耽误卖出手上这批货。 财务经理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一样,说:“马总,刚才我在期货交易所张经理他们办公室里看见糖业公司办公室的那个小伙子,他好像也在做期货。” 马天明问:“糖业公司的?叫什么名字?” 财务经理说:“不知道他的名字,以前我去糖业公司办事的时候在办公室里见过他,就在老栾办公室隔壁。” 马天明突然想起来了,说:“哦,你说的是李欣,是有这么个人。可是刚才我在那里没见到他啊。” 财务经理说:“也许你走了以后他才去的。是不是糖业公司也在那里做期货?” 马天明肯定地说:“不可能,要有这事儿我还能不知道吗?他们哪来的钱做这个?要不就出怪事儿了。” 财务经理笑笑说:“也是啊。” 他的话让马天明回想起当初自己刚到糖业公司上任的时候,办公室主任老栾和和财务经理姚丽就多次在自己面前反映李欣有事没事都往期货交易所跑,不务正业。 看来他现在还是这样,只是自己已经不想管糖业公司的闲事了。 夜里,担心着期货价格随时会下跌的马天明彻夜难眠。 他老婆见他像烙饼似的翻来翻去,忍不住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马天明心想,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和老婆聊聊,也许还好受一些。 于是他长叹一口气,说:“还不是那批糖的事!” 他老婆问:“还没有卖掉吗?” 马天明说:“没有。” 他老婆劝他说:“既然一时半会儿卖不掉,不如留一下,总会有人买的。” 马天明说:“你说得轻巧,你没见中午糖厂的人打电话过来催款,就像是黄世仁逼债一样,我能等吗?明天说什么也要赶紧脱手,不然不知道还会碰见什么事儿!” 他老婆问:“这么多糖,明天一下子都能卖掉?” 马天明说:“应该没问题,我在期货市场上卖。” 他老婆说:“那你还担心什么?” 马天明说:“价格变化太大了,一天一个价。它涨几十元我就多赚几十万,要是跌几十元,我就亏几十万。真tm折磨人!” 他老婆安慰他说:“好了好了,既然明天就能卖掉,你就别想了。现在都快四点了,赶快睡吧。”说完,她翻过身去,自顾自地睡了。 马天明还是无法入睡,他在老婆时隐时现的鼾声中煎熬着,直到天亮之前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到他老婆来叫他起床吃早点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半了。 “怎么不早点叫我?你要误了我的大事儿!”马天明抱怨道。 “这不是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再急也不急这半小时啊。”他老婆说。 “哎呀,跟你说不清楚!”马天明急急忙忙擦了一把脸,抓起一个馒头就走。 等他赶到交易所的时候,交易已经开始一会儿了。 他一看价格是3963,马上对张瑾说:“赶快帮我报个单子,就现在这个价,卖出600手!” 马天明的话让周围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昨天他的到来,就让大家都知道他会做空,可谁也没想到他一出手就是600手。 尤其是老赵,很想知道他这600手单子砸下去后,行情会怎么样。 其实目前这个价格和昨天的价格相比,变化并不大,一天之内上下波动十几二十元是很正常的事。如果马天明稍微有点经验的话,是不应该如此沉不住气的。 可是以他现在的心情,已经很难正常面对价格波动了。哪怕只是下跌一两元钱,他都会觉得大难将至。 张瑾见马天明如此着急,就对王红说:“你帮马总填一下单子。” 马天明下的这个单子量比较大,他本人又没有期货交易的经验,所以张瑾也不敢马虎,就想让马天明在交易单子上签字后再报进去,免得将来出了错惹麻烦。 王红也知道这是大事,赶紧帮马天明填好了单子,让他在客户签名处签字确认后,把单子递给了张瑾。 张瑾接过单子,仔细地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又问马天明道:“马总,就按这个价,卖出开仓600手,我报进去了啊?” 马天明点点头说:“对对对,报进去!” 老赵紧紧盯着电脑屏幕,看见最新卖出价的数量上瞬间多出了600手,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引起价格上的波动。 仅仅过了十几秒种,马天明就问道:“还没有成交吗?” 张瑾也一直盯着最新卖出价的数量变化,立刻就回答道:“应该还没有,在排队。” 老赵也说:“对,我看你的单子报进去之前这个价位就有两百多手单子在挂着卖,估计还要等十多分钟,前面这些单子成交了才会轮到你的。” 受不了煎熬,心里砰砰直跳的的马天明问张瑾:“能不能改成当前的买入价报进去马上成交?” 张瑾说:“可以的。” 马天明赶紧说:“那就帮我改价。” 老赵原本想劝马天明一句,让他等一等,他估计这些单子也就是十多分钟就可以成交了。 他还没开口,张瑾就指着电脑屏幕说:“马总,你看现在最新的买入价上也只挂着两百多手,要马上成交的话,我建议你报进去的卖价比当前最新的买价低一个价位,这样就能即时成交了。” 马天明一想,再压低一个价位可就又不见了六千元啊!可是担心夜长梦多的他也顾不得这许多了,说:“可以。” 张瑾赶紧把手里的单子递给马天明,说:“马总,你改一下这个委托价格,我这就帮你报进去。” 老赵听了张瑾的话,就打消了自己刚才的想法,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马天明这一改价格,他也想看看报进去后盘面上的变化。 张瑾接过马天明修改过的单子,把这一委托报进去后,老赵见到最新卖价立刻就向下跌了两元,变成了马天明的卖价,卖出数量上还有一百多手挂着,就说:“已经成交了!” 张瑾也说:“对,应该成交了四百多手了。” 见到单子已经大部分成交了,马天明稍微有点心安。他两眼紧紧盯着最新卖出价的变化,眼见着这个价格上挂单卖出的数量一点点在减少。 终于,几分钟后,最新卖价比自己的委托价格高了,他知道,自己的单子全部成交了! 此时的他,突然有一种长途跋涉后终于到达终点的感觉,可以放松下来了,但却一点也感觉不到欣喜。 他心里很清楚,按这个成交价格,自己这些货刨除成本后,估计也就是赚了七十万元左右,还要在一个多月后才能兑现。 再算上延期要付给糖厂的资金利息,其实利润也没有多少了! 马天明这种有些木然的表情,没有躲过张瑾的眼睛。 第七十七章 心机 这样的神情他见得太多了,大多都是出现在因为亏损不得不平仓的客户脸上。可马天明为啥也会是这样一副表情呢?他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 他拿出一支烟来,递给马天明说:“马总,既然成交了,就不管它了,抽支烟休息一会儿。” 马天明接过烟来点上,深吸一口,然后吐出一股长长的烟雾。随着这些烟雾,他总算是把这么久以来一直压在心底的担忧彻底放下了。 张瑾说:“你们这批糖不是要交割吗?现在已经开仓了,找时间和交易所负责交割的部门联系一下,交割的手续还是比较复杂的,尽早办完比较好。这些糖你在外面也要找仓库存放,不如就早点运到指定的交割仓库里还省心一些。” 张瑾的话提醒了马天明,这件事还不算完,今天只不过是锁定了价格,不再担心价格的波动,可后面依然还有很多的环节要处理。 想起这些,他又坐不住了,把没抽完的烟丢进烟灰缸,起身说:“我回去就让他们过来办。”说完急匆匆地走了。 马天明出去后,老赵说:“接盘的人很多啊,这六百手砸进去一点动静都没有,几分钟就全部吃完了,看这势头,没准真的还要涨啊!” 老陈说:“要是涨上去的话,他这六百手岂不是卖亏了?” 张瑾说:“他这种卖出开仓看似像在做空,可实际上和做空还是不一样的。涨上去他也不亏,只不过是少赚一点而已。” 老赵有点可惜地说:“他也太心急了,一进来就卖掉,也不多看看。” 老陈笑道:“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要是手里有六百手持仓,你试试看?再说了,人家这才叫大手笔,打定主意了立刻就下手,不拖泥带水的。哪像你我这种小散户,一两手单子还想来想去的,碳素笔都咬出一排牙印了还下不了决心。” 老陈的话引得屋内一阵哄堂大笑。 马天明回到办公室,立刻就把业务经理找了进来,吩咐道:“你下午就去期货交易所,问清楚交割手续该怎么办,先把我们的糖运到指定的交割仓库去,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找上次来开户的那个张经理,他在那边人头熟,让他带你去办。” 马天明刚安排完这些,财务经理孙毅带着一个人进来了:“马总,这是竹林糖厂销售科的张科长,来问货款的事儿,说是要见你。” 张科长说:“马总,那笔货款能不能今天办好汇票让我带回去?不然我不好向王厂长交代啊。” 马天明起身陪着笑脸说:“张科长,货款的事儿不难为你,我来和王厂长谈,好不好?” 接着,他对财务经理孙毅使了个眼色,说:“这样,你来安排一下,张科长的食宿问题你负责,要招待好啊!” 他又转过头来对张科长说:“放心住下来,在江城玩两天,我让他们带你四处转转。” 费了一番口舌,暂时打发走了来人后,马天明揉揉太阳穴,心想:这事还得跟王栋谈,不然的话来人是不会走的。要是他赖着不走,每天来公司里纠缠,那可就麻烦了。 王栋正想着货款的事儿,销售科长也该到马天明的公司了,怎么就一点消息也没有呢? 就在这时,马天明的电话到了:“王厂长,你好,我是马天明。” 王栋说:“马总,你好。我们销售科的张科长去你们公司结那笔货款,人到了没有?” 马天明笑道:“张科长已经到了。王厂长,货款的事是这样,就是上次我和你说的,我现在真是没办法,你体谅一下,只能到下个月中旬给你啦,你看好不好?” 见马天明还是那句话,王栋有些不耐烦地说:“我这真是等着急用,你就想想办法,先结给我一下呗。” 马天明说:“我现在是真的周转不过来了,要是有办法,我早就给你了。” 王栋有些想不通,问道:“不是,这都一个多月了,莫非那些糖你还没有出手?” 马天明说:“糖我已经卖了,不过货款得下个月中旬才能到账。” 王栋说:“马总,怎么会这样呢,你不会是忽悠我吧?” 马天明心想,看来不和他说实话是不行了,于是苦笑着说:“王厂长,怎么可能呢?我实话跟你说吧,那些糖我是在期货市场上卖的,要到五月中旬交割完成以后货款才能到账,所以我也只能是那时候才能把货款给你。” 王栋听到这里,心里全明白了:马天明这一招使得漂亮啊,典型的空手套白狼,不花一分钱就把生意做了,还不用考虑销售队伍和渠道的建设! 尼玛的,这小子真鬼! 这事儿他能干,自己也能干啊。自己厂里生产的蔗糖,品质如何、成本是多少,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了。 提起期货市场,他不由得又想起了去年那次在期货市场上栽的大跟斗。 可仔细想想,情况还是有些不一样。 去年那次是投机炒作,而且是买入,不是卖自己厂里的产品。 要是转换一下思路,像马天明这样,把期货市场当做是一个销货的渠道,没准能行得通。 至少比起马天明来,自己这么干少了一道中间环节,同样的价格自己的利润应该更好才对。 在电话里跟王栋又是一番赌咒发誓,马天明总算是过了这一关。放下电话后,他却一点也轻松不下来。他知道,这样的事情在往后的一个月里不知道还要面对多少次。 精明的王栋听话听音,从通话中他也觉得马天明不像是要打什么歪主意。只要这公司还在,马天明就算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再者说了,不是还有他们公司的上级主管部门轻工厅在吗。马天明是不可能像有些私营企业老板那样,关门跑路的。 张科长从马天明的办公室出来后,并没有马上就按财务经理孙毅的安排到酒店去,而是借口说第一次到轻工供销公司来,想参观一下。 财务经理孙毅也没法拒绝他的这个要求,就带着他在公司各个部门四处看了看。 四处转了一圈后,张科长又到财务部和孙毅坐着聊天。牢记王栋叮嘱的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把轻工供销公司仔细观察了一遍。 从他的眼光来看,这家公司的一切都还正常。尤其是财务部,会计出纳的工作没有什么异常,这些景象怎么看都不像是作假给自己看的。 反正自己该做的都做了,王栋最担心会不知去向的马天明也还在公司里,至于那笔账他们领导之间怎么衔接,就不是自己能左右得了的事了。 孙毅看得出张科长怀有戒心,他见张科长目光炯炯地四处打量,心里先有了几分不快,可是面上却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 马天明安排他接待张科长,他可一点也不敢大意。 公司欠了对方糖厂二百多万的货款,张科长见到和自己厂长一样级别的马天明时,并没有丝毫对上级应有的客套,张口就是催要货款的事。 对此,平时在公司里对下级总是板着脸,不苟言笑的马天明毫不介意,反而满脸堆笑地做着解释。接着,马上让自己这个财务经理负责接待来人,而不是像往常对待一般客户那样,让办公室的文员来接待。 这些都说明,来人得罪不起,不把对方招待好了,万一引起什么不快,马天明只会把火气发在自己身上。他可不想触这个霉头。 中午,孙毅叫上自己财务部的两个小姑娘作陪,到附近的一家川菜馆款待张科长。 在一个装修得颇有特色的包间内,孙毅点了一桌下酒菜,要了两瓶本地有名的曲酒,让两个小姑娘一左一右地坐在张科长的两边。 席间他只是劝吃劝喝,绝口不提工作上的事儿。 既然马天明一口应承下来,要自己和厂长王栋谈,那他就不敢在这方面多嘴,免得到时候口径对不上,给对方留下口实。 其实这个时候的张科长,早已经把工作的事忘到了一边,至少是暂时想不起来了。 以往在酒桌上,张科长大多是作为厂长王栋的陪客,很少会受到重视。 可这次来省城,孙毅接待他的规格不低于王栋平时受到的礼遇。尤其是专门叫两位美女陪自己喝酒,在他印象中,和王栋出去喝过这么多次酒,王栋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他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经不住身边两个美女的轮番敬酒,吃到最后,颇有些酒量的他已经有些高了。 孙毅的这招屡试不爽。 都说女人天生有四两的量,不善喝酒的他原本不信,可后来在酒桌上他发现,自己手下几个才出校门不久的小姑娘喝起酒来一点也不比久经沙场的男业务员差。 所以从那以后,只要有喝酒的应酬,他都会叫上几个手下的小姑娘,一来显得自己关心爱护手下,有吃吃喝喝的机会时不忘记她们。 二来有这些美女在酒桌上招呼着,劝酒喝酒这些让自己头痛的事儿就可以甩手不管了,而且效果还好得出奇。 第七十八章 转变 吃完饭后,孙毅将走路脚步已经有些发飘的张科长送回酒店休息后,就回公司向马天明复命去了。他知道,这个张科长今天之内是不会再来公司里了。 正如他预料的那样,张科长在房间里迷迷糊糊地睡到了晚上八点多才醒过来,等到他下楼吃完晚饭回来想起给王栋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钟了。 心急如焚的王栋接到电话,怒气冲冲地问:“怎么搞的,现在才来电话,你干啥去了?” 自知饮酒误事的张科长低眉顺眼地说:“有点事儿耽误了。” 王栋问:“是不是又喝多了?” 他非常了解自己的这个手下,一上酒桌就管不住自己的嘴,每次都喝得醉熏熏的,这次说不定又是这样。 要不是看他鞍前马后的跟了自己这么多年,做事的时候也还卖力,算是一个心腹,自己早就把他撤了。 张科长见已经被王栋猜到,不敢抵赖,只好承认说:“也没多喝,就喝了一点。” 证实了猜测的王栋火气更大了,在电话里吼道:“没喝多你到现在才打电话过来?知不知道我等你电话等了一天了?” 张科长吓得不敢吱声,头上冒出了一颗颗汗珠,那剩余的酒劲儿顺着满头大汗又散去了不少,这下他算是彻底清醒了,后悔中午贪杯招来了这场痛骂。 王栋在电话里发了一通火之后,听对方在唯唯诺诺地应承着,丝毫不敢申辩,这才消了怒气,马上问起了他想要了解的情况:“让你上去他们公司仔细了解一下,你看了没有?” 张科长对王栋的脾气也是非常了解,见王栋转换了话题,知道这一阵暴风骤雨已经过去了,就答道:“厂长,我正要跟您汇报呢。我仔细看了,各个部门都转了一圈,尤其是业务部和财务室,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王栋问道:“你见到马天明没有?” 张科长说:“见到了,我一到他们公司就直接找的他,跟他提货款的事儿,可他说他和你直接对接,所以……” 王栋接着他的话骂道:“所以你就把工作丢到一边喝酒去了?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你还想不想干了!” 张科长没想到头顶上的乌云刚散去没多久,转眼间又是一个炸雷劈来,吓得浑身一激灵,小声解释道:“不是我自己喝的,我哪敢丢开工作自己一个人去喝酒啊,是他们财务经理硬要我喝的,我不去不行。” 王栋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傻啊!马天明为啥让他的财务经理请你喝酒?你是去催款的,请你喝酒不就是要堵你的嘴吗?你看你这个败家玩意儿,还真就着了人家的道了!” 张科长现在是真的后悔了,恨自己中午不该被美酒美人迷住了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的失误是不是会影响王栋要回货款的计划,要是耽误了这件大事,王栋没准真的会把他给撤了的。 他小心翼翼地说:“厂长,这次是我错了,上了他们的当,下次不会了。您说,怎么办?要不我从明天起就到马天明办公室里候着,他不付钱我就不走了!” 王栋心里清楚,此人喝过酒之后办事说话不靠谱,可没喝酒之前做的事还是比较可靠的。从他嘴里了解到的轻工供销公司的状况和马天明的情况来看,马天明电话里说的还是可信的。 此时把马天明逼得太急估计也拿不到钱,不如就等一个月,到时候他要是再食言的话,就到轻工厅去告他,再不行还有法院呢。 听到他这么说,王栋骂道:“你去他办公室里候着有个蛋用!你当这是流氓地痞讨债呢?货款的事儿我自有打算,你差不多就回来吧。” 张科长赶紧在电话那边答道:“好的。” 王栋转念一想,又说:“诶,你说的这种办法说不定也有用,马天明这不就是跟咱们耍无赖呢嘛,我们也可以用这种方法对付他。这话可是你说的啊,下个月如果马天明还不付款,需要用这种非常手段的时候你可别掉链子啊。” 张科长一听,马上在电话里讨好王栋说:“你就瞧好吧,厂长,到时候只要你一声令下,我立刻就变成马天明的影子。他上班我就在他办公室,他下班我就跟他回家,吃饭睡觉都在他家,二十四小时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不信他不还钱!” 王栋大笑道:“行,万不得已时就用这招。” 马天明在期货市场上卖掉手里的这批糖后,心思这才转到其他业务上来。 就南方集团兼并糖业公司一事,厅里牵头让双方在江城接触过几次后,马天明也随邱副厅长去南方集团实地考察了一番。 他在此之前对这家公司只是有所耳闻,毕竟是不同的行业,所以对其实际情况不甚了解。 这次去到该集团的矿区、厂区实际走访一番后,心里又有了一些不同的想法。 这个集团公司历史比较悠久,家底相当厚实。历史上的积淀加上近几年的快速发展,已经有了相当的规模。 只是由于地理环境的限制,一直在远离省会的县城里,外界对其知之甚少。 这也难怪,要不是工作需要,马天明对已经走到身边的这家公司都丝毫没有兴趣,何况其他不相干的人。 刚开始与南方集团接触时,得知这是一家地处偏远地区的企业,在机关里养成一种非常势利秉性的马天明在内心里很是藐视。 在他眼里,这些公司就和糖厂一样,虽然自己一方是被兼并的对象,但他在对方的谈判人员面前还是端着架子。 现在得知对方的实力后,那份高傲就悄悄地收了起来,不知不觉间又觉得矮了别人一头。 只是他有些不理解,这个公司为什么要接手糖业公司这么一个烂摊子? 从对方的态度上看,马天明能看得出来他们对此事很重视,这让他感到轻松了不少。 以糖业公司目前的情况,本来愿意接触的公司就没几家,进入实际交流阶段的就只有南方集团。 如果对方冷淡的话,他这个并不心甘情愿的总经理在各个环节中就得上赶着求对方,这是让他无法接受的。 从内心深处讲,他对糖业公司就没有一点感情,更是犯不着为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感情的公司做这样的感情投入。 现在对方的态度比较积极,这就让原本毫无讲价底气的马天明处在一个相对有利一点的位置上,让他觉得自己也没那么low,多少还是有些面子的。 手里有三根雪糕棒都要搭个架子的他,又暗暗挺起了腰杆。 从南方集团回来后,马天明就到省外参加一个全国性的纺织品展销会去了。 与之前这段时间里做蔗糖生意的酸甜苦辣相比,这样的出差简直就像是公费旅游,太轻松了。 在游山玩水之余,有一个念头渐渐从他心底浮起。 他记得他老婆有一次说过,像糖业公司这样资不抵债的公司,要是碰见一个实力雄厚的公司来接手的话,很有可能会乌鸡变凤凰的。 从几次接触谈判下来的情况分析,这南方集团确实是实力雄厚的公司,而且做事不拖沓,对糖业公司也是志在必得的。 只要轻工厅和糖业公司一点头,这事儿几乎没有障碍,立刻就可以进入实际操作的阶段。 自己当初愿意去糖业公司接任总经理一职,也是看着糖业公司家大业大,那规模可不是轻工供销公司能比的,原指望着借此机会能在更高更大的平台上施展一番抱负才去的。 可没想到去了以后才知道糖业公司已经亏成了一个空架子,这才不管不顾地转身要走,提出辞职。 可又没想到的是,糖业公司怎么这么走运,资不抵债几个月之后,就在大家都对它丧失信心的时候,南方集团这样的新东家对它又另眼相看了。 以南方集团的实力,接手后肯定要注入资金,这样糖业公司就又活过来了。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糖业公司这一回过气来,不管将来这公司的主营业务会作何变化,相比之下,轻工供销公司又相形见绌了。 这女人的想法有时候还真有先见之明,没准自己继续待在糖业公司会更好一些? 从糖业公司辞职这事儿看来还得重新考虑考虑,先不忙下结论。反正主动权在自己手里,兼并重组的进程自己了如指掌,何时进退看情况再说。 只是有一点,他完全没有把握。这一点,也是他最最看重的。 那就是他无法知道糖业公司被兼并之后,如果他留下来,做为原来的总经理,将来会在新公司里担任什么职位。 关于这一点,通常兼并方只会承诺全员接收被兼并方的职工,可不会明确承诺某人将来会是什么职位。 新公司将来的架构和业务范围会做哪些调整也是一样的,都属于兼并完成之后对方集团内部的事务,没有必要也不会在现在涉及。 所以他完全无法估计自己将来如果继续留在糖业公司会是怎样的级别和待遇。 总经理他是做梦都不会去想了。 南方集团的主业是铜矿开采和冶炼,自己对这些是一窍不通,在那边又没有一点人脉,要是这样还能当总经理,除非自己是董事长的儿子。 第七十九章 意料之外 也许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马天明处心积虑要甩掉糖业公司这个累赘,可现在这个已经濒于死亡的公司貌似峰回路转,将来会有怎样出人预料的变化还未可知。 还有,手里那批让他整天提醒吊胆,就怕价格下跌被套住的蔗糖,在他急匆匆地卖出后一个星期,糖价就开始了上涨。 上一个榨季大家都期待糖价会在八、九月份暴涨,所以都囤货不卖,结果到后来供需局面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价格暴跌,从糖厂到经销商大多都吃尽了苦头。 这一个榨季大家都吸取了上次价格暴跌的经验教训,从榨季开始之初就随产随销,不敢压货,到现在糖厂的生产基本上快要结束的时候,省内已经没有多少糖了。 这与去年榨季末期的供需情况形成鲜明的对比。 市场各方此时猛然间发觉,从现在到十月底的新榨季开始时,中间还有漫长的五个月。 这么长的时间里,蔗糖的供应真正是青黄不接了。 可就在这个市场上各方心态发生激烈变化的时间段内,马天明却恰恰置身于事外。 要不是陆续接到糖厂催问货款的电话,马天明几乎已经忘记了期货市场上的价格变化。他原本想安心的等一个月,到时候交糖收款,这笔伤心劳神生意也就算是了结了。 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他以为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事情偏偏找上了他。 这天,财务经理孙毅急匆匆地进来说:“马总,期货公司的张经理刚才来电话说,要我们赶紧去补交保证金。” 马天明一愣,说:“什么保证金?你听错了吧?” 孙毅说:“我真没听错,他就是这么说的。具体情况我也解释不清楚,要不您给他打个电话问问,让他跟您说?” 马天明拿起电话,打给张瑾:“张经理,你来电话说要我们补交保证金是怎么回事儿?你搞错了吧?” 张瑾说:“马总,是这样,这几天糖价上涨很快,已经比你们卖出开仓的价格高出近一百二十元了,你们资金账户上可用资金已经不多了,要是明天再涨,我就不好交代了,所以你们明天必须追加保证金了。” 马天明一惊,问道:“涨了这么多?什么时候的事?!” 张瑾说:“就这几天之内。” 这消息让马天明心里很不是滋味,可眼面前对方要追加保证金的事儿让他来不及多想别的,他不解地问道:“我们的糖已经进交割仓库了,价格的涨跌跟我们没有关系了吧,为啥还要追加保证金?” 张瑾笑着解释说:“这些我当然知道,不过你们卖出后价格上涨导致的账面资金不足,这还是要追加保证金的。马总,期货交易是一一对应的,你卖出了多少,就有人买入了多少。也就是说你们这边有多少浮亏,买方就有多少浮盈。你们不把帐面上不足的资金补上,我们期货公司这边的资金就有缺口了。” 张瑾说的是对的,任何一个客户帐面上资金不足都是必须马上追加的。不过说到他这个交易席位上总体的资金情况,目前是不会出现缺口的,因为李欣那六百手的持仓有巨大的浮盈。 可说到底,那是李欣的钱,一码是一码,马天明这边的资金他还是要催他们补上的。 马天明听到这,算是有些明白了。可是现在资金太紧张了,这又给他出了一个难题。他问:“还要追加多少呢?” 张瑾想了想,说:“这段时间价格上涨较快,要不你们交一百万吧,反正将来交割的时候多退少补。” 马天明放下电话后问孙毅:“账上还有多少钱?” 孙毅说:“还有两百多万吧。” 马天明无奈地说:“就按他们的要求,先拿一百万补上,明天你就去办了吧。” 孙毅欲言又止,马天明见状,挥挥手说:“去吧去吧。”孙毅只好转身出来了。 马天明思前想后,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md,早知道晚点卖,不是又可以多赚几十万了吗?现在反而要交一百万进去! 第二天上午,孙毅到张瑾这里来补交保证金,一进门,就发现李欣也在屋内,正和其他客户在谈论行情。 孙毅办完了事儿,有心想要留下来看看,就找了个位置坐下,静静地听着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 李欣听孙毅和张瑾两人之间的对话,再回想一下前不久他们卖出的那批货,就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 孙毅不懂期货,但是价格涨跌和公司的持仓之间会有怎样的利害关系他还是清楚的。在一旁听了一会儿后,见很多人都对后市持上涨的意见,就忍不住问道:“你们为什么觉得还会上涨?” 这个陌生人冷不丁的发问让身边人的讨论声静了下来,过了十几秒钟,老赵说了一句:“货少了,价格自然就上去了。”算是对他的回答。 孙毅又问道:“是不是有统计数据说目前市面上的货少了?” 老赵指指李欣说:“这个你就要问他了,是他说的。去年他就说糖价会涨到四千以上,可惜我没听他的,不然就像他一样赚翻了。” 孙毅本来就是想了解李欣在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见老赵直接把话题引到了李欣这里,正中下怀,就顺势问道:“你去年就买啦?那时候价格很低啊。” 李欣点点头。 李欣知道他是马天明的手下,但是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已经认出自己是糖业公司的员工。 老赵羡慕地拍拍李欣的肩膀,说:“要不怎么说他赚翻了!他买的时候还不到三千三。” 孙毅一听,有些不敢相信,说:“一吨涨了八百?不会吧!” 老赵原本就对喜欢摆臭架子、目中无人的马天明看不惯,现在见他们公司的员工也和马天明一个德行,就没好气地说:“有必要骗你吗?” 孙毅当着屋内这么多人的面在老赵这里碰了个软钉子,有些尴尬。可他顾不上这些,他想:老赵说的如果是真的,李欣一吨赚了八百元,这要是买了十手也不得了啦,净赚八万啊。 他问李欣:“你买了多少?” 李欣有些烦他这么当众打听别人的事情,可当着这么多人又不好扫他的面子,就看也不看他,笼统地说:“几百手吧。” 他想用这样的语气和态度告诉他别再乱打听了。 孙毅能清晰地感受到李欣不乐意回答自己的追问,他也是经常在各种场合上混的人,还能没有这点眼力? 可价格和数量这是最重要的问题了,不问这些问什么呢?问别的也没用啊。 再说,他也完全顾不上李欣的态度带给他的难堪了,因为李欣那句爱理不理的回答让他大吃一惊:几百手?那就是几百万啊! 马天明卖出去的那六百手才一个多星期就浮亏了几十万,眼前这个小伙子去年三千三以下买了几百手,那不就是赚了几百万吗? 真的假的啊,不会是忽悠我吧? 可他仔细一想,也不像是假的啊。这小伙子就在这里做期货,他买卖的价格和数量别人不清楚,可期货公司的张经理和其他工作人员应该是一清二楚的啊。 他怎么也不敢当着张经理他们的面撒谎吧? 上次他和马天明谈起在这里看见李欣的事,马天明就肯定地说糖业公司没有资金,不可能在这里做期货。那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小伙子是自己在这里做期货,就算这些资金不是他一个人的,他只占其中的几分之一也不得了啊,他自己也能有几十万的利润。 要是这些资金都是他自己的呢?那这几个月他在这里赚的钱岂不是比轻工供销公司一年赚的钱还多! 这下他感到自己似乎是有点有眼不识泰山了。 从李欣和老赵的话语中,他揣摩出李欣的仓位现在还没有平仓,于是就问道:“你现在还不平仓,继续看涨,为啥呢?” 李欣说:“刚才不是说了吗?现在货少了,往后还要涨。” 孙毅不死心,继续打听道:“你从哪里看到的数据?” 李欣说:“没有现成的数据,这要靠自己去搜集统计。” 孙毅原想打听一下数据的出处,自己也找来看看,见李欣这么说,就知道没戏了,李欣个人搜集汇总的数据怎么可能会给自己看。 所以,他就换了个更直接的问题:“那你觉得还会涨多少?” 李欣略一思量,说:“应该还要涨两百元左右。” 紧接着,他又补充说:“我指的是九月份的合约啊,五月份的合约说不准,这个合约马上要交割了,价格变化有些不理性,没准涨得更多。” 老赵这时插话说:“你的预期又上调了两百元?” 李欣说:“对啊,你要不要追一点?看这势头近期会拉升很快的。” 老赵犹豫着说:“算了,我还是不追了。” 孙毅听完李欣的话,心里暗暗叫苦:要是如他所说继续涨两百元,公司账面上不就又要亏一百二十多万,到时候不得再交保证金吗? 第八十章 神秘 老陈、老赵这几个去年就一直和李欣在一起做期货的老客户对李欣的情况比较了解,可是后来的不少新客户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前几个月李欣被派到元山车站办事处以后,他就很少到期货公司来,所以这屋里很多后来的客户都不认识他,对他的情况完全不了解, 见他偶尔来这里一下,也都是看看行情,和大家聊聊就走了,从没见他下单操作过,都以为他是来看热闹的。 可此时孙毅东一句西一句的胡乱打听,再加上李欣的回答,让很多人大吃一惊,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身边就深藏不露地坐着一个高手。 其实大家都知道,在这个期货交易所里,有钱人不在少数,很可能身边不起眼的某个人账户上就有几十万上百万的资金,这并不罕见。 他们觉得惊异的是这个小伙子一单就赚了几百万,这就很少见了。 好几个人的眼神都落在李欣身上,上下打量着他,似乎是想看出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来。 这时几乎就没有人再讨论行情了,都用心听着李欣他们的对话,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张瑾一直在一边静静地听着,此时,见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李欣身上,他突然心生一计,说:“我们这间办公室里还是有不少大客户的,尤其是李欣,堪称高手,大家有机会多和他交流交流,就像老赵说的那样,跟着他做能逮到不少机会的。” 处在张瑾这个角度,他是不能透露客户的交易信息的,所以他平时不会谈论李欣的情况。 可现在就不同了,老赵和李欣自己已经把李欣的交易信息在大庭广众之下几乎全都说出来了,他此时就着他们的话讲这几句一点也不过分,还能起到宣传自己这个交易席位的作用。 要知道现在在这个交易所的所有客户里,真正懂期货的微乎其微。很多人都是听说这东西赚钱快、刺激就来了,因为不懂,所以操作上完全没有章法。 因此客户中大多都很关心哪个交易席位上有高手,哪个办公室里的客户有内部信息就往哪个办公室里跑,客户在交易所不同交易席位的办公室之间流动性是很大的。 有的客户可能当初开户的时候是在你这里开的,可是没过几天,听说别的交易席位上有客户赚大钱了,他一转身就去了别的办公室,成了别人的客户,再也不回来了。 以前张瑾就是有心想借李欣的例子宣传自己多拉一点客户过来,他也不敢说啊。 私下暴露客户的交易信息,要是被李欣知道了,一不高兴转身走了,自己的损失就大了。 可今天是个好机会,他知道自己这一番不显山不露水的话,对那些资金量不大的小散户有很大的诱惑力,李欣这个例子能紧紧吸引住他们,让他们离不开自己这个办公室。 此外,他这一番话更主要是讲给孙毅听的。 他心里有一笔账:马天明他们是一个法人客户,怎么说实力也要比李欣这样的个人客户强得多。他们第一次交易就是六百手实物交割,往后的潜力不可想象。 只要想办法留住了李欣和马天明,那就什么都有了。 有这样的两个大客户做招牌,何愁自己这里吸引不到众多的客户? 像李欣这样同在一个办公室里赚了大钱的例子,孙毅听了不可能不向马天明汇报,只要马天明听了,这种例子会产生怎样的诱惑和震撼,张瑾心里很清楚。 有李欣这样的例子在前面激励着,马天明这一单交割完成后,肯定不会小富即安的。 张瑾这番用心良苦的话能否产生他所期望的那种宣传效果先不谈,在孙毅听来,这寥寥数语,无疑是张瑾做为这个交易席位的负责人,对刚才李欣那些让人难以置信的交易信息的真实性做出的最好的背书。 他一回到公司,立刻就向马天明汇报了这件事:“马总,我今天去交保证金的时候,又见到李欣了。” 马天明听了似乎并不在意,只是问道:“哦,是吗?保证金的事办好了没有?” 孙毅见没有引起马天明的重视,就说:“办好了。马总,关于糖业公司这个李欣,我了解到一些重要的信息” 孙毅这句话里特意强调李欣是糖业公司的,又说是有一些重要信息,似乎暗示着要说的事不仅仅是李欣个人的事,还有可能和糖业公司有关。 这就引起了马天明的注意,马天明抬起头来问道:“是什么信息?” 孙毅见自己的话起了效果,就单刀直入,把他认为最重要的、马天明有可能最感兴趣的要点直接说了出来:“李欣去年就在期货市场上买了几百手蔗糖期货,那时候糖价还在三千三以下,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平仓。” 马天明一听,说:“不可能吧?你是说他自己买的?” 孙毅说:“是的。” 马天明有些不信,问道:“你听谁说的?不会是他们吹牛唬弄你吧?” 孙毅说:“原来我也这么想,可这些话他是当着张经理的面说的,张经理的话好像也证实了李欣说的是真的。另外还有几个老客户,有些信息还是这些客户说出来的,李欣自己也承认了。” 马天明问:“他去年就买了?是几月份的合约?” 孙毅说:“我听他话里的意思,应该是九月份的合约。” 马天明嘴里嘟囔着:“九月份的合约,去年买的?” 他在心里盘算着时间:这九月份的合约是去年九月中旬就上市交易了,可要在这个和约上买入几百手多单,怎么也得到去年十一、十二月份才行吧?那时候九月份的合约成交量才会有些起色。 按这个时间推算,那时候李欣应该已经被自己派到几百公里以外的小站上去了吗?他都没办法看到期货价格的走势,怎么会敢在远月合约上买入这么多? 见马天明沉吟着,孙毅提醒道:“马总,我和李欣聊过,感觉他似乎是手里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信息,不然他不敢这么干的。你想想,他去年就敢买今年九月份才到期的合约,而且到现在都不平仓,说还会再涨两百元。没准他是利用糖业公司的机密信息自己赚钱,要是没有机密信息,他敢这么干吗?” 马天明听了,轻蔑地笑笑说:“糖业公司能有什么机密信息?我还不知道吗!” 他这话刚出口,立刻就感到有些不合适。 孙毅的话暗含着某种意思,似乎是在暗示他这个还未卸任的糖业公司总经理可以利用一些名目来处理一下李欣。 真要这么做也不难,几个月前自己不就这么干过吗? 当时刚到糖业公司上任,为了笼络中层干部,树立自己的威望,就把李欣这个无足轻重的小职员发配到偏远小站上去了。 现在要是因为李欣做期货的事处理他,顶多也就是找个迟到早退的理由,别的还真扯不上。 糖业公司得到的那点省内省外的信息,都是几个交易所用传真机传过来的价格数据,只要你想看,是个人都可以去看,哪有什么机密可言?何况又没有谁规定不能做期货。 马天明觉得不合适的是,如果孙毅说的是真的,李欣果真利用在糖业公司了解到的信息赚了大钱的话,应该感到难堪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毕竟李欣只是个小职员,而自己是总经理,按理说自己应该知道的比李欣多,能耐比李欣大。可现在明明是李欣在期货市场上如鱼得水,而自己的处境却有些尴尬。 这不是说面对同样的信息,李欣看得更准,手法更厉害吗? 他换了个话题问孙毅:“你刚才说李欣判断这期货价格还要再涨两百元?” 孙毅说:“是的。” 马天明现在即使不愿意相信这个判断,内心深处也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自己当初在三千九百多卖出的时候,就是看糖价已经涨了几百元之后在高位盘整,那情形像是要下跌。 可现在价格不但没有下跌,反而继续上涨。这种势头说明买方的信心是很足的,不然不会连回调都没有就继续拉升。 如果那样的话,自己的麻烦只会更多。 联系今天听到的这些事情,他突然感到当初的做法有些草率,那时候要是别把李欣发配到下面去,多听听他说的有关期货的事,没准今天手里的货还能卖个好价钱。 看来自己真的是办了件蠢事,因为鸡毛蒜皮耽误了如今的大事。 可当初谁会知道有今天做期货这一出呢! 孙毅出去后,马天明仔细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 李欣这一单交易就赚了几百万,这么神奇的事有没有先不管,就只说这几百手单子需要的保证金,以那时的价格计算,少说也要一两百万。 拿这么多钱做期货,自己是一家公司都不容易,他一个毕业没多久的学生怎么可能? 难道是这小伙子有什么背景,是高官巨贾的子弟?也没听说啊,要是他真的是高官巨贾的子弟,当初在糖业公司的时候,那几个中层干部怎么会如此难为他? 自己决定拿他下手,不也就是因为他那时候就是个上上下下都没有任何关系的小职员吗?要是他真有点什么背景,自己何苦为难他。 第八十一章 裂痕 马天明揉揉额头,心想:唉,这事儿越搞越神秘了,先不管它,等有机会当面找李欣聊聊再说。 高辉叼着一支烟走进李欣他们办公室,问夏小娜:“我住的那套房子按房改政策算下来要交多少钱?” 夏小娜说:“这个说不准,每个人具体情况不一样,房子面积、楼层、夫妻双方的工龄等等,变数很多,不好估计。” 高辉问李欣:“你的呢?你算过没有?” 李欣说:“我也搞不清楚,没算过。这东西你怎么算它都只会是上面给你的那个结果,所以我就不操那个心了,填完表交上去就不管了。” 接着他又对高辉说:“你我的房子面积差不多,你的楼层还要好一些,以你们两口子的工龄算下来,交的钱肯定比我少。” 高辉开玩笑说:“那你赶紧去找个老婆,把证领了,算上她的工龄,房子不就便宜了吗?” 坐在对面的夏小娜这时偷偷看了李欣一眼,用心听着李欣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正在为和李颖闹矛盾而郁闷的李欣听了这话,哈哈一笑,说:“你尽出馊主意,为了买房子便宜一点就去找个女人当老婆,这不是把主次搞颠倒了吗?你这日子到底是跟老婆过呢还是跟房子过?” 高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女人嘛,找谁都一样,日子长了你就知道了。” 李欣却说:“我可不这么看,女人和女人差别大了去了,有时候感觉是天上和地下的差别,不信你换一个试试看?” 高辉听了,用手指点着李欣说:“坏人,绝对是坏人,你这主意更馊。” 李欣笑着说:“开个玩笑啦,不过说真的,找人过日子是一辈子的事,还是要多比较比较,看清楚一点,免得将来后悔。” 高辉不屑一顾地说:“一听就是外行,有些事情是只有当你们在一起过日子的时候才会看得清的,在这之前你根本看不见。” 李欣点头说:“这倒是经验之谈哦!不过老话说得好,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找对象过日子也是一样的,有对比还是能看出差别来的。” 高辉说:“你这挑来挑去的,就不怕挑花了眼?” 李欣一听,赶紧申明说:“诶,你别把问题具体到我的身上,我这可是泛指,这应该是大家的一种共识才对。你仔细想一下,谁上街买颗白菜也要挑个顺眼的吧,去商店里买个电饭煲,即使几个产品技术指标都差不多,你还是会选一下,对不对?为什么对那个要和自己过一辈子的对象不能挑一挑呢?你不仔细比较、挑选,那才是对自己和对方不负责任。是不是这样?” 高辉说:“听着好像有道理,又好像是歪理,呵呵。” 李欣说:“我的意思是婚前还是要认真比较,多处几个朋友也无可厚非,在此基础上找个彼此合适的,婚后才有可能长长久久的过日子。当然了,如果婚后发觉还是看走眼了,实在是过不下去,那又另当别论。” 高辉说:“说来说去你这还是纸上谈兵,将来你就知道了,事情远比你想像的要复杂得多。” 李欣说:“你说得对,现实往往更复杂,这是肯定的,你是老司机了,见过的更多。但也就是因为将来有太多的未知情况要面对,所以更要找一个双方共同点多一些的人来一起面对,这样出问题的概率不是要小一些吗?” 高辉说:“你这太理想化了,知不知道理想的丰满和现实的骨感是怎么总结出来的?” 李欣哈哈一笑,停止了争论。他知道这样说下去就成抬杠了,是没有结果的。 夏小娜在一旁一字不落地听着李欣他们的对话,她觉得李欣说的也有道理,但怎么听着那么不入耳呢? 在她看来,只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怎么样都是甜蜜的。 她这么想看起来也没错,可问题是甜蜜从来就是两个人的事,一个人是甜蜜不起来的。 如果你喜欢的人同时也喜欢你,那就甜蜜了。 你会一直喜欢那个喜欢你的人吗?或者说,你一直喜欢的那个人会喜欢你吗? 如果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不一定,那甜蜜也就不一定了。 情侣、夫妻间,和谐很重要。 和谐了,意味着丝丝入扣、意味着水*融。不然的话,感觉就是云泥之别。 就像李欣刚才说的那样,会从天上掉到地下。 他昨天晚上就从天上掉到了地下,所以高辉的话无意中引发了他此时的感慨。 昨天,常驻外地分公司的李颖回江城办事,晚上,在李欣宿舍里,久别胜新婚的他俩自然又是干柴烈火,颠鸾倒凤。 就在渐入佳境的时候,胡言乱语的李欣引起了李颖的不快。 她突然想起了春节前那次和李欣的相聚,那是两人分别几个月以后的第一次相聚,过程自然是酣畅淋漓的,她也乐在其中。 可是几天以后在回去的列车上,她回味其中的细节时,却渐渐疑窦丛生。 她和李欣太熟悉了,熟悉到能感受李欣做事的时间长短。 以往哪怕小别一星期,李欣做事的时候都会急不可耐。可是这次分别了几个月才相会,李欣却一点也不匆忙。那份淡定和骁勇,甚至比两人天天腻在一起时的最好状态还要长久。 当时的她只顾享受鱼水之欢,可事后回程途中躺在列车卧铺上仔细回味的时候,心里陡然升起一种不详之感:他这是在哪里百炼成钢的?! 此后,这个难以启齿的疑问就在她的心里扎下了根,时不时就在她的内心深处翻起波澜。 此时,分别两个多月后依旧骁勇从容、乐此不疲的李欣,让她心里的那个疑问猛然间冒了出来。 李颖虽然啥都没说,但她心理上的变化马上就在身体上体现了出来。 正在冲浪的李欣觉察出有些异样,定睛一看,才发觉李颖眼中如秋月般的朦胧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冬日的寒窗。 冲浪板失去了波浪的托举,脚下一空的李欣扑通一声从浪尖掉到了冰冷的海水中。 面对突然间冷若冰霜的李颖,不明就里,乐趣尽失的他只好匆匆了事。 过了好一会儿,李欣望着天花板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背对着李欣的李颖冷冷地说:“你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 李欣一惊,随即说:“你想什么呢?” 李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那你说,我们不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还能那么长时间?” 李颖一着急,加上这个问题羞于启齿,所以她一时没能完整地表达她的意思。 李欣刚开始也没搞清楚她的意思,问道:“什么这么长时间,那么长时间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句话刚出口,再看李颖的神态和刚才的表现,李欣猛然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也不知道李颖是如何琢磨出来的。难道女人真的有神奇的直觉? 他想岔开话题,就开玩笑说:“这不是好事儿吗?别人都希望自己的男朋友神勇,难道你想要我成为快枪手?” 李颖转过身来,用刚才那种让李欣感觉浑身发冷的目光冷冷地看着李欣,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感觉很糟的李欣也有些冒火,说:“那你是什么意思?你以前还不这样呢!” 李颖知道刚才的戛然而止会让李欣异常恼怒,可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妥协。思前想后,她的心情糟到了极点。突然间,原先那些让她觉得甜蜜的举动和言语,现在都变得那么不可接受。 可是女人的矜持,又让她无法细说自己此时的感受。就算说出来,李欣也会认为她是在无理取闹。就像李欣刚才说的,她原来也不那样认为啊,怎么这说变就变了呢? 她起身穿上衣服,不顾夜色深沉,摔门而出。 被独自一人留在屋里的李欣,从未尝过这种滋味,未能顺畅释放的激情,此时变为一股怒火,他抓起李颖睡过的枕头,使劲砸向窗台。窗台边的闹钟被打到地上,玻璃碎了一地。 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爆发的最严重的一次冲突,而且一开始就涉及最核心的问题,时间又是在最不能接受的时刻,烈度之强,几句话的功夫就让事情到了完全不可调和的程度。 只身离去的李颖回到冷冷清清的宿舍,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了很久。 第二天,她迟迟不见李欣来电话做任何解释,心灰意冷的她就离开江城,回单位去了。 被搞得灰头土脸的李欣自然也不会去解释李颖的疑问,这种事越描越黑,还不如干脆就避而不谈。 昨晚那样的事,他再也不想碰见第二次,哪怕就此和李颖彻底闹翻,他也绝不让步。 以往他们也有过吵闹,可那都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事情还没到太坏的地步时,李欣就会哄李颖,从来没有李颖负气离开的情形。 可昨晚李欣是真的有些恼羞成怒了,李颖起身要走时,他根本不想挽留。 那种情形下,就算留住了她,估计也是一夜的争吵,还不如各自清醒一会儿。 第八十二章 面授机宜 见李欣不说话,高辉又换了个话题:“公司和南方集团合并的事,有没有什么新消息?” 李欣说:“总经理马天明来个老将不会面,人都不见踪影,哪会有什么新消息。” 高辉打听的这两个问题,是目前公司内部关注度最高的问题。 糖业公司资不抵帐这几个月,业务无法开展,公司没有利润来源,员工收入大幅下降。 公司内很多人和高辉的处境很相似,就在不久之前,大家都还面临着工作和住房难以兼得的难题。现在好了,房改政策马上要落实,公司将被兼并,工作和住房的问题都有希望在不久的将来得到解决。 在迷茫中徘徊挣扎了很长时间的大家一时议论纷纷,又对未来充满了向往。 看到前方出现了希望的高辉,现在算是定下心来了,不用再忙着四处找工作,可就是不知道将来新公司的业务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安排到下面的厂里去工作。 毕竟南方集团的矿区和冶炼厂是在离江城几百公里的地方,要是长期在下面工作,肯定比原来在糖业公司出去销售蔗糖离家的时间还要多。 “你说将来公司不会让我们去卖铜吧?或者去矿上、冶炼厂生产车间什么的?”高辉问道。 李欣说:“去做销售完全有可能啊,南方集团就是生产铜的。不过我觉得咱们公司这帮人卖铜估计还行,到下边矿上、或者冶炼厂的生产车间去生产铜恐怕不靠谱,我想他们也不会这么干。” 高辉叹口气说:“难说,到时候就由不得自己啦,要看别人的脸色了,人家安排你去哪就得去哪。诶,我怎么觉得咱们像是缴了枪的俘虏一样,任人宰割啊!” 高辉讲这话时心情有些悲凉,可此时的李欣完全不受糖业公司现状的影响,感受不到他这样的心情。 他听了高辉的话,笑着开玩笑说:“你这比喻还真形象,谁让咱们的城池被人家攻占了呢?人家是占领军,是拥有生杀大权的,没有屠城三日就已经算是仁慈了。” 他用手点着高辉和夏小娜说:“否则,你这样的精壮劳力会被抓去塞外苦寒之地做苦役,夏小娜这样的女子嘛,统统掳回大营去。” 高辉被李欣的话逗笑了,夏小娜见李欣很难得的把玩笑话题引到自己身上,假装生气地瞪了李欣一眼,娇嗔道:“你讲评书呢?这是说的哪一出啊,清兵入关?” 李欣看出夏小娜并不生气,继续玩笑道:“你说是哪一出就是哪一出吧,反正眼看着这城池就要破啦,你们这些大姑娘小媳妇的可是要当心喽。” 夏小娜也难得有机会开李欣的玩笑,也就着这话题将了李欣一军,说:“要是我们都这下场了,你也早就被拉到城头枭首示众了!” 李欣拿腔拿调地说:“那可不会,待城破之日,我就揭竿而起,拉起反清复明的大旗,绝不当俘虏!” 夏小娜听了大笑:“真要是那样,我就号召全城百姓箪食壶浆,拥护义军!” 李欣双手抱拳,仿佛真的是骑在马上的将军一样,用念白的语调说:“如此甚好,甚好!待我帅军赶上前去,将那贼兵杀他个干干净净。” 他说完这话,三人哄堂大笑,引得楼道里过往的人探进头来一看究竟。 这几个月以来,糖业公司内部员工情绪低落,公司里死气沉沉的,这样的欢声笑语显得很是不同寻常。 情场上失意的李欣,职场上却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他持有的蔗糖期货价格已经涨过了四千三百元,这个价格已经达到了他当初预定的目标。 可是他仔细想过之后,决定再持有一段时间。 现在才四月底,以现在这样的势头看,省内蔗糖紧缺的状况在以后的三四个月时间里还会继续发酵,价格还会有进一步上涨的空间。 竹林糖厂的厂长办公室里,王栋低着头在抽烟。最近看着糖价蹭蹭地往上涨,他的心情却是五味杂陈的。 现在蔗农地里的甘蔗基本上都已经收完了,没有了原料,厂里也生产不出糖来。之前生产的那些糖,大都在价格不高的时候就卖完了,现在仓库里的库存寥寥无几。 今年的糖要是像去年一样多留一点,那现在就赚大了,榨季之初那些糖卖的价格太低,现在想想真是太可惜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让他很不痛快的事:马天明那笔货款拖到现在还没有回音。他越想越觉得自己上了马天明的当。 他拿起电话打给销售科长张二嘎:“二嘎,你过来一趟。” 不一会儿,销售科长张二嘎急匆匆来到王栋办公室:“厂长,您找我?” 王栋嘴角叼着烟,一只眼睛被烟熏得眯缝着。 他仰起头来,躲避着眼前袅袅上升的烟雾,说:“马天明那笔货款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张二嘎一愣,心想:不是你和马天明谈好下个月中旬才能到账的吗?怎么突然又问起这个来了,厂长这是犯糊涂了吗? 可他嘴上却不敢挑明,只能顺着王栋的意思说:“是啊,这都马上要到五月了,他一直没和我联系啊,不知道他搞什么鬼!” 王栋把嘴角上的烟拿下来,揉揉眼睛,说:“md,马天明这是在耍咱们玩呢,你明天上去,把钱要回来!” 张二嘎说:“好的,我明天就上去。” 王栋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不惹出事儿来就行,一定要把钱要回来,要不回来的话,你也别回来了!” 张二嘎信心十足地说:“厂长,你就听好消息吧。” 张二嘎刚要走,王栋又说:“他要是没钱,把糖拿回来也行。” 张二嘎有些奇怪地问道:“厂长,这糖不是被马天明卖了吗?哪里拿得回来?” 王栋说:“他说卖掉就卖掉啦,你信吗?卖掉了咋还不还钱呢!” 张二嘎说:“不是,厂长,咱们要糖不是麻烦吗?还得来回倒腾,费事儿,他能给钱不是正好吗?” 王栋骂道:“你就缺心眼吧!” 张二嘎被王栋骂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站在门口挠着头,不知如何是好。 王栋说:“我问你,那糖你多少钱一吨卖给他的?” 张二嘎说:“三千七百多。” 王栋点拨他说:“现在糖价多少钱一吨?” 张二嘎说:“四千三百多啊。” 王栋说:“想明白没?” 张二嘎被王栋骂得紧张,加上王栋追问得急,他的脑袋懵住了,还是没反应过来。 王栋骂道:“你个白痴!你要钱的话,他一吨糖还你三千七百多,就算加上两个月的银行利息,一吨糖你也就能拿回来不到三千八百块钱。你要是能要回糖来,一吨卖四千三,每吨就赚六百!唉!你这销售科长别干了,等这事儿完了以后你烧锅炉去吧!” 张二嘎这才恍然大悟,挑起大拇指说:“厂长,您真是天才啊!我一定跟着您好好学!” 王栋心里被他这马屁拍得很是舒坦,表面上却一点儿也不流露出来,依旧保持着在下属面前的威严,摆摆手说:“去去去,办事儿去。” 张二嘎答应一声,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厂长,那这烧锅炉的事儿……” 王栋原本是想吓吓他,并没有真的打算那么干,此时见恐吓起了不小的作用,也不点破,只说:“先把事情办好再说。事情要是办得好,就继续干你的销售科长。如果事情办砸了,你知道后果的,不用我多说,自己去锅炉房报到。” 张二嘎点头说:“没问题,厂长,一定把事情给您办好了!” 王栋不放心地说:“你说说看,你是怎么领会领导意图的?” 张二嘎眨眨眼睛,说:“只要不惹事,用一切手段要回货款,没有钱把货要回来也行。是吧,厂长?” 王栋强调说:“是以要钱的名义去的,但是重点是在货上,没有货才要钱,懂了吗?” 张二嘎说:“懂啦!” 王栋想了想,又说:“马天明鬼得很,我估计你找他要货比要钱还要难。这样,要是他不愿意把货还给咱们,只愿意给钱的话,那就不跟他谈什么银行利息,每吨糖的价格加两百块钱。” 张二嘎说:“厂长,那他会愿意干吗?” 王栋说:“他肯定不愿意啊,你得找他要啊!” 张二嘎为难地说:“那要是他拿合同出来说事儿,不愿意加钱怎么办?” 王栋说:“拿合同出来更好办,合同上规定的付款期限是什么时间?他都超过付款时间这么多天了,首先违约的是他,说到哪里去咱们都不怕。” 张二嘎说:“行了,厂长,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王栋之所以把张二嘎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首要的原因就是这人听话。 王栋心里算得很清楚,张二嘎脑袋不精明不是什么大问题,他要的就是张二嘎的忠诚。 在酒桌上,他要张二嘎喝多少,张二嘎从来不打折扣。工作上交代的事情,只要自己多费点口舌交代清楚了,张二嘎就会像过河的小卒子一样,一直向前冲。 这样的人他用着放心,还不用担心会生出意想不到的事端来。 他不需要他们的头脑太聪明,太聪明的人反而难以驾驭。 像张二嘎这样的人才是最好的,只要自己的头脑够用,就能完全发挥他们的潜力。 第八十三章 贴身紧逼 晚上吃完饭后,趁着夜色,张二嘎就把从老家带来的那只火腿悄悄送到了王栋家里。 厂长这条大腿他可是要牢牢抱住的。 别看人前人后王栋都不给他留面子,时常呵斥他,可他知道那只是表面现象,背地里王栋还是把他当成是自己人的。 自己的文化程度不高,可王栋照样把自己提成了销售科长。只要有饭局,王栋肯定会带上自己,现在自己在厂里的关注度越来越高,明眼人都看得出自己是厂长的红人,在这厂里谁都不敢不给他面子。 他心里有数,这一切都是王栋给的。 以自己的能力,要不是厂长王栋在后面撑着,销售科长这个位置自己是坐不稳的。他现在就认准了一条道,在这个厂里,只要自己紧紧跟着王栋,那就不愁吃喝。 要是让自己动脑筋去谋划一件事儿,那可比登天还难,反而是一字不落的照王栋的吩咐去办,这样既简单,效果还好,每次都能讨得王栋的欢心。 眼下王栋交给他的这个差事,他可不敢大意,安排好家里的事情后,他第二天就赶往江城找马天明去了。 马天明从外面回到公司,见有个人提着个大包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他一开门,那人就跟着他进了门。 他赶紧问道:“诶,你找谁?” 来人正是张二嘎,他说:“马总,我是竹林糖厂的销售科长,我找你有事。” 马天明这下认出了对方,说:“哦,是你啊,见过见过,请坐,你有什么事?” 张二嘎把手里的大包放在沙放上,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马总,我来就一件事儿,你把我们那批货还给我吧。” 马天明见对方一进门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就有些奇怪,心想:这人怎么回事儿啊?怎么来我这里倒像是去他自己家一样,一点礼貌都不讲! 听完了对方这句话以后,他更是奇怪了,说:“还给你?你说的是哪批货?” 张二嘎说:“马总,你咋跟我装糊涂呢?咱们之间总共就只买卖过一批货。” 马天明说:“你也知道咱们之间只买卖过一批货啊?这是我给你装糊涂吗?是你在跟我装糊涂吧!哪批货不是早就卖了吗,我拿什么还给你?” 张二嘎说:“马总,你别急啊,我都没急你急什么。你说货已经卖了,那咋迟迟不给我们货款呢?” 马天明说:“这个事儿我和你们厂长谈妥了,下个月付款,你不知道吗?你打电话回去问你们厂长去。” 张二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摆摆手说:“你别拿厂长来压我,我不管你和厂长怎么说的,我就知道这批货是从我手里出去的,现在你不给我钱,就把货还给我。你不还,我就不走了。” 马天明这时突然明白了,这事儿肯定是他和王栋串通好了的,不然的话,他一个销售科长怎么敢背着厂长搞这么大的事儿。 看来不来点硬的是不行了。他拉下脸来说:“你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啊,你要是再不走,我就叫保安了!” 张二嘎听了这话,呵呵一笑,身子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突然提高嗓音说:“你叫保安?好啊,你敢叫保安来,我就报警,让警察来看看你欠钱不还该怎么办?” 张二嘎的大声嚷嚷在楼道里传得很远,引得附近几个办公室的人纷纷探出头来观望。 马天明原本想这个张二嘎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自己叫保安来没准就能把他吓唬走。 可没想到张二嘎如此硬气,反而大声嚷嚷着要报警。 这栋大楼里有很多家公司,真要是闹到警察上门,自己拖欠货款的名声传出去,以后可是不好挽回的,这生意还怎么做。 于是他走到门边,把办公室的门关上,有些无奈地说:“那你想怎么办?” 张二嘎一见他这举动,心里更加认定了马天明不敢把这事儿闹大,就一脸委屈地说:“马总,我刚才已经告诉你啦,你把货还给我,我立马就走。” 马天明说:“货已经卖了,不可能还给你,只能是到时间给你货款。” 张二嘎说:“付款也行啊,不过每吨货的价格得加两百块钱。” 马天明一听,冷笑一声:“你这是坐地起价啊,凭什么?!” 张二嘎说:“就凭你把我们的货拿去压在仓里等着卖高价,还迟迟不付款!你要是早点把货款付了,那里会有这些事儿?现在糖价涨了这么多,你把我们什么事都耽误了。你要么把货还给我,要么每吨再加两百块钱,不然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马天明怒道:“我没功夫跟你胡搅蛮缠,你爱怎么样是你的事儿,我还就不管了!”说完,他坐回到办公桌前,不再理张二嘎,心想:我不理你把你晾在一边,过不了多久,你自己觉得没趣了就会走了。 张二嘎也不理马天明,当屋内没有别人一样,找来几张报纸,坐在那里有模有样地看起报纸来了。 过了一会儿,马天明嫌张二嘎坐在屋内自己打电话不方便,就说:“要不你到隔壁办公室去,别在这里妨碍我办公。” 张二嘎却说:“不用,你去哪我就去哪,不妨碍你。”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时间一长,马天明有些内急,站起身往外走去。 张二嘎一看,立刻起身跟了出去。 马天明有些恼怒地回头问道:“我上厕所你也跟着去吗?!” 张二嘎说:“我也要去上厕所啊。”随即,他跟着马天明一前一后进了厕所。 张二嘎站在小便池边,目光却望向旁边的马天明。 马天明被张二嘎看得浑身发毛,一点也尿不出来。他瞪张二嘎一眼,说:“你看什么?” 张二嘎一脸怪笑地说:“你有的东西我也有,我看你的干啥?莫非你的比我的大?” 马天明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身子往后一缩,拉上拉链,赶紧从厕所出来。 在办公室里,他咬紧牙关又忍了半个多小时,膀胱都快憋炸了,不得不又起身往厕所跑去。 见张二嘎紧随在身后,他抢先一步,进了一个蹲坑,反身把门关上了。张二嘎紧跟过来,就站在门外,说:“马总,你别着急,慢慢来,我在这里等你啊。” 想想就在门外静静听着自己动静的张二嘎,马天明的水泵还是出了问题,虽然膀胱胀得要命,可还是一滴水也排不出来。 担心自己会憋出毛病来的他心情越发着急,经过十来分钟的咬牙跺脚、吸气呼吸,好不容易排水成功。卸下了包袱的他揉揉不再臌胀的小腹,这才一身轻松地开门出来。 张二嘎跟在他后面,用奚落的口气说:“马总,我看你这排水系统有点问题啊,平时可不能憋着,不然的话那阀门会出问题的,要么是打开了关不上,要么是关上了打不开,可得小心啊!” 马天明恼怒异常,可又不敢接他的话。你不理他,他都能自言自语地在你身边唠叨个没完,你要是接他的话,那他还不烦死你! 有了身边这个像苍蝇一样嗡嗡叫,赶都赶不走的张二嘎,马天明这一下午连上厕所都心有余悸,口渴都只好忍着,不敢喝水,别的事更是没有心思干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担心张二嘎一步不离地跟着自己会引来大家异样的眼光,等到楼道里都已经空无一人了,马天明这才起身离开办公室。 出了办公楼来到车边,马天明回身对张二嘎说:“现在已经下班了,我要回家,你还跟着我干啥呢?” 张二嘎说:“我去看看你家在哪里,万一你跑了我好找你啊。” 马天明无奈地叹口气,说:“这是单位之间的生意,又不是我个人欠你钱,我跑了干啥呢?” 张二嘎一根筋地说:“那我不管,我就跟着你。” 马天明一想,说:“这样,你跟我回去也行,我请你吃顿饭你就走,明天你再来公司找我,好不好?” 张二嘎说:“行。” 于是马天明开车向家驶去。 进了家门,马天明的老婆在厨房里听见动静出来一看,见刚进门的马天明拉着个脸,紧跟在他身后提着大包进来的张二嘎也不打招呼,把大包往地上一搁,就目中无人地往沙发上一躺,俨然是回到了自己家里一样。 马天明的老婆一脸疑问地看着马天明说:“老马,这位是?” 马天明也不知如何介绍,敷衍说:“糖厂的小张。”说完就不言语了,也不像往常那样向来客介绍一下自己是谁。张二嘎也冷着个脸,并不理马天明的老婆。 马天明老婆越发疑惑了,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对着面无表情的来客点点头,尴尬地笑笑,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又去厨房做饭去了。 马天明和张二嘎就这么互相视对方为无物一样地坐在客厅里,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马天明的老婆摆好了碗筷,过来招呼两人吃饭。 张二嘎随着马天明起身坐在饭桌前,一点儿也不拿自己当外人,端起饭碗就吃,还不时点评着说:“你们家做菜怎么不舍得放油啊,以后得多放油,不然菜没味道。” 马天明老婆搞不清楚状况,笑着解释说:“老马血脂高,不能多吃油腻的东西。” 马天明打断他老婆的话,说:“吃你的饭!” 马天明老婆这会儿从马天明的言语和神态中看出点问题来了,此后就低头吃饭,再也不吱声了。 第八十四章 崩溃 没吃几口,张二嘎又想起一出,问道:“马总,你家里应该有酒吧?咱们得喝点儿啊。” 马天明的老婆不知该说有还是没有,看看马天明,没说话。 马天明低着头只顾吃饭,眼睛都不抬,冷冷地说:“我家里没有酒。” 张二嘎抱怨道:“你这也太不讲究了,请客吃饭连酒都没有,你不得让客人吃好喝好吗?” 说着,他起身到外面客厅里,在大包里翻了一会儿,拿出一瓶高粱酒来,回到饭桌旁,指指手里的酒瓶对马天明说:“你没有我有,我带着呢,我请你喝。这可是好酒,正经是粮食酿造的,好喝。” 他又对马天明老婆说:“嫂子,你给拿两个酒杯。” 马天明说:“要喝你自己喝,我可不喝!” 马天明老婆拿出一个杯子,递给张二嘎,陪着笑脸说:“对对对,老马不喝酒,你自己喝吧。” 张二嘎也不在意,接过酒杯,就一个人自斟自饮起来。 马天明心里那个气啊,这是在自己家,可自己却像是外人一样,张二嘎反而在这里吆五喝六的。 他真想拍着桌子把张二嘎赶出去,可仔细一想,他又不敢了。 下午在办公楼里他已经见识过张二嘎撒泼的本事了,这人在大庭广众之下都毫无惧色,现在在自己家里,他还会怕谁呢? 要是把他逼急了,他在这楼道里一嚷嚷,楼上楼下可都是轻工厅大院里的职工,自己这脸往哪搁! 马天明三口两口吃完了饭,他不想看张二嘎那副大吃大喝的丑态,起身到客厅去了。 他老婆也马上就跟了出来,小声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儿啊?这人是谁?你怎么把他领到家里来了?” 马天明揉揉有点发胀的太阳穴,说:“糖厂来要货款的,跟了我一天了,甩都甩不掉!” 他老婆吃了一惊,着急地问道:“那他会不会赖在咱们家里?” 马天明说:“不会的,说好了请他吃顿饭他就走。” 他老婆听他这么说,算是放下心来。 过了一会儿,见餐厅里没有动静,她指指那边,说:“你去看看,他在那边胡吃海喝的,要是喝醉了就麻烦了!” 老婆的话提醒了马天明,他想起来上一次此人来要货款的时候,财务经理孙毅请这人吃饭时,这人也是喝起来就没个够,到最后醉得人事不省,这才少了很多麻烦。 可那时候是在外面喝,喝醉了不用管他。现在这人在自己家里,要是他喝得烂醉,这一晚上家里还能清净吗? 不行,得管管他,不能由着他胡来。 马天明立刻走进餐厅,见张二嘎已经喝得满脸通红,一身酒气,桌上的那瓶酒已经只剩三分之一了。 他皱着眉头把桌上的酒瓶拿过来,说:“差不多得了啊,这不是在你自己家,你要是喝醉了可没人管你!” 张二嘎正喝得高兴,见马天明把酒瓶抢走了,他眼睛一瞪,就想发酒疯,说:“你把酒还给我!”此时的他,已经有了六七分醉意。 马天明情急之下,突然心生一计,说:“你要是再喝,我就打电话给王栋,问问他让你上来到底是来我家里喝酒呢还是来要货款的。” 马天明的话让张二嘎那被酒精烧得有些糊涂的头脑渐渐清醒了一些,他想起了上次来找马天明要货款时,也是因为喝醉酒误事被王栋骂得狗血淋头的情景,又想起了昨天上来之前王栋交代的事情,要是事情办不好,自己就要被撤职,发配去烧锅炉。 想到这,他的酒被吓醒了一半,没敢继续找马天明要酒瓶。 马天明见这个办法有用,就把酒瓶盖上,说:“这时间也不早了,你吃完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该怎么办咱们明天再说,好不好?” 张二嘎是那种喝起酒来就不吃饭的人,只要继续喝酒,那就吃到啥时候都没够。可要是没有了酒,那他的肚子马上就饱了,啥也不想吃了。 他起身迈着已经有点蹒跚的脚步往客厅里走,一边说:“今天不喝就不喝,留着改天喝。”那架势,还是当这里是他自己家一样。 来到客厅,他在茶几上找了根牙签儿,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剔牙花子。那满身的酒气,熏得马天明直摇头。 马天明巴不得他马上就走,好让自己已经被折磨得几近崩溃的神经轻松一下。 可张二嘎一点要走的意思也没有,他对马天明老婆说:“嫂子,给倒杯浓茶醒醒酒。” 马天明忍无可忍地说:“喝什么喝?要喝你自己回去喝!” 张二嘎问:“我回哪去?” 马天明说:“回你住的地方去!” 张二嘎瞪着通红的眼睛说:“你今晚住这,那我也住这,我被子都带来了。” 都说酒醉心明白,张二嘎这时脚步不太利索,可是脑袋是清醒的。 当初他答应马天明晚饭之后就走,那只不过是缓兵之计,等到进了马天明的家,那可就由不得马天明了。 马天明一听张二嘎今晚要住在这里,感觉自己的头瞬间变得如斗一般大。 此人粗鄙不堪,在家里吃吃喝喝就搞得自己要崩溃,要是这一晚他呆在家里,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看他那醉醺醺的样子,两只牛眼在满屋子上下打量,不时地在自己老婆丰满的身上扫来扫去,一副不怀好意地样子。 不只是马天明心急如焚,他老婆听张二嘎说今晚要住在自己家,也吓得花容失色,赶紧使眼色,催马天明想办法。 马天明摆出一副苦口婆心讲道理的架势说:“咱们说话要讲信用,你说过吃了晚饭就走的,怎么现在还赖上我了呢?能不能要点脸!” 张二嘎酒虽然喝了不少,可心里并不糊涂,马天明的话绕不住他。 他不紧不慢地回答:“马总,从根上说是你先不讲信用的。你要么给我货,要么给我货款。你做到了我立马就走,绝不烦你。可要是你这两样都做不到,那我就没办法了,你在哪我就在哪。” 马天明的老婆原本就觉得奇怪,老公从来在部下和外人面前都是目中无人,架子很大的,怎么今天在一个糖厂上来的人面前这么猥琐。 这个人第一次到家里来就耀武扬威的,作为主人的马天明却在此人的淫威下大气都不敢出。这一切原来都是因为马天明欠了别人的钱,别人找上门来要账了! 本来她还想,要是此人再这么胡搅蛮缠,马天明拉不下脸来,自己就要破口大骂了。这也太不像话了,那有这样的客人,完全不把主人放在眼里。 可现在知道了原因,她那一丝丝鼓起来的勇气一瞬间全都没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马天明已经没有了退路,他不可能让这个人留在自己家里过夜。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他必须立刻想出应对之策。猛然间,他急中生智,有了一个办法。 他对张二嘎说:“你说我在哪你就在哪,是不是?” 张二嘎说:“对。” 马天明站起来说:“那好,我今晚不住家里,你跟我走吧。” 张二嘎一脸疑惑地问:“你不住家里住哪?” 马天明转身往门口走去,做出要开门的样子说:“你不走我走了。” 张二嘎见他真要走,赶紧站起来,拎起大包说:“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马天明下楼开上车,带着张二嘎去了一家酒店,这酒店离马天明家少说也得有八九公里远。 马天明开了一个标间,和张二嘎一起上了楼,进了房间后,马天明问:“这酒店怎么样,还可以吧?” 张二嘎放下大包,四处看看,在柔软的席梦思上坐着试试,说:“可以啊,马总,这房间上档次啊!” 马天明说:“今晚咱们就住这里,早点睡了吧。” 张二嘎今天早上很早就起床,坐了一上午的长途汽车,又背着个大包在马天明屁股后面追了一天,早就累得满身臭汗,现在总算是安顿下来了,就高兴地说:“对对对,早点洗个澡睡觉。” 说着,他脱了衣服就进浴室洗澡去了。 马天明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听着浴室里的水流声哗哗的,估计张二嘎已经洗上澡了,就站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准备开门出去。 他以为张二嘎此时一丝不挂的,怎么也不可能就这么追着自己出去吧?等他出来发觉自己不见了,穿好衣服追出来,自己早开车走远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五大三粗、愣头愣脑的张二嘎似乎留了个心眼,浴室的门是开着的。 马天明刚走到门边,还没来得及开门,就被张二嘎发现了。 “马总,你干啥呢?”张二嘎冷冷地问道。 见自己的金蝉脱壳之计被发现,马天明有些尴尬,敷衍着说:“那个,我下楼去买包烟,一会儿就上来。” 尽管马天明编得天衣无缝,可张二嘎接下来展现出的精明却让马天明自愧不如。 张二嘎一边往身上抹香皂,一边不急不慢地说:“马总,你要是想抽烟的话,我包里有,我带了整整一条呢。可你要是想借机溜走的话,我劝你还是算了吧。你家就在轻工厅大院里,我记得一清二楚的。你现在跑了,我找不到你还找不到你家吗?你是愿意我陪你住这里呢?还是愿意我去你家陪你老婆住?你自己挑吧。” 第八十五章 还钱 张二嘎这看似轻飘飘的几句话,像一把大锤,重重地砸在马天明最要命的地方。 马天明就像一条蛇,才刚刚仰起头来,就被人一把掐住了七寸,瞬间就瘫软了下去,毫无反击之力。 他把手从门边收回来,一声不吭地转身回到屋内,仰身躺在床上。他那点虚构起来的尊严和自信,被看似粗鄙不堪、没有多少文化的张二嘎打得粉碎。 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被各个糖厂的催款电话搞得疲惫不堪,再加上今天张二嘎的精神折磨,他已经到了心理承受的边缘。如果此时有谁再紧逼他一步,没准他就会从这个边缘上掉下去 都说虱子多了不痒,债务多了不愁。可马天明却不是这样想的,现在光是竹林糖厂的事儿就快要了他的命,要是再多几个张二嘎这样的人找上门来,那自己还活不活了?! 洗完舒服的热水澡后,张二嘎穿着一条大裤衩儿,光着膀子出来了。 他打开电视,点上一支烟,把被子堆在床头,然后四仰八叉地靠在上面看电视。 他看看另外一张床上垂头丧气躺着的马天明,鼻子里轻蔑地“哼”了一声。 刚才自己在浴室里的几句话,就把想要借机逃走的马天明吓得缩了回来,这让他更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人。还总经理呢,胆小如鼠,连街头的小混混都不如。 马天明的老婆见老公出门前悄悄给自己使了个眼色,以为老公过不了多久就会甩掉来人。 可是她在家里提心吊胆的等了好久,马天明一点消息也没有。 她担心马天明会不会和来人在外面一言不合就发生冲突,要是那样的话,对方五大三粗的,手无缚鸡之力的马天明可不是他的对手。 一番思量后,她还是忍不住给马天明打了个电话:“喂,老公,你在哪呢?” 马天明说:“在宾馆呢,没事儿,你睡吧,我今晚就不回去了。” 他老婆说:“要不报警吧,他这么跟着你,万一出点儿什么事!” 马天明说:“不用,不会的,别找那些麻烦,明天我就回来了。” 马天明仔细考虑过,这事儿报警没用。 要是报了警这钱就不用还了,那还差不多,可也不是这么回事儿啊,你跟警察咋说?说自己欠钱不还?到时候自己的名声搞臭了,钱一分不少还得还。 再说了,别人也没把自己咋地,告不了别人。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明天就按原先约定的条件,把货款和银行利息付给张二嘎,他可不会按对方的要求每吨加价二百元。如果对方不要,继续纠缠不休的话,他就真的要报警了。 到时候自己一方就有理了,他是宁愿打官司也不想再被此人逼得像丧家犬一样,四处躲避。 最近接连接到几起糖厂的反映,都是告轻工供销公司欠款不还的事,这引起了邱副厅长的警觉。 这天一早,他一到办公室,就给马天明打电话,让马天明过来说说情况。 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个马天明到底在搞什么鬼。 此时的马天明,也刚进办公室,后面紧跟着的是睡眼惺忪的张二嘎。 马天明昨晚一夜没睡,一是因为心绪烦乱,二是因为张二嘎那如雷的鼾声。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熬到天亮。 张二嘎却不同,吃准了马天明心虚害怕的他,完全放下心来。一天的疲劳加上酒精的作用,他睡的像死猪一样。直到马天明开门要走,他才如梦初醒,赶紧爬起来,脸都来不及洗,背上大包就追着马天明来到了办公室。 马天明一进办公室,立刻就把财务经理孙毅找来,说:“你马上算一下,竹林糖厂那笔货款加上到现在的银行利息是多少,算清楚了带这个人去办付款手续,今天就办。” 孙毅一听,小声提醒道:“马总,马上就有两笔货款要付,账上的钱不够。” 马天明不由分说,坚持道:“别的先缓一下,先把竹林糖厂的款付了再说。” 孙毅站着没动,还想再做解释。 马天明见状,眉毛一竖,抓起桌上的一本书“啪”地摔在地上,厉声吼道:“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办!” 孙毅万分惊讶地看着马天明因为发怒而有些变形的脸,答应一声,赶紧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他从来没见过马天明这种表情,联想到昨天马天明在公司里的一些异样举动,他甚至怀疑马天明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精神有些不正常。 孙毅刚出门,张二嘎就说:“马总,你别搞错哦,如果是付款的话,我要的是每吨货加价二百元,不是银行利息那么简单的。” 马天明横下一条心:“我已经按协议给你办了,要不要是你的事儿,你要是再胡搅蛮缠,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张二嘎完全不为所动,说:“你按你的办,我按我的办,看谁怕谁。” 就在这时,邱副厅长的电话来了:“马天明,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马天明不敢怠慢,转身往外走去。 张二嘎见状,拎起大包就跟了上去。 马天明说:“我这是到厅长办公室去,你也要跟着去吗?” 张二嘎担心马天明借机脱身,说:“我不管,你去哪我去哪。” 甩不掉这个尾巴的马天明也是无奈,只好由张二嘎跟着。他心想,我就不信你敢跟着我进厅长办公室去! 进了轻工厅办公大楼,在邱副厅长办公室门外,马天明指着门上的牌子说:“这是厅长办公室,你跟着进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你在外面等着,我办完了事儿出来你爱跟到哪跟到哪,行不行?” 张二嘎看看这情形也不像是假的,他心里清楚,这厅长的官可比王栋和马天明的官大多了,在这个办公室里造次,他还真不敢。 于是他点点头说:“行,我在外面等你,马总,你可别跟我耍心眼啊,要是找不到你,我可就到你家里去了。” 马天明一进门,邱副厅长披头就问:“马天明,这么多糖厂到厅里来告你拖欠货款不还,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搞什么鬼!” 事到如今,马天明再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原委全说了出来。 邱副厅长听完,还是有些不明白,担心地问道:“吴斌去年就是因为在蔗糖生意上栽了大跟斗,才把糖业公司搞成这样的,你今年不会走他的老路吧,把轻工供销公司也搞破产了?” 马天明说:“不会的,吴斌是在高位买的糖,价格下跌后卖出造成亏损,我是在低位买的糖,价格上涨过程中卖出,不会亏损,只是少赚一些罢了,两者完全不同的。” 邱副厅长问:“既然已经卖了,那你为什么不付款给糖厂,搞得人家告到厅里来!” 马天明耐心解释说:“我卖是卖了,但是在期货市场上卖的,按规定货款要到五月中旬才能到账,所以我也只能那时候才有钱付款给糖厂。” 邱副厅长这下明白了,说:“你小子没给我打马虎眼吧,这些都是实情?” 马天明说:“领导,我骗谁也不敢骗你啊!” 邱副厅长想他也不敢在这里撒谎,就说:“那行,这事儿厅里会给糖厂做些说服工作,你小子下去后也跟人家糖厂好好沟通一下,到时候按协议给人家付款,以后还要打交道呢,是不是?” 马天明一听,心想:有厅里帮着说话,这事儿就好办得多了,至少矛盾不会激化到竹林糖厂这样的程度。 于是他说:“我一直在跟糖厂沟通的,可是有个别的糖厂根本不由分说,还派人24小时跟踪我,搞得我根本没法工作,这样下去对大家都没好处。领导,这事儿您是不是也帮我做些说服工作?您开口说话,那份量可就不一样了。” 邱副厅长一听,说:“有这样的事儿?是哪家糖厂?” 马天明说:“是竹林糖厂,他们的销售科长已经跟了我一天一夜了!” 邱副厅长问:“他人在哪呢?” 马天明说:“就在门外等着呢,他刚才还想跟着进来,是我拦着没让进。要不我让他进来,您帮我教训他一下?” 邱副厅长不屑地说:“我跟他费什么话,你打电话给他们厂长,我来跟他们厂长说!” 马天明一听大喜过望,马上拨通了王栋的电话。 张二嘎到省城去已经两天了,一直没有消息。 王栋知道肯定是事情办得不顺利,要不然肚子里藏不住话的张二嘎早就打电话回来报喜了。 王栋在心里盘算着,这马天明也是个精明的主,不然自己也不会上他的当,没收钱就把这么大一批货给了他,糖价涨这么高,自己却因此白白少赚了十几二十万。 马天明这么鬼,要他现在把货还回来估计很难,最好的结果可能是加价这一条,这样双方都不吃亏。要是再过两天还没消息的话,估计自己得亲自出马才行。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看看是马天明打过来的电话,王栋一时有些犹豫,他此时还不想和马天明正面接触。 有张二嘎顶在前面,一切都还有个缓冲,任何情况都可以考虑仔细了再交代给张二嘎去办。 现在直接和马天明对话,一言不慎就会留下把柄,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可现在马天明的电话已经打过来了,又不能不接,他只好定了定神,说:“你好啊,马总,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第八十六章 拿下 只听得电话里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冷冷地说:“我不是马天明,我是邱副厅长。” 王栋听了一愣,他与其他几个厅长接触不多,可是对主管蔗糖行业的邱副厅长还是熟悉的。 他仔细一听,好像真是邱副厅长的声音,他怎么也没想到马天明电话里会是邱副厅长的声音,赶紧笑着招呼道:“您好,领导!” 邱副厅长不客气地说:“王栋,你小子长能耐了啊,敢在兄弟单位的人身上使这些手段了。” 王栋辩解道:“没有啊,我不知道这个事儿。” 邱副厅长一点不留情面地揭穿他说:“你还跟我狡辩,你不知道的话,你咋知道我说的是哪件事儿?” 王栋见事情被揭穿,不敢再吱声。事情明摆着,肯定是马天明去邱副厅长面前告状去了。 见王栋不再狡辩,邱副厅长放缓语气说:“你脑袋里是不是缺根筋啊?你这么干,有理都变没理了,要是逼出点什么事儿来,你吃不了兜着走。” 王栋抱怨说:“是他马天明不守信用,拿了我们的货却拖着不付钱。” 邱副厅长说:“他不按合同付款,你可以去告他嘛,我支持你。可你怎么能想出这么个馊主意呢?叫人跟踪他,还说要加价,亏你想得出!你以为你是黑社会啊?” 王栋说:“我还不是怕他赖账嘛。” 邱副厅长用手指点着面前的马天明说:“马天明就在我对面,我仔细问过他了,他说今早就同意按约定付款给你,是你的人不干。怎么着?你是非要坐地起价是不是?我建议你啊,还是按合同办事儿,下去后双方再协商一下,把这事儿处理好了。另外,把你的人撤回去啊,别搞那些歪门邪道啦,听见没有?” 王栋答应道:“好的。” 邱副厅长又劝道:“我了解过了,马天明这批糖也没卖到什么好价钱,加价的事儿你就别想了。他自己都没赚到那笔钱,拿什么加给你?再说了,你们的合同是怎么定的你心里不清楚吗?如果严格按合同上的意思办,他就是每吨糖赚了一千块,他给你加价是道义,不给你加价是道理。我说你好歹也是个厂长,这里边的关系你搞不清楚吗?” 他听王栋在电话里不敢反驳,知道说的话起作用了,又恩威并重地敲打道:“马天明这事儿做得也不地道,我今天就做个和事佬,希望你们双方好好协商处理这件事儿,不要再搞得鸡犬不宁的,好不好?你给我这个面子,咱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你要是不听劝,继续胡搅蛮缠的话,我管不着你,你们县长还管不着你吗?还有,我这里以后那些有关于糖厂技改的技术和资金支持什么的,你就再也别想了。我这么说有没有毛病?有毛病的话欢迎你来厅里告我,就像你可以去告马天明不按合同办事一样。” 王栋听到这,赶紧说:“哪能呢?领导,我听您的吩咐就是了,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王栋原本也就是看着糖价飞涨,心里有些不平衡了,想借机敲马天明一笔竹杠。他心里很清楚,真要是按合同打官司,自己这些额外的要求肯定是得不到支持的。 邱副厅长现在出面替马天明说话,看似偏袒马天明一方,可仔细想想,他说的话还真是滴水不漏。 退一万步说,就算邱副厅长的话有漏洞,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王栋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和他较劲儿啊。 就像他说的那样,轻工厅对行业内的企业每年都有数额不菲的技改资金支持,这笔钱少则十几万,多则上百万,落在哪个厂的头上都好似一个天大的馅儿饼从天而降。 自己这个厂将来面临着诸多的技术改进,如果能争取到邱副厅长的支持,那可就太划算了。 要是此时因为自己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举动在他这里被打入另册,岂不是因小失大? 自己以前和邱副厅长没有太多的接触,这次误打误撞的和他有这么个交集,他对自己应该有比较深的映像。且不管现在这映像是好是坏,反正在他心目中自己是已经挂上号了的,以后再接触起来会顺畅得多。 把握住这样的机会,有机会就去轻工厅多和他接触,没准能将眼前的坏事变成好事。 想到这,一贯善于顺杆爬的王栋,不失时机地在电话里说:“领导,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您今天的教诲太及时了,不然我这错误就犯大了!今后您可一定要多多指教我,这样我才能进步啊。” 邱副厅长还能听不出王栋话里臣服和巴结的味道来?既然知道已经把王栋拿下了,他也见好就收,说:“你别给我灌迷魂汤,先把这事儿办好再说,那就先这样吧。”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他这话说得恰到好处,既保持了上级的威严,又没有完全断了王栋的念想。 只要王栋识抬举、听招呼,他也不想难为他,毕竟自己也不是王栋的直接领导,没有严格的隶属关系。 但是作为行业主管部门的领导,和各地糖厂的厂长又有着一种微妙的关系,很多工作还得要靠这些厂长们去落实,缺了他们的支持,自己的工作也不好开展。 马天明大气不敢出地坐在邱副厅长对面静静地听着,见邱副厅长放下电话,赶紧问道:“领导,王栋是什么意思?” 邱副厅长把手机递给马天明,说:“他还能是什么意思?拿下了。” 马天明一听,心里的石头算是落地了,只要拿下了王栋,门外等着的那个张二嘎就不是问题了。这一天一夜以来,在张二嘎眼皮底下被监视、窥探的屈辱感觉,现在算是了结了。 他长出一口气,说:“多谢多谢,您可帮了我大忙了!” 邱副厅长挥挥手,说:“去吧去吧,早点了了这些事儿,别再给我添麻烦了啊!” 马天明点头哈腰地告辞出来,关上邱副厅长办公室的门后,一转身看见在门口候着的张二嘎,他的腰板立刻就挺直了起来,瞬间就恢复了以前居高临下的架势,说:“你跟我回公司去,给你们厂长打电话,他会告诉你怎么办的。” 靠在楼道边抽烟的张二嘎见马天明这副神态,有些吃惊,心想:这马天明是吃了什么药,进去之前还垂头丧气的,出来后一转眼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又变得不可一世了。 听他那口气,好像是已经和厂长谈妥了? 不行,到马天明公司后自己还真得打电话回去问问厂长,别耽误了事情。 就在张二嘎这么一愣神间,马天明已经甩开他走出去十几米远了,张二嘎回过神来后,赶紧拎起大包追了上去。 和邱副厅长通完电话后,王栋突然有一种担心,他怕张二嘎不知道事情已经起了变化,继续跟踪马天明,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 着急着要把张二嘎召回的王栋一接到他打回来的电话,就嚷嚷道:“咋现在才打电话回来呢,不知道及时沟通汇报啊?” 张二嘎赶紧解释说:“厂长,我不是寻思着等事情有结果了再向您汇报嘛。” 王栋说:“还寻思啥呀,是不是马天明说可以付款和银行利息了?” 张二嘎说:“是的,可我没答应。我还是按您吩咐的跟他要。” 王栋问道:“你没把他怎么样吧?” 张二嘎说:“厂长您放心,我有数,没把他怎么样,可也不能让他太舒服了不是?不然他咋会答应我们呢。” 王栋说:“我考虑了一下,也不能把他逼得太急,既然他答应支付货款和银行利息了,那咱们就放他一马,你办好这些手续就回来吧。” 张二嘎一听,心想:难怪马天明一转眼又拽了起来,原来真是和厂长谈妥了,幸好自己赶紧打电话问了个清楚,不然的话,继续跟着马天明费力不讨好不说,还会把事情搞糟。 现在不用再干这个费力的差事了,自己也轻松不少。这种事儿,马天明不舒服,自己也好不了多少。 于是他赶紧答应说:“好的,厂长,我办完事儿后明天就回来。” 摆脱了张二嘎的纠缠后,马天明浑身瘫软地坐在沙发上,他这一天过得惊心动魄的,现在回头想想还像是在做梦一样。 过去二十多个小时里的一幕幕,还不停地在他的脑海里出现,这些情节以前只在电影电视剧里出现过,没想到自己现实生活中也体验了一把。 自从自己开始做这笔蔗糖生意以来,事情就没有什么时候是顺利的,难关是一个接一个,到昨天晚上那一幕幕为止,应该是最恐怖的梦魇了。 可这一切都还不算完,到交易所付款给自己,还有十来天的时间,希望这期间不会再有更恐怖的事情出现了。 这一切值得吗? 把现在所有可预见的费用和成本算进去,这笔原本预想可以大赚一笔的生意,其实也没赚多少钱,可却让自己心力交瘁。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还不如去干点别的。 第八十七章 放松 一夜没睡的他,就这样窝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直到中午下班时,隔壁办公室的手下来敲他的门,才把他惊醒。 马天明起来揉揉眼睛,关上门下楼回家吃饭去了,他打算中午好好睡一觉,补补昨晚缺的瞌睡。 一夜惊魂未定的老婆见马天明进来,连忙迎过来,心有余悸地看看马天明身后,问:“那人走了吗?” 马天明说:“走了。” 他老婆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他一番,问:“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马天明疲惫地说:“没有啦,他敢!” 他老婆小心翼翼地追问:“到底是咋回事儿?” 一心想要清静一下的马天明被问得有些冒火,骂道:“费什么话,你有完没完?老爷们的事儿你别乱打听!” 他老婆被他这么一吼,赶紧闭嘴,进厨房做午饭去了。 吃完饭后,马天明坐在一边抽烟,看着低眉顺眼忙里忙外的老婆,他那份原本有些枯萎的自信心又慢慢地冒了出来。昨晚积压在心头的那份精神压力,迫不及待地想要释放出来。 他的眼光不由得穿过厨房的门,落在了正在灶台边洗碗的老婆身上。老婆弓着腰的姿势,引得他关键部位一阵膨胀。 他自己也觉得奇怪,怎么今天中午会如此的强烈,甚至比吃过蓝色药丸的感觉还要强。 他扔掉烟头,进了厨房,关上门,在灶台边就动起手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老婆惊慌失措,完全不在马天明想要的状态。 看着马天明有些扭曲的脸,又担心对面楼房里可能会投过来的目光,马天明的老婆欲终止进程。可此时的马天明,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他的脑海里交替出现着各种各样奇怪的画面,有老婆的身影,也有歌舞厅伴唱小姐模糊的面容,甚至还有张二嘎那酒气熏天的丑态。 不由自主的,随着脱口而出的污言秽语,他觉得心里一阵畅快,心底里那种郁闷和压抑也消散了,就像是烟瘾随着吐出的烟雾得到缓解一样。 马天明怪异的举动让他老婆又惊又喜。惊的是马天明的神态和举止前后判若两人,她担心是不是昨天突发的变故让马天明精神上受到了什么刺激。 喜的是她在这一过程中体验到了一种以前没有过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好象明知砸人家的玻璃不好,可现在真动手把人家的玻璃给砸了,转身就跑,没被别人抓住,躲在墙后偷笑的那种感觉。 事后,看着躺在床上疲惫的马天明,他老婆问道:“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比不得老婆此时的神采奕奕,筋疲力尽的马天明闭目养神,心不在焉地说:“随便,吃啥都行。” 潮水退去后,烦心的事情又涌上他的心头。 他心里清楚,今天这笔款付给王栋后,公司账上就没有多少资金了。 孙毅提醒的那几笔要付的货款就在眼前,可当时两害相权取其轻,只能是先顾着摆脱让自己抓狂的张二嘎。现在,新的矛盾又凸显在了眼前。 要是烧香拜佛管用的话,他真想去拜一拜,让时间快点走,最好瞬间就可以穿越到交易所付款给自己的那一刻。只要交易所这边的钱一到账,所有的问题就都解决了。 这几个月里,公司账目上入不敷出,都快要周转不动了。 这一切的根源,全都是因为期货市场上的这笔蔗糖交易,沉淀在交易所这边的资金太多了! 张二嘎跟着孙毅到财务室去核对资金的数额,在那里,他又见到了上次一左一右陪他喝酒的那两个小姑娘。 不久前在酒桌上与美人举杯对饮的感觉还历历在目,他咧着嘴对她俩笑笑,可这俩小姑娘仿佛是没有认出他来,木然地看看他,没有什么反应。 张二嘎尴尬地收回了笑容,心想:这城里人真是,用你的时候脸朝前,不用你的时候脸朝后,也太势利了。 此时的他,也顾不了这许多,首要任务是赶紧把这笔款收回去。 孙毅在一旁看着和会计对账的张二嘎,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公司账目上的资金情况马天明是一清二楚的,自己也提醒过他。 他知道竹林糖厂这笔货款马天明原本是打算拖到五月中旬的,可为什么昨天张二嘎在办公室里跟马天明呆了一下午后,今天一早马天明的态度就彻底变了,不由分说地要尽快支付这笔货款。 以他对马天明的了解,知道此人爱占小便宜,即便是在公司资金不紧张的情况下,应付款也是能拖就拖。像眼前这种资金本来就捉襟见肘,还立刻就答应对方要求付款的情况,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上次张二嘎上来催货款时,他对此人的映像是不够精明,容易糊弄。可这次上来他是给马天明灌了什么迷魂汤,让马天明立刻就范呢?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笔款付给竹林糖厂后,自己这个财务经理就难办咯。 张二嘎看着会计在银行把这笔款项顺利汇出后,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这个事情是他此行的唯一目的,在这件事没有落实之前,王栋念的那个紧箍咒始终在他头上套着,让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现在就不一样了,厂里最迟明天就能收到这笔钱,自己已经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虽然像这种贴身紧逼马天明的事他之前就干过不止一两次,可这种事从来都不是享受。 像马天明这种欠钱不还的人,本来就心虚,只要不是职业老赖,如果社会阅历不够,胆子再小一点的话,被债主紧追不放,心理防线很容易崩溃。 而作为张二嘎这样的追债方,采取这种手段追债,原本也是游走在法律的边缘地带,一个操作不当,火候把握不好,极容易和对方发生冲突,造成人员或财产的损失,因此而触犯法律,得不偿失。所以他们也是提心吊胆的,可为了达成目的,又不得不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面目来震慑对方。 有句话叫做麻杆打狼两头害怕,可以很形象地说明他们双方心里的真实感觉。 从银行出来后,张二嘎就直接去了汽车站,买好了第二天回厂的车票,然后在车站附近找了家旅馆,把随身背了一天的大包放在房间内,一身轻松地出门溜达去了。 车站附近人流量极大,原本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他一个外地口音的人走走停停、四处张望,很快就被人盯住了。 一个四十岁左右,打扮得有些妖艳的女人凑近他,小声问:“先生,泡脚按摩去不去?” 本来就心旌摇荡,想要找点乐子放松自己的张二嘎左右看看,问:“在哪里?好不好玩嘛?” 那女人说:“前面拐个弯就到,不好玩不要钱,我们的小妹乖得很。” 张二嘎问:“多少钱?” 那女人小声说了个数,张二嘎一听,觉得不错,可还是有些担心,就问:“安不安全,会不会出事哦?” 那女人听张二嘎这么问,知道他已经上钩了,笑着说:“放心啦,包你没事的。” 说完,她做个手势,径直向前走去,张二嘎跟在她后面,俩人拐进了路边的一个小巷。 顺着小巷,张二嘎跟着她曲里拐弯地走了几百米,在一个拥挤的城中村,那女人带着张二嘎进了一栋小楼,沿着狭窄的楼道上到三楼,进到一个房间内。 那女人叫张二嘎在屋里等着,一转身出去了。 张二嘎四周打量了一下,见这间不大的房间内布置非常简陋,除了一张大床外,还有一个陈旧的沙发和一个衣柜。 一进门,是一个卫生间,里面没有窗子,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卫生间墙上挂着一个铁皮焊成的水箱,那是一个简单的电热水器。地上的冲水马桶估计是很久没有清洗了,积满了污垢。 大床边的窗子上,贴满了彩色的窗户纸,挡住了外面的视线。即便是这样,西斜的太阳依然把屋内晒得异常的闷热。 就在张二嘎四处打量的时候,房门打开了,那女人带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走了进来,说:“先生,我让这个小妹来陪你,你们好好聊一下嘛。” 接着,她对带进来的那个女子使个眼色说:“好好陪先生哈。”说完,一转身出去了。 张二嘎本来看这屋里的感觉实在是不如意,想要走人,可见到进来的这个女子颇有几分姿色,一时又拿不定主意。 那女子久在烟花柳巷混迹,眼光是何等的厉害,一见张二嘎的表情,早已把他的心思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见张二嘎犹豫着要走,连忙上前拉住张二嘎的胳膊,来到床边挨着他坐下,嘴里柔声细语地劝说着,手里早已帮张二嘎料理了起来。 几分钟以后,对火候拿捏得异常精准的这个女子,适时地停了下来,说:“大哥,天气好热啊,你看你衣服都湿了,要不你先去冲个澡嘛,出来后我再好好陪你。” 张二嘎一想也是,今天自己在马天明公司里里外外跑了一整天,满身臭汗,洗个澡干干净净的,也好享受眼前这一盘秀色。 第八十八章 上当 于是张二嘎暂时舍下眼前的美色,走进卫生间去洗澡。卫生间里空间太小,没有放衣服的地方,张二嘎把脱下来的衣服裤子全都堆在卫生间外面的一个小凳子上。 仔细品味一番,他觉得这个女子比马天明公司财务室那两个陪他喝酒的女孩更风情万种,她似乎知道自己一丝一毫的感受,从她的举止和手法上,张二嘎知道今天可以在她这里得到不一样的享受。 过上几分钟,沐浴之后,神清气爽之时就可以慢慢享用外面这顿大餐了。 水箱里的水并没有经过加热,用来洗手丝毫不觉得冷,可是浇在身上,还是冷得张二嘎浑身一激灵,刚才已经蓬勃的欲望和身体,瞬间缩小了很多。 为了门外的美人儿,张二嘎咬紧牙关坚持着,就在他满身泡沫的时候,紧闭着的房门突然被“砰砰砰”地敲响了。 冰凉的冷水已经让张二嘎忘记了心底里的担心和害怕,此时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得他一动不动,竖起耳朵听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像是刚才带他来这里的那个女人在门外大声嚷嚷着说:“不好啦,警察来查房啦,快跑啊!” 张二嘎一听,吓得魂飞魄散。 他知道,干这种事儿最怕的就是碰见警察查房,到时候被逮住了,罚几千块钱是小事,关键是还会被治安拘留。那样的话一切都完了,连王栋说的去锅炉房烧锅炉都不可能了,会直接被开除出厂。 张二嘎还僵在那里,没有想出对策来,屋里那个女子却反应飞快,转眼间就来到了门口,对张二嘎说:“警察来啦,我先走了啊,你也快跑吧!” 说完,她拉开门,一闪身就不见了。 张二嘎这才如梦初醒,顾不得管子里的水有多凉,打开阀门,将水开到最大,三把两把冲洗完身上的泡沫,跑出了卫生间。 他四处看看,找不到擦水的毛巾,情急之下,他一把抓起床单,胡乱把身上的水擦了一下,穿上自己的衣服,跌跌撞撞地顺着楼道往下跑。 来到楼下,惊魂未定的他辨不清方向,看一条小巷人多,就跟着往外走。 此时,刚才那两个女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走出一两百米后,确信后面没有人追出来,他这才敢放慢了脚步,回头四处张望一下。 四周的情形和他刚才进来时差不多,窄窄的小巷里,四处都是四通八达的小路,城中村里典型的自建楼房一栋接一栋,紧紧地挤在一起。 这些楼房都没有明显的标志,连门牌号都没有,现在要他转身回去找刚才是从哪一栋楼里跑出来的,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了。 他茫然地顺着小巷走着,这是不是出去的路,他也不知道。他暗暗喘了一口粗气,现在他都还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他庆幸自己动作快,没有被人逮住,只是可惜就在眼前的一番好事没能成。 好不容易左拐右拐出了这个拥挤脏乱的城中村,来到车站附近的大街上,张二嘎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刚才的一番惊吓,加上闷热的天气,他早已口干舌燥。 在一个小店门口,他停下脚步,想要买一瓶饮料。 他接过店主递过来的饮料,掏出钱包想要付钱的时候,却瞬间呆住了。 他的钱包空空如也,刚才买车票、订房间剩下的几百元钱全都不见了! 几秒种后,他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自己刚才让人家给骗了。那两个女人设计了一个完美的圈套,房间里的那个女人趁自己洗澡的时候,把钱包里的钱一扫而空。 屋外的那个女人适时地制造出警察来的消息,两人借机逃走。而自己居然过了这么久才反应过来。 “mdb!”张二嘎恨恨地骂道,他恨不得一巴掌把那两个女人拍死。 小店的店主把张二嘎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他用同情的眼光看看张二嘎,他明白,眼前这个人肯定是被人偷了,这种情况他见得多了。 张二嘎摸摸身上,掏不出一分钱来,只好把拿在手里的饮料还给店主。 出了小店,张二嘎再次仔细地翻看了一下手里的钱包,见夹层里的身份证和车票还在,估计是那女人觉得这些东西没用,所以就没拿。 他想找警察报警,可仔细一琢磨,像是哑巴吃黄连一样,有苦说不出。 这事儿自己怎么跟警察说呢?事情的起因自己就不敢说,说了警察首先就得把自己给逮起来。 还有,那两个女人长啥样,自己也说不清楚,那个小屋现在让自己去找,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 那两个女人之所以敢这么干,肯定是计划好了,知道自己不敢报警的。 事到如今,只好自己认倒霉了! 瞬间遭遇这样的变故,张二嘎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他把瘪瘪的钱包揣进口袋里。饥肠辘辘的他,现在身上就只剩下身份证和房间的钥匙了。 不幸中的万幸,他是在买了车票和开好房间后被偷的,不然的话,今晚露宿街头不说,回厂的车票钱都没有。 已经有几天没去交易所的李欣,这天中午趁着开盘前的那段休息时间来到了张瑾他们的办公室,把张瑾叫到一边小声说:“一会儿帮我办一下出金手续。” 张瑾说:“没问题,要转多少?” 李欣想了想说:“四百万吧。” 张瑾虽然心里早有思想准备,但是听到李欣的话以后,还是很失落,说:“要转这么多啊?那你的持仓怎么办?” 李欣说:“即使转走了这些,我账户上可用资金还有两百多万,应付日常波动足够了。” 其实张瑾倒不是担心价格波动会造成李欣账户上余额不足,他心里算的是另外一笔经济账。 这几个月以来,李欣账户上的可用资金从一百多万慢慢增长到目前的六百多万,使得他这个交易席位上的资金空前的宽松。 他暗暗留心观察了很久,摸透了李欣的习惯,除了在期货市场上操作以外,李欣很少会大笔地转出账上的资金,一次转走七八万都算是多的了。 除此之外,李欣还有一个习惯,他很少会看每日的结算单,这些单子都由王红帮他保管。这可能是源于他对自己的自信,他随时都可以算出自己账户上的盈亏情况。 张瑾看到有机可乘,就暗自吩咐王红把李欣浮盈的这六百万中的三百万从交易所的资金账户中转到了自己这个交易席位的银行账户中。还在李欣每日的结算单中虚增了这三百万的可用资金。 他们转出去的这笔巨款放在交易账户中是没有任何收益的,可是放在银行账户中,每月的活期银行利息也有不少,这几个月累计下来,这笔钱在他们这个账户上凭空多赚了好大一笔利息。 现在李欣要把钱转走,他只能是赶紧把钱归还到李欣的账户上。可是这先得把钱从自己这个交易席位的银行账户上通过入金手续把钱存入交易所的资金账户,然后才能通过出金手续把钱转出到李欣的银行账户。 办这些手续需要时间,关键是不能让李欣知道真实的情况,不然的话,此事要是暴露出来,挪用客户资金在交易所是要被严肃处理的。 想到这,他赶紧对李欣说:“你先坐一下,现在还没有开盘,办不了手续,再加上你一次转出的资金量太大,我得先问问交易所这边,今天能不能办,不行的话明天再办如何?” 李欣说:“最好还是今天办了吧。”他知道如果是从银行提走这么多现金的话,不提前预约肯定不行,可现在是从交易所把这笔资金转到银行账户上,不应该有困难的。 李欣之所以会突然想起来要把资金转走,一是因为随着行情的发展,他已经在考虑是否要平仓出场了,二是这六百多万的盈利,他一时没有想好如何使用,可就这么放在期货账户上,他突然觉得有些不放心。 要是他像张瑾一样会算小账的话,早点把这些钱转到自己银行账户上,这些银行利息就是他自己的了。 张瑾见李欣坚持今天要把钱转走,赶紧对王红使个眼色,说:“李欣要转四百万资金出去,你赶快去交易所结算部和银行问问,今天能不能办,能办的话尽快办一下。” 王红一听,立刻明白了张瑾的意思,答应一声,赶紧去银行办手续去了。好在驻交易所的银行就在这栋大楼里,十几分钟后,王红进来对张瑾说:“没问题,今天可以办理的。” 张瑾看看她的表情,知道她已经将资金转回到李欣交易所的账户上了,就对李欣说:“没问题了,现在让王红带你去办手续吧。” 看着李欣和王红出去后,他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他知道:“只要今天这些手续顺利办完,明天的结算单一出来,有这份真实的单子在,之前那些做过手脚的结算单就可以付之一炬了,要是李欣追问起来,就说那些单子遗失了。反正明天这张单子上的金额和实际的数字是完全相符的,只要金额不出差错,李欣应该也想不起来之前那些单子。这样一来,所有的一切就都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掩饰过去了,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第八十九章 转移 张瑾暗自庆幸自己算得很准,他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上判断,李欣长期持有这么大的仓位,即使已经有了巨额的盈利,也不太可能动用浮盈增持仓位。 因为那样一来的话,李欣所有的仓位成本就发生了变化,这一丝一毫的变化看似不大,但对一个已经做好了周密资金计划的投资者来说,这意味着他的盈利预期、持仓时间都会会受到影响。 牵一发而动全身,说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以他对李欣的长期观察,他认为李欣应该是那种严格按照预定计划执行的人,不太可能因环境的改变而轻易对原计划修修补补。 当初他这六百手多单开仓后的一个月,随着价格下跌,李欣有巨额的浮亏,可他硬是挺过来了,没有减仓。 虽然他不清楚李欣的计划是什么,但很多人在同样的情况下做出的选择是减仓。 这样的举动在降低了风险的同时,也预示着持仓人的信心消失了。即使后来价格回升,他们也未必敢再次买入丢失的仓位。 李欣既然扛过了价格下跌,那么在价格上涨的过程中,仓位更不会轻易发生变化。 果然,他没看错,李欣的仓位到现在还一动不动,闲置在账上的巨额资金才给了他可乘之机。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王红进来了。 他问王红:“办完了吗?” 王红点点头。 他看看门口,又问:“李欣呢?” 王红说:“办完手续就走了。” 他对王红使个眼色,起身走出了门外。 王红立刻心领神会地跟了出来。 出了门,他小声对王红说:“李欣账户上做过修改的那些结算单都不要拿给他了,就说弄丢了。只要把今天的这份给他就行。” 王红说:“如果他要怎么办?” 张瑾说:“你想办法给他解释一下嘛,我觉得以他的做事风格不太会在意以往的过程,要看的话他早就找你要了。反正今天这份结算单做出来是真实的,价格就在那里,到目前为止盈利多少、今天转走了多少、现在账上还剩余多少,他自己一算就知道一分不差。没事的。” 他看得出来王红有些担心此事会暴露,就说:“这段时间多出来的那些利息,你找个时间到银行取出来,大家分了做奖金吧。” 王红点点头,说:“好的。” 李欣怀里揣着那张沉甸甸的银行卡,直接就去了证券公司。他仔细想过了,期货账户上还有五百多万,银行卡上这四百万还是放在股票账户上比较安全。 自从上次把资金从股票账户上转出来做期货后,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了。 几年不见,这证券公司也起了不少变化。原先的交易大厅重新装修过,除了墙上巨大的显示屏外,两侧的墙边还装了不少电脑。 李欣走到柜台边说:“我有一笔资金要存入资金账户里。” 接待他的那个小姑娘说:“先生,您的股东账号是多少?” 李欣掏出股东证递给她,那小姑娘又问:“您要存入多少?如果资金量比较大的话,可以去中户室或者大户室的。” 李欣一听,很感兴趣地问:“多少资金算比较大?要多少资金才能进中户室或者大户室?” 小姑娘说:“五十万到一百万可以去中户室,两百万以上可以进大户室。” 李欣说:“那你直接给我来个大户室吧,我存四百万进去。你们这大户室条件怎么样?” 小姑娘高兴地说:“大户室里条件很好的,五十多平米大小,两到三个客户一间,办完手续我带您上去看。” 不一会儿,把资金存入账户后,那小姑娘带着李欣来到了三楼,打开一个房间指给李欣看:“这一层楼都是大户室,装修和布局都是一样的。” 李欣一看,室内装修得豪华、大气,很典型的商务风格,一进门的墙边是棕色的皮沙发,沙发旁是宽大的茶几,窗边和另外两侧墙边各有一个写字台,写字台上放一台电脑,旁边是黑色的真皮大班椅。 李欣问:“这间有几个客户了?” 小姑娘说:“已经有两个了,估计今天没来。” 李欣问:“有没有人比较少一点的?” 小姑娘笑着说:“没有了,我们的大户室基本上是满的,两个人的就已经是最少的了。” 李欣说:“那行吧,就这间了。” 小姑娘把手里的钥匙递给李欣说:“这是钥匙,交易日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您都可以过来,现在是交易时间,您打开电脑就可以看行情了。桌上的咖啡、茶、香烟可以免费享用,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联系,我就在楼下。” 那小姑娘出去后,李欣四处转转,打开电脑,感叹道:“我靠!这服务周到啊,在这里看行情那才叫舒坦!我在期货交易所那边的资金多的时候近一千万,还不是七八个人挤在沙发上看行情,一点私密空间都没有!” 他靠在沙发上,心想:难得这么轻松,这证券公司就在陈海办公室附近,看看他有空没有,叫他过来吹牛聊天。 陈海接到李欣的电话后,很快就按李欣告诉他的地址过来了 “快一年没见了吧?你小子算是发了!这么大一间办公室,比我们院长的办公室还大,就你一个人用?”陈海进门后,坐在宽大的皮沙发上,拍着扶手问道。 李欣把电脑旁的转椅拉过来,在沙发对面的茶几旁坐下,说:“几个月没见吧,还不到一年。这哪里是我的办公室,是证券公司提供的一间大户室而已,三个人用,另外两人今天没来。” “要多大的资金规模才能进大户室?”陈海问。 “两百万以上吧。”李欣说着,递给陈海一支烟。 “你这也是大款了,够牛!”陈海说。 “我这真不算什么,这里边有钱人多了去了。”李欣笑笑说。 陈海问:“在这里是不是能听到很多内幕消息?要是有的话,也给哥们透露一点。” 李欣泡了一杯咖啡,搁在陈海对面的茶几上,说:“哪有那么多内幕消息啊。其实在大户室里也就是看行情、下单方便一点,环境宽松一点而已。至于股票方面的信息,还不都是来自于市面上都能看到的报刊和杂志上,以及行情软件里提供的那些信息。另外,各家证券公司也会提供一些分析意见,至于靠不靠谱就很难说了。” 陈海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问:“你每天都到这里来炒股,就没干点别的?” 李欣笑笑说:“我这也是刚把资金从期货市场那边转过来,以后有空的时候就过来看看,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单位上。” 陈海问:“原来校足球队里和你们一块踢球的那个学国际贸易的,你还有印象吗?” 李欣问道:“有点印象,怎么了?” 陈海说:“前两年他搞了一家贸易公司,*酒水饮料这一类的快消品,现在听说是给一家酒厂做总代理,销售红酒,也挺赚钱的。你现在有的是资金,怎么不想法干点这个?” 李欣说:“隔行如隔山,我不是做销售的料,对这些一窍不通,干了也很难赚到钱。” 陈海说:“找人帮你干啊,你当老板。” 李欣说:“就算是找人来干,也要我自己清楚里边的门道才行啊,不然的话,被下面的人忽悠都不知道。销售这一行其实水还是很深的,既要搞定上游的卖家,又要能拢住下游的买家,要具备很强的和各种人打交道的能力,这样才能在中间有好的利润。我觉得我缺乏的正是这种八面玲珑的能力,还是适合炒股炒期货。” 陈海说:“你小子现在有组织无纪律的,每天喝喝咖啡炒炒股票期货,过的神仙一样的日子啊。” 李欣摇摇头说:“嗨,哪里有神仙一样的日子!各行有各行难处,其实每天对着电脑屏幕,看没完没了的行情,有时候也真是觉得无聊没意思!周围的人都互不相关,像陌生人一样,能聊天的人都找不到。” “互相之间也不交流透露点信息?”陈海问到。 李欣说:“我觉得比较难,谁会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别人,这大户室里边的人我估计更是这样。资金越大的客户,越是忌讳被别人知道自己的操作计划,都担心自己成为抬轿子的人。” 陈海把快燃尽的烟头丢进烟灰缸,起身来到电脑旁,用鼠标翻看着屏幕上的行情,打开几只股票的k线图,然后又看了指数的周线图、月线图。 看了一会儿,赞叹说:“在这里看行情,感觉真好!想看哪一只股票都行,点开就是图形走势。在交易大厅里的大屏幕前看行情,那叫一个累啊!人又多,挤得不行,找不到座位的话,站上一个多小时,脚都站成扁担了,还只能看滚动的行情,图形走势完全看不到。行情变化快的时候,等到你关注的那只股票行情滚动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李欣笑笑,说:“这里就是看行情方便一些,你要是有空就过来看吧,就说是我的朋友。只不过你开户不是在这家证券公司,不能在这里委托交易。” 陈海从电脑旁起身,回到沙发上坐下,掏出烟来,李欣见状,拿起茶几上的烟,说:“抽这个,这里免费提供的。” 陈海点上一支,说:“烟不错啊,怎么还免费提供烟?” 李欣也点上一支,说:“这是证券公司吸引客户的噱头,这里大户室里都有免费的咖啡和香烟。其实这些也花不了几个钱,你说一个人每天能抽几支烟喝几杯咖啡?抽多了喝多了对身体也没好处啊。” 陈海说:“也是,大户室里的客户资金量大,这点小钱和证券公司赚的手续费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第九十章 冷遇 李欣说:“证券公司这个想法真是不错,资金规模不同享受的待遇就不同,在大户室里呆着感觉就是不一样。我做蔗糖的那个期货交易所就没考虑这些,不管你资金大小,所有客户全都在一个房间里挤着。虽然比证券公司的交易大厅要好一些,但是跟大户室的档次相比,还是差了很多。” 陈海听了李欣这些话,心里感慨万千。 他原来知道李欣做股票和期货赚了一些钱,但具体赚了多少他不清楚,这事儿也不好问。据他大致估计,李欣能有三四十万已经是很了不起啦,因为这样一笔钱在普通人眼里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李欣无意间透露出的数字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才几个月时间不见,李欣居然能出入两百万元级别的大户室,这说明他的实力远远不止两百万。 他现在最想搞清楚的是,李欣赚这么多钱靠的是什么? 他刚才隐约问过这个问题,可李欣的回答让他很不满意,他感觉李欣是在忽悠他,就像李欣自己说的那样,谁会把真实想法告诉别人呢? 陈海有些不死心,借着李欣的话,他又问道:“你在期货市场上赚了那么多钱,应该是很有心得了,你觉得做期货最重要的是什么?” 他这个问题其实和刚才问的那个问题是一样的,都是想要了解李欣赚钱的诀窍。 可刚才他问题的重点是在“内部消息”上,所以李欣听了矢口否认自己有什么内部消息。 他现在换了一个问法,这就让李欣不得不认真面对了。 李欣听了一愣,说:“主要靠什么?” 陈海说:“对啊。” 李欣下意识地说:“说实话,这个我还真没想过。” 陈海笑道:“你小子别藏着掖着的,说说看嘛。” 李欣认真一想,说:“真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要说做期货什么最重要,我觉得是数值分析最重要了。” 陈海说:“数值分析?”他完全没想到李欣的回答会是这样。 他原以为李欣会说某某技术指标、或者某某分析方法最重要,可李欣的答案却是这么个看似完全不相干的东西。 李欣点点头说:“对。” 陈海不满地说:“我问的是期货,你却跟我说数值分析,你这是拿统计学忽悠我呢?” 陈海问的这个关于做期货什么最重要的问题,其实在这之前李欣自己也没有认真归纳总结过,今天陈海提出这个问题后,他认真一想,立刻就说出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可没想到的是,他这个最真实的回答却让陈海疑窦丛生。 看着陈海疑惑的表情,李欣解释说:“我忽悠你干啥?我真是这么想的。大家都以为做期货就是看着k线图买卖就行了,殊不知k线图只是表象,真正的涨跌因素是背后的产量、销量、成本、售价以及市场供求关系这些东西。你不做数值分析,对商品的产量、销量、成本、售价这些影响供求关系的数据没有详细的了解,不是盲人骑瞎马,到处乱撞吗,还怎么做啊?” 陈海听了李欣言之凿凿的解释,再看看他一脸专注的神情,知道这真是李欣的心里话。 李欣这番话的字面意思他是听懂了,可话里蕴含的那种深远的意味,就算是李欣本人,也是此刻忽然间融会贯通后总结出来的。 这字字珠玑的金玉良言,对没有真刀真枪地在期货市场上历练过的陈海来说,就像是耳旁风一样,在耳边轻飘飘地就滑过去了。 于是陈海换了个话题,问:“啥时候请客喝喜酒啊?” 李欣知道他问的是自己和李颖的事,就淡淡地说:“嗨,结婚的事还早呢。” 他正为和李颖冷战的事头疼,万水又远在几百公里以外,也是聚少离多,婚姻大事他此刻还真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陈海见他对此事情绪不高,就没再多问。 俩人又聊了一会儿,陈海有事回单位去了。 这一下午,李欣就自己一个人呆在大户室里,在电脑前专注地看行情,直到证券公司下班关门他才走。 这个大户室,给喜欢清静的李欣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去处。最近在公司办公室里呆着也是没事做,他一有空就跑到这里看行情,好在糖业公司现在如同一盘散沙,根本就没人管他。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个月。 两个月后,在轻工厅的主导下,南方集团兼并了糖业公司,将其改名为该集团在江城的销售分公司,保留了蔗糖和酒精销售业务,同时将该集团的其他业务引入。南方集团总部也从原来的地点迁到糖业公司这栋大楼里。 新公司的管理人员大多来自南方集团,糖业公司原有人员做了较大幅度的调整,除了能有门路调走的人员外,一些符合提前退休和内部退养的人员纷纷办理手续离开了公司,留下的人员中,大多被充实到一线业务部门。 马天明以副总经理的身份留在新的销售公司,负责原来的蔗糖和酒精销售业务。 李欣继续留在公司行政办公室,夏小娜则被安排到公司人事部。 办公室主任由南方集团办公室主任姜华兼任,办公室的人员除了姜华和李欣以外,从南方集团新调来了两个人,接替夏小娜和其他两位离开公司的同事。 从行政办公室搬走那天,夏小娜收拾完东西,对李欣说:“有空来人事部坐坐哈!”说完,两人哈哈一笑,心情都有些复杂。 夏小娜走后,李欣正坐着抽烟,心里很不是滋味。 林立走进来,看见李欣一个人满腹心事地呆坐着,过来拍着李欣的肩膀说:“办公室现在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你小子幸灾乐祸吧!”李欣没好气地说。 “嗨,哪能呢!我那边也差不多,好多人都走了,高辉被安排去卖铜去了。”林立说。 虽然还是在同一个办公室里,但是公司内部巨大的人员变化,还是让李欣感受到了失落感,尤其是南方集团来的那些人,在糖业公司原来的职工面前表现出来的那种优越感,让李欣像是去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样,有一种强烈的陌生感。 林立小声问:“你们办公室这边的人好不好处?” 李欣摇摇头。 林立小声说:“我们那边也是,南方集团那边来的人,一个个看人的眼神都不对,好像原来糖业公司的人都是后娘养的一样!以后的日子,难了!” “我靠!大不了自己干,我还觉得他们不顺眼呢!”李欣说。 听了李欣的话,林立劝道:“兄弟,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在人家手底下过日子,还是想开点吧,不然难为的是自己!” 他以为李欣说的是气话,其实李欣这话一半是气话,另外一半道出的却是他近来深思熟虑后的心声。 就在一星期以前,他已经把目前手上最重要的两件事情办完了。 一件事是期货市场上那六百手持仓,他在价格涨到四千六百元附近的时候全部平仓出场了,净赚了八百万元。 另外一件事是,公司的房改刚刚完成,李欣住的那套房子已经被他按房改政策买下了。这样的话。李欣辞职也不用担心住房问题了。倒不是离开了糖业公司后他在外面买不起别的房子,这样的福利分房以后再也不会有了,能享受干嘛要放弃呢。 至于工作问题,以李欣现在的心态,去哪个单位恐怕都不是长久之计,因为他的心思全放在证券和期货投资上。他自己认为,以后自己的发展方向,应该就是证券和期货投资这条路了。 所以,他原来呆在糖业公司就有些心不在焉,要走要留都无所谓,全都只在一念之间。 促使他下决心的,是公司兼并以后所感受到的种种冷遇,这让心高气傲的他实在是难以忍受,所以立刻就动了离开的念头。 这天,李欣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写辞职信,被夏小娜进来看见,她一脸惊讶地问:“你要辞职?” “是啊,我这也是刚刚才决定的。”李欣说。 “你咋这么傻!干啥要辞职啊?”夏小娜说。 “公司都这样了,继续呆在这里跟二等公民似的,这种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我想想就头大,还在这干啥?”李欣说。 “那你也不要辞职啊,辞职就没有公职了,以后就没有回旋余地了!你可以办停薪留职手续啊,这样的话还保留公职,以后有机会联系到其它单位的话,还可以调动的。”夏小娜说。 “有这么大差别啊?我还以为差不多呢。”李欣说。 “你这秀才两耳不闻窗外事,整天都琢磨啥呢?”夏小娜说。 “无所谓了,就算将来能去别的单位,又能怎么样呢?还不就是一个月几百元工资。你看看糖业公司,几年前多么风光,现在沦落到这步田地。” “你辞职以后去干啥呢?”夏小娜接着问道。 “炒股票、炒期货,或者做点别的什么事吧。”李欣说。 夏小娜说:“知道你一直关注这些,对这些感兴趣,但是辞职去专门干这个,行不行啊?” 第九十一章 分手 李欣说:“我觉得还行,反正赚的比工资多。” 夏小娜笑笑说:“整天见你往期货交易所里跑,原来是假公济私啊,自己也在里面赚钱,难怪你用的手机都比公司老总的手机高级!有机会的话教教我如何做期货哈。” 李欣心想,手机算什么?要是想显摆的话,任何东西都可以碾压他们,只不过自己觉得那样没啥意思罢了。 看着夏小娜,他一下子想起了去年自己在元山车站办事处的时候,持仓有巨额的浮亏,都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是夏小娜帮忙搞到的统计数据给了自己信心。 算起来,自己这次赚钱她也是功不可没了,于是他说:“行,有空我教你。不过期货这东西风险很大,了解一下没关系,真的要投入资金去操作的话,那就要小心了,不然钱没赚到反而亏了不少,这样的例子我见得太多了。” 夏小娜撇撇嘴说:“那就看你是不是用心教了。” “你的事,我当然会用心了。”李欣由衷地说。 夏小娜高兴地笑着说:“那就好。” 李欣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问夏小娜:“你在人事部,正想向你打听点事情呢。我的档案现在在哪里?如果辞职,档案以后该怎么办?” 夏小娜说:“原来糖业公司干部的档案都在轻工厅人事处,你的档案也在那里。如果你辞职的话,你的档案会交到你户口所在地人事局。这个很简单,不用操心的。” “哦,那就好。”李欣说。 夏小娜接着说:“档案肯定不会弄丢的,这个你不用操心。关键的问题是,如果辞职的话,你就没有公职了,也就不是干部了,没有了干部指标,你就和社会闲散人员一样了。这些你想过了没有?” “这个我倒还真是没想过。”李欣眨眨眼说。 “你看看你,糊不糊涂?还有,公司房改的房子你买了没有?这才是大事!”夏小娜问。 李欣说:“买了,手续都办完了。” “看来你还不算太糊涂,不然的话,辞职以后没房子看你住哪?”夏小娜说。 “不过房产证还没有拿到,还在统一办理中,等办下来以后再过来拿。”李欣说。 “你的户口还是在公司的集体户上吧?”夏小娜问。 “应该是的吧,毕业后进公司的时候转过来的。”李欣说。 “等拿到房产证以后,你就可以把户口从集体户上迁出去,落户在你现在的住址上,自己有一个户口本,这样以后办事就方便了。”夏小娜说。 李欣说:“对啊,这些事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以后这些手续应该也是在你们人事部门这里办吧?到时候再回来麻烦你哈。” 夏小娜说:“没问题,到时候找我就行,小事一桩。”说完出去了。 李欣写好了辞职报告,准备交给办公室主任姜华。他楼上楼下转了一圈都没找到人,新任的公司总经理也不见踪影。 他回来路过夏小娜办公室门口时,就拐了进去,把手上的辞职报告递给夏小娜,说:“公司里的头头都不在,要不你明天帮我交上去好了,我就不过来了,到时候要办啥手续再说。” 夏小娜一看,赶紧起身把李欣叫到门外,小声说:“你着什么急啊?就不能再等等,考虑清楚了没有?” 李欣不以为然地说:“这有啥好考虑的,说走就走了呗,多大点事儿啊。” 夏小娜见劝不住他,叹口气说:“行,你放在我这里吧,改天我帮你交上去。” 李欣招招手说:“多谢多谢,走了啊,有空多联系!” 出了公司大院,李欣不由得回头望了望糖业公司这栋高高的办公大楼,心情很复杂。 此刻的他,才真正体会到无事一身轻是什么样的感觉。这一去,就彻底和这个公司割断了一切联系,真正成了自由人,就像夏小娜说的那样,再也没有了国企职工、干部的身份,成了和路边的小贩一样的闲散人员了。 虽然此前的他心思也不在公司的业务上,但真正迈出了离开公司的步伐,这才感觉到其实心底里对糖业公司还是有些不舍的。 自己一出校门就来到这家公司,这么些年里,工作生活都与这个公司息息相关,留下的记忆还是很多的。 “靠,没出息!”李欣回过神来,暗自责备自己。 大学毕业的时候,自己也不过就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丝云彩就潇洒地走了,怎么此刻会这么伤感呢? 李颖这几天正好回来江城学习,晚上见面的时候,李欣就把辞职的事告诉了她。 “你真的交了辞职报告了?”李颖睁大眼睛问道。 “是的。”李欣轻描淡写地说。 “你怎么也不和我商量一下呢?”李颖抱怨说。 “以前不是和你说过好几次了吗?”李欣说。 “以前你那只是说说,你现在是交了辞职报告才来和我说,是商量吗?”李颖恼怒地说。 李欣也有些生气,说:“我自己辞职的事,不就是我自己拿主意吗?难道还要请一堆人去公司里办这事?” “你根本不关心我!”李颖抱怨说。 “怎么说我不关心你呢?”李欣问。 “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李颖大声说。 关于辞职的事,之前李欣和李颖说过几次,她一直是持反对意见的。也正因为如此,李欣才把辞职的事一直拖到现在。要是按李欣的脾气,几个月前就辞职了,不会等到现在。 今天告诉李颖自己辞职的事,李欣知道她肯定会有意见,但是也没想到李颖会是如此这般的反应。 见她这样不听自己解释大声嚷嚷,李欣也有些冒火了。可他还是压住火气说:“这是工作上的事,和在不在乎你有什么关系呢?” 李颖恼怒地把头转向一边,不理李欣。 李欣解释说:“你又不在我们公司,公司里是啥情况你根本不了解。公司被兼并后,对方公司的人完全把糖业公司的人看成是二等公民,跟这帮狗眼看人低的人在一起还有啥意思呢?” 李颖说:“那你不会调动工作吗?为什么要辞职!” 李欣说:“你以为我没想过办法调动工作吗?哪有那么容易!要是能调动的话,早就调走了,还会等到现在?再说了,就算能调动工作去别的单位,每个月能有多大点工资?要是再碰上一个像糖业公司这样的单位,管理层志大才疏,过几年又倒闭破产了,那怎么办?是不是到时候又忙着到处找单位调动工作?以其那样,还不如现在就靠自己,自己干,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李颖说:“说得轻巧,你自己每天去炒股炒期货能赚多大点钱?这和社会上那些闲散人员有啥区别!” 李欣是个做事很认真但又比较低调的人,他关注股票和期货的事,公司里和身边的很多人都知道,但他们都只知道他是因为工作关系才研究这些,根本不知道李欣在股票和期货上赚了多少钱。 就连李颖,李欣也从来没和她说过自己到底有多少资金,也没有带她去过自己炒股和炒期货的地方。所以到现在,李颖一直以为他只不过是用自己工资里攒下的钱在炒股炒期货,根本不知道李欣账户里现在已经有了上千万元。 听完李颖的话,李欣坦然答道:“反正赚的比工资多,饿不着自己!至于是不是和社会闲散人员一样,自己知道就行了,何必在乎别人怎么看呢?” 李颖听他这么说,转过头来问道:“那你以后就每天去炒股炒期货,和那些人在一起?” 李欣闻言厉声说:“那又怎么了?又不是违法乱纪的事,你觉得很丢人吗?” 李颖说:“你不可理喻!” 李欣怒道:“你才不可理喻呢!我这样做怎么了?” 见李欣这样听不进自己的意见,李颖默默地坐在床边,扭头看着窗外。过了很久,她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这样连工作都没有了,以后我们俩的关系我父母肯定不会同意的!” 虽然她这话说的声音并不大,但李欣能清楚地听出李颖的语气中有一种冰冷的味道。 本来李欣已经冷静下来了,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就是想让李颖也冷静一下,再心平气和的和她讲道理。否则双方都在气头上,没有办法沟通交流,只会越吵越僵。 此刻听李颖这么说,李欣心头的怒火一下子冒了出来,说:“别拿你父母的意见来说事儿,你自己要是不想继续交往下去就直说!” 李颖回头看着李欣说:“什么叫拿我父母的意见说事儿?你不听你父母的意见吗?” 李欣用手指着李颖大声说:“我的事,从来都是自己做主!原因有两个:一是我自己有头脑,会自己想问题判断是非;二是我父母不处在我的角度上,不清楚其中的前因后果,让他们来替我做决定是难为他们,也是对我自己不负责。你自己也有头脑,以后的日子是你自己过,所以你最好也学会用自己的头脑想问题!” 第九十二章 劝说 李颖站起来,把包背在身上,决绝地说:“我就是用自己的头脑想问题,你这样连收入都没有保障,还谈什么以后!” 李欣闻言,冷冷地问道:“以后的日子,你是和我过还是和钱过?” 李颖没有回答,转身从李欣身边走过。 李欣坐着没有动,任由她离去,听见她开门出去,然后,门被重重地关上,楼道里清晰地传来她穿高跟鞋下楼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一段感情的结束,恋人的离去,让李欣很难过。 如果他此时追下去,对李颖说明实情,告诉她自己在股市和期货市场上的资金状况,他相信可以留住李颖,但是他不想那么做。 今天的谈话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听其言观其行,他觉得李颖已经不再是他想象中的女朋友了。 李欣大学里的初恋女友在毕业时和李欣分手,理由就是要听从父母的意见回湖北。 当时李欣就觉得这样的想法很难理解,她怎么可以不顾两人之间亲密的感情,盲目听从父母的意见呢? 后来李欣想明白了,她父母的意见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如果她真的把这段感情看得很重,是不会这样的。 所以,今天当李颖说如果李欣今后没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她父母就不会同意两人的恋爱关系时,李欣立刻就明白了李颖的真实想法。 不是她父母同意与否的问题,而是她本人觉得李欣没有了工作,这段感情已经不合适了。 李欣暗自庆幸以前没有告诉李颖自己真实的财务状况,如果李颖知道了真实的情况,那她就会明白,李欣的选择是对的,自己干比去任何单位都要更好更适合李欣,那么她也就不会提出分手的事了。 可那样一来,谁会知道她和李欣在一起到底是因为喜欢李欣的职业和金钱呢?还是喜欢李欣本人? 如果她喜欢的是李欣本人,就不会太在意李欣的职业和金钱,毕竟俩人都还只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只要努力,将来的一切都是可以期待的。 今天她的表现足以证明,在她的恋爱观里,她更多考虑的是对方的职业和收入,而把人本身放在了次要的位置。 这样的感情,不要也罢! 一天之内,李欣在情感和工作上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彻夜未眠的他,第二天一早出门走了一段路后,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方向不对,自己去的这个方向是朝向糖业公司的,而辞职报告递上去以后,除了办相关的手续,自己已经再也不用去糖业公司了。 他看看手表,还不到八点。 这个时间去上班合适,可是去证券公司或期货交易所就太早了,那边还没开门呢。 以往自己习惯这个时间到公司楼下的餐馆吃早餐,然后上楼去办公室,以后这个习惯得改改了! 心绪烦乱的他一时没了主意,站在街头犹豫片刻,他记起不远处有一家牛肉面馆,于是在路口一拐,径直向那边走去。 昨晚一夜的雨,街上到处都是积水。行色匆匆赶时间上班的人群,都涌到人行道上来,让本来就不宽的人行道越发的拥挤。 和匆忙赶路的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李欣,百无聊赖地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穿行着。天空依然乌云密布,迎面吹来的晨风带着阵阵凉意。 冷风带走了李欣身上的热量,让饥肠辘辘,穿短袖衬衣的他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把双手插进裤兜里,紧缩身体,加紧步伐向前走去。 进了牛肉面馆,店内热气腾腾的氛围和扑面而来的牛肉香味,拂去了他身上的寒意。他要了一个大碗的红烧牛肉面,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边慢腾腾享用,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就像突如其来的天气变化让他感到阵阵寒意一样,情感和工作上的变化,也让他一时间难以适应。看着窗外忙碌的人群,他的心情却无比的寂寥。 从来没有带着这么复杂的心情吃过早餐,也从来没有一顿早餐吃得这么漫长,半个多小时后,李欣才起身离开,去了证券公司大户室。 “李欣,最近你拿的是什么股票?”王明辉问道。 李欣正在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在电脑上快速浏览着股票,王明辉的话语打断了他的思路,于是他停下手中的鼠标,叹口气说:“唉,我现在空仓,最近完全找不到感觉,连续买的几支股票都是割肉出场的,亏了十七万多!” 程飞鹏接过话头说:“这半年来指数涨了二百多点,个股却越来越难炒了,我最近也是被套!” 王明辉说:“我买的银行股最近还赚了一些,刚卖掉,现在也吃不准后市该如何操作了。” 他们俩人是和李欣同在一间大户室里的客户,平时没事的时候,三人也聊聊天。 王明辉给李欣和程飞鹏分别递了一支烟,问李欣:“我看你整天在看技术分析的书,有啥体会没有?给我们也传授一点?” 李欣接过烟来点上,抽了一口,说:“要说体会啊,还真是有一点,就是我越看书,越不知道该买啥股票了!” 程飞鹏听了这话,说:“不会吧?这怎么讲?” 王明辉也说:“怎么会这样呢?” 李欣接着解释道:“按照书上说的证券估值方法,简单来说就是市盈率、市净率越低的股票越好,上涨的空间也越大,对吧?可是现在市场上的情况很多不是这样的,那些市盈率、市净率很高的股票反而涨得更好。就拿我前段时间持有的药业股份和啤酒股份这两支股票来说吧,市盈率、市净率都很低,前者是著名的中成药企业,后者是著名的酒业公司,都是业内翘楚,可是这半年来,股价一直低位徘徊。而那些业绩远不如它们的股票却屡屡一飞冲天,我真是有些看不懂了!” 程飞鹏听完,说:“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后来不看市盈率、市净率这些数据了,跟着市场上炒热门股,结果也是有赚有赔的,找不到章法。去年12月追热点高位买的一只股票,刚买进去,第二天就停牌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复牌。我的一半资金就这样被套了几个月,动都动不了!” 程飞鹏的话中,让最近按技术指标操作屡战屡败的李欣颇有同感,这让他不得不静下心来,仔细地检讨一下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 从人生中的第一桶金开始,到不久前刚刚平仓的白糖期货,李欣最赚钱的这几次交易,无一不是做的长线投资。 反观历次铩羽而归的操作,大多都是凭技术指标入场,忽视了基本面的研究而造成的。看来快进快出跑短线的操作方法真的不适合自己。 正在这时,李欣的手机响了,电话里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问道:“李欣,最近怎么样,还好吧?” 李欣一听,万分惊讶地说:“吴总?是您吗?” 吴斌说:“呵呵,是我。” 李欣问:“吴总,最近还好吧?好久没见您了!” 吴斌说:“我现在退休了,没什么好不好的,每天养养花、散散步,就那样呗。” 李欣听了,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说:“哦,那您要多保重啊!” 吴斌轻描淡写地笑笑说:“我都已经退休了,就不想那没多了。倒是你,怎么听着情绪不高啊。我听夏小娜说,你要辞职,到底怎么回事啊?” 李欣感到有些奇怪,说:“这事儿您都知道啦?” 吴斌说:“是夏小娜今早打电话告诉我的,说你把辞职报告搁在她那里,她又劝不住你,所以让我找你聊聊。到底是因为什么要辞职,你怎么想的?” 在糖业公司上上下下的领导和同事中,也只有对吴斌,李欣心里还揣着一份敬重。 现在,从前的老领导亲自打电话过来问自己这件事,让李欣丝毫不敢怠慢,室内不方便说话,他起身出门来到走廊尽头,站在窗边,把自己心里的感受都告诉了吴斌。 吴斌听完后,说:“我估计也是这方面的原因。年轻人嘛,心高气傲的,受不得这种窝囊气,容易理解,但你也不必跟他们较真嘛。你这一走,是不是会丧失很多机会暂且不说,在他们看来,最直观的感觉就是你失败了,退缩了,你说是不是?” 吴斌见李欣不说话,就继续劝道:“别人不了解你,我是了解你的。我相信,不论在什么样的集体当众,只要你用心,你都会是出类拔萃的。也正因为是在集体中,所以就会有左、中、右,太在乎别人的看法,受影响的只会是自己,别人的看法不会因此改变一丝一毫。你要做的是施展你的才华,用你的成就来碾压对方,只有这样,才是改变一切的正道。” 都说五十知天命,具有丰富人生阅历的吴斌这一番话,让处于迷茫中的李欣好似醍醐灌顶一般,瞬间明白了很多道理。 他由衷地说:“吴总,谢谢您的教诲,我会认真考虑的!” 吴斌说:“这就对了嘛,小不忍则乱大谋,年轻人遇事多想想有好处。你的辞职报告还在夏小娜手里,她没有交上去,她也是一番好意,别忘了谢谢人家。” 李欣答道:“我知道了,谢谢您,吴总!” 第九十三章 蜕变 吴斌的话,点醒了李欣,让他能从另外一种角度来审视自己。 他突然意识到,一直以来,自己太过谦逊,太过内敛了。 这一切,都因为他始终认为:年少,就不应该轻狂! 可现实是,这样的行事方法,让已经在商业上取得耀眼成绩的他依然默默无闻,被人轻视。 既然世人的眼光都是势利的,都崇拜强者,那我就用我的才华和实力碾压你们,在你们心灵的荒原上纵马驰骋,让你们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什么时候我疲倦了,不爽了,还不就是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人吗?既然来去自由全不受羁绊,为啥这么着急呢? 尽情挥洒自己先! 透过窗外层层的乌云,他仿佛看到了一片霞光。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夏小娜的电话:“谢谢你啊!” 夏小娜听了他这句简简单单的话,立刻明白吴斌已经找李欣谈过了,她笑着说:“知道你不愿意当俘虏,怎么样,想通了吗?” 李欣豪气干云地说:“我这就提枪上马,杀回城去!” 夏小娜听了大笑:“哈哈哈,太好了!” 南方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刘中舟在办公楼前下了车,不由得回头看看旁边停着的那辆崭新的沙漠野狼越野车,心想:这车应该不是原来糖业公司的车吧,之前在他们提供的车辆名录中也没见过啊,可怎么最近每次到公司来都看见这车停在院子里呢? 他回过头来问紧跟在后面的马天明:“这车不是糖业公司的吧?怎么一直停在这里?” 马天明说:“不是公司的车,是一个员工自己买的私车。” 刘中舟惊奇地问:“糖业公司以前效益这么好吗,员工都能自己卖这么贵的车?” 马天明说:“那倒不是,据我了解,买这车的那个员工是利用在糖业公司了解到的信息,在期货市场上做期货赚到的钱。” 刘中舟听了一愣,问道:“你是说面对同样的信息,糖业公司亏得资不抵债,而这个员工却赚了几百万?” 他之所以这样说,是他知道这辆车可不便宜,少说也是近百万。要是单论车价和排量,自己那辆奔驰轿车也相形见绌。能买这种车的人,手里没有几百万是不可能的。 马天明听他这么问,尴尬地笑笑,脸上一阵发烧。 刘中舟是何等精明的人,看见马天明这幅表情,证实了自己的判断。 马天明这话,原本是想借机在公司老总面前诋毁李欣,可是刘中舟却突然对马天明说的这个员工异常地感兴趣,就算是个傻子,有糖业公司的状况作对比,也能看出这个人必有不同凡响之处。 刘中舟问道:“这个员工叫什么名字,在哪个部门?” 马天明赶紧说:“叫李欣,在公司行政办公室。” 刘中舟一挥手说:“走,过去看看。” 马天明一听,赶紧点头哈腰地走在前面引路:“董事长,您这边走。” 来到销售公司行政办公室,主任姜华正在给几个员工开会安排工作,见刘中舟进来,赶紧招呼大家:“欢迎董事长给我们讲话!”说完带头鼓掌。 刘中舟摆摆手说:“不讲什么了,我就是路过进来看看,你们继续你们的工作。” 姜华原本已经讲得差不多了,此时见刘中舟进来,忙着要招呼董事长,就对手下几个人说:“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你们按要求做好自己的工作。” 姜华说话的时候,刘中舟在旁边仔细打量了一下行政办公室这四个人,其中三个他原来就认识,来自于南方集团,只有一个小伙子他没见过,他估计这人十有八九就是马天明说的那个人。 这小伙子就坐在他对面三四米远的地方,年轻,帅气,要说是才毕业的大学生都有人相信。 依据刚才马天明说的话,他原来想这人怎么也应该是糖业公司业务经理一级的干部,说不定还会是原来的分公司经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此人会这么年轻。 见姜华话音刚落,其余三人起身要离开,于是刘中舟说:“各个部门都有原来糖业公司的员工哈,好多我还不认识呢。” 善于察言观色的马天明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了刘中舟的意思,指着刚站起来的李欣介绍说:“他叫李欣,就是原来糖业公司的员工。” 李欣听了马天明的介绍,只好礼节性地对刘中舟点点头,说:“你好,董事长。”说完就要回隔壁办公室去。 就刚才这几分钟时间里,刘中舟把李欣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 这小伙子身穿一套深蓝色的皮尔卡丹西服,白色的衬衫、红底黑花的领带、以及腰间的皮带都是金利来的,脚上穿一双老人头皮鞋,浑身上下没有一样不是名牌。 最让刘中舟吃惊的是,这小伙子左手腕上戴的竟然是一块金光灿灿的劳力士手表。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这款手表怎么也要十七八万元,自己这个集团公司董事长都未必舍得花钱买。 刘中舟暗想,看来对他赚钱的传闻都是真的。他越发对此人感兴趣了,说:“听说你做期货很有心得,是吗?” 李欣听刘中舟这么问,就知道他肯定是听说了一些关于自己的风言风语,可他实在是猜不出对方问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好停住脚步,坦然地回答说:“是的,算是有些了解吧。” 姜华见董事长进自己这个部门来不问别的,只问李欣做期货的事儿,以为刘中舟要拿李欣开刀,整肃劳动纪律。 最近一段时间,自己部门的这个李欣在公司内部可算是引起了轩然大波。别的不说,就说他买了一辆价值百万的豪车,每天上下班车进车出的,很是扎眼,大家纷纷私下传李欣做蔗糖期货赚了大钱。 姜华找原来糖业公司的老员工了解过,也都说在这之前没见李欣有什么特别的变化,突然有钱也就是近一个多月的事。 姜华可不管这些,李欣做期货怎么说也是不守劳动纪律吧,不然他哪来的时间做这些?这也是很多糖业公司员工的看法,都说原来在糖业公司的时候,李欣就经常跑期货交易所。 此后,姜华也留心观察了一段时间,倒还真没见李欣上班时间不在岗位的情况。 可现在董事长这么问了,姜华顾不得多想,板着脸教训李欣道:“李欣,我再强调一遍劳动纪律啊,要安心本职工作,要是还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话,就给我走人吧!” 李欣一听他这话,还就站住不走了,不紧不慢地直呼其名道:“诶,姜华,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乱吃药难受的是你自己,乱说话可能就会伤到别人。当着众人的面,你单独对我强调说要守劳动纪律,安心本职工作,大家会怎么想?是不是会以为我李欣不守劳动纪律,不安心工作?可你看看公司合并以后的考勤表,我一天迟到早退都没有吧?” 李欣说到这,故意停了几秒钟,给姜华思考和回答的时间,见他不说话,知道他默认了自己的说法,就继续说:“还有,你好歹也是一级领导,走人不走人这种虚张声势的话,我建议你以后就不要讲了,显得自己没水平。你这办公室主任不知道劳动法吗?只要员工没有违法乱纪,有谁可以随便让员工走人?反过来,只要员工没有违法乱纪,人家要是不想跟你这家公司玩儿了,拔腿就可以走,你还真留不住人家。” 见姜华被怼得说不出话来,李欣索性虐他到底:“公司现在这种工资水平,在这里干十年也赶不上我一个季度赚的钱,如果当部门领导的再没点水平的话,在不在这里工作我还真不在乎。” 姜华被李欣这一阵话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要想发火却又找不到一丝破绽。 南方集团的员工从偏远的小县城里搬到省城来,内心欢喜之余,却也有一种从怕被省城的人看不起的自卑转变而来的过度自尊。 这种自尊加上兼并方的妄自尊大,就造成了和糖业公司员工之间的天然隔阂。 其实李欣也不是在省城长大的,完全没有沾染那种欺负乡下人的恶习。再加上他谦逊的本性,只要对方客气有礼貌,就算是楼下扫地的大妈跟他打招呼,李欣都会同样报以微笑的。 他最见不惯的就是装大尾巴狼的人。 他始终认为,一个人要是真有内涵,是不需要靠虚张声势来撑门面的,腹有诗书气自华嘛。 可是南方集团上来的人却偏偏表现出一副让他讨厌的嘴脸,尤其是中层干部的颐指气使,就更是让心高气傲的李欣从内心深处油然而生一种反感。 姜华对此深有感触。 糖业公司的其他员工,大都低眉顺眼,可自己这个手下李欣,却处处绵里藏针。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抓住把柄,驳得体无完肤。 有时候他是真的有点怵李欣。 今天他是看董事长在,有人撑腰,自己又是替董事长出头,平时对李欣的那份找不到借口发的怨气让他脑袋一热,过头的话就脱口而出了。 他想要当众杀杀李欣的气焰,树立自己的威风。 可没想到事与愿违,自己的话引来了更多的反击,李欣根本就视董事长为无物,不紧不慢的话语滴水不漏,再次让自己当着众人颜面扫地。 第九十四章 建议 刘中舟就坐在旁边,俩人的交锋他全看在眼里。 销售公司办公室主任只不过是姜华的兼职而已,他主要的职位是南方集团行政办主任,是集团的高管之一。 可就在这几分钟的时间里,这个高管完败于一个年轻人之手,而且败得惨不忍睹。 这种情形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刘中舟根本不会相信。 眼看鞍前马后跟着自己效力多年的亲信被一个十几分钟前还是陌生人的小伙子戏耍,刘中舟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不是没有护犊之心,可事情的前因后果众人都看见了,是姜华首先出言不逊,这才激起了李欣的回击。 李欣回击的话虽然不好听,而且明显带有一种情绪,可却句句在理,让谁也抓不到把柄。 他就好像是一个武林高手,在对方露出破绽之际,不经意间信手一挥,立刻就击中了对方的要害,让对方动弹不得,自己却连身形都不动,就已经打完收工。 双方立刻就分出了胜负,而且实力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虽然此时两个公司已经合并,其实已经不分彼此了,大家都是同事。可是在暗地里,双方人员间各自的归属感和传承,让他们在心底里还是有一条隐形的鸿沟,悄然把各自分为截然不同的两个阵营。 李欣当着自己的面让来自南方集团的高管姜华哑口无语,这让刘中舟心里很是不爽。他没有意识到,他的这种感觉其实也折射出了他心里的门户之见。 可除了对姜华怒其不争之外,刘中舟也不敢贸然行事。 精明的他审时度势,看得出来在眼前这种不占理的情况下,要想替姜华挽回面子绝非易事。 李欣刚才的言行已经表露无遗,在这个公司里,他只服道理。否则,不管你是谁,他绝不低头。 有句话叫做“无欲则刚”,李欣连在不在南方集团都无所谓了,你还能把他怎么样? 要是自己以权压人、强词夺理替姜华出头,没准丢的脸比姜华更大。 还有,刚才这一切,让他感觉到整个公司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于无声处却暗流涌动。李欣和姜华之间的冲突,其实只是众多矛盾的代表之一,冰山一角而已。 自己一招不慎,很可能激化员工之间的矛盾,让刚刚诞生的新公司祸起萧墙,这是着眼大局的他更不愿意见到的。 要是自己不在场吧,眼前的局面胜负已分,众人各自散去,场景也就谢幕了。 可作为集团掌舵人的自己就在现场,什么都不说就离场,在外人看来,这是几个意思? 在糖业公司原来的员工看来,这是败退。 在南方集团原来的员工看来,是灭自己的威风! 眼前的困局,让老谋深算的刘中舟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支持李欣?想都不要想,那才真是灭自己威风呢! 替姜华撑腰?那极有可能是自取其辱,绝不能干。 不然,各打五十大板? 姜华屁股上的板子容易下手,也容易收场。那是自己的亲信,没理由打你五十大板,然后再给颗糖安抚一下,你都得笑脸相迎。 可李欣身上的板子师出何名呢? 即使姜华先挨了板子,在原先就不占理的情况下打李欣,这一碗水还是没有端平。 以李欣明察秋毫的眼光不会看不出来,到时候牙尖嘴利的他会让事情更难以收场。 三十六计走为上,老奸巨猾的刘中舟决定不趟这趟浑水,了解自己关心的事才重要。 于是,他就好像是没看见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一样,跳过了李欣和姜华之间的所有对话,接着李欣回答自己的话问道:“讲讲看,你有什么心得?” 就在这时,销售公司总经理黄洪亮从门口过,见刘中舟在屋内,也走了进来,坐在刘中舟身后。 李欣说:“这个问题太宽泛了,不就具体的事情来谈的话,说的就都是些口水话,我都没兴趣讲,你们听着更是没意思。” 在姜华听来,李欣这么说,显然是不想在这个他觉得没兴趣的问题上费口舌。这已经不是大胆,而是狂妄了! 可他暗中观察刘中舟,却不见他脸上有丝毫的怒意,反而说:“你觉得这些东西对公司有帮助吗?” 李欣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有,资本市场上的机会很多啊,关键看公司有没有能力抓住。” 刘中舟说:“比如呢?” 刘中舟追问到了这里,李欣也没有了退路,只好说:“证券市场上,彩虹电器很不错,我觉得往后的一两年内其股价有较大的上升空间,现在介入是很好的时机。” 刘中舟一听,有些意外。 他以为李欣会说一些关于有色金属的信息,没想到李欣说的却是股票。 他略一皱眉,说:“你是说让公司去买他们的股票?” 李欣说:“对啊。” 刘中舟略一沉吟,问道:“这家公司是经营什么业务的?” 李欣说“生产彩色电视机的。” 姜华听了,觉得李欣的话不可思议,一看刘中舟的表情,他立刻跳了出来,对李欣的建议嗤之以鼻:“切!我们是一家有色金属公司,是靠生产和销售铜赚钱的,你却让我们去买一个家用电器公司的股票,你是怎么想的啊?” 李欣看着他这样的反映,指着他面前的桌子说:“假如你桌上有两个一百万,一个是你卖铜赚来的,一个是我买彩虹电器股票赚来的,你告诉我,你认为哪一个更高尚,哪一个更龌龊?” 姜华还没说话,刘中舟身后的黄洪亮有些忍不住了,眼前这个人在董事长刘中舟面前这样的态度说话,在以前南方集团是不可想象的,一个小小的普通员工,居然敢这么放肆? 他厉声问道:“你出这样的主意,要是买这家公司的股票亏了,是不是你来赔?” 李欣听了黄洪亮这话,有些无奈,不回答他吧,会让他误以为自己胆怯,回答他吧,估计以他这样的水平,自己给他办个讲座他也未必能听得懂其中的关系。 于是他随口就说:“黄总,你这问题说起来话就长了,不如我这么给你打个比方吧,你听得懂这个比方,就不会问我刚才那个问题了。” 见黄洪亮认真听着,李欣面带微笑地说:“我给你介绍了一个漂亮姑娘,你把她娶回家去做老婆,你们日子过得甜美的时候肯定没我什么事儿,对吧?可如果有一天你们过不下去离婚了,你却跑到我这个介绍人这里来说我的不是,要我赔偿你娶老婆的彩礼钱,甚至要我赔各种精神损失费。你说这合理吗?要是把这事儿拿出来让大家评理,你觉得大家会认为我俩谁的脑袋有毛病?” 黄洪亮让李欣这话噎得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刘中舟这时一抬手,黄洪亮和姜华二人知道这个手势的意思,是让他们两个闭嘴,于是二人立刻就偃旗息鼓了,在刘中舟有下一步的表示前,不敢再吱声了。 刘中舟毕竟比手下这两人要高明一些,加上旁观者清,刚才这两人急头白脸的质问,又被李欣轻描淡写的两个比喻挡了回去。 不比不知道,自己手下这些高管的素质确实不如人家,这一个总经理,一个办公室主任,再一次败在了这个年轻人手下。 刘中舟问道:“你觉得他们公司好在哪里呢?” 李欣说:“去年和前年,这公司每十股送六股,每十股派息都不低于两元,盈利能力非常突出,可是其股价并不高,目前只是在六、七元附近。” 刘中舟说:“可是以你说的这些数据,这股票的市盈率也在二、三十倍了,并不算低啊。你应该知道市盈率的意思吧?也就是说,我投资这家公司的股票,靠股息收入的话,理论上要二、三十年才能收回全部投资啊。” 李欣说:“你说的没错,不过我们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我让你投资这家公司的股票,不是让你靠股息来赚钱的。我说这些指标是想说明其发展前景,我预计这公司的股票价格在未来的一两年内会大幅上升。” 刘中舟问:“你说的大幅上升具体是多少?” 李欣略一思索,说:“我估计会有30%左右。” 刘中舟说:“这一切都是估计,对吧?” 李欣说:“当然了,这只是我个人的判断,不敢保证一定正确,我可不是开保险公司的啊。”说完,他笑着扫了黄洪亮一眼。 刘中舟问:“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支持你做出以上判断?” 李欣说:“当然有,各位家里都有彩电吧,应该也都对前几年买进口彩电的风潮记忆犹新,那时候,结婚要是没有一台进口彩电就太没面子了。现在的彩电依然是家庭很重要的电器,而且随着彩电销量的快速增长,国产品牌慢慢在市场上有了一些话语权,这其中最主要的代表就是彩虹电器。” 见刘中舟不言语,李欣继续说:“我今年参加过几场婚礼,他们家里买的都是彩虹电器的产品,性价比一点不输给进口彩电。国内十几亿人的市场,怎么可能让进口彩电全部占领了,对吧?还得是国产品牌为主才对。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留意,以前逛商场,卖彩电的柜台都是进口品牌势头大,可近一年来,彩虹电器的专柜却是最大的,我问过几个地方,他们的销量和口碑相当不错。” 第九十五章 初衷 刘中舟问道:“你自己买他们公司的股票了吗?” 李欣说:“当然!我自己都不敢买的东西让别人买,那就真的是忽悠别人了。” 李欣还想继续阐述自己的建议,可刘中舟听到这,打断了李欣的话,问道:“你最后说的销量和口碑这两点,应该是你的感性认识吧,缺少详实的数据支持,对吗?” 李欣点头道:“对,是这样的。我也想搞到他们的销量和市场占有率,以及这些数据的同比增长率、环比增长率这些数据,可是没能如愿。” 刘中舟说:“这就缺乏说服力了,而且,我们公司的主营业务是铜的冶炼,要做其他投资难度很大。对这一点,你理解吗?” 李欣说:“理解。” 刘中舟看李欣似乎是没经过思考就随口回答他的问题,心里有些不快。 他是个容不得下属忽悠自己的人,于是追问了一句:“你是真的理解这个问题呢,还是随口应付我?” 李欣见刘中舟在这里将自己一军,似乎是对自己的回答不满意,就说:“那我这样回答你吧,董事长。术业有专攻,在有色金属行业你们是专家,我是外行。要是你对我说明年铜会涨价,让我把资金投到这上面,我一样会有所顾虑,在我对这事儿没有完全了解清楚之前,我是不会干的。我这样理解没错吧?” 刘中舟听了,暗自点头,他开始对这个桀骜不驯的年轻人有了另外的看法。 这样的场面,他以前还从来没有遇见过。 在南方集团下属的厂矿车间里,叛逆的年轻人他见得多了,其中不乏更让人头痛的角色,但那些都是逞匹夫之勇的小混混,翻不起大浪来。 眼前这个年轻人却不一样,乍看起来也像是个小混混,要和领导作对,蛮横不讲理似的。 可仔细接触了解之后,才发现问题的根源其实出在上面,是领导的水平和态度造成的矛盾。 就说刚才最后这个问题,别说一般的年轻人,就是黄洪亮和姜华被自己这么当面质问,估计也得踌躇半晌,而且最后多半是答非所问。 而李欣在自己这个集团董事长面前却丝毫看不出一点紧张,回答问题游刃有余。用他自己是有色金属的外行做例子来回答自己的提问,巧妙地避免了让自己这个董事长尴尬。 从这样的处理方式上,就可以看出他原本无意与领导对抗。不然的话,他完全可以就刚才自己提出的问题让自己难堪。 这个年轻人遇事的机敏和应变能力远在黄洪亮和姜华之上。 “假以时日,这应该是一个可用之才!”刘中舟在心里暗自赞许道。 “不过此人才华横溢,一定不甘心寄人篱下,使用的过程中把握火候很重要。若闲置不用,必定会导致其有怀才不遇之感,继而远走高飞,那样对自己是一大损失。可也不能让其锋芒太盛,要是到时候连自己都镇不住他了,那才是大忌!” 想到这,刘中舟说:“你的理解完全正确。以后要利用你的优势,在资本市场上多搜集和分析与公司业务相关的信息资料,为公司的业务发展服务。” 李欣说:“这是肯定的,不过做这些工作需要时间和空间,呆在办公室里是不行的。” 刘中舟说:“这个简单,我批准你可以在很大程度上自己支配时间,不一定每天都坐在办公室里,该跑市场就跑市场。” 李欣笑着说:“董事长,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啊。以前在糖业公司的时候,总经理吴斌也批准我可以自己安排时间去期货交易所。可是在日常工作中,与顶头上司之间却常常因此产生摩擦,我夹在中间很难办啊,里外都不好做人。” 李欣听到刘中舟允许自己自由支配时间,心里暗喜,这样就可以有相当多的时间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儿了。 可是想到以前在糖业公司的经历,再看看眼前虎视眈眈的姜华,他就不失时机地往要紧处敲了一锤,希望当着刘中舟的面把问题彻底落实,免得将来再重蹈在糖业公司的覆辙,继续上演和顶头上司姜华之间斗智斗勇的剧情。 刘中舟一听李欣这话,立刻明白了李欣的意思。 李欣这话让阅历丰富的他品味出了别样的信息,从这一个侧面,他明显感觉到了糖业公司政令不通的弊端。 也许这就是糖业公司这个巨人瞬间倒下的原因之一? 在集团内很强势,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的他可不想让南方集团出现这种不可思议的问题。 他眉头一蹙,刚才和李欣谈话时的和颜悦色瞬间不见了,转过头来扫视黄洪亮和姜华时,面色已经冷若冰霜。 姜华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李欣的话把自己这个办公室主任摆在了焦点上。见刘中舟转过头来,一脸问询的意思,他还没等刘中舟开口,就立刻表态说:“坚决按董事长的意思办。” 黄洪亮也点头附和着。 刘中舟的面色这才缓和下来,看着李欣,既像是对姜华,又像是对李欣说:“你们办公室的人员也不算少了,事务性的工作可以少安排一点,但也要兼顾本职工作。” 李欣知道有刘中舟这话,将来工作中的阻力要小得多,立刻点头答应道:“我知道了,董事长。” 姜华怎么听刘中舟这话都是对自己这个部门领导说的,可刘中舟说这话时明明看着的是李欣,这让他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待李欣点头应答时,才反应过来,赶紧表态说:“请董事长放心!” 刘中舟得到两人的表态,立刻起身,头也不回地出门上楼到他自己办公室去了。 李欣回到自己办公室,思前想后,也对自己刚才贸然建议刘中舟投资彩虹电器股票的事有些后怕。 因为这件事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对别人提起,只不过刚才话赶话的到了那个节骨眼上,自己不得不提出一些看法来,情急之下,就把自己的判断和操作合盘托出了。 这是在他意料之外的,完全没有准备好要将此事公之于众。 这与之前在糖业公司的时候,李欣经过深思熟虑后对吴斌提出高位做空蔗糖,对冲库存风险的那次建议完全不同。 好在刘中舟并没有按自己的建议办,不然的话,真要是亏了本,赔钱是完全扯不上自己的,可说出去名声却不好听。 因为自己的建议让公司亏了钱,这会让严于律己的李欣在心里过不了这个坎儿的。 可当他静下心来仔细一回想,却又不由得暗自责备自己这样的担心太过谨慎了。 当时因为刘中舟的打断,李欣并没有来得及完全阐述自己这个建议的理由。 刘中舟按市盈率的水平判断出彩虹电器不值得投资,可是在李欣眼里,这家公司连续两年高比例送股,股本处于快速扩张阶段,同时还能保持很强的盈利能力,本身就很不寻常,要是没有良好的业绩支撑,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在刘中舟眼里看到的是静态的数据:十股派息两元多,股价七元,这样的收益就是和银行利息相比也不占优势。 可在李欣看来,这样一家股本快速扩张的公司,还能有如此良好的现金流,实属难能可贵了。 最重要的是,这家公司的产品拥有几乎完美的用户市场。 纵向对比,原来被进口产品占据的市场份额,以及将来新增的市场份额,只要有百分之十,甚至百分之五能被这家公司拿下,那最后落实在每股收益上将会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横向对比,就国内的公司而言,这家公司在行业内是当然的龙头,遥遥领先于排名第二、第三的企业。 而且业内只有这一家公司是上市公司,如果市场上的资金看好这个行业未来的发展,彩虹电器是寄托资金梦想最好的标的,因为它具有完整的进入和退出机制,其他公司却不具备这样的优点。 就算不指望其能成为百年企业,在最近两三年的快速发展中,股价一年内有百分之三十的上涨完全是可以期待的。 退一步说,即使一年内股价原地不动,李欣估计今明两年的派息也不会比之前的两年差,就当是放在银行里吃利息了。 还有一点他没来得及对刘中舟解释,他预计要不了多久,这家公司就该公布年报了。 如果今年的分红方案依然维持高送股比例,那么在股本增加百分之五六十的基础上,股息只要和今年大致相当,明年的收益就不是银行利息可以比的了。 如果这些利好消息引起市场各方的共振,股价上涨其实是可以预期的。 这也就是自己敢用将近百分之七十的资金买进一百万股彩虹电器股票的原因。 这是李欣近一个多月每天中午泡在大户室里仔细删选和分析得出的结果。 事隔一个多星期,今天面临刘中舟的突然发问,不仔细回忆的话,他几乎忘记了自己当时的初衷。 第九十六章 档案 刘中舟出门后,马天明也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他很后悔自己刚才在楼下院子里多嘴说了李欣做期货的那一句话。 就是这句话,才引起了刘中舟的兴趣,进而又和李欣有了那么一段戏剧性的接触。 当时办公室的其他人员出去后,在场的五个人中,只有李欣是小职员,其余四人都是集团的中高层管理人员。 可瞎子都看得出来,董事长刘中舟真正感兴趣的,就是职位最低的李欣。 这李欣也是,在刘中舟在场的情况下,还那么大胆,一点不把来自南方集团的几个领导放在眼里。 好在看上去刘中舟今天没有介意。不然的话,他要是怪罪下来,原来糖业公司的员工是以自己为首的,现在两边员工的关系闹得这么僵,自己肯定也脱不了干系,被他误以为自己是后台就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看来李欣要走运,刘中舟对他有好感是大家都看得清的事儿。集团董事长当着销售公司正副总经理和办公室主任的面,特许他可以自由安排时间,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不行,以后得改变策略,和李欣搞好关系。 别的不说,就说蔗糖业务上他能赚那么多钱,就肯定有几把刷子。自己这个销售公司副总经理主管的就是蔗糖业务,也许将来自己少不了要用到他。 董事长刘中舟的严厉在集团内部是出了名的,这让习惯了机关内一团和气的马天明压力山大。 同样,刘中舟行事不按常理出牌,这也让习惯了看上面眼色行事的马天明时常摸不准他的脾气,随时战战兢兢的,有一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就像刚才在行政办公室里,黄洪亮和姜华两人争先恐后地为刘中舟出头,可他俩的话并没有带来好的效果,反而是自己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作壁上观的无功也无过,没有招惹是非。 一下午都闷闷不乐的姜华,下楼开上办公室的那辆桑塔纳出门办事去了。 从李欣那辆车旁边经过时,他心里酸涩的感觉越发强烈了。 他心里对李欣原来积攒的怨气还没消,今天董事长刘中舟的安排又让他心里添了堵。 这算什么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纵容李欣,让自己颜面尽失。 以前李欣就很难管,自己在他面前一点威望都没有,现在更麻烦了,有了刘中舟今天这些话,他还不就像是手里有了尚方宝剑一样? 尽管心里怨气十足,可他言语上丝毫不敢表现出来,隔墙有耳,要是被谁听见了传到刘中舟耳朵里,那自己的好日子就算是到头了。 他暗暗给自己订了条规矩,以后李欣手上的事能少就少。能安排给别人的事就少去招惹他,不然说不准哪天又耽误了刘中舟的事,被李欣在刘中舟面前进两句谗言就麻烦了。 好在就像刘中舟说的那样,办公室里人员不算少,很少会碰到人手不够的时候。 看刘中舟今天的态度,李欣这小子估计在自己这个部门也呆不长。可要说他今后就平步青云了,那倒也不至于吧?反正自己是不信。 唉,想那么多干啥?以后别招惹他就是了。 刘中舟一进办公室,就把秘书叫了进来,吩咐道:“你去楼下销售公司人事部,让他们把李欣的档案送过来给我。” 秘书答应一声,赶紧下楼到销售公司去了。 李欣的建议没有引起刘中舟的注意,让他感兴趣的是李欣这个人。 这个年轻人遇事的果断,临场的机智与对陌生环境的掌控能力,都让在职场上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的刘中舟眼前一亮。 让他做办公室的普通职员或者底层的业务员,显然是有些埋没了。 那把他放在那里比较合适呢,让他取代现在这个小姑娘给自己当秘书? 以他的能力来说绝不是问题,而且还可以在关键时候给自己出出主意,只是估计他不会愿意干。 就以他今天的表现看,这绝对不是一个只满足于给别人抄抄写写的年轻人。 该如何安排李欣的去处,刘中舟一时拿不定主意。 先看看他的档案再说吧,也不急在这一两天,没准缓一缓更好一些,他心想。 刘中舟的秘书乌云玉来到楼下销售公司人事部找到夏小娜,说:“李欣的档案应该在你们这里吧?董事长要看,让我来拿一下。” 夏小娜说:“原来糖业公司普通员工的档案我这里倒是有,但是干部的档案都还在轻工厅人事处。公司合并以后,轻工厅的意见是把这部分档案归到南方集团这边来,可到现在还没有落实。李欣的档案也还在那边,我得去轻工厅取一下。” 乌云玉说:“那行,你回来了告诉我一声,我下来拿,尽快一点哈,董事长等着要呢。” 夏小娜说:“好的,我这就去。”说完出门往行政办公室走去。 她来到行政办公室,见只有李欣一人在,就问道:“姜主任不在吗?” 李欣说:“好像刚才出去了,你找他?” 夏小娜说:“我要去一趟轻工厅,想让他给派辆车。” 李欣说:“人都出去了,要不我开车送你过去吧。”说罢站起身来。 夏小娜连忙摆摆手说:“不用不用,这不合适。” 李欣以为她怕麻烦自己,说:“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坐谁的车还不都一样,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谁知夏小娜说:“不是不是,真不合适,我找马总让他想想办法。”说完急忙出门去了。 留下李欣一个人在屋里,一头雾水地嘀咕道:“这夏小娜今天怎么回事儿?” 夏小娜倒不是怕麻烦李欣,而是到轻工厅去取的就是李欣的档案,让李欣一起去确实不合适。 可李欣哪里会知道这中间有这么一出。 夏小娜来到马天明办公室,把要办的事儿对他一说,马天明一听,心里咯噔一下,把肠子都悔青了。 他暗想:“自己的感觉一向是很准的,这不,刘中舟这就调看李欣的档案了,这又是一个信号。话说糖业公司上上下下这么多员工,他怎么就唯独看中李欣了呢?自己这个副总经理、原来糖业公司总经理的档案恐怕他都未必看过。” 他心里这么酸酸地想着,手上却不敢怠慢,立刻安排车送夏小娜去了轻工厅。 夏小娜来到轻工厅,拿到李欣的档案后,却不着急下楼。她在楼梯拐角处站住了,打开档案袋,充满好奇地一页页翻看着。 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天赐良机,能从档案上了解李欣,这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的,恐怕连李欣自己和他的父母,都未必见过李欣档案里装着些什么材料。 看着档案袋里李欣初中、高中、大学时期老师和学校对他的评语,再看看他照片上那稚气未脱的样子,夏小娜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她心想:这下我可摸清了你的底细了,哈哈! 在回公司的路上,夏小娜心里暗自感叹道:这档案还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啊,就好像是一部时光穿梭机一样,你打开它,一个人过往几十年的人生足迹就一目了然地展现在你的面前了。 夏小娜回到公司,把李欣的档案交给刘中舟的秘书后,就下楼了。 在楼道上,他又碰见了李欣。 李欣见她迎面过来,问道:“这么快,去轻工厅回来了?” 夏小娜忽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笑盈盈地看着他说:“是啊。” 看着眼前的李欣,夏小娜的脑海里马上又浮现出刚才在档案里见过的那几张照片。 照片上的李欣有的孩子气十足,有的青涩懵懂。 她不由得在心里想象那时候的李欣是怎样一副惹人爱怜的样子,和现在熟悉的样子有什么不一样。 被满面笑容迎面过来的夏小娜盯着看了这么几秒钟,李欣心里觉得好生奇怪。 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李欣问道:“你没事儿吧?” 夏小娜意味深长地莞尔一笑,说:“没事儿啊!” 他回头看看渐渐远去的夏小娜,联想起她去轻工厅之前的奇怪举动,李欣越发疑惑了。 他默默地摇摇头,顺嘴唱出一句歌词:“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乌云玉拿到李欣的档案后,没有立刻送进去给刘中舟,她和夏小娜一样,把档案截留了几分钟。 她来自南方集团,对李欣的了解仅仅局限于上下班时楼道上遇见的一个年轻帅气的同事。 还是在李欣最近因为突然间一夜暴富后在公司内部引得大家议论纷纷,她这才把名字和他本人对上号。 在她映像中,她在董事长秘书位置上这几年里,刘中舟从未调阅过谁的档案,在南方集团内没有过,和糖业公司合并后,更是没有看过这公司任何人的档案。 一个人的档案被人调阅,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好事,要么是坏事。 平平淡淡、没波折没起伏的,谁会想得起来去看你那放在文件柜里的档案。 如果是坏事的话,看档案的一般也不会是领导,保卫部门直接就要走了。 董事长谁的档案都不要,就要李欣的,这明摆着是他要摊上好事儿了。 李欣原本就被传得扑朔迷离的,现在更是引起了她强烈的好奇心,想要从他的档案里一看究竟。 第九十七章 改变主意 刘中舟看完李欣的档案后,感觉与自己原先预想的有些出入。因为单从档案上记载的成绩来看,李欣离优秀还有一点点距离。 最主要的是,他的履历中,绝大部分都是在学校的经历,参加工作以后的记载显得太单薄了,这对一个在职场上打拼的人来说,是很致命的。 任何人看了这份档案,最直观的感觉就是,他的工作经验几乎和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是一样的,看不出任何亮点来。 他毕业后这几年都是在糖业公司行政办公室工作,在刘中舟眼里,一个以盈利为目的的企业中,行政办几乎就是一个打酱油的部门。 李欣在糖业公司这么些年,居然一点做业务的经历都没有,这让刘中舟很吃惊。而且从记录上来看,历年来,他的部门领导对他的评价都不高。 最让刘中舟疑惑的是,以李欣在公司高管们面前的气场,他猜测这个年轻人应该是有些背景的,不然哪来的那份自信? 刘中舟见过太多来南方集团面试的年轻人,别说是面对自己这个董事长,就是在部门经理面前都紧张得语无伦次。 可档案明明显示李欣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子弟,与南方集团车间里那些青工并无差别。 这就带来了另外一个问题,如果他没有背景,他哪来的经济条件做期货? 刘中舟心里清楚,这个市场上是不可能空手套白狼的。没有资金实力,你就是神仙也没辙。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他是用别人的钱在期货市场上赚钱。也就是说,他赚的钱只有一部分,甚至只有一小部分真正属于他。 想到这里,阅人无数的刘中舟突然发觉,这个李欣身上有太多的东西经不起推敲。马天明话里话外的意思不是也说,李欣突然有钱也是最近的事吗? 差点被表象蒙住了眼睛!刘中舟暗自感叹道。 路遥知马力,假以时日,有什么看不透的? 先不着急换他的岗位,没准儿行政办那里就是最适合他的地方。 只是今天自己给他的空间太大了,可是要马上收回,又显得自己说话不算数,作为一个董事长,刚刚许下的承诺一转眼就反悔,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对了,他不是还提了个建议吗?这东西可是能用数据来验证的,他到底是什么成色,就拿他的话来做检验。 他把李欣的档案装进文件袋里,出来交给乌云玉,说:“你送回去吧。”然后下楼坐上车,直奔矿区而去了。 南方集团原有的矿区经过多年开采,铜矿资源已经渐显枯竭,产量慢慢跟不上需求。眼下正在洽谈准备入股的两个储量和品位都很不错的矿区,因对方要价太高,超出了刘中舟的预期,又迟迟无法进展下去。 铜,作为集团最主要的产品,近两年的价格上涨势头很好,企业利润逐年增加。可就是因为原料不足的制约,限制了产能的进一步扩大。不然的话,企业的利润会比目前好得多。 这就是刘中舟目前最头痛的问题,是继续坚持自己的报价,与对方打持久战,还是向对方妥协,迅速拿下股份,以免后患,他需要仔细衡量一下。 毕竟这两个方案之间,相差的是两个多亿的金额。 他这次着急着赶下矿区去,就是要和邀请到的专家在那里汇合,再次评估这两个矿区后续的开采价值,为下一步的的决策做准备。 乌云玉见董事长离开,心里暗喜。 她了解刘中舟的日程安排,知道他这次出去,少则两三天,多则一个星期才会回来。 刘中舟在总部办公室的时候,她可是一步都不敢离开,随时准备着听从他的吩咐。不然的话,稍有差池,迎来的就是毫不留情的责备。 这下好了,至少两三天内自己是轻松的。她拿起档案,下楼交给夏小娜后,一转身就去了李欣的办公室。 平时没事儿的话,她都在楼上集团总部办公室里,很少到楼下销售公司来,到李欣他们办公室更是第一次。 李欣见她进来,对她点头笑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两个公司合并的时间不长,加上各种各样的原因,李欣很少和南方集团的人有接触,和乌云玉这个董事长秘书就更是没有交集了,除了楼上楼下会碰见外,和她连话都没有说过。 乌云玉进来后,四处看看,没话找话地说:“你们销售公司办公室挺清闲的哈。” 李欣说:“也不是啊,事情多的时候也忙得脚不沾地的。” 乌云玉说:“集团办公室也是这样,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得留下来加班。诶,听说你做期货挺厉害的,有什么诀窍吗?” 李欣说:“你听他们瞎说,我也就是懂一点点而已,谈不上厉害。” 乌云玉笑着说:“别谦虚嘛,你可不像是只懂一点点的人。” 她伸出白皙的手指,往窗外轻轻一指,说:“你看看楼下那辆豪车,这院子里就只有董事长那辆车能和它相提并论,要不是高手的话,怎么能做得到?莫非是诀窍还不外传,呵呵。” 李欣说:“嗨,哪有什么诀窍啊,做得多了慢慢就了解了。” 乌云玉见李欣一直在推托,用抱怨的语气说:“真是守口如瓶啊,一点都不透露?” 李欣见她这么说,也不好再拒绝,就说:“这东西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啊,不如你去找几本书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我,那样就具体问题讨论,比较好说一些。” 乌云玉见李欣松了口,心里暗自高兴,嘴上却说:“我一点都不懂,哪知道去看什么书啊?” 李欣听了有点头大,可是这美女都求上门来了,自己总不能一点都不怜香惜玉,那样就显得太没风度了。 于是他只好说:“要不改天我找两本入门的书给你,你先看看吧。不过先说好啊,这东西可杀脑细胞,头大了别怪我啊。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没事儿看这些东西干啥?” 乌云玉噘着嘴说:“才不要你管!那你为啥要看这些?” 李欣看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逗她说:“我得挣钱吃饭啊,不然怎么办?” 乌云玉笑着白他一眼,扭过头说:“你这话谁信啊,叫谁看你也不像是没饭吃的人!” 马天明和刘中舟他们不一样,虽然李欣说彩虹电器的股票有较好的投资机会时,他一言不发。在旁人看来,那些话刘中舟、黄洪亮和姜华听了即使是反对,也都有所反应。可唯独马天明似乎把这些话当成了耳旁风一样,一点儿也无动于衷。 其实,真在心里记下了这件事情的,还就只有他。 对李欣在期货市场上的眼力,他了解得更早,有切身的体会。别的不说,就说两人现在在糖业公司原来的职工眼里,马天明的穿戴和座驾跟李欣相比就完全不在同一个档次上。 李欣之所以有这样的实力,就是他在期货市场上真刀真枪干出来的。 原来的下属完胜自己,虽然这事儿一直让马天明心里酸溜溜的,可也正因为有这样的例子在前面,李欣这次的建议他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他下来后仔细想过,按照李欣的分析,买这家公司的股票,两年内怎么也比把钱放在银行里划算。 晚上回到家以后,吃完晚饭,他问他老婆:“家里的存款还有多少?” 他老婆一听他问这个,警觉地说:“你打听这个干啥?” 马天明皱着眉头骂道:“你看你那守财奴的样子,我问问怎么啦?有用才问你的嘛!” 他老婆说:“这不是刚买了房子吗,存折上也就只剩下十几万块钱了。你要用了做啥?” 马天明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说:“我看好一只股票,将来应该会涨得比较好,你把存折给我,我去取五万块买一点放着,比放在银行里划算。” 他老婆一听,脸色一变,说:“你别打这个主意啊,我们就这点存款,要留着救急的!现在股市里每天涨涨跌跌的谁说得清楚,哪有那么好赚钱的?你要是把老本都亏了,看我跟你没完!” 马天明这老婆啥都还好,他在家里几乎就是个甩手掌柜,家务事、一日三餐都不需要他动手,什么事儿都是他说了算。 可就是有一样,家里的财政大权牢牢地掌握在他老婆的手里,平时马天明每个月的工资都必须如数上交,除了留下些零花钱外,大的开支都由他老婆决定。 每次马天明要用存折上的钱,都要经他老婆同意才行,不然的话,他老婆能撒泼打滚地跟他闹。 有两次,他老婆还闹到马天明父母那里,当着公婆的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把平时两口子之间积攒下来的那些不足以对外人道的隐私也嚷嚷出来,搞得马天明在父母面前面红耳赤的,十分狼狈。 从那以后,马天明对他老婆这种要钱不要命的顽强劲头是真的有些怕了。知道他老婆拿这当命根子一样,稍有不慎,她就会为此跟自己玩命。 所以此时见他老婆那一脸宁死不屈的模样,心里先就有了几分畏惧,只好不再言语,暗自琢磨其他的解决办法去了。 第九十八章 求教 可他搜肠刮肚地想了半晌,自己手里的钱总共不过一千块,这能干啥用的? “唉!”他长叹一口气,放弃了这个打算。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点出门上班的时候,他把柜子里放着的一盒茶叶翻了出来,提上就走。 他老婆见了问:“你拿这个干啥?” 他没好气地说:“你别管,我有用。” 他老婆说:“那是我姐送来的好茶,你自己喝可以,可别拿去送人啊!” 马天明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无语,不知是喜是忧:这女人真像是自己肚子里的虫子一样,自己动点儿啥心思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这辈子真是被她吃定了! 这盒茶叶他还真是打算拿去送人的。 糖业公司被南方集团兼并后,剩下的蔗糖和酒精销售两块业务都由他负责。南方集团实力雄厚,所以他手上现在的资金和兼并前揭不开锅的状况相比有了很大的改观,只要业务需要,资金有的是。 可问题是,现在已经是下半年了,糖厂早已收榨,此时的糖价在四千五六左右,此时入场,无论在价格上还是时间上,他都没有这个胆子。 几个月前做的那次蔗糖生意就历经千难万险,到现在还让他记忆犹新,现在这个价格可比当时他卖出的价格高多了。 现在这个时间和价格都让他很纠结,此时到新榨季出糖还有三个月时间,这期间总不能一动不动吧?那样的话,刘中舟和南方集团的人会怎么看自己? 更重要的是,这个榨季末期的糖价相对偏高,使得下一个榨季的价格走势更加扑朔迷离。就算剩下的这几个月不做别的打算,下一个榨季的经营计划也差不多该提上议事日程了。 可偏偏自己对此一头雾水,完全看不清未来的价格走势,要是刘中舟最近询问自己的经营计划,自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话,那就麻烦了。 昨天晚上他想了一夜,决定今天找李欣聊聊,加上他昨天看到刘中舟对李欣那不寻常的态度,他知道这次和李欣的谈话不能太居高临下。 先不说李欣昨天明显不把职位高于自己的黄洪亮、姜华俩人放在眼里,单说自己有求于他这一点,态度上就不能太生硬。何况自己为了今后工作上的方便,不是还打算和他搞好关系吗? 所以他思前想后,想出了这么个给李欣点甜头的主意。 他也知道李欣未必看得上他这点东西,可再贵重的东西就算是有,他也舍不得了。好歹自己还是他的上司,送他这个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在路上,他又纠结开了:自己这么做,李欣会不会说出去?要是他说出去,被别人知道了,自己这脸就丢大了。尤其是原来糖业公司的员工会怎么看自己呢,一个总经理,低三下四地给自己的手下送礼?有没有搞错! 可为了解决燃眉之急,他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到公司以后,见院子里李欣的车还停在那里,他知道李欣一定在办公室。 今早他急急忙忙赶来公司,就是怕李欣不在办公室。 原来在糖业公司的时候李欣就常常泡在期货交易所那边,现在有了刘中舟的许可,以后要在办公室里找李欣,只怕是有点难了。 进办公室以后,他立刻就给李欣打电话,让他到自己办公室里来一下。 李欣接了电话,马上就过来了,他进门后问道:“马总,你找我?” 马天明说:“对,你坐吧”然后起身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马天明在自己进门后起身关门的动作,让李欣觉得有些诧异。在他映像中,如果需要关门的话,好像是马天明会让进来的人自己动手。 马天明坐回自己位子上后,见李欣用问询的眼光看着自己,就说:“也没啥事儿,找你随便聊聊。” 马天明这一说,李欣反而更纳闷了。 这是马天明第二次找自己谈话,第一次还是在很久以前,那时候他刚取代吴斌当上糖业公司的总经理。那次谈话后,他就把自己发配到元山车站去了。 说实话,才下去办事处那段时间里,李欣孤单、失落的时候,真的对马天明这种吃柿子找软的捏,拿自己这个小职员开刀树立威望的做法很是不齿。 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李欣差不多都快把这事儿忘了,要不是此时的场景几乎和那时候如出一辙,李欣也不会触景生情,回想起当时从马天明办公室出去那一刻的凄凉心境。 不过回过头来想想,就像古话说的那样:祸兮福所倚。要不是被马天明惩罚性的派到元山车站去当了几个月的仓库管理员,自己也没有机会接触到当时真实的蔗糖出省数据。 要是那样的话,自己手里那六百手多单在巨额浮亏的情况下还能拿多久,就真的很难说了。至少持有的时候不会那么坚决,赚不了那么多钱。 从这个角度来看,马天明或许还办了件好事儿。 可今天他找自己来是做啥呢? 自己从元山车站回来后,曾主动去他办公室找过他,问他自己回来后的工作安排,可那时候他已经很少进糖业公司来了,公司的人都不知道他在哪里。 这么仔细说起来,其实自己和马天明之间真的还缺了一次谈话,至少自己那次从元山车站回来后找他报到的事还没了结,虽然此事未完成的原因不在自己。 可自从公司的兼并方案确定后马天明重新在糖业公司出现以来,到公司兼并后他就任销售公司副总经理,这都过去多久了,他从来都没有找过自己。 此时马天明找自己来“聊聊”,又会是打什么主意呢? 李欣心里揣测着,等着马天明下面的话。 马天明明显有些不自然地清清嗓子,说:“最近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吧,有啥想法没有?” 李欣听了他这个开场白,差点没笑出来。这几乎就是很久以前他找自己第一次谈话时的原话,至少意思是一模一样的。 李欣忍住笑,不动声色地说:“办公室的工作嘛,就是些杂事儿,尽自己的力做好就是了,没啥想法。” 说到这,李欣倒还回想起了和他第一次谈话时,自己曾对他抱有一些希望,把自己看到的糖业公司存在的一些问题对他毫无保留的说过,可他当时根本没心思听自己的肺腑之言。既然他话都没听进去,后来也应该不会有什么反思。 马天明见这么尬聊着也不是个事儿,也就不再绕弯子,直接进入话题,问道:“现在糖价四千五六,你觉得后市会怎么走?” 李欣听到这,心里明白了:这应该才是马天明找自己来谈话的原因。 这个问题他还真没仔细想过。自从把手里那六百手持仓平仓离场后,他就把资金全部转到股票账户上来了,好久没有关注糖价的事了。 可现在马天明既然已经问了,李欣也只好想了想,说:“现在这个价格和去年同期相比是比较高,但是我觉得新榨季开始前,大幅波动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向上的幅度应该比向下的幅度要大一些。” 马天明一字不漏地听完李欣的回答,马上接着问:“你刚才说的是新榨季开始前的价格走势,那么新榨季开始后的价格走势你怎么看?” 他心里担心的就是这两个问题,虽然自己刚才的问话很笼统,把两个原本应该区分开来的问题打包在一起提了出来,可是李欣第一句话就界限清晰地回答了他的第一个疑问,这让他不得不赞叹对方思维的严谨性。 于是他紧接着就追问他最关心的第二部分。 李欣说:“这个就不好估计了,要等拿到新榨季开榨前各地统计上来的原料种植面积后才行,而且这还只是第一步,天气转凉以后是否会出现大面积霜冻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如果甘蔗含糖率变化大,蔗糖产量也要受很大影响的。” 马天明点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然后他又问道:“以前糖业公司这些工作是哪个部门负责?” 李欣说:“总公司办公室有一部分,主要是关于原料部分的数据。蔗糖分公司也负责一部分,各个糖厂的产量、库存情况大多从蔗糖分公司的业务经理这边汇总过来,毕竟开榨以后他们和糖厂接触更密切一些,这些动态数据他们更了解。” 李欣回答这些话的时候,心里不由得感叹道:这马天明还真是拿糖业公司当跳板,一点心思都没放在这公司业务上。 按理说这些东西他应该比谁都清楚才对,可现在他倒反过来问自己,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原来糖业公司的总经理的。 马天明听完李欣这些话后,心里有了主心骨:只要把李欣说的这样数据一一落实后,很多问题也许就迎刃而解了,至少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两眼一抹黑。 与此同时,他又暗暗有些后怕:自己当初买那六千吨糖的时候,可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 第九十九章 芳草萋萋 “现在这些数据是谁在统计?”马天明问。 “省内的数据是我在统计。哦,对了,还要和糖协那边对接,省外的数据是从糖协那边过来的。这一块的数据原来是夏小娜负责,她调去人事部以后,现在不太清楚是谁在管。”李欣说到这里,就没再往下说。 这里边的缘由,马天明心里很清楚。 自从他接任糖业公司总经理以来,整整一个榨季的时间里,公司业务处于瘫痪状态,最核心的销售业务都停滞不前,无人过问,就更别说这些信息收集统计的工作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当初就是自己把眼前这个李欣发配到偏远车站的仓库里去的。现在回头想想,真不知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要是当时把他留下来给自己出出主意,没准这块工作也不至于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还有,要是他在的话,自己做的那笔蔗糖生意没准还能跟着他多赚一些。 现在公司并入南方集团后,糖业公司保留下来的这些业务都由他继续负责,这些工作现在他是最高负责人,要是理不顺,后续工作可就难以开展了。 虽然自己不愿意承认,可这些工作现在这样的状态,归根结底是他这个当头的缺乏掌控能力。如果不尽快改变,早晚有一天会让刘中舟大发雷霆的。 这种情况李欣应该看得很清楚,他说到这里就适时地停住了,没有点破,是给自己留着面子呢。 马天明背上不由得冒出些冷汗。 他仔细一想,要想让这块业务尽快有些起色,核心抓手还就是在刚才李欣说的这几点上。 就按李欣给他指出的这两个方向去做,搞清楚了本省和全国的数据,自己就不再是盲人骑瞎马了。 想到这里,马天明心里豁然开朗。 他原本想吩咐李欣尽快汇总统计这些数据,然后送到自己这里来,话都到嘴边了,忽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停住了。 李欣刚刚给自己出完了主意,自己一转脸就又拿他不当回事儿,这不是违背了今天自己找他来的初衷吗? 这个人的用处可不是在抄抄写写上。那些从糖厂收集汇总数据的工作,还不就是打打电话、收收传真。这些事儿找个中专生就能干,没必要放在他头上。 等这些数据汇总出来后,让他仔细研究,然后提建议、说自己的看法,那才是重点。 刘中舟不是也说事务性的工作可以少让他干点吗? 看来董事长还是比自己要高明些,刚和李欣接触,就看出了他这个人的用处在哪里。 想到这,马天明说:“这样,你手上的那些工作要是忙得过来呢,就继续做,要是忙不过来的话,办公室不是还有两个小伙子吗?你就交给他们做。他们不会的你教他们,我估计这事儿也不难,就是费时间罢了,你说是吧?夏小娜原来手上的工作我会找人顶上的,怎么样?” 李欣说:“行,那点事儿我捎带手就做掉了。” 马天明见已经达到了目的,就说:“那就先这样吧,有什么事儿你就直接来找我,我会和姜主任协调的。” 李欣答应一声,起身要走。 马天明这才想起放在自己身边的那盒茶叶,连忙提起来,招呼李欣说:“诶,你等一下。” 李欣停住脚步,马天明从写字台后面赶过来,说:“这是朋友送的一盒茶叶,你拿去喝吧。” 李欣大感意外:今天这是怎么啦,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马天明怎么会想起来给自己送东西呢? 看着马天明那有些躲闪的目光,李欣能感觉出来他送东西的心情和自己收东西的心情估计也差不太多,都是很不情愿和为难的。 这说不清道不明的,他可不想平白无故地欠马天明一个人情,再加上自己睡眠不太好,一喝茶就睡不着觉,所以他对茶叶实在是不感兴趣。 于是他赶紧推脱说:“不用客气,马总,我从来不喝茶,谢谢了,你留着自己喝吧。” 说完,不等马天明解释,笑着对他点点头,算是表示谢意,然后就开门出去了。 李欣回到办公室,见林立在窗子边站着,就说:“又跑到我这里来瞎溜达啊。” 林立闻言回过头来,抱怨道:“你小子跑哪儿去了?等你半天。” 李欣拿起桌上的烟,抽出一支扔过去,自己也点上一支,这才问:“什么事儿?说。” 林立凑过来说:“诶,明天是周末,一块儿钓鱼去吧?我知道一个地方,清净,鱼还多。” 李欣说:“钓鱼没意思,不想去,你自己去吧。” 林立说:“我不是没车嘛,那地方远着呢,让哥们也享受享受坐你那沙漠野狼去野外兜风的滋味嘛。” 李欣问:“你要跑多远啊?城边上不就有很多鱼塘吗?” 林立做出一副不屑的样子,说:“这你就不懂了吧,鱼塘里那叫钓鱼吗?捞鱼还差不多。钓鱼得玩儿野钓才有意思。” 李欣说:“我把车借给你,你自己去吧,别把车给我刮花了就行。” 林立两手一摊,耸耸肩说:“我没驾照啊!” 李欣伸个懒腰,说:“野钓?就那水库里、河边,守一天都不见有鱼来咬钩的?那是你们专业钓友的享受,我可受不了。” 就在这时,乌云玉走了进来,问:“李欣,我要的书你带来了吗?” 李欣打开抽屉,拿出两本书来递给她,说:“你先看这两本吧。” 乌云玉高兴地接过去,翻开看看,问道:“难不难啊,能不能看得懂?” 李欣说:“就是入门的书,不难。” 乌云玉说:“谢谢啊。” 她把肩上的包拿下来,把书装进去,又问道:“你们要去钓鱼吗?算我一个好不好?”说完,一脸期待地看着李欣。 李欣说:“你这耳朵够灵的啊!” 乌云玉抿嘴一笑。 李欣问:“你会钓鱼吗?” 乌云玉摇摇头说:“不会。” 李欣说:“不会钓还跟着瞎起哄。” 乌云玉噘着嘴说:“人家就是图个好玩儿嘛。” 李欣指着林立说:“我可没说要去,是林立想去,要不你跟他去好了,他可是专业的钓友。” 乌云玉一听,不说话了。 她眼睛骨碌碌转了转,说:“要不下次吧,我走了,你们聊啊。”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林立在一旁把这小姑娘的神情看得真真切切的,乌云玉刚出去,他就说:“你小子真是属贾宝玉的啊!” 李欣问:“什么意思?” 林立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美女见到你一个个的都眼睛里面放光,你可真是艳福不浅啊!。” 这时,只听门口有人冷冷地问道:“是谁的艳福不浅啊?” 两人回头一看,是夏小娜,正款款地从门口走进来。 刚才乌云玉从李欣办公室出去的时候,正好被夏小娜看在眼里,这立刻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昨天董事长让她下来拿李欣的档案,夏小娜就知道这其中必有蹊跷,而且十有八九是好事儿,她还在心里暗暗替李欣高兴呢。 这才只隔了一天,董事长秘书又往李欣办公室里跑,莫非董事长对李欣又有什么安排? 她忍不住想要去一看究竟,就往李欣办公室走去。 她才到门口,就听见林立的话,满腹狐疑的她赶紧追着问道。 林立看见是夏小娜进来,口无遮拦地回答:“还能有谁,李欣呗,你是没见着,刚才董事长秘书差点儿生扑他,呵呵。” 夏小娜听了,脸上带着一种不自然的笑容,看着李欣说:“哦,是吗?” 李欣对夏小娜说:“他的话你也信?” 说完,他用手指着林立说:“你小子积点口德吧,别胡说八道了!” 夏小娜有些不相信地说:“怕也是事出有因吧,人家一大早就往你办公室里跑,总得为点什么事儿吧?” 李欣说:“林立正和我说钓鱼的事儿呢,她跑进来找我借期货的书,又嚷嚷着要跟着去钓鱼,就这么点事儿,被林立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无限放大了。” 夏小娜却说:“我怎么听着这又是借书又是钓鱼的,越来越热闹了啊!” 李欣被她搅得头大,一时跟她也解释不清楚,就说:“你怎么也跟着添乱啊。” 夏小娜一听,一撇嘴说:“切!谁稀罕跟你添乱啊!”说完,一扭头就走了。 李欣一看把夏小娜也得罪了,有些不知所措。他指着林立说:“都是你小子惹的祸,以后别坐我的车了!” 林立听了没说话。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前后十几分钟的时间里,公司里最漂亮的两个姑娘在李欣面前的神情变化,被林立看得一清二楚。 他心里充满了妒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尤其是夏小娜,一直以来,她在林立眼里那可是女神一样的存在,从来都是可望不可即的。可是夏小娜对自己却一直熟视无睹,见到李欣的时候,眼睛里却有一种异样的光芒。 刚才林立说年轻姑娘见到李欣时,一个个都眼睛里放光,说的就是他自己看见的真实情况。 这让林立很是嫉妒,只要有机会,他总是在夏小娜面前说些关于李欣的流言蜚语。 就刚才,他说乌云玉生扑李欣的事儿,也是希望断了夏小娜对李欣那若有若无的念想。 第一百章 垂钓 可他见到夏小娜听完自己说的话后那急剧变化的表情,就知道李欣在夏小娜心中的地位,早已不是自己说几句话就能改变得了的了。 他心中无限酸楚之余,也看出李欣这个当局者还有些不解风情,没有意识到身边的芳草正在向他摇曳、绽放。 林立不由得在心里暗自骂道:md,这世界真不公平,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让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大失所望的夏小娜回到自己办公室后,坐在桌前生闷气:这李欣真不是东西!早就说要教自己做期货,可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却迟迟不见他的动静。董事长秘书一来,他就借书给她,还不就是看人家漂亮嘛。真是不想理他了! 乌云玉上楼以后,一直在琢磨,要怎么样才能让李欣带自己出去钓鱼呢?那可是和他接触的好机会啊。 突然间,她芳心大悦,想到了一个主意,有了这个主意,不信李欣不答应。 她仔细算了算时间,在快要下班的时候,她估计着李欣办公室里应该没有别人的时候,就又跑到楼下,找李欣去了。 她进了李欣的办公室,果然见只有李欣一个人在,就说:“我有一个关于你的绝密消息,你想不想知道?” 李欣见她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笑着说:“呵呵,关于我的绝密消息?我自己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别忽悠我了。” 乌云玉一听,一脸认真地发誓说:“谁忽悠你啦?骗你是小狗!” 李欣看着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问道:“真的没骗我?” 乌云玉说:“当然啦!你想不想知道吧?” 李欣百思不得其解,就问:“你别卖关子了,说说看嘛。” 乌云玉一扭头,说:“你想得美,此事非同小可,哪能轻易告诉你啊!” 李欣见她不肯透露丝毫,就说:“那你说,要怎么样才行?” 乌云玉见自己的计谋得逞,李欣的语气有所松动,这才笑着转过头来说:“你答应明天带我去钓鱼,我就告诉你。” 李欣一听,暗自佩服这小姑娘的心思,他笑着说:“原来你是想去钓鱼啊,直说嘛,还编这么个神秘兮兮的理由来糊弄我。” 乌云玉见他误会了,着急地说:“人家说的是真的,没骗你!” 李欣说:“那好,我答应了,你说吧。” 乌云玉此时眼珠一转,却说:“不行,我告诉了你,你反悔不带我去怎么办?你先带我去,到时候我肯定告诉你。” 李欣见她那副小心翼翼怕被自己忽悠的样子,还真像是知道点什么事儿一样。他心想,反正明天闲着也是闲着,就带她出去玩玩,听听她到底有什么消息。 于是他吓唬她说:“行,我带你去。可要是到时候你忽悠我,我就把你丢在山上,让你自己走回来啊!” 乌云玉一听,高兴地说:“真的?你答应啦?” 李欣点点头。 乌云玉问道:“你喜欢吃什么?我明天准备好,到时候你来接我哈” 李欣说:“不用不用,我管吃管玩,你什么都不用准备,只要你别忽悠我就行了。” 乌云玉说:“肯定不会的,到时候你就知道啦!说定啦啊,明天早上九点你来市体育馆大门口接我,怎么样?” 李欣说:“没问题,到时候见。” 第二天上午,李欣准时来到约好的地点,远远的就看见乌云玉站在体育馆大门口,一副翘首期盼的样子。 李欣把车开到她身边停下,她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位上,侧过脸看着李欣,一脸笑意地说:“不错,没想到你还挺准时的。” 李欣不以为然地说:“那是,我从来都很守时的。” 看得出来,乌云玉今天刻意做了些打扮,本来就很漂亮的她,穿上合体的连衣裙后,显得更加亭亭玉立,披肩的长发略微有些卷曲,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让李欣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李欣看着她问道:“想好没有,去哪里?” 乌云玉一脸茫然地说:“我又不会钓鱼,怎么知道该去哪里啊?” 李欣一听笑了,说:“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就听我的啦?” 乌云玉点点头说:“行,你说去哪就去哪。” 李欣一边开车一边逗她说:“那我们就往山里开啦,你可真够大胆的,也不怕我把你卖到山里去给人家做童养媳。” 乌云玉用手在李欣肩上打了一下,说:“你敢!” 一个小时后,李欣他们来到郊外山下的一个农家乐,这里风景很好。李欣在鱼塘边租了渔具,准备钓鱼。 乌云玉没见过用蚯蚓做鱼饵,吓得大呼小叫的:“哎呀!我害怕蚯蚓,不敢弄,你帮我把它穿到鱼钩上。” 乌云玉手里拿着鱼竿,远远地看着蚯蚓不敢过去,脸上还流露出一副很恐怖的表情。 “哈哈,你这么大的人了,咋这么胆小?它这么小点东西,你还怕它吃了你啊!”李欣笑着说。 “不是啊!你看它像条虫子一样在那里不停地蠕动,太恐怖了!”乌云玉跳着脚说,仿佛蚯蚓会扑过去咬她一样。 李欣拿起一条蚯蚓,走过去说:“没事的,它又不咬人,来我教你怎么弄。” 看着李欣手里那条翻动着的蚯蚓,乌云玉吓得躲在一旁,跺着脚说:“不要啊!你别过来!” 李欣见状大笑,停住脚说:“好好好,我不过去,就在这里帮你在鱼钩上穿好它,行了吧?” 乌云玉让一条蚯蚓吓成那样,简直就是一景了,李欣好不容易忍住笑,帮她穿好鱼钩后,指着鱼塘说:“你把鱼钩抛到离岸边7、8米远的水里,呆会儿鱼咬钩的时候,水面上的浮漂会抖动,到时候你快速地把鱼钩提起来,就可以钓到鱼了。” 乌云玉接过鱼竿去,抛了几下,鱼钩始终抛不远,都落在离岸边2、3米远的地方。 李欣见了赶紧过去帮忙,接过她手里的鱼竿,说:“看你这样子真让人担心,别鱼钩没抛出去,先把你自己甩到水里去了!” 李欣给她做示范说:“靠左手是不能把鱼钩抛远的,要靠右手拿的鱼竿,用鱼竿带动鱼线才能把鱼钩抛得远,你看要这样。” 说罢,李欣右手持鱼竿轻轻一扬,左手顺势一放提着的鱼线,鱼钩就远远地飞了出去,落在水里去了。 待鱼钩沉下水去,停在合适的位置后,李欣又抖动了几下鱼竿,把水面上的浮漂位置调整好,这才把鱼竿交给乌云玉,说:“现在好了,只要专心盯着浮漂,浮漂动了告诉我,啥时候提鱼钩我会告诉你的。” 李欣也在鱼钩上穿好蚯蚓,在离乌云玉不远的地方找了个位置,把鱼钩抛到水里,静等鱼儿上钩。 等了一会儿,乌云玉说:“这里面有鱼吗?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啊!” 李欣说:“这里是鱼塘,专门供人钓鱼的,肯定有鱼。你的鱼饵才放下去几分钟,别着急,钓鱼要耐心一点。” 又过了一会儿,乌云玉大声对李欣说:“快看快看,浮漂动了,鱼咬钩了!要不要提起来?” 李欣起身看看她的浮漂,笑笑说:“哪里是鱼咬钩,这是浮漂随水波晃动。你要注意看,鱼咬钩时,浮漂是在水里上下抖动。” 乌云玉嘟着嘴说:“怎么这么复杂?我看那浮漂一直都在动,哪里分的出来是不是鱼咬钩!” 李欣说:“在鱼塘里钓鱼你都没耐心,要是去野外的河里钓鱼,等一两个小时都可能没有鱼咬钩的,那你怎么办?” 说话间,李欣见自己这边的浮漂不停地上下抖动,已经有鱼在咬钩了,就慢慢俯下身去,拿起支架上的鱼竿,等待提杆的时机。 突然间,水里的浮漂深深地向下点了一下,然后迅速向上浮起。李欣知道,这是最好的提杆时机。于是手腕一使劲,鱼竿一扬,从水里钓起一条手掌大小的鲫鱼。 乌云玉见状兴奋地跑过来,看着李欣手里的鱼,伸出白皙的手,用两个指尖捏着鱼鳍,把鱼接过去放进桶里,问:“这是什么鱼?” 李欣说:“是鲫鱼。” 乌云玉才回去没多久,李欣又钓到一条稍小一点的鲫鱼。乌云玉见了,又跑过来看看,抱怨说:“这鱼怎么都到你这边来了?不来咬我的鱼钩,一点都不好玩!” 李欣取下鱼,放进桶里,逗她说:“可能是这里的鱼欺生,看你是第一次来,不理你呢。你钓鱼一点都不专心,跑来跑去的,鱼咬钩了恐怕你也没看见。还有啊,你不停地说话,鱼都吓跑了。” 说罢,他来到乌云玉的鱼竿旁,提起鱼竿看看,整理了一下鱼饵,又抛回水里,说:“我帮你一起看着,教你钓一条。” 这鱼塘里的鱼应该不少,过了十几分钟,李欣见浮漂有了动静,就拿起鱼竿递给乌云玉,说:“注意了,鱼咬钩了,一会儿我叫你提竿你就用力往上提。” 乌云玉拿着鱼竿,紧张地问:“我怎么没看见?那不是水波晃动浮漂吗?” 李欣专心看着水里轻轻点动的浮漂,说:“就是鱼咬钩了。”只见浮漂在水波中重重地往下一点,他知道此时鱼儿已经完全上钩了,就说:“快提竿!” 乌云玉听罢,迅速往上一扬手里的鱼竿,水面上立刻翻起一团水花,鱼竿被压得弯弯的,一条更大一点的鱼被钓了上来。 第一百零一章 机密 看着脚边不停翻跳着的鱼,乌云玉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问李欣:“这条是什么鱼?” 李欣说:“是鲤鱼。” 乌云玉说:“我怎么看着和刚才那两条长得一样?” 李欣笑笑,逗她说:“它们看着长得很像,其实人家不是一家人的啦。” 乌云玉说:“我钓的这条比你钓的那两条都大。” 李欣看着她那高兴劲,呵呵一笑,在鱼钩上穿好蚯蚓,抛入水中,递给她说:“那就再接再厉,再钓一条更大的上来哈。今天谁钓得多谁就多吃,钓得少的就少吃。” 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俩人一共钓起来7条鱼。看看时间不早了,李欣把鱼拿到农家乐餐馆的厨房里,让厨师加工一下,做成酸辣鱼,又点了一份这里特有的野菜和一份苦荞粑粑。 鱼端上来后,李欣挑了一条最大的鱼给乌云玉,说:“今天你钓的鱼最大,要多吃一点哦。” 两人边吃边聊。乌云玉说:“钓鱼真好玩。” 李欣说:“这不算什么,现在是在鱼塘里钓鱼,少了很多乐趣!以前我们小学、初中的时候去野外的池塘里、水库里钓鱼才有意思呢。你看现在的鱼竿都是工厂里生产的,用碳纤维做的。我们那时候的鱼竿都是自己做的,要上山去,找一种叫金竹的竹子,选一指多粗,四、五米长,长得好的竹子,砍下带回来以后,用蜡烛烘烤,把整个竹竿弄得笔直,做成鱼竿。再去商店里买来鱼线、鱼钩,用鸡鸭的羽毛杆做成浮漂,这样才能做成能钓鱼的鱼竿。有时候误砍了老乡家种的金竹,还被人家追得满山跑。” 乌云玉问道:“去野外的池塘里、水库里也能钓到鱼吗?” 李欣说:“当然不像在鱼塘里钓鱼那么轻松了,去池塘里、水库里钓鱼是要预先做准备的。我们那时候会去找一些榨油厂榨油后剩下的菜籽饼,或者弄一点家里的大米,装在小瓶子里,再往瓶子里偷偷倒一些我爸喝的酒,用酒把这些东西泡一下,然后几个小伙伴头天晚上就到池塘里、水库里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把这些东西撒到水里去,吸引鱼过来吃,做好鱼窝子。第二天一大早,背上干粮和水壶,带着鱼竿和挖到的蚯蚓,到做好的鱼窝子去,一天也能钓到不少鱼呢。当然了,有的时候去白等一天,也没有鱼上钩。不过那样出去玩一天,也是很有意思的。” 乌云玉饶有兴趣地听完,一本正经地说:“你小时候偷老乡的竹子做鱼竿,偷你爸的酒做鱼饵,这么顽皮,你家大人知道吗?” 李欣一听,哈哈大笑,说:“你别管这些了,你说你知道关于我的机密事情,到底是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 乌云玉正满心欢喜地享受着和李欣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一边吃着吃鱼,一边听李欣讲他以前经历过的事情。 此时冷不丁地听见李欣话锋一转,追问起这事儿,这才想起来自己能让李欣就范的秘密武器到现在还没告诉他呢。 她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用抱怨的口气说:“瞧你急得那样儿,你是不是就为了打听秘密才带我出来玩儿的?” 李欣斟酌着语气说:“当然有这个原因啦。” 乌云玉有些不高兴地说:“就是说,没有秘密的话,你就不带我出来玩啦?” 李欣一听,以为自己被她涮了,不由得拉下脸来说:“看来你真是忽悠我啊?看我一会儿不把你扔在山上才怪!” 乌云玉见李欣真的有点生气了,语气一软,说:“就不能等人家吃完再说?” 李欣放下筷子,静静地看着乌云玉,眼前这个女孩的心计有点出乎他的预料,自己到现在都还一直处在被她牵着鼻子走的被动情况下。 她要是真有个什么秘密告诉自己也就罢了,要是没有的话,李欣真的就有点想要发火了,自己还从来没有被一个女人这么耍过。 虽然不会像他开玩笑说的那样把她扔在这里自己开车回去,肯定也要重重地说她两句的。 乌云玉一看李欣这样子,心里也有些发毛。她搞不清楚李欣的脾气,但被他那一副不怒自威的眼光静静地看着,心里实在是没底。 她也知道自己拿这事儿当理由让李欣一直陪自己到现在,李欣做得已经够好的了。 要是自己再这么躲躲闪闪的,玩过火了,让李欣真的以为自己在糊弄他,发起火来的话,自己想要的好心情可就都没有了。 她赶紧夹了块鱼肉放在李欣的碗里,说:“你把这吃了,我就告诉你。” 李欣一听这话,心里又有些不舒服的感觉:这女孩做什么事儿都要先预设一个条件,让你按她的计划走,而且做得那么自然,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是不是预先设计好的,反而是那种信手拈来,浑然天成的感觉。 你要是没看出来的话,顺着往下走反而是一种享受她关怀的舒畅感,可要是看出来了的话,心里的感觉实在是很不爽。 他原本不想吃,可转念一想,在饭桌上让她太难堪,也有失风度,不如就看看她后面还有没有什么更精细的设计。 于是他拿起筷子,招呼她说:“别光我吃,你也吃。” 乌云玉见李欣态度有所缓和,就噘着嘴说:“你吃吧,一边吃,一边听我说,我要是再不告诉你的话,看你那么凶,不把我当鱼吃了才怪呢!” 李欣一听这话,心里突然忍不住想笑:她倒真是鬼精鬼精的,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的啊。 虽然李欣低着头在吃鱼,但他那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还是被乌云玉看在了眼里。她一扭头,“哼”了一声,说:“欺负人家你就高兴了!” 李欣说:“哪里欺负你啦?” 乌云玉说:“告诉你吧,还有你更高兴的事儿呢。” 李欣问:“什么事儿?” 乌云玉说:“你摊上好事儿啦,董事长调阅你的档案啦。” 李欣奇怪地问:“有这事儿?他看我档案干啥?” 乌云玉说:“当然有啦,要提拔你呗。” 李欣问:“这事儿你咋知道的?” 乌云玉说:“就是他让我到夏小娜那里去要的档案,我当然知道了。” 李欣一想,说:“不对啊,我记得夏小娜说我的档案在轻工厅那边,不在销售公司人事部。” 乌云玉说:“没错啊,我通知了她,然后她去轻工厅取回来的。” 李欣问:“是啥时候的事儿?” 乌云玉说:“就是前天下午。” 李欣恍然大悟地说:“哦,这样啊。”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天下午夏小娜来行政办要车去轻工厅,却又不让自己送她的原因,原来她是去拿自己的档案啊,难怪。 乌云玉说:“怎么样,我说有秘密没骗你吧?” 李欣不以为然地说:“这也不算什么啊。” 乌云玉说:“这么好的事儿还不算什么?” 李欣笑道:“这很平常,不一定是好事儿,没准儿董事长要收拾我也说不定。” 乌云玉说:“你傻啊,要收拾你还用得着董事长先看看你的档案?” 李欣虽然也觉得这事儿有些奇怪,但他还真没把它放在心上。要是论收入的话,刘中舟一年的收入估计也没自己赚的多,所以在这公司里,他还真不在乎别人提不提拔他。 他的心思多半放在他最感兴趣的证券和期货市场上,只要工作之余能有足够多的时间来关注这些,他就很满足了。 乌云玉见李欣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就说:“知道你拿这不当回事儿,真是枉费了人家一片好心!” 李欣见她这么说,笑着掩饰道:“没有啦,来来来,多吃点儿,一会儿带你上山去玩儿。” 吃完饭,李欣开车带着乌云玉沿山路向山里开去,一直开到山顶没有路的地方才停下来。下车后,在附近看了一会儿风景,两人沿着一条小路走进了树林里。 这是一条石板山路,沿着山涧一直往下,山顶的树木很茂密,即便是正午时分,这里高大挺拔、遮天蔽日的树林也能将明亮的阳光遮挡住。 蜿蜒向下的林间小道掩映在树林中,更显得幽静。因为光照不足,湿度大,路边的石头和树干上,长满了绿色的青苔。与小道并行的一条小溪里,流着潺潺的山泉水。 虽然没有花香,但林中含氧量很高的空气依然令人心旷神怡,呼吸着这样的空气,在森林的怀抱中,李欣觉得非常轻松,他指着小路两边密密的树林说:“这个季节,树林里应该还有很多蘑菇。” 俩人在林间小径上越走越远,林间的光线越来越暗,乌云玉看着浓密的树林深处,靠在李欣身边,有些担心地说:“我们会不会走迷路了?” “如果进到树林里去是很容易迷路的,但我们是顺着石板路走,应该不会迷路。大不了我们调头往回走,一会儿就到停车的地方了,放心吧。”李欣说。 第一百零二章 安排 小路在山谷里一直顺着山势往下延伸,仿佛看不到尽头。 昏暗的光线和林间传来的阵阵松涛更加显现出森林的神秘,山谷里不时还会传来一两声凄厉的鸟叫。 看着前方弯弯曲曲,不见尽头的小路,李欣心里也有些发毛,如果此时是他自己一个人走这条路,他也会很害怕。 但是乌云玉和他在一起,他的心里就没有了不安,反而油然而生一种豪气和快意,带着漂亮的女孩游森林,感受到的是责任和享受。 乌云玉是真的很漂亮! 她那不胖不瘦的身材,在薄薄的裙子下显得凹凸有致,再加上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极富诱惑力的香水味,让这一趟隐秘的漫步充满了各种可能性。 虽然李欣一开始的时候对她没有任何的企图,可面对着这样一个尤物,久经沙场的他心里还是立刻就有了各种各样颜色丰富的画面。 再加上静谧的林中没有外人,乌云玉温软的身躯又紧紧地贴着李欣,阵阵香水味让李欣有些情不自禁,他立刻膨胀得迈不开脚步了。 在一个弯道处,乌云玉脚下一滑,李欣怕她摔倒,一把搂住她的腰,乌云玉马上就势倒在了李欣的怀里,紧紧抱住了李欣。 但他此时也有些犹豫:这女孩心机太重,自己和她还啥事儿都没有呢,她就隔三差五地到自己办公室里来,要是自己把她给办了,她还不得每天拽着自己的衣服跟在后面叫老公啊! 就在李欣犹豫的片刻间,身上只穿着博裙子的乌云玉早已明显地觉察出了李欣身体的变化。她握住了李欣的雄健,柔声问道:“你想要吗?想要我就给你!” 李欣已经有些不能自拔了,身体在震颤着,嘴里却说:“我可有女朋友!” 乌云玉说:“我不在乎!我只要喜欢你就行了!” 乌云玉白皙的手就已经让李欣的脑子停止了逻辑思维,不过在这之前,李欣还是就这样的感觉得出结论:自己之前的感觉一点也没错,这女孩真不简单,比起李颖和万水来,她明显要成熟太多了! 这种送上门来的良辰美景,她都不在乎,自己还退缩的话,那就太辜负这天地一家亲的美妙了! 刘中舟的车在从矿区出来的盘山路上缓慢地行驶着,这是一条蜿蜒的土路,沿途被拉矿石的重载货车压得坑坑洼洼的,十分难走。 在一个弯道上,车子停下来让对头车的时候,迎面碰见一辆奔驰轿车,那辨识度很高的车牌号码,让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一家私营集团老总的专车。 这家公司在省内也有相当的知名度,是南方集团的竞争对手之一。 他们走的这条路是去矿区的专用公路,沿途没有岔道通向别的地方。他们此时在这里出现,目的肯定只有一个,和自己一样,对这个矿区感兴趣。 从专家这几天在矿区的勘察评估结果看,这两个矿区开采前景很好,非常值得投资。 刘中舟现在为难的是,从与对方接触下来的感觉看,对方在要价上松口的可能性不大。 最近两年,铜价逐年走高,原本就稀缺的铜矿资源也变得更加炙手可热了。 对方报出这样的价格,显然是做了周密的市场调查,在这样的背景下,要压对方的报价是很难得。 最关键的是,现在市场上铜的价格走势对对方有利,对方不怕等,可是自己却拖不起。 这么好的矿脉是不愁没人买的,如果此时半路再杀出个程咬金来哄抬价格,只怕自己的成本还会增加。 可要是答应对方的要价,控股这两个矿所需的资金就到了二十亿元了。这些资金绝大部分集团内部自筹,其余的四分之一要靠银行贷款。 答应对方的要求,就意味着向银行的贷款要从之前的三亿元增加到五亿元!增加的幅度相当大。 刘中舟估计和银行这边谈下这笔贷款来问题不会太大,只是在时间上,能不能在对方限定的三个月内给出最终答复,他的心里有些没把握。 要是三个月内搭不上这班车,往后几年内又找不到合适的铜矿资源的话,在自有矿山逐渐枯竭的情况下,则南方集团外购铜精矿的成本将会逐年增加。这也就意味着在产能无法扩大的情况下,集团的利润将会逐年缩水。 在这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情况下,容不得刘中舟有丝毫的犹豫。在回江城的路上,经过一番激烈思想斗争的他,最终下定了决心,答应对方的条件,尽快拿下目前视野里最具价值的这两个矿区。 虽然他也不确定铜矿资源在未来的几年里会不会出现价格下跌,但是这两年尝够了四处找米下锅那份艰辛的他,不想重蹈覆辙。 只有尽快稳定了原料供应,集团未来几年的发展才能不受制约。 哪怕为此要忍受几年资金紧张的窘境,他也在所不惜。 马天明仔细筹划了几天,心里大致有了下一个榨季的工作计划,时间不等人,自己必须先行动起来。 董事长刘中舟对这一块工作的季节性特征不熟悉,等他问到头上的时候就被动了,没准还错过了时机。 自己要主动出击,以后这块业务上,除了资金可以向上伸手外,别的东西都得靠自己啦。 南方集团过来的人是帮不上自己的,就像南方集团的有色金属业务自己也是门外汉一样。 李欣手上的事他现在是不担心了,可夏小娜手上原来负责的那块工作,交给谁好呢? 他思来想去,总算是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人选:原来物资公司的俞红比较合适。 这个小姑娘原来就做的是库管员、资料统计一类的工作。物资公司撤销后,她在自己手下做文员。 说是文员,可糖业公司原有的业务一年多都没有动静了,业务经理们都闲着没事做,她在办公室里也就是个摆设。 把她从业务组抽出来,放到行政办那边,让夏小娜带她一下,把这项工作熟悉起来应该没问题。 于是他拿起电话,把夏小娜和俞红俩人叫到自己办公室来,吩咐道:“小夏,你原来和糖协对接的那些工作,现在交给俞红来做,其中有些什么程序、要联系哪些人,你都仔细给俞红交接一下,好不好?” 夏小娜正在为这事儿发愁。 她调到人事部已经好久了,可上面一直没有安排人来和自己交接这些工作,也不知道是他们搞忘了,还是要自己继续兼顾这些工作。 她现在可没有时间来管这些事儿了,可要是甩手不管的话,将来不知道哪天他们需要数据的时候突然想起来问自己要,自己又拿不出来,到时候误了大事儿算谁的? 现在突然听到马天明说让俞红来接手这项工作,她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赶紧答应道:“好的,马总,我会和俞红交接好的。” 马天明听了,又交代俞红说:“你有什么不懂的,多问问夏小娜,尽快把这些工作熟悉起来。新榨季马上就要到了,省外蔗糖产区的各项数据都要靠你从糖协那边搜集获得,这可不是小事儿,马虎不得,知道吗?你今天就搬到行政办这边去,我会和姜主任打招呼的。” 俞红自从物资公司撤销以后,就被分配到蔗糖销售业务组这边,因为蔗糖销售业务也就没有重新开展起来,所以她一直没有明确的工作安排,整天就在办公室里打打杂,心里没着没落的,很担心哪天会被安排下岗了。 现在突然听到马天明安排自己负责统计这些资料,心里很是高兴,满口答应道:“放心吧,马总,我会做好的!” 她凭最直观的感觉都知道,自己做这个工作的好处很多,技术含量高,而且在行政办这边几乎不用出差,工作的稳定性和重要性要超过许多业务员,比原来做库管员强多了,不用再担心会被分流到那些不起眼的后勤部门去了。 所以她和夏小娜一从马天明办公室出来,就拿了个笔记本,追着夏小娜问这问那的,生怕落下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夏小娜看她那份认真劲儿,笑着安慰她说:“其实也没那么复杂,要统计的项目这些表格上都有,只是要多跑跑轻工厅糖协那边,比较繁琐。尤其是榨季开始前到糖厂收榨这段时间内,甘蔗的产量、含糖量、价格,以及蔗糖的产量和价格等等,这些数据几乎每周都在变化,要及时统计。” 她停了一下,想了想,又说:“对了,行政办那边的传真机里,每天都有省外蔗糖期货的交易数据传过来,虽说李欣也在搜集这些数据,但我建议你还是也关注一下。” 俞红问:“是把每天的传真都复印存档吗?” 夏小娜说:“这个是必须的。马总现在管这一块业务,每天的价格数据你最好都送一份给他。除此之外,更主要的是数据对比,你不是每周都要搜集省外糖厂的销售价格和产量吗?这些数据要按时间顺序和各个交易所的期货价格统一在一个表格上,他们要的是这个东西。” 俞红点点头说:“哦,我知道了。” 第一百零三章 如约而至 姜华带着俞红来到李欣他们办公室的时候,乌云玉正在和李欣闲聊。 姜华说:“李欣,俞红到行政办这里来接手夏小娜原来糖业协会的那一摊事儿,就坐你们办公室吧。” 李欣点点头说:“好的。” 然后姜华又对俞红说:“哪张桌子空着你用就是了,需要什么过来找我。”说完出去了。 俞红对乌云玉笑笑,算是打了个招呼,乌云玉却面无表情。 俞红见乌云玉不理她,有些尴尬,问李欣:“我坐哪里呢?” 李欣连忙指指自己旁边这张桌子,说:“你坐这吧,对面有人了。” 俞红把抱着的办公用具放在桌子上,转身像是要找抹布。李欣说:“抹布在门后面,这桌子一直没人用,是挺灰的。” 俞红一边擦桌上的灰尘,一边开玩笑说:“咱们又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啦,呵呵。” 李欣说:“可不是嘛,夏小娜一走,我这就成孤家寡人了。” 李欣和俞红这两个原糖业公司的同事碰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开着玩笑,全然没有留意到一旁的乌云玉面沉似水,呆在一旁不说话。 俞红收拾完桌子,坐在桌前归置自己的东西。 他们这间办公室里的三张桌子是“品”字型紧挨着摆放的,俞红就坐在李欣旁边。 在她来这里之前,李欣对面是一个小伙子,因为兼着驾驶员岗位,时常要出车在外面跑,这办公室大部分时间都只有李欣一个人在。 自从乌云玉和李欣有了亲密接触后,她来这里的次数更多了,而这办公室的清净无人打扰也为她提供了便利。虽然他也感觉得出来李欣有些烦她上班时间老到这里来,可她还是忍不住,一有空就跑下来。 现在俞红调来李欣办公室,而且就坐在李欣身边,更重要的是这屋里以后大部分时间里只有李欣和俞红在,这不由得让乌云玉对她充满了敌意。 俞红和乌云玉不熟,搞不清楚状况,见乌云玉阴沉着脸不说话,也就不再理她,自己忙自己的去了。 李欣见乌云玉这幅表情,心里有点冒火,想说她两句吧,当着俞红的面还真不好开口。他不愿意让公司的人知道他俩之间的这种关系,更不想因为这种关系在公司里闹得沸沸扬扬的。 可乌云玉完全不懂这些,常常为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就这样在公司同事面前拉着个脸,这样下去,早晚会让人看破两人之间的微妙关系。 他原本是计划是要去证券公司的,因为今天是彩虹电器公布上年度分配方案的日子,他要去看看具体的分配方案和市场走势。 可乌云玉一直呆在这里不走,拖延了他的计划。再加上俞红进来以后乌云玉的表现,更是让李欣心烦,他站起身来对乌云玉说:“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也忙你的去吧”说完也不等乌云玉,出门就走。 乌云玉看得出来李欣不高兴了,也就随着李欣出来,回楼上办公室去了。 李欣来到证券公司大户室,打开电脑一看,彩虹电器的股价较昨日已经涨了百分之七了,而且成交量很大。以市场上这样的反应,李欣估计其公布的分配方案应该很不错,仔细一查,果然,分配方案是每十股送六股,派息2.8元。 目前的股价,较李欣的成本价已经上涨了近百分之二十,李欣忍不住说:“这股价还要涨!” 王明辉听了,回过头来问道:“你说的是哪一支股票?” 李欣指着电脑屏幕说:“彩虹电器,这么好的分配方案,今天一开盘就跳空高开,放量上涨,后市肯定还要涨,你不追一点?” 程飞鹏听了他两的对话,马上在电脑屏幕上调出彩虹电器的走势图,仔细看了看,接过话头说:“看这势头真是不错哦,这量比也太夸张了,比昨天放大了五倍!” 王明辉却担心地说:“放了这么大的量,却到不了涨停板,是不是上档压力太大了?后市未必会涨哦。” 李欣把走势图往右边平移了很多,指着一年前的图形说:“你说得对,上档压力确实不小,你看,今天的股价已经突破了一年前的高点,当时的套牢盘出逃的很多,所以一时半会儿不容易到涨停板。但是今天这么大的量,是过去一年中没有过的,量图上看完全是鹤立鸡群,这说明看好后市的资金相当多,你此时不追,过两天就后悔莫及了。” 王明辉问:“你买了多少股?” 李欣也不隐瞒,说:“一百万股。” 王明辉惊奇地说:“这么多啊?你就不怕被套在里面?” 李欣胸有成竹地说:“不会的,我看好这只股,后市还要涨。” 程飞鹏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有把握?” 李欣说:“这家公司已经连续三年高比例送股派息了,这三年中,公司股本快速扩大的同时,利润同比例高速增长,这在当前的上市公司中很难得。但你看前三年内,公司的股价变化并不大,今天的量如此突然地爆发,说明之前就已经有大资金关注这只股了,今天的利好消息的东风只不过是一个催化剂,股价借机一举突破前期高点。如果明后天成交量继续放大的话,那它的股价上升空间就完全打开了。” 程飞鹏点点头说:“有道理,我明天看看,要是继续放量上涨的话,我就追五万股。” 第二天中午下班后,李欣来到证券公司,才进大户室,程飞鹏就嚷嚷道:“哎呀,昨天应该听你的就好了,彩虹电器今早开盘就跳空高开,我追进去的时候,已经比昨天高了百分之四了,现在已经在涨停板上了!” 李欣看看走势图,这一上午的量已经是昨天的一点五倍了。 他一见这势头,立刻就把电脑关掉,说:“妥妥的啦,放着由它涨吧!”说完,他就准备要走。 程飞鹏问道:“你看到多高?” 李欣略一沉吟,说:“半年内,三十五元左右吧。” 程飞鹏瞪大眼睛问道:“这么高,将近四倍,不会吧?” 李欣笑着说:“你不信等着看。” 程飞鹏说:“我看不到那么高,能过二十元我就坚决卖掉了。” 李欣说:“这段时间我不打算过来看了,丢着不管它。你卖掉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就知道价格过二十元了。” 乌云玉这两天实在是有些郁闷,李欣时不时的就不理她,让她感觉特别憋屈。 这个女孩富有心计,之前还处过几个男朋友,恋爱经验丰富,按理来说她有这样的经历,应该更能笼络得住李欣的心才对。 可无奈的是,正是由于她太过精明,心胸又狭窄,她和李欣在一起的时候,在很多场合喜怒都挂在脸上,李欣当着别人的面又不能出面提醒她。 因为在别人眼里,两人还只是同事关系,所以李欣常常在心里叫苦不迭,有时对她真是唯恐避之不及。 慢慢的,李欣对她的感觉越来越不好,两人实际交往的时间还没多久,李欣就已经想要结束这种不太美好的感觉了。 自从俞红来到李欣他们办公室以后,乌云玉和李欣私下相处的空间没有了,而且在公司的时候,李欣对她越来越冷淡,这让她有一种危机感。 虽然当初李欣就对她明确地说过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了,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想要和李欣谈恋爱,她自恃貌美如花,有足够的信心能够拿下李欣。 在她以往的几次恋爱中,她都是绝对的主角,处于毫无争议的统治地位,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说了算,只要她一不高兴,立刻扭头就走,别人还得上赶着求她。 正是以往几次恋爱过程中这种无往而不利的经历,让她逐渐养成了现在这种以自己为中心的处事方法。她的这一套行事方法,要是碰见一个迷恋她美貌的人,可能会很有效。对方会为了讨她的欢心而曲意逢迎她。 可偏偏李欣不是这样的人,他与别人相处时,从来都是抱着与人为善的心态的,从来不会耍什么心眼。在此之前,他还从来没有遇见过像乌云玉这样刁钻,富有心计的女孩。 和她相处时,李欣常常有一种一不小心就掉在圈套里的感觉,乌云玉常常耍心眼,使小计谋,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事儿,可这样的事情多了,就让李欣时时对她有一种戒备之心,感觉很累。 再加上她不能容人,让李欣常常感叹以前听过,但是现在才感觉有道理的一句话:女人是因为可爱而美丽的。 今天一天,乌云玉都没有见到李欣,下了班后,他想找李欣谈谈,可是打李欣的电话,也一直关机,她又从来没有去过李欣的宿舍,不知道李欣住在那里,这让她很是抓狂。 其实李欣此时就在宿舍里,哪里也没去,他就是不想见到乌云玉,像静静地想想,以后该如何与她相处,她现在在他心里,实在是不可能成为女朋友那样的人。 第一百零四章 了结 如此这般的被李欣漠视,让从来没有尝到过被人冷落滋味的乌云玉气得七窍生烟,这要是换做别的男人,她早就转身离开了。 可是面对李欣,她却强硬不起来。 被思念折磨了一晚上的她,第二天一早就想去找李欣,可想到李欣从不低头的性格,她又怕在办公室里被李欣当众冷落,再说两人之间有些话也不便在办公室里说,要是吵起来,自己脸上也不好看。 无奈之下,她只好又在办公室里忍耐了一上午,直到快下班时,才打电话给李欣说:“中午你出来一趟,我请你吃饭吧。” 李欣今早开机后,看到手机上短信提示有乌云玉昨晚打来的好几个未接电话,就知道她昨晚一直在找自己。此时见她打电话约自己出去,肯定是有事要谈。 他也正想找她谈谈,把两人的关系彻底说清楚,于是就说:“我请你吧,一会儿你下来坐我的车,我们出去吃。” 乌云玉打完电话后,就到窗子边站着,看着楼下院子里,过了一会儿,她看到李欣下楼上了车,就赶紧也下了楼。 她打开车门进去后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为什么躲着我?” 李欣说:“没有啊,我躲你干啥。” 乌云玉见李欣不承认,扭过脸去,一脸怒气地看着窗外不说话。 李欣见正值中午下班时间,楼下一会儿就都是同事人来人往的,在这里发生争执不好看,就说:“你想吃什么?我们出去边吃边说吧。” 乌云玉不说话。 李欣又建议说:“去吃鱼头火锅吧?”说完,见乌云玉还是生气不说话,他就按自己的想法开车出了单位大院。 二人一路无话。 来到火锅店,李欣停好车,准备开门下去,见乌云玉依然一脸怒容,就停住了。 她这副样子,就这么进去,这顿饭也吃不消停。还不如就在外面,把该说的话说完,然后该干啥就干啥。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说完了再进去吃饭。”李欣说。 过了好一会儿,乌云玉问道:“你对我这样若即若离的,就不能当我是你的女朋友吗?” 李欣正为如何与她挑明这个问题发愁,见她直接提出来,就说:“我也想这样,但你我是真的不合适做男女朋友!” 乌云玉问:“怎么不合适?是我不够漂亮吗?” 李欣说:“不是,你已经很漂亮了。” 乌云玉问:“那到底是为什么?” 李欣说:“我俩的脾气性格不合适,你我都太要强,不是那种容易妥协的人,勉为其难的在一起,将来不会有好结果的。” 乌云玉问道:“脾气性格算什么,这些很重要吗?何况你可以改,我也可以改啊!” 李欣说:“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啦!脾气性格是什么东西?我个人觉得,它是一个人说话做事时未经思考就表现出来的一种态度,这是与生俱来的,没办法改变!如果一个人说每句话、做每件事的时候都要考虑以后再说再做的话,那就太累了,时间长了,不得病才怪。” 乌云玉说:“难道每一对男女朋友的脾气性格都合适吗?人家能在一起,我们为什么就不能?” 李欣说:“别人是怎么样的我不清楚,但是我们在开始的时候就发现有问题,那就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长痛不如短痛,分手以后我们还可以做朋友的。” 乌云玉说:“你打定主意了吗?不能挽回了?” 李欣说:“是的。” 乌云玉见李欣主意已定,打开车门就要走,李欣连忙问:“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乌云玉一言不发,“砰”地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欣开始还担心她会不会出什么事,仔细一想,又觉得她不是那种想不开的人,也就没去追她。 虽然今天这事儿发生得仓促,李欣也没想到会这么几句话就不欢而散,可谈开了也好,免得打肚皮官司,猜来猜去的后患无穷。 楼下单位食堂里,俞红打了饭以后回到楼上,见夏小娜坐在办公室里吃饭,就走进去坐在她对面,说:“你有没有发现李欣和乌云玉的关系有些奇怪?” 夏小娜一听,嘴里停了下来,问:“怎么奇怪了?你发现什么了?” 俞红说:“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觉得他俩怪怪的。” 夏小娜说:“是你自己奇怪吧。” 俞红说:“不是啊,你不觉得他俩在一起的时候,说话做事不像是普通同事吗?尤其是乌云玉,在李欣身边的时候,看谁都像是要和她抢李欣似的,真没劲儿!” 夏小娜听了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她说:“怕是你真的想要和她抢吧,不然她怎么会那么想呢?” 俞红听了,用脚踢了一下夏小娜的椅子,说:“谁要和她抢啦?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呢。” 夏小娜笑笑。 俞红继续说:“你是没看见啊,只要是女的和李欣说话,乌云玉在旁边那副眼神,就像是刀子一样,恨不得在你身上扎出血来。” 夏小娜说:“有那么严重吗?” 俞红说:“当然啦,要不我说他俩关系有些不同寻常。就刚才下班的时候,我还见他俩一起开车出去了呢。” 夏小娜说:“这些也就是你看得见,别人谁会知道啊!” 俞红听夏小娜这话说得有些不明不白的,问道:“我咋听你这话味道不对啊,你是啥意思?” 夏小娜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有些歉意地说:“没有啦,我哪会有别的意思。” 俞红的话提醒了夏小娜,她也觉得最近乌云玉经常来楼下办公室里找李欣。只是上次和李欣闹得不愉快之后,她就很少再去他的办公室,见到乌云玉在里边的时候,就更是不愿意进去了,所以俞红说的这些细节她是一无所知。 现在回头想想,他俩的举动倒还真是像俞红说的那样,虽然说不上出双入对吧,可普通同事之间是肯定不会来往如此密切的。 夏小娜实在是不愿意细想这个问题,一想起这些,她的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 她把才吃了没几口的饭搁在桌子上,俞红见了问:“你怎么不吃了?是不是不舒服?” 夏小娜说:“没事,不想吃了。”说完起身出去洗碗去了。 夏小娜一走,俞红在这也呆不住,端着碗回自己办公室吃饭去了。 乌云玉摔门而去之后,李欣也没了吃饭的胃口,他开车离开那个餐馆,回来的路上买了两个包子一罐可乐,回到公司停下车后,他提着袋子就上楼来了。 在楼道里,刚好碰上洗完碗的夏小娜,就说:“吃完啦。” 夏小娜原本不想理他,打算低头走过去的,可听他这么一问,自己不说话就走显得有些无理,就说:“是啊,吃完啦。你也吃完啦,吃大餐这么快吗?” 李欣一愣,说:“我哪吃什么大餐啦?” 夏小娜不再说话,径直走了。 李欣一进办公室,俞红看见他就问:“哟,这么快就回来啦?”还没等李欣说话,他看见李欣手上拿的塑料袋子里的包子,又问:“没去吃好吃的吗?怎么吃包子啦?” 李欣一听,没好气地说:“你又是哪只眼睛看见我去吃好吃的啦?” 俞红笑着说:“还装,我都看见你和乌云玉一起出去啦。” 李欣听了,暗想:难怪夏小娜也阴阳怪气的,肯定是她俩在一起又瞎说什么了。 李欣说:“你真的适合搞情报工作,马总调你来还真是选对了!” 俞红笑道:“那你是承认我说对了?” 李欣说:“什么就承认啦?一块出去怎么啦,你还以为你这是先知先觉吗?告诉你,你这是后知后觉。” 俞红也是鬼精鬼精的,一听这话,立刻逮住李欣话里的漏洞反问道:“后知后觉?那就是说先有这事是肯定的,只不过我们后面才发现的,是吧?” 李欣一看这种情况,也不再争辩,笑着说:“你爱咋想就咋想,我不跟你说了,不然越描越黑。” 俞红说:“你也是,实话实说怎么啦?再说了,人家那么漂亮,跟你在一起你也不掉价。” 李欣说:“漂亮顶什么用?要合适才行啊。” 俞红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哦,都知道人家不合适了,难怪说我后知后觉!” 李欣也觉得奇怪,自己今天怎么话里话外这么多漏洞,还一下就被俞红抓住了,他用手点着俞红说:“平时咋没看出来你这么鬼呢?我以后可得小心点,你在这里就是颗*,危险!” 乌云玉离开李欣后,一个人打车回到宿舍,倒在床上哭了好久。 她实在是想不通,自己长得这么漂亮,以前那么多人追自己,自己都不太愿意,现在碰见李欣,自己这么喜欢他,什么都愿意为他做,他怎么就不喜欢自己呢? 等她哭累了、饿了,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她来到镜子前,看着哭得红肿的眼睛,拿出化妆品来,捯饬了好一会儿,看看掩饰得差不多了,这才出门去上班。 第一百零五章 硬着头皮 刘中舟这几天为去银行贷款购买铜矿的事儿,可是脚都跑细了。 他连续跑了三家银行,嘴皮都磨破了,可是一点实质性的进展也没有。 银行要他先提供那两个铜矿的抵押材料,才能谈贷款。可没有银行的钱,他拿不下这两个铜矿,怎么拿得出资料做抵押呢?这不是走进一个死胡同了吗! 集团其它比较大一点的资产,目前都已经进行了抵押,拿不出相当数额的资产做抵押,这么大一笔贷款,银行肯定不会同意的。 眼看时间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这件事儿还一点眉目也没有,如果不尽快搞到贷款,买这两个矿山的事儿怕是要黄。 心急火燎的他一筹莫展,无奈之下,他打电话给主管工业的周副省长,想让他出面帮忙协调一下,帮忙想想办法。 可从周副省长的秘书接到电话算起,已经过去三天了,还一点消息也没有,这是要等到啥时候才会有回音啊? 这两天,他不敢到外地去,就在办公室里候着,就怕周副省长召见的时候自己赶不回来。 马天明见刘中舟的车停在院子里,急忙拿上自己准备的经营计划来到楼上,路过乌云玉办公室的时候,用手指指里面的董事长办公室,意思是问刘中舟在不在,乌云玉会意地点点头。 马天明走到门边,在厚厚的门上敲了两下,听到刘中舟的回应后,这才推门进去。 刘中舟正在考虑银行贷款的事儿,见马天明进来,就问:“什么事?” 马天明说:“董事长,给您汇报一下新榨季的工作计划。” 刘中舟点点头。 马天明于是坐在刘中舟宽大的写字台前,把自己最近考虑的工作计划介绍了一遍。 刘中舟的心思全在铜矿的收购上,无暇顾及其他。 另外他对蔗糖行业了解不多,所以马天明讲完后,到底这个计划有哪些不足之处,他一时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糖业公司原有的这几块业务规模,和南方集团的有色金属业务相比,还是显得太小了。他原本就没指望这些业务能成为集团新的利润增长点,只要他们能靠这些业务养活自己,不拖集团的后腿,他就很满意了。 集团要做大做强,靠的还是核心业务:有色金属。 虽然没办法对马天明的计划提出具体的意见,可老奸巨猾的刘中舟自有应对之道。 既然自己是外行,在业务上没办法指导马天明,他就索性对业务只字不提,直接用最关键的两个要素来控制马天明。 “你那四千万的资金要求没问题,但是到榨季末期,资金回报率不能低于百分之十五,这是最低要求了,是要进行岗位职责考核的,达不到要求的,集团将按个人能力水平重新调整岗位。这是要事先说明的,有没有问题?”刘中舟慢吞吞地说。 别看刘中舟的级别还不如轻工厅的邱副厅长,可机关的氛围和企业是完全不一样的。在轻工厅里,马天明进出厅长、副厅长的办公室如履平地,心态平稳得很。 可自从进了南方集团,每次进刘中舟的办公室,他都很紧张。 刚才刘中舟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看都不看马天明一眼,可那慢条斯理的几句话,却让马天明的后背湿了一块。 百分之十五的资金回报率,那就是六百万啊! 马天明心里可是没有底,他从来没有赚过这么多钱,而且面对的是起伏不定的蔗糖市场。 这么严苛的经营要求,他在轻工厅从来没有遇见过。 怎么办?答应下来吗?可刘中舟的话说得很明确,没有丝毫的商量余地,如果答应下来,明年的这个时候完不成经营指标,自己这个销售公司的副总经理就会被拿下的。 马天明心里很清楚,南方集团的主业是有色金属,自己目前负责的这些业务对刘中舟来说就像是鸡肋。 站在刘中舟的角度上看,把这些业务丢掉吧,糖业公司原有的职工就要靠有色金属业务来养活,可要靠这块业务赚大钱呢,想想都不现实,不如在有色金属上多下些功夫来得划算。 要是自己这个副总当不成了,顶多就只能在现在的业务范围内混个业务经理啦,绝对不可能有其他出路。 有色金属那边是想都不要想的,对那些自己更是一窍不通,去那边的话,只能当业务员了。 这可不像以前在轻工厅机关,在这个部门不行了,想办法去上面通融一下,平调到另外的部门继续干。 他心里突然泛起无尽的悔意,真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想的,放弃了轻工供销公司来到南方集团这边! 要是继续在轻工供销公司那边的话,庙虽然是小一点,但自己好歹是方丈啊,而且来自上面的压力也不像现在,活得多滋润啊。 可现在整天提心吊胆的,唉! 他快速分析了一下形势,眼下这是最后的争取机会了,虽然渺茫,但他还是想最后努力一下,万一有转机呢? 他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嗓子,说:“刘总,百分之十五的资金回报率是不是有点高了?” 刘中舟说:“这怎么会高呢?知不知道同期的银行贷款利息是多少?这百分之十五的利润刨除银行利息后还有多少?如果再低,连工资和费用都覆盖不了,这生意还做了干啥?我对集团其他公司也是这样的要求,这个标准你不要的话,我就把资金划给别的公司了,这些资金好多人等着要呢。” 马天明没有退路了,只好说:“好的,我考虑考虑。” 刘中舟说:“尽快拿出意见来啊,你也说新榨季马上就要开始了,这事儿拖不得。目标定下来后我不管你怎么干,到时候达不达标拿数据来说话就行,好不好?” 说完这句话,刘中舟就面无表情地看着马天明,他对马天明这个人的业务能力到底有多强一点也不了解,让他当这个副总经理有两方面的原因: 一是为了稳定原来糖业公司干部职工的军心。马天明好歹是原来的总经理,如果把他的职位降得太低的话,其他干部和职工就更是人人自危了。 二是南方集团内部自己的亲信中,就没有人在这之前接触过蔗糖行业,对这一行都是门外汉。所以在刚刚兼并糖业公司的一两年内,如果没有更好的人选,他打算暂时留用马天明。 他知道,这块业务是丢不掉的,但马天明这个人能在这个位置上干多久,完全取决于他自己的水平。 他要是能干的话,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儿,以后这块业务就甩给他了,自己也省得伤心劳神。 他要是不行的话,那就立刻换掉,让自己原来的亲信过来接手。同样是销售业务,找个靠谱的人过来,给他两年的时间,怎么也能摸出门道来了。 其实在两个公司刚刚兼并的时候,他就私下交代过销售公司的总经理黄洪亮,叫他多留心蔗糖业务。 黄洪亮一听董事长这话,心里立刻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深意。这块业务表面上归马天明管辖,黄洪亮不会加以干涉。 可是以黄洪亮对刘中舟多年的了解,他知道刘中舟对心腹以外的人是不会轻易信任的。 此时他这样的嘱咐,显然是让自己做好准备,在必要的时候接管马天明手上的业务。 说实在的,黄洪亮对马天明手上的业务真不感兴趣,业务规模小不说,购销周期和战线还很长,利润率也不能和自己销售金属铜相比。 可是董事长既然已经发话了,他还是不敢怠慢。 他知道刘中舟交代过的每一件事自己都记得清清楚楚,从来不会忘记,什么时候要结果谁也说不准。可要是他问你要结果的时候你拿不出来,那你就摊上大事儿了。 黄洪亮相当熟悉刘中舟的做事风格,他不相信刘中舟会让他丢掉自己手上的业务去取代马天明,毕竟自己每年为集团贡献的利润占了相当大的比重,舍本求末的事儿刘中舟应该是不会干的。 他仔细琢磨刘中舟的话,悟出刘中舟的意思似乎是让他注意发现能取代马天明的人。这让他如释重负,这应该才是刘中舟想要他干的事儿。这以后,他就开始注意观察马天明手下那些业务经理们的表现了。 刘中舟那冷冷目光,让马天明感觉到了一阵寒意。 马天明也不傻,虽然刘中舟没有明说什么,可是那眼光里透露出的不信任还是让马天明觉察到了。 这种目光是看陌生人的,是看局外人。 刘中舟是不会用这种目光看黄洪亮和姜华的。 刘中舟与黄洪亮、姜华等亲信在一起的时候,威严中带着随和,就算时不时地会用几句不堪入耳的粗话训斥他们,可骂完了之后,看他们的眼光绝对不会像这样冷漠。 马天明也是当过老总的人,他知道这就是亲疏的差别,自己明显不在刘中舟那个圈子范围内。 现在自己已经脱离了轻工厅的管辖范围,像邱副厅长这样以前可以依靠的上级已经靠不上了,以后的一切,都得靠自己了。 想到这,他连声答应着,出了刘中舟的办公室。 第一百零六章 协调 马天明出去后,刘中舟看看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他长叹一声,估计今天又没戏了。 可就在他打算出门的时候,周副省长秘书的电话来了:“刘董事长吗?周副省长半小时后有一点时间,你尽快过来他办公室吧,不要迟到,不然到时候影响周副省长其他的安排就不好了。” 刘中舟答应一声,一分钟也不敢耽搁,立刻下楼坐上车赶往省政府。从这里到省政府如果不堵车的话,一刻钟就到了,可要是碰见意外情况,那就不好说了。 这副省长秘书也是,半小时后的安排,现在才通知我,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这两天都在办公室里恭候着。不然的话,别说是去外地,就是在离城稍微远一点的地方,这半小时之内肯定是赶不到的。 让副省长在办公室里等自己,刘中舟哪有那个胆子。 担心迟到的刘中舟,不停地催促司机开快一点。二十分钟后,他终于赶到了省政府大院。 从停车场赶到办公楼又花了几分钟,等他气喘吁吁地来到周副省长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了。 目光异常敏锐的秘书一看到他,就问:“您是刘董事长吧?” 刘中舟点头答道:“是的。” 秘书说:“您跟我来。” 他随即在前面引路,把刘中舟带到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办公室门口,在门上轻轻地敲了两下,听见里面传出一声“请进”后,这才推开门,站在门口说:“副省长,刘董事长到了。” 周副省长说:“请他进来。” 秘书这才回过头来,对刘中舟做了个“请进”的手势,然后轻声说了句:“副省长二十分钟后还有其他安排,您注意把握时间。” 刘中舟点点头说:“好的。”然后走进办公室,笑容满面地说:“周副省长,您好!” 周副省长对他招招手说:“你好,请坐。” 刘中舟坐下后,周副省长问道:“听秘书说,你三天前就打电话过来了,我一直没有时间,今天好不容易挤出一点空来,是什么事儿?你长话短说。” 刘中舟赶紧把事情的原委作了介绍,周副省长一听,说:“是这么回事儿啊。这银行也是死脑筋,矿山抵押的手续就不能放在后面一点来办吗?” 刘中舟说:“谁说不是呢?我跟他们反复做解释,可就是说不通。这不,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想到找领导您给想想办法,协调一下看看。” 周副省长问:“你说这两个矿山还有别的人在盯着?” 刘中舟说:“是啊,据我所知,潜在的竞争对手就有两家,省内省外各一家。要是时间拖长了,只怕是夜长梦多啊!” 周副省长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是必须支持的。这样,我给建行的杨行长打个电话,看看他这边能不能想想办法。” 他对南方集团还是比较了解的,这企业发展势头不错,一直是利税大户。对那些发展不尽如人意的企业该帮的时候都得帮,何况是对南方集团。 帮他们解决了原料供应的难题,这企业还有进一步拓展的空间。他们发展好了,不也是自己的工作业绩嘛。 刘中舟见周副省长愿意帮忙,高兴地连忙点头道谢:“那太好啦,谢谢领导!” 周副省长拿起桌上的电话,立刻拨通了杨行长的手机:“杨行长吗?你看有这么个事儿,南方集团要贷款收购铜矿,可是在矿权抵押这个步骤上和银行的程序有些卡壳了,我初步了解了一下,其实这个步骤和银行应该可以有商量的余地的,只是前后顺序的变化,是不是?”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杨行长的解释,接着又说:“你们省分行这边能不能给想想办法,银行要是担心资金安全的话,可以全程介入收购过程啊,贷款不经过南方集团,直接划拨到出售矿山的公司账户上,矿山那些需要用于抵押的证件资料,直接交给你们银行。这样变通一下,不就三方共赢了吗?” 说到这,他听了一会儿杨行长的意见,说:“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南方集团是省里的重点国企,需要银行支持的时候就要拉一把的。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让他们董事长过去找你,你们详细交流一下看看。哦,现在就有空啊?” 说到这里,周副省长用目光问询着刘中舟,刘中舟正竖着耳朵一字不落地听着周副省长的通话,此刻见状,立刻会意,用力地点点头。 周副省长见了,对着电话说:“那就这样说定啦,我让他现在就过来找你,嗯,好的。” 周副省长挂断电话后,对刘中舟说:“建行省分行杨行长,你现在就去他办公室找他,谈得怎么样了到时候给我个回话,好不好?” 刘中舟见谈话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怕耽误周副省长下面的日程安排,自己马上又着急着要去银行,道谢之后,就立刻告辞出来了。 在赶往银行的路上,刘中舟打电话给乌云玉,让她在江城饭店预订了一个包间,并让她和财务部长郑国瑞提前去那里准备接待事宜。那里不但菜做得很好,氛围也相当高挡。 现在这个时间赶到杨行长办公室,已经到下班时间了,在办公室里谈得太久,显得很失礼。可要是把洽谈的地点放在餐桌上,时间就可以一直延伸,到午夜都不为过。 而且在包间里的氛围比办公室里要好得多,在酒桌上容易拉近彼此的距离,谈事情比较方便。 刘中舟到达时,杨行长正在办公室等他。 有周副省长的引荐,杨行长自然也不敢大意。 虽说这笔贷款在手续上有些为难之处,但凭他这么多年的经验,即使周副省长并未说明贷款额度有多大,他也知道涉及矿权收购的资金规模从来都小不了。 这两年各种矿产资源的价格都在上涨,这样的贷款只要矿山的评估资料完整,产权清晰,抵押手续完备的话,一般都是优质贷款。 何况还有主管工业的副省长在某种程度上背书,办好这件事的益处是很明显的。相反,周副省长和这件事儿到底有多大的利益关系自己不清楚,如果此事办得不好,得罪的可就是一大片人了。 反正主动权在自己手里,不妨先和他们仔细接触一下,摸清底细后,能做顺水人情的,何不就好人做到底。 要是风险太大,不值得冒险的话,也就算了,在周副省长那边也好有个交代。 一见刘中舟进来,杨行长立刻起身相迎:“刘董事长吗?你好。” 刘中舟握住杨行长的手说:“杨行长,实在是抱歉,这一路赶过来耽搁了不少时间,让你久等了!” 杨行长摆摆手说:“不碍事儿,刘董事长,你介绍一下具体情况,刚才周副省长只是大致说了一下。” 刘中舟于是把南方集团和即将收购的两个矿山的概况做了一个简要的介绍。 杨行长听完后,说:“现在的关键问题是矿山这边的各种手续和评估资料,只要这些东西完备的话,其他事情上的回旋余地就大得多。这个我们需要先做详细的了解后才能最终给出意见。” 刘中舟一听这事儿有门儿,心里的一块石头先落了地。只要贷款能尽快到手,他才不在乎抵押手续该怎么办呢。反正最终矿山的那些手续得压在银行那里,经不经过自己的手区别不大。 刘中舟是老江湖了,知道场面上的话就是那么几句,在正式场合大家打的都是官腔,真正能聊出内容的,还得是在私底下,比如酒桌上、歌舞厅里。 在那些地方,几杯酒一下肚,大家的神经就都放松了,彼此都不再戴着面具做人,容易掏心窝子。事情成与不成,卡在哪些地方,要如何疏通,那时候他才会跟你说。 于是刘中舟反客为主地说:“杨行长,事情该怎么办,需要我们如何协助,您吩咐就是了。现在时间也晚了,咱们就不在办公室里多说了,我已经定好了地方,请您务必赏光,咱们这就过去,有什么话边吃边聊,如何?” 马天明知道这事儿必须得自己主动,即使是冒着反客为主的风险也必须表明自己的诚意。自己表示在先了,即使杨行长真的有事儿去不了,自己这份情他是会领的,也不会在意自己反客为主。 可要是自己不表示诚意,对方会怎么看自己和南方集团就很难说了。那样在礼数上就先失了一局。 现在的饭局从来都是为唱各种戏搭的一个台子,参加饭局为的就是沟通交流,酒多,话也多,唯独吃进肚子里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自己去参加的各种饭局,从来都是冲着联络感情,扩大圈子去的。这一点,位高权重的杨行长不会不清楚。他如果有意合作的话,应该不会拒绝自己,毕竟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个了解对方的机会 刘中舟猜的一点都没错。 杨行长起初不想去,可后来见刘中舟执意邀请,也就答应了。 他也想借机摸摸刘中舟和南方集团的底,还有就是他们与周副省长到底是怎样一层关系。 第一百零七章 饭局 在他映像中,政府高官为企业与银行牵线搭桥的也不少,如果这里边没有牵扯太多经济利益的话,事情一般都还比较靠谱,不然的话,后面的麻烦事儿会很多。 这些事儿明面上谁会对你说,还不就是得在酒桌上,趁着酒酣耳热之际,凭不经意间对方透露出来的那些信息去做判断。 这方面他可是相当有经验,曾经有两次,他就是凭酒桌上对方在似醉非醉的时候流露出来的信息,最终拒绝了原本看似没有问题的贷款。 杨行长的办公室其实离江城饭店并不远,一行人下楼坐上车,几分钟就到了江城饭店。 这个饭店是江城市政府的定点接待饭店,来江城市访问的国际国内的代表团都住这里,整个饭店外部简洁大气,内部装修高档豪华。尤其是这里的餐饮部,各色菜品在江城市的名气很大。 刘中舟陪着杨行长进入包间的时候,郑国瑞和乌云玉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满桌的佳肴也刚刚上齐。 众人落座后,刘中舟端起盛满了茅台的酒杯说:“杨行长,初次见面,我敬你一杯,希望我们合作愉快!”说完,他一饮而尽。 杨行长喝完这杯酒以后,接着刘中舟的话介绍身边的陪同人员说:“刘董事长,这是我们信贷部的张主任,下面需要做哪些工作他会和你们联系的。” 这个张主任见行长提到自己,端起酒杯对刘中舟说:“刘董事长,我敬你一杯,合作愉快啊。” 郑国瑞和乌云玉一看,也先后站起身来给杨行长敬酒。 在他俩给杨行长敬酒时,刘中舟对杨行长介绍道:“财务部郑部长,秘书小乌。” 刘中舟和杨行长的司机不喝酒,坐在一旁吃菜。 这一转眼间,杨行长已经三杯酒下肚了。虽然盛茅台酒的酒杯也不太大,杨行长的酒量也不算小,可是空腹喝酒,喝得又这么急,他的脸上还是微微泛起了一些颜色。 乌云玉见杨行长的酒杯已经空了,马上过去把酒满上。她和郑国瑞经常陪刘中舟出席各种饭局,知道在酒桌上也是先下手为强。 郑国瑞见杨行长的酒杯满上了,手就伸向自己的酒杯,准备进行下一轮的轰炸。 他知道,不让对方把战火烧到刘中舟身上,是自己出席饭局的主要任务之一,要是这个任务都完成不好,以后就别想干更重要的事儿了。 刘中舟看见郑国瑞的这个动作,马上用眼色制止了他。他担心郑国瑞不知道杨行长对自己的重要性,按以往在酒桌上对其他客户的招数来对付杨行长,那可就帮倒忙了。 这郑国瑞的酒量可是大得出奇,喝白酒就像喝水一样。他在自己手下这么多年,刘中舟还从来没见他喝醉过。 酒桌上只要有他在,刘中舟就好像有了一个贴身保镖一样,啥都不用担心。 以往在酒桌上,如果刘中舟不想喝了,只要他一个眼神,郑国瑞立刻就心领神会,拍马赶到,不露声色地化解对方的明枪暗箭,然后展开反击。 他的火力如果全开的话,半小时之内,对方的主要人物肯定就喝趴下了。 可今天不同以往,刘中舟见杨行长没吃什么菜,几杯酒下肚脸色就微微泛红,知道他绝非郑国瑞的对手。开场就把他灌醉了,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 郑国瑞也是相当有悟性,他不能让酒桌上显得冷清,趁刘中舟和杨行长交流的时候,他立刻就把矛头转向了杨行长身边的张主任。 乌云玉的酒量不算好,她在这种场合的作用就是斟酒,活跃气氛。这对她来说轻而易举,漂亮的她去到哪里都会为现场增色不少。 刘中舟和杨行长这两个酒桌上最重要的人,此时撇开众人,单独聊了起来。其他几个人和他俩的级别相差太大,插不上话,也不敢打扰他俩。 杨行长问:“刘董事长,周副省长对你们南方集团可是够关心的啊,特意为你们做介绍人,这可不常见。” 刘中舟笑道:“谈不上特别关心,我是被这事儿给逼得没办法了,才到他办公室去找他的,他不是主管工业吗?也算是我们的父母官了。你是不知道,在你们之前,我已经跑了三家银行了,都没有结果,眼看对方给出的最后期限所剩无几了,要是再搞不到贷款的话,这矿山可就要失之交臂了。你可是一定要帮我们一把啊!” 杨行长和刘中舟边吃边聊,从刘中舟的话里,他还真是探听到不少南方集团的事儿。可对周副省长与南方集团的关系,倒没有感觉出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反正信贷部主任会去落实了解有关情况的,在这之前,自己不表态就是了。 刘中舟也看得出来杨行长的心思,他想,这也正常,初次见面,这么大的一笔贷款,他要是现在就答应的话,就成神话了。 他见已经有几分醉意的杨行长眼睛不时在乌云玉身上扫来扫去,就招呼乌云玉说:“小乌,你过来敬杨行长一杯。” 乌云玉立刻端起酒杯,袅袅娜娜地来到杨行长面前,说:“杨行长,我再敬您一杯,您可一定要喝啊。” 见乌云玉来到身边,杨行长的眼睛更不够用了,他贪婪地盯着眼前的美人儿,嘴里推辞道:“我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 乌云玉可不管这些,杨行长的话音还未落,她已经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了,接着把酒杯倒过来,亮给杨行长看:“杨行长,我已经先干为敬了,你必须要喝!” 乌云玉原本白皙的面颊,让酒精烧得泛起一层红晕,越发娇艳迷人,再加上她温软的语调,让杨行长无法拒绝,只好又干了这一杯。 看着眼前娇媚的乌云玉,杨行长不由得赞叹道:“乌小姐,你这酒量真好,人又漂亮,刘董事长身边人才济济啊!” 杨行长对乌云玉那垂涎三尺色眯眯的样子让一旁的刘中舟看得一清二楚,他顺水推舟地说:“乌小姐是挺能干的,以后贷款的事儿需要接洽联系什么的,我让乌小姐多跟您联系啊,杨行长。” 杨行长一听,正中下怀,立刻眉开眼笑地说:“没问题没问题,以后有什么事儿尽管来找我,乌小姐出面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呢?” 刘中舟听了杨行长这话,心想:每个人的喜好不一样,有的人贪财,有的人好色,看杨行长今天这表现,可不是一般的好色。你有需求就好办,就怕你什么都不要,那才无从下手呢。 乌云玉正在为和李欣分手的事儿伤心,原本今天这个饭局她都不想来,可刘中舟说今天的客户很重要,不同意她请假。无奈之下,她只好勉为其难地来了。 在宴席间,心情很差的她强颜欢笑,在刘中舟的暗示下,不得不频频举杯敬酒。 本来酒量就不大的她,此时已经有些难受了,再看着眼前的杨行长,那一双被酒精烧得通红的牛眼,死死地盯着自己,眼光贪婪地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仿佛要用眼光把自己扒光一样。 她的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反感,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又不敢得罪杨行长,敬完这杯酒以后,她就赶紧跑回自己座位上去了。 已经有些酒后乱性的杨行长,此时完全没有了刚开始时的那种道貌岸然,淫邪的本性尽显无疑,他那透露着欲望的的目光,像被胶水粘住了一样,紧紧黏在乌云玉窈窕的身段上,一直随着她绕过大半个餐桌。 此时,杨行长完全失态的表现,已经不只是坐在他身边的刘中舟和被他紧紧盯住的乌云玉感受到,酒桌上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一时间桌上无人说话,心情各异。 刘中舟窥探到了杨行长的弱点,就找到了突破口,他心里暗喜。 乌云玉则像是吃了个苍蝇一样,说不出的恶心,表面上还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来。 郑国瑞这种在酒桌上摸爬滚打的人,对这些早已见怪不怪了,有些人喝醉了兽性大发,直接上手抱着漂亮女人又摸又啃的他都见过。 这看看算什么?只要不出事就行啦。 银行信贷部的张主任则显得很尴尬,低着头不知道如何是好。 顶头上司杨行长的举动让他觉得很丢脸。此人在单位里就以好色出名,年轻漂亮的女职员都不敢单独去他办公室。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在官路上却出奇地顺利。 他在单位里这样也就罢了,现在在外人面前也表现得像一条发情的公狗一样,丢的可就不是他一个人的脸了,连自己都无地自容。 乌云玉好不容易熬到宴席散了,出门的时候,刘中舟又让司机去车里拿出一个袋子,对杨行长说:“杨行长,我这里有四瓶茅台酒,一会我让乌小姐放到你车上去,贷款的事儿您还要多多支持啊!” 说完,他把袋子递给乌云玉,对她使个眼色,示意她过来搀扶脚步已经有些拌蒜的杨行长下楼。 第一百零八章 命脉 ? 乌云玉心里着实不愿意,拗不过董事长的目光,只好提着袋子,用一只手象征性地拉着杨行长的衣袖,杨行长的司机在一旁紧紧搀着他的另一只胳膊,好不容易把他扶下楼去,坐进车里。 乌云玉打开车门把茅台酒放在杨行长身边的时候,杨行长用手抓住乌云玉白嫩的手说:“乌小姐,以后有什么事儿就尽管来找我,啊?” 杨行长那满嘴的酒气熏得乌云玉一阵恶心,她敷衍着,赶紧挣脱了杨行长的手,把门关上,这才像是脱离了苦海一般长长地出一口气。 借酒浇愁愁更愁。 回到家的乌云玉脱下裙子,换上睡裙躺在床上。 这件薄薄的丝质睡裙是她刚买来不久的,还没穿过。她原来是打算李欣来自己卧室里的时候穿给他看的。可现在还没派上用场,就已经没用了。 她此时曼妙的身体上,除了丝滑柔顺的睡裙,就别无他物了。 在酒精的作用下,她的心绪更加烦乱,一丝睡意都没有,满脑子想的都是和李欣在一起时的浪漫和激情。 其实她认为自己是很懂李欣的,李欣意乱情迷时的那些言语和举动,恰恰能激发出她灵魂深处的渴望,让她感受到以前从未有过的美妙体验。 她也明显地觉察到,她对李欣言语和举动的顺从、回馈,会进一步激发出他的潜能,他会逐渐变得狂野和原始,展现出与平时文质彬彬完全不一样的另一面。 这让她又惊又喜。她一直想要的就是这样一个在灵魂和肉体上都能带领她肆无忌惮狂奔的人,现在李欣的到来,让她如获至宝。 她认为自己和李欣就是神仙一样的伴侣,可没想到的是,交往没多久,李欣就对她没有了兴趣。 她百思不得其解,人人都对她的美貌趋之若鹜,为什么李欣就不喜欢她呢? 浑身燥热的她拨通了李欣的电话,电话刚接通,没讲两句话,李欣隔着话筒仿佛就闻见了浓浓的酒味。他皱着眉头问:“你喝酒了吧?” 乌云玉说:“对!” 李欣非常讨厌饮酒无节制的人,他实在是无法想象,一个在吃喝上都管不住自己嘴巴的人,怎么可能在其他事情上管住自己。 而一个女人,醉醺醺的语无伦次,就更是让他难以想象是怎样一幅画面。他说:“你没事儿干点啥不好,喝成这样好看吗!” 乌云玉听了李欣这冷冰冰的话语,再想想刚才酒桌上受的委屈,一下就哭了起来,大声嚷嚷道:“你以为我想喝吗?” 李欣不知其中的内情,见她情绪失控,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没说话。 乌云玉哭了一会儿,说:“我想见你!” 李欣说:“咱们已经说清楚了,不适合做男女朋友,还是做同事吧。” 乌云玉一听,心里有些绝望。 酒能乱性这句话可不只是说男人的,女人也一样。 正青春的乌云玉,此刻脑子里全是李欣,在酒精的刺激下,她体内的荷尔蒙水平正蹭蹭地往上升。 这时候要是李欣和她依然情投意合的话,上演的就是一出春水四溢的好戏了。 这样的一出戏,对李欣这样的男儿来说,是饱览人间春色的美妙机会,对乌云玉这样的女子来说,那一江春水恰得其所,一腔柔情在天地交融的过程中完美释放,也是人间美事儿。 可李欣冰冷的话语却斩断了乌云玉的万千柔情,让荡漾在她心里的一池春水瞬间冻成坚冰。 由爱生恨的乌云玉恨恨地吐出三个字:“我恨你!” 刘中舟上车之前,特意交代郑国瑞说:“跑贷款的这件事儿我就交给你啦,下面怎么和他们信贷部的张主任接洽,如何配合就看你的啦,有什么事要我出面和杨行长沟通的,只管说,有任何问题直接来找我。” 郑国瑞知道此事重大,连连点头:“董事长,您放心,有任何进展我随时向您汇报。” 眼看着已经过去了两天,信贷部张主任迟迟不见杨行长有什么具体的指示,就到他办公室去请示工作。 那晚在酒桌上,杨行长安排他具体负责和南方集团对接,负责办理他们的贷款业务,可此后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南方集团的财务部长郑国瑞来过两次电话,问他何时方便去下面矿山勘察,他们那边好安排人、车。 可张主任没有杨行长的话,不敢自己做主,只好说最近手头事儿太多,要过一段时间。 他知道,这酒桌上的话十有八九是打哈哈的,不能当真。可他又担心自己一时疏忽,耽误了要办的事儿。他摸不清杨行长到底是啥意思,想直接问个明白。 杨行长听了张主任的话后,问:“刘中舟他们那边催你了吗?” 张主任说:“是的,来过两次电话,希望我们尽快去矿山看看。” 杨行长说:“这事儿不急,缓一下看看,我自有安排。” 张主任得到杨行长的明确指示后,就放心地出去了。 杨行长一个人坐在自己办公室里打起了小算盘:自己现在等于是握住了南方集团的命脉,太早让他们看到希望,他们就会忽视自己的重要性。 其实他已经在心里打好了主意,这么大的一笔贷款,对哪家银行来说都是一个大蛋糕,关键看你有没有胆量吃下去。其他银行的担心他不是没有,可仔细权衡过后,他还是觉得周副省长的建议值得一试。 只要矿山的评估和抵押没有问题,他就坚决干。可这样的想法他对谁都没有透露出来。 从刘中舟口中了解到的信息看,这笔贷款他们需要得非常紧急。自己只要再有意无意地拖他们一段时间,到时候他们就算想找别的银行,时间也来不及了。 那时候,他们就更得求着自己啦。 要是南方集团是私营企业,杨行长是准备狮子大开口的。这么大一笔贷款,私人老板得赚多少钱啊,要他们出点血,他们也想得通,拿得出来。 可南方集团是国企,刘中舟挣的也是工资,赚的钱再多也不落在他的腰包里,公对公的,杨行长还真不敢造次。 再加上他搞不清楚周副省长在其中是啥角色,就打消了自己想要借此大捞一笔的想法。 可这并不意味着杨行长就会轻易地放南方集团一马。 杨行长从外地调进江城当省分行的行长已经有一年多了,他老婆却没有随他立刻调进江城,依然在离江城五百多公里的地方工作。 这期间单位曾多次征求他的意见,想帮他把老婆调进江城,可杨行长却推辞说老婆的工作调动不着急,以后再说,所以此事就一直拖到现在。 刚开始,大家都以为他是以工作为重,不想麻烦组织上。可后来,大家见过上来探亲的他老婆后,以及从杨行长日常的行为举止上,大家才慢慢地觉察出了有些不对。 杨行长当初在基层工作的时候,为了仕途上的便利,娶了这个当地县长的女儿。这个女人其貌不扬,杨行长和她根本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可言,完全就是互相利用的结果。那女人大龄未婚,找不到对象,杨行长想要进城,就必须攀高枝。 就在他们婚后不久,杨行长就从偏远乡镇上的农信社储蓄所调进了县城里的建设银行,而且从普通的职员一下被提拔为信贷部副主任。 他孤注一掷的举动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同时也让他看到了谋略的作用。从此后,业务上他只用三分力气,其余的七分,他全用在投机钻营上。 真是应了那句话:会干的不如会送的。 业务上不高不低的他,由于会察言观色,舍得花钱打通上级关系,比谁都升得快。 经过十几年的苦心经营,他终于到了现在这个高位上。 此时的他,从外表上看是风光无限,可内心的苦楚却有口难言。 他原本是一个欲望特别旺盛的男人,当初在乡下储蓄所里工作时找的这个老婆,有部分原因是急需解决生理饥渴。那时候的他,真是到了看老母猪都像貂蝉的地步了。另外的原因嘛,就是因为那姑娘的父亲是县长。 当时,被无尽的欲望和渺茫的前途逼得走投无路的他心一横:抱着谁睡还不都一样,晚上关了灯,摸到的都差不多! 娶了她,至少比每天晚上在单身宿舍里苦熬着要强吧,每天晚上都能尽情释放这些年积压的欲望,更重要的是,有机会从乡下调进城里。 可随着他地位的逐步攀升,眼界也开阔了,身边漂亮的女人越来越多。尤其是到了江城以后,省分行里年轻漂亮的女职员让他看得眼花缭乱,他家里那个不起眼的老婆就再也提不起他的性趣了。 现在两地分居的生活,让他再次尝到了欲望无处宣泄的痛苦。可现在已经不是当年了,当年在乡下时,他还只是个穷小子。现在的他,手握大权。 银行里本来女职员就多,他是行长,来他办公室里找他办事的女职员自然不少。 第一百零九章 要挟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道貌岸然,正襟危坐。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渐渐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了,有漂亮的女职员进来汇报工作的时候,他总是不怀好意地议论人家的发型、着装,夸人家年轻漂亮,搞得人家很尴尬。 后来,他的这些爱好在大楼里被私下议论着,年轻女职员都人人自危,不愿意单独到他的办公室里去。 在银行里他也不敢太放肆,只能是饱饱眼福而已,即使只是这样,他那不怀好意的目光也已经让年轻漂亮的女职员们浑身不自在了。 从他面前过,仿佛会被他的目光剥得一干二净,就像是被他透视一样。 这次在酒桌上看到乌云玉,让他眼前一亮,这么漂亮的女孩他还是头一次见。离开的时候,借着酒劲儿,他拉着乌云玉白皙的手,闻着她身上迷人的香水味儿,几乎有些不能自拔。 此后的几天时间里,乌云玉美丽的倩影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打算借这次批贷款的机会,一亲她的芳泽。这个女孩是银行以外的人,不必太顾忌。 再说了,从刘中舟的话语中他也听出点别的意思来。 刘中舟说贷款的事儿可以让乌云玉和自己联系,这不是明摆着给自己创造机会吗? 他仔细琢磨了一下,给郑国瑞打了个电话。 郑国瑞接完他的电话后,匆匆来到刘中舟办公室,说:“董事长,杨行长来电话说要乌云玉带些资料现在过去他办公室找他,您看这事儿怎么办?” 刘中舟说:“那就让她送过去呗。” 郑国瑞说:“可这些资料我早就给过他们信贷部张主任了,再说了,现在过去都下班了,方不方便啊?” 郑国瑞这么说是有些担心的,他接到杨行长的电话后,再想想那天酒桌上此人的举止,乌云玉这小姑娘现在去到他办公室,估计办公楼里已经没有人了,杨行长要是打什么歪主意的话,那就麻烦了。 还有,乌云玉是董事长秘书,没有请示刘中舟,他不敢擅自做主,万一要是真的发生什么事儿的话,自己就脱不了干系了。 刘中舟听了郑国瑞的提醒,心里也有些打鼓。 杨行长的好色他是亲眼目睹的,酒桌上有外人在场,让他眼光放肆一点无伤大雅。下班以后让乌云玉和他单独相处就不一样了,孤男寡女的,谁知道色胆包天的杨行长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乌云玉是自己公司的员工,要是真的为公司的事儿糟了杨行长毒手,他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传出去这南方集团还怎么有脸面对乌云玉和其他员工,今后还有谁会心甘情愿为公司出力? 刘中舟这下可犯了难,不让乌云玉去吧,拂了杨行长面子,他一从中作梗,这笔贷款怕是要泡汤。让乌云玉去吧,这摆明了就是羊入虎口。 他细想了一下,说:“这样,你让办公室派车送乌云玉过去,司机陪着乌云玉一起上楼,然后在杨行长办公室门口等乌云玉,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郑国瑞一听,也觉得是个办法,赶紧出门按刘中舟的吩咐去办。 乌云玉听了郑国瑞的话,想起那天晚上在酒桌上杨行长的言行,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说:“郑部长,我不想去,要不你派别人去吧。” 郑国瑞说:“杨行长点名要你去的,我派别人去,那不是打他的脸吗?贷款的事儿还怎么办啊!你放心,我交代司机啦,让他陪你一起上去,就在杨行长办公室门口等着你,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乌云玉想想说:“那好吧。” 乌云玉他们到达的时候,整栋大楼已经人去楼空。 杨行长的办公室很不好找,乌云玉按大楼保安的指示,一直顺着空无一人的楼道走到尽头,才看见门口的铭牌上有“行长室”三个字。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乌云玉用手敲敲门,问道:“杨行长在吗?” 里面传出一声回应:“是乌小姐吧?请进!” 乌云玉进门后,扭过头对门外说:“你等我一会儿啊。” 已经起身相迎的杨行长奇怪地问道:“门外是谁?” 乌云玉笑着说:“是送我过来的司机。”接着,她拿出个文件袋,递给杨行长说:“杨行长,这是您要的资料。” 杨行长一听,心里先有了一丝不爽,他走到门边,把门关上,说:“你这是着急着要走吗?资料的事儿先不急,坐下来聊聊嘛。” 乌云玉见门被他关上了,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杨行长不接她手里的资料,她也不能把资料丢在桌上就走啊。 可他要和自己聊聊,聊什么呢?现在这屋里只有自己和他在,她就怕杨行长又像那天晚上一样,他要是动手动脚的,自己就麻烦了。 杨行长走到沙发边坐下,见乌云玉还站在门边,就说:“过来坐啊。” 乌云玉打定主意,要是杨行长欲行不轨,自己立刻就开门跑出去,反正门口有自己公司的同事。 于是她走到杨行长对面的沙发边坐下,与他隔着一个宽大的茶几,离他远远的。 她把手里的资料放在茶几上,说:“杨行长,您还有什么事儿尽管说,一会我还要赶回去。” 杨行长一看乌云玉这架式,明显对自己怀有戒心,心里不禁有些恼羞成怒。 他原来早已计划好了,今晚让乌云玉过来,先在办公室里聊聊,有机会的话,就在这里把她给办了,然后带她出去吃饭,酒足饭饱之后,再一起去歌舞厅。 总之,今晚上他要把她搞定,以解相思之苦。 可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门口就有一个司机在等着,别说把她带出去,就是想趁着下班之后楼道里没人,在这间宽敞静谧的办公室里骚扰她都不行了,她要是大叫起来,那就败露了。 他当行长之后,把这间办公室重新装修了一遍,室内有一个暗门,暗门里面是一间将近四十平米的卧室,宽大的双人床旁边就有一个浴室。 这里是他中午休息的地方,也是他为自己准备的一个隐秘场所。他打算把那些被他相中的女职员带到这里面来共享浪漫,可是到现在为止,他尚未得手。 这里是他设想的逼乌云玉就范的一个地点,另外一个是他的家,可现在看来都不可能了。 刘中舟,你这贷款到底还想不想要了!杨行长在心里恨恨地骂道。 乌云玉见杨行长一脸怒容地坐在对面不说话,知道自己的言行已经把他给得罪了,此时的她哪里还顾得了别的,反正自己已经把文件资料送到了,既然此地不宜久留,就早走为妙。 于是她站起来说:“杨行长,没事儿的话我就先走啦。” 杨行长挥挥手说:“走吧!” 估计着乌云玉应该已经离开了银行,还是有些担心会出事儿的郑国瑞给乌云玉打了个电话,问:“小乌,资料送到了吗?” 此时,乌云玉已经回到家了,就说:“送到了。” 郑国瑞又问:“杨行长他怎么说的?” 乌云玉说:“他也没说什么,反正我放下资料,看他没事儿我就走了。” 郑国瑞说:“哦,这样啊,送到了就好。司机跟你一起上去的吧?” 乌云玉说:“对,司机要是不上去,我还不敢去呢!” 郑国瑞听了心里暗想,看来这不是个好兆头,这种安排肯定让杨行长恼怒了。 以他那么好色的人,在酒桌上当着众人的面都能那么放肆,这次和乌云玉独处一室却规规矩矩的,肯定是门口的司机让他有些忌惮。 这样坏了他的好事儿,他还不怀恨在心啊?下面的事儿难办了! 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然怎么办?真要是随了杨行长的心愿,自己还不成了帮凶了! 第二天,郑国瑞像刘中舟汇报了此事的情况,刘中舟说:“你马上打电话给杨行长,就问他看了资料后是啥意见,探探他的口风,然后才好见机行事。” 郑国瑞于是拨通了杨行长的电话,问道:“杨行长,您好,昨天小乌送过去的资料您都收到了吧,您看了之后是啥意见?” 杨行长一听,没好气地说:“这事儿不急,先放一放吧,有消息了我通知你们。” 郑国瑞听他这话,明显是为难自己。南方集团这笔贷款有多紧迫,杨行长不是不清楚。 可无奈自己有求于别人,也只好笑脸相迎地说:“杨行长,还麻烦您多多费神,尽快给我们个消息,我们着急着要这笔贷款啊!” 杨行长听着郑国瑞这哀求的口气,心里那个非分之想又冒了出来,说:“今天白天我有会议,没空。晚上我要去高尔夫练习场打球,不如你叫乌小姐过来一起打球吧,到时候我把意见告诉她,你看怎么样?” 郑国瑞见他还不死心,只好说:“这个我问问乌小姐今晚方不方便,然后再给您答复。” 郑国瑞放下电话后,赶紧把杨行长的要求告诉了刘中舟。 刘中舟一听,心想:看来不让他得逞是不行了。 他略一思量,对郑国瑞说:“这事儿我来安排,你别管了。” 第一百一十章 偷梁换柱 郑国瑞心里一惊,暗想:董事长真的要让乌云玉晚上去见杨行长?不会吧!这要是出了事儿,谁都担待不起啊! 可这件事情方方面面的都太敏感,刘中舟已经说不让他管了,他也就不敢再问。 出了刘中舟的办公室,郑国瑞心想:自己不牵扯进去也好,将来有麻烦的时候,自己可以推得一干二净的。 把乌云玉这只绵羊送进杨行长的虎口,刘中舟也没有这个胆子。可是为了能打通这个关节,尽快拿到贷款,他必须要想办法填上杨行长的欲壑。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是丝丝小姐吗?” 对方用一种刚刚睡醒的声音嘟囔着说:“哦,是刘总啊,这会儿打电话过来有事儿吗?” 刘中舟说:“丝丝,今晚有空吗?” 丝丝说:“有啊,你要过来吗?” 刘中舟说:“不是我要来,是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我有一个朋友,今晚要去打高尔夫球,想要找个美女一起去玩,我就想到你了。” 丝丝说:“这个没问题啊,可费用怎么算?” 这个丝丝小姐是刘中舟以前在江城饭店的夜总会里认识的,身材和长相也是一流。最关键的是,这个女人吃的就是这碗饭,放得开,只要有利益,她什么都肯干。 刘中舟和她有过几次苟合,她料理刘中舟的手法一套一套的,让他回味无穷。 这个丝丝对刘中舟出手的阔绰也映像很深,这样的大老板也不容易碰到。俩人在一起各取所需,彼此都能得到满足,所以一直保持着联系。 刘中舟现在情急之下突然想到她,是想用她来代替乌云玉去走这一趟险路。 这一趟对乌云玉这样的良家女子来说是危机四伏的险路,可对这个丝丝来说却不一样,乌云玉适应不了的那一切,丝丝早就司空见惯了。只要杨行长不要玩得太过火,丝丝应该足以把他搞定了。 刘中舟知道,杨行长这种好色之徒,大都是直接奔着主题而去的,从这个角度上看,丝丝比乌云玉更有优势。 这个女人在那种时候玩儿得很开,连自己用过之后都回味无穷,杨行长用过的感觉肯定也不会差,而且还没有风险。 刘中舟一听她答应了,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他知道今晚杨行长要的那盘菜自己算是找到了。 于是他说:“这个你放心,和以前一样,不过你可要照顾好我这位朋友啊,要让他满意,不然的话会坏了我的大事的。” 丝丝说:“刘总,你怎么样我是了解的,可你这位朋友是什么人我就不知道了,他不会太变态吧?” 刘中舟说:“不会的,你放心吧。” 丝丝说:“好吧,费用你什么时候给我呢?” 刘中舟说:“半小时后,你到上次我们见面那个小区门口等我,我拿给你,再告诉你和他的联系方式。” 丝丝说:“行,我一会儿就过去,在那等你。” 刘中舟挂断电话后,没要司机送他,自己下楼开车出去了。 在约定地点等了十多分钟,刘中舟看见丝丝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就对她招招手。 丝丝上身穿一件短袖衬衣,下穿一条牛仔裤,凹凸有致的身材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女人二十多岁的样子,性感、丰满,却又一点不显胖,和这个年龄段的女孩那种瘦弱单薄形成鲜明的对比,展现出来的是一种成熟的女人美。 从刘中舟自己的感觉来看,这样的女人最对成熟男人的胃口,而且丝丝有极为丰富的经验,应付杨行长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丝丝打开车门坐进车里,对刘中舟说:“刘总,好久不见,怎么也不过来找我玩儿啦?” 刘中舟说:“最近手上事情多,走不开,有空一定会去找你的。” 看着眼前这个像熟透了的草莓一样娇艳欲滴的女人,回想起以前和她在一起时的那些画面,刘中舟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想着今晚这个尤物要落到杨行长的魔掌里,他也有些舍不得。 可转念一想,小不忍则乱大谋。这盘菜谁吃不是吃,下次自己有胃口了,点来暴搓一顿不就可以啦,现在先顾大事要紧。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递给丝丝说:“我这个朋友是一个银行行长,姓杨,你叫他杨行长就可以了。你就说你是我们公司新来的员工,来陪他打高尔夫球的,他就什么都明白了。其它的事儿你不要多问,也不要多说,陪好他是最重要的。” 丝丝接过信封,看了一眼里面厚厚的一沓钞票,眉开眼笑地说:“刘总就是大方。” 刘中舟说:“里面有他的联系电话,下午下班以后你打电话给他,和他约见面的地点和时间。记住,要让我的朋友玩儿得开心啊。” 丝丝说:“放心啦,刘总,以后有这样的好事儿想着点我啊。” 说着,把手放在刘中舟身上捏了几下。 刚才见到这个女人时就有些抑制不住的刘中舟,此时被她搞得膨胀起来。 可这小区门口人来人往的,正值中午时分,阳光明媚,车窗玻璃又挡不住外面路人的视线,虽然美味近在咫尺,刘中舟却不敢造次,不然被别人撞见就麻烦了。 刘中舟的这些变化,被经验老到的丝丝看在眼里,她问:“刘总,想要的话我帮你?” 刘中舟脖子上的喉结抽动了一下,咽了一口哈喇子,说:“下次吧,到时候去我那里方便些。” 丝丝微微一笑,说:“好的,那就再见啦,刘总。”说完打开车门准备要走。 刘中舟突然想起一件事,说:“对了,你别向我这个朋友提什么要求了哈,不然会坏事的!”他担心这个女人贪得无厌,在自己这里收了钱不算,在杨行长那里还张口要钱的话,就彻底暴露了她自己的身份,自己的一番心思就弄巧成拙了。 丝丝说:“知道啦,刘总,你看我是那不懂规矩的人吗?”说完关上车门,对刘中舟挥挥手,走了 杨行长接到丝丝的电话时,很是意外:这刘中舟到底搞什么鬼?说好的要乌云玉过来陪自己,他怎么换了一个新来的员工,这是要耍我吗? 可他仔细一想,感觉又不像。 刘中舟应该是分得清轻重的人,不会拿贷款这么大的事情跟自己开玩笑。再说了,如果他要耍自己,完全可以不理会自己的要求,为什么还要换一个人来呢? 这里面一定有蹊跷,要么是乌云玉不愿意来,要么是刘中舟觉得新来的这个人更合适。 虽然自己对乌云玉的美貌那是真的垂涎三尺,可如果乌云玉不愿意的话,自己还真的没有胆子敢霸王硬上弓,这种事儿闹得不好会进局子里去的,那自己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前程就完了。 自己有这样的担心,他刘中舟肯定也有。 如此看来,刘中舟这么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没准儿新来的人也是国色天香? 要说这丝丝还真是聪明伶俐,非常善于揣摩男人的心理,难怪刘中舟在着急时刻能一下子就想到她。 晚上,在约定地点见面时,对来人充满各种猜想的杨行长见到丝丝的那一刻,心里立刻被震撼到了。 眼前的这个女人,穿一套藏青色的西服套裙,高挑性感的身材恰到好处,多一分嫌肥,少一分嫌瘦。衣服和裙子剪裁得极为修身,配上白色的衬衣,俨然是一副职场丽人的模样。 黑色的丝袜和高跟鞋,又把那份被职业装掩盖了的女性魅力重新彰显出来。 她的这副打扮,像极了平时在楼道里让他看得蠢蠢欲动的银行女职员,而且人又比她们漂亮得多,衣服也更显身材,一举一动中勾勒出完美的曲线,比服装略显宽大的她们多了一份妖娆。 丝丝在这一行里混饭吃,摸透了男人的心理。夜总会里那些小姐暴露夸张的打扮,在那种灯光昏暗的隐秘场所里无伤大雅,可是穿那样的衣服到大庭广众之下,就显得太低俗了。 尤其是对有一定身份的男人来说,在公开场合,身边站一个打扮得像三陪女一样的女人,简直是不可容忍的,会让自己颜面尽失。 在那样的场合,男人都希望自己身边的女人容貌漂亮,气质高雅,着装得体,那样才能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为自己脸上争光。 刘中舟告诉她今晚要陪的客人是银行行长,她的心里就早有了打算。她知道这样的男人带到高尔夫球场去的女人应该是怎样的气质和形象。 果然,她的出现,让杨行长眼前一亮。 接触下来以后,对这个夜晚有诸多期待的杨行长更是暗自赞叹,虽然二人只是初次见面,但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这个女人都像是早已心知肚明一样,没有半点的犹豫和迟疑,一切都应答得那么得体。 她和乌云玉完全不一样。 在乌云玉那里,自己费尽心机讨好半天,也得不到乌云玉的一个笑脸,想要进一步动手动脚的话,又怕惹出麻烦来,渴望被压抑在心里无法释放的滋味实在是有口难言。 才过了半小时,杨行长就完全没有心思再练习高尔夫球了,他带着丝丝驱车去了郊外的一个度假山庄,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进一步了解这个女人的不同寻常。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交换 第二天,日上三竿,刺眼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纱照进来,才把疲惫不堪的杨行长从梦中唤醒。 小腹臌胀的他从床上爬起来,跑到卫生间里去放水。 在卫生间里,他低头看着绵软得像空心萝卜一样的家私,再也没有昨晚的豪情了。 往常的这个时候,一个人独居在江城的他,要是睡在床上,常常想入非非。可现在,他的精气神全都没了。 这一切,都因为昨晚身体上亏空得太厉害了。 昨晚从高尔夫球场出来后,他带着丝丝直奔这里。几番征战之后,原本欲壑难填的杨行长,被丝丝掏空了身体,彻底败下阵来。 躺在床上的时候还不觉得怎么样,此刻起床走动起来后,腰酸腿疼的他暗暗有些心惊:昨天还生龙活虎的,怎么一夜之间就虚弱成这样? 这么多年了,自己也算是身经百战的老司机了,可还从来没有遇见过如此强悍的对手。 以往无论和谁共度巫山云雨,主角都是自己,是自己在享受整个过程。 可昨晚的情况却有些不一样,一进房间,是自己首先揭开的战幕,这不假。可后来的过程中,无论是水路还是山道,似乎都是丝丝在带着自己往前走。 现在仔细想想,最享受过程的,好像不是自己。 原来还担心她不能让自己满意,后来才发觉,这个女人索求无度,自己几乎弹尽粮绝了她还意犹未尽。 这个女人莫非有传说中的吸魂大法,能把自己的精气神全都吸走? 从卫生间回到床边,他看着依然还在梦中的丝丝,回想起昨晚的情景,那滋味自然是回味无穷的,可就是战况太激烈了,现在回想起来,他还有些后怕。 要不是他借口身体太累,只怕硝烟不会那么早就散去。 而且现在静下心来仔细一回想,他突然觉得这件事儿自己办得有些欠考虑。 昨天真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居然让刘中舟替自己安排这种事情,那不是授人以柄吗?将来要是刘中舟用这个把柄来要挟自己的话,自己就完了。 可他转念一想,刘中舟能安排丝丝和自己做这事儿,说明刘中舟和这个丝丝也不是外人,但凡关系生疏一点的,绝对谈不到这种程度。 就说自己吧,手底下的女职员比刘中舟公司离的女职员还多,可自己哪有胆子让女职员像这样去陪客户?自己想打歪主意都还提心吊胆的。 如此说来,刘中舟和丝丝肯定也有一腿,而且时间比自己要早得多。 再看丝丝那驾轻就熟的各种套路,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一般的人。良家妇女自己见得多了,谁会像她这样纯熟?就算有这些技巧,那也不会用在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身上。 莫非她是刘中舟专门用来招待客户的? 如果是这样,自己也用不着太多虑。只怕刘中舟更不愿意这种事情曝光。 只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在这之前就已经被刘中舟享用过了,杨行长的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看着身旁的这个尤物,他甚至有些邪恶地猜想,刘中舟和她在一起时,会是怎样的画面? 杨行长和丝丝一直在床上睡到中午才起来,吃过午饭后,他把丝丝送回去,这才去单位上班。 回到办公室后,他把信贷部张主任叫进来说:“你和南方集团联系一下,尽快去那两个矿山勘察一下,按程序落实具体的细节,千万不能大意啊。” 张主任答应一声,出去联系南方集团去了。 他很了解杨行长的为人,知道他此刻在这件事情上松口,肯定是得了好处的,不然是不会这么爽快的。 郑国瑞接到银行张主任的电话,说可以安排时间去矿山查看情况了。 郑国瑞听了心里大喜,这事总算是动起来了,不然不知道要拖到啥时候。 他放下电话后,立刻去找刘中舟汇报情况。 一路上,他不由得感叹道:还是美女的威力大啊,杨行长坚持了这么久都不松口的事儿,乌云玉昨晚一出马就搞定了,真是一笑倾人城啊! 在乌云玉办公室门口,刚好碰见她出来,乌云玉微笑着冲他点点头:“郑部长。” 他注意观察了一下乌云玉的表情,似乎看不出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他心想:她昨晚去杨行长那魔掌里走了一圈,现在却丝毫看不出异常来,女人啊,真是厉害,以柔克刚啊! 他原本想问一句:“小乌,你还好吧?” 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有些不合适,她要是听了这话,不就知道自己是昨晚上那件事情的知情人了吗?这以后彼此面子上就抹不开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可就难处啦。 关于这事儿,以后还是啥也别问,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是最好的。 于是他指指刘中舟办公室问:“董事长在吗?” 乌云玉说:“在的。” 郑国瑞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神情,让乌云玉有些纳闷,是不是脸上的妆太浓了? 她返回到办公室,拿出包里的化妆镜上下左右地看了看自己的脸,也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啊。 郑国瑞进了刘中舟办公室,说:“董事长,银行那边通知我们可以下去矿山了。” 刘中舟听了倒不觉得意外,说:“是吗?那你就尽快安排好,陪他们一起下去吧。记住,这事儿只能办好,要是办砸了,就没时间再找下一家了。” 郑国瑞说:“董事长您放心,我会盯着他们的,催他们尽快办。” 郑国瑞临出门前,刘中舟又交代道:“出手大方一点,要把银行的人招待好,这帮人牙齿都吃黄了,什么没见过,不把他们喂饱了,小事上难为你一下,十天半个月又过去了,他们不急,我们耗不起啊!” 郑国瑞连连点头说:“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刘中舟心想,这丝丝还真是不辱使命啊,一晚上就搞定了杨行长。 他原以为那么好色的杨行长怎么也会要享受几天之后才会有回音,这事儿最快也得明后天才会有消息,没想到杨行长今天就松了口。 莫非他也是一个晚上就被丝丝彻底掏空了? 昨天情急之下找丝丝来救这个急的时候,刘中舟还真的没有多想,只想着尽快满足杨行长的要求,让贷款的事儿尽快动起来。 现在回头一想,有了丝丝这条线,自己以后可以通过丝丝来了解杨行长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他在卧室里的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了。 哈哈哈,待我打个电话问问。 “喂,丝丝吗?昨晚和杨行长在一起还好吧?”刘中舟问道。 “刘总啊,昨晚还好啦。”丝丝的声音依然像是在床上。 “杨行长有没有说什么?” “刘总,你怎么这么坏啊,打听这些!男人那时候会说些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刘中舟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问杨行长昨天说的话里,有没提到我们公司的事儿。” 丝丝说:“哦,你这么一说,我倒还想起来了,你们前不久是不是请杨行长喝过酒?” 刘中舟说:“是啊,怎么了?” 丝丝说:“昨天晚上杨行长说,你们上次请他喝的酒不错,要我问问你,那酒是哪里买的,想让你帮他多买几瓶。” 刘中舟在心里说:md,茅台酒能不好喝吗?你这么大个行长不知道茅台酒在哪里卖?唉,看来以后少不了要经常给他送茅台了。 “除了这些,他还说了什么?”刘中舟问道。 丝丝说:“别的就没说什么了。” 刘中舟说:“丝丝,以后杨行长这边有什么话,你多留意一下,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的。” 丝丝一听,高兴地说:“刘总,我知道啦,你有好事想着我点,我自然会报答你的。” 刘中舟挂断电话后,打开身后的柜子,里面刚好还有一箱茅台酒。这一箱酒年份不短了,是他专门留下来招待贵客的。 既然杨行长开口要了,就给他吧,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事情刚刚有了眉目,开始推进了,要是让他感觉自己慢待了他,他再随便找个什么借口,自己就得再耽误个把星期时间,那可就麻烦了。 但愿他又吃又占之余,能让贷款的进程快一点。 刘中舟打电话把自己的司机叫进来,递给他一张名片,说:“这是上次一起吃饭那个杨行长的电话,今天晚上七八点钟你和他联系一下,问清楚他什么时间方便,把这箱酒送去他那里。” 杨行长收到刘中舟送过来的茅台酒,心里乐开了花。他的酒量不算好,可时常喜欢喝几口,这茅台酒是他的最爱。一个人在家闲极无聊的时候,他都会自斟自饮。 刘中舟对他最近的两个要求都极力蛮足,让他觉得心里很舒坦。他现在觉得,刘中舟是一个可以深交的朋友。 美酒、美女,自己最喜欢的两样东西,以后都可以从刘中舟这里获取。 既然刘中舟够朋友,那自己也不能太为难他,以后互利互惠的事情还会很多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舞会(1) 这段时间,持股待涨的李欣除了在办公室里做自己手上的工作外,业余时间里感觉有些百无聊赖。 尤其是夜里,空虚寂寞的感觉随着夜色的降临,笼罩在他的心头,让他在自己宿舍里实在是呆不住。 每当这时,他总是想起温柔的万水。可远水解不了近渴,越是想,孤单寂寞的感觉越是强烈 周六晚上,在宿舍里闷了一天的李欣开车来到江南大学,他想到这里的舞会上轻松一下。每逢周六晚上,江南大学学生会都举行舞会,舞会一般在中文系学生宿舍楼旁边的食堂二楼举行。 舞会上女的基本上都是江南大学及附近高校的女生,男的大部分是学生,也有不少是像李欣一样来自校外的年轻人,做啥的都有,大多是企事业单位的职员。 和校外的舞厅相比,校园舞会上女生要单纯很多,这也就是很多校外年轻人喜欢来这里跳舞的原因。 李欣进去的时候,舞会已经开始一会了。舞厅里站满了人,女的大概只有三分之一,一如既往的狼多肉少。 音响里正在播放的舞曲是《万水千山总是情》,音量调得比较大,声音有些震耳。这是一支伦巴节奏的舞曲,伦巴舞的动作比慢三、慢四的动作要复杂一些,所以进舞池跳舞的人不是很多,大部分都在舞池周围站着观看。 李欣以前在校时就是舞会上的常客,对校园舞厅的氛围很熟悉。 他到吧台上要了一瓶可口可乐,然后到舞厅另一边靠窗的地方找了个位子坐下,这里音乐声音相对小一些,而且方便观察整个舞池的情况,利于挑选中意的舞伴。 李欣一边抽着烟,一边听着熟悉的舞曲。 窗外清风习习,室内灯光摇曳,舞曲悠扬,喧闹声中弥漫着青春的躁动。 李欣抽完烟,走到舞池边,邀请旁边的一个女生跳了两支舞。这个女生是大一新生,不怎么会跳舞,处于初学阶段。 虽然李欣的舞技不错,但俩人还是跳得磕磕绊绊的。跳完后,两人简单地聊了几句,那女生笑笑打个招呼,转身去找同伴去了。 这种情况在大学舞会上很常见,李欣在校时以及毕业后都经常和同学、朋友到医科大学、民族学院和艺术学院等校园舞会上跳舞,他们把教大一女生跳舞戏称为参与交谊舞扫盲运动。 舞厅的灯光暗了下来,现在是迪斯科劲舞时间,说明舞会到此时,时间已经过半了。 李欣找了个位置坐下,他不太喜欢跳劲舞,但是喜欢看别人跳,也喜欢听这种节奏的音乐。音响里播放的是《shylikeanangel》,节奏感很强。 李欣点上一支烟,静静地听着熟悉的音乐,一边观察着,留意挑选舞伴。有些女生是和男朋友或者男同学结伴来的,邀请她们做舞伴的机会不大,还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时,他看到舞厅门口进来了三个女生,她们在舞池边站着看了一会儿,估计是不喜欢跳迪斯科,就转身来到李欣旁边的位子上坐下了,一边还叽叽喳喳的说笑着。 借着忽明忽暗的灯光,李欣看到坐在中间的那个女生穿连衣裙,披肩发,两侧的头发各梳了一个麻花辫,在脑后用一个发夹卡在一起,发夹上有一朵粉色的花。 刚才她们一路走过来的时候,李欣就留意到,她的身材很苗条,但又不是很骨感的那种,而是属于健美的类型,连衣裙在腰部恰到好处地收紧,将比例很好的身材展现出来。裙摆下是线条优美的小腿,脚上穿一双白色的高跟皮凉鞋。 即使在舞厅内众多的女生中间,她也是很显眼的。李欣注意到已经有几个男生有意无意地向这边走来,站在附近,估计是已经注意到她了,打算邀请她做舞伴。 迪斯科劲舞结束后,舞厅的灯光再次转换,又到了交谊舞时间。 当舞曲刚刚响起时,李欣起身,抢在其他男生之前,来到那个穿连衣裙的女生面前,伸手邀请她说:“同学,请你跳一支舞!” 她抬头看看李欣,说:“稍等一下吧,舞曲都才刚刚开始,还不知道跳啥舞呢。” 李欣说:“是《onedaywhenwewereyoung》,三步舞曲,慢三步,很容易跳的。” 她犹豫着,看看身边的两个女同学,似乎是在征求她们的意见。身边的两个女生笑着推推她说:“去跳吧。” 于是她站起身来,答应了李欣的邀请,随李欣走向舞池。旁边站着的几个男生,见李欣抢了先,都还不甘心,原本是想等李欣邀请不成时,再乘虚而上,现在见没有机会了,只好悻悻而去。 李欣的手搂住她柔若无骨的腰肢,带着她随音乐舞动着。只两三步,李欣就知道,她的舞跳得不错,不但音乐节奏把握得很好,而且能很好地领会李欣手上传递出的信息,随着李欣的带动及时地前进、后退和转身,两人配合得很默契,在舞池中翩翩起舞。 “你的舞跳得很好啊!”李欣说。 “是你带得好。”她笑笑答道。 “你是江南大学的?”李欣问。 她噗哧一笑,没说话。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李欣问。 她忍住笑,说:“你们男生是不是都这样?从查户口开始?” 李欣恍然大悟,也忍不住笑了,说:“也不算是查户口吧,两人一起跳舞,要是不聊点啥,彼此都沉默不语,眉头紧皱的,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两人是冤家,岂不是更尴尬?” 她呵呵一笑,说:“那就不能聊点别的?” 李欣说:“我觉得这种中国式的聊天方式其实还是有道理的。你想啊,要是我一上来就很英国的问你,‘今晚天气不错啊?’你会是啥感觉?你肯定想:‘这人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有毛病?今天天气好不好自己不知道吗?还用来问我!’你说是吧。” 她哈哈大笑,说:“你可真逗!” 李欣说:“听你的口音,是东北人吧?” 她说:“对,哈尔滨的。” 李欣说:“是好地方,就是冬天太冷。” 她问:“你呢,是哪里人?” 李欣说:“我就是江南的。” 她笑笑说:“难怪怕冷。” 李欣问:“你学啥专业?” 她说:“你猜。” 李欣笑了,说:“这哪能猜得到啊!校园里看着很文艺的女生,其实是工科女,而看着像工科男一样的女生,其实却是外语系的学霸。” 她笑得花枝乱颤,问李欣:“那你看我属于哪一类的?文科女还是工科女?” 李欣很认真地打量了她一下,说:“你这么文艺范,肯定不会是工科女。” 她笑笑说:“告诉你吧,我是计科系的。” 李欣问:“江南大学计科系?” 她说:“不是,师大的。” 李欣说:“哦,未来的老师啊。” 她说:“才不想当老师呢,教中小学生,想想都头疼!” 这时,舞曲结束了,李欣和她一起走回刚才坐的地方,见座位上已经有人,她的两个同学也不在,估计是被邀请去跳舞去了,于是李欣就和她站在舞池边聊天。 “你是大二的吧?”李欣问。 “你怎么知道?”她说。 “我猜的,不过看你的表情,我应该是猜对了。”李欣笑笑说。 “你怎么猜的?”她问道。 “感觉不像大三大四的那么大,又不像大一的那么小,所以就是大二的了。”李欣开玩笑说。 舞曲再次响起,这是一支慢四步舞曲。李欣看着她,做个邀请的手势,她会心地一笑,随李欣一起走进了舞池。 “你不像是学生吧?”她用漂亮的大眼睛打量着李欣问道。 “怎么说我不像学生?是不是看上去挺没文化的样子?”李欣笑道。 她呵呵一笑,说:“那倒不是。而是说你比学生要老练很多,是江南大学的老师吧?” 李欣故作神秘地笑笑,没说话。 她见状继续问道:“你真是老师啊?教啥课程的?” 李欣决定和她开个玩笑,说:“我先不说,反正我知道你们计科系要学哪些课程,你信不信?” 她眨眨大眼睛,看着李欣说:“你说说看,我看你说的对不对。” 李欣清清嗓子,做教师状地说:“这个,基础课嘛,大一大二时的高数和大学物理就不提了啊,其他还有线性代数、离散数学、概率论与数理统计等。专业课嘛,c语言程序设计、操作系统、数据结构、汇编语言程序设计和编译原理这些课程是少不掉的,我说的对不对,同学?” 她惊奇地问:“不会吧?你真是计科系的老师?” 李欣说:“你看像不像呢?” 她犹豫着说:“有点像。” 李欣笑道:“恭喜你,猜错了,同学。” 她笑着,嗔怪说:“那你到底是干啥的?既不是学生,也不是老师,还知道我们的课程,你也是学电脑软件的?” 李欣说:“这下猜对了,我以前也是学这个的。” 她说:“那你现在是干啥的?在电脑公司做软件开发?” 第一百一十三章 舞会(2) 李欣说:“不是。我现在已经把专业丢了,做的是股票和期货投资方面的事,和电脑软件不相关了。” 她听了惊讶地说:“那你挺厉害的。听说做股票的人都很精明,期货是什么我就不懂了,是不是更高深?” 李欣不以为然地说:“嗨,其实也谈不上高深,了解了就好,不了解的话,确实有点神秘。” 她说:“是不是啊?那你有空教教我?” 李欣高兴地说:“好啊,这是我的荣幸!不过,我还不知道你叫啥呢?” 她大方地说:“我叫江晓岚,长江的江,拂晓的晓,山风岚。” 李欣说:“很有诗意的名字,人如其名啊!我叫李欣,木子李,欣喜若狂的欣。” 江晓岚听了,抿嘴一笑。 李欣觉得有些奇怪,问:“怎么了,你笑什么?” 江晓岚笑着说:“没有啦,我是觉得咱们这么自我介绍,感觉怪怪的。” 俩人站着聊天的时候,旁边不时有虎视眈眈的男生转来转去,眼光一直在打量漂亮的江晓岚。可是见到她和李欣相谈甚欢,以为两人是恋人关系,就不敢轻易邀请江晓岚跳舞,怕吃闭门羹。 美妙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 两人又跳了几支舞,李欣看看时间已经快22:30点了,估计舞会也要结束了,他可不想让今晚的美好感觉就这么一去不复返,就说:“舞会快结束了,我请你去吃烧烤,或者一起去湖边兜风?” 江晓岚说:“我和同学一块来的,要一起回去。” 李欣说:“没关系啊,叫上你的同学一起去,吃完了我送你们回去。” 江晓岚犹豫着说:“不好吧?初次见面。” 李欣真的很担心她拒绝自己,那样的话,就没有机会再了解她了。于是他说:“这有啥关系,一回生二回熟嘛。” 江晓岚想了想,说:“那我去问一下我的同学,看她们去不去。” 李欣看到了一线希望,高兴地说:“好的,我在这等你。” 她说完,转身去找她的同学。 李欣看着她袅娜的身影,心中一阵狂喜:多久没来参加校园舞会了,今天一来就碰到这么靓丽的一位女生! 过了几分钟,江晓岚一个人回来了,李欣见状问道:“你的同学呢?” 江晓岚对李欣说:“她们不去了,要回学校去。要不我也不去了吧?” 李欣看出她犹豫的心境,他可不想失去这个与她深入交往了解的机会,就说:“好不容易认识的,一起出去兜兜风,吃完烧烤就送你回去了,没事的,一起去吧。” 江晓岚认真地看着李欣问道:“你不会是坏人吧?” 李欣一听,忍不住笑了,说:“你看我像坏人吗?” 江晓岚一脸严肃地说:“看着像好人,就怕其实是坏人。” 李欣哈哈大笑,说:“放心啦,我要真是坏人,你这么高的警惕性,早把我吓跑了。” 听李欣这么说,江晓岚转过脸去笑笑,没说话。 李欣趁热打铁地说:“我们现在走吧,舞会也快结束了。”说完,起身带着江晓岚出了舞厅,向停车场走去。 两人上了车,李欣问:“我们去哪里?是去喝咖啡、吃烧烤、还是去湖边兜风看夜景?” 江晓岚说:“要不就去我们学校后门那里的烧烤店吃宵夜吧,吃完了我回学校也方便。” 李欣说:“行,就去那里。” 江南大学附近是省内高校最集中的地方,民族学院、理工大学、师范大学都离此不远。 李欣开着车,一会儿就到了师大后门,这里有不少小吃店,因为靠近学校,学生很多,所以夜里的生意都很好,烧烤店能开到很晚。 李欣在路边把车停好,两人下了车。 看着这么热闹的夜市,李欣说:“这么多烧烤摊,哪一家的味道比较好?你应该比较熟悉吧。” 江晓岚说:“我也不是经常来吃,估计都差不多吧。” 两人边走边看,李欣见一家小吃店里的人很多,店里的食材也很新鲜,就说:“这家比较热闹,应该不错,要不就在这家吃?” 江晓岚说:“好的。” 俩人坐下后,李欣问:“你喜欢吃点啥?” 江晓岚说:“我喜欢吃烤鸡翅,其它的你点吧。” 李欣说:“两只油炸鹌鹑,四个烤鸡翅,二十个烤豆腐,烤小瓜和烤韭菜各来一盘,你看怎么样?” 江晓岚说:“点这么多,吃不了吧?” 李欣说:“其实没多大点东西,慢慢吃。” 时间不长,点的东西陆续端上来了,俩人边吃边聊。李欣问:“你要不要喝啤酒?” 江晓岚说:“不要,我不喝酒的。你喝吧。” 李欣说:“那就不要酒了,来两瓶可乐,我也不太喝酒的。” 江晓岚笑着说:“是不是不好意思喝酒啊?没事,你喝吧,我喝可乐陪你。” 李欣哈哈一笑,说:“那你就陪我喝可乐吧。我是真不太喝酒,没有酒量,喝了难受。再加上要开车,就更不能喝酒了。” 江晓岚笑笑,问道:“你一直都这么谨慎吗?” 李欣说:“也许是吧。我做这一行现在每天就是在规避各种可见和不可见的风险,然后才会有利润。像开车喝酒这样明摆着的风险当然要避免啦,不然就是对自己和别人不负责任了,对吧?” 江晓岚看着李欣说:“你很特别,感觉真的像个老师。” 李欣连忙说:“别,千万别拿我当老师,还是做朋友比较好。” 江晓岚问:“这有什么区别吗?” 李欣说:“当然有区别了。当老师的话只能给你上课,做朋友的话发展空间就大多了。” 江晓岚撅着嘴说:“那你答应教我了解股票期货的事还算不算数了?” 李欣说:“当然算数了。你啥时候有空要学,一句话的事,随时奉陪!” 江晓岚闻言高兴地说:“这还差不多。” 李欣看着她俏丽的面容,她身上有一种东北姑娘直率的性格,今晚和她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却让李欣感觉很好,驱散了这段时间以来一直笼罩在心头的阴霾。 “明天有空吗?一起出去玩吧。”李欣说。 “去哪里玩?”江晓岚问。 “城外的凌云寺,还有附近的景点,你想去哪里都行。”李欣说。 “我还有作业没写完呢。”江晓岚皱着眉头说。 “我们白天出去玩,你可以晚上写作业。或者你早上写作业,午饭后我们出去玩。这样不是就错开时间了吗?”李欣说。 江晓岚转动着漂亮的眼睛想了想,说:“要不明天中午去凌云寺吧?我还没去过呢。” 李欣高兴地说:“行。那我明天中午1点来学校后门这里接你?” 江晓岚说:“中午一点半吧,我怕作业写不完。” 李欣说:“好的。” 吃完宵夜后,江晓岚说宿舍离这里不远,可以走着过去,不用开车,于是李欣就步行送她回去。 俩人并肩在校园的小路上走着,夜已经很深了,路上人很少,路灯透过树枝,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影子。 一阵风吹来,树叶沙沙响,更增添了夜的静谧。 李欣见她薄薄的连衣裙被风吹得紧紧贴在身上,将她身体的曲线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不禁有些想入非非,同时也担心她有些冷,于是把手轻轻揽在她的腰上,说:“江城的气候早晚温差大,要加一件外套,小心别着凉了。” 江晓岚害羞地低着头,没有说话。 李欣见她没有躲闪,也没有拒绝,知道她喜欢自己的主动,心里不禁乐开了花。于是就这样轻轻搂着她温柔的腰肢,一直把她送到宿舍楼下。 直到她进了宿舍楼,李欣手心里依然满是她腰肢的温软。 第二天中午一点多,满怀无限期待的李欣提前来到师大后门。稍等了一会儿,快一点半的时候,见江晓岚从学校大门里走了出来。 她的长发扎成马尾辫,上身着一件白色短袖小翻领的衬衣,领口系着一条细细的红丝带,下穿一条深蓝色的百褶短裙,衬衣下摆扎在裙子里,肩上斜挎着一个小包,整个人显得活泼俏丽,像个可爱的中学女生。 李欣降下车窗,对她招招手。 江晓岚来到车旁,打开车门上了车。李欣说:“你可真准时,说一点半就是一点半,一分不差,好习惯。” 江晓岚笑笑说:“你来了多久?” 李欣发动汽车,说:“我也刚到一会儿。我们现在走吧?” 江晓岚说:“好的。” 汽车离开师大,向郊外驶去。 李欣一边开车一边问:“昨晚回去那么晚,今早睡懒觉了没有?作业写完了吗?” 江晓岚说:“我一大早就起来了,作业早写完了。” 李欣说:“不错,是好学生,口头表扬一次。” 江晓岚被逗笑了,说:“你真讨厌!” 沿环城路走了一会儿,汽车就转入了城郊公路,远远望去,能看到高耸的山脉,再往前开,就要驶入盘山公路了。 江晓岚问:“有多远?要多长时间?” 李欣说:“大概三十多公里,要四十多分钟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密林深处 一片片绿油油的农田从车窗外飞快地掠过,江晓岚看着远处的高山说:“听说江城市周围有好多旅游景点,可是我还都没去过呢。” 李欣说:“周末休息的时候你们同学也不一起出去附近看看吗?” 江晓岚说:“就是去过几个城里的公园,城外远一点的地方就没去过了。” 李欣说:“以后周末有空的话,我带你去。” 江晓岚高兴地说:“好啊,说话算话啊,我可记着呢。” 李欣说:“当然了。” 汽车驶入蜿蜒的盘山公路,沥青铺的公路很平坦,但不是很宽,很多地方都是大于九十度的急弯。李欣放慢车速,小心驾驶着。 江晓岚看着渐渐增高的山势和路两旁浓密的树林,说:“这山真高啊!海拔高度有多少?” 李欣说:“江城市的海拔是一千八百米左右,这里山顶上的高度至少应该在两千五百多米。你不会有高原反应吧?” 江晓岚说:“才不会呢,哪有那么夸张。” 李欣问:“哈尔滨的海拔是多少?可能连这里的零头都不到吧?” 江晓岚说:“大概有一百多米。” 李欣开玩笑说:“那你要小心了,你现在相当于坐在哈尔滨上空两公里多的高空,有没有恐高症?不要往下看哈。” 江晓岚打开车窗,把头伸到窗口向外看看,把白嫩的胳膊伸到窗外挥动着,调皮地说:“才不怕呢,就看!” 李欣笑笑,逗她说:“同学,你这么顽皮,你家大人知道吗?” 江晓岚撒娇说:“才不要你管!” 汽车继续在山路上行驶了20多分钟,来到了凌云寺。 李欣在停车场停好车,带着江晓岚进入寺内。该寺始建于唐宋年间,清乾隆、光绪年间两次重修,寺内以五百尊造型各异,栩栩如生的罗汉塑像闻名。 参观完大雄宝殿,李欣带她参观五百罗汉。 “男左女右,你从右边数,你有几岁就数到第几个罗汉,看看他是不是和你的神情很像?”李欣说。 “有这么神秘吗?”江晓岚很感兴趣地问道。 “据说很灵验的,你试试看。”李欣说。 江晓岚听罢,走到右边专心地数了起来,接着,她说:“是这个。” 李欣过去问:“哪一个?” 江晓岚说:“就是骑着神兽满脸笑容的那个,也不像我啊!” 李欣仔细看看,说:“我看很像!你不能看外形,看外形他是男的你是女的,当然不像了,要看神态。你看他这无忧无虑的样子,和你神似!” 江晓岚推着李欣往左边走,说:“你也数一个,让我看看像不像你。” 李欣揽着她的腰,两人来到左边,李欣数了一会,说:“是这个,头戴斗笠的这个。” 江晓岚看看罗汉,又转头看看李欣,说:“神情这么严肃,眉头紧蹙的,有一点点像你哦。但是他戴一个斗笠,你经常戴帽子吗?这点不像哈。” 李欣看着,想了想说:“他戴个斗笠说明未雨绸缪,晴天遮阳雨天挡雨,有点意思,我看很像!” 江晓岚看着李欣说:“你这么一说还真像哈!你这么能说,都能给人算命了。” 李欣哈哈一笑,说:“好啊,改天给你算一卦。” 参观完寺内,俩人出来后,李欣说:“后面有一条山路,可以开车上去,我们上山顶看看吧。” 江晓岚说:“好啊。” 于是李欣开车沿着一条简易的山路向山上开去,这是树林里的一条防火隔离道,路不宽,坡度不小,还有些崎岖不平,路两边是高大的树木。 这样的山路一般的车辆是上不去的,好在李欣的车是越野车,他把车辆的驱动模式切换到四驱,加大油门,穿过密林,向山顶驶去。 在这条路的尽头,有一块不大的空地,应该是当初开挖防火隔离道的工程车辆调头的地方。这里离山顶已经不远了,李欣就在这里把车调好头,停在树荫下,然后牵着江晓岚的手穿过密密的树林向山顶走去。 江晓岚跟着李欣在密密的树林中穿行,呼吸着带有森林气息的空气,感觉心旷神怡,她说:“来到森林里,感觉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在城里的公园里可没有这样的感觉。” 李欣说:“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江晓岚问:“为什么?” 李欣说:“因为人是猴子进化的,来到森林里等于是回老家,自然会感到亲切了。” 江晓岚笑道:“谬论!那猴子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进化来的呢。” 李欣说:“对啊,猴子是海里的某种鱼爬上陆地后进化来的,所以你看人到了海边也是高兴得像见了亲人一样。” 江晓岚歪着头想想,说:“明明是狡辩,可听着好像有点道理哦。” 爬上山顶后,俩人站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从这里可以远眺江城市。看着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峰和山下碧波万顷的林海,江晓岚说:“这里真美啊!你有没有感受到这里的山风有森林特有的气息?很像我们东北的大兴安岭!” 李欣站在江晓岚身旁挽着她的腰,风把她的长发吹到李欣的脸上,把他的脸颊撩拨得痒痒的,她身上迷人的少女气息让李欣欲望勃发,他看着她美丽的侧影说:“我只感受到了你的气息!” 风声很大,江晓岚没听清李欣说的话,转头问李欣:“你说什么?”她的话刚说完,就被李欣一把搂入怀中。 她像一只惊恐的小鹿一样挣扎了一会儿,就闭着眼睛,任由李欣放肆了。 箭在弦上的李欣牵着她跳下岩石,来到密林深处,李欣仗剑前行,征服了这片未开垦的处女地。 马天明下午一上班就来到行政办找俞红:“省外的那些资料汇总完了没有?” 俞红拿出一沓报表交给他,说:“已经汇总完了,都在这里。” 马天明接过来仔细翻看了一下,说:“李欣回来后让他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俞红说:“好的,我告诉他。” 马天明回到自己办公室里,拿出前几天李欣交给他的那些资料,又细细地看了一遍。 现在新榨季已经开始了,省内外有关的资料都已经统计出来了,可他还是对目前的糖价一头雾水,看不清后市到底会怎么走。 上星期,他在外面办事的时候,抽空去了一趟证券公司,看了一下两个多月前李欣说的那只股票,他清楚地记得当时李欣建议刘中舟买这只股票的时候,价格不过才七块多一点。 现在那只股票的价格已经是二十六块多了。 他肠子都悔青了,后悔当初没有坚持自己的主意,要是说服老婆买这只股票的话,投十万元进去,现在也有三十万了。唉,这个婆娘,什么事儿都让她耽误了! 可事情已经过去了,后悔也没用。现在让他头疼的是,这个榨季才开始,糖价就在四千二附近,这个价格让他犯了难,能不能在这个价位上进货呢? 他现在迫切地想要听听李欣的意见,希望他能像预测这只股票的价格一样,明确地告诉自己将来糖价会怎么走。 这小子真是如有神助啊,他说这股票要涨就真的涨起来了,而且一涨就是两倍以上的利润。要是他能把今年的糖价也预测出来的话,自己不就省心了吗? 马天明正想入非非呢,听见有人敲门,就说:“请进。” 门开了,李欣进来问道:“马总,你找我?” 马天明对他招招手说:“是的,进来坐。” 李欣进来在马天明对面坐下,问:“什么事,马总?” 马天明把俞红统计的资料递给李欣,问:“省外的这些资料你看过没有?” 李欣一看就说:“俞红统计出来后给过我一份,我看过了。” 马天明说:“那好,省内的资料是你统计的,省外的你也看了,现在说说你的看法。” 李欣看着眼前马天明那期待的目光,一时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他知道马天明问的不是期货市场上的操作,而是对公司在蔗糖业务上的意见和建议。说实话,从这个榨季的资料上看,目前这个价位的糖价,他自己在期货市场也看不出明确的趋势来。 现在要他拿出公司在这项业务上的经营建议,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仔细斟酌了一下,他说:“考虑到今年的原料种植面积与去年相比略有增加,预计供需形势还是平衡偏紧,新榨季这个价格相比往年略高,未来糖价大幅上涨的可能性不大。” 马天明认真听着,李欣的话里明确地判断糖价不会大幅上涨,自己似乎也是这么看的,看不出明显的上涨空间。可是糖价不上涨,自己怎么赚钱呢? 还有,会不会大幅下跌呢? 李欣继续说:“虽然糖价难以大幅上涨,但是公司有公司的优势,可以利用渠道和资金优势,缩短周转周期,滚动起来,薄利多销,这样一年下来还是能有很好的利润率的。” 马天明明白了李欣的意思,问道:“有没有大幅下跌的风险呢?毕竟去年糖价最低时才三千多,低了将近八九百元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 持股待涨 李欣说:“价格波动会有,但是跌到去年低点的可能性很小。所以我说要缩短周转周期,即使产区价格有波动,做得好的话,利润依然能保证。关键是不能做一锤子买卖,今年就不是那种形势,这一点要切记!” 李欣最后那句话的含义,让马天明回想起了很多往事,糖业公司就是被想做一锤子买卖的想法给玩死的,自己上一次做的那笔蔗糖生意也像是刀口上舔血一样,虽不至于九死一生,但也是五味杂陈啊。 他以现在这种心情才感受到了李欣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心里不由得有些感激。 他突然想起来那只股票的事儿,就问:“彩虹电器的股价已经到二十六元多了,你看了没有?” 其实他这话就像是废话一样,这只股票的价格李欣能不知道吗?可是他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进入这个话题,就只好这么问了。 李欣听他问起这个,有些诧异,他想起来当初对刘中舟提这个建议的时候,马天明好像也在场。 这几个月过去了,刘中舟等人对自己的建议置若罔闻,李欣以为当时在场的人都没拿自己的建议当回事儿,没想到马天明却还记得。 说起这支股票,他现在的心情是欣喜之中又带有些忐忑。要知道,几个月前他投入七百多万元买的那一百万股,现在已经价值二千六百多万元了。 巨大的利润,又让他在卖出与持股之间左右徘徊。虽然理性告诉他从目前的价格走势来看,完全符合他原有的判断,后市还有不小的上升空间。可兑现利润,落袋为安的念头却常常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其实目前二十六元的价格不是最高价,上星期最高的时候突破过三十元。”李欣说。 “是吗?你买的那些卖了吗?”马天明问。 李欣说:“还没有,我总觉得还会涨。” 马天明惊奇地说:“涨了这么多你还没卖?你觉得还会涨到多少?” 李欣想了想,说:“我觉得会到四十元附近。” 马天明问:“你怎么这么肯定呢?我记得你当时估计也就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涨幅啊,按这个估计,你现在卖掉也是多赚了很多了。” 李欣笑道:“其实理由还是原来我说的那些,只不过这个预期也是随着市场走势逐步调整起来的。当时我也只敢估计有三成的涨幅,可后来市场上的形势显示,这只股票确实很优秀,市场前景很广,追捧它的资金太多了。我觉得涨到四十的可能性很大。” 已经赚了两倍的利润了还不卖,马天明有些想不通,要是一直跌下去,煮熟的鸭子不就飞了吗?他其实更想知道的是,李欣买了多少股,可想来想去,还是没有问。 这个问题太敏感了,问这个,不就相当于问他到底有多少钱吗? 从马天明办公室出来,李欣不由得回想起昨天上午在证券公司的时候,他刚进大户室,程飞鹏就像今天马天明一样地问道:“你那支彩虹电器的股价已经到二十六块多了,你看了没有?” 李欣说:“我知道啊。诶,你不是也买了吗?你说在二十元附近就卖掉,卖了没有?” 程飞鹏还没回答,王明辉就插话说:“他的早就卖掉啦,那时候才十六七块他就拿不住了。” 李欣问程飞鹏:“真的假的啊?” 程飞鹏点点头说:“真的,卖掉啦。” 李欣说:“唉,有点可惜了!你怎么不多留一会儿,我估计这股票还要涨。” 王明辉说:“不会吧?到现在已经涨了两倍多了,你没见前几天冲高到三十元出头,然后就一路回落到现在二十六元附近,我觉得不会再涨了,反而要小心跌回到十元附近。” 李欣说:“你太悲观了,我觉得到现在为止,真正的拉升阶段还没有出现。” 程飞鹏听了有些难以置信,说:“就以目前的价格计算,已经涨了两倍还多了,你还说主升浪还没出现?那你觉得会涨到多少?” 李欣说:“听上去是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你仔细看一下,其实单从技术面上也能看出些迹象来。别的不说,就说其股价突破十元以后,成交量就持续放大,现在每星期的成交量是之前的两三倍都不止。这说明什么?说明大资金持续关注它。” 程飞鹏听到这,回过头去在电脑上看这只股票的成交量,说:“这个我也注意到了,可现在量也挺大,价格却回落,这又如何解释?” 李欣说:“这个正常得很。到目前为止它涨了这么多,要是连这点回调都没有,那就成神仙股了。这个问题你要倒过来想,它涨了这么多,只回调了这么一点就稳住了,说明什么?” 王明辉嘴里叼着烟,转转眼珠,没说话。 李欣接着说:“还有最关键的一点,这个公司的产品在国内的市场太大了,目前为止就没有别的厂家能对它形成实质性的威胁,而它又是国内这个行业唯一一家上市公司,这么有前景的一家公司,资金不追它追谁?” 王明辉点点头,似乎觉得李欣说得有些道理。 李欣对他说:“老王,你原来不是炒过一段时间的银行股吗?你应该有映像,当初你炒的那支银行股就是股市里唯一的一家银行股,它被资金关注了多久?那几年里它一直是股市的龙头,稍有风吹草动,它就带头狂奔,是不是?” 王明辉说:“你是说,彩虹电器有做龙头的潜质?” 李欣说:“是那个意思,但它和当年两市龙头的那只银行股相比,号召力还是弱了点。我觉得从种种迹象上来看,今年年底到明年上半年,它当阶段性的龙头还是有可能的。这么多的资金把它炒到这个位置就停手,不高不低的,我都觉得有些可惜了,他们肯定更不会善罢甘休。” 王明辉说:“两倍多的利润,也足够了,我觉得再大的资金也应该满足了。看现在这种走势,没准儿大资金已经出逃了,继续持有,价格只会越来越低。” 李欣说:“大资金获利了结离场的走势不会是这样的,如果是那样的话,会断崖一样的下跌。现在这种走势明显是趁回调吸纳。船大了不好调头的,他们进场要花很多时间,离场时也是一样的,这点空间对大资金来说,还是小了。” 不管李欣怎么说,王明辉都是不敢再买了,当初程飞鹏听李欣的建议追进去的时候他都不敢买,现在就更不会买了。 这一波行情,程飞鹏还赚了一些,可王明辉完全就是看客。 后悔之余,他还是有些羡慕李欣,他手里有一百万股彩虹电器,也就是说赚了近两千万元,这即使是在楼上大户室里这些客户中,也是一笔巨款了。 “先不管那些,就说你现在已经赚了这么多了,这钱想怎么花?”王明辉笑着问道。 李欣说:“还没想过呢,要花也得把股票卖了才行啊,到时候多赚一点再说啦。” 王明辉不相信地说:“一点没想过?我不信!” 李欣认真想了一下,说:“要是股价真如我预计的那样的话,卖了股票马上就买一辆车。” 王明辉一听,说:“你不用说我都知道你会买什么车,信不信?” 李欣说:“我不信,你说说看,我会买什么车?” 王明辉用手一指,说:“宝马7系,对不对?” 李欣这下有些惊讶了:“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宝马7系?” 王明辉说:“这还不简单吗?你已经有一辆越野车了,现在市面上好的轿车就两种,奔驰和宝马。奔驰车太老爷气了,我自己开久了都不喜欢那种风格,那车不适合你这个年龄段的人。宝马就不一样了,即使是7系也透着运动范,你赚那么多,买车只会买宝马7系。” 李欣笑道:“知我者老王也,哈哈哈!” 说是说,做是做。 分析的时候讲得头头是道的,可继续持股不动,对李欣来说心理上的压力还是很大的。手上的利润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要是像泡沫一样破灭了消失了,他想想都害怕! 俞红见他低着头走进来,满腹心事的样子,就问:“马总叫你去是什么事?” 李欣说:“也没什么事,就问问对新榨季糖价的走势是怎么看的。” 俞红说:“我还以为是有什么好事呢。” 李欣问:“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能有什么好事啊。” 俞红说:“你不知道,大家都在私下说,上面关注你啦,你要高升了。” 李欣不以为然地说:“还不就是那档案的事,对吧?唉,要有好事还会等到现在?我自己都不信,你们就别瞎掺和了。” 俞红说:“你也别不当回事儿,原来糖业公司里的人,还就是你有点希望,苟富贵无相忘哦。” 李欣笑道:“你这话说得有些不合适,这是哥们儿之间说的话,用在此处有歧义啊。” 俞红大大咧咧地说:“关键是那个意思,谁说还不都一样。” 第一百一十六章 铜价 俞红的话让李欣不由得想起了乌云玉,刘中舟看自己档案的事儿还是她告诉自己的。那次带她出去钓鱼,两人还在山涧旁的小路上发生过一次亲密接触。 自从两人闹翻以后,乌云玉已经很久没有到楼下来过了,有时偶尔在楼梯上碰见,她也是低头而过,连招呼都不打,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刘中舟在回公司的路上接到杨行长打来的电话:“刘总,怎么样,事情还顺利吧?” 刘中舟知道他问的是收购那两个矿山的事儿,眉开眼笑地说:“托你杨行长的福啊,有你的大力支持,这事儿基本上没问题啦!哈哈哈,杨行长,晚上一起出来吃个饭,庆祝一下?” 最近刘中舟是好事连连,什么事儿都顺利得出奇。寄予了无限希望的这两个矿山终于拿下了,从今往后,每年在原材料上的采购成本上,省下来的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而且偏偏又碰上连续三年来铜价都不断地上涨,这下原料和产品两头都是利好消息,集团的利润不断攀升,让他放眼未来几年都是一马平川的坦途,心里很是有些踌躇满志。 杨行长说:“恭喜恭喜。吃饭就不去啦,这两天事情比较多,有些走不开啊。倒是每到周末我都喜欢去山上玩,可你知道我的那辆轿车,上山太不方便了,还有,丝丝要是周末都能一起去的话,那就太好啦。” 刘中舟一听他这话,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 虽然他心里有些不爽,但一想到这笔贷款的落实还是靠了杨行长的大力支持才办到的,相比于这两个矿山到手后,每年为采购铜矿节省的巨额成本,杨行长索要的这点好处其实只是九牛一毛。 从这个角度上说,这杨行长是财神爷啊,自己和他保持联系,想办法供着他,将来有的是好处。 想到这,他立刻说:“没问题,杨行长。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公司里上个月刚买了一辆越野车,你拿去用,车上有油卡,你用多久都没问题,明天我让丝丝开过来给你,怎么样?” 杨行长一听,心里暗自感叹刘中舟会办事儿。 刘中舟要是真的送自己一辆越野车,自己未必敢要,那太扎眼了,搞不好会惹出麻烦来的。 现在他把公司的新车交给自己用,自己还不用考虑用车成本,有个违章啥的也不用自己出面,比自己的车用起来还省心。就算有人来查,自己顶多也就是借用他们公司的车而已,还回去就没事儿了,不会有啥后患。 他高兴地说:“那太好了,多谢多谢。” 刘中舟刚才这样的安排,他也不知道杨行长是否满意,他也担心杨行长是想要自己送一辆车给他,那样的话也不是不能办,只是这样一来会有很多麻烦。所以他先给的建议是让杨行长无偿使用南方集团的车。 如果杨行长听了之后言语中要是流露出想要一辆自己的车的意思,那他再做其他安排也不迟。 现在看杨行长对这个安排很满意,刘中舟自己也松了一口气,说:“客气什么,杨行长,咱们是老交情啦,以后需要你支持的地方还很多,有什么事儿你直接吩咐就好啦。” 进公司以后,刘中舟立刻就把姜华找来:“行政办刚买的那辆车我有急用,你安排司机把车好好清洗一下,你自己现在就去买两箱茅台酒回来,放在那辆车的后备厢里,下班前把车钥匙交给我。” 姜华得到指示后,立刻出门按刘中舟的吩咐办去了。 姜华走后,刘中舟坐在沙发上一边抽雪茄一边思量:这个丝丝看来真的是很得杨行长的欢心啊,去哪里都想带着她。不过这个女人真的是漂亮,最关键的是她那手法和功夫,让人欲罢不能啊! 回想起和丝丝在一起的各种画面,刘中舟不由得膨胀起来。他拿起电话打给丝丝:“丝丝,晚上八点有空吗?你在老地方等我,我过来接你。” 丝丝一听,高兴地说:“好的,老赵,到时候见。”她接完刘中舟的电话,就打消了晚上去夜总会的计划。每次陪刘中舟出去,得到的好处都比她在夜总会里半个月的收入还多,陪谁不是陪,当然首选刘中舟这样的大老板了。 晚上下班回家吃过饭后,刘中舟借口要出去谈事儿,从家里出来后,开着车,带着丝丝来到郊外公路边,在一个僻静处停了下来。 车窗外月朗星稀,四周一片寂静,除了远处偶尔路过的车辆灯光会扫过以外,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丝丝嗲嗲地问道:“刘总,怎么今天有心情请我出来看月色吗?”她心里清楚,刘中舟带她出来,一定是有好事儿的。 刘中舟把车开到这么个郊外人烟稀少的地方来,自然有他自己的打算。 他说:“明天你把车和后面的酒送去给杨行长,周末他要出去玩,你陪他去一下,条件照旧。” 丝丝一听,高兴地说:“我就知道刘总大方,放心吧,一定给你办好。” 黑暗中,和一个漂亮的女人坐在车里,一点干扰都没有,尤其是这个女人早已和自己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刘中舟其实一路上早就膨胀得不行了。要不是在车里,他早就一步都走不动了。 他看着眼前妖艳的她,不想像以前那样速战速决,而是要感受一下最近老在脑海里浮现的一些幻想画面。于是他问:“丝丝,和杨行长在一起的感觉怎么样?” 丝丝一听,用手打了一下刘中舟,娇嗔道:“刘总,你真坏,怎么问这个啊?” 刘中舟看她这样,知道其实她也并不反感这些问题,他就越发想知道他俩之间的那些细节:“说给我听听嘛,他的能力怎么样?” 丝丝看透了刘中舟的那份心思,故意说:“刘总,你是问他的工作能力吗?这我哪会知道啊。” 刘中舟笑道:“你跟我装傻啊,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丝丝一笑,把嘴凑到刘中舟耳边,说:“他当然没有刘总你厉害啦!” 刘中舟见话题渐入正轨,说:“真的吗?” 丝丝说:“当然啦,还是刘总你能干!” 刘中舟说:“你用什么招式对付他的?给我演示一遍!” 丝丝一笑,她知道刘中舟的心理,想象着那些画面,他会更兴奋。 丝丝一边帮刘中舟料理着,一边在她耳边说着杨行长办事儿时候的一些表现,刘中舟一会儿就乐不可支了。他在心里想着,自己提前把杨行长要享用的大餐给吃了,明天让他吃自己的残羹剩饭。 想像着杨行长在自己的残羹剩饭上奋力耕耘的场面,刘中舟心里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欣快感。 丝丝看着如醉如痴的刘中舟,变着法的说他喜欢听的甜言蜜语给他听。眼前的这个男人手里有很大的权力,也有自己想要的资源,把他伺候好了,就什么都有了。 这天,李欣正在大户室里看行情,王明辉走进来问道。“李欣,最近关注过铜价没有?” 李欣听他这么问,放下手里的鼠标,说:“铜价?没有注意过,不了解。怎么问这个?” “你是技术派的高手,帮我看看这几张走势图,看有没有机会。”王明辉递过来几张资料。 “这是什么资料?”李欣接过来问道。 “晨星期货给的资料,沪铜期货的走势图。他们公司周六下午有个沪铜期货研讨会,朋友约我去看看。”王明辉说。 “怎么,你在做沪铜期货?”李欣问道。 “没有,我没有做过期货,就是听做期货的朋友说最近铜价涨得很好,这家期货公司刚好又有个沪铜期货研讨会,会上邀请几个专家介绍相关的情况,所以想去看看。原来不是听你说你以前也做过期货吗?给点意见。”王明辉说。 李欣说:“我原来做的是蔗糖期货,对铜这一类的有色金属完全不了解。” 李欣突然想起来几个月前在办公室里,刘中舟层嘱咐他要花点精力在南方集团有色金属的主业上。当时刘中舟给自己工作时间上有很大的灵活性,条件就是要自己在有色金属的信息搜集方面能做出些成绩来的。 可最近这段时间自己的精力还是在蔗糖和股票上,有色金属的信息自己还没着手研究,依然是一窍不通,要是刘中舟问起来,自己还真不好交代。 “没事,你帮我看看。你是做过期货的,肯定比我懂得多啊,我对期货是一知半解的。”王明辉说。 李欣认真看了一会儿手里的资料,说:“我看这里走势图上最新的价格是两个星期以前的,有没有昨天的价格?” 王明辉说:“没有,就只有这几张图。” 李欣说:“大户室这里的电脑也只能显示股市行情,没有期货价格的行情,看不到最近这一两天的价格走势,对短期行情走势真的很难做判断。还有,做期货需要非常了解行业的基本面,对相关产品的价格、供需情况要很熟悉才行。” 第一百一十七章 寻找答案 ? 李欣看了一会又说:“你看这张k线图,显示的是今年七到十月的走势,总体趋势是上涨,但是我觉的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沪铜期货价格的连续性并不好,后一个交易日的开盘价格相对于上一个交易日怎么会经常大幅跳空向上或者大幅跳空向下?这样的走势对短线操作来说是很难预料的,感觉看不出规律来。在这样的走势下,短线操作如果持有隔夜的单子,简直是在赌大小,风险太大了!如果是做长期投资,能看清趋势,能承受短期内的大幅波动,那又另当别论了。” 王明辉说:“是啊,对这张图我也是看得不明不白的。但是你看另外一张长期的价格走势图,涨势很好啊!” 李欣看了说:“对,我也注意到了。所以我说如果能看清长期走势的话,做趋势操作,过滤掉短期的波动,从这张图上看,涨幅真的是很大。你看这里,十月初的价格是两万八千多元,比去年九月的一万七千多元上涨了六成多。这样的涨幅对期货品种来说,简直不可想象!如果仓位按50%计算,那么从去年九月到现在,也就一年的时间,资金回报是两倍半;前年到现在,两年的时间,资金回报是五倍,很夸张啊!” 程飞鹏见他俩说得兴致高涨的,凑过来问道:“你俩讨论啥呢?” 李欣说:“沪铜期货的走势图。” 程飞鹏说:“我看看。” 李欣将手里的资料递给程飞鹏,接着对王明辉说:“当然了,我说的这两个资金回报率是理想状态下,在主力合约上持续做多,包括移仓都能顺利进行,没有太大的成本变动的情况下大致估计出来的,实际操作中没有人能像这样把利润从头到尾吃得一干二净。不过就算这是理想状态下的涨幅,也足以说明最近两年来,沪铜期货的价格涨幅相当惊人。” 程飞鹏看了一会儿,说:“这个涨幅真的很大!” 李欣说:“我是完全不了解有色金属行业,那些熟悉有色金属行业的人,要是过去两年内看好铜价走势,在沪铜期货合约上做多的话,肯定赚得不少。但是话又说回来,要是不熟悉行业内的情况,过去两年内看空铜价走势,在沪铜期货合约上做空的话,恐怕也早就彻底亏完了。” 王明辉问:“你们看了这几张资料后,最直观的感觉是什么?” 李欣呵呵一笑,说:“你这是在考我们啊?” 王明辉赶紧解释说:“不是,真不是这个意思!我告诉你,我看了以后最直观的感觉是,铜价还要上涨,现在还可以买。老程,你说呢?” 程飞鹏说:“我对铜也不了解,说不好,不过现在价格比两年前已经涨了一倍多了,你现在去做多,买在高位怎么办?” 王明辉听完,转头问李欣:“你觉得怎么样?” 李欣问:“你说觉得还可以做多,理由是什么?” 王明辉说:“我也说不出理由来,就是一种直观的感觉。” 李欣说:“如果就说对这几张资料的感觉,我认为铜的基本面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你想啊,沪铜期货价格两年内翻了一番,要不是供求关系、原材料价格这些因素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怎么可能会这样?但是具体这些因素是怎么变化的、变化的程度如何?我觉得还要仔细了解一下,心里有底才行。所以,目前的价格是否还适合做多,我是真的看不清楚。” 王明辉说:“你说的也有道理,周六的沪铜期货研讨会一起去听听?” 李欣说:“可以啊,在哪里?” 王明辉说:“江城饭店,下午一点半开始,到了说是袁副总的朋友就行。” 李欣说:“行,到时候我过去。” 王明辉说:“老程,你去不去?” 程飞鹏说:“不一定,反正时间地点我知道了,能去的话我就过去。” 王明辉说:“好的,到时候见。” 铜价如此靓丽的涨幅引起了李欣巨大的好奇心,他回家后就一直在电脑上搜寻各种资料,可仔细研究了一晚上,也没有看出什么门道来,他依然对铜价如此快速上涨的根本原因一无所知。 南方集团就是冶炼和销售金属铜的,可自己居然对发生在身边的铜价上涨这件事情一无所知,李欣觉得这是一个巨大的失误,好在刘中舟这段时间就没有过问关于这方面信息搜集分析的事情,不然的话自己真是无言以对。 这方面的工作还真得抓紧做起来,不然到时候没办法交差。 第二天,他在楼道里碰见高辉时,突然想起来他被调到有色金属销售业务上已经几个月了,对这些情况应该比较了解,于是就把他拽进办公室里来:“走走走,找你聊聊,请教个问题。” 高辉说:“你小子干什么呢,拉拉扯扯的?” 李欣拿出烟来递给他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支,这才说:“好久不见了,找你打听个事儿。” 高辉说:“看你这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李欣骂道:“靠!我能打什么鬼主意,这大白日晴天的,你还怕我调戏你不成?” 旁边的俞红一听这话,忍不住大笑起来。 高辉也忍不住笑了,说:“到底什么事?” 李欣说:“你现在不是在销售铜吗?我注意到近一两年铜价涨幅很大,这里边的原因是什么?” 高辉斜着眼睛看看李欣,说:“都知道你做蔗糖期货是高手,怎么,现在又在打铜的主意了?” 李欣摆摆手说:“不是那回事儿。现在做有色金属信息分析也是我的一项工作,就像当初分析蔗糖一样。可我对这东西一窍不通,怎么也想不明白这铜价两年内涨这么多的原因是什么,你给说说看。” 高辉说:“你问我,我问谁去?我也不清楚啊,现在是上面让卖我就卖,至于成本是多少,利润是多少,为什么会涨?我真不清楚,这些你得问厂里才知道。” 李欣一听,不由得有些失望。 高辉接着说:“我也刚过去没多久,说实话这东西比蔗糖要复杂得多。当初在糖业公司的时间长了,一吨糖要多少吨甘蔗才榨得出来,因为熟悉那个生产工艺,对成本和售价之间的关系大致有个谱。可现在对铜矿的开采、冶炼厂的成本这两个环节完全不了解,所以你问的这些,我也是两眼一抹黑啊。” 李欣想了想,说:“我说的还不只是成本和价格的问题,我说的是铜价为什么这两年一直上涨的问题。你看前年的价格是一万一千多,去年的价格涨到一万八千多,今年又涨到两万八千多。用一去不回头来形容它不过分吧?” 见高辉听着不说话,李欣又继续解释道:“我这么给你打个比方,就以蔗糖为例,前几年原料紧缺供求关系极端的时候,糖价从四千出头涨到五千六七。供求关系好转的时候,价格又会从四千五六跌到三千三。现在,糖价在四千五左右,算是不高也不低,对吧?” 高辉点点头。 李欣说:“从这个例子可以看出来,糖价有个合理的区间,围绕四千五上下波动。甘蔗的成本也是这样,在一个区间内波动,高了,会跌回来,低了,会涨上去。你是做蔗糖的老手了,这你比谁都清楚。” 高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李欣说:“我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铜价一涨起来就不回头?你可以说是因为铜矿涨价了,成本上升了,所以铜价也就涨了。可问题还是没有解决,铜矿一直上涨的原因又是什么?” 俞红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高辉说:“这个问题我没想那么深,也许是市场需求改变了?” 李欣说:“哪不对啊,我们还是以蔗糖为例,这种商品面对的是国内市场,一直以来市场需求的变化都是稳步增长的,所以你看糖价就算有大幅波动,总还是有个价值中枢。金属铜面对的也是国内市场啊,难道这个市场需求的变化就如此剧烈,每年都新增五六成?这也不对啊,为什么三年前的市场需求没这么大的变化,就是这三年才异军突起?” 高辉摆摆手说:“这个问题太烧脑了,你别问我了,呵呵。” 李欣说:“你至少比我接触的要多一点,你帮我想想,金属铜的基本面肯定是发生变化了,这一点从价格走势上来看已经确凿无疑了,可到底是什么因素导致这样的变化?” 高辉说:“这个我真说不上来,要不你找机会去问问黄总他们?他们这些人熟悉有色金属行业,没准能回答你。” 李欣有些为难地说:“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我总觉得有点难办。黄洪亮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他不来问我这个问题就算好的了,我去问他,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 高辉说:“你才发觉啊?他们这些人看糖业公司原来的员工都是这副眼神,你习惯了就好啦。” 第一百一十八章 哑谜 李欣说:“我可习惯不了!” 他用两个手指像特战队员一样指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然后又指向前方,说:“我现在想做的是,用鄙夷的眼神看他们,然后让他们慢慢习惯我的这种眼神。” 俞红看了李欣这个动作,笑着说:“我支持你,让他们习惯你的眼神,然后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你,呵呵。” 高辉说:“崇拜的眼神?你俩真会做梦,不如让他们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你更好。” 李欣开玩笑道:“要是女的含情脉脉地看着我的话,那倒还行,男的这么看着我,我可受不了,哈哈哈。” 夏小娜听见斜对面李欣办公室里叽叽喳喳挺热闹的,就走过来看看,刚到门口,就听见李欣的话,于是说:“哟,又要谁含情脉脉地看着你啊?你还没被看够呢?” 俞红一听夏小娜这话,就知道她是有所指的,抿嘴一笑,不说话了,看着李欣怎么应对。 李欣怕夏小娜的话又翻出那些陈旧的往事,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赶紧打圆场说:“我们这开玩笑呢,说的是糖业公司的人不招人待见的事儿,还好你也不是外人,不然就麻烦了。” 夏小娜听完李欣的话,扫了一眼屋里的人,说:“你还别说,还都是原来那几个人,怎么,你们不会是想要拉帮结伙搞小圈子吧?” 李欣说:“我们搞小圈子?怎么可能呢?我们现在是人家圈子以外的人,所以才在这里发点牢骚。” 夏小娜微微一笑,说:“发牢骚有什么用,不如攻城拔寨更好些。” 李欣一听夏小娜这话,心里一动,知道她话里的深意,于是心照不宣地翘起大拇指说:“你牛!” 高辉站起身说:“你们发牢骚也罢,攻城拔寨也罢,我可没兴趣了,我还有好多事儿没干完呢,不跟你们瞎掺和了。” 李欣说:“你可真没劲儿!” 俞红看看李欣和夏小娜,狐疑地问:“你们俩打什么哑迷呢,我怎么听不懂啊?” 夏小娜正对李欣心有灵犀一点通地明白自己的意思感到暗自高兴,听了俞红的话后,连忙掩饰道:“哪有什么哑迷啊,你可真能猜。”说完一转身,也出去了。 俞红一看,说:“诶,我怎么觉得这里边有什么典故吧?貌似就我蒙在鼓里,你们一个个的心里都明镜似的。” 李欣忍住笑,用手指点着她说:“夏小娜说得真没错,你可真能猜!没事儿都让你猜出点什么事儿来,你搞情报工作真是一把好手。好好干,将来前途无量哦。” 俞红被李欣这几句半真半假的话绕得更迷糊了,说:“去你的!” 高辉出了李欣他们办公室,心里却在琢磨:仔细想想,李欣说的还真是个问题,原来做蔗糖生意的时候,还担心糖价会下跌。可现在公司里生产的这些金属铜,从来不缺买家,而且连续两三年的价格都一路上涨,在公司仓库里就把货全都卖掉了,基本上不用考虑出省运输的问题,生意好得出奇。 要是换做蔗糖,价格根本不可能这样翻着个的往上涨,市场需求和原料成本在那摆着,涨得太高了肯定得跌回来。 李新刚才说得对啊,只从原料价格来分析的话,还是说明不了价格上涨的原因。除此之外,那就只有市场需求这一块了。 可市场需求这一块能产生这么大的变化吗?原因又是什么? 他正想着这个问题,黄洪亮带着两个人走进来:“高辉,电缆厂的客户到了,你带他们去财务办一下进账手续,然后领他们到仓库去提货。” 高辉答应一声,带着来人到财务室去了。 黄洪亮安排完这些事情之后,立刻就赶往花园大酒店去了。 集团的副董事长,同时也是冶炼厂厂长的薛晨志昨晚上来江城,现在住在花园大酒店,他现在赶过去是要给他接风的。 另外更重要的是,给电缆厂的这一批货发出以后,现在自己仓库里的存货已经所剩无几了,这次面见薛晨志是要赶紧和他谈定下一批货的问题。 现在市场上铜价每天都在涨,货源很紧俏,即便自己是集团内部的销售公司,想拿货也要趁早。 何况刘中舟老奸巨猾,为了在产品销售上不受制于人,他在集团内部设立的销售渠道可不止自己这一家。自己不抓紧的话,这个节骨眼上要是断了货,损失可就大了。 薛晨志作为冶炼厂厂长,是集团内部最有实力的副总之一,他的手里攥着集团内最重要的产品生产线,连刘中舟都要让他三分。 现在铜价一路看涨,这么好的货全都在薛晨志手里,只要他觉得价格合适,冶炼厂自己就销售了一大部分。现在不管是什么单位要买铜,都得面子和票子齐全了才能拿得到货。 黄洪亮在南方集团的时间很久了,也算是资历比较深的中层干部了,他在集团内就怕两个人,刘中舟当然是首当其冲的,其次就是这个薛晨志。 刘中舟自然是统管全局的,可具体到和黄洪亮的销售公司关系最密切的金属铜销售这一块,很大程度上要看薛晨志的脸色。要是薛晨志把给自己的货推迟一两个月,自己就无米下锅了。 黄洪亮按约定的时间赶到花园大酒店,在中餐厅安排好酒席之后,这才打电话给薛晨志:“薛副总,您好,我已经到了,在四楼中餐厅包房等您。” 过了二十多分钟,薛晨志才慢悠悠地下楼来到餐厅,黄洪亮一见,立刻起身相迎:“薛副总,昨晚睡得怎么样?” 薛晨志眼睛都不抬,往椅子上一坐,说:“老子真是个穷命,在下面穷山恶水的地方睡得踏踏实实的,上来你们省城却一晚上睡不着,今天一天都无精打采的。” 黄洪亮赶紧递上一支烟,又给薛晨志点上,这才满脸堆笑地说:“薛副总开玩笑了,这省城那里是属下的省城,这不也是您的地盘吗?等您开会回来,我好好陪您玩玩。” 薛晨志作为集团的副董事长,在总部办公楼里有一间豪华的办公室,只是他作为冶炼厂厂长,长期坚守在生产第一线,除了上来开会以外,集团总部这边很少上来,办公室也一直是空着。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一直在心里有一种担忧,害怕被集团里在省城的人忽视,所以他每次来江城,话里话外都自称是山里人,暗地里却留意着众人听了这些话的反应。 若是有人真的在言语上敢忽视他,拿他不当一回事儿,那他心里就记下了一笔账,以他集团副董事长的身份,将来这人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黄洪亮在生意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再加上这些年一直在薛晨志手下呆着,还能不明白薛晨志的那点心思? 自己的前程有一大半掌握在薛晨志的手里,黄洪亮自然是要把他伺候得妥妥帖帖的啦。所以他听了薛晨志的话,就知道薛晨志的心思还是原来那些,心里的石头反倒落了下来。 只要薛晨志不一见面就给自己出难题,黄洪亮就知道剩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无非就是说些好话,再陪他好好喝一顿,最多酒后通宵麻将,或者歌舞厅里糜烂一宿。 他包里早就准备好了几万元的现金,就是打算今晚在牌桌上或者歌舞厅里花出去的。 他刚才那几句话,又不显山不露水地点明了薛晨志在集团总部的地位,打消了薛晨志的担心。 黄洪亮这些话,确实让薛晨志心里很受用,可他脸上却不露一点痕迹。他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肴,见都是这个季节最珍贵的山珍和海鲜,心里十分满意,这才拿起桌上的筷子,也不管黄洪亮,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黄洪亮见薛晨志吃了几口菜,这才端起面前的酒杯,说:“薛副总,我敬您一杯,祝您样样好!”说完他一饮而尽。 薛晨志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黄洪亮一见,马上把桌上的龙虾转到薛晨志面前。 薛晨志一边吃着菜,一边若无其事地问道:“最近销售情况怎么样,年度计划完成得怎么样了?” 黄洪亮原本还在寻思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话题转到工作上,跟他谈要货的事,现在一听他主动提起销售进度,心里暗喜,赶紧把目前的销售业绩如实地作了汇报。 薛晨志听完,有些不满意地说:“下面厂里销售科今年出的货都快赶上你们一个公司的量了。” 黄洪亮心想:他们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什么货你都先紧着他们,他们当然卖得多了。你要是都把货给我,我照样做得到。 可他嘴上却一点也不敢马虎,连连称是:“薛副总您说的是,我们下一步会加紧努力的,争取再创佳绩。这不,上一批货已经销完了,想让薛副总尽快把下一批货发给我们。” 薛晨志说:“亲兄弟明算账哦,这规矩你是懂的,你们的款到账了没有?” 黄洪亮赶紧说:“到了,早就到了,要是钱没到账,我敢跟您开这个口吗?” 薛晨志把啃完的乳鸽骨头丢在桌上,擦了擦嘴,这才说:“到了吗?财务科长咋没跟我提起过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夜总会(1) 黄洪亮心想:这怎么可能啊?我来之前还打电话下去厂里财务科找他们科长落实过,说是早已经把这件事给薛晨志汇报过了。财务科长有几个胆子,他是绝对不敢拿这件事开玩笑的。此时薛晨志说不清楚此事,肯定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看来今晚在牌桌上要拿出点真东西来才行了。 于是他笑笑说:“可能是财务科长搞忘了,这事儿今天不急,吃完饭晚上我陪您打几圈,您明天有空的时候打电话问问他?” 薛晨志说:“好啊,晚上打打牌,唱唱歌,轻松一下,工作的事明天再说。” 黄洪亮一听,知道一切都如自己料想的那样,只要今晚酒喝好了,牌打得顺畅,其他的事情就没问题了。 他又满满地端起一杯,说:“一切听薛副总的安排,我干了,您随意!” 见黄洪亮又干了一杯,薛晨志也端起酒杯意思了一下。他今晚的心思不在喝酒上,所以黄洪亮请他喝的茅台酒也提不起他的兴趣来。 他把清炖甲鱼转到自己面前,舀了一碗甲鱼汤喝下去。他今晚对夜总会和牌桌抱有极大的期待,所以酒是能少喝就少喝,至于那些乳鸽、鲍鱼、甲鱼汤就来者不拒了。 他长期呆在冶炼厂,下面小县城里歌舞厅的那些小姐都玩腻了,每次有机会上来江城,他都提前做好准备,养精蓄锐好几天,就为了能在上面好好地发泄一下。 黄洪亮今晚点的这桌菜倒是很对他的胃口,这些又补又壮的东西吃下去,今晚的弹药就充足了。 两人就这么慢悠悠地边吃边聊,一直到晚上八点多,黄洪亮见酒足饭饱的薛晨志停下筷子,拿起牙签在剔牙,估计他也吃得差不多了,就问道:“薛副总,一会儿怎么安排,是回房间去打牌,还是先去八楼歌厅唱歌?” 薛晨志说:“打牌还早,我约了小舅子和表弟晚上十二点才过来,我们先去唱歌吧,唱完歌等他们来了再回去打牌。” 黄洪亮一听心里明镜似的:看来他早就全都计划好了,晚上十二点之前在歌厅的事儿不能让小舅子他们知道,而十二点之后的牌局,这两个人是可以全程参与的。他算定了自己在牌桌上是只会输不会赢的,自己输的那些钱,到他和他小舅子、表弟这三个人谁的腰包里还不都是一样的。 于是黄洪亮说:“现在上去正好,再晚一点漂亮的小姑娘都让别人挑走了。” 两人上到八楼,才出电梯,就见到装修得金碧辉煌的过道两侧站满了穿着艳丽的小姐,这些小姐大都穿得比较暴露,一时间环肥燕瘦尽在眼前,用波涛汹涌来形容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一个三十来岁领班模样的女人迎上前来说:“两位老板,要不要挑两位漂亮姑娘陪你们唱歌?” 如此这般姹紫嫣红的景象突然展现在眼前,让薛晨志的眼睛有些不够用了。 他熟悉的县城歌舞厅里可没有这么大的阵仗。那里边挑来挑去就那几个女人,有些都熟悉得能叫出名字来,完全提不起他的兴趣来了。 眼前这些佳丽可就不一样了,哪一个看着都让他垂涎三尺,可这么眼花缭乱的,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挑哪一个,反正今晚这里是来对了! 黄洪亮常来常往的,对这里的情形了如指掌,他知道现在看见的这些小姐都不是最好的。于是他摆摆手,对那个领班说:“挑人的事儿先不急,你给我们找个包间,要带舞池的那种。” 那领班一听,马上说:“两位老板这边请。”说完在前面引路,将二人带到一个豪华包厢内。 进屋后,黄洪亮细细一打量,见里面拐角的地方还有一个隐蔽的小舞池,舞池入口处有一道薄薄的帷幔,帷幔拉上后,舞池和外面是隔绝的。即使帷幔打开,除非你走到拐角处,不然在沙发上唱歌的人也看不见舞池里的景象。 黄洪亮很满意,说:“行,就这里吧。” 那领班问:“老板,那要不要挑几个小姐呢?” 黄洪亮说:“不要外面站着的那些,你把最漂亮的小姐叫进来让我挑几个。” 这个领班是新来的,没有见过黄洪亮,但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此人是熟客,看那派头,应该是大主顾,赶紧答应一声,出门带人去了。 只过了一两分钟,那领班就回来了,紧接着,身后五六个穿旗袍的美女鱼贯而入,款款地走到薛晨志和黄洪亮面前站定,微笑着等待被挑选。 黄洪亮对薛晨志说:“薛副总,您看看要哪一个?” 薛晨志叼着香烟,左看右看的,哪一个都让他着迷,他用手点着说:“这个不错,这个也不错!靠,这里的妹子漂亮啊!” 黄洪亮问:“要不这两个都给您留下?” 薛晨志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行,就这两个了!” 黄洪亮对那两个小姐招招手说:“来,你们两个负责陪好这位老板,做得好小费加倍,做得不好一分都没有啊。” 那两个小姐闻言立刻一左一右地在薛晨志身边坐下,一手挽着薛晨志的胳膊,一手就在薛晨志的腿上揉捏起来。 黄洪亮又挑了一个自己看着顺眼的,对领班说:“一打啤酒,一个果盘。”领班连连点头,带着其余的小姐出去了。 薛晨志左拥右抱的,两边都是穿薄旗袍身材曼妙的美女,让他目不暇接,立刻就和两个美女在沙发上腻作一团。 黄洪亮身边这个小姐也是艳丽非凡,让黄洪亮跃跃欲试,可今晚的主角是薛晨志,黄洪亮再膨胀也得忍着点。他点了几首歌,和身边的小姐一边喝啤酒,一边唱歌,活跃着气氛。 薛晨志和那两个小姐腻了一会儿,也点歌唱了起来。黄洪亮一见薛晨志唱的是《把根留住》,就开玩笑说:“薛副总,你身边美女如云的,今晚上这根怕是留不住了。” 薛晨志一听,哈哈大笑:“留不住也得留啊,不然以后要用的时候怎么办?哈哈哈!” 唱完这首歌,薛晨志嫌在沙发上碍事儿,就带着身边的一个小姐进了旁边的舞池里去了。 昏暗的灯光下,黄洪亮见薛晨志进了舞池,也没有了唱歌的心思,趁着薛晨志不在,双手就在身边的美女身上四处探索起来。他一边忙碌着,一边暗自感叹,这一批货色真是不错,以前都没见过,明后天找机会再来一次,好好享受一番。 他一边在自己身边这个小姐身上上下其手,一边用眼睛瞟着薛晨志撇下的那个小姐,此时她正坐在旁边唱歌。 黄洪亮不由得佩服薛晨志挑女人的眼光,刚才进来的这几个小姐中,还就是薛晨志挑的这两个最漂亮,自己怀里的这个只能算第三。 黄洪亮突然松开怀里这个小姐,伸手就把薛晨志撇下的那个小姐拉过来。那个小姐措不及防的倒在他怀里,一声惊呼,有些抗拒。黄洪亮把嘴贴在她的耳边说:“别乱说话,一会儿小费是我给!” 那小姐一听,明白了黄洪亮的心思,就由着他放肆了。 黄洪亮的手又是一番匆忙地摸索,估计着薛晨志进去的时间也不短了,就停住了手,放开薛晨志点的那个小姐,重新坐回自己那个小姐身边。 黄洪亮把薛晨志的女人探索了一遍,还是意犹未尽,心里打定主意,过两天一定要把这两人带出去给办了,不然错过就可惜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舞池的帷幔一挑,薛晨志带进去的那个小姐走了出来。 黄洪亮借着大屏幕的灯光,看见这个小姐身上的旗袍被揉得皱巴巴的,看来薛晨志在里面可是没少用劲儿啊! 那小姐来到沙发上坐下,用手整理着身上的服饰和头发。 黄洪亮迟迟不见薛晨志出来,心里笑道:这家伙一定是在里面打扫战场呢,呵呵。他那刀枪剑戟的,要归了位才好出来啊,不然的话被自己看见,可不就有些难看了。 为了不让薛晨志出来的时候难堪,黄洪亮点了几首对唱的歌曲,拉着两个小姐放开声音大声唱着歌。 就在他们唱歌的时候,薛晨志悄悄从舞池出来,坐在沙发上,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黄洪亮唱完歌,就和身边这个小姐划拳喝起啤酒来,不到半个小时,这个小姐就被他灌倒在沙发上。 薛晨志和那两个小姐唱了一会儿,放下话筒说:“唱不动啦,嗓子都哑了。你们两个跳舞给我们看,跳得好的有赏啊!” 薛晨志身边刚才被黄洪亮拉过来摸索过的那个小姐起身在大屏幕前扭动了一会儿,觉得不过瘾,就把茶几上的果盘、啤酒挪到柜子上,她自己一抬腿,站在了茶几上,就穿着高跟鞋在钢化玻璃的茶几上跳了起来。 这个女人显然有些舞蹈功底,一举一动很是魅惑,她高高地站在茶几上扭动着,身穿贴身的旗袍,再加上高跟鞋和黑色的丝袜,曼妙的身姿让坐在沙发上仰望她的黄洪亮和薛晨志血脉偾张。 第一百二十章 夜总会(2) 从这个角度望上去,那种妖艳的魅惑程度被放大了好几倍。薛晨志从未体验过如此震撼的场面,被她的舞姿撩拨得难以自拔。 这个女人刚跳完从茶几上下来,薛晨志就一把拉上她,急匆匆地又进舞池里去了。 黄洪亮的眼睛紧紧盯住那个女人走路时显现出来的美妙曲线,直到她被薛晨志拥进帷幔里面才收回目光。 他咽了一口哈喇子,端起啤酒杯喝了一大口,湿润了一下干渴的喉咙,心里不停地想象着里面会是怎样的一幅景象。 片刻之后,他收回了思绪,把脑海里的那些画面实施在身边的这个女人身上。急不可耐的时候,他拉起这个女人,一起进了卫生间里。 他早就计划好了,薛晨志霸占着舞池,那自己就利用这个卫生间。这里面关起门来更加隐秘,在这里,他也可以为所欲为。 身边的这个小姐刚才被他灌得晕乎乎的,现在又被他拉进来一阵肆虐,不得已勉强配合着他。 可就是她这副醉眼朦胧的模样,让黄洪亮有一种别样的感受,这不就是俗话说的吃醉鸡吗?这可是难得一见的佳肴啊! 在那异乎寻常的美*惑下,急不可耐的他,进去没多久就把持不住,很快就缴枪投降了。从卫生间出来后,疲惫的他靠在沙发上休息。 身边那个小姐刚才被他一番折腾,困意渐消,现在正是兴奋的时候,比黄洪亮还清醒,她期待着黄洪亮会有下一步的行动。 可此时的黄洪亮,早已偃旗息鼓,无精打采地斜靠在她身上,再也活跃不起来了。 她有些无奈,只好从果盘里拿了一瓣西瓜喂在他嘴里,希望他过一会儿还能再灵动起来。 黄洪亮吃完西瓜,点起一支烟抽着,听着那两个小姐唱歌。 这时,他见舞池的帷幔一动,这次是薛晨志先从舞池里出来的,又过了一会儿,被薛晨志带进去的那个小姐才跟着出来。 那个小姐在沙发上坐下后,伸手从茶几上抽了好几张纸巾,不停地在腿侧的旗袍上擦拭着。 黄洪亮知道,那里肯定是被薛晨志搞湿了。 他不由得感叹道:这薛晨志战斗力还可以啊,连下两城。相比之下,自己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这才拿下了一个就累得再也抬不起头来了。md,都怪今晚酒喝得太多了,关键时候挺不住了! 明天再来这里的时候千万不能喝酒了,不然到时候又是眼大肚小的,看在眼里却吃不下去,多可惜! 薛晨志在沙发的另一边左拥右抱,手心里满是温香软玉。今晚上他在这里玩得很尽兴,和下面县城里的歌舞厅相比,今天算是过大年了。 省城的资源就是不一样啊,这两个美女看着就让人心生爱怜。看来以后周末的时候得多上来转转,不然在下面就虚度光阴了。 积攒了一周的弹药,被他刚才一通扫射,现在弹药库里空空如也,心满意足的他这时候心思转到了牌桌上。 他知道黄洪亮今晚费尽心机地陪他是有备而来的,他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这样财色兼收的好机会的。他心里很清楚,黄洪亮如此这般低眉顺眼,看中的全是自己手里的权力。 这些权利此时不用,过期就作废了。要是哪天自己不在这个位置上了,黄洪亮这些求着自己的人一转身就没影了。所以他要只争朝夕,充分利用手里的权力。 今天下半夜,他要借此机会在黄洪亮身上赢回足够多的钱。 看看时间也要到午夜了,他对黄洪亮说:“差不多撤了吧。” 黄洪亮凑过来问道:“薛副总,这两个妹子要不要打包带走?” 薛晨志说:“不用不用,回去打牌去。” 黄洪亮故作不知地说:“那岂不是可惜了。” 薛晨志大笑道:“有什么可惜的,早就就地正法了,哈哈哈!要不你的这个带回去?” 黄洪亮说:“以后再说,现在先陪你打牌要紧。” 其实黄洪亮真的希望薛晨志把那两个女人带走,这样的话他就不用陪薛晨志熬通宵打牌了。 可现在薛晨志那方面的愿望早已实现了,心思全在打牌上,他就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撑起越来越重的眼皮,舍命陪太子了。 走到门口,黄洪亮停住脚步,对薛晨志说:“薛副总,您先上去,我结完账就上来。” 薛晨志出门前回头对那两个小姐招招手说:“下次再来找你们哈!” 黄洪亮见薛晨志出去后,这才拿出钱包来,抽出一沓百元大钞分发给三个小姐。 给完小费,他还不忘把薛晨志点的那两个小姐拉到一旁,说:“明天晚上我过来找你们,到时候打扮漂亮一点哈!” 那两个小姐以为他是说笑,问道:“是不是真的啊,老板?你别忽悠我们啊。” 黄洪亮看着眼前这两份大餐,把她俩一左一右抱在怀里,手不停地摸索着说:“骗你们不是人,明晚记得穿漂亮一点啊!” 那两个小姐把手里的钱装进手袋里,高兴地说:“老板你一定要来哦,我们等着你啊!” 今晚陪黄洪亮的那个小姐在一旁见别人明晚的生意已经有了着落,自己却被晾在一边,于是酸溜溜地对黄洪亮说:“老板,这么快就把我忘记啦?” 黄洪亮说:“怎么会呢?今晚上我们不是亲热过了吗?我很喜欢你喝醉酒的样子,下次来还会找你的!” 办完这些事儿,黄洪亮这才上楼到薛晨志的房间去找他。 周六中午一点半,李欣准时来到江城饭店。 晨星期货公司将沪铜期货投资研讨会安排在这里举行,不难看出他们对这次会议的重视程度。 李欣进入会议厅时,研讨会已经开始了,参会的人员很多,很大的会议室坐得满当当的。 李欣四处看了看,没见到王明辉和程飞鹏,周围一个熟人也没有,就在后排找了个地方坐下。 桌上有一份会议议程,他打开看了看,会议议程安排得很紧凑,13:30—15:30是会议的上半段,16:00—17:30是会议的下半段,会议中间有半个小时的茶歇,会议结束后是一个晚宴,邀请参会的嘉宾一起共进晚餐,加深交流。 会议的主讲嘉宾有晨星期货研究院的副总、省内有色金属设计院的专家、晨星期货公司江城营业部总经理等人。 李欣把资金从江南期货交易所那边转到股市以后,已经很久没有关注其他期货品种了。像今天这样参加针对某一个期货品种的投资分析研讨会,最近以来还是第一次。他津津有味地听着,不时做些笔记。 会议中间休息的时候,李欣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走到会议室外面,吃了些糕点,要了一杯咖啡。 他正喝着,见王明辉和一个穿藏青色职业套装,长相很靓丽的女士走了过来。 “李欣,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晨星期货公司江城营业部的袁副总。袁副总,这位是李欣。”王明辉介绍说。 李欣和她握握手,说:“你好,袁副总!” “你好,李总,我叫袁杰。”袁杰递上一张名片,客气地说。 李欣笑着说:“别叫李总,叫名字就好了。我可不是什么老总,就是一个做股票的散户而已。” 袁杰说:“李总,别那么客气,早就听王总说过你了,知道你是做股票的技术高手!” 李欣摆摆手说:“不敢不敢,你们才是业内的高手,我们只是业余选手而已,今天的这个研讨会我就受益匪浅啊。” 袁杰见缝插针地问道:“李总,觉得我们的研讨会怎么样?听了以后有啥想法没有?” 李欣说:“研讨会很不错啊。我原来对有色金属完全不了解,今天听了业内专家做的报告,很受启发。” 袁杰问道:“您对沪铜期货价格的走势怎么看?” 李欣说:“这个我还真是门外汉,来这里就是向你们请教,要多听听你们的意见才是。” 袁杰说:“我也是班门弄斧啊,李总您要了解哪些情况尽管说,我尽自己所能帮助您。” 李欣问道:“刚才听台上的专家介绍说,国内每年都要进口大量的铜及铜精矿,对吗?” 袁杰说:“是的,国内铜消费量已经是世界第一位了,但与此同时,国内的铜矿资源较贫乏,储量仅占世界总量的二十分之一,随着经济的发展,铜消费量还将继续扩大,对铜及铜精矿的巨大需求只能通过大量进口来满足。” 李欣说:“我也注意到了,近三年来铜价一直持续上涨,价格较两年前几乎翻了两倍,这样的涨幅对其他期货品种来说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为什么铜价会这样,是什么样的原因导致市场需求产生如此大的变化呢?” 袁杰笑道:“李总,你还说你不是高手,你这个问题太专业啦,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不如你待会儿听听主讲的专家是怎么讲的?也许他们能回答你。” 第一百二十一章 研讨会 李欣说:“希望如此啊,来这里就是向专家请教来的。” 袁杰接着刚才李欣的问题说:“正像你说的,过去两年来,铜价已经翻番了,但现在市场上普遍对铜价继续看涨。当然了,这指的是长期趋势,短期内的走势还要具体分析才是。” 李欣听了没说话。 袁杰问:“李总以前做过哪些期货品种?” 李欣说:“做过蔗糖期货。” 袁杰说:“哦,那也是专家了。” 李欣说:“哪里是什么专家。哦,对了,还要向你请教一个问题。” 袁杰说:“别客气,您说。” 李欣问道:“我看到沪铜期货k线图上,隔夜的价格波动很大,后一个交易日的开盘价格相对于上一个交易日的收盘价格经常大幅跳空向上或者大幅跳空向下,怎么会这样?是受外盘影响吗?” 袁杰说:“是的。因为目前沪铜期货的交易时间还是集中在上午和下午,夜里是不交易的。国际市场上的铜期货交易是连续交易的,我们的夜里他们也在交易。刚才我们谈到,国内铜的需求对外依存度很高,价格受国际市场上的影响很大。如果在我们不交易的时间段里,国际市场上的铜价大幅波动,就会造成您提到的这种情况,沪铜开盘后,价格随国际市场上的影响而大幅跳空向上或者大幅跳空向下。” 李欣说:“原来是这儿样啊!” 袁杰说:“国内铜价与国际市场上的价格联动性很强。你注意到没有,沪铜期货价格一直以来,走势与境外市场上颇具影响力的伦铜期货价格拟合度极高。” 李欣点点头。 袁杰说:“还有,刚才主讲嘉宾给出的图形对比上,无论国内还是国外,铜价近三年来的上涨,与美元指数高度负相关,美元指数上涨,铜价下跌,美元指数下跌,铜价上涨。这也印证了美元这一国际第一硬通货在国际大宗商品市场上的价值尺度作用。” 李欣说:“我也注意到了,美元指数在相对高点的时候,沪铜期货价格会出现相对低点。反过来也一样,美元指数在相对低点的时候,沪铜期货价格会出现相对高点。” 这时,王明辉说:“我们进去吧,会议下半节马上要开始了。” 袁杰说:“王总、李总,你们先进去听报告,咱们多联系,有什么需要给我打电话。” 和王明辉进入会场以后,李欣还在思考刚才讨论的那个问题,目前铜价的上涨,美元和外部市场的变化应该是主要的外在因素。但是李欣觉得这只是部分原因,单靠这个,还是不足以说明铜价为何持续上涨。 又听了一会儿,感觉后面这些嘉宾讲得不是太好,再加上李欣惦记着和江晓岚约好晚上要去紫云山露营的事儿,就提前出了会场,赶往学校去接江晓岚。 在学校接到江晓岚后,李欣担心时间来不及,于是驾车一路狂奔,来到紫云山脚下的餐馆吃完饭后,又继续向露营地进发。 “露营地离这里还有多远?”江晓岚上车后,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道。 “在山顶附近,离这里还有8、9公里吧,一会就到了。”李欣说。 汽车继续沿着盘山公路向山顶驶去。紫云山地处江南中部,是省内最大的森林公园,公园内森林覆盖率达91%,森林里的树木以松树为主。从车窗放眼望去,只见在金色的夕阳下,一望无际的松林郁郁葱葱。 这雄伟的山间,不时还会有片片白云,像天上飘下来的洁白的棉絮,袅袅地萦绕在山腰。 如果是春季来这里,掩映在松林间的马樱花、山茶花含苞怒放,红彤彤地映照着群山,一派秀丽的景色,让人流连忘返。 现在虽然已是深秋的季节,林间少了些鲜花的映衬,但满山的松林却愈加苍翠欲滴。 露营地在山顶附近,这是一片很大的草坪,就在紫云山森林公园管理处门前。公园管理处左侧是紫云山派出所,右侧是一些商铺和小吃店。 每到夏秋季节,紫云山森林公园作为远近闻名的游览避暑胜地,有很多游人来这里露营观光。 到达露营地后,李欣在不远处的停车场停好车,和江晓岚俩人背着露营装备向草坪走去。 绿油油的草坪上已经支起了七、八顶五颜六色的帐篷,露营的人还真不少。 李欣放下装备,仔细挑选了一块地势平坦,没有蚁穴的草地,让江晓岚做帮手,一起支帐篷。 支帐篷倒是不费劲,很快就搞好了,但是充气的气垫却让李欣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把气充足。 看看帐篷已经支好了,李欣又去车上抱来一大包东西,让江晓岚进去帐篷里铺好。 “这些是什么东西?”江晓岚问道。 “床单、被子和枕头啊。”李欣说。 “露营不是应该睡在睡袋里吗?怎么还要带被子?”江晓岚问。 “睡袋不方便活动,像个信封一样把人套住,不舒服,我还是喜欢盖被子。”李欣说。 江晓岚铺好被褥后,躺在垫子上说:“这气垫软软的,好舒服啊!” 李欣把她拉起来,说:“睡觉还早呢,趁着夕阳,我带你去树林里看看。” 两人顺着一条小路走进了树林。 在落日的余晖下,树林外面光线还很好,可是进了森林以后,高大的树木遮挡了大部分的光线,小路上显得有些昏暗。 但也正是这种幽暗,激起了李欣探索的欲望,他想看看夜幕下的森林是怎样一副景象。 江晓岚可没有李欣那份雄心壮志,看着越来越暗的树林,她不由得放慢了脚步,躲在李欣的身后。 越往前走,树林越密。太阳渐渐落山后,森林里很快就漆黑一片了。 尽管李欣手里有手电筒,可手电筒的灯光也照不出去多远。灯光划过树林的时候,树木那巨大的影子随着灯光快速移动,仿佛林中有很多魅影在奔跑。 这样的景象,别说江晓岚看了毛骨悚然,就是李欣也有些始料未及。他原以为林中幽暗神秘,却没想到夜里的森林会这样伸手不见五指,晃动的灯光让森林增添了一些恐怖的气息。 此处估计离宿营地也就是一两公里,可感觉却像是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落山风吹过树叶,发出“刷刷”的声响,密林深处,还不时地传来野鸟的鸣叫声,那声音在夜幕下的森林里传得很远。 江晓岚紧紧拉住李欣的手,担心地说:“这条路能走出去吗?要不我们回去吧!” 李欣虽然也很害怕,可此时要是回头的话,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要看看森林夜景的打算就前功尽弃了,这让他有些不甘心。 他牵着江晓岚的手,安慰她,同时也是给自己壮胆说:“不用担心,刚才进树林时,路边有一块路标,显示这条小路大概有4公里,路的尽头是公路,应该能走出去的。” 看着漆黑一片的森林,江晓岚越走越害怕,她原想掉头回去,可是李欣坚持往前走,她自己一个人是断然不敢回去的。所以只好跟着李欣,高一脚低一脚地在小路上走着。 入夜以后,山上的气温下降很快,即使不停地山路上奔波着,李欣也觉得身上一阵阵寒意袭来。 随着山路越走越远,他的心里也渐渐生出一丝恐惧:这山里一点灯光都没有,完全辨不清方向,要是走迷路了,手电筒的灯光一灭,今晚岂不是就要困在森林里了! 他的这种焦急心情,不知不觉间透过冰冷的、紧握着江晓岚的手传递给了她,让她不敢再说话,生怕说话声会招来树林里某种猛兽。 俩人就这么紧紧牵着手,又在昏暗的山谷里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出了森林,来到了公路上。 这时,李欣手心里全是汗水,也不知是走路累的还是担心害怕吓出来的。 李欣松开牵着江晓岚的手,悄悄在衣服上擦去手心里的汗水,长舒一口气,说:“我说不用担心嘛,你看不是走出来了吗?” 江晓岚看看四周,担心地问道:“可是我们现在还是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要走多远才能回去啊?” 李欣仔细辨别了一下,指着一个方向说:“这是我们上山时走过的公路。露营地在山顶附近,刚才我们是一路向下走过来的,现在这个方向是上山的方向,只要按照这个方向走,一定能走回去的,露营地就在这条公路边。” 江晓岚跟着李欣顺着公路向山上走去,虽然四周依然是黑漆漆的山影,没有一点灯光,但是走出了茂密的树林,来到平坦的公路上,她紧张的心情消散了不少。 她觉得李欣说的对,上山的公路就是这条,顺着公路上去,就能回到露营地。 “你看这满天的星星,这么多啊!在城里怎么就看不到呢?”走在公路上的江晓岚全然没有了在密林中的担心害怕,抬头看着星空说。 “这里是在山上啊,比城里高得多,你离星星近了,自然就看得清楚了。”李欣逗她说。 “最多也就是比城里高了八、九百米吧,不至于差别这么大的。”江晓岚说。 第一百二十二章 露营 李欣想了想说:“要不就是因为这里四周的光线比较暗,这样星光就显得明亮了,容易看清楚。就好像夜里开车的时候,如果驾驶室内有灯光,就看不清楚窗外较暗的景象。只有把驾驶室的灯光熄灭后,窗外较暗的景象相对驾驶室内变得较明亮了,才能看清楚。” 江晓岚挽着李欣的胳膊说:“有道理。我发现你有个特点,善于分析问题,总能举简单的例子把复杂的问题说得很容易理解,有当老师的潜质哈!” 李欣说:“那你还不快叫李老师?” 江晓岚笑着把头偏向一边,说:“才不呢!” 回到露营地后,看着草地上星星点点的灯光,俩人心里不由得有一种到家的感觉。李欣和江晓岚到附近的自来水管上洗漱完毕,回到帐篷,钻进被子里。 经历过刚才在森林里的担忧和害怕,此时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他们这才觉得彻底的踏实下来。 深秋的夜里,山顶的气温比城里要低得多。 江晓岚裹着被子,紧贴着李欣。 李欣搂着江晓岚,手在她温暖细腻的肌肤上游走着。 刚才被山上的自来水冻得冰凉的手,把江晓岚冷得到处躲:“哎呀,你的手太冰啦!” 野外的场景下和漂亮女友在一起,让李欣感受到有一种莫名的兴奋,这种兴奋感让李欣刚才在昏暗的山谷中就有和江晓岚亲热的冲动,只不过当时俩人都担心迷路,情绪太紧张,所以李欣压抑住了自己的渴望。 此时,在密闭的帐篷里抱着她娇美的身躯,李欣的欲望喷薄而出。 “这里静得有些可怕!”江晓岚听着帐篷外传来的一阵阵松涛声,裹紧被子说。 “是啊,在城里总能听到很多声音,像喇叭声、电视声、广播声等等,在山上,就只能听到大风吹过森林的声音。”李欣心不在焉地应付她说。 “夜里会不会有坏人进来?”江晓岚问道。 “哪有那么多坏人?再说了,就算有坏人来,不是还有我在吗?”李欣说。 看着柔和灯光下江晓岚俏丽的面容,李欣再也忍不住了,掀开被子,打算彻底解除她身上的一切束缚。 “不要啦!”江晓岚抵挡着说。 “为啥?”李欣问道,手上并没有停止动作。 江晓岚小声地说:“旁边就有别人,这帐篷不隔音,你干坏事总是那么大声,让别人听见的!” 李欣不由分说,顷刻间,已像剥香蕉一样完成了所有操作,他看着柔和的灯光下这一片迷人的景象,在她耳边悄声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迷人!你放心,别人听不见,今晚我不说话,埋头苦干!” 江晓岚两颊绯红地说:“我算是知道你为啥不要睡袋了,都是为了方便你干坏事!” 李欣呵呵一笑,关了帐篷灯,进入了温柔乡,肆意地享受着山川河流的秀美。 帐篷外,一阵疾风吹过,把帐篷吹得呼呼直响,旁边的森林里,传来阵阵松涛声,如虎啸山林,时隐时现。 半夜,李欣被冻醒了,内急的他披上衣服到帐篷外面的树林里放水。 深夜高山顶上的气温降得很低,像是隆冬一样,呼啸而过的寒风冻得他直打哆嗦。 在树林边浇灌完一颗小树后,被寒风吹得佝偻着身子的他赶紧回到帐篷里,躲进被子里还在不停地“咝咝”直吸气。 身旁的江晓岚,温暖的身体像个热水袋一样,李欣紧紧贴着她,身体上的寒冷顿时消散了不少。 原以为这里深秋的气温和城里差不多,没想到夜里却是这样的寒冷。 帐篷外呼啸的寒风,身边温柔的佳人,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不由得让他回想起很久以前在元山车站时,隆冬的夜晚,在小屋里与万水相拥而眠的情景。 由于距离的原因,现在已经不常见面的她,一切都还好吗? 李欣进出帐篷的动静,把江晓岚弄醒了,她迷迷糊糊地说:“现在几点了?” 李欣说:“还早,才半夜,接着睡吧。” 江晓岚一翻身,手掌自然而然地就握住了李欣,她嘟囔着说:“怎么这么小?” 李欣说:“热胀冷缩,在外面让冷风吹的。” 江晓岚说:“好可怜哦,我帮你捂捂!” 让她温暖的手心这么一捂,李欣立刻就膨胀起来,说:“夜里好冷,我带你做运动吧,我喜欢满头大汗热火朝天的感觉!” 江晓岚说:“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李欣说:“你不觉得有外面呼啸的寒风做背景,这份温暖显得别有一番韵味吗?” 江晓岚已经被李欣带上了路,嘴里却担忧道:“你也不怕旁边的人听见!” 李欣手脚忙乱着,嘴里说:“管他呢!再说了,大家都各自忙自己的,哪有那份闲心听墙根儿啊。” 一夜的辛劳后,李欣睡得很沉,早上林中“啾啾”的鸟叫声把他吵醒时,已经八点多了。 不习惯睡懒觉的他悄悄起身出了帐篷,这时,阳光已经将森林里的树梢染上了一层金色。 用冰冷的自来水洗漱完毕,他就坐在帐篷门口,用保温壶里的热水冲了一杯咖啡,一边享受着热咖啡和面包的香甜,一边饱览早晨山上的风光。 同样是这座山,昨天夕阳西下时、夜幕降临后、今早朝阳映衬下,是完全不同的三种景色。 再掀开帐篷半掩着的门帘,看看睡梦中秀丽的江晓岚,李欣感到一种踏踏实实的心满意足,这一切的美景,因为有她的陪伴而更加让人心动。 研讨会过后,袁杰就一直惦记着要找机会让李欣到自己办公室里来聊聊。 从王明辉那里,她知道李欣在股票市场上一支股票就赚了两千万元,其资金实力相当了得。如果能说动他在自己这里开户,他那么大的资金量,能调过来几分之一都不得了。 现在自己手上最大的客户也不过才是几十万元的规模,和李欣相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这天下午,她拨通了李欣的手机:“李总,你好,我是袁杰。” 李欣听到她的名字后,想起来这是在研讨会上见过的期货公司那个副总,见她给自己打电话,李欣起初很是意外。 他记得好像上次见面时并没有给她留自己的手机号码,她是怎么知道的呢?他仔细一想,研讨会上见她和王明辉很熟,也许电话号码就是从王明辉那里知道的吧。 李欣心里很清楚,期货公司的人打电话找自己,只会是为了开户的事儿,看来她做业务还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哦,是袁副总,你好。”李欣说。 袁杰问道:“李总,上次研讨会后,对我们公司映像如何,有没有兴趣到我们这里来进一步了解一下沪铜期货?” 李欣实话实说:“研讨会办得不错,我受益匪浅,对沪铜期货这个品种正在熟悉过程中,改天吧,有机会再过去向你们请教。” 袁杰一听这事儿有希望,立刻说:“李总,就别改天啦,选日不如撞日,今天要是有空的话就过来我们公司看看,我恭候您大驾光临。” 袁杰一再地邀请,李欣也有些心动。 虽然李欣知道她如此热情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能让自己在她们营业部开户做交易,可自从自己在江南期货交易所的账户撤消后,目前自己还没有期货账户,新开一个期货账户也有必要,反正早晚会用得着的。 再加上自己目前正在着手研究沪铜期货,袁杰他们期货公司也是一个重要的信息来源,在他们这里开个户,要了解数据和信息都会方便很多。 他想想下午手上也没有别的事情要办,就答应说:“行,你告诉我地址,半小时以后我到你办公室去。” 李欣来到期货公司门口的时候,袁杰已经在楼下等候了。 坐电梯上楼时,李欣说:“袁副总,你们公司风水好啊。” 袁杰惊奇地问:“李总你懂风水?” 李欣说:“不懂也看得出来啊,你们一楼就是工行江城支行,坐在钱堆上,风水能不好吗?” 袁杰笑道:“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啊,不知道他们当初是怎么选的地址,没准儿你说的这个就是理由之一。” 出了电梯,袁杰带着李欣参观了一番他们期货公司的各个部门。在客户交易区,李欣留意观察了一下,客户真不多,而且现在还正在交易时间内。 虽然期货交易客户的资金一般来说比股市上的散户要强一些,可眼前寥寥无几的客户数,和证券公司交易大厅里熙熙攘攘的情景相比,还是冷清了不少。 四处参观一番后,袁杰带着李欣来到她的办公室里。 “李总,喝茶还是和咖啡?”袁杰问道。 李欣说:“喝茶吧,简单点。” 俩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两次接触下来,李欣感觉袁杰是一个很干练的职业女性,虽然年纪不大,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但很有说服力。 靓丽的外表和得体的着装,也使她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让每一个和她打交道的人都有一种愉悦的感觉。 第一百二十三章 提价 黄洪亮看着集团刚刚发下来的调价通知,心里实在是后悔上一批货出手太快了,要是多留一下,卖价还能再高一些。 经过一番思量后,他立刻就把高辉找来:“赶快把公司的报价单修改一下,按集团的要求,每吨铜的售价上浮百分之十。此外再加上一条,要在全额预付款到账后的二十天才能提货。” 高辉心里一惊:涨价这么多? 黄洪亮接着吩咐道:“立刻把这份报价单发出去,一定要通知到所有客户啊。特别提醒他们,原有的订单不受影响,新订单就按新的报价单执行,也就是说,即使今天要货,全额付款后,也要过二十天才能提到货。” 高辉听完赶紧出去按黄洪亮的话通知客户去了。 黄洪亮现在算是看明白了,这铜是越来越紧俏了,下游的企业需求旺盛,自己手里的货根本不愁卖不掉。 据他了解,同行也都在涨价,集团这次的调价只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就算价格涨得多一点也在情理之中。至于全额付款后要二十天才能提货,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新招。 目前这种局面,手里有货就能赚钱。让客户预付全款,这样算下来,自己手里就多了很大的一笔流动资金。 这些钱再滚动起来拿去进货,这一进一出手里就多了将近一倍的货,赚的利润几乎就翻倍了,客户的这些资金比银行贷款来得更容易,不用白不用。 反正现在下游客户都争先恐后的来买货,新的报价单出来后,先交钱的先提货,彻底打乱原来新老客户的界限。示范效应出来后,不怕他们不就范。 江城电缆厂厂长侯贵收到南方集团的报价单后,心里一紧:怎么又涨价了? 他把手下负责原料采购的经理朱方正找来,问:“上一批采购的铜能用到什么时候?” 朱方正不假思索地说:“从现在算起,不超过一个月。” 侯贵心想:南方集团这边大幅提价不说,还要提前半个多月打预付款。照这么说的话,马上就得着手考虑下一批铜的采购问题了。不然到时候原料供应不上,电缆生产线就得全部停下来了。 上游原料供应商这么没完没了的涨价,自己一点还手能力都没有,要不是这两年电缆的价格也还过得去,利润早就被上游原料的涨幅吞噬得差不多了。 总是这么坐以待毙也不是个事儿啊! 他吩咐道:“南方集团的报价太离谱了,下一批在他们这边采购的货数量减少到原来的三分之一,价格也要再协商一下,不能由着他们漫天要价。咱们不能在南方集团这一棵树上吊死,你赶紧和其他厂家联系一下,看看他们的报价有没有大的变动,如果其他厂家的货性价比合适,另外的三分之二以后就慢慢转到其他厂家进货。有结果了及时通知我。” 朱方正领命后立刻回去打电话咨询其他厂家的报价去了。 原料涨价这么快,我也没办法,看来电缆也得涨价,不然厂子就运转不下去了。侯贵正琢磨着,朱方正进来了。 “厂长,我了解过了,我们有可能进货的另外两个厂家的铜价也上调了,虽然幅度没有南方集团的这么大,可是他们的供货量有些成问题,任何一家都满足不了我们,再加上运费的话,也和南方集团的价格相差不多了。” 侯贵听了没说话,朱方正反映的这些情况一下子让他回想起了许多事情。 其实在更换供应商这件事情上,厂里之前就有过类似的考虑,可无奈南方集团是省内较大的金属铜生产企业,产品质量好,产量大。 在他们这里进货,产品质量和供应量都不会有问题,要是从其他厂家进货,就得同时考虑两三家供应商才能满足要求。这期间要是哪一家供应商出了问题,都会影响电缆厂的生产。 另外,其他厂家都在省外,货物还面临着长距离运输的问题,这一点上也跟就在身边的南方集团无法相比。 这也就是为什么电缆厂一直把南方集团作为唯一的原料铜供应商的原因。 眼下南方集团这样的举动虽然很让自己头痛,可是在没有别的供应商取代他们之前,自己还真是离不开他们。 他考虑了一下,暂时打消了另辟蹊径的想法,因为这太冒险了,要是把这么重要的原料供应寄托在其他的小厂上,这些厂如果关键时候掉链子,那就耽误大事儿了。 可就这么任由南方集团漫天要价,他心里也不甘心。此番要是让他们得逞了,他们以后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幺蛾子呢。 自己这个厂是他们最大的客户,每年的进货量都稳居前茅,对他们的支持力度那是毋庸置疑的。一起合作这么多年了,他们自己心里也应该有数,电缆厂应该有资格和他们讨价还价一番的。 “你把我们的意见反映给他们,就说价格我们最高只接受上浮百分之五,而且是现款现货。我们的资金也紧张啊,哪能提前半个多月打预付款呢?要是上游原料厂家都这么干的话,我们的流动资金也会出问题的。”侯贵吩咐道。 朱方正嘴上不敢说,可心里却认为侯贵的想法多半实现不了。他和南方集团接触最频繁,几乎每个月都要去他们那里进货。 且不说南方集团一贯店大欺客,从上到下行事都比较强硬,对客户的呼声从来都置之不理。就说现在的形势,铜是紧俏的物资,一物难求。下游那么多商家竞相采购,每次带着现款去进货都要看关系才能拿到货。 现在自己厂里的还价和南方集团的报价相差那么多,又不按他们的要求提前支付货款,这样的要求在对方那里估计根本就没人会理睬。 下面这批货估计难谈了! 朱方正的担心不无道理,南方集团作为铜的生产企业,处于产业链的顶端。 在他们之上,就只有铜矿企业能够对他们构成实质性的制约。 而这一点,在南方集团控股了省内两大矿山之后,他们的原料瓶颈被彻底解除了。 解决了原料供应的顽疾后,又恰逢这两年铜价的上升,南方集团一路凯歌,企业利润连年攀升。 在这样一片大好形势下,集团的主要产品金属铜就像是皇帝的女儿一样,根本不愁嫁。 目前金属铜完全是卖方市场,下游的客户在南方集团那里根本没有议价能力。你就是全盘接受他们的报价,提货的先后都还要看脸熟的程度,要是你还想讨价还价的话,能拿到货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高辉在接到朱方正的电话后,为难地说:“朱经理,这个价格政策是集团上面定的,我哪有本事改变啊!你要的数量我给你记下了,不过我实话实说,到时候你能不能够拿到货,我可没办法保证。我还是建议你们早点打预付款过来,不然我真的很难办,要是到时候因为付款的问题耽误你们提货的进程,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朱方正说:“高经理,我们也有我们的实际情况。一起合作这么多年了,彼此都不是外人了,我们的意见你也给黄总反映一下,黄总是什么意见你告诉我一声,到时候我们再找黄总沟通,你看好不好?” 高辉说:“这个没问题,我会跟黄总汇报的,这些事情最后还是要黄总才能拍板,你们最好找他聊聊。” 黄洪亮听了高辉的汇报后,问:“除了电缆厂以外,其他客户的反响大不大?” 高辉说:“表示意外的也不少,不过像这样明确提出反对意见的,还就只有电缆厂一家。” 黄洪亮一挥手说:“那就不用管它,他们以为自己是大客户就可以讨价还价,没有这种事!他们的意见不用理会,至于他们的订货,没有预付款之前,全都不作数。晾他们一个月,看他们怎么办。” 高辉问:“那一直以来给电缆厂的那部分货要不要留一下?” 黄洪亮反问道:“留着干啥?你怕没有别的客户要吗?” 高辉说:“不是,价格上当然还是按黄总您定的政策执行,只是我觉得电缆厂是比较稳定的大客户,现在这种形势下,他们早晚得按我们的要求办,关系搞僵了以后不好办。” 黄洪亮说:“你这是瞎操心,你一软,他们的要求就更多了。仓库里的货就按新政策办,谁先付款就先给谁发货,不论新老客户都一样对待。” 高辉说:“好的。” 出了黄洪亮办公室,高辉不由得在心里感叹道:南方集团这样的企业真是牛x,在省内几乎找不到竞争对手,产品一直供不应求。公司员工在客户面前俨然是老大,随时都众星捧月一样地被客户捧着。 这样的待遇在糖业公司也有过,可那只不过是极个别的情况,只有在蔗糖产量严重供不应求的年份才会碰见。 可据说南方集团这几年都这样,而且生意是一年比一年更好。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低头 现在做销售可比在糖业公司的时候要轻松多了,根本不用出差到省外跑,省内外的客户都挤在门前要货,带客户到仓库里看货、提货就是常态了。 最辛苦的,也不过就是去厂里进货的时候要跟车下去来回跑一趟。这对原来早已习惯了全国各地到处跑的高辉来说,简直是太轻松了。 这还不算,工资待遇也比在糖业公司的时候要好得多,想想当初糖业公司资不抵债的时候,自己为找工作四处奔波的情景,仿佛就像是昨天一样。 还好自己当初缓了一步,没有辞职去别的公司,不然的话,就错过了眼前的好机会了。 和黄洪亮等人不一样,看着节节攀升的铜价,刚从冶炼厂视察回来的刘中舟心里却在思考另外一件事情。 现在,已经按预想控股了两大矿山的南方集团,主要矛盾已经从原料紧缺转变成了产能不足。 冶炼厂的产能就是再扩大一倍,原料供应也完全没有问题,那样的话,集团的利润就能成倍增长。 可是这个问题想想容易,实施起来就难了,其难度与之前收购矿山解决原料供应问题的难度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要在原厂基础上扩建,几乎是不可能的。 如果另建一个厂,那么选址、环保、设备、技术升级等等问题,没有两三年的时间和十几个亿的资金投入是根本不可能见效益的。 别说现在这个想法还仅仅只是出现在他脑海里,离具体实施尚有很大的距离,就算是此时马上能拍板动工建厂,也还有一个大问题在他心里悬着,让他看不清现在投资建厂扩大产能到底能不能赚钱。 让他担忧的那个问题是:现在铜价一路上涨,可是谁能说得清楚两三年后的铜价会是怎样的情况?现在铜价已经涨了两三年了,此时建厂的成本早已不是十几二十年前建一个冶炼厂的概念了。 要是此时投资十几个亿新建一个冶炼厂,两三年后的铜价不是在目前每吨三万元左右的基础上继续上涨,而是跌回到几年前的每吨一万多元的水平,那新建这个厂就会面临着连本都收不回来的境地。 刘中舟渐渐意识到,能不能看清未来几年铜价的走势,是关乎南方集团能否顺利发展的大问题。 即使不考虑投资扩大产能,能对铜价的走势有一个较为清醒的认识,对目前集团的生产和销售也是有极强的前瞻意义的。 他最近总是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担忧,现在铜价的上涨已经突破了历史高点,后面还会不会继续上涨?还会涨多少?大家心里都没有底。 目前这种情况,包括南方集团这样的生产企业在内,大家都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推着往前跑,跟着市场上的价格走。 可这样的价格走势什么时候会终结,连自己这个业内的资深人士看了都一脸茫然,市场上跟风的人估计就更是说不清楚了。 这种担忧一直萦绕在他心里,挥之不去,不知道哪天会出现预想不到的情景。 这就好比是开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一样,只要能看清路况,何时到达终点只是时间问题。 可要是行驶过程中突然闯进一团迷雾里,那可就危险了,此时无论你是继续行驶还是停车,都面临着冲出公路或者被别的车辆撞击的危险。 关于将来铜价走势的问题,刘中舟也和副董事长薛晨志、销售公司总经理黄洪亮等集团的高管探讨过。 可对这个问题,即便是在冶炼厂当了这么多年厂长的薛晨志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黄洪亮就更是答非所问了:“董事长,操心几年以后的事情干啥?现在就是按您的安排,薛副总能生产多少,我就加紧销售多少,趁着价格上涨,抓紧机会赚钱最重要了,呵呵。” 对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的刘中舟一想也对,黄洪亮说的也是实情,既然看不清楚,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先顾好眼前再说。 这天,满腹心事的刘中舟在楼道里碰见李欣迎面走过来,他一时想不起这个年轻人的名字,直到李欣走近,对他点头打招呼时,他才猛然间记起他的名字,说:“那个……李欣,最近情况怎么样?” 李欣让他这么没头没脑地一问,搞不清楚他指的是啥,不知如何作答,迟疑了一下,说:“还好吧,上面安排下来的工作一直都在进行着。” 刘中舟问道:“铜的相关情况你熟悉得怎么样了?” 李欣挠挠头,说:“这工作倒是一直在做,可还是有很多搞不明白的地方。” 刘中舟吩咐道:“不懂的多找别人问问,这事儿要尽快熟悉起来。” 李欣说:“好的。” 就在李欣准备离开的时候,刘中舟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说:“诶,我记得你几个月前说过一只股票,现在价格怎么样了?” 李欣一听,心想:当时跟你说的时候你不以为然,现在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你才想起来问,真是的! “哦,你说的是那只彩虹电器的股票吧,现在涨得挺好的,价格已经是三十二块多了。”李欣答道。 刘中舟印象深的是李欣当时在姜华办公室里面对众人谈话时的表现,对李欣推荐的那只股票却没怎么太在意。现在几个月过去了,他隐约记得有这么一件事儿,可李欣推荐时那只股票的价格是多少他完全没有印象了,就问:“当时的价格是多少?” 李欣说:“七块多吧。” 刘中舟一听,这下有些惊奇了:“涨了三倍多?” 李欣说:“是啊。” 刘中舟现在回想起一些当时的情况了,他记得李欣说这股票一年内能上涨两三成。对这样的估计,他完全没有当做一回事。 可是现在听说涨幅是三倍多,他就有些不敢掉以轻心了,赶紧问道:“你买的卖了没有?你觉得还会再涨吗?” 李欣说:“还没有卖,我觉得还会再涨的。” 刘中舟说:“我记得你说这个厂家是生产家电的,对吧?” 李欣说:“对,是电视机。” 刘中舟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似乎有好多东西要找李欣聊聊,可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他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李欣站在一旁有些为难,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几秒种后,刘中舟摆摆手,没有再问什么就走了。 转身离去的刘中舟一路上心里却暗想: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对这个年轻人的感觉是对的,他看问题比别人要深刻得多。这支股票就是一个例子,又被他说对了,回去得仔细看看这只股票。 朱方正等了好几天都不见高辉的动静,心急如焚的他赶紧打电话给高辉:“高经理,上次我们的意见你给黄总反映了没有,他的意思是?” 那天高辉把朱方正的意见跟黄洪亮说了,知道了黄洪亮的态度后,就想把结果告诉朱方正。 可仔细一想,现在告诉他,没准接下来就是没完没了的和他磨嘴皮子,自己可没有这个闲工夫。 不如就按黄洪亮说的办,晾他几天,等他着急上火来电话的时候再告诉他,这样省了好多麻烦。 现在还没过多久,朱方正就来电话追问了,高辉心里明白了,电缆厂这边嘴上在讨价还价,其实心里是虚的。 他们肯定一直在计算着日子,想着如果价格谈不拢的话,最坏情况下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提到货。 不然的话,朱方正是不会这么着急来电话的。 因为如果按原来的价格政策,电缆厂这边现款现货,下一批货他完全可以在月底再来谈。 他以往每个月进货的时间也大致都在月底,此时这样的表现,只能说明他们还没有找到别的进货渠道,依然还得靠南方集团才行。 于是高辉说:“朱经理,我当时不是就告诉你了吗?这个价格政策是集团定的,黄总的意见很明确,就按这个政策执行,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要不你找黄总再谈谈吧。” 朱方正听了心里一凉,其实这样的结果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可无奈厂长侯贵要求这样做,他也就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现在此路不通,他只有赶紧挂断电话,一刻也不敢耽误,到厂长办公室去把结果汇报给侯贵,看看他怎么安排。 就算此时按南方集团的要求打预付款过去,提货时间也是月底了,要是再耽误几天,原料断了顿,生产线停下来,自己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更要命的是,当初厂长侯贵的指示是只在南方集团订了三分之一的货,另外三分之二怎么办还没有着落。 侯贵听了朱方正的汇报,心里也犯了难。 完全答应南方集团的要求吧,心里实在是堵得慌。要是不同意的话,下个月马上就面临着无米下锅的情况。 这一动荡起来,厂里少说要一个季度才能从原料供应商的变更中恢复过来。如果后续原料供应商经常出点状况的话,厂里的生产就波动大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校园夜色(1) 还有个问题,南方集团这一变化,打乱了厂里的资金安排,此时预付全款,财务那边一时也安排不过来。 侯贵无奈地吩咐朱方正:“那就按原来的量订货吧,只是货款先付三分之一,剩下的货款下周再说。” 朱方正答道:“好的,我这就去办。” 高辉听了朱方正的电话,有些无奈地说:“行吧,朱经理,反正你们尽快打款吧,不然到时候提货时间推迟,我可帮不了你。” 放下电话后,高辉暗自琢磨,电缆厂以前也不这么磨叽啊,这次是怎么了?价格都已经接受了,付款却推三阻四的。 就从目前预付款的情况看,好多小客户都早早地支付了货款,如果黄洪亮严格按照付款顺序安排提货的话,电缆厂可以肯定是排在靠后的位置上了。 李欣今天到袁杰他们期货公司看了一上午的沪铜行情,看看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再过一会儿就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就离开了期货公司,开车回证券公司大户室去了。 他现在已经习惯了中午在证券公司附近吃午饭,然后在大户室沙上午休一会儿,中午一点再接着看股市行情。 进屋后,他见王明辉还在电脑旁坐着,想起最近这几天铜价一直在三万一千多元之间来回波动的事,就问他:“老王,沪铜期货上你做多了没有?” “我买了十手。”王明辉答道。 “什么价位买的”李欣问。 “两万九千多吧,反正不到三万。”王明辉说。 “可以啊,你胆子挺大的,现在已经赚钱了。”李欣说。 “你没有买一点吗?”王明辉转过头来问。 “没有,我还没看懂,心里没底。”李欣说。 “你也太谨慎了,都观望了这么久,还一动不动,你到底担心什么呢?说来听听。”王明辉说。 “我很矛盾,这个位置我肯定不会追高做多,但是又从来没想过要做空。说到底,还是对铜了解不多,心里没底,而且这东西受国际市场上的影响太大了,不确定的因素太多,看不准。”  李欣说。 王明辉问:“以前你做蔗糖期货的时候,蔗糖的价格受外盘的影响大不大?” 李欣说:“肯定也有影响,但是不会像沪铜期货受到的影响那么大。除非是遭受水灾、旱灾,原料大幅度减产,需要大量进口蔗糖来满足市场需求的时候。否则,国产蔗糖就能满足国内市场上的绝大部分需求,每年的进口糖只是一小部分。所以只要能比较详细地了解当年的产销情况、库存、吨糖成本这些数据,对蔗糖期货的价格走势就基本上心里有底了。” 王明辉问:“不用看外盘吗?也不用考虑美元指数的走势?” 李欣说:“也看一点,但不是在电脑上看,是期货公司搜集整理的一些纸面上的文字资料和走势图,数据很有限的。说实话,真正开始研究美元指数和期货品种价格的关系,也是最近的事,在此之前,很少关注外盘。” 他指着桌上的电脑说:“那几年的网络不像现在这么达,现在自己在家里电脑上下载个行情软件就可以看到国内外各期货品种的走势图,回看几年前的历史数据和走势图也很方便,当时没有这种条件。好在当时做的蔗糖期货受外部因素的影响较小,不像沪铜期货这样,不然的话,对外部情况一点不了解,盲目进去肯定是凶多吉少。” 王明辉说:“是啊,沪铜期货是有些特别,都说它是伦铜期货的影子市场,你把它的长期走势图压缩到一个电脑屏幕的范围内来看,几乎和伦铜期货的走势图一模一样。” 李欣说:“这就说明,尽管沪铜期货是国内的期货市场,有较为完善的管理制度,严格意义上来说境外的大资金是不太可能进入到这个市场内兴风作浪的。但是,境外的大资金却可以通过操纵国际市场上的铜价,隔山打牛地影响沪铜期货的价格,这才是最可怕的。一旦进入沪铜期货市场,你的对手就不再只是国内的投资者了,还有国际市场上那些老练的炒家。” “仔细想想还真是这样。”  王明辉若有所思地说。 程飞鹏插话道:“怎么你们俩现在都关心沪铜期货了,这里边机会很多吗?” 王明辉笑道:“不管股票还是期货,每一个交易品种都是机会和风险并存的,关键是看你能不能抓住机会。” 程飞鹏说:“靠!你这是抬杠。要是有什么机会的话,别忘了透露一点啊。” 王明辉说:“我也是第一次接触沪铜期货,尝试着做了点多单,这里边门道太多,我也说不清楚。上次跟你说有个研讨会,李欣都去了,你却不见踪影。你要是去听一下,好多东西就明白了。” 程飞鹏说:“那次其实我也想去的,只是头天晚上和朋友一起到外地玩去了,周六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赶不回来了。下次有这样的机会记得再约我啊。” 王明辉说:“行,他们期货公司经常有这类的讲座,到时候告诉你。” 吃过晚饭后,江晓岚背着书包早早地到图书馆阅览室去了,晚上到这里看书自习的人特别多,去晚了根本找不到位置。 在图书馆里坐了一个多小时,写完了作业后,她就有些坐不住了。 好几天没见到李欣了,看着窗外凉风习习的夜景,青春美丽的她心里泛起了层层涟漪。 初尝禁果的她,现在已经离不开李欣那略显直白粗鲁的爱恋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常常会回想起和李欣在一起时他的种种举动。 李欣的言行,撞破了她少女朦胧的幻想,让一切都真实地展现在眼前。那种真实,让她耳热心跳,更让她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已经无心看书的她,看着身旁的情侣两两相依地离开阅览室,也忍不住跑出图书馆给李欣打电话:“你在哪里?” 正在电脑上看资料的李欣说:“我在家呢,你呢?” 江晓岚说:“我在图书馆,我要你来接我!” 李欣说:“行啊,你想去哪里?今晚不看书了?” 江晓岚说:“你过来再说,我在图书馆门口等你。” 李欣说:“好的,我二十多分钟后到。” 放下电话后,李欣立刻下楼开车往学校驶去。 一路上,李欣暗自揣摩:平时都是自己约江晓岚的时候多,江晓岚主动打电话过来的次数很少。尤其是今晚,都快九点了,这个时间去接她,是不是有什么事? 李欣按预定的时间赶到图书馆门口,等了几分钟,江晓岚挎着书包出来了。 “同学,下自习啦?有何吩咐?”李欣迎上去问道。 江晓岚含笑瞅了李欣一眼,把头转向一边,娇嗔道:“油嘴滑舌的!” 李欣原以为她这个时间让自己赶来学校,一定是有什么事要办,可看她现在这个表情,却又不像是有什么急事儿。 她站在台阶上,长用一个带蝴蝶结的带扎在脑后,身上穿着紧身的薄毛衣,下穿花格子的大摆裙,怀里抱着几本书,典型的校园女大学生模样。 这样美丽的画面,李欣在学校里见过不少,脑海里也经常浮现出这样的画面。 眼前的江晓岚,正宛如一支迎风摇摆,迷人的百合花,李欣一时猜不透她的用意。 见李欣痴痴地看着自己,有些不知所措,江晓岚微微一笑,说:“没事儿就不能让你来接我啦?” 李欣听了,心里一动,说:“怎么会呢?只要你吩咐,我立刻赶到。要不是怕耽误你学习,我都想搬到你宿舍去和你一起住。” 江晓岚过来挽住李欣的胳膊,说:“你想得美!学校保安不把你当流氓抓起来才怪。” 俩人顺着图书馆门前的路走着,李欣问道:“同学,咱们这是要去哪里?要不要我去开车?” 江晓岚说:“不用,就要你陪我在校园里走走。” 李欣说:“好啊,我也好久没在校园里散步了。” 一边陪江晓岚散步,李欣一边想:这女孩子都比较容易多愁善感,没准儿今晚江晓岚就是情绪上有些小波动,这才要自己来陪她。 走到操场旁,江晓岚指着路边的一片小树林说:“这个地方有个外号,你猜是什么?” 李欣说:“我又不是你们学校的,这我哪能猜得到。” 江晓岚说:“告诉你吧,叫恋爱角。” 李欣恍然大悟道:“哦,恋爱角!是你们学校学生谈恋爱的地方吧?” 江晓岚说:“对。” 李欣说:“我们学校也有这么一个地方,你知道在我们男生嘴里,它的外号是什么吗?” 江晓岚说:“也叫恋爱角?” 李欣说:“叫炮兵阵地!” 江晓岚一头雾水地问道:“什么意思啊?” 李欣对着她的耳朵小声解释了一遍,江晓岚羞得满脸通红,用手在李欣胳膊上掐了一下,说:“你咋那么坏啊!” :。: 第一百二十六章 校园夜色(2) 李欣笑道:“不是我坏,你们学校这个地方在男生嘴里的外号肯定也和我说的差不了多少,绝对不会像你们女生说的那么文艺。” 江晓岚问:“你知道得这么清楚,肯定经常去吧?” 李欣搪塞道:“怎么会呢,我在学校的时候多老实啊。” 江晓岚用手指点着李欣的头说:“看见没有,露馅儿了吧?在学校的时候多老实,那就是说现在不老实了?我看你在学校里也老实不了!” 李欣担心她在这个问题上穷追不舍,赶紧岔开话题,问道:“你们这个恋爱角里面是不是也经常鬼哭狼嚎的?” 江晓岚不解地问道:“什么是鬼哭狼嚎的?” 李欣说:“就是那种声音啦。”他小声解释给江晓岚听。 江晓岚听了,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说:“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进去过。” 接着,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欣问道:“你想不想进去看看?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李欣看着她那副跃跃欲试的神情,一下明白了她那颗怀春的少女之心,这就是今晚她让自己来陪她的缘由。 于是李欣紧紧搂住她温软的腰肢,说:“走,就是龙潭虎穴我也带你进去看个究竟!” 江晓岚在李欣的带领下,慢慢走进了那片漆黑的树林,正如李欣估计的那样,树林里四处都是如胶似漆的情侣。 在一棵小树下,李欣拉着江晓岚在草地上坐下,小声对她说:“你看看四周,都在短兵相接,这战况也挺激烈的。” 江晓岚怕李欣的话被别人听见,赶紧拉拉他的胳膊,让他别出声。 李欣呵呵一笑,说:“不说了,咱们忙咱们的。”说着,他就动起手来。 周围你侬我侬的情景,加上身旁呵气如兰,一副纯情女学生模样的江晓岚,早就让他引弓待发了。 他的手不停地四处游走,脑海里却不由得回想起在学校上学时和女友在校园里的浪漫情景。眼前的温香软玉和脑海里激情四溢的场景交融着,让他感觉无比的享受。 江晓岚沉浸在今晚一直渴望的那种浓浓的爱意中,任由李欣肆意。 李欣小声在她耳边说:“我就喜欢你穿裙子!” 江晓岚害羞地说:“你坏!” 两人正热火朝天的时候,旁边小路上有人走了过来,江晓岚一看,急忙推开李欣,忙着整理衣裙。 好事突然被中断,让李欣急得抓耳挠腮,他意犹未尽地说:“没事儿!黑灯瞎火的,谁看得见啊!” 等来人走过后,江晓岚重新依偎着李欣说:“万一是我们班的同学呢?被人家看见传出去多不好。” 李欣笑道:“谁要是说在这里看见你了,你就问他到这里来是干啥的,他肯定就没话了。” 江晓岚说:“谁像你,脸皮那么厚,还有脸去反问别人!” 李欣说:“你仔细听听,看能不能听到鬼哭狼嚎的声音。” 江晓岚刮着李欣的鼻子说:“你怎么会有这毛病啊,喜欢听别人的墙根儿?” 李欣说:“我不是喜欢听他们的墙根儿,我是想看看待会儿我们这边的墙根儿会不会被别人听到。” 江晓岚对着李欣的耳朵小声说:“你可别像在你家里那样大声啊,这里四处都是人,让人家听见可就没脸见人了。” 李欣看她那副焦急的神情,逗她说:“情之所至,忍不住怎么办?” 江晓岚一听,赶紧把手从李欣安排的地方拿开,说:“不要啦,那我们还是回去吧!” 李欣没想到自己的话又一次打断了这种温暖的享受,心里后悔不已,赶紧安慰她说:“好好好,咱们不说话,不让他们听墙根儿。这才刚进来没多久,你就急着要走!你看看人家,估计能在这里熬一宿呢。” 江晓岚问:“你也想在这里熬一宿吗?” 李欣四处打量一下,说:“这么坐在草地上估计够呛,要是把帐篷搬来就没问题了。” 江晓岚说:“你想得美,谁会让你在校园里露营啊。不过去山上露营倒是真的很好玩。” 李欣说:“你喜欢的话,下次再带你去哈。” 江晓岚说:“嗯!” 黑暗中,江晓岚悄悄在李欣耳边问:“你为啥喜欢说坏话?” 李欣说:“那样才通透,从心底里透着爽!” 他看着浓情蜜意中的江晓岚,问:“你不喜欢吗?” 江晓岚呢喃道:“喜欢!” 随着剧情的发展,李欣越来越觉得周围的环境有太多的障碍,不利于操作,于是就说:“要不我们去我车里吧,不然待会儿关键时候影响别人,也被别人影响,或者去我那里,晚一点我再送你回来。” 江晓岚说:“今晚我不想回宿舍。” 李欣听了心里一整狂喜,说:“那我们就回去,在我屋里熬一宿!” 他悄悄收拾停当,拥着江晓岚出了树林,驾车奔向自己的安乐窝。 他知道,今晚的夜色会很靓丽! 这朵盛开的玫瑰平时就娇艳无比,今晚如此主动地向自己吐露芬芳,待会儿在隐秘环境下自己能享受到的,一定会更加流光溢彩。 黄洪亮推开薛晨志办公室的门,满脸堆笑地点头招呼道:“薛副总,您好!” 然后回过头对门外说:“搬进来吧。” 在他身后,他的司机抱着两箱茅台酒跟着进来了。 黄洪亮指着墙边的文件柜说:“就放在柜子旁边。” 他的司机按他的吩咐,把两箱酒放下就出去了。 薛晨志起身递给黄洪亮一支烟,问:“老黄,你才上去没多久嘛,怎么又跑下来了?这次是什么事儿?” 黄洪亮赶紧掏出打火机,给薛晨志点上,呵呵一笑,说:“薛副总,我找您还能有什么事儿,不就是还想进点货嘛。” 薛晨志见黄洪亮一进门就送自己两箱茅台,心里就知道他肯定有事儿要找自己办,可没想到他说的却是进货的事儿。 他记得的很清楚,两星期以前,黄洪亮刚把上一批货拉走,按以往的节奏,现在离他进下一批货的时间还早着呢。 “你不是刚进的货吗?怎么又进货,这么快就销售完了?”薛晨志疑惑地问道。 黄洪亮不敢撒谎说货已经全部卖完了,薛晨志可是集团的副董事长,他要是真的打电话问下面的话,仓库里堆着的货可是瞒不住他的。 黄洪亮已经编好了另外一个理由,他陪着笑脸答道:“上次那批货也销售了一多半了,剩下的那些过几天客户就来提货了。这不是又有新的客户上门来要货,钱都付了,我又拿不出货来,只好到您这里来再进点货了。” 俗话说吃别人的嘴短,拿别人的手软,黄洪亮一进门就送自己两箱茅台,薛晨志也不好让他碰一鼻子灰,就问:“你要多少?” 黄洪亮说了一个数,薛晨志一听,眉头一皱:“要这么多?我一时哪里拿得出来!” 黄洪亮当然知道自己额外要的这批货数量不菲,几乎相当于提前把下一批货都提走了。可这对薛晨志来说,也并不是完全办不到的事儿,只是需要他调整一下给其他销售商的配额,尽量先满足自己这边罢了。 当然,这样一来的话,势必会推迟薛晨志这里给其他销售商发货的时间。冶炼厂这边的产能黄洪亮心里也有数,薛晨志办这事儿也有一些难度,所以他才一见面就给薛晨志送了一份厚礼。 黄洪亮赶紧解释道:“薛副总,这批货不着急一次就发给我,可以分作两三批,时间上能尽快一点就行,全看您安排!” 薛晨志问:“你要这么多货,货款怎么办?” 黄洪亮说:“我都准备好了,这不是就等您同意吗?您答应了,我这就去财务科办进账手续。” 薛晨志原以为黄洪亮这个时间来要这么大一批货,货款方面肯定会有问题,可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心里不由得疑窦丛生:“你这突然间上哪里搞到这么一个大客户啊?” 黄洪亮知道从今往后,像这样从冶炼厂大幅增加进货量的事儿会经常发生,自己预收客户货款做流动资金这件事情时间长了肯定瞒不住薛晨志。 可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这事儿一两句话哪里说得清楚,就说:“薛副总,这事儿说来话长了,以后麻烦您的时候还很多,这个周末我做东,请您到江城去好好玩几天,到时候我从头到尾跟您好好解释一下您就清楚了,对集团只会有好处。眼下进货的事儿,还请薛副总安排一下。” 薛晨志心想,厂里生产的这些铜,发给哪个销售商还不都一样,只不过是时间先后而已,谁拿去卖了都是替集团做贡献。 黄洪亮现在给自己送了一份厚礼,周末的时候又请自己上去省城,不用说又可以像上次那样去歌舞厅找美女享受一番了。 如此贴心的下属上哪里去找?既然他求上门来了,又这么会来事儿,那就满足他的要求,把货先发给他。 说不定这一调整发货时间表,其他销售商着急进货,也会像黄洪亮一样给自己进贡。 这样于公于私都有好处的事儿,何乐而不为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关卡(1) 想到这里,他对黄洪亮说:“你先去把款付了再说,我现在手上等着提货的客户太多了,你要的那些货我想办法分批发给你,时间上暂时定不下来,看情况再说吧。” 虽然答应了发货给黄洪亮,但薛晨志并没有把话说死,只要时间上没有确定具体日期,那就一切都有回旋余地。 反正黄洪亮得先把货款付清了,具体什么时间给他发货,还不是自己说了算,这就要看他下一步做事是不是用心了。 黄洪亮一听薛晨志答应了自己要货的要求,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他赶紧答应道:“感谢啦!薛副总,我这就去财务办付款手续。待会儿下班后一起吃饭哈,我都订好啦,还是上次那家野生鱼庄,那里味道不错。我到财务那边办好手续就过来接您。” 说完他就出门到财务科去了。 在这之前,他是真的很担心在薛晨志这里拿不到额外的货,那自己费尽心思打的如意算盘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看来自己一进门送的这份厚礼还是起作用了,虽然精明的他也听出来了,薛晨志并没有定具体的发货时间表,可这难不倒他。 只要第一步走通了,下面的事情他有办法在江城的歌舞厅里搞定薛晨志,他知道薛晨志好的是哪一口。 电缆厂这边,随着时间的推移,库存的原料铜已经所剩无几了。 看着市场上的铜价这段时间波动较大,厂长侯贵心里越想越不踏实,从财务科长那里得知客户的货款已经到账后,他立刻打电话给朱方正:“你赶快和财务那边联系一下,去南方集团把剩余的货款付清了,然后把货拉回来,免得他们那边再出什么麻烦事。” 现在这种形势下,早点把原料拿到手里才是正道,下个月南方集团还会不会再涨价谁也说不准。 面对着上游厂商不断提价的压力,侯贵心里一直在琢磨,能不能找到一个办法防止这样的情况发生呢? 朱方正和财务科的同事来到高辉办公室找他的时候,高辉正在仓库里面给客户发货,接到朱方正的电话,高辉说:“朱经理,你们那批货,就算是已经预先付了款的那三分之一,也要到后天才能提货嘛。至于其他的部分,要等付款以后再说了。那么多客户都等着要货,要按时间顺序安排的嘛,你说是不是?” 朱方正没有办法,只能给高辉说好话:“高经理,通融一下嘛,厂里资金紧张,现在才缓过劲儿来。不然的话,钱早就预付过来了。我现在就在你们公司,马上就可以办进账手续。这批货还是让我今天就提走吧,不然要耽误生产的,拜托拜托!” 高辉听了朱方正的话,有些无语,心里暗自埋怨道:早就跟你们说过早点付款,你们不听,现在事到临头又来给我找麻烦,我能怎么办? 想着平时和朱方正经常打交道,处得也还不错,他也无心难为朱方正,就说:“这样吧,你把剩余的货款付了,办完手续后,赶紧到仓库来。后天能提的那部分货,我自己做主了,你今天就提走吧。至于剩下的那部分货,我是真的没办法,只能是按规定办了,二十天后再说。不然的话,我就惹麻烦了。” 话说到这一步,朱方正知道再费口舌也没用了,就赶紧办完了付款手续,带着厂里的卡车到仓库找高辉提货去了。 一路上他在心里盘算着,如果剩下的货二十天后才能到手的话,按正常的生产进度,即使算上今天能提回去的这批货,厂里的生产线肯定要停下来几天了。 这可是近几年厂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真要是这样了,自己这个负责原料采购的经理可就难辞其咎了。 虽然自己早就把事情向厂长侯贵反映过了,也是按他的意思办的,可真的追究其责任来,侯贵肯定会推得一干二净的,到时候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个黑锅是背定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自己急是没有用了。 自己只能接触到南方集团高辉这一层的业务经理,他也做不了主。要想解决问题,还得让侯贵出马,直接去找黄洪亮沟通,这样或许还会有些转机。 等卡车回到厂里,他等不及卸货,安排好手下的人监督着入库,自己急忙去找厂长侯贵去了。 侯贵听完朱方正的汇报,气得破口大骂:“md!南方集团真不是东西,就知道涨价赚黑心钱!这么多年的老客户了,火烧眉毛了他们都不通融一下!” 朱方正等侯贵骂得差不多了,这才在一旁出主意道:“厂长,他们的业务经理高辉那里我已经想过办法了,可是没用,高辉做不了主。这事儿还得找黄洪亮才行,要不您和他联系一下看看?他那人您是知道的,我去找他根本没用,还得您出马才行。” 侯贵怒气消散后,细细一想,朱方正说的也对。 黄洪亮是什么人,在南方集团也算是高管了,吃惯见惯的,平时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眼睛都长在头顶上。 现在有事求他,他的架子只怕是更大了。就这么让朱方正甩着两只手去找黄洪亮,那还不如不去。 此事要想让他通融,只怕是要送点实在的东西才行了。 这要是送点烟酒啥的小东西,让朱方正去办也没什么,可要是送的东西太贵重,让他去办就有些不方便了。 这事儿还真得自己出面,争取一次就把黄洪亮拿下,不然的话,黄洪亮再磨蹭个把星期才发货,那就什么事情都耽误了。 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时间上自己可是跟他耗不起。 黄洪亮接到侯贵的电话时,正和薛晨志在野生鱼庄里面喝酒吃饭。 听完侯贵的话,正一门心思陪薛晨志喝酒的他有些不耐烦地说:“侯厂长,这是集团定的价格政策,我也没办法,只能是照办。这么多客户都等着要货,必须按付款先后顺序办,不然不就乱了套了,你也不希望别人插队在你前面提货,是不是?你就安心等几天吧,到时间了我会给你安排的。” 听着黄洪亮这些不咸不淡的话,心急如焚的侯贵有些坐不住了。 如果原料断了货,生产线不得已停下来,那每天造成的损失可就大了。 已经没有了退路的侯贵在电话里不停地给黄洪亮说好话,约他出来见面聊聊。 精明的黄洪亮听出了侯贵话语里似乎是有什么玄机。 这个时候侯贵心急火燎地约自己出去面谈,肯定不会空着手来的,可自己一时也回不去啊,所以他推脱道:“侯厂长,我现在不在江城,在我们集团的冶炼厂,要明天才能回去。这个事情等我回去后见面再说,好吧?” 挂断侯贵的电话后,他立刻打给高辉:“电缆厂那批货是今天付的款吗?” 高辉说:“是的,黄总。” 黄洪亮问:“今天才付的款侯贵怎么就急着给我打电话催着要货了,你没给他们说新的价格政策吗?” 高辉解释道:“我早就跟他们说了,他们说是资金周转比较紧张,所以大部分货款是今天才付的,又说厂里生产线上等着原料用,所以着急要提货。” 黄洪亮心想:谁知道侯贵说的资金周转紧张是不是真的,说不定他是拿自己定的价格政策不当一回事。 按理说自己仓库里还有那么多货,侯贵的货款已经付清了,真要是他资金紧张,又等着原料生产,给他通融一下,先发货给他也不是不行,这不就是自己一句话的事儿吗? 可这事儿开不得口子,有了先例,其他客户也像侯贵一样跟自己耍心眼,到急着要货的时候才付款,那自己占用客户资金扩大经营规模的计划不就泡汤了吗? 这样一来,利润大幅增长就成了泡影。 这可是涉及到自己岗位职责考核的大事,直接关系到自己年底奖金红包厚薄程度的。 想到这,他吩咐高辉:“电缆厂这批货先不发,等我回来后再说。” 放下电话后,黄洪亮问已经喝得满脸通红的薛晨志:“薛副总,一会儿吃完饭后要不要去哪里潇洒一下?” 薛晨志说:“唉,这里是小地方,妹子不怎么样,没有意思。还是江城的妹子漂亮,能歌善舞的,看着就让人爱,哈哈哈!” 黄洪亮说:“江城的那几个漂亮妹子我现在就可以帮薛副总你预定好,等这个周末你上来的时候让你好好享受一番。至于今晚上,我们就到哪座山唱哪座山的山歌嘛。俗话说,山沟沟里也会出金凤凰的,村姑的味道才纯正嘛。” 薛晨志斜着眼睛看看他,说:“是不是啊?你老兄喜欢这一口啊,那没问题,我带你去找村姑,乡土气息浓得很,和你们省城的妹子完全不一样。” 黄洪亮一听,端起面前的酒杯跟薛晨志碰了一下,一口喝干,说:“那我们得加快点步伐哦,不然去晚了,漂亮妹子都被挑光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关卡(2) 薛晨志不以为然地说:“放心,你慢慢吃,这里是我的地盘,今晚上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黄洪亮听了,越发好奇地问:“薛副总,到底有哪些不一样,你不要卖关子嘛。” 薛晨志看他那一副猴急的样子,笑道:“我看你就是隔锅香,在上边吃惯了山珍海味,现在馋我们这里的村姑了。老子刚好反过来,天天呆在这个山沟沟里面吃山茅野菜,一点油荤都见不到,熬尼玛个把月才能上去省城吃点大餐。” 黄洪亮大笑道:“薛副总,别着急嘛,说好了周末你上来我招待你吃大餐的,你就忍几天,今晚先陪兄弟吃点土特产,哈哈哈。” 薛晨志说:“没问题,只要你有胃口,今天晚上的妹子我管够。” 其实薛晨志说得隔锅香也包括他自己。 黄洪亮来到冶炼厂这里,喜欢新鲜的村姑,而他自己呢,却惦记着江城歌舞厅里那几个穿旗袍、既能唱又能跳的漂亮姑娘。 上次那种销魂的感觉他现在还记忆犹新,黄洪亮许诺说这个周末又要请自己上去吃这些大餐,这让他对几天以后的江城之行充满了期待。 上次去的时候,他是吃了几天素,攒足了弹药才上去的。这次也要提前准备,好钢用在刀刃上嘛,关键时候能万炮齐鸣,才不会辜负那场饕餮盛宴。 第二天下午,估计着黄洪亮也该回到江城了,心急火燎的侯贵打电话约黄洪亮晚上出来吃饭。 黄洪亮昨晚和薛晨志在歌舞厅里玩到凌晨才回宾馆,酒色过度的他回去后倒头便睡,一直睡到快吃午饭了才起床。 接到侯贵的电话时,他正在赶回江城的路上。 一听侯贵约他吃饭,昨晚一顿暴饮暴食,酒劲儿还没完全散去的黄洪亮一阵反胃,说:“唉,我现在还在回江城的路上,饭就不吃了,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侯贵说:“黄总,就是昨晚我和你说的那件事,我们电缆厂订的那批货,能不能尽快发给我们?不然我们生产线都要停下来了!” 昨晚只顾着饮酒作乐,黄洪亮早把侯贵说的事忘在了脑后。现在听他这么一说,算是想起来了。他问司机:“还有多久能到公司?” 司机答道:“大约还要两个小时。” 黄洪亮对着电话说:“这事儿电话里一句两句也讲不清楚,这样吧,两小时后你到我办公室来,咱们见面再说吧。” 说完,他就挂断电话,靠在后座上接着睡觉了。 侯贵见黄洪亮不愿意出去吃饭,要自己到他办公室去谈,就赶紧把已经订好的酒席取消了,然后,提前赶到南方集团去了。 等到黄洪亮回到公司时,侯贵已经在高辉他们办公室里聊了好久了。 见到侯贵,黄洪亮嘴上客气着,脸上却一丝表情都没有:“不好意思了,侯厂长,让你久等了。” 侯贵明知他这是假客气,却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满脸堆笑地说:“没关系,我也刚到一会儿。黄总,你一路辛苦啦!” 黄洪亮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把侯贵让到沙发上坐下,这才说:“侯厂长,你们这批货我难办啊。” 侯贵一听,赶紧掏出烟来,来到黄洪亮大班桌前,把烟递给黄洪亮,又给他点上,这才在黄洪亮桌前坐下,说:“黄总,我们情况特殊嘛,又是这么多年的老客户了,你可要多支持啊!” 黄洪亮不为所动,说:“你知不知道,在你们之前交了款的客户,至少还有十多家都没有提到货,你让我把货给你,他们怎么办?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嘛,你说是不是?” 其实黄洪亮现在手里货还有不少,如果加上这次下去找薛晨志要的货,先发给侯贵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可是他自己定的规矩,他自己不能破,不然以后就不好办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要破例,也得要侯贵付出点成本才行,不然他不会长记性的。 所以他接着就说:“要不你还是等一段时间吧,我先把排在前面的客户打发走了,马上就给你发货。要不然,其他客户跟我闹起来,我也头疼啊。你也知道,现在货太紧了。这不,我刚从冶炼厂回来,就是下去催货的,我也难办呐,侯厂长!” 侯贵今天来,就是打算无论如何也要把事情办成的,黄洪亮这么轻飘飘的几句托词不要紧,可自己就得停产一段时间了。 见黄洪亮一副要结束谈话的样子,他赶紧说:“黄总,我当然知道这事会给你添麻烦,我也不会让你白辛苦的,这是一点小意思。”说着,他从随身带着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装得鼓鼓囊囊的信封,搁在黄洪亮桌上。 黄洪亮看了,说:“侯厂长,你这是干什么?赶紧收回去,别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黄洪亮说这话时,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可是他内心比谁都着急。 这些钱他很想收下,可他也绝不会当着侯贵的面就把它放进抽屉里。 那样就太没面子啦,让侯贵看了以为自己没见过钱似的。 可这些钱即使装是在信封里,放在桌上也很显眼,自己不方便拿,侯贵更不会收回去。此时要是进来一个人看见,傻子都知道信封里面是什么。 侯贵像是看穿了黄洪亮的心思一样,不动神色地拿起桌上的一张报纸,盖在那个信封上,说:“黄总,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在商言商嘛,这是必须的。” 侯贵这看似平淡无奇的举动,却一转眼间就把桌上这个烫手的山芋遮得严严实实的,避免了可能会出现的尴尬,看起来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就算是现在进来一个人也看不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从这个举动上,黄洪亮知道侯贵也是江湖老手了,这事办得一点毛病都没有。而且从那信封的厚薄程度上,黄洪亮大致知道里面会有多少钱,这个数字让他很满意。 自己费尽心思地想这么个办法出来不就是为了多赚点钱吗?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抬抬手就让他就过去了,以后不是还得继续合作吗。 想到这,他用手揉揉额头,用一种很无奈的语气说:“唉,侯厂长,你可真是让我为难啊!也就是你了,这么多年的老客户,现在情况又这么特殊,看来我只好得罪一下其他客户了。可这事儿下不为例啊,以后你们早点打款过来,也不至于让我这么为难不是?” 侯贵一听黄洪亮松了口,赶紧追问道:“没问题,以后我们早作打算,不会再让你为难的。黄总,你看这批货啥时候能给我们?” 黄洪亮说:“就这两天吧,你容我安排一下,到时候我让他们通知你。” 侯贵不放心地说:“越早越好啊,黄总,你知道我这生产线一开一关之间,一大笔费用就不见了!” 黄洪亮收了侯贵的钱,当然不会再为难他,就说:“你放心啦,我既然答应你们了,就肯定会抓紧办的,你还信不过我吗?” 侯贵这才放下心来,说:“那行,我就不耽误你啦,黄总,有空多联系啊。” 黄洪亮点头应付着,把侯贵送出门去,这才把门关上,回到桌前,把报纸下的那个信封塞到自己的手包里。 这一切收拾停当后,他把高辉叫进来,吩咐道:“明后天你安排一下,电缆厂那批货分两次发给他们算了。” 黄洪亮压了这么久都不松口的货,侯贵到他办公室里密谈了几分钟之后,黄洪亮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高辉知道这里边肯定有猫腻。 可他故作不知地问道:“黄总,他们的货不是还有十多天才到提货日期吗?” 黄洪亮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口气说:“唉,他们厂长在我屁股后面追了一个多星期了,说是他们厂里等这些铜急用,不然生产线就要停下来了。我有什么办法呢,一起合作这么多年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这次只好帮他们一把了,让他们先渡过难关。你先发他们的货,其他客户的货往后推两天。” 高辉心想,只要是认识你的人,这话听了谁会相信?你要是没得点什么好处,你爸来求你估计也没戏。反正这些事儿跟自己没关系,他怎么安排自己就怎么办好了。 于是他说:“好的,我明天就办。” 安排好这些事情后,依然有些头昏脑涨的黄洪亮就下楼让司机送他回家去了。 他现在是心满意足了,马上薛晨志就要给他再发一批货上来,从今往后,销售利润几乎可以成倍的增长。 再有两个月就过年了,这一年的销售业绩比上一年增长得可不是一点半点,年终的时候到手的业绩奖励肯定少不了。 从黄洪亮办公室出来的侯贵,担心是放下了,可也窝了一肚子的气:好久没有这么低三下四的求过人了,这样的滋味真不好受,既赔钱,又陪笑脸。 这种让人卡住脖子的局面得尽快改变,不然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就算自己丢得起这个人,也赔不起这么多钱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 套期保值 第二天上午,侯贵就到晨星期货公司去了。 他记得上次参加这个公司的沪铜期货讲座时,场上的嘉宾介绍过套期保值的概念,说是这样的操作可以防止产品或者原料价格大幅波动的风险。 当时他对这个东西很感兴趣,可是后来忙于应付生产上的事,就把这件事给忘了。现在回想起来,也许这是一条解决原料问题的可行之路。 所以今天他到期货公司来,想找人详细了解一下这方面的信息。 听完他的介绍,知道了侯贵是电缆厂厂长后,文员知道这是一个潜在的大客户,就把他带进了袁杰的办公室。 他进来的时候,李欣正和袁杰在谈铜价走势的事。 文员把他简要地介绍给袁杰后,就出去了。 侯贵刚坐下,就对李欣说:“诶,你不是南方集团的吗?” 袁杰看看他俩,问道:“侯厂长,你们认识?” 李欣一脸迷茫地问侯贵:“我们见过吗?” 侯贵说:“你可能没见过我,但我见过你。你就在高辉办公室面,是吧?昨天我还去你们公司进货呢。” 李欣恍然大悟,说:“哦,你是高辉他们的客户啊,难怪。” 侯贵问道:“怎么,你们公司也做沪铜期货?” 李欣说:“没有,只是来了解一些相关信息而已。” 侯贵说:“你们要是做期货,应该很有优势啊,你们应该最了解铜价了。” 李欣说:“我们看到的东西也有局限性,所以还得经常来袁副总他们期货公司多聊聊,他们这边的数据比较丰富。” 侯贵盯着李欣问各种有关期货的问题,作为主人的袁杰反而被晾在一旁,插不上话。 看着侯贵问得差不多了,袁杰这才说:“侯厂长,今天来想了解点哪方面的信息?” 侯贵歉意地笑笑,说:“不好意思啊。我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套期保值该怎么做?” 袁杰不在意地说:“没关系的。你们是电缆厂,铜是原料,对吧?” 侯贵说:“对。” 袁杰问:“侯厂长,你详细说说看,你们是居于怎样的考虑,才想到要做套期保值的?。” 侯贵说:“我现在头疼的是市场上铜价上涨比较快,常常超出我们的预期,搞得我们很被动。不是说套期保值可以防止原料价格的波动吗?我就想了解一下,我们这样的生产商该如何做。” 袁杰说:“简单地说,你们这样的情况应该做买入操作。就是说,如果你们觉得铜价会继续上涨的话,那么就先在期货市场上买入相应数量的铜,防止价格上涨带来的风险。在你们的原料铜实际到手后,再将期货市场上买入的头寸卖出。这样一来,就可以对冲在你们实际采购原料铜之前这段时间里价格上涨的风险了。” 侯贵似乎有些明白了,问:“我的原料到手后,就必须卖掉期货头寸吗?” 袁杰说:“那当然,这些头寸就是为了对冲原料价格不确定的风险的,既然原料已经买入了,价格确定了,期货头寸就没必要留着了。” 侯贵点点头,说:“哦,这样啊,我好像明白了!” 袁杰解释道:“需要特别注意的是,买入保值的前提是预判价格将来会上涨。如果将来价格下跌的话,这样的操作反而会带来损失。” 侯贵问:“也就是说,如果我不确定将来铜价是涨是跌,那就不能在期货市场上对我要买入的原料做买入保值,是吧?” 袁杰说:“是的。你想啊,如果铜价会下跌,你晚一点买,原料成本不是更低吗?何必在期货市场上多此一举呢?不然的话,你原料上省下来的成本,都在期货头寸上亏掉了。” 侯贵高兴地说:“这下我算是全明白了。诶,这东西很有用啊!” 袁杰笑道:“是很有用啊,不然套期保值为啥会这么受欢迎呢。” 侯贵仔细一琢磨,又有些担忧地说:“这东西好是好用,可要是价格走势判断错了,也挺麻烦的,对不对?” 袁杰说:“侯厂长,你说的非常对,期货市场上无论是投机操作还是保值操作,最核心的就是价格预判的准确性。判断对了,如虎添翼;判断错了,反受其乱。” 侯贵对李欣说:“其实你们南方集团也可以在期货市场上卖铜的,是吧?” 李欣说:“那倒是。不过现在期、现的价格相差不大,交割仓库远在两千多公里外,算上运费、交割费用,期货上的价格也没有太大的优势。说不定还不如老黄他们在仓库卖的价格高,所以他们是根本不会考虑这一步的。” 侯贵一想也是,现在黄洪亮多牛x,手上的货从来都不愁销路。他的角度完全和自己不一样,自己是被涨价逼得没招了,这才来期货市场上想点办法,他黄洪亮却是巴不得价格涨得越高越好。 侯贵问:“你觉得将来铜价会怎么走?” 李欣说:“短期看涨,长期我是真看不准。” 侯贵立刻追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短期看涨?” 李欣笑道:“就是侯厂长你告诉我的啊。” 侯贵疑惑地说:“我什么时候告诉你了?” 李欣笑着解释道:“别介意,侯厂长,我跟你开个玩笑。我觉得短期看涨,也是因为像你这样的用户都急着买铜,所以我觉得短期内铜价看涨。” 侯贵呵呵一笑,说:“你这是拿我的话说事儿呢?” 袁杰问道:“侯厂长,你们最近就要操作吗?如果是的话,还得抓紧时间开个户,法人开户的手续相对复杂一些,别到时候耽误了你们开仓。” 侯贵说:“我先考虑一下吧,今天过来主要是先咨询一下,回去消化消化再说,这对我们来说是新东西,一时半会儿还玩不转。” 袁杰说:“没问题,有事直接找我就行。” 侯贵问:“如果我们厂要买入保值的话,买多少比较合适?” 袁杰说:“这个还是要看你们具体的判断,如果对价格上涨的判断很有信心的话,最好的保值方案是期货头寸和将要买入的原料数量完全对等,这样保值效果最好。其他情况下,也有期货头寸只占要买入原料数量百分之几十的保值方案。” 侯贵心里暗想,看来这事儿还是有难度,且不说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闲置的资金对原料实行完全保值,就算是只保值一部分原料,也还有个价格预测的问题。要是看得准,当然是好事了,每次都能摊低原料成本。 可要是价格走势预判错了,像袁杰说的那样,铜价不涨,反而下跌,那买入的期货不就亏了吗?这部分亏损怎么办! 袁杰见侯贵不说话,就说:“套期保值对所有的厂商都是一个新问题,侯厂长,你们开始的时候不熟悉交易规则,步子不要迈得太大,少量的尝试着做,这样问题也不大。” 侯贵点点头说:“那当然。” 李欣问:“侯厂长,你们是用铜的大客户了,从你的角度看,你觉得现在这铜价合不合理,最高会涨到多少?” 侯贵不假思索地说:“从我的角度来说,这铜价肯定不合理,根本不该涨,应该下跌才对!” 李欣一听这话,有些无奈地笑笑。 侯贵见李欣这幅表情,说:“这是真话,你别以为我是忽悠你。你说这铜价三年内涨了两倍还多,不夸张吗?要是继续涨下去,电缆价格的涨幅跟不上铜价的话,好多厂都得关门了。” 李欣一想也对,这个问题问黄洪亮还行,问侯贵就等于是白问了,他当然希望铜价越低越好。 侯贵这时也反应过来了,说:“这个问题你应该比我清楚啊,怎么反倒来问我。我还想问问你呢,你们公司的货不停地涨价,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李欣笑着摆摆手说:“你算是问到门外汉了,我接触这东西时间真的不长,基本上还是菜鸟的水平,这个你要跟黄洪亮探讨才行。” 侯贵摇摇头说:“他才不会跟我探讨铜价呢,他只会给客户发调价通知。” 袁杰听到这,呵呵一笑说:“你们两家真是冤家路窄啊,一个是天然的空头,盼着价格上涨,另一个是天然的多头,盼着价格下跌。现在侯厂长他们都打算在我这里开户了,李总,你是不是也支持一下我的工作,游说一下你们公司的人,也来开个户?反正早晚都要做这个业务的嘛。” 李欣说:“公司开不开户这是大事儿,要他们自己想清楚了才行,反正我自己的户已经开了嘛,也算是支持你了吧。” 侯贵听了袁杰的话,问李欣:“李总?你在黄洪亮那边是什么职位?” 李欣笑着对袁杰说:“你看嘛,我说让你别叫李总你不听,现在侯厂长就误会了吧?” 然后他回过头来对侯贵说:“侯厂长,袁副总跟我开玩笑呢,我可不是什么老总,就是个办公室的小职员,叫我李欣就行了。” 第一百三十章 收获 侯贵听了似乎是有点失望,他没想到李欣只是个小职员,这和他厂里那些才毕业的学生有什么区别? 这让他心里略微有些不舒服,他在厂里可是从来都不苟言笑的,在那些低级别的员工面前眼睛都不抬一下。李欣这样的级别,让他觉得和李欣在一起交流有些失了自己厂长的身份。 他表面上装作不以为然,语气上却似乎是以一种吩咐的口吻说:“是不是老总不重要,只要将来你们在这里卖铜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就好了。” 说完这句话以后,之前和李欣谈话时还会有交流的目光,立刻就移向别处去了。那架势,明白无误地告诉李欣:我已经不想再和你多说什么了。 侯贵这种急速变化的态度,被李欣看得一清二楚,他没有想到此人是会如此缺乏教养,几分钟前还满面笑容地向自己请教各种问题,这一转眼间就变了一副面孔,好像是自己有求于他一样。 李欣实在是有些后悔,早知道这人是这种德行,刚才他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就该别理他,省得现在让他搞得一肚子气。 可他仔细一想,这就是个陌生人,和自己毫不相干,以后别理他就行了,跟他计较,有些不值。 虽然这么想着,可是那种被人平白无故涮了一道的感觉还是让他很窝心。 他心想:这些自以为身居高位的人怎么都一个德行?这也太势利了,一听你的职位比他低,马上就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要是你的手下,你摆架子也就罢了。可我跟你就不是一个单位的人,你级别高跟我有毛线关系啊? 在期货公司这里,大家都是客户而已,彼此不相干,你摆架子有意思吗? 你要是期货水平比我高,目中无人也说得过去,可你这水平,连期货都没做过,就敢在别人面前这样趾高气扬的,你的底气从哪里来的?我真是服了你了! 还有啊,你摆出这样一副嘴脸,还想要我的交易信息?搞错没有啊! 这些信息是能随便告诉你的吗? 如果是我自己开仓的信息,你要是会做人的话,我给你透露一点倒也没关系。 可要是南方集团在这里的交易信息,别说你现在是这副德行,就是你陪着笑脸请我吃饭,我都不可能把这样的信息告诉你,那可是商业机密。 侯贵在知道李欣的职位之前和之后这一热一冷的态度变化,同样没有逃过坐在他俩对面的袁杰的眼睛。 作为旁观者的她,侯贵是她潜在的客户,她当然不会说什么,可即使是这样,她也觉得这人有些过分。 可话又说回来了,现在的人不都是这样吗?用得着你的时候就脸朝前,用不着你的时候就脸朝后。 袁杰在这个位置上,每天要接触很多客户,这些世态,她比李欣见得更多一些,也看得更透彻。 室内谈话气氛的变化,让李欣已经没有了继续留在这里的心情,和侯贵这种善于媚上欺下的人在一起,实在是没有意思。他起身跟袁杰打了个招呼,就下楼走了。 元旦过后,除了一直缓慢攀升的铜价外,还有一件事让李欣坐立不安:彩虹电器的股价已经突破了五十元。 这个价格,远远超出了李欣的预期,他是在不断的纠结和徘徊中等来这个结果的。 到了这个价格,他有些看不清楚后市了,他现在担心的是,说不定哪一天股价就会一泻千里。毕竟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这支股票涨了六倍多。 于是,他开始有计划的出货了。 他花了几天的时间,慢慢地卖出手里的股票。 这天,就在即将卖完最后一批股票的时候,他的举动还是被程飞鹏看到了,他惊讶地问道:“你这只股票一直留到现在?” 李欣说:“是啊,高处不胜寒,拿不住了,还是卖掉吧,太煎熬了!” 程飞鹏说:“难怪这两天我看你一来就坐着不吭声,原来是在这里悄悄出货啊!我没记错的话,以现在这个价格计算,你这一支股就赚了四千多万啊?” 李欣其实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这几天,每卖出一批股票,他都能看到自己账户中多出几百万现金,他异常享受这种逢高出货变现的感觉。 看见程飞鹏这样大呼小叫的,他赶紧对程飞鹏说:“淡定,一定要淡定!” 程飞鹏笑道:“淡定?你这是得了便宜卖乖啊。早知道我那些股票也留着,到现在能多赚一倍,唉,可惜了!” 王明辉听了,也走过来站在李欣电脑前,说:“打开让我们看看嘛,这么多钱我也没见过,让我也开开眼!” 李欣赶紧遮住屏幕,笑道:“这是机密哦,不能看的!” 程飞鹏和王明辉俩人上前,一人拉一只手,想把李欣从电脑前拽开。 李欣见他们硬是要看,就放开手,不再遮挡,说:“就是一堆数字而已,你们都知道的啊。” 王明辉凑近了仔细看看,指着屏幕上的数字说:“真尼玛是赚了四千多万啊!” 他直起身来对李欣说:“这回你的宝马7系有着落了,这还不就是小菜一碟吗!” 听见王明辉说起宝马车,李欣索性把桌上那张报纸翻开,指着一幅广告说:“宝马车简单,就像老王说的那样,小菜一碟,过两天就去*店选车。现在我看中的是这个,两位熟不熟悉这方面的行情,给点意见?” 程飞鹏拿起报纸来一看,说:“山林雅墅,哦,就是东郊那一片半山别墅,是吧?” 李欣点点头说:“对,我这两天才看见的广告,感觉很不错啊,你们去看过没有?” 程飞鹏说:“听说过,但没去过。报纸上这图片是实景吗?看着真漂亮啊。” 王明辉说:“我没进去看过,但是有几次路过,远远的就能看见,那些别墅全都是独栋,掩映在半山腰的树林间,确实很有气势。怎么,你想买一栋?” 李欣说:“看着有点动心,这两三百平米的面积,报价在三百万左右一栋,关键是位置好啊,周围全是森林,山下又是一个水库,买下来后,可以住在山水间,想想都觉得特别美!现在赚钱了,就犒劳犒劳自己,呵呵。” 程飞鹏羡慕地说:“要是我像你这样,一笔就赚四千多万,我肯定二话不说就买一栋,这才叫别墅!二环边上那个小区不是也建了一些别墅吗,你们去看过没有?那些都是联排别墅,楼上楼下三层,总共一百二十多平米,每层面积都不大。关键是房子都挤在一起,楼间距又不大,就像是跃层一样,感觉差多了,和这个山上的独栋别墅没法比。” 王明辉拍拍李欣的肩膀说:“年少有为啊!又是宝马又是别墅的。车子我不稀罕,可这别墅真是让人眼馋啊!你什么时候去看别墅?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程飞鹏笑道:“老王你可真是的,李欣去看别墅肯定是带女朋友一起去了,你跟着去算怎么回事儿,电灯泡啊?” 王明辉一听,像是想起什么事一样,一脸认真地问李欣:“诶,对了,你有女朋友了吗?怎么从来没见过?要是没有的话,我帮你介绍一个。” 李欣还没说话,程飞鹏就说:“李欣,你别听他忽悠你了,谁知道他介绍给你的女朋友是几手的,哈哈哈。” 王明辉一脸严肃地对程飞鹏说:“去去去,谁跟你开玩笑?人家这说正事儿呢。” 然后,他转头对李欣说:“我表妹,在银行工作,人很不错的,愿意的话见见?” 李欣笑着对他拱拱手说:“多谢多谢,这事儿我还是自己努力比较好,呵呵。” 王明辉说:“没事儿,这个当然是看你自己的意见了。不过啊,我劝你别挑花眼了。还有,以后有这种赚大钱的机会,记得告诉我们一声,有钱大家一起赚嘛,让我们也赚一栋别墅,是不是?” 李欣说:“诶,老王,天地良心啊,当初我买这只股票的时候可是告诉过你和老程的,你现在不认账,反过来说我吃独食,这可不对啊。” 王明辉一脸无辜地说:“你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程飞鹏说:“我作证,李欣说过的。你忘了?我第二天都跟着追了五万股,当时你觉得价格高,不敢追。” 王明辉做出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拍拍自己的脑袋,后悔地说:“是吗?我怎么没印象了!唉,可惜了,原来我的别墅就是这么与我擦肩而过的!过去的不说了,后悔也没有用,下次再买什么股票一定记得说一声啊!” 李欣笑道:“没问题啊,大家互通有无嘛。不过丑话先说前面,要是亏钱了可别怪我啊。” 王明辉说:“怎么会,买不买不是还得自己拿主意吗?” 程飞鹏说:“就怕你说这句话,到时候告诉你个赚钱的机会,你肯定又叽叽歪歪的找一堆不买的理由出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升职(1) 王明辉说:“我有那么烦人吗?” 程飞鹏笑道:“肯定有,是不是,李欣?” 李欣说:“唉,你们扯远了。两位熟不熟悉房价,像这个别墅的报价水分大不大?我可从来没接触过这些,别买亏了。” 王明辉说:“我们也不清楚啊,谁没事闲着买别墅玩儿?你不如花几天时间,城里城外这些别墅都去看看,比较一番心里就有数了。” 李欣说:“也对,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程飞鹏开玩笑说:“你赚了这么多钱,还讲什么价啊。我要是像你这样财大气粗,这别墅我不讲价,直接买了,哈哈哈。” 此后的半个月时间里,就在李欣开着新买的宝马车,带着江晓岚四处看别墅的时候,彩虹电器的股价又出现了一波快速的拉升行情,几天时间就突破了六十元的大关,最高涨到了六十六元。 李欣心里有些后悔:纠结来纠结去,这股票还是卖早了一点,要是多拿一个星期,两辆宝马车,两套别墅的钱都出来了。 不过他的心态还是很好的,毕竟大头已经抓住了,错过的只是细节,以后有的是机会。 可是还有一个人,看着这只股票“蹭蹭蹭”地往上涨,心里纵有万千的悔意,可嘴上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个人就是刘中舟。 自从那天在楼道上和李欣第二次谈话过后,他就会隔三差五地关注一下彩虹电器这只股票。 在股价到达五十元的时候,他不由得在心里赞叹李欣当初的判断。 可是在股价突破了六十元以后,他的心里就只剩下后悔了。 他后悔的有两件事: 一是完全没有把李欣的建议当一回事,这么重要的一个建议,就这样像耳旁风一样轻轻地滑过去了。 要是当初按李欣的建议操作,拿出三四千万元来投资这支股票,到现在就涨了八倍多,收购那两个铜矿时向银行多贷的两个亿就赚回来了。 这两个多亿的利润要生产多少吨铜才能赚回来啊! 二是不相信自己的直觉。本来自己第一次和李欣谈话后,就对这个年轻人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有意要调整他的工作岗位,为此还专门看了他的档案。 可是后来见他的履历表上太简单了,没有领导岗位的经历,原先的打算也就不了了之,依然让他继续在销售公司办公室做一个小职员。 这是一个失误! 如果没有这个失误的话,今年整个集团的业绩会更加靓丽,自己在整个行业内的名气会更大。 刘中舟决意要做改变这种状况,仔细考虑几天后,他有了打算。 这天,在春节前最后一次集团高管的碰头会上,讨论完其它事项后,刘中舟说:“还有一个事,我这里提一个人事任免的建议,提议李欣任董事长助理,协助董事长的日常工作,大家讨论一下。” 刘中舟提出的这个建议,让参会人员都感到很意外,大家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会场上众人的反应,刘中舟一点也不意外,他接着说:“这个李欣是销售公司的员工,黄洪亮和姜华可能对他熟悉一点,其他人不太了解他。这样,姜华,李欣之前是你的手下,你给大家介绍一下他的情况。” 刘中舟第一次和李欣谈话时,姜华就在场。姜华当时被李欣怼得憋了一肚子气,可刘中舟似乎对李欣有些另眼相看。 姜华当时是怎么也不相信刘中舟会重用李欣这个狂妄的年轻人的。这不,半年多都过去了,李欣依然还是在自己手下当一个小小的办事员。 这些,都印证了姜华的判断,让他在心里暗自得意:你再狂妄,再有钱,也还是我的手下! 可现在刘中舟突然提议让李欣任董事长助理,这让姜华惊讶得下巴都快要掉在桌上了。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刘中舟紧接着又让他来介绍李欣的情况。 看着会场上众人期待的目光,姜华不敢怠慢,赶紧梳理了一下有些混乱的思维,简单的把李欣的情况给大家做了介绍。 听完姜华的介绍后,众人开始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起来。 副董事长薛晨志很少上集团总部来,对销售公司的这个小职员更是听都没听说过,他侧过头,小声和坐在身边的黄洪亮聊了几句。 刘中舟见大家都不说话,就说:“李欣的情况刚才姜华介绍了,学历没有问题,我观察了一下,这个年轻人还有一些办事能力,对这样的年轻人要大胆使用。再说了,任何职位都是能上能下的嘛,提上来干得好就留用,干得不好撤了不就得了。大家讨论一下,提提意见。” 刘中舟只是笼统地说据他观察,李欣还有一些办事的能力,至于具体有哪些实例,他却一点也没有细谈。 如果他把提拔李欣的真实原因说出来的话,理由倒是足够充分了,可那样一来,势必会对他这个董事长的形象造成一些负面影响。 最起码会有人在私下说:你早知道李欣有这么好的建议,为什么不采纳呢? 所以,具体的细节他不能多说,可是话里话外,却又有很多对李欣的褒奖之意。 他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想让自己的提议得到通过。他心里很清楚,把李欣提拔上来,对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 从姜华和黄洪亮的口中,副董事长薛晨志初步了解了刘中舟说的这个李欣后,他的心里不免有些嘀咕。 董事长助理这个职位可是有些微妙,其职权可大可小,关键取决于两个因素: 一是董事长刘中舟对这个助理的认可程度。要是董事长刘中舟对这个助理很信任的话,那么李欣在这个位置上是有权接触和了解集团内部很多经营管理和决策信息的。 二是李欣的个人能力和水平。要是李欣能力很强,水平很高的话,加上董事长刘中舟的信任,李欣就有权参与和管理集团内部的很多业务。 否则,如果他的能力不行,那他这个董事长助理充其量也就是一个秘书而已,办不成什么大事。 薛晨志在脑海里快速地分析着刘中舟突然提出任命李欣为董事长助理的用意,这个任命如果通过了,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 他虽然贵为副董事长,可是长期不在集团总部,所以他非常担心自己被边缘化。此时刘中舟的这个提议,让他觉得意外的同时,也有些危机感。 他倒不是担心李欣会对他形成威胁,这点信心他还是有的。 作为冶炼厂厂长的他,掌握着南方集团最核心的生产业务,纵观集团内部,他自信还没有别人能取代自己的位置。 从刚才了解到的大致情况看,学电脑软件的李欣年纪尚轻,更是没有这种可能做到这一点。 他担心的是来自集团外部的、不可预见的人事变动。 比如像今天这样,事前毫无征兆,刘中舟就突然提出新的人事任命建议,很难说哪一天,上面也会突然空降一个副董事长来取代自己的。 这一招以后可得多留点心,不然事到临头就被动了。 可眼下刘中舟这个提议怎么办呢? 虽然刘中舟嘴上说的是让大家讨论,可是言外之意谁都听得出来,他是志在必得的。 以刘中舟一贯说一不二的行事作风来看,他的这个提议也没有谁敢反对。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当然也犯不着和他作对。 反正这个提议对自己没多大坏处,此时做个顺水人情,同意刘中舟的提议,将来自己要提拔什么人的时候,不是也还得要刘中舟点头吗? 想到这,他就表态说:“我同意董事长的提议。既然这个李欣有一定的工作能力,能协助董事长的日常工作,尽早提起来对集团也是一件好事。至于他是否能适应这个职位,以后在工作中应该能看出来的。就像董事长说的那样,称职的话就留用,不称职就撤换嘛。” 薛晨志这些话说得很有些意味,前半部分给足了刘中舟面子,后半部分用刘中舟自己的话给他提了个醒:李欣的任命不是一成不变的,如果将来事实证明李欣的能力不能胜任这个岗位,你刘中舟可不要食言。 刘中舟何等精明,会听不出薛晨志的言外之意? 他知道会场上有不少人都像薛晨志一样,以为李欣是因为和自己有点什么利益关系,自己才提拔李欣的。对这个问题,他不想解释,他相信要不了多久,这种猜测就会烟消云散的。 至于工作能力,他倒是没有指望李欣在集团的其他业务上有多突出的表现,他只希望李欣能在他自己很擅长的证券和期货市场上能给自己提一些好的建议。 在这方面,刘中舟视野所及的范围内,还没有任何人有李欣这样的能力,他相信李欣会用自己的能力证明自己在这个岗位上是称职的。 黄洪亮对李欣不陌生,在他眼里,李欣就是行政办公室里一个打杂的,办不了什么实事,和他手底下那些跑业务的销售人员相比都差了一大截。 他怎么也想不通,刘中舟为什么把李欣提拔到这么重要的位置上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升职(2) 这样一来,这个完全不被自己放在眼里的小职员,一转眼就就成了集团的高管,和自己平起平坐了,这让他心里实在是有些不满。 可不满归不满,表面上他却不敢显露出一丝一毫来。 尤其是见到副董事长薛晨志都表态同意了,他也就跟着表示同意了 姜华的心情和黄洪亮有些相似,原来自己的手下,突然间就成了集团的高管。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说,李欣当上董事长助理后,在很多地方取代了他这个集团办公室主任。 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见众人纷纷表示同意董事长的提议,姜华自然是没有胆子说不的,那样的话,得罪刘中舟不说,就是在众人面前也会留下压制手下的坏名声。 于是他说:“董事长,我也同意您的提议,只是李欣的级别怎么定呢?” 刘中舟说:“按规定该怎么定就怎么定啊,你写个报告报上来。” 姜华迟疑了一下,说:“董事长,我的意思是说,董事长助理这个职位,按级别可以定副科、正科和副处,哪一个比较合适呢?” 姜华这句话,提醒了刘中舟,他只考虑到把李欣提上来,却没有想过李欣到底定哪一个级别,这是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以李欣现在的年龄,要是定个副处级的话,那他立刻就会进入很多人的视野里,到时候南方集团未必留得住他,那样的话,他就不能为自己所用了。 这一点,恐怕是提拔李欣最大的弊端了,刘中舟可不想见到这样的情况发生。 于是他问道:“李欣的情况大家刚才都了解了,你们觉得定哪一个级别比较合适?” 在这个问题上,众人都不急于表态,最后还是姜华说:“要不还是定副科吧?一下定得太高不好管理。” 刘中舟一听就有些来气,心想:董事长助理的级别定得这么低,跟没提拔有什么区别?你哪怕定个正科级也好啊,说出去也不显得那么寒碜。 在他印象中,姜华好像就是个正科级,他这么安排,明显还是有要压李欣一头的的心理。 姜华的这种心理,恰好和会场上的很多人是一样的。他们不敢反对刘中舟的提议,可是却能在行政级别上做些手脚。 听了姜华的话以后,纷纷有人点头表示赞同。 刘中舟一见这种情形,心里明白了,集团内部这样谋求搞平衡的人事任免还少吗?你今天提拔一个亲信,我明天就调上来一个亲戚。 刚才薛晨志话里话外就有这样要自己领情的意思。 可自己提拔李欣完全是因为工作才这样做的,他们这帮人想哪去了? 见大家都赞同姜华的意见,刘中舟也不好独断,好在主要目的已经达到了,其他方面该让步的就让一步。 于是他就说:“行,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这个事就定下来,任命书在春节后再发。在此之前,大家要是还有什么意见,可以随时找我反映。李欣任董事长助理后,他的工作职责和范围主要是相关信息的收集整理和分析,其他业务暂不涉及。” 刘中舟的这番话,让很多人心里稍稍安稳了一些。 至少对薛晨志和黄洪亮这两个掌管着生产和销售大权的人来说,这样的安排暂时对他们没有任何威胁。 在他们看来,李欣做的这些工作,还是和一个秘书差不多。 刚一散会,薛晨志对黄洪亮使个眼色,黄洪亮心领神会地跟着薛晨志进了副董事长办公室。 关上门后,薛晨志皱着眉头说:“这个李欣和老刘到底是什么关系?” 刚才他就对此有疑问,可是在会场上不好问,怕被刘中舟听见,就是自己问了,黄洪亮恐怕也不好说。所以他才把黄洪亮叫进自己办公室里来,想仔细打听一下,他相信黄洪亮这个销售公司的总经理应该心里很清楚这里边的内幕。 黄洪亮知道薛晨志一直以来心里对刘中舟也是有很多的不满,当着刘中舟的面董事长长董事长短的,可背地里从来都是直呼其名,像今天这样直接称刘中舟为老刘的时候也不少。 薛晨志的这个问题,黄洪亮自己也有些搞不清楚,就说:“不知道啊,应该没有啥关系吧。李欣是原来糖业公司的人,公司兼并以后才到我这个销售公司来的。” 薛晨志又问:“他真的一直都是行政办公室的普通员工?” 黄洪亮说:“对啊。” 薛晨志说:“那老刘提拔他到底为的是什么呢?” 黄洪亮说:“我也猜不透啊。” 薛晨志想了一会儿,说:“这个人不会是有什么背景吧?老刘可不会干无利不起早的事。” 薛晨志这么一说,黄洪亮像是想起什么事来一样,说:“这倒是很有可能,这小子挺有钱的,车子都有两辆,新买的宝马车比董事长的车都高档,据说是做股票和期货赚来的,要是没有点背景,估计也干不了这个。” 薛晨志一听也觉得很惊奇,刘中舟的专车可是集团内部最高档的车了,李欣的车比他的还要高档,那已经很说明问题了,这人非富即贵,一定是有来头的。于是他问:“是吗?你们私底下就没有了解一下看看?” 黄洪亮说:“这也不好了解啊,他自己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不过听姜华说,从档案上看,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似乎他也就是普通人家的子弟。不管怎么说,他这么有钱,能一下子买两辆车,他要是想谋个不痛不痒的职位,给董事长送一份厚礼,让董事长暗中关照一下,这也是有可能的。” 薛晨志提醒他道:“看来这种可能性最大。可你别忘了,董事长助理这个职位可不是什么不痛不痒的职位,关键看是什么人在这个位置上。这个李欣要是个人物的话,以后你我都得当点心了!” 黄洪亮说:“对,薛副总说的是。” 薛晨志继续说:“还有啊,老刘今天这样,明摆着是搞突然袭击嘛。事前一点风声都不漏,会上突然提人事任免的建议,这种事以后也要当心啊!说不定哪一天像这样突然来个分管生产或者销售的副总,你我就被架空了!” 黄洪亮心有余悸地点点头,暗自佩服薛晨志想得远。 黄洪亮舍得花本钱陪薛晨志一起泡澡、一起泡妞,薛晨志早已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心腹了,而且两人假公济私,结成了一种互惠互利的利益链条。 只要这个链条不断,对俩人都有源源不断的巨大利益,要是俩人中的任何人被架空了,这个利益链条也就断了,到那时,要想找合适的人建立这样的关系就难了。 所以他交代黄洪亮说:“你在上面多留点神,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话,提前告诉我一声,这对你我都有好处,只要你我现在手里的实权不旁落,好日子就还在后面呢,明白不?” 薛晨志说的这些,黄洪亮也很担心,只是他没想那么深。此事被薛晨志一点透,他也觉得很有道理,就说:“我懂了,您放心!” 姜华从楼上下来,路过李欣他们办公室的时候,看见李欣正在打电话,不由得又想起了刘中舟的提议,按照刘中舟的安排,再有半个多月,春节收假回来后,李欣就不是自己的手下了。 姜华的心情极为复杂,李欣的职位这一变动,让他瞬间有两个措手不及的局面要应对。 这个昔日的手下,立刻就要成为和自己一样的集团高管了,这让他很难适应。 尤其是他和李欣之间的关系不是很融洽,他看李欣不顺眼,李欣也从来不把他放在眼里。虽然没有大的正面冲突,可俩人势同水火,互不相容,如果不是为了工作,相互之间绝没有半句交流。 就这种情况,他真不知道半个月后如何与李欣相处。现在自己可以高高在上的不理他,可李欣当了董事长助理后,自己如何面对他呢? 李欣的脾气姜华也很清楚,现在他还是自己的手下都从来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一步登天后,更是不可能给自己好脸的。 和他的关系继续僵持下去,可能会误了大事的。 此外,就是李欣高升之后,他手里的这些工作姜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接手。 在此之前,姜华也没觉得李欣的工作有什么特别之处,可现在李欣马上要离开这个部门了,他才发觉这项工作离开了李欣还真是有些棘手。 如果只是一些数据收集的工作,随便找个人都能做,就像俞红接手夏小娜的工作一样。 可李欣不同,他除了能很好地完成信息的搜集和统计,还能在此基础上提出很多建议来。因此,很多人都喜欢来他这里讨论价格方面的问题,向他征求意见,这就很难得了。 马天明就经常到李欣的办公室里来和他探讨糖价的事,姜华有时候碰见了,也就装作没事一样,站在一旁听听。即使是在姜华自己办公室里,因为就在两隔壁,只要专心听,李欣他们的谈话也可以一字不落的传到他的耳朵里。 第一百三十三章 升职(3) 有时候,他也不得不暗暗佩服李欣是真敢说,要是换做他自己,姜华是绝对不会给出那么明确的判断的。 对错先不说,就姜华在官场上混迹多年的经验,他知道这样明确地表明自己的看法是大忌,很容易让人抓住把柄。 这种事,十次中你只要判断错了一次,其余的九次就算是说对了也是白搭。 姜华现在仔细想想,李欣手上这些工作,自己几乎从来都不用操心,李欣就很好地完成了。也就是因为这样,他完全忽视了这项工作的重要性。 现在李欣马上要走,突然间出现这样一块真空地带,才让他手足无措,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来顶这个缺口。 刘中舟提拔李欣的这个建议,不但对集团的各位高管是一个突然袭击,对李欣来说也是。 当这个建议在集团管理层内部引起轩然大波的时候,李欣对此却一无所知。 他现在白天上班,中午和周末就忙着和装修公司打交道,正一门心思地装修他刚刚买下的那栋半山别墅。 知道这个消息的,就只有那天参加会议的集团高管们。 这些人中,除了姜华和李欣有些接触以外,其他的人和李欣几乎都没有什么来往,对他也没有什么好感,只知道这个小伙子挺有钱的,在楼上楼下碰见时,李欣从来不会主动和他们打招呼,显得很目中无人。 这个应该是这些高管们对李欣的共同映像。 再加上刘中舟说这个任命要春节过后才会生效,在此之前,任何人有异议都可以向他反映。 所以大家心里都各自有自己的想法,都装得像是不知道此事一样,没有任何人对李欣提起这个事,都想等到春节后看看会是什么结果。 那天高管们开会时,在会场内负责招待的乌云玉倒是知道这个消息。 但是她现在对李欣由爱生恨,这样的消息对她来说毫无意义。所以她在楼道上碰见李欣时,也像是路人一样,闭口不谈此事。 春节过后,第一天上班,刘中舟就打电话把李欣叫到自己办公室里,向李欣透露了这个任命。 本来他早就想找李欣谈这个事,可是他见那天开会时众人欲言又止的表情,知道大家对此建议还是有些想法的,只是不敢在会场上当面说而已。 所以他就把任命的生效时间推迟到了春节后,又留出了给其他人考虑的时间。 担心春节期间会有人提出不同的意见,导致此事中途生变,于是刘中舟干脆就决定把这个谈话一直推迟到了节后上班,看到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时才找李欣谈。 李欣一听刘中舟要自己做他的助理,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赶紧推辞说:“董事长,我以前从来没做过类似的工作,恐怕干不好,要不你换别人得了,别耽误了公司的工作。” 刘中舟说:“这个你不用担心,你的工作主要是证券和期货市场上的信息搜集和分析,我对你有信心,知道你能干好。至于集团内其他方面的工作嘛,你以后慢慢熟悉,这个不着急。” 李欣听刘中舟这样明确了自己的职责范围后,立刻明白了他的打算,心里的担忧也减少了许多。 刘中舟说的这些工作和现在自己正在做的事几乎是一样的,没有太大的出入,干起来应该是得心应手的。 唯一的区别是,之前自己只是个小职员,说什么都没人听,现在在董事长助理这个位置上,说话的分量不一样了,这让他感到有些压力。 另外,让李欣觉得有些为难的是,以后肯定不会像之前那么轻松了,提了个副科级,工资每月就只多了几百元钱,却没有了充裕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当这样一个董事长助理到底值不值啊? 李欣那种左右为难的神情,被刘中舟看在眼里,说实话,刘中舟很担心李欣会拒绝这个任命。 他心里很清楚,这样的职位变动,对李欣个人收入的影响微乎其微。这个职位别人看在眼里是一个天大的馅饼,可能在李欣眼里却一钱不值。 他记得很清楚,当初李欣怼姜华的时候就说过,这里十年的工资收入还不如他一个季度赚的钱多。在这方面,刘中舟也给不了李欣更多了,要是李欣不愿意干,自己还真拿他没办法。 于是他进一步强调说:“我知道这项工作有些特殊性,所以除了必须参加的会议和工作以外,工作时间你可以自己安排,不需要坐班。” 这就是刘中舟精明之处,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李欣之所以能让自己另眼相看,就是因为他在证券和期货市场上浸淫多年,才有了不同寻常的判断力。 要是用条条框框把他限制在办公室里,那就发挥不了他的长处了。 更关键的是,如果限制太多,李欣很可能会因此离开南方集团。 这样因小失大的事,刘中舟可不会干。 刘中舟的这番话,彻底打消了李欣的顾虑。 李欣心想,既然这样的话,何乐而不为呢?于是他满口答应道:“好吧,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吧。” 刘中舟一听,心里的石头算是放下了:“这就对了嘛,工作上的事情慢慢熟悉,只要用心,肯定能做好的。你今天就搬上来吧,我让姜华给你安排办公室。” 李欣出去后,刘中舟立刻把姜华叫了上来,吩咐道:“关于李欣的任命通知,今天就发下去吧。你马上在这一层楼给李欣安排一间办公室,布置好了以后让他尽快搬上来。另外,集团行政办那辆佳美轿车就交给他使用吧。” 姜华提醒刘中舟说:“董事长,李欣自己有车,就不用专门给他配车了吧?” 刘中舟很厌恶姜华这样小肚鸡肠的做事方法,当初就是他首先提出只给李欣定副科级的,他这个意见一出来,搞得自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现在他又在车辆配备的问题上作梗,这三瓜俩枣的还这么抠抠索索,搞不好会坏了自己的大事的。 于是他厉声说:“你费什么话!他有那是他自己的事,现在他在这个岗位上,给不给他配车是集团面子上的事!这么点事儿你都分不清楚吗?” 姜华一听,吓得赶紧说:“董事长,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办。” 姜华临出门前,刘中舟又加了一句:“你告诉李欣,以后办公事就开公车。” 姜华答应一声,开门出去执行刘中舟的指令去了。 心思缜密的他一路走着,还百思不得其解地想刘中舟最后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以后办公事就开公车,这还用得着让自己特别转告李欣吗?开哪辆车不是开,难道董事长还担心李欣办公事时开自己的车浪费自己的油钱? 其实刘中舟的那句话是有别的意思的,只是这样的想法他不好直说。 李欣的那辆新款宝马车,比自己那辆已经用了六、七年的专车更加豪华、气派。要是李欣以后和自己一起出去都开他那辆耀眼的新车的话,自己的面子上会很不好看的。 到下午上班的时候,李欣任董事长助理的消息再次在公司员工内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李欣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搬到楼上去的时候,夏小娜进来了,说:“看不出来啊,你这不声不响的就高升了!” 她是真的为李欣高兴,可这话说出来后,却让李欣怀疑她的话里有话。 李欣说:“瞧你这话说的,好像这事儿背后有什么猫腻一样。” 夏小娜赶紧解释道:“你可别多心啊,我可没有那个意思。我是说,这么大的事儿,你好歹也提前透露一点消息啊。” 李欣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俞红说:“真的假的啊?” 李欣压低声音说:“嗨,你们以为这是什么好差事啊?说实话,我还不想上去呢,呆在上面多不自由啊。” 李欣一边和她俩聊着,一边打开抽屉、文件柜收拾自己的东西,心里却暗暗涌起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心情。 自从自己毕业后来到糖业公司时算起,这么多年了,就一直在这间办公室里。 上一次是因为打算辞职,差点就离开了这间办公室,没想到今天因为升职,真的要离开这里的时候,才发现对这里还是有些感情的。 夏小娜和俞红俩人,哪里会知道李欣此时的心情。 看看李欣收拾得差不多了,夏小娜说:“还有什么东西?我帮你拿上去吧。” 俞红也说:“我也去,上去看看你的新办公室是什么样子的?” 李欣抱起一个装得满满的纸箱说:“好啊,你们帮我拿点其他的小东西,一趟就搬上去了。我巴不得你们一起上去呢,你们要是不去,我在上面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俞红说:“你在上面还愁没有人和你说话吗?你是董事长助理,董事长会经常找你谈心的。” 李欣撇撇嘴,小声说:“没事跟他有什么好聊的!” 俞红听了哈哈大笑,夏小娜忍住笑,用手指点点李欣说:“不如这话你当面跟他说?” 第一百三十四章 升职(4) 李欣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还是提前跟他打个招呼的好,以后有事说事,没事别闲聊,瞎耽误工夫,大家都很忙的哈。” 俞红边走边回过头来问:“你是不是怕他耽误你的时间,影响你赚钱?” 走道两旁的办公室里都是其他部门的同事,李欣担心这些开玩笑的话被别人听在耳里,就小声教训俞红说:“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这事只可意会,不能言传,让别人听见了像什么话?” 李欣把俞红当小孩子教训的玩笑话逗得夏小娜哈哈大笑,俞红在一旁娇嗔道:“去你的!谁是小孩子?” 来到楼上李欣的新办公室,一进门,俞红就惊讶地说:“哇塞!这么漂亮的办公室就你一个人啊?” 她走到李欣那宽大的写字台前,张开两臂比划了一下,说:“这么大个写字台,都可以打乒乓球了!” 李欣逗她说:“要不你也搬上来得了,没事的时候我俩打乒乓球,不然我一个人在这里闷得慌。” 俞红说:“我才不来呢,在这上面被这些老总盯着,没干什么都浑身不自在,哪里还敢打乒乓球啊。” 这一层楼在南方集团进驻后,重新做了豪华装修,作为集团高层管理人员的办公室。分给李欣的这间办公室,比原来糖业公司总经理吴斌的办公室还大,还豪华。 夏小娜在写字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看看脚下厚实的地毯,也说:“楼上楼下真是两个天地啊,你一个人用这么大间办公室,真是浪费了。” 话虽这么说,可夏小娜心里是真的为李欣高兴,她甚至觉得,这一切应该更早一些到来才对。 李欣不以为然地说:“这有什么啊?证券公司给我的大户室比这大两倍。” 夏小娜眼睛一亮,说:“是吗?改天让我们参观参观?” 李欣说:“可以啊,来就是了。” 夏小娜说:“我怎么知道在哪里啊?” 李欣说:“这还不容易,改天和我一起去。” 马天明还没有资格参加集团高管的会议,所以当他从外面回来,得知李欣升职的消息时,李欣已经搬到楼上新办公室去了。 马天明也许是集团内最清楚刘中舟为什么要提拔李欣的那个人了,虽然李欣突然变成高管,让他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但他从这件事里还是看到了一线希望。 马天明突然觉得自己之前低估了刘中舟的度量,既然李欣都能升得如此之快,那说明刘中舟眼里其实并没有门户之见,对原来糖业公司的员工还是能一视同仁的。这样一来,自己这个销售公司的副总也还是有奔头的。 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马天明显然比黄洪亮和姜华更容易接受,片刻之后,他就想到了要去向李欣表示祝贺。 当他来到李欣原来的办公室时,李欣桌上已经空无一物了,一副人去屋空的样子。他一问,才知道李欣已经搬去了新的办公室。 正在夏小娜和俞红叽叽喳喳的和李欣一边聊,一边帮他归置办公用品时,马天明推门走了进来。 见夏小娜和俞红也在,马天明略显尴尬。 他原来和李欣说话时,从来都是直呼其名的,要么叫李欣,要么叫小李。 他今天来,是想一见面就以玩笑的口吻叫李欣“李总”的,借此机会一举改变以前对李欣的称呼。 可是一进门就见到以前同是糖业公司自己手下的夏小娜和俞红也在屋里,他这个口就张不开了。 以前这三个人都要叫自己马总的,现在自己要当着别人的面叫李欣“李总”,马天明的面子上一时下不来,于是他干脆不带任何称呼地问李欣道:“搬上来啦?” 李欣说:“是啊。” 夏小娜和俞红见马天明进来,跟他打了个招呼,就不再言语了。看看李欣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她俩悄悄对李欣摆摆手,做个鬼脸,转身出去了。 马天明四处看看,说:“这办公室装修得真不错。” 李欣说:“还行吧。” 在所有以前比李欣官大的人当中,马天明是第一个主动到李欣这个办公室里来的人,李欣当然知道他来此的用意。 可是以前马天明高高在上,俩人实在算不上是朋友,从来没有闲聊过,所有聊过的话题都是工作上的事情。 虽然李欣此时的心态和以前是一样的,但马天明的心态却起了些变化,彼此之间的谈话比以前还不自然。 所以夏小娜和俞红出去后,俩人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尬聊着,十分别扭。 就在这时,刘中舟从自己办公室出来,听见这边有动静,就走了进来,问道:“李欣,怎么样,这办公室还满意吧?” 李欣说:“满意满意,挺好的。” 马天明正觉得没话找话的很尴尬,刘中舟这一进来打岔,让他像是找到了台阶一样,赶紧就坡下驴,说:“董事长,你们聊,我还有事,先出去了。” 刘中舟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进来看看,听李欣对办公室的布置感到满意,就说:“有什么需要的东西直接跟姜华说就是了,让他安排人去办。既来之则安之,工作上尽快熟悉起来。” 李欣答道:“好的,我知道了。” 刘中舟说完就出去了,屋里只剩下李欣一个人。 原本自己和夏小娜、俞红三人聊得正愉快,马天明一进来,就把这种愉快的气氛搅散了,让气氛瞬间变得十分沉闷。 李欣此时暗自长出一口气,心里暗暗庆幸刘中舟来得是时候,帮自己摆脱了尴尬。 说实话,李欣觉得和刘中舟在一起聊天,恐怕都比和马天明聊天要舒服得多。 一切布置停当后,李欣坐在沙发上抽烟。这层楼重新装修过后,他也就是上来过一次,没想到这里每个办公室都这么豪华。 和楼下那个小小的办公地点相比,这里还是让他感觉到了一种荣耀,这种荣耀感不是办公室的大小和豪华程度带来的。 如果要论这些,就像刚才他对夏小娜说的那样,证券公司那边给他提供的大户室都比这里要高档,更别说他现在正在装修的那套别墅里,自己的书房装修好以后,更是豪华。 让他感觉到有些成就感的是,自己能在这间办公室里,就意味着在原来糖业公司的同事,乃至所有南方集团的员工眼里,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只能写写画画,无足轻重的办公室文员了。 他伸手到口袋里掏打火机的时候,碰到了上午姜华交给他的那辆佳美轿车的车钥匙,他掏出来看看,心里有些犯了难。 虽说这是公车,不用白不用,可自己那两辆车在小区楼下已经占了两个车位了,再开一辆回去,停在哪里呢? 还有,姜华转告的刘中舟的那句话:“董事长说让你以后办公事就开公家的车。”现在想起来李欣还是一头雾水,搞不懂刘中舟这话到底是啥意思。 虽然职位的升迁满足了李欣内心深处的虚荣心,让他感觉到有些飘飘然,但说实话,这样的职位变化其实是在不经意间得到的,并非李欣刻意为之。 他的心思,大部分还是放在他自己最关心的投资业务上。所以短暂的欣喜过后,他就开始有些担忧了,自己目前处在刘中舟等人的眼皮底下,确实像俞红所说的那样,随时被他们盯得浑身不自在。 这样的职位变化,对自己要做的事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呢? 李欣把手里的烟头扔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也把头脑里那些理不清的思绪赶出了脑海,起身回到写字台前,打开笔记本电脑,继续研究沪铜期货的走势。 今天的铜价,延续春节前的走势,继续上扬。 沪铜期货这样持续上扬的走势,按理来说顺势做多也许是一个机会,至少可以关注一下。如果有回调,可以逢低在沪铜上做一点多单。可是回望几个月以来的价格,一直都在持续上涨,一个像样的回调都没有。 国际上的铜价,包括沪铜期货的价格在内,大致和美元走势是相反的,美元指数上涨,铜价下跌,美元指数下跌,则铜价上涨。 可是如果对照近一年来的铜价走势,李欣却发现了一些蹊跷之处。 最近一年的时间里,美元指数从八十点的低位大幅回升到九十点附近,上涨幅度超过百分之十二。 而在同一时间段内,沪铜期货价格却没有下跌,而是从当时的两万多元继续上涨到现在的三万七千多元,屡屡创出新高,其上涨幅度远超美元指数的涨幅。 此时,这两者之间的涨跌关系就跟以往的趋势完全不同了。 李欣不清楚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按道理今年内沪铜期货价格应该有一个相当幅度的回调才对,但是事实上铜价却一直在上涨,而且看不到回调的迹象。 所以他看着价格不断上涨,却又找不到追高的理由,担心自己追在最高位。如果那样的话,多单刚进去,迎接自己的就是一个珊珊来迟的大幅下跌。 思前想后,他觉得在沪铜期货上无论做多还是做空,自己都没有把握,心里实在是没底。 第一百三十五章 应对之策(1) 春节期间,杨行长回了一趟家,一年到头,他也就是这几天在家里住的时间长一点。 这几天里,习惯了外面色彩缤纷生活的他,和自己那个老婆在一起,简直是度日如年。 春节的假期还未结束,他就借口银行里有事,急匆匆地驾车离开家往江城驶去。 才出家门没多久,他就把车停在路边,迫不及待地给丝丝打电话,约她晚上到自己住处见面,他现在是越来越离不开这个女人了。 春节假期,夜总会都放假关门,丝丝呆在家里也是百无聊赖,这几天,她一直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接到杨行长的电话,她知道生意又上门了。 杨行长一边开车,一边期待着晚上和丝丝的约会,脑海里满是各种香艳的景象。 这几天在家里,他就像是一个吃惯了大鱼大肉的食客,突然间面对的是难以下咽的野菜窝头,那旺盛的欲望被压抑得难以言表。 现在他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江城的家里晚上又有一顿海鲜大餐在等着他,这让他想想都觉得膨胀。 晚上,估计着杨行长也该到家了,丝丝一番梳妆打扮后,打车去了杨行长的家。 她才进门,就被杨行长揽在怀里。杨行长这几天闻惯了他老婆身上的雪花膏味道,现在被丝丝身上那撩人的香水味一刺激,蓬勃的欲望越发不可遏制,在沙发上就要亮出刀枪来。 丝丝看着他那副猴急的样子,笑着说:“你有这么急不可耐吗?莫非你只有几分钟时间?呵呵。” 她可不想让杨行长就这么在沙发上几分钟时间内胡乱把她打发了,她想要的是在他家里和他厮混一夜。这样对她来说身体上得到了享受,到手的钞票也要多得多。 丝丝和杨行长傍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从她的角度来说,她已经把杨行长调理得差不多了,很适合她的需要,在这方面,她也能得到满足。当然了,更重要的是,杨行长给她的钞票也不少。 杨行长听她这么一说,也就停下手来。其实他也做了一些安排,想要把今晚的这场盛宴搞得更有声色一些。 他从沙发上起来,把灯光调暗了一点,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一包衣服来,说:“今晚你穿这些给我看!” 丝丝一脸疑惑地打开包,把里面五颜六色的衣服一一拿出来,问道:“这花里胡哨的都是些什么呀?” 杨行长说:“我专门买的,穿这个才有情调!” 丝丝细细一看,原来是一些电视剧里经常可以见到的护士服和军警制服。她哈哈大笑,说:“你就喜欢看这个啊?也太土了!” 杨行长一脸认真地说:“你不懂,穿这个好看,有味道!” 丝丝说:“我会不懂?你是喜欢制服秀吧?” 杨行长把一顶船型帽戴在丝丝的头上,说:“你戴上这个,再穿上国军的制服,显得更妖艳,今晚咱们来个角色演绎,那才刺激!” 丝丝眼睛一转,说:“你答应我一个条件,这些我随时都可以穿给你看,你要我演什么角色都行。” 杨行长一听有这样的好事,两眼放光地问道:“你说,什么条件?” 丝丝说:“我不想在原来的单位干了,你关系那么广,给我找个工作好不好?以后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杨行长早就怀疑丝丝不是刘中舟他们单位的人了,可他一直装作不知道,不管她是哪里的,做啥工作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带给自己香艳的感受。 此时他见丝丝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心里自然明镜似的,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刘中舟他们集团的待遇相当好,正式职工是轻易不会离开的,就是合同工也很少自己主动辞职。 他细细一想,找关系给她安排个工作也不是什么难事,这样一来,她对自己的依赖程度会更高,有利于自己长期享用。 于是他满口答应道:“行,没问题,我会想办法的。” 丝丝见他答应了,高兴地说:“你可别忽悠我啊?” 杨行长不以为然地说:“多大点事啊,答应你的我就会办的,你记得好好招待我就是了!” 丝丝挑着沙发上的衣服说:“你最喜欢哪一件?我穿给你看。” 杨行长说:“都喜欢!” 丝丝笑道:“贪心!”说完,她抱起那些衣服,进卧室换衣服去了。 杨行长想着刚才丝丝提出的要求,斟酌着把她安排在哪里比较合适,既不超出自己的势力范围,方便自己控制她,又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暴露自己和她之间的这种关系? 一番比较后,他想到了一个地方,原来省分行下属的一个星级酒店,一年前刚刚从省分行剥离,这酒店的软硬件条件相当好,在市内也是数得着的涉外酒店,待遇也不错。 虽说已经与银行脱离了,可那里的负责人都是原来自己的手下,把丝丝安排去那里做接待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她的外形和气质也很适合做这一行,上手应该不难,不像在银行要求那么严格。 关键是这酒店就在省分行旁边,需要她的时候,她可以随叫随到。 他正想着,丝丝穿着一套淡蓝色的护士服出来了。 她站在门边,穿着高跟鞋,护士服只到穿着黑丝袜的大腿边,冲杨行长抛了个媚眼,嗲声嗲气地说:“先生,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给你打一针?” 杨行长一见,身子先酥了半边,他走过去,拦腰抱起丝丝,说:“护士小姐,还是我先给你打一针吧,这针水打进去,不但提神醒脑,还美容养颜呢!” 说完,他把丝丝丢在床上,关了灯,俩人一起进入了深切治疗的阶段。 侯贵看着春节过后铜价继续不断上涨,这样每个月电缆厂的原料成本都会凭空增加一大笔,这让侯贵坐不住了。 考虑再三,他还是到期货公司开了一个户,调了一部分资金过来,打算寻机在期货市场上买一部分铜,借以抵消原料上涨带来的压力。除了这条路以外,他实在是想不出其它的办法来了。 开户手续完成后,资金也已经打入账户,可是真的到了要交易下单的时候,看着电脑屏幕上不断变化的数字,他的心里又打起了鼓,万一买进以后,铜价下跌怎么办? 他忧心忡忡地跑到袁杰的办公室去问道:“我该买哪个月份的合约呢?” 袁杰说:“你是要做套期保值是吧?” 侯贵说:“对啊。” 袁杰说:“这样的话,你厂里几月份进原材料,你就买几月份的合约。” 侯贵问道:“要是买进以后价格下跌怎么办?是不是就要立刻卖掉?” 袁杰说:“这就需要你在买入之前做好价格预测了,你认为将来会上涨的时候再买,要是觉得价格会下跌,或者看不清楚会如何走,那就不要买,不然的话就达不到套期保值的目的了。” 侯贵说:“是啊,可要是判断错了,买入后价格下跌,卖掉平仓又不划算,我能不能在期货市场上提货呢?” 袁杰说:“按道理是可以的,只是你要注意一点,你要在交易所提货的话,指定的交割仓库离这里可是很远的,一两千公里的运输路程,把运输成本和时间成本计算在内,是不是划算?会不会耽误你们的生产?这些你都要考虑在内。” 侯贵一听,心里更没谱了。 袁杰见他不说话,继续解释道:“如果打定主意是要做套期保值,那就一定要按标准的程序走,买入合约要和你们买进生产原料的月份一致,而且期货头寸要在原料到手后立刻卖掉,不然反而容易生出别的事端来。” 见侯贵认真听着,袁杰又说:“至于你说的买入后要交割提货的操作办法,这已经不是套期保值了,这相当于你在市场上买原料。如果你仔细核算下来,加上交割费用、运输成本和时间成本,这样比在当地买原料还划算的话,你也可以就在期货市场上这样做。” 侯贵想了想,说:“可是我看这期货的价格来来回回变动很大,要是我在这里买下个月的原料的话,如果到时候价格下跌,我不是还没拿到货就在这里亏了一笔吗?” 袁杰说:“这个价格波动肯定会有,但是你就不能这样想了,你要忽略这个波动,去按你的产品价格来推算什么样的原料价格是可以接受的,只要推算出来的原料价格合适,能保证你产品的利润,你就应该买进,不管将来是涨是跌,因为这个你无法左右。就像你在其它市场上买原料,一样无法确定一两个月以后的价格是涨是跌,对吧?” 侯贵细细一想,似乎是这个道理。他现在担心的是,无论是在期货市场上买原料还是做套期保值,账户上这点资金都只是杯水车薪,没办法完全覆盖原料需求。 可他转念一想,这做对了也不能完全对冲价格上涨带来的风险,做错了带来的亏损不是也要小得多吗? 目前就这条件,就当做是练手吧,慢慢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应对之策(2) 侯贵回到电脑旁坐下,仔细考虑一番后,决定在两个月后那个成交量最大的合约上买入二十吨期货铜。 厂里的原料成本和电缆售价他心里很清楚,这几年电缆的价格也是一直在上涨,按目前这样的态势看,两个月后电缆的价格应该不会比现在低。 就以目前期货铜的价格计算,产品的利润比上个月的还要好一些,按袁杰刚才说的套期保值的理论,这个时候买入是最好的选择,只要原料的价格确定了,就可以锁定产品的利润。 这是他第一次做期货交易,看着电脑上那么多的选择按钮和不断变化的数字,他哆嗦着手指,按照期货公司的人教给他的步骤,一步一步地开始进行买入操作。 他生怕按错了哪个按钮,搞错了交易方向。 好不容易万分谨慎地做完了这笔交易,他的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水了。 还未来得及长舒一口气,看着持仓数据中那随着价格一会儿是红色,一会儿又变成绿色的浮盈浮亏数字,他的心砰砰直跳。 其实这点持仓,在目前这种价格变动的幅度下,盈亏也就是三四千元钱。这点钱倒是不多,应该不至于让侯贵牵肠挂肚的,真正让他心里不平静的,是他那种想赢怕输的心态。 在这种心态下,加上他对后市的看法也不确定,所以一旦买入开仓后,潜意识里他就担心将来铜价会大幅下跌,让自己的预期落空。 袁杰从办公室出来,来到客户交易区,看见侯贵坐在电脑旁心事重重的发呆,就走过去问道:“侯厂长,你买入了没有?” 侯贵被她的话打断了陈思,回过头来说:“买了。” 袁杰问:“什么价买入的?” 侯贵指着电脑屏幕说:“三万七千六百多买的。” 袁杰凑过去仔细看看,说:“买的数量也不多啊。” 侯贵说:“刚开始做,慢慢试着来。” 袁杰说:“也对,小心一点有好处” 侯贵问道:“我听他们说还可以设置止损,是不是?” 袁杰说:“可以啊,止盈止损都可以设置的,你想好了相应的价格数据,每天交易开始后,你把止损的价格输入电脑就可以了。” 说完,袁杰在电脑上指给他看,如何设置止损操作,然后问他:“你的止损价格是多少?要不我帮你输入吧,以后你照做就行了。” 侯贵担心地问:“是不是输入止损价格后就可以不用管了?” 袁杰说:“是的,你输入设置好止损价格后,电脑会自动判断的,只要价格达到预设的位置,系统会自动成交,不用人为操作。但是你必须每天都要输入一次止损价格,因为每天下午收盘后,这个数据就作废了。” 侯贵又问:“那这个止损价格设置为多少比较合适呢,有没有一个百分比?” 袁杰说:“这个没有一定之规,关键看每个客户自己的具体情况来定。一般来说日内跑短线的客户,会把这个价格与开仓价之间的价格差设得小一点,而做波段的客户则会把这个价格差设得大一点。你们是做套期保值的,这个止损价格要设多少还真不好说,你得自己测算一下。其实严格来说,你们这样买入也相当于是做波段操作了,因为你是居于未来一段时间里铜价会上涨才做这样的操作的。所以你可以计算一下,出现多大幅度的下跌,预示着原来上涨的预期落空了,必须要卖出现有的持仓。这个幅度估计出来后,你的止损价格也就出来了” 侯贵越听越觉得复杂,原本他心里也没有明确的止损价格,再加上听说系统碰到止损价会自动成交,就更让他感到两头为难了。要是价差设得太小,日内波动就很容易被洗出来,要是价差设得太大,下跌时损失就大了。 他一时拿不定主意,于是说:“现在先不急输入,我考虑一下。” 袁杰说:“行,到时候你按这个步骤输入就可以了。” 铜价的不断上涨,不只是让侯贵感到担心和害怕,南方集团的董事长刘中舟心里也悬起了一块大石头。目前这么高的铜价,在以往是从未有过的。 去年的年度报表刚刚出来,整个集团的销售业绩相当喜人。考虑到集团的生产成本未来不会有太大的波动,如果照目前这个铜价计算,今年的利润肯定比去年还要好很多。 可是现在才刚刚年初,铜价就这么高,往后的日子里铜价会怎么走呢,还会一直上涨吗? 要是一直涨下去,那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可是铜价已经不停地涨了三年了,现在的价格几乎是三年前的三倍多,而且最近这一个多月里似乎涨速更快了,这会不会是价格快要见顶的迹象? 即使是作为从事有色金属生产这么多年的他,也对这样的现象感到疑惑了。 虽然他从心里希望铜价继续上涨,可是在他这个位置上,是不能只靠想象过日子的。对未来铜价的走势,他必须要理智的做出判断。 任何人只要理智的想一想,就知道世上哪有像这样只会上涨,不会下跌的东西呢? 这个问题藏在他心里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天,在薛晨志来办公室里找他商量完其它事情后,他问薛晨志:“现在这个铜价你怎么看?会在这个位置持续多久?” 薛晨志不明白刘中舟问这个的用意,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他想探探刘中舟的底,搞清楚他这么问到底是觉得目前的价格高了还是低了,就说:“董事长,你的意思是?” 刘中舟说:“我是说,你觉得今年铜价总体上是会上涨呢,还是会下跌?” 薛晨志说:“这可说不准。” 刘中舟说:“说不准可不行。这个事情得认真考虑一下,要做到心里有数才行。要是继续上涨,当然皆大欢喜,可要是有下跌的风险,就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才行。你从冶炼厂的角度看,未来这一年里,上涨和下跌,哪一个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薛晨志想了想,说:“说实在的,价格涨到这个位置上,我也觉得有些悬了,这是从未有过的高价啊,要继续涨下去,似乎找不到理由了。可要是说马上就会下跌,我看也未必。要我看啊,在目前的位置上可能还会涨一些,至于能涨到多高,我是真说不准,但到年底的时候,铜价应该比现在低。不然的话,继续再涨一年,那不真的成天价了。” 刘中舟听完,觉得薛晨志说的和自己想的也差不太多,他也觉得目前这个价格不可能长期维持下去,只是这样的看法他自己也拿不准,他需要在作出判断前多听听别人的意见。 而薛晨志作为冶炼厂厂长,他的意见无疑是很有分量的。于是刘中舟继续问道:“你认为高点会在什么位置?” 薛晨志不假思索地说:“顶多再涨三四千吧,那就已经突破四万元一吨了,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高的价。” 刘中舟若有所思地说:“按去年价格上涨的速度来看,这三四千元的空间,也就是半年左右的时间就达到了。” 薛晨志说:“是啊,如果说今年铜价的高点在四万元一吨的话,最迟下半年开始,就会进入下跌的趋势中。可这一切都是估计,也许下跌会来得更早一些,也许会来得更晚一些,这谁也说不准。还有啊,如果下跌,又会跌到多少呢?这也是个问题啊。” 刘中舟挠挠头说:“这就是最难办的地方了,一切都是未知数!可要是你我都同意今年总体上铜价是向下的可能性比较大的话,那我们就要提前做些准备了,以免看得到的利润打了水漂。” 薛晨志说:“董事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的意思就是说厂里趁现在铜价高,加紧生产,加紧销售,尽量降低产品库存,对吧?” 刘中舟点点头说:“对,不过这还只是其中的一点。眼光只放在既有的库存上,看得到的利润还是只抓住了一部分。” 薛晨志听了刘中舟这话,眼珠转了两圈,还是没明白刘中舟的意思。他问道:“董事长,你是指……?” 刘中舟说:“我在想,如果下半年价格会下跌的话,下跌的幅度一定小不了。你想想,这连续涨了三年了,一旦回头,谁知道底部会在哪里?多的不说,有没有可能跌回一年前的三万元一吨呢?” 薛晨志点点头说:“这很有可能啊。” 刘中舟说:“就是啊,就以三万元一吨来计算,与目前的价格相比,一吨就少赚了七八千元。下半年集团能生产多少吨铜,随便一算就少赚了两三个亿啊!” 薛晨志听到这里,无奈地笑笑说:“董事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下半年生产出来的铜,只能到时候按市价销售啊。” 刘中舟听了不以为然,他伸出食指在眼前摇一摇,神秘地说:“也不是没有办法,有办法的!这个想法我也还在考虑中,想听听你的意见。” 薛晨志使劲眨眨眼睛,一头雾水地问道:“是什么办法?” 第一百三十七章 应对之策(3) 刘中舟说:“你我都认可现在的铜价是高处不胜寒,对吧?而且下半年面临着大幅下跌的危险,既然如此,咱们何不趁现在的价格高,把下半年的产量提前卖掉,这样不就抓住利润了吗?” 薛晨志一脸疑惑地说:“没生产出来的东西怎么卖啊?” 刘中舟说:“在期货市场上卖啊,到时候拿产品去交割就可以了。” 薛晨志一听刘中舟要在别的市场上卖货,心里咯噔了一下,一种不祥之感从脑海里飘过。他从来没有接触过期货这东西,就问:“这样行不行啊?” 薛晨志对在期货市场上卖产品这个事情没有什么概念,不知道里面的玄机,所以不敢轻易表态。 他只知道,要是照刘中舟说的那样,下半年生产出来的产品全都拿到期货市场上去卖的话,那对他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里的收成影响可太大了,这几乎相当于全部把自己手里的销售权缴了械。 这样一来,自己手里最大的财路可就被断了,每个月只靠那点死工资,这冶炼厂厂长还有什么干头? 他在心里暗自猜想:这刘中舟说得好听,表面上是趁价格高卖货保利润,没准儿他是想靠这一招来架空自己,把冶炼厂的销售大权收回在他自己的手里。 薛晨志自己心里也有数,冶炼厂每年产那么多铜,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的销售权在他自己手里,以什么样的价格卖给谁,都是他说了算。 再加上这两三年铜价飞涨,自己私底下靠这个权利可是得到了丰厚的回报。这一点估计明眼人心里都清楚,只是不说而已。 这么大的一块蛋糕,自己都把它当成是宝贝一样,轻易不肯松手让别人来染指,可想而知觊觎的人自然也不会少。 别人觊觎这块蛋糕薛晨志可以不当一回事,以他副董事长的身份,谁也奈何不了他,只能看着干瞪眼。 可是如果刘中舟也垂涎这块蛋糕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刘中舟是董事长,薛晨志还没有能力和他抗衡。 薛晨志心里暗自骂道:你刘中舟是董事长,集团下属那么多产业,哪一块你没有染指过?每个地方你随便扒拉一点,汇集起来的好处都比任何人的多,你还不知足?还要来夺我的饭碗,这tmd也太不仁义了! 刘中舟一门心思地在和薛晨志讨论自己的想法,他哪里知道薛晨志心里此时有那么多弯弯绕。 他听了薛晨志的话,仔细想了想,肯定地说:“这种操作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这还只是我的初步想法,到底要不要这么做,我们俩先沟通一下,统一意见后,找合适的机会再拿到集团的经营分析会议上供大家讨论决定。” 表面上不动神色,暗地里却为自己利益盘算着的薛晨志听到这里,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看来刘中舟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也不敢独断,只要他把这事拿到集团高层会议上去讨论,薛晨志就觉得还有翻盘的可能。 这事明摆着,刘中舟此举要是得逞的话,他侵占的可就不只是自己在冶炼厂的利益了,其他很多人的财路也都被他断了。 别的不说,销售公司的黄洪亮就是其中之一。 薛晨志心里很清楚,同样作为集团高管的黄洪亮,也一样因为手里的权利获得了很大的利益。 刘中舟这么干,对黄洪亮的威胁比对自己的威胁还大。因为就算刘中舟得逞了,把自己的销售权剥夺了,自己手里还有冶炼厂,原料采购和生产这两大块业务刘中舟不可能也拿了去吧? 薛晨志心里有数,这两块业务刘中舟拿去了也玩不转,由此带来的后果就是动摇了集团最核心的命脉,短期内刘中舟是肯定没有胆量这么干的。 可是对黄洪亮来说可就不一样了,刘中舟把产品拿到期货市场上去卖,就等于是判了黄洪亮的死刑,断了货源,黄洪亮的销售公司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黄洪亮肯定不会同意刘中舟这么干的,还有其他那些既得利益受损的人也一样,心里肯定也反对刘中舟的意见。 到时候会上众人都反对的话,刘中舟估计也不敢犯众怒。 想到这,薛晨志说:“是啊,这么大的事,以前又从来没有干过,到底有什么风险谁也不清楚,还是得想清楚了,看看大家的意见再说。” 刘中舟刚才只顾说自己的想法,没太注意薛晨志的神情,现在回过头来一想,薛晨志刚才面沉似水,说得少,想得多,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估计心里是有很多想法的,可他不说出来,自己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虫子,哪里猜得透他是什么心思。 刘中舟倒是完全托出了自己的想法,想要和薛晨志这个二号人物仔细沟通交流一番,就算俩人不一定立刻就能统一意见,也要知道在这个问题上彼此的分歧到底有多大,然后才好在集团高管会议上讨论。 不然的话,当着众多的手下,一二把手的意见南辕北辙,这会议还怎么开? 可他见薛晨志话里话外的意思完全没有准主意,只是把球踢到高管会议上,看来薛晨志的潜台词是不太愿意干这事! 看看和薛晨志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刘中舟只好说:“那行吧,那就找个时间,把这事在会上说说,听听大家的意见。” 薛晨志出去后,刘中舟的神情有些暗淡。 他走到宽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远处的风景,心里怅然若失。 这是他在心里酝酿了很久的计划,他自认为如果能顺利实行的话,可以为集团保住很大的利益。 可他万万没想到薛晨志这个集团的第二把手听了以后居然不为所动。 这头石问路的第一步就是这样一个结果,不由得让刘中舟心里对将来在会议上讨论的结果也不敢掉以轻心。 薛晨志为什么对此事如此冷漠呢?这在以前可是很少见的,以往自己的任何提议,不管事前是否和他商量过,薛晨志都会赞同的。 可为什么现在这么重要的一个提议,对集团的好处显而易见,自己又首先征求他的意见,他怎么就不置可否呢? 就算是不同意,或者有什么疑问,关起门来俩人争个面红耳赤的也好啊,就怕他这样什么都不说,到时候会上出个什么难题,那才麻烦呢。 薛晨志出了刘中舟的办公室,心里那份危机感越发强烈了。他越来越确定刘中舟此举是为了削弱自己的权利,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可不能束手待毙,必须要做点什么。 自己一个人和刘中舟斗,势单力薄,必须要找同盟军才行,而销售公司的总经理黄洪亮自然是最天然的同盟军,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他本来想这就到黄洪亮办公室去,或者把黄洪亮叫到自己这里来好好讨论一下这事,可转念一想,自己都会想到找黄洪亮私下商量,刘中舟在自己这里没有得到支持,他就不会去找黄洪亮吗? 要是让他撞见了自己才出他的办公室就和黄洪亮私下密谈,刘中舟那么精明,肯定会猜得到自己有和黄洪亮抱团取暖的打算,引起了他的警觉,这事就被动了。 要是刘中舟先下手拉拢黄洪亮得手了,其他高管和自己又没有像黄洪亮那样紧密的利益关系维系着,面对刘中舟这个一把手的压力,自然不会选择站在自己这边,到那时候,自己可就真的被孤立了。 不行,此事必须得快! 他立刻给黄洪亮打电话:“老黄,你在哪里?” 黄洪亮说:“薛副总啊,我在办公室呢,有什么事,您说?” 薛晨志说:“我现在从公司回酒店去,你也赶快过来,有要事要谈。” 黄洪亮说:“何必那么麻烦呢?我这就上来您办公室,一分钟的事。” 薛晨志赶紧说:“你费什么话!让你到酒店去谈自然是有理由的,你赶紧过去就是了。” 黄洪亮一听,立刻答应道:“好的,我这就过去。” 薛晨志打完电话后,立刻就下楼,让司机送自己回酒店去了。 一路上,他仔细揣摩着要如何打动黄洪亮,让他死心塌地的跟自己站在一起。这个时候,他突然发觉黄洪亮是一颗举足轻重的棋子,不论是自己还是刘中舟,谁先得到他的支持,谁的胜率就大了许多。 薛晨志这两天从冶炼厂来集团总部的事,黄洪亮是知道的,可他实在是想不出薛晨志到底因为什么事,为何不在办公室里谈,而是要舍近求远地跑到下榻的宾馆里去谈。 他看看手表,现在离下班时间尚早,就算是薛晨志迫不及待地想要享受江城的夜生活,也不至于现在就去啊。 尽管心里有这些疑问,他还是不敢怠慢,薛晨志对自己的重要性,他心里很清楚,他还要仰仗这个靠山获取更大的利益的,若是在细微之处让薛晨志心生芥蒂,那就因小失大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应对之策(4) 二十多分钟后,黄洪亮赶到了薛晨志住的酒店。一进门,他就问道:“薛副总,什么事这么着急?” 薛晨志开门见山地问:“刘中舟打算在期货市场上把下半年的产量提前卖掉,这事你知不知道?” 他刚才一个人在房间里琢磨的时候,突然间有一种担心,刘中舟会不会在和自己商量此事之前就已经找黄洪亮沟通过了?平时他俩就这么楼上楼下的近在咫尺,这么重大的事情,刘中舟没有理由一直不和别人商量。 他要是想征求别人的意见,除了自己以外,黄洪亮应该是最重要的人选了。要是黄洪亮事前知情,又对自己隐瞒此事,那就说明他一定是和刘中舟站在一边的。 果真那样的话,自己现在找黄洪亮谈只怕是事倍功半,而且还会把自己的意图透露给刘中舟。 所以薛晨志问话的时候,眼睛直视着黄洪亮,密切注视着黄洪亮脸上的表情变化。 黄洪亮惊讶地说:“是吗?我不知道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晨志看黄洪亮脸上表情的变化,的确像是并不知情的样子,于是他心里的那一丝担忧消散了,就说:“他刚才找我商量,打算趁现在铜价高,在期货市场上把下半年的产量提前卖掉,说是这样能保住利润。不然的话,下半年如果铜价下跌,利润就缩水了。” 黄洪亮眼睛一转,说:“他把货都拿到期货市场上去卖了,那我们卖啥?” 薛晨志说:“对啊,这才是关键所在!我一直搞不明白,在期货市场上卖货,这到底靠不靠谱?” 黄洪亮说:“我也不太了解,不过好像是可以这么做的。” 薛晨志说:“你说这会不会是个幌子,刘中舟是想借此机会把销售大权全部收在他自己的手里?” 薛晨志一直在下面冶炼厂工作,而黄洪亮则不同,他走南闯北的做销售,接触面比薛晨志要广一些,对期货的了解也稍微多一点。 黄洪亮想了想,说:“他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这还真不好说。不过据我所知,抛弃现在的销售渠道,完全依靠期货市场来销售冶炼厂生产的铜,这肯定做不到。一是时间上,这样的销售模式不可能是长期的,第二在数量上,也不可能百分之百的产品都拿到期货市场上去销售。” 薛晨志说:“你的意思是这事他做不成?” 黄洪亮说:“不是,我是说他不可能把销售权全部收回去。” 薛晨志说:“就算他只收回去一部分也不得了啊!” 黄洪亮挠挠头说:“是啊,他拿走了多少,咱们手里的货就少了多少,这还真是个事啊!” 薛晨志问:“有没有什么对策呢?咱们都不同意他这么干呢?” 黄洪亮说:“关键是他说的那个理由你还不好反驳,现在铜价确实高,要是咱们反对的话,下半年铜价下跌,保不住的那些利润怎么办?到时候他要是倒打一耙,把责任都推到你我身上,向上面告你我一状,把咱们都换成他的人,这销售权还不是根本不用收,自然就落到他的手里去了。” 薛晨志说:“那咱们就这么任他宰割?” 黄洪亮看出薛晨志是真的有些着急了,薛晨志这么心急火燎地把自己找来商量对策,明摆着是要和刘中舟唱反调,这就让黄洪亮有些左右为难了。 其实黄洪亮自己心里也着急,他也搞不清楚刘中舟此举到底有何目的,可无论如何,他也没有胆子造刘中舟的反。刘中舟在有色系统的根基不可谓不深厚,要和他作对,自己即使是和薛晨志傍在一起,他自认为也没有多大胜算。 于是黄洪亮宽慰薛晨志说:“薛副总,我看这事急不得,刘中舟现在不是还没有具体的动作吗?咱们不妨等等看,等到摸清了他的真实意图后再做打算也不迟。因为据我所知,他说的这个事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成的,没有相当周密的计划是干不成的。” 见薛晨志专心听自己解释,黄洪亮接着说:“你不是说他找你也是征求你的意见吗?这么大的事,他肯定要拿到高层会议上去讨论的。你想想,用另外一种销售模式把下半年的产量都卖掉,这么大的事,他一个人敢独断吗?要是这里边出点什么纰漏,刘中舟一个人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薛晨志一想也对,说:“对啊,以往产品的销售价格调整这一类的事都要拿到会上讨论的。现在要把这么大数量的货在期货市场上卖出,以什么价格卖?是一次卖还是分几次卖?这些关键问题要是搞得不好,利润相差可就不是个小数字了。以刘中舟趋利避害的行事方法,他一定不会自己担这个责任的。” 黄洪亮说:“就是嘛,所以我们最好还是静观其变,等到摸清了他的真实意图后,要是对我们实在不利,再据理力争也不迟。” 薛晨志担心地说:“会不会到那时就晚了?” 黄洪亮心里也没准,听了薛晨志的话,有些无奈地说:“可是现在咱们又能怎么办呢?” 薛晨志想想也是,就说:“刘中舟肯定会找你谈这事的,你要多留意了,看看他还会有什么小动作。要是他真的想打歪主意,对你我的影响可就大了。” 黄洪亮说:“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有什么不对的话,咱们及时商量对策。” 农行省分行的办公大楼里,杨行长刚从会议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坐在桌前静不下心来。刚才在会议室里开会时,手下那些年轻的女职员们穿着新配发的西服套裙工作服,一个个身姿绰约,量身剪裁的上衣衬托出她们腰肢的婀娜,裙摆下露出的美腿让他看得直咽口水。 会议上其他人说的是什么,他大多没听进去,眼光一直在最漂亮的那几个年轻少妇的腰身上来回转悠。 据他所知,其中有两个少妇刚休完产假回来没多久,应该正在哺育期内,那上围丰满得很是耀眼,最关键的是,那里面包裹着的丰富内容,让他这个经验丰富的老男人充满了遐想:要是每天都能在这么丰富的源泉上饱餐一顿,那对自己这有些亏虚的身子可是大有裨益的。他记得在某篇文章上看到过,那东西对男人来说是大补的,尤其对刚刚办完事的男人来说,在精气神都支出过多的情况下,能喝一杯营养丰富的这东西,对滋阴补肾,恢复疲劳有奇效。 此刻,他继续想象着那色彩丰富的画面,关键部位又膨胀得让他走不动路了。他亟待要释放这种压力,于是不由得又想起了丝丝,这是目前最好最方便的渠道了。 话说杨行长把丝丝安排到那家酒店销售部去上班也有一个多星期了,还不知道她现在情况怎么样,此刻杨行长想要找她来解决问题,就拿起打电话打给她:“丝丝,在那边怎么样了,怎么也不来个电话?” 丝丝说:“还好啦,刚参加完培训,现在正在前台实习呢。” 杨行长说:“中午我去你们酒店开个房间午休,你抽空过来陪我睡个午觉。” 丝丝为难地说:“我怕走不开啊,老员工带着我们实习,不方便的。” 杨行长不满意地说:“怎么,才过去就跟我讲条件啊?” 丝丝说:“不是啦,真的不方便!” 杨行长不由分说:“紧急情况,你知道的,中午非见你一面不可!就在你们酒店内,你找个借口坐电梯上来半小时总可以的吧?我就不信你上个厕所的借口都找不到。真要是那样的话,见你一面都难了,安排你干这工作还有什么意义!” 听杨行长这么一说,丝丝不敢再推脱了。杨行长说她干这工作没有意义了,这意义指的是什么她心里很清楚。 在丝丝自己心里,这工作对她来说意义可是非同一般。长期在酒吧间、歌舞厅这些灰色地带游走的她,从事的一直都是不足以对外人提及的职业。现在有机会做正行,穿着职业装,光明正大地在这个富丽堂皇的酒店里面对来自各地的旅客,她那颗厌倦了灯红酒绿、声色犬马的心,突然间好像打开了一扇窗户,一片金色的阳光照耀进来,让那片原本习惯于暗夜的地方,充满了灿烂的气息。 现在的她,突然间摆脱了以往那种灰暗的生活方式,每天上课培训,和新同事们在一起工作,让她对这一切感到新鲜,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可是还没等她高兴几天,杨行长这个电话,就又让她跌回到了以往的记忆中。 听着杨行长那很是不满的口气,她的心里既不愿意,又充满了胆怯。她知道,杨行长能让她轻松地获得目前这个工作,也能让她在顷刻间失去这一切。 如果没有这一个多星期积极向上的工作体验,丝丝的心态不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依旧还会习惯地流连于灯红酒绿之中。 可是现在,看到了新希望的她,却担心转眼间失去这一切。 第一百三十九章 幻想 面对杨行长的淫威,她还是只有选择退缩:“好的,我尽量争取吧。” 杨行长一听她答应了,立刻眉开眼笑,说:“就是嘛,这才像话。一会我到了把房间号发给你,你抓紧时间过来哈。” 杨行长放下电话后,心里就在琢磨如何将中午这次幽会的场面搞得更刺激一些,他暗自可惜放在家里那些道具服装没有带在身边,现在赶回去拿又太耽误时间,路上会来来回回的把中午这么宝贵的时间都浪费在了路上。 他在心里回味着上次丝丝穿护士服的场面,那种魅惑撩人的氛围,瞬间就让他的情绪爆棚,压都压不住。原本想要慢慢享用的大餐,结果还是被爆棚的情绪左右着,像是饿了四五顿的莽汉,上去就是一阵胡吃海塞,等到吃下去了才又后悔吃得太快,还没来得及仔细品尝一下山珍海味的滋味。 在赶往酒店的路上,杨行长的脑海里依然弥漫着那两个哺育期少妇丰腴的身影,他在心里暗自嘱咐自己:今天说什么也要细嚼慢咽,享受过程,别把海鲜大餐吃成了杀猪饭。 进入酒店房间后,杨行长立刻就把厚厚的窗帘拉上。要说这酒店的装修和设施还真是上档次,外面阳光明媚的,可一关上窗帘后,室内立刻就伸手不见五指。 打开朦胧的夜灯,杨行长换好睡衣和拖鞋,坐在松软的大床上,仿佛一下就到了子夜时分。他给丝丝发了房间号,然后到浴室去冲个澡,等待着激情时刻的到来。 丝丝开始的时候心里有些不太愿意,可是事到临头了,在坐电梯到杨行长房间的路上,她反而又坦然了。 她知道去了会面对怎样的场景,以往的她,在那样的场景中也是乐此不疲的。 她这个二十多岁的年纪里,正是一个女人的身体蓬勃向上的时候,体内蕴藏着无限的能量。早熟的她,和太多的男人有过浪漫邂逅,身体里的那股火苗是一点就着,一燃起来就是熊熊烈火。 这一个多星期里都是工作和学习,比以往歌舞升平的夜生活更累人,没有时间和男人浪漫,她的体内也集聚了很多的情感要释放。她的身体是不会欺骗自己的,在敲开杨行长房间门的时候,她也已经想要从日复一日的工作中走出来,享受那份隐秘的快乐了。 杨行长打开门见到丝丝的时候,感到一阵意外的惊喜。丝丝穿着酒店员工的制服,上身是西装,领口系一块鲜艳的方巾,下穿贴身的短裙,把她本来就很窈窕的身材衬托的越发诱人。 杨行长心想,她穿这个服装带来的诱惑一点不比穿那些道具服装带来的诱惑差!他一把把她拽进门来,关上门,就在门边仔细打量起来。 丝丝见他这样,问:“怎么,几天不见就不认识了?” 杨行长打定主意要细嚼慢咽,他背着手围着丝丝上上下下地看了一圈,说:“不错,穿正装更撩人!” 丝丝笑道:“看够了没有?看够了我洗澡去了。” 杨行长说:“你洗完澡以后别穿睡衣,还是穿你现在这套衣服,不过记住了,只穿外衣和裙子就行了,里面什么都不要穿!” 丝丝说:“你又要搞什么名堂?” 杨行长说:“这样才有情趣嘛!” 丝丝回头打量了他一眼,忍不住笑着说:“是不是像你这样,里面什么都不穿?你看看你,睡衣都遮不住了,炮管都快要伸出来了,呵呵。” 杨行长低头看看,不无自豪地说:“这叫严阵以待,你快洗澡去,待会儿我要万炮齐鸣!” 丝丝笑着进了浴室。 杨行长点起一支烟,坐在床前细细品味着,他开始慢慢嚼出点味道来了。原来这细嚼慢咽的确是有意思啊,用语言和身体撩拨着眼前的尤物,听她的回应,看她的神情,让那份快乐颤悠悠地在心头来回滚动,就是不让它落地。 十几分钟后,丝丝洗完澡出来,她按杨行长的要求,身上穿着制服。杨行长走过去,用手一探摸,立刻就探出她制服里面是真空的。 丝丝此时已经被杨行长弄得火焰升腾,她眼神迷离地说:“你又要搞什么花样?” 杨行长就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边上下其手,一边却没来由地在丝丝耳边问道:“小姐,你来应聘我的生活秘书,做过体检没有?” 丝丝一听,立刻明白了杨行长的用意,说:“还没有!” 杨行长说:“那我现在就帮你做身体检查,一项一项慢慢来。” 丝丝任由他放肆。 杨行长一番忙乱后,又问道:“你家孩子多大了?” 丝丝说:“没有孩子。” 杨行长假装叹口气,不无遗憾地说:“你这么漂亮,身材这么好,怎么不生个孩子呢?让孩子继承你的优点不是多好。再说了,给领导做生活秘书要有生活经验,如果没结过婚没生过孩子,好些事情都没有经验,关键时候理解不了领导的真实意图,不能让领导满意,这样恐怕胜任不了工作啊!” 丝丝笑道:“我家孩子上幼儿园行不行?” 杨行长又说:“孩子太大了恐怕也不行啊,那样的话你的身体也就不在最好的状态上了,有些指标就达不到领导希望的标准了。生活秘书这个岗位待遇很好的,但是对人员的要求也很高,最好是产后半年以内的少妇,还要在哺育期内是最好的。这样的女同志温柔多情,生活经验丰富,会照顾领导,有利于领导的身心健康。” 丝丝投其所好地说:“那我刚好合适啊,我家孩子五个月。” 杨行长高兴地问道:“是吗?那最好了!你的豆浆够不够孩子喝啊?” 丝丝一听,骂道:“你可真够坏的,当我是豆浆机啊?” 杨行长皱着眉说:“严肃点,这是在讨论你的工作问题,要端正态度,认真回答领导的问题!” 丝丝白他一眼,说:“当然够喝啦,还多多有余呢!” 杨行长眼睛紧紧盯住丝丝那两个硕大的半球,说:“我猜也是,光凭目视就知道这产量应该很丰富啊!这多出来的怎么办,给谁喝?” 丝丝说:“没人喝,拿去倒掉!” 杨行长一脸遗憾地说:“营养这么丰富的豆浆倒掉多可惜啊,真是浪费!领导每天日理万机很辛苦的,我们为领导招聘生活秘书,就是希望她能用自己独特的优势为领导排忧解难。我看你的条件不错,如果你能每天给领导提供一杯新鲜的豆浆的话,这个生活秘书的位置就非你莫属啦!” 丝丝逗他说:“要不我每天去超市里给你买一杯如何?” 杨行长说:“真不懂事!都说了要喝你自产的新鲜豆浆,超市里卖的是牛产的,营养能一样吗?” 丝丝看他说得就像是真的一样,忍不住好奇地问道:“看你这么熟门熟路的,你是不是真的每天都喝一杯你们银行女职员自产的豆浆?” 杨行长充满幻想地说:“我倒是想喝,可哪里有啊?要是有的话,我还来你身上找吗?” 丝丝打趣说:“你这么想喝,让你老婆再给你生个儿子,到时候你就有豆浆喝了。” 杨行长看着灯下妖艳的她,半真半假地说:“要不你给我生一个,我想喝你的豆浆!” 丝丝笑道:“你想得美!再说了,就算那样,你真舍得抢你儿子的粮食吃?” 杨行长一脸坦荡地说:“当然了,我是他爹,吃点他的饭菜怎么了?反正以你的产量,喂饱了他还绰绰有余,不给我喝给谁喝?难道拿去倒掉?那样岂不是浪费!” 丝丝说:“你可真没良心,从你儿子嘴里抢食吃!我说你今天是受什么刺激了,想出这么一个坏透顶的主意来折磨我?” 杨行长看着也把她耍弄得差不多了,就如实交代说:“看着银行里那几个还在哺育期的少妇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那丰满的上围实在是让人想入非非!” 丝丝说:“你们银行里那么多年轻女人,随时都会有人处在哺育期,你怎么不在身边物色几个?那样的话,你一年到头的粮食都不会断了。” 杨行长眼睛一亮,说:“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难度太大,没有那个缘分是吃不到的。” 丝丝骄傲地挺挺胸,说:“你说你们银行里的少妇上围丰满,比我的还大吗?” 杨行长细细端详了一下,羡慕地说:“大小应该差不多,只是里面的内容不一样。你的现在就这么大,谁要是当你老公,将来一定很有口福,这豆浆肯定是管够的!” 丝丝说:“那当然,谁当我老公,我就把他喂得肥肥的!” 杨行长听到这里,那已经到顶的激情更是泛滥,转而衍生成一种霸占征服的欲望,说:“不管将来谁是你老公,他只能喝二锅头,这头锅的鲜榨豆浆,都是我的!”说罢,使出浑身力气,榨豆浆去了。 第一百四十章 高处不胜寒(1) 两人在床上一番鏖战,直到筋疲力尽才鸣金收兵。 丝丝着急着要去上班,激情刚刚退去,就拿衣服遮掩着身子进浴室去了。 大汗淋漓的杨行长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喘息着,今天这场肆意想象的戏,让他过足了瘾,他仿佛在一次征战中就能拥有好几个征服的对象,那种心理和身体上毫无遮拦的释放,让他回味无穷。 他在心里想:这还仅仅只是幻想,就能有这么大的魔力,要是真的拥有,那岂不是要快乐成仙了!丝丝说的没错,自己手下那么多正值妙龄的女职员,留心物色一下,总是能找到愿意奉献的人的,到时候带出来实战,岂不是比想象来得更舒服? 丝丝洗完澡,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指着胸前紫红的印记说:“你今天真是中了邪了,像是要吃人一样!你看看我身上,到处是你暴虐留下的罪证,被别人看见我可怎么办?” 杨行长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换衣服,一边意犹未尽地说:“怕什么,看见就看见了,别人要是问,你就说是我到此一游留下的签名!” 丝丝说:“你脸皮可真厚!” 杨行长看着她纤毫毕露的娇美身躯,喉结抽动了一下,咽了一口哈喇子,说:“你没听人说吗?脸皮厚吃得够,脸皮薄吃不着。你没觉得我今天脸皮这么厚,咱们俩都吃得很过瘾吗?” 丝丝笑笑,其实杨行长言语上越来越没有底线的挑逗,渐渐让她也陷入其中,在操作过程中,她的心思也逐渐游离在现场之外。那种幻想和现实交替的感觉,让她也体验到了一些现实中无法得到的快乐。听杨行长这么问,她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期待,说:“你就尽出歪主意,下次你又会怎么干?” 杨行长听得出潜藏在她话语中的感受,回想着刚才她在床上很享受的表情,以他在诸多女人身上得出的经验,他知道自己和她现在达到这样的默契程度是很难得的。他说:“下次的场景和角色我会设计好的,到时候你演好女主角就是了!” 丝丝穿好高跟鞋,站起身说:“行,你慢慢幻想着,我可要去上班了。” 杨行长不无遗憾地说:“你这就要走吗?多留一会嘛!” 丝丝说:“你睡到明天都没人管你,可我不行啊,去晚了要挨批的。”说完冲杨行长一个飞吻,开门出去了。 丝丝走了以后,杨行长一个人在床上也呆不住,他到浴室去一边洗澡一边想:这酒店地理位置不错,和办公室仅隔着一条街,回去后让行政办的人来这里长期租一个房间,做自己午休和接待之用,岂不是很方便? 自从有了在期货市场上逢高卖空的打算后,这个念头就一直在刘中舟的心里转悠着,挥之不去。即使和薛晨志的沟通没有结果,也丝毫没有动摇他的决心。他现在已经认定,铜价到了这个位置,已经是最后的疯狂了,下半年肯定要暴跌。 现在的问题是,什么价位开始卖?目前铜价还在上涨,看不出明显的下跌趋势,在什么价位入场很关键,卖早了会被套住,卖晚了损失的利润又很大。 除了价格以外,数量也是个关键因素,整个集团下半年铜的产量有三、四万吨,到底在期货市场上做空多少比较合适? 这天,满腹心事的刘中舟从走廊上路过时,见李欣的办公室门开着,略一迟疑,像是想起什么事,就拐进去了。 李欣见他进来,起身招呼道:“刘总,有事?” 刘中舟问:“现在沪铜期货的价格是多少?” 李欣说:“三万八千七左右。” 刘中舟说:“这比公司的销售价还要高一点啊。” 李欣说:“是的,这是两个月后主力合约的价格。” 刘中舟问:“你觉得铜价会涨到多少?下半年的走势会怎么样?” 李欣说:“这个我真看不准,不敢乱说。” 对铜价,刘中舟已经有了自己较为清晰的看法,在这一点上,除非别人有充足的理由,否则很难改变他的判断了。他之所以问李欣这个问题,只不过是想从他这里得到更多一点的信息,来印证自己的判断。 在他印象中,李欣对这一类问题的看法是很有参考价值的。可李欣这样的回答,让刘中舟多少有些意外。他看看李欣,见他不像是搪塞自己,就换了个问题:“如果考虑在期货市场上卖出,资金需求是多少?相关手续要多久可以办完?” 李欣说:“实际开仓占用的资金倒是不多,货值的百分之十五就足够了,可是考虑到价格波动和杠杆倍数不能太高,资金最少要有货值的三到四成,这样会好一些。至于法人户的开户手续,从开始办到能交易,三四天应该够了。” 刘中舟说:“这样啊,你仔细打听一下,开户需要哪些材料。” 李欣说:“好的。刘总,公司要在期货市场上做空吗?” 刘中舟说:“有这个打算,现在价格这么高,如果下半年铜价下跌,现在就是做空的好机会。” 李欣说:“哦。” 刘中舟说:“你考虑一下这么做会有哪些技术性问题,将来会议上讨论这个事情的时候,你也说说你的看法。注意啊,这是公司机密,不要对无关人员提起此事。” 李欣说:“刘总,你放心,这个我知道。” 刘中舟出去后,李欣还没从诧异中走出来,刚才刘中舟打算在期货市场上做空的想法,让李欣心头一震。 李欣对铜价的走势一直找不到感觉,如此强劲的上涨,似乎是可以顺势做多,可是他心里不清楚铜价如此长期上涨的理由到底是什么,而且现在的价格是历史高位,做空同样也有理由。所以他一直很矛盾,左右为难,不敢贸然入市,就这么看着铜价一路上涨,错过了做多的机会。 刘中舟此时决定要在期货市场上做空,说明在他心里铜价已经到顶了,而且下半年还会大幅下跌,不然的话他犯不着这么干。 李欣这时才想起来,刚才忘了问刘中舟打算做多大量的空单。还有,刘中舟此举,到底只是想在期货市场上做个波段操作,投机赚一笔呢,还是想趁现在价格高,为产品做套期保值? 刘中舟都敢做空,说明铜价真的是高处不胜寒了,他们这些人,在有色金属行业几十年,对铜价应该是很有发言权的,这也许是个机会,要不要跟着做一些空单呢? 看看时间还早,李欣下楼开上车,向期货公司驶去。虽然在自己办公室里也可以看行情,但李欣有事没事都还是经常往期货公司和证券公司跑,在那里有一种独特的氛围,能让他心无旁骛的思考,也方便和别人探讨。 再加上刘中舟说要在期货市场上卖空,让他打听具体的开户手续,所以李欣还得赶紧落实此事。 说实话,做了这么久期货交易,他还从来没有接触过法人户的开户手续,刚才回答刘中舟的问题时,三、四天的开户时间也是他大致估计的。 到了期货公司,李欣直接去了袁杰办公室。 袁杰见他进来,说:“稀客啊,好几天没见你过来了,忙啥呢最近?” 李欣说:“还不都是办公室里的那些事,瞎忙。对了,打听一下,法人户的开户手续要哪些资料,多长时间能办好?” 袁杰眼睛一亮,问道:“怎么,你们公司要开户吗?” 在袁杰眼里,李欣是她手上最重要的客户了,他自己开的个人账户上就有三百万的资金,虽说开户到现在,他还一笔交易都没有做,但这只不过是迟早的事。 现在又见他咨询法人户的开户手续,要是南方集团也在自己这里开户交易的话,那投入的资金就更多了。 李欣说:“有可能吧,先了解一下。” 袁杰立刻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格,说:“开户需要的资料这上面有详细说明,你看一下,手续齐全的话,几天时间就够了,主要是总部那边审核耽误时间。” 李欣接过来看看,说:“好的,我先看看。” 虽然李欣说只是先了解一下,但在袁杰看来,这几乎就已经是十有八九的事了。她做这一行很久了,很清楚这里边的细节,如果不是已经有了打算的话,很少有人会平白无故地来打听期货交易开户的事。来咨询的人,最后几乎都会入场交易的。 于是她问道:“现在的行情你怎么看?你们入场的话,做空还是做多?” 李欣说:“这个具体还不清楚,上面说了才算,我就是个跑腿的。其实不管做空还是做多,对你们来说不都是一样的吗?” 袁杰笑笑:“话是这么说,可你们在行业内的地位特殊啊,你们的一举一动,影响很大的!” 袁杰的话提醒了李欣,他嘱咐袁杰说:“你不说我倒忘了,我们公司开户这事,还有以后交易的具体情况,你自己知道就好了,千万别对其他人员提起啊,这可是商业机密!” 第一百四十一章 高处不胜寒(2) 李欣这话,在袁杰听来,更是相当于明确地告诉了她南方集团过不了多不久就要入市交易了。这消息让她的心里乐开了花,她娇嗔道:“哎呀,李总,你也真是的,对我还不放心吗?这个是我们的职业操守,你根本不用说的,放心啦!” 李欣不无歉意地说:“嗨!袁副总,你别多心,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不是针对你的。主要是我们的目标太大,将来如果持仓量大了,容易成为众矢之的,还真马虎不得。” 说到这里,袁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一样,说:“你不是说你一直对铜价的走势心里没底吗?我们总部那边的分析师今天刚出了几篇分析报告,就是关于近期铜价持续上涨的分析判断,有空你看看,也许对你有用的。” 李欣感兴趣地说:“是吗?你找出来给我看看。” 袁杰说:“文章比较长,又是数据图表,又是文字说明的,几篇文章加起来得有两三万字吧,要不我发到你邮箱里,你回去后在电脑上慢慢看?” 李欣说:“好啊。”说罢,他伸手从西服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名片盒,抽出一张名片递给袁杰。 袁杰一看,不由得笑着抱怨道:“李总,上次跟你要名片,你说没有,这不是忽悠我呢嘛?!” 李欣笑道:“真不是忽悠你,这名片是上个月刚印出来的,要不是你要我的邮箱,我都想不起来用名片。” 袁杰见李欣不像是骗她,含笑白了李欣一眼,这才把目光转到名片上,这一看,她不由得惊呼道:“董事长助理?!李总,还说没有忽悠我?我可记得上次你跟我说的话哦,你说你是办公室的小职员,还说只是做股票的小散户,这堂堂南方集团的董事长助理会是办公室的小职员吗?” 她笑着晃晃手里的名片,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欣说:“以前的说法和现在的这个版本,到底哪个是真的?” 李欣赶紧解释说:“此一时彼一时,以前那个说法是真的,现在这个也是。不是说了吗,这名片才刚印没多久,这名头也是刚加上的,呵呵。” 袁杰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哦,那可是要祝贺你高升了,将来还得多多关照啊!” 李欣不以为然地说:“什么高升啊,看你搞得像真的一样,这职位徒有虚名,一点实权都没有,光杆司令一个,而且还费力不讨好,不好干啊!” 就在这时,侯贵在门口探头探脑地看了一眼,走了进来。 这段时间以来,不断加速上涨的铜价让侯贵悲喜交加,悲的是越涨越快的铜价让他下个月的成本又增加了不少,喜的是上次他在期货市场上开仓买入的那些铜终于还是赚了几万元钱。 虽说赚的这几万元钱远不及增加的成本多,可是他心里还是异常兴奋。初次试水套期保值操作就小有收获,虽说效果还不是太明显,但依然让他增添了不少信心。 看来这条路是走得通的,只要将来资金充足,期货上买入的头寸能完全覆盖所需原料,用这个办法就可以对冲原料的上涨,不至于再束手待毙了。 今天他之所以到期货公司来,一个原因是他手里那些持仓赚的那几万元钱让他有些坐不住了,他担心价格如果回调,好不容易赚到手的这些钱就打水漂了,他想来把仓位卖出平仓,先把利润赚到手再说,等价格回调时再买入。这样可以以小搏大,在资金紧缺的情况下,也能多摊薄一些成本。 刚才他在客户交易区把仓位平仓以后,看着账户上这一买一卖就得来的那几万元利润,心情很是舒畅。他抽着烟,享受了几分钟的惬意之后,想起了自己今天到这里来的另外一个原因。于是他掐灭了烟头,起身往袁杰的办公室走去。 在袁杰办公室门口一探头,见里面有人在和袁杰聊天,他就有些迟疑,想过一会儿没人时再来。可仔细定睛一看,见袁杰对面坐着的是南方集团的李欣,他就又改变了主意,走了进去。 进去以后,他就像是没看见有李欣这个人似的,眼睛都不往李欣这边看,径直对袁杰说:“袁副总,我的持仓卖掉了,赚了几万块钱,呵呵。” 袁杰有些奇怪地问道:“是吗?你们厂的原料买了没有,你不是要做套期保值的吗?” 侯贵不以为然地说:“还没有,不过我觉得还是先把期货市场上的利润落袋为安比较好,等期货价格回调的时候我再买入,这样不是更好。” 袁杰开玩笑说:“侯厂长,你这可是违规操作啊。你怎么知道你卖出平仓以后价格会有回调呢?要是它继续上涨,你的套期保值还做不做了?” 侯贵说:“唉,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袁杰笑道:“反正是赚钱了,总是好事。没准就像老话说的那样,牌落生人手,铜价走势真像你说的那样,明天就跌回你原来的买入价,让你有机会低价买入,再赚一笔呢,呵呵。” 侯贵听了,满面红光地笑着说:“好啊,借你的吉言啊!” 李欣见侯贵进来,早已就不想在这里多呆了,此时趁他们说话的间隙,站起来对袁杰说:“走了,改天再过来。” 袁杰见李欣要走,起身说:“好的,你刚才说的那个事有什么疑问随时给我打电话。” 就在李欣从侯贵面前走过的时候,侯贵突然问道:“诶,小伙子,你们南方集团下个月的铜价又会上调多少?” 李欣听了,不得不停下脚步说:“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到时候价格有变动的话,销售公司应该会通知你们的,要不你也可以问问黄洪亮,他可能会知道。” 侯贵听了,似乎有些失望,他原本以为可以打听出一点消息的。 侯贵刚才进来后目中无人,不搭理李欣,此时说话又这么托大,这让袁杰又想起了上一次在自己办公室里侯贵蔑视李欣的态度。这俩人都是自己的客户,她可不想他们之间闹得不愉快,要是因为这些事两人中的任何一个离开自己这家公司,到别的公司去开户,那对自己都是损失。 于是她想善意地提醒一下侯贵,让他以后说话做事有点分寸,所以李欣的话音刚落地,他就笑着对侯贵说:“侯厂长,李欣现在可真的是李总了,他是南方集团的董事长助理。” 侯贵一听,眼睛瞪得溜圆,惊讶地说:“是吗?袁副总,你怎么不早说?” 他立刻起身,掏出衣服口袋里的香烟,抽出一支递给已经走到门边的李欣,想要留住他:“来来来,李总,抽一支,坐下来聊聊嘛,时间还早。” 如果说上次侯贵听见李欣说自己是小职员的时候那种毫不掩饰的藐视态度让李欣厌恶的话,那现在侯贵听见李欣是董事长助理时马上表现出的谄媚表情就更让李欣从心里看不起他了。 见侯贵满脸堆笑地递烟过来,李欣实在是觉得厌恶,和他没有什么可谈的。他赶紧摆摆手说:“不用不用,真的还有事,你们聊。”说罢,也不听侯贵再说什么,立刻就出门走了。 侯贵追到门口,冲着李欣的背影说:“李总,有空多联系啊。” 已经走到楼梯口的李欣听了这话头都不回,抬起右手摇了摇,算是回应。 侯贵一脸遗憾地回到袁杰办公室坐下,李欣对他不理不睬的态度他看得清清楚楚,他现在有些后悔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有和李欣套套近乎,原本很容易拉近的距离现在搞得很疏远了。他指指门外问袁杰:“他是什么时候提的董事长助理?” 袁杰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是最近的事吧。” 侯贵自言自语地说:“升得够快的!” 袁杰听了,好奇的问道:“听你这么说,对他还是很了解的嘛。” 侯贵说:“那倒没有,我对他也不太了解。” 袁杰说:“那你怎么说他升得很快?” 侯贵解释说:“我知道他以前是在南方集团销售公司的行政办公室,他们办公室里就一个头,那人我认识啊,叫姜华,姜华手下的几个年轻人都是普通职员,李欣应该也是其中之一。他能在短短几个月内升到董事长助理,这还不够快吗?” 袁杰若有所思地说:“这倒也是。”侯贵说的这些,袁杰也是第一次听说,看李欣的气质和做事的方式方法,她原来一直以为他在南方集团大小也是个官,没想到李欣在当董事长助理之前还真的就是个小职员。 侯贵说到这里,眼睛一转,问道:“他这么一个董事长助理经常跑到你这里来,肯定不会是闲聊吧,是不是南方集团也要在期货市场上有什么动作?” 袁杰听他这么问,不由得在心里暗自感叹侯贵这人精明,这么毫无征兆的事都能让他联想到。可是李欣有话在先,加上这种客户的信息也真不能随便和外人谈及,所以她敷衍道:“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他来这里也是看看期货价格,打听点消息而已,他自己就有个账户在这里,估计是他自己想要开仓吧。” 侯贵听到这,说:“不说这些了,差点忘了重要的事。袁副总,这保证金的标准能不能调低一点?” 袁杰说:“侯厂长,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