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都给你(百合/扶她ABO)》 一、奇怪的世界 初春的一个雨夜,林曜从医院的病床上醒来。护士核对姓名之后告诉她,她刚经历了一场车祸,所幸的是并无大碍,只是得了脑震荡,很快就会恢复。 她一边拖着疲惫的心情想着还得继续在这无聊的世界进行无意义的人生,一边按摩着太阳穴以缓解头痛,不料放下手时,看见手腕上的名牌信息特别奇怪。 姓名:林曜;年龄:24;性别:Ω。 她的性别不应该是女吗?为什么这里写着这个不明所以的字母? 看了好几次确定不是看错以后,她在床头柜找到了自己的包,拿出手机,搜索了这个性别的含义。在震惊中,她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一个非常不同的世界。在医院休养的几天中,她硬是通过假装由于脑震荡失去了一般常识,把周围的病友、护士和医生问了个遍,同时还用手机上网搜索了不少资料,终于确定下来,她不知为何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中的性别分为α、β和Ω,也就是Alpha、Beta和Omega。不论男女,Alpha可以使人怀孕,Omega可以怀孕,所以这两个性别在一起的人可以生育后代。而Beta几乎不能生育。其中Alpha和Omega的人数都比较少,Beta是人群中的大多数。 Alpha和Omega都有强烈的信息素,该信息素由脖子后方的腺体散发,信息素可以吸引甚至干扰到对方。并且这两种性别的人都会发情,在此期间需要互相结合,否则必须忍受肉体上的强烈痛苦,虽然也有缓解症状的抑制剂,但不可长期使用。他们之间还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进行标记。Beta没有信息素,也不会被其他两者的信息素所影响。 而这个世界十分不平等,Alpha们获得的社会资源最多,也最容易取得成功;Beta们是社会的中坚力量;但Omega们却往往被束缚在生育中,很少能取得高成就,而且得到的教育、工作机会也少得可怜。此外,由于Alpha和Omega数量总体稀少,这个世界的生育率不断下降,人口老龄化严重,很多国家都推行了强制分配对象的政策。 大多数的Alpha和Omega都早早结合生子,而且自愿结合的伴侣们通常都会生很多个小孩。 但是那些到了25岁依旧单身的,有义务参加每半年举行一次的全国相亲大会,在这项活动中,每个人每次被强制与一个可以与之生育的对象见面,之后可以自行发展感情。而对象的分配是根据基因信息决定的,被预估可以生下最健康后代的两个人被配成一组。 每个人都有权拒绝十个对象,但如果超过十次后依然拒绝结合生育,那么这个人会被处以严重的惩罚——虽然其实至今没有人真的敢违抗政策拒绝十次以上。当他们完成每人有两个后代的任务时,就不用继续强制参加分配了。 所以,自己其实莫名其妙地来到了一个更糟糕的世界。 出院后的林曜,又一次利用脑震荡失忆这个借口,去警察局查询到了这个世界的自己的住址。 转了几趟车后,林曜走在回这个家的路上,天空又下起了雨。闻着雨水带来的腥味,林曜陷入了沉思。在之前的世界里,那一场车祸,并不是单纯的意外。 不知道有多少次,她希望自己从世界上消失,但是她又是个懦弱的人。曾经她了解了各种可行的自我了结方式,却因为害怕一个人面临死亡的恐惧和痛苦,害怕父母为她心痛,迟迟没有动手。不知道有多少次,她希望能正好发生一场意外,把她带走。这样,她就不必狠下决心,她的父母也只会以为是意外而伤心,而不必面对女儿厌世的真相。 所以那一夜,当雨水大到模糊了一切时,尽管林曜隐约看到了那奔驰而来的汽车,她没有闪躲……谁知道,或许地狱真的存在,从原本的世界消失的她,竟然逃不过折磨,又来到了一个更糟糕的世界。 到了这个世界的家的地址了。林曜进入一栋非常老旧的公寓楼,走上潮湿的台阶,穿过阴暗发霉的走道,来到了自己那小小的家。她拿出在医院时找到的包,里面的钥匙果然能成功开门。这是一个集客厅、厨房和卧室为一体的房间,里面有另一道门,估计是通向浴室的。 林曜走进去,发现公寓整体虽小却很整洁。在房间的角落还放了一张书桌,旁边是一个矮矮的书架,上面放满了书。她有些惊喜地走过去查看,却发现都是些教材和参考书,而在原来的世界里,她的书基本都是文学艺术类的。突然,她看到书架最右边一本熟悉的本子,吃了一惊,忙打开看。和本来的世界里一样,这也同样是一本日记本。看到这里,林曜想起了什么。 虽然来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但是林曜的身份却没有改变,她在医院找到的包和手机等等,都是和本来的自己用的一样的款式。身份证上,除了性别变成Omega,其它信息也一模一样。去警察局的时候,也能用这个身份证查到自己的住址之类。 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同样已经有一个林曜存在,而这个林曜,在发生车祸之后,去了哪里呢?现在的她,占据着的这副躯体的原主人,还存在吗?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去浴室的镜子照了一照,果然,自己的外貌并未改变,甚至连脸上的痣都一模一样。也就是说,车祸之后,她来到了一个有她存在的平行世界。 回到书桌前,她翻开日记本,这里的林曜也和她一样,并不每天写日记,但有着记下重大事件的习惯。她又在书架上翻找一番,果然找到了好几本写满的日记本,这个保存所有日记本的习惯,当然也和原来的林曜一样。她想着要多了解这里的自己,于是慢慢读起每一本日记。 原来在这个世界长大的林曜,并非由父母抚养长大。由于特殊的分配对象政策,生出的孩子并不强求由亲生父母亲自抚养。配对成功的两人,可以选择只生孩子然后分开或者真的一直生活在一起。所以一旦经由该政策成功受孕,双方可以选择其中一方单独抚养小孩,或是都不抚养小孩,把小孩交给正规机构统一抚养。 所以这里的林曜父母,只是生下孩子便分手了,没有在一起,也没有抚养她。她在一个非常标准的养育院长大。读到这里,林曜想起原本世界里性格叁观非常不合每日争吵互相憎恨却没有勇气离婚的父母,竟然松了一口气。至少在这里,他们不用被捆绑在一起,可以各自过自己的人生…… 再看下去,这里的林曜,由于身为Omega,尽管在高中时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却甚至连继续高等学习都没有机会。她只能靠打工为生,而就连打工,也很难被聘为正式员工,只因人们普遍认为,Omega需要生育,不适合工作。 因此现在这里的林曜在一家大型连锁数码产品商店做着收银员的临时工。日记中,充满了对社会体系不公的愤恨,并且写着她虽身为Omega,也要取得成功的决心。因为这,她白天工作,晚上还不忘自学各种知识,尤其是学习外语,希望将来能出人头地。 林曜感慨,过去的自己成功地取得文学硕士学位,并且精通两门外语,正好在拥有这连锁数码产品商店的科技巨头公司担任翻译,刚刚入职不久。她本来的工资也可以让她负担好一点的住房,而不用住在如此偏僻狭小的公寓。 原来自己本来拥有的教育背景和工作,是这个世界的林曜,梦寐以求也难以得到的。 而且根据日记,这里的林曜生活习惯非常自律,完全不像自己在本来的世界那样任性熬夜,更没有自暴自弃。怪不得家里虽然挤却收拾得井井有条,完全不像另一个世界里自己有更大的家却邋遢到无法下脚那样。 林曜突然嚎啕大哭,觉得自己不配,一个想着自杀的废物,居然挤占了这么热爱生命的女孩的名额。 这时她想起在医院里时,手机收到不少电话,她都因为处于来到平行世界的震惊中没有接听。现在她拿起手机,才发现未接电话有很多个都是工作地点打来的。她鼓起勇气回拨过去,解释了自己遭遇车祸和脑震荡失忆,所以才旷了几天工,自己能出示医院证明,请求店长让她回去继续工作。 生计有了着落后,林曜想着不能给这里原本的林曜丢脸,急忙开始查询该数码产品商店售卖产品的各种资料。大致看了一通后,已经到了晚上,她又想起了什么,在网上搜索她记得的一些在原本世界中重要的文学家、艺术家、科学家等等,发现他们都以相同的名字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只是性别大都是Alpha。更确定了她在一个人物几乎都和原本一样的平行世界中。 二、到了年龄 再次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林曜不是没想过。当她在新的工作中连收银机的操作都不会,当她因为不够外向没有和顾客流利自如的答话而遭到同事和上司的责骂,当她每一次憎恨自己的无能时,她有几次拿起厨房的刀对着手腕,但是却又害怕了。一来她害怕这具躯体的主人可能还会回来,如果自己趁她不在夺去了她生活的机会,那她岂不是害了别人;二来她上一次试图自杀时,不但没死,还来到一个更糟糕的世界,如果下次去的世界更加难以想象更加恐怖怎么办? 新的工作其实也还好,虽然自己无法做到像另一个林曜那样活泼外向以给顾客非常好的购物体验,但是渐渐的也勉强可以应对收银。有时候甚至还能稍微给顾客解答一些关于产品基本信息的问题。 但是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巨大的孤独感向林曜袭来,这熟悉的、和以前一样的,甚至更加强烈的怪物,纠缠着她。它贪婪地、持续着吞噬着她的内心,纵使在她的心上留下巨大的空洞,也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而林曜也惊奇,自己的空洞已经深不见底,即使这样,还依然可以被吞噬吗,还能变得更深、更深吗?她像一盏已经昏暗并且不断闪烁的枯灯,好像随时都会熄灭,但即使这样,这孤独感化身的怪物还能不断地从她身上吸取能量,使她变得更加微弱。 尽管在过去的世界中,林曜有过两叁个朋友,但从没有人能够真正进入她的内心。 她需要他们,像溺水的人要抓住每一根稻草。然而如果她将如此沉重的期待赋予朋友们,会给他们增添负担。 现在到了另一个世界,很可能原本世界的她已经死去。不知道朋友们会不会记得她、想念她?想到这里,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又一次陷入了自我厌恶中,像我这样的人,应该没有人会需要,没有人会怀念吧。没有人需要自己,自己与世界与任何人都没有连结…… 就连这一点,也是这个世界原本的林曜做得更好。她的日记中记载着和几个好友的趣事,似乎他们在一起时,总是快乐的时光,没有任何过分的期待。别人也非常享受这种友谊的陪伴。 其中关系最好、联系最密切的朋友,貌似是一位叫做杜佳的Beta女性。她们一起在同一个养育院长大,之后杜佳取得了大学本科的学位,成为了一名普通白领,她们之间一直保持着联系,从没有疏远。 林曜恢复身体开始工作后大约一周时,收到了杜佳的信息。杜佳想给好友庆祝生日,提议她们两人一起去外面吃饭。因为对现在的林曜来说,这位朋友无异于陌生人,她也不想被人看穿自己换了个人,本想拒绝。但是她当然也是同一天生日,对于有朋友记得生日这件事,还是很高兴的,于是便同意了。 叁月中旬的生日,今年正好在周末。林曜来到约好的平价日料店,和“好朋友”见面。见面之前,她还特意上社交平台查看了杜佳的照片,来避免认不出朋友的尴尬。这个世界的社交平台也和之前的世界很相似。 刚进饭店的门,就看到了正在向她招手的杜佳。从她的穿戴能看出来是一个注重时尚的人。林曜坐下,紧张得心跳到嗓子眼,生怕会被发现自己是另一个人。 两个人点了很多叁文鱼生鱼片。约在这里也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林曜同样喜欢叁文鱼。可以说,林曜对日料中的大部分菜肴都没有兴趣,来这里只是因为单纯喜欢生的叁文鱼。她们开始交谈,杜佳抱怨了一通自己工作中遇到的麻烦后,突然盯着林曜。 “总觉得,今天的你好像不太一样。” “为什么?”天哪,自己都还没怎么说话,就已经被发现了? “因为今天的你,感觉比平时安静好多。还有,我感觉你有点奇怪,好像有点紧张。” 果然是原主的多年好友,这么轻易就能看出自己的不同。想着如果长期接触,早晚有一天她会暴露,林曜又一次用气脑震荡之后失忆所以性格有些变化这个借口。 杜佳露出担忧的神情,责怪她发生意外居然没有告诉自己,不过几乎是同时,她又好像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是在担心强制相亲大会。” “什么?!”林曜最近一个星期光顾着熟悉工作,都完全忘了这件事。 “是啊,今天起,你就25周岁了,已经到了强制相亲的年龄了。但是你也知道,你是个Omega胎单身,也没有那方面的经验。过去我总是劝你找一个温柔的Alpha破处或者干脆在一起,你不在意。现在你必须和不认识的人在一起,我真担心对方会粗暴对你。”好友露出关切的神情。 林曜快速地想了想,反正有十次机会拒绝,每半年参加一次,就是说一共有五年时间,自己可以逃避这件事。说不定在那之前,这个身体的主人就已经回来了,而且如果自己在她不在的时候,替她做主随便和别人发生关系甚至生下孩子,对原主也很不公平。这样想着,她对杜佳说了自己打算能拒绝几次就拒绝几次的打算。 杜佳睁大双眼道:“你这样不是继续逃避吗?那等你过了叁十岁,不得不同意的时候怎么办呢?我真的很理解你作为Omega的苦衷,我也时常庆幸自己是Beta,可以不受信息素和生育的影响,但是如果你长期使用抑制剂,会有很大的副作用。还有,你作为Omega,又能打工多久呢?大多数Omega还是要与Alpha结合,才有生活的保障。” 听到这些,林曜想起这个世界封建社会一般的体系,感到生气又无奈。她没有作声,关于未来,她不愿多想,只希望自己能尽快从这里消失,原主能尽快回来。 杜佳见朋友并不想多聊这个话题,便识趣地岔开话题,不过身为好友,接下来的话题也很损:“最近我们很久没见了吗?不知道是不是你身体刚刚恢复的原因,怎么感觉你皮肤变差了,而且你出门也不打扮一下。” 林曜无言,来到这个世界后,她确实发现这个身体的状况要比自己之前的好一些,可能是因为原主生活作息规律,平时也比自己积极向上得多,这副身体的皮肤更好、身材稍微瘦一点,精神气也更好一点。然而自己一来,又开始在晚上胡思乱想,经常陷入消极的情绪中,也没有好好吃健康的食物。才这么短时间,就已经给原主拖后腿了。 没多久,菜上来了,两个人饱餐一顿,之后又聊一些这个世界的八卦,让林曜加深了一下对这里的了解,心情变好了些。 临分别的时候,杜佳叮嘱林曜,如果有什么烦恼的话,要告诉她。林曜非常感动,觉得在平行世界能有这么一个朋友非常幸运。同时她又一次告诉自己,不能成为新朋友的负担,要给原主好好维系已知的关系。 三、相遇 四月初的时候,林曜就同时收到了实体信件、电子邮件和手机短信的通知: 关于相亲大会的通知 林曜Omega女士: 兹定于XXXX年4月20日举行春季相亲大会第一场,现将相关事宜通知如下: 一、大会时间: XXXX年4月20日15:30 二、大会地点: A市长平路23号森鹿酒店1号大厅 根据第XXX号法律规定,您作为年满25周岁且未生育的单身Omega,有义务参加本届相亲大会。如无特殊情况不得缺席。您的配对号码为29号。届时,请携带该通知以确认号码,在相同号码的桌位就坐。 此通知。 XXX相亲大会组织委员会 XXXX年4月7日 该来的还是来了,林曜叹了一口气。一方面她对于要在如此尴尬的情况下被迫和陌生人见面聊天感到紧张,另一方面她已经想好了一定会拒绝,但是自己的青春就要在一次一次荒谬的强制相亲中流逝,能拒绝的次数也会不断减少。而如果到那时候,原主还没有回来,她又应该怎么办?她不敢再想…… 强制相亲大会在这里真的是个大事,林曜没有告诉任何同事,但当她请4月20日下午的假时,上司立刻表示如果是参加相亲大会,所有相关的请假都不会记入公司规定的事假数目。她请完假没多久,大家就都来和她打招呼,祝她相亲顺利以及找到心仪的Alpha。这过分的关注让林曜在相亲大会开始前的这几天,一直都很不好意思。 相亲大会当天终究是来到了。前一天晚上,杜佳给她发信息给她打气。林曜迟迟无法入睡,尽管早已想好会拒绝,但还是忍不住想,明天到底会遇到怎么样的人。如果是个不错的人的话,说不定,做不了恋人,还能做个朋友…… 早上到了,她看着自己那憔悴的脸,也没有化妆,衣柜里的衣服也是随便拿了件舒服的,就出门了。上午来到工作地点,同事们看见她那松松垮垮的打扮,一个个都责备她怎么不为今天盛装一番,好像他们比林曜自己更上心似的。 吃过午饭,林曜提前来到了场地。相亲大会定在本市挺豪华的一个酒店,进大厅门的时候,工作人员会核对身份,然后给一个号码牌和一本有各种关于相亲大会信息的册子。林曜找到第29号桌子,这里的桌子尺寸和咖啡厅里的二人小桌相似,桌边面对面放着两把椅子,还没有人,看来是林曜先到。 她先坐下,然后环顾四周,观察情况。这个大厅很大,是很土但很经典的金碧辉煌风格,也许是为了这次活动特别布置的,墙上都是大红色的假玫瑰装饰,整个大厅给人的感觉就是充满了烂俗的能一下子想到的浪漫风格,林曜不禁一笑。这里面放满了同样的小桌和椅子,每张桌子之间的间隔有两米,留出的空间还挺大的,看来是为了让来参加相亲的人们可以有聊天的隐私,这点还挺周到的。 在大厅的角落,还放着一些饮料,可以自取。林曜看到后,过去给自己拿了一杯水。 离开始还有一点时间,但是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奇怪,为什么渐渐的,林曜开始脸红?好像空气中处处弥漫着奇怪的气息。平时工作的时候,店里也经常有不少客人,但是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难道这是因为,当很多Alpha和很多Omega聚集的时候,他们会散发出更多的信息素,然后自己作为能感知这种东西的Omega,也敏感了起来?她看着四周开始交谈的一对对,尴尬又紧张。脸一下子烧得通红,马上转移视线开始看起信息小册子。 看着看着,她更不好意思了,首先,居然为了方便大家,如果有互相看中的,可以直接在举行本场大会的酒店免费享用房间……第二,之前她一直以为,每一次相亲大会就是和对方见一面就行,但没想到其实还有好几场的,比如这次介绍就有叁场,怪不得收到的通知上面写第一场。 册子上写,这一次的相亲大会共有叁场,除了这一场会面,还有之后的一起参观幼儿园活动,以及亲近大自然的野餐约会。如果在第一次见面后,有一方就提出拒绝另一方,那么后面两场都不用参加,否则同样有义务参加每一场活动。 简直太尴尬了,林曜这样想着,觉得自己大概率会这次见面后马上拒绝掉,这样就可以逃掉接下去的活动。 继续看下去,原来在参加完相亲活动后,如果双方决定在一起,即使没有做到很快受孕,也可以不用继续参加每半年一次的新的相亲大会,可以一直尝试直到生下两个孩子,但每一年都必须参加体检,确认没有人为避孕。而由于先天身体问题无法生育的Alpha或Omega及其伴侣,都可以豁免。即使选择不在一起,只要Omega能成功受孕,那么在孩子出生之前,两者都不用参加新的相亲大会。可以在第一个孩子出生后,再继续看情况参加,直到生下两个孩子……看着看着各种说明信息,她渐渐恢复平静。 “你好。” 正当林曜专心致志地阅读着基本信息时,突然被一个轻轻的声音打断了。林曜吓了一跳马上抬头,看到对面站着一个同样拿着29号的人。她的脸瞬间又涨红了,而且比刚才还夸张,像一只熟透的番茄。 对方是一位比较高的女性,穿着一套纯白色的休闲正装,声音听起来很客气,但奇怪的是,她戴着一枚很大的口罩,完全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只是粗略地看了对方一下,林曜就低下头屏住呼吸,害羞得不敢动。 对方是女性,这是她没有想到的,不过转念一想,在这个世界,因为真正的性别是α、β和Ω,男女本来就没那么重要,所以给她配对的对象是女性也很正常吧。而在原本的世界中,自己虽然是母胎单身,但也曾暗恋过女性。不过有点奇怪的是,听说如果遇见和自己适配的Alpha,会感到非常强的气息,但是林曜从她身上完全感觉不到什么。 待对面的人坐下后,她才想到自己的表现很不礼貌,于是林曜才又鼓起勇气,抬头看对方。 对面的人看起来非常干净,不单是因为穿着的纯白服饰一尘不染,同时也因为她的皮肤非常白皙,甚至有些苍白。她留着过肩的亚麻色长发,但不像是染的,因为头发看起来真丝一般有光泽,而且眉毛也是同样的颜色。她的眉毛粗细浓淡恰到好处,长过眼睛,而且没有一丝杂毛。林曜自己的眉毛虽然也很长,但是却有一些杂乱,因此她非常羡慕眉毛长得好的人。除此之外,眼前人的眼睛也长长的,而且还很大。不太明显的双眼皮下,眼珠是有一点不寻常的琥珀色,因为颜色太清澈甚至让人感觉有些看不清,增加了给人的距离感。眼尾略微下垂,但下眼睑又在离眼尾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有一点点上翘,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弧度。林曜望着这优雅绝妙的双眼,不禁感到心头一颤。回过神来,才发现那对明亮的琥珀,也正盯着自己。她赶紧收回眼神,轻轻地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林曜。” “你好,我姓程。” 好奇怪,为什么自己报出了全名,对方却只说姓呢。这样想着,林曜又问了一遍:“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姓程”,她的声音有些冷淡。 这下林曜明白了,原来对方连最基本的自我介绍都没有兴趣,看来也是一点不在乎这种活动,还是说,是看到了对象是自己,所以没兴趣的?想到这里,几分钟前还盘算着这次见面后马上拒绝对方的林曜,现在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成为被拒绝的一方,马上就泄了气。 “我今年32岁。”对方倒又开始说话,但是语气依然很冷淡。 又是奇怪的一点,如果在这个世界,大家25岁起就要开始被强制参加这个半年一次的活动,一共可以拒绝别人10次的话,难道不是30岁就没有拒绝的资格了吗?也就是说……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32岁了还在参加这种东西?因为,我每次都会被别人拒绝。” 听起来像是毫不在意的样子。 林曜有些震惊,怎么会有人这么直接开始说这种话。还有,既然人家都那么说了,不就是暗示自己事后要拒绝她?可见她每一次都请别人拒绝,占用别人拒绝的机会,所以才到了32岁都不用受惩罚。林曜开始有些反感。 对方又开始说话:“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戴着口罩吗?” 在这没有疫情的时候,和别人说话时还这样,因为你没有礼貌吗?林曜心中暗想,并且可能忍不住轻轻翻了个白眼。 “因为我的脸上,有非常丑陋的疤痕。”说完她直盯着林曜。 听到这里,林曜因为自己一贯的共情能力内心为对方闪过一丝遗憾。但她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这位程小姐的语气和眼神中,更像包含着某种挑衅。 虽然对方的声音斯文好听,但这种具有侵略性的挑衅的对话,让林曜不是很舒服,于是她随便应付了两句后,见对方也没有要继续聊天的意思,就开始拿手机出来看看,一边继续学习着工作的店里各种产品的信息,一边埋怨着果然来相亲的都是奇葩。 但奇怪的是,尽管对方有种种不同寻常的不当之处,令林曜多少有些不舒服,但是她心里却隐隐觉得自己并没有真正讨厌对方。 在刷手机的时候,她一不注意,突然手臂撞翻了桌上的水,有些溅到了自己的手机。“啊!”她轻叫了一声,忙从包里翻找着纸巾。但是林曜和从前一样,还是没什么条理地乱放东西,所以一时找不到。 正当她还在着急时,对面的人已经拿出纸巾,开始帮林曜擦手机和桌子了。林曜有些不好意思,忙连声说谢谢。对方擦干后,把手机还给她,语调比之前柔和地问:“这款手机,你用了很久了吗?” 这是一款型号已经有些旧的手机,品牌名叫胡萝卜。确实,这个名字有些好笑,但其实这是一个目前市场份额占有量不断上升的平价手机品牌,由林曜工作的商店的所属公司天和集团所开发。在之前的世界中,林曜也用着同一款,但她觉得原主的手机更旧,看着像二手买的。不过这也不妨碍使用体验。 由于林曜目前在数码产品商店工作,所以她最近格外关注了关于手机配置的基本知识。于是在讲完个人使用体验以后,她又从这款手机的配置参数方面着手,随便和这个人聊了两句。 好像这位程小姐对手机非常感兴趣,就这个话题又带着林曜聊了好一会儿。她好像有些惊讶于林曜在手机方面的知识,于是询问她的专业。在得知林曜的工作地点后,她似乎轻挑了一下眉。 聊着聊着,话题也开始转变。由于林曜自己本身是学文学的,便忍不住将话题往这方面带。过去她的朋友们都会觉得这样的话题很无聊严肃并且掉书袋,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对面的人的知识面非常广,对文艺有着相当的素养,聊什么都能接得起来,甚至对某些经典有着耳目一新的观点。 林曜在心中对她马上刮目相看,不禁暗暗佩服。对方原本傲慢冷淡的态度也渐渐缓和。 正当二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对面的人的手机响了,她接起电话回复几句后,告诉林曜,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她需要马上离开。 四、第一次发情 林曜的相亲对象走了,她环顾四周,看着有些桌的两个人好像已经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不知为何,心里竟感到一阵失落。就在她也准备离开时,她看到对面的椅子上有一条手帕。她捡起来,放在手里仔细端详。 这是一块明显已经很旧的绣花手帕,上面有些地方泛黄,绣花也有一点掉线了,但如果仔细看,这些都丝毫不影响所绣梅花的精致程度。 林曜自己是个恋旧的人,她还记得在之前的世界里有一只非常小的毛绒玩具熊,从她叁岁起就陪着她。就算已经缝补了很多次,小熊的鼻子已经不牢固了,她也依然放在自己的床上,不论搬家多少次都带着它。而这个世界的原主,却没有保留这只小熊,这让林曜多少感到遗憾。 这种对旧物的依恋使得林曜敏锐地察觉到,这一定是对刚才那位程小姐非常重要的东西。因为她的着装如此干净整洁,如果这条已经发黄的旧手帕不是非常令她不舍的东西,她是不会这样随身携带的。而手帕可能就是刚才她拿纸巾帮林曜擦手机的时候掉出来的。 想到这里,林曜觉得自己有责任把这条手帕物归原主。然而当她把手帕递给工作人员时,他们却以这么旧的东西一定只是别人不要了的垃圾而已为由,拒绝帮忙归还失主。林曜心里默默地埋怨了这些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工作人员,决定自己想办法归还。 可是应该怎么找到她呢?自己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更不用说她的联系方式了。不过如果真的是很重要的东西的话,这位程小姐一定一发现丢失就会回来找。这样想着,林曜决定在酒店门口等一段时间,如果她能回来,就把手帕还给她。 酒店旁边正好有几个供路人休息的座位。林曜坐下,拿出手机,从她下载的一些世界名着中选出一本开始阅读。这些名着也和原本的世界几乎一样,只是书中人物的性别变成了αβΩ的。 阅读自己熟悉的,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最喜欢的书,总是愉快的,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天空中还开始飘起雨丝。林曜一看时间,居然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她抬头张望着,有点担心那个人不会来了,以后都没有机会把手帕给她了。 就在这时,她看到远处一个白色的身影快速走向酒店大门。林曜连忙起身追过去,叫着“程小姐”。那人回头一看,语速很快地问道:“有什么事吗?”即使戴着口罩,也看得出她相当的慌张。 林曜忙把刚才放好的手帕拿出来:“你是来找这个的吗?我在你的椅子上捡到的。” 那个人一把拿过手帕,仔细检查了一遍,长舒一口气,然后看着林曜非常温柔地说了声谢谢。林曜隐约从她的双眼中看出一丝笑意。 “那就好,那我回去了。”说着林曜就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 雨开始有点大起来,林曜走着走着,听到后面有人追上来。 “下雨了,我打车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坐地铁不会淋到雨。” “你家在哪里?” 林曜报出了所住的区。 “那里很远。” 确实她乘到地铁终点站之后还得转公交车。 “还是让我打车送你吧”,说着这位刚才的相亲对象已经招手了一辆出租车。 车来了以后,她见林曜还在犹豫,就先坐了进去,然后示意林曜快点进来。 两个人都坐到了后座,林曜说出具体地址后,司机师傅就开车了。 春寒料峭,林曜刚才淋湿了一点,再加上之前她在外面等的时候看书看得入迷,没有注意到其实早就有点受凉了。她开始有点发抖。 这辆出租车不太规范,后座没有安全带,林曜心里抱怨着,看着旁边的程小姐也在低头找安全带,没找到后放弃了。 在她低头的时候,看到她的睫毛很长很密,雨水有一两滴落在睫毛上,好像在发光。她抬起头,见林曜盯着自己,便也看着她,温柔地问道:“你刚才该不会为了还给我手帕,一直在等我吧?” “嗯,因为看到手帕很旧,所以我想可能是你珍惜的东西。本来想给工作人员的,但是他们好像不想管,我就留下来等你回来找了。”林曜轻声回答,同时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突然,眼前的这个人摸了一下她的手:“你着凉了吗?对不起,都是因为要给我手帕,才让你等了那么久,还淋雨了。” 林曜吃了一惊,感觉脸上热热的,不好意思地回答说没关系的。 被迫和一个比较陌生的人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她非常紧张。 一路无言。雨越下越大,车内只能听到沙沙的雨声,车窗被完全打湿,望出去只有一片模糊,看不到窗外的任何东西。 突然,一个急刹车,林曜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向旁边倒去。她无可避免地紧挨着身边人的身体。 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浓郁的香味,让人难以忽视。林曜贪婪地吸入这股香甜的气息,感觉好像闻到了奶油。奇怪的是,她乳糖不耐,平时根本不喜欢吃奶制品。但现在她却想要把车内所有的香气一下子全吸到身体里面似的,无法控制地不停深呼吸。 车依然在不平稳地行驶着,她无法把自己从另一个身体上挪开,只想静静地、聚精会神地感受着另一具肉体的温暖。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吓了她一跳,再加上她意识到自己还靠在别人身上,更加觉得无比尴尬,恨不得自己马上消失。她努力坐回原来的位置,然后转身抬头看向对方,希望身旁的人奇迹般地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的举动。 只见眼前的人双眼紧闭,眉头紧蹙,胸部剧烈起伏着,好像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她的脸通红,像在发烧。林曜看着她这样,担心她是呼吸不顺畅,毕竟在这么小的空间内,她还一直戴着口罩。她想帮她把口罩拿下来,又害怕会暴露疤痕伤害她的自尊心。 于是她只能小声地问:“你没事吧?你发烧了吗?你想把口罩拿下来吗?” 对方一言不发,只是微微摇着头,看起来却依然很难受。 原来她的身体这么差呀,淋了一点雨这么快就发烧了。林曜想着,感到一阵心疼,伸手轻轻抚摸着这位楚楚可怜的病人,想借此给予其一丝安慰。谁知本来闭着眼的人,突然睁大双眼,握住林曜的手腕,一把将她推开。力道之大,吓了林曜一跳。 “对不起!”看来她也没有病得很厉害吧,林曜觉得自己又做了多余的事情,甚至可能还有点冒犯到了别人,她马上开始在心里责怪起自己。 “没关系。”那个人拼命压制着喘息,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回答着。 漫长的车程终于结束了,出租车到了林曜家楼下。她快要下车的时候又一次询问对方是否需要帮助,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她又抢着付车费,但依然被拒绝了。她一出出租车,对方就快速用力地关上车门,然后司机很快调头开走了。 回到家里以后不久,林曜也开始不舒服起来。她感觉全身都很热很热,完全没有办法平静下来。脖子后面好像很胀,回想起刚才那个人的样子,难道她们两个同时被传染上了什么病毒吗?林曜试图躺下休息,但怎么也睡不着,身体越来越热,难以忍受,不断地回想起刚才她闻到的那股腥甜的奶油气息,同时有一种巨大的空虚感令她痛苦,好像,想要有什么快点把自己填满。这种感觉和平时她晚上情绪崩溃的时候不同,好像只是生理上的,可是她却不知道要怎么缓解。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到附近的药店咨询药剂师买药,毕竟明天还要上班,如果发烧了要尽快退烧才好。 来到药店以后,她先拿了支体温计,然后连忙向药剂师陈述了现在的症状,请药剂师给她推荐退烧药。 只见这位男性Beta药剂师听完陈述后,一脸严肃地说道:“这位小姐,听您的描述,应该是发情了吧,您需要的是抑制剂。” 什么!活了二十五岁,从来没有自慰过的林曜,甚至也没有体验过强烈的欲望。而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虽然她听说过发情期这件事,但也一直没经历过,都已经快忘记有这回事了。这次的症状,居然就是发情。 她赶紧拿了些Omega抑制剂,飞快地结了帐,感觉自己在这家药店永久社会性死亡,再也不能来这里了。 林曜拿出一支Omega抑制剂,轻轻按照说明书涂抹在后颈的腺体处。以前她虽然知道这个多出来的器官,但从来没有注意到过,今天才第一次碰到这里,果然比起原本正常的脖子,有一点点微微凸起。 症状缓解后,她躺在床上,回想过去生活的25年,她甚至从来没有感受过强烈的性欲,而现在她居然经历了这种东西。那么,是因为今天第一次和与自己相适配的Alpha近距离接触,所以才触发的发情吗?在车上的时候,她们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突然,她恍然大悟,那么那时候,那个人在车上不舒服的反应,难道也是因为……她们两个人,是为了彼此而发情的吗……想到这里,她又不免一阵脸红。 这天晚上,林曜忘记了要马上拒绝这件事情。 五、花朵用力向她扑来 程望雪终于回到空无一人的别墅时,已经非常难受了。她今天出门的时候,像以往参加强制相亲大会时一样,戴上了口罩,服用了暂时抑制Alpha信息素和欲望的违禁药。 这种药之所以违禁,虽然有一点是因为会有副作用,但更重要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这αβΩ的世界大力鼓励生育,所以不希望有生育能力的人们隐藏自己,也不希望他们用任何人为手段阻止发情。 因为同样的理由,避孕药也是禁止的。但是程望雪的家中也有这种药,因为她可不想自己在发泄欲望时,必须面临成为母亲的后果。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找门路购买这类东西并且不被发现,并不是一件难事。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算已经吃了药,还是散发出了信息素,居然还发情了,这是以前参加相亲大会时没有过的。 程望雪摘下这个烦人的阻碍她正常呼吸的口罩,口罩下是一张动人的脸。白皙的肌肤没有一丝瑕疵,脸型既不会太过柔美,也没有太阳刚,而是一种恰到好处的妩媚与英气的绝妙平衡。但现在这张美丽的脸上,却同时充满了躁动和忧愁。 她拿出手机翻看联系人,里面有几位是她专门在发情期受不了时会找的伴。他们都是专门做这行的Omega。他们会按时体检,和他们在一起不会得病,也不会有什么负担,只要记得按时服用药物不会致其怀孕就好。反正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用钱买不到的。只要能用钱买到,一切都是轻松的。 她滑动着联系人名单,却迟迟没有打出任何电话。 今天,她最珍贵的东西差点丢了。她拿出随身携带的那条手帕,一动不动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放到鼻子下面,用力吸了一口气——什么都闻不到。是啊,毕竟已经过了多少年了,她苦笑了一下,这条手帕上早已没有了她的味道,她唯一爱过的,唯一真正属于过的,也属于她的那个人…… 她又想到了今天相亲遇到的那个女孩,还好她捡到手帕并且等着还给了自己。程望雪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女孩动不动容易羞得涨红了的脸,以及她的信息素的诱人味道。她想起她们在车上的时候,自己是如何感受到她的身体,闻到她强烈的美味气息……或许这就是她今天发情的理由。 想到这里,程望雪生气了。她对自己很失望,这副没用的身体,居然仅仅因为信息素的诱惑,就要起反应,这样的自己和动物有什么两样!她走进浴室,开着凉水冲了自己的全身作为惩罚,然后才用了一支Alpha抑制剂。 症状缓解之后,她开始看起最近两天产品发布会需要的资料。最近她的公司正在准备推出一款新型旗舰款手机,未来一段时间这会成为他们的主打产品。其实她的公司做数码产品已经很久了,至少从由她接管之前就已经开始,但由于他们公司的胡萝卜手机是后起之秀,依然需要与那些早就占领主流市场的手机品牌进行竞争。这一次的这款产品会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因为早就听说另一个大品牌会推出类似产品,所以他们必须赶在那之前行动。各种计划都有一些赶,要不是被强制去参加相亲大会,她根本就不想在工作以外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当她还是孩子的时候,天和集团就已经是很有名的大公司,作为家族企业里出生的Alpha,被给予厚望,理所当然地被认为会是下一代中的继承人。当然从小周围的人就都只会夸赞奉承她,毕竟没有人愿意得罪未来的老板。曾经她也天真地陶醉在这种不切实际的自我认知中,然而双亲却不断地在极其严格的教育中提醒她,她什么也不是。后来,在严厉的学习和训练之后,已经理解了肩上所背负责任的她还是坚持匿名从底层工作中开始实践。这段经历让她清醒地认识到,她就是一个有点小聪明的一般人,什么都不算。别人经常奉承说她辛苦了,但比起其他任何认真工作讨生活的人,她做这些工作也算不上那么辛苦。因此对待每一项工作,她都会十二分认真,努力做到完美。 转眼过去了两个星期,这段时间,林曜一直忙得不可开交,连杜佳想要和她见面八卦相亲大会的事情,她都没时间。总公司现在要发布一款非常重要的产品,据说本来是要过一段日子再发布的,但是因为行业竞争激烈,临时决定必须提前。因此,所有的线下门店也在配合着提早做准备。 发布会的那一天终于到了,同事们貌似都看了直播,然后不停地转发这个视频。林曜最讨厌工作和私人领域的混淆,但是出于必须要混饭吃的无奈,也转发然后随便写点赞美之词。 发布会上主要是他们公司的总裁程望雪进行各种产品的介绍。这位老板也很奇怪,据说非常神秘,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所以每一次在这种场合,都会戴上一个兔子的头套。兔子和产品的牌子胡萝卜确实很配,然后又有一点卖萌的噱头,严肃中带点可爱,总的来说在这个娱乐至上的时代不算过分。 整个发布会中,老板都表现得优雅从容,游刃有余。即使戴着头套,也无法阻挡她所散发出来的个人魅力。今天店长还在店里吹嘘,说自己到公司总部参加年会的时候,见过这位神秘的总裁,是一位惊艳的高冷大美人。 在原本的世界中,也有这位叫做程望雪的总裁,并且自己也同样没见过她的真面目。听说只有在总部工作的人可以见到她。所谓的大人物总是喜欢假装高冷,人们也往往喜欢浪漫化他们,所以林曜觉得这种神秘人设和兔子头套的营销虽然无聊,倒也还奏效。 然而当大家都忙销售忙到没时间吃饭的时候,网上却突然曝出,新的旗舰款手机的屏幕有严重的发黄问题。这当然立刻给新产品的推广带来了巨大的难度,听同事们讨论,说这是竞争对手买的热搜。 林曜听着这些传闻,毫不在意,反正她也不懂这种复杂的东西,只要公司没有到倒闭的那步,只要她还有工作,只要她能胜任自己目前的工作,这些就都事不关己。唯一带来的坏处就是,最近有很多顾客怒不可遏地来退货,并且有些特别过分的根本就不是就事论事,而是发泄情绪,会莫名其妙将工作人员侮辱一番。但所有的服务业都是一样,必须确保顾客开心,所以林曜和同事们心里再不甘都只能忍受。 一开始遇到这些人身攻击的时候,林曜还会愤懑地偷偷哭,但是次数多了,她理解那些人只是生活中有别的不如意,发泄在别人身上而已,也就释然了。 这天上班的时候,林曜和往常一样带着虚假的职业笑容给顾客结账,突然感觉好像有双眼在盯着自己,转头一看,竟然是那天的相亲对象,今天她也依然戴着口罩。 那个人走到她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她。林曜很惊讶,但是还是很平静地问是否需要购买什么产品。那个人摇了摇头。 “你该不会是来找我的吧?”林曜玩笑似地一问。 “是的,你什么时候有空?” 在林曜过去的人生中,经常有人际关系的烦恼。因为她过于计较的性格,常常会介意自己主动去联系朋友的次数比朋友先联系她的次数多很多。每当这个时候,就算朋友回复得很好,就算成功约到朋友出去玩,她的心里也会多一根小小,小小的刺,而由于她无法向朋友坦诚这过于矫情的心态,就常常一个人自怨自艾生闷气。这过于敏感的褶皱,也是她的阴暗面之一。因此,有人来主动找她,她总是高兴的。这样想着,她看店里人不多,和经理说明要走开一小会儿。 两个人来到商店附近的一个小花园,因为现在是工作时间,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小花园里有一棵海棠,粉粉嫩嫩正开得绚烂,枝头随着风,一颤一颤的。林曜不知道对方突然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又想起上次因为对方的缘故居然发情了,心怦怦跳。 程望雪低头看着林曜,预测着自己恶趣味的胜利,提前得意地笑了。这两天,公司的主打新款手机,由于流言,销售得很不好。她过去这段时间的努力,简直被糟蹋了。尽管现在做了补救措施,但这款产品很难成为市场中的新领头羊了。这种自己无法因为努力就能完全控制,或是多花一点钱就能完全解决的事情,令她分外沮丧。 想起还没有收到被这个强制相亲对象拒绝的消息,便打算马上来找她促成这件事。这样,自己也可以摆脱又一次无聊的相亲会,而且,这也是自己能控制的事情之一。因为,以往的每一次,如果相亲对象没有在第一次见面后就因为她身上Alpha气息不够浓烈,她的态度太过冷淡,或是她宣称的口罩下的疤痕而拒绝她的话,那么当她摘下口罩,真正展现给他们看这蜿蜒着狰狞的疤痕时,总会把他们吓退。今天,一定也是一样。能如此的话,也不枉她雇技术最精湛的特效化妆师,给她进行好几个小时的化妆了。 “你还记得我说过,我的脸上有非常丑陋的伤疤吧?” 林曜又一次听到这个人那充满挑衅的语气,有些困惑地抬头望着她。 “现在,我就给你看!”说罢,程望雪扯下口罩,冷笑一声。 林曜被这突然的视觉冲击吓了一跳,看到这刺眼的疤痕的一瞬间,她“啊”的一声,本能地闭上眼向后退去。 程望雪满意地笑着:“现在,你今天回去以后,就可以拒绝我了。” 听到这里,林曜却突然明白了什么。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就有不少过分的言行,但自己却奇怪地无法真正讨厌她。现在她懂得,或许那正是因为她们之间有种难以察觉的联系。 如同她自己因为那巨大的孤独和空虚感而感到自卑,因为自己心中阴暗的,无法预料到会让她做出什么的空洞而厌恶自己,甚至曾经到了差点放弃自己生命的那一步一样,眼前的人,可能是因为无法接受自己的疤痕,所以才每一次都想用冷酷的眼神和话语击倒对方。 天性过于敏感的林曜此刻敏锐地感受到,眼前的人真正想要的,其实是有人穿越过层层荆棘,去走向她,接受她啊。那看似挑衅的语气,其实却是在求救啊! 林曜不知道自己的感觉是否正确,但她选择一试。她慢慢靠近眼前的人,抬起头轻轻把手放在这个人的疤痕上,柔声说:“这里,还痛吗?你是不是认为,因为你有这道疤,我就一定会拒绝你?”说着她温柔但坚定地直视着对方。 程望雪吃了一惊,睁大眼睛瞪着林曜,然后闭上双眼,竟然控制不住轻轻地哭了。她把自己的手按在林曜抚摸自己脸庞的手上,静静地享受着这触碰。 林曜看到面前的人眼中慢慢渗出的泪水,任由对方触碰自己的手,一动不动,一言不发,时光仿佛停止在此刻。 程望雪对林曜的反应感到震惊,同时她也意外自己竟然会因此流泪。回过神来,她想到虽然这种特效化妆非常牢固,但自己并不是真的有疤痕,她也没料到对方是这种反应,如果穿帮,不知道怎么解释。正当她愣着不知该怎么做时,林曜的手机响了,店长命令林曜马上回去继续工作。尽管林曜看起来很担心,但程望雪坚持她可以去。待林曜告别离开后,程望雪长舒一口气。 风变大了,树木摇晃,发出沙沙的声音。程望雪抬头看去,满眼的粉色花朵正用力地向她扑来。 六、忐忑不安的期待之后却是别扭的一言不发 很快就要进行第二场相亲大会了,如果不想去的话,林曜应该趁早拒绝。然而这两天,她却一直想着,那天在小花园发生的事情。当看到那个人,想要刺痛别人,却其实充满悲伤的眼神时,她似乎是本能般地想要帮助对方。然后,那个人还握住自己的手,默默地哭了,看起来脆弱又无助。 那么,那时候,自己的理解是正确的吗?那个人,她会需要自己吗?突然她感到自己的心中涌现出温柔,暂时下不了决心。但是,她又依然觉得,不能够在原主不在的时候,做一些大事,搅乱原主的生活。说到底,这副身体并不属于自己。 想到这里,她打算拿出日记本,记录下最近发生的大事,好让原主回来的时候有个参考。然而,当日记本打开的那一刹那,她震惊了。 确定了好几遍她没有看走眼之后,她又细细地读了一遍上面的内容。原来,不知为什么,日记本上竟然自动更新了。明显是和原主一模一样的字迹,清清楚楚地写了一些日期在车祸之后发生的事情。而日记的更新内容明显指示着,这个世界的原主,穿越到了林曜原来的世界! 也就是说,因为某种不可解释,林曜也无法理解的原因,当车祸发生的那一瞬间,自己和原主交换了身体,互相来到了各自的平行世界。而更魔幻的是,这本日记成为了某种连接两个世界的载体,她还能看到原主在自己的世界写下的内容。 原来原主穿越到林曜本来的世界之后,也惊异于那里没有αβΩ,性别只分为男女,而由于只要男女结合就大概率可以生育,虽然女性的社会地位依然比男性低,还是有些不公平的问题有待解决,但是在很多国家,大家都可以受教育、就业,也完全没有强制相亲这种烦人的事情。 原主为自己成为了有硕士学历,并且能在大公司做正式工作的白领而感到欣喜。虽然原主的外语水平无法胜任翻译的工作,但由于她积极好学,已经顺利转岗负责市场和销售类型的工作,越做越好。她认为自己终于有希望靠本领出人头地,也不必再担心必须结合生育。同时,她也已经和林曜在原来世界的朋友们搞好了关系,甚至还交了更多的朋友。她希望自己能永远停留在这个新的世界,不必回到有αβΩ的世界中。 读完这些,林曜的心情相当复杂。一方面,她很高兴原主没有死去,也为原主能有机会实现理想而开心;另一方面,她也觉得很妒忌,自己和原主比起来,样样不如,而现在自己,在这个糟糕的世界,工作也那么差,未来也没什么前景,还要应对相亲大会及其后果……不过当然,当自己在原来的世界的时候,也并没有过得有多好…… 因为自己混得远不如原主,所以她羞于写上最近发生的事件了,免得被原主看到丢脸。 但她又一想,这就说明,原主不会再想回来这个身体了,既然原主已经用自己的身体在自己原本的世界过上了好的生活,那么,现在的这具身体,也属于自己了吧?自己也可以用这副身体,不用顾忌原主地专心地过好自己的生活了。 拒绝相亲对象的事情,是双方皆可的,如果那个人真的不想再和自己见面的话,也可以提交拒绝。但是到目前为止,自己还没有收到被拒绝的通知呢,那么也就是说,也许…… 这样想着,林曜终究没有提交拒绝的决定。 程望雪看着第二场相亲大会的通知,心中泛起一丝涟漪。新款手机屏幕的风波已经告一段落,当时自己因为这件事情感到沮丧就去找那个人撒气,逼其拒绝,回忆起她即使看到自己那狰狞的面目都朝自己靠近的样子,程望雪用碰过她的那只手触碰自己的脸庞,仿佛在回味那个人手掌的余温。 现在的她,依然能感受到那一瞬间,从心底升上的狂喜。但之后她又马上平静下来,毕竟,那时候可能对方只是比较有礼貌;或者就算不是出于礼貌,是真心可以接受她的假疤痕,也有可能只是因为对方是有点傻;最后,毕竟自己那天没有吃药,可能这些自己都多想了,所有的一切只是因为大家都被信息素操控了,Omega自然会被Alpha吸引而已…… 而她此刻内心的波澜,也一定是因为受到了对方作为Omega所分泌的信息素,因为,那个人的气味是如此好闻,那样像熟透了的番茄的,酸酸甜甜,既清新又浓郁,那种忍不住让人要吃掉她的感觉…… 想着想着,程望雪又一次提醒自己,自己当时突如其来的感动到哭泣,这段时间的经常想起那个人,以及甚至开始在意会被拒绝,内心开始希望不会被拒绝所以动不动就查看是否有拒绝通知等等这一切奇怪的心理反应,全部都是信息素引起的而已。 而现在看来,那个人并没有拒绝自己。 真是个奇怪的小傻瓜,这样都还不拒绝,这样想着,程望雪的嘴角却不自觉翘起了弧度。她的名字,是什么来着……林曜……林——曜——曜……她不自觉叫出了声,感受着这个发音舌尖和牙齿之间的触碰。 五月底的这天下午,第二场相亲大会就开始了。这是程望雪第一次参加第二场的活动,竟然有些紧张。上面写着这次是到一家幼儿园进行参观,然后和小朋友们会有互动。 真是无聊的活动啊……这样想着,她走进衣帽间,还是有点认真地挑选着穿搭。嗯……如果要和小朋友进行互动的话,是不是应该穿比较亲肤的衣服,于是她挑选了件棉质的纯白衬衫,配上一条精致的淡蓝色半身长裙,看起来简洁又不失灵动。 上次见面的时候,她还顶着那夸张的疤痕妆,现在要怎么解释,自己突然没有那道疤了呢?真是麻烦,程望雪依然没有想好该怎么办,于是还是戴上了口罩。 来到活动地点了,这是一所比较标准的公立幼儿园,里面招收3到5岁的小孩子。为了不让养育院长大的和父母抚养长大的小孩子之间有隔阂,养育院的孩子们白天也都会去相应的幼儿园,与由父母抚养的小朋友们好好相处,晚上才回养育院。程望雪到的时候,幼儿园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林曜。今天的林曜穿着一身淡紫色的纯棉连衣裙,看起来很清新。 程望雪走到她面前,打量着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的着装相当随意,也很明显没有化妆。虽然当时就觉得特别容易脸红的林曜有一点可爱,但今天她好像画了一点自然的淡妆,脸颊上有两朵恰到好处的红晕,看起来更诱人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一起,直到大家都进入幼儿园活动开始。这次的活动包含叁部分,首先是参观幼儿园的整体规划和设置;第二是互动环节,这部分中每一对配对都会被安排和几个小孩子一起玩积木,可能需要适当照顾一下他们;最后是幼儿园安排了小朋友们排练了简单的节目,给大家表演一下。 参观的时候,两个人也没有说话,就这么随着大队伍转了一圈。虽然程望雪小时候没有去过公立幼儿园,但是此刻她心里一直想着等一下怎么面对林曜,要怎么向她解释疤痕没有的事情,没有注意参观。看起来差不多就行了。而且这种活动本来就没有意义,只是官方想给大家看看幼儿园办得好,孩子们好可爱,企图激起大家生育的欲望而已。 不知不觉到了陪小朋友们玩耍的时候,程望雪坐在两个小朋友旁边,默默看着另一边的林曜。终于有机会和她说话了,但程望雪又什么都不想说了。她一想到要解释这个理由,要说那么多话,要期待对方的回应,就像要把自己摊开在别人面前,任人检视一样,感到浑身不自在,觉得特别麻烦。而她的日常生活中,除了工作,不必要做任何麻烦的事情。因此,她现在也不打算摘下口罩。 身边的两个小朋友似乎都很活跃,软软糯糯的相当可爱。他们叽叽喳喳地说着些稚气的话语,开心地玩着积木,但可能因为年龄太小,有时候搭的积木会掉下来,而且开心的时候会尖声大笑。 从小接受各方面严格教育的程望雪完全不记得小时候这种天真玩耍的时刻,当然也被训练得无法接受在公共场合发出有一点大的声音,更没有办法接受这种超大分贝的笑声。但考虑到这两个孩子还很小以及他们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她尽量忍耐着自己的不悦。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小一点的孩子不慎把刚才搭好的积木碰翻了,正好砸到程望雪的身上。程望雪见状,皱紧了眉头看了那个小孩一眼,可这下意识的一眼也许在孩子看来是被凶狠狠地瞪了,马上哭起来。 这下程望雪不知所措地看着那个碰翻积木的孩子,倒显得好像她才更无助。正当她苦恼着该怎么办时,只听见林曜柔和平静的声音:“没关系的,我们可以修好的。”接着她拿起积木开始慢慢地带着孩子们再搭起来,很快就又完成了。小朋友渐渐停止了哭泣,但是依然时不时地碰翻一些积木。只见林曜又捡起掉落的那几块,一块一块耐心地给孩子们放回去。 程望雪看着她温柔的侧影,黑色的长发柔软地垂下,纤长的睫毛下是温暖的眼神,不禁恍了神。 突然,她看到林曜转过头来,震惊地望着自己。她连忙把眼神移开,然后很快发现了问题:那个大一点的孩子,竟然乘自己不注意,恶作剧拿开了自己的口罩,自己那毫无瑕疵的全脸已然完全暴露在林曜的眼前。 她不知道说什么,默默地转回自己的脸,不再与林曜有任何眼神接触。 幼儿园的表演开始了,小孩子的表演没有什么质量,只胜在可爱,不过当然展示幼儿的可爱以促进生育欲望就算这整个活动的目的。今天一整天,程望雪也没有和林曜讲一句话,甚至都没有给她任何眼神或肢体上的回应。真是奇怪,在这次活动之前,程望雪在忐忑不安地等待的时候是多么期待这次的见面啊,但是现在那个人真的在自己身边了,她却一言不发。这种别扭奇异的不适感,连她自己也无法理解。 当孩子们正在表演《找朋友》这首歌的时候,程望雪突然发现,旁边的座位空空的,身边的人居然不在了。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觉得身体好像瞬间凝固了般,连呼吸都需要刻意调节。 “她很可能,只是去了洗手间而已……”,程望雪这样自我安慰道,想着符合常理的解释。但只是过了十分钟左右,她竟然就有些受不了了。 七、当她那小小的希望被满足 舞台上的小孩子们正表演着《找朋友》这首经典的儿歌,随着旋律,小朋友们奶声奶气地唱起来,再跑跳起来,每个人都找到一个小搭档,一起敬个礼呀握握手,充满了童趣。因为他们太可爱了,观众们看得也很开心。 然而在这欢乐热闹的场合,林曜却愈发感到悲伤和孤单。她想起自己在很小的时候,就会在人群中有这样奇怪的感觉,仿佛有一种讨厌的情绪能量守恒定理,周围人越多,自己越没有办法融入进去,周围的人越是欢笑,她自己越感到悲凉。 虽然这样说,但是她很明白并不是别人阻碍了她的快乐,而是她自己那天生的,黑洞一般的孤独感,在别人的快乐中被衬托得特别明显。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林曜就会时不时地故意远离开心着的伙伴们,她会一个人走到不远处躲起来,然而心里想的,却是多么希望有伙伴能发现她突然消失,能追出来,能找到她啊!只是被人找到,这一小小的举动,就足以给她对抗这黑暗的勇气。但遗憾的是,这小小的希望,从来没有实现过。 今天也是奇怪的一天。之前收到第二场活动的通知后,朋友杜佳硬是拉着她去好好买了件衣服,平时她隐藏在深色的宽松衣裤中,丝毫没有打扮的欲望。毕竟,自己配不上好看的衣服,就算买了,也会因没有勇气穿上而浪费。但是今天早上的时候,她还是鼓起勇气穿上了这条新买的淡紫色连衣裙,并且为了不辜负衣服的美丽,她自己也化了淡妆,虽然因为不会而没有画任何眼妆,但是确实已经尽她的努力修饰了自己的皮囊。 当她看到程小姐向自己走来的时候,她的心怦怦直跳,其实她自己也没有想清楚能和这个人有什么关系,经过上次的事情也觉得有一些尴尬,但是她真切地希望,可以和眼前的人变得更亲近一点。 然而接下来的一整天,身边的人都没有给过她任何互动,仿佛自己是完全隐身的似的。而更让她震惊的是,今天看到了对方口罩下的脸,疤痕消失得一干二净,脸上没有一丝丑陋,或者不如说,对方拥有的,根本就是惊人的美貌! 那么那一天在海棠树下看到她疤痕的那件事情,真的发生过吗?或者现在有什么高超的医疗技术,能在短时间内完全祛除那么夸张的疤痕?或者现在通过化妆,已经可以完美掩盖任何瑕疵?还是说,这个人的疤痕,是一种无聊的玩笑抑或莫名其妙的考验?林曜不停地想着各种可能性,企图从对方那里得到答案。但对方却无视自己所有的接近,理所当然地摆出一副冷漠的样子,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傻子,羞辱至极。 终于在小朋友们表演这一首儿歌的时候,林曜离开了座位,走出了表演大厅,准备离开幼儿园。 但就当她快到幼儿园门口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疾速的脚步声。转头一看,居然是今天令自己不快的罪魁祸首。穿着裙子的这个人和第一次见面身着休闲正装的样子有些不同,有着别样的气质,再加上现在能看到她真正的姣好的容貌,林曜不禁感叹,这真是一位外表无可挑剔的美人。如此美丽的人,难道会特地来找自己吗?这样想着,她又继续往前走。 “等一下!” 然而此刻这里空无一人,好像被叫住的对象确实是自己。林曜停下脚步,不禁想着,这次难道又要对自己进行什么恶作剧吗。 抬头看到对方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她似乎看起来有一点着急。 “对不起……疤痕的事情,我会解释的。”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只是一个简单的道歉,林曜几乎就完全原谅她了。于是两个人在幼儿园小朋友们户外活动的场地上,找了两个秋千坐了下来。 事实上,坐在秋千上的时候,程望雪又再次不想解释了,那种无法形容的别扭的感觉又一次从心底升上来,然而,当她望见林曜那异常清澈的无辜眼神时,她又无法狠下心来。 “虽然这样说听起来很自大,但从小时候起,我就知道我很漂亮。这种外表的美丽带来很多人自然而然的讨好,他们会对我特别地关照。但是当我渐渐长大,发现大家亲近我都只是因为外表,因为我的这张脸,而不是我这个人本身时,我开始感到厌烦。因为这份美丽,我有很多追求者,但是他们对真正的我毫无兴趣,他们想要的,只是我的这副躯壳,不论内在是什么样子,他们都不会愿意了解。这样带来的数不清的烂桃花,只让我感到疲惫,所以当我必须开始参加强制相亲大会的时候,就想出了假装外表很丑陋这一点。这样的话,至少可以回避一些只会被我的脸所吸引的陌生人……”讲到这里,她顿了顿。 “但是,当你那天……”程望雪看着林曜,没有办法再说下去。 林曜眼中的黑睛的部分特别大,嵌在大小适中又略微有些长的眼眶中,而且眼睛整体黑白分明,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清纯色调。擅长化妆的程望雪看得出她没有化眼妆,但是隐蔽的内双、深邃的眼型和纤长浓密的上下睫毛,自然地加深了眼睑部的阴影,使她的双眼有一种幽幽的像会把人吸进去的感觉。 林曜此刻就这样幽幽地看着她,顿了一会儿,然后温柔又小心翼翼地说道:“我理解你的意思了。谢谢你的解释。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林曜的声音非常清亮,程望雪很想要听她叫自己的名字,然而转念一想,又没有袒露自己富有家底的勇气了,和自己的外表一样,有多少人接近她只是为了利益。在现在这个只要一输名字,就什么都能在网上查到的时代……更何况林曜还在自己公司所属的店铺工作……于是,她又一次选择了隐瞒。眼前的人出乎她意料之外地通过了第一道测试,或许将来,她也可以通过这第二道? 但是想要听她从口中叫出自己名字的欲望是真实的,甚至,想要更多…… “你叫我的小名吧,我的小名是月月,月亮的月。”她的语气有些坚持。 林曜似乎对这个答案已经很满意,轻轻笑了一下:“好可爱的名字,好像小孩子,那我叫你‘月’,可以吗?” 程望雪认真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可以,曜。” 二人相视一笑。 之后两个人又交换了联系方式,随便聊了几句。很奇怪,并没有聊任何重要的事情,只是简单地谈天,程雪望都觉得如此自然,总可以不假思索地接着下一句,这种舒服的感觉,已经好久没有过了。 直到活动结束,两个人都还沉浸在这种安心舒适的感觉中。如果现在马上就要分别,竟然会有些恋恋不舍。程望雪突然觉得自己没办法现在就离开林曜,于是提出送林曜回家。 因为今天是助理送她来活动地点的,她自己没有开车,于是她依然打车送她。在车内狭小的空间内,不可避免地和上次一样地弥漫起二人的信息素。到了林曜家的时候,因为贪恋这股味道,她又没有办法离开了。总有一种,想要更多的感觉。 林曜和原主不一样,是一个不喜欢收拾的人。想到家里还乱糟糟的,她感到不好意思。但她接连道歉好几次后,程望雪还是表示不介意,于是她打开了门。 八、请你随便利用我的身体(h) 今天真是过山车般的一天,本来期待和那个人的再次会面,却没想到被冷了一天,但是当心情落到谷底的时候,又没料到她竟然会追出来找到自己,而且后来还和自己说了非常私密的事情,而且之后的交流像山泉水从上往下地流淌那样顺畅,自己还有了叫她小名的特权。林曜感觉,尽管自己活了二十五年,但从没有过感觉和一个人如此亲近,无尽的欣喜从心底升上来,竟然快乐到让林曜有些害怕,当这种积极的情绪消失的时候,自己又会变成什么样。 然后此刻,能和她在一起,虽然自己因为房间凌乱而羞愧,但是能和她第一次在私密的空间里独处,能这样近距离地闻到她的气息,林曜激动不已。 她抬头看着伊人,又一次,眼前的人好像在克制着什么,努力平复着呼吸。她的鼻子笔直挺拔,人中又长又深,嘴唇有着清晰的唇线。脸上的一切都是那么完美。而现在,她的鼻翼和双唇都微微地颤动着。林曜知道,这是在为她而动情。 而她自己的心也怦怦直跳,林曜感受到,此刻自己的心意也是一样的,她轻轻地凑上对方的脸,希望着能得到回应。突然感觉自己整个身体被对方抓住,牢牢地被钉在对方身上,动弹不得。不待她反应过来,自己的双唇就被吻住了,这个吻用力而热烈,一下子,伊人的气息充满了自己的整个内部,林曜有一种醉了的感觉似的,几乎无法再站立。 当这个长吻终于结束,林曜和她的距离近得她能数得清对方的眼睫毛。她看到对方的呼吸更加激烈,平时苍白的脸上泛起妖艳的潮红。 好想,要被填满。那种巨大的空虚感又一次降临在林曜的身上,这一次,想要被填满的欲望前所未有的强烈。而对方忍耐的表情更让自己不忍。于是林曜问道:“月,你需要我吗?” 程望雪也正低头看着林曜,林曜的眼神像一汪湖水,深不见底,而自己陷在里面,无法自拔。想要她……她的气息是如此甜美诱人,她的神情好像在邀请自己把她吸干,而现在,程望雪已经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了。 于是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林曜似乎对这样的回答非常满意,她颤抖着用坚定的声音说到:“既然你需要我,那么,就请你随便利用我的身体吧。” 得到了许可的程望雪感到身体如洪水决堤一般爆发出巨大的欲望和能量。她马上撕扯着除去了两人的衣物,然后她将林曜的身体几乎是整个扔到床上,随后自己立刻用力压住这具身体。 要你……要你……程望雪疯狂地吻着她,她的紧闭的双眼、她的圆圆的鼻头、她的诱人的双唇、她的颀长的脖颈……当程望雪吻着林曜的脖子时,她忍不住去靠近那后方的部位,那甜蜜气息的源头……然后她有些惊讶,这肥美的腺体完好地展现在自己面前,眼前的人,竟然还是处子之身!她一把凑上去贪婪地舔舐着这还不曾属于任何人的肥沃,恨不得将其整个含入嘴中。 奇怪,林曜的身体那么柔软,却那么有力量,当自己用力压在她身上时,也感觉到她也在用力地抱住自己,紧得似乎要将每一根手指嵌入自己的身体中。 感受到这样的力道,程望雪再也控制不住,她的唇放开了这腺体不到一秒,就立刻用牙齿狠狠地咬下去。一瞬间那熟透了的番茄香味充斥着她的整个口腔,这清新的,像水果般可以解渴的味道;同时也是浓郁的,可以和肉炖在一起的味道。 “啊!” 正当程望雪还沉迷在林曜腺体的气息中时,听到了对方痛楚的尖叫。看着已经被自己咬破的、折磨过的、不再完美的腺体,她这才回过神来,对方还是第一次,她要温柔一点。 轻吻了一下这现在已属于自己的腺体后,她又回过身来抚摸着对方的脸。林曜显然刚才因为突然的痛苦哭过,程望雪温柔地拭去林曜眼边的泪水,吻遍了她的脸庞后,开始尽量轻柔地吻她的身体。 她的皮肤柔软细腻,胸部并没有很大,但是非常挺立,乳晕不大不小,恰到好处地衬托着豆沙色的乳头。程望雪忍不住将这可爱的小红珠含进嘴里吮吸,然后又轻轻得玩弄着这随着兴奋变得更挺的红珠。整个过程中,这对玉兔的主人忍不住发出很轻的呻吟。她看了一眼林曜的脸,她那有些隐忍着不要叫出声来的表情让自己更加兴奋。 唔,接下来很快就让你没有办法控制地叫出来哦…… 林曜躺在床上,身体不住地颤动,不知道是因为脖子后面的痛楚还是身体被抚弄带来的兴奋。她还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奇怪的全身酥麻的感觉,身体软软地没有办法动弹。她感觉伊人的吻细密地落在自己的身上,每一次都让自己发现身体可以体会到的新的感觉。 正当她以为自己可以渐渐适应这种感觉的时候,她感到自己的私处突然又痒又麻,有种柔软湿润的东西在不断吸吮刺激着自己。她不禁因快感而不断战栗,不停地绷直着腿和脚背,口中越来越难以抑制地呻吟着。快感不断地征服着她,已经盖过了后颈的疼痛,空气中弥漫的奶油的腥甜也不断骚扰着她。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下面可以变得那么湿,不断感到有液体源源不断地流出。 快感越来越强烈,她不断地挣扎、呻吟着,突然她感受到体内的快感已经累积了好多好多,强烈的感觉好像马上要从下往上袭击她的整个身体。即使从来没有经历过,她也明白这是什么了。 “啊”,她忍不住叫出来:“月,我要高潮了……”她屏住呼吸,然后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啊……啊……啊!……” 快感的顶点一过,她马上感觉整个人都软下来了,从头到脚都从未有过的放松。刚才让她失控高潮的人从下面又上来,抱着她。她们靠得那么近,她闻到月的味道,感觉特别安心,对方这个时候,正得意地看着自己。林曜有些害羞,但又忍不住看着她那美丽的情动着的脸庞,看着她那翘起弧度的嘴唇,然后一下子吻住了这双唇。 程望雪马上反客为主,热烈地回应着这个吻,用舌头探入了林曜甜蜜的口腔。两个人通过呼吸互相交换着对方的味道,程望雪的呼吸声不断地加重,然后林曜惊奇地感受到,下身正被什么膨胀着的东西所触碰。 刚才两人赤身裸体相见的时候,林曜感叹于对方那洁白完美的胴体,但是她非常清楚地记得,刚才自己并没有在眼前的人身上看到任何多余一般女性的部位。但是现在她却明显地感受到了这股坚硬的力量。 “为什么……”这个长吻一结束,林曜就盯着在自己身上的人的那里问道。 程望雪有些惊讶地笑了一下,嘴角露出略微高低的不对称弧度:“难道你不知道,Alpha在准备好的时候,下身就会这样吗?” “准备好……什么?”林曜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是真的这么纯洁呢,还是是个懂得挑逗的小骚货?程望雪这样想着,逐渐将自己庞大的凸起靠近林曜刚才因高潮而格外湿润滑腻的阴唇。 “当然是准备好,要肏你呀。” 几乎是听到这句话的同时,林曜感到下身被一个坚硬的东西强行顶开。从来没有探索过、没有使用过那里的她现在感到有些恐惧,无意识地将腿部收拢了一点以推开这正在侵入自己的东西。 程望雪好像感受到了林曜姿势细微的变化,轻声在她耳边低语着“不要紧张”,然后朝她的耳朵和脖子微微吹气,又将耳垂含在嘴里轻轻舔着。 一股酥麻的电流从耳部蹿过全身,林曜感到自己丧失了所有抵抗的能力,任由这坚硬的东西一点一点顶开自己娇嫩的肉,尽管已经非常湿润,依然感到一点一点磨人的疼痛。到达某一个地方时,对方的身体好像被什么阻碍了进攻,在自己体内的一个位置徘徊着,反复在试探着,这种磨人的疼痛也渐渐累积,几乎到了难以忍受的时候。而对方在自己体内的东西却愈发膨胀,简直要将自己的内部撑爆。 就在林曜觉得自己要坚持不住,快要请求对方的怜惜之时,那样东西突然开始更加猛烈地撞击。一瞬间,痛楚达到了巅峰,“啊!”林曜无法控制地尖叫出来,她的背疼得弓起来,体内流出一股热流,眼角又一次渗出泪水。 程望雪轻轻地吻着林曜的眼角,却没有停下身上的动作。几乎在体验到剧痛的瞬间,林曜感到体内的粗大之物完全侵占了自己的整个甬道,顶到了自己的最深处。一种全新的不一样的酥麻感带着一点痛,让她一个战栗,身上的人持续着攻击,架势甚至比刚才更为猛烈。她又觉得除了刚才的那股热流,体内正源源不断地涌出另一种不同的暖流。 渐渐地,痛苦已被欲望盖过,她已经不再想乞求怜惜,而想要乞求更多、更多。等林曜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正随着枪炮的撞击一阵阵地发出自己从未听过的娇喘,而身上的人也正发出着同样愉悦的呻吟。 二人的气息缠绕在房间里,林曜感受着对方和自己一样越来越急促的喘息,紧紧地搂住身上的人。本来有些担心会压倒身下之人使其不适的程望雪,感受到了这股力道后马上将自己全部的重量放在林曜身上。林曜感觉就快不能呼吸了,但是和程望雪如此紧密的身体连接让她更加兴奋。“月……月……”她不断呼叫着自己身上的人,惊讶地感觉到自己的甬道内部竟然也蠕动着,仿佛要吞下那巨大的枪头。 “啊……!”终于在某个时刻,林曜体验到的快感到达了巅峰,那电流一般的刺激从下往上一直侵袭到她的脑仁。几乎在同时,她感觉到对方火热的枪在自己体内不断抽搐,射出的液体填满了自己。 两人安静地躺在床上。林曜侧过身,凝视着眼前古典雕塑一般美丽的人,想到那么平凡的、没用的、消极的自己,竟然可以有资格把身体交给眼前的人,她不禁潸然泪下。程望雪看到后,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庞,露出担心的样子:“曜,对不起,是不是刚才让你太疼了?现在还疼吗?” 看着对方眉间微蹙的样子,林曜真实地感受到,自己对这个人的迷恋,可能已经远远超过了之前所意识到的程度。她贪恋地吸入着对方的体味,同时体验着前所未有的安心和害怕会失去的恐惧。她摇摇头,微笑地继续哭着:“不是的,月,我是太幸福了。”说完这句话,她又觉得,光是能叫眼前人的小名,能发出“月”这个字的音节,自己的心就已经狂喜。 程望雪看着对方因泪水而格外清澈的双眼,听到这样略微带着哭腔却又喜悦的声音,感觉自己的心也要沦陷了。这种特别的感觉,除了手帕属于的那个人之外,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触发过。这次的性事,也和以往她在发情期随意和其他的Omega发泄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她忍不住又亲吻她的眼,她的脸颊,她的唇,她的脖颈。看到林曜脖子后方那条已经被自己标记过的腺体,她又感到一阵兴奋。她吻她柔软的身体,从上到下。然后她看到,林曜之前还完全平坦的腹部,现在看起来有轻微的凸起,那是因为自己刚把她的内部填满。想到那是自己曾经通向她体内的证据,下身又再次膨胀起来。但一转眼看到雪白床单上腥气的落红,担心马上进行第二次会给对方带来痛苦,就没有继续索要。 两个人相拥着睡去了。 九、没有回复和被责怪 作为程望雪的助理加最好的朋友,杨承梁发现了总裁最近的不一样。 本来两家就是好朋友,同为Alpha的杨承梁从小和程望雪一起长大,更是分外亲近。当时他自己的家境也很好,他们还曾经一起畅聊对未来事业的理想。但可惜的是,还没有完成学业的时候,杨承梁家里就突然意外破产了。他好不容易半工半读毕业之后,还面临着家里欠下的巨额债务。就在这个节骨眼,好友程望雪伸出援手,说服家人给与杨家一定的经济帮助,并向他保证可以让他在自己家的公司有一席之地。为表感谢,可以说程望雪这几年来奋斗打拼的背后,也有杨承梁不少的功劳。而他却也一直满足于做好友的助手,没有想过要求别的更高的职位。一方面是出于报恩,他想要全心全意照顾好自己的好友;另一方面,他也自知没有程望雪那样的领导才能,自己更适合辅助的角色。 程望雪工作的时候,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她总是能通过不断学习,敏锐地捕捉新科技的潮流,做出具有前瞻性的决定。她雷厉风行,也因为能力出众,在工作中需和他人打交道时,具有相当的说服力。她做事有着绝对的自信,说一不二,确实有时她太严格固执,缺少了一丝处事的圆滑。但作为大领导,这种冷漠和距离感倒也能更增加威信。而需要高情商的为人处世时,杨承梁就会成为最得力的助手。 而在个人经历方面,杨承梁也对自己的好友了如指掌。程望雪的Omega母亲由于身体原因无法生育。她其实是Alpha父亲外面的私生女。但由于被选作继承人,于是在程家长大。生母的关怀她已不记得,而她叫作母亲的那个人,对她十分憎恶,巴不得她不存在。 虽然是老来得女,但父亲对她异常严格。在她还小的时候,平时除了工作就是检查她的学习进度。所以除了每一次的被挑剔和批评外,这位继承人没有得到过多少关怀。 但她从小天资过人,又加上最顶尖的学习资源和最严格的管教,两次跳级,提早升入最高等学府后又出国深造,年纪轻轻地就有优秀的学历傍身。此后更是匿名从基层做起,累积了很多经验,如今确实成长为了一名合格的企业领袖。六年前她的父亲由于积劳成疾后无法再继续庞大繁忙的公司事务时,她的接班也是众望所归的。 但由于她与双亲极为不合,早就从极为豪华的宅院中搬出来独居,也没有请任何住家帮手,只是雇人定期打扫。食物方面她也完全不挑剔,只要是比较健康的食物就行。由于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不是在公司食堂解决,就是由杨承梁这个助手负责给她买吃的,只要不是路边摊或者油炸的,买什么吃什么。 程望雪有着绝美的容貌和极佳的家世,一直有着络绎不绝的追求者。然而杨承梁从未见她和谁固定地在一起。 唯一记得的,就是当他在另一个很远的城市上大学时,听说程望雪陷入了刻骨铭心的热恋中,可是不久却不知为何分开了。他一听说便立马作为好友赶到她身边安慰,当时程望雪崩溃的情形他至今历历在目,那时她仿佛一个人完全放弃了生活那样终日行尸走肉。 一起工作之后,便只记得她经常需要他帮忙安排和某些“专业人士”的Omega进行秘密的会面。每一次强制相亲大会,她也想出各种方式来迫使相亲对象拒绝。她那颗冷漠的心,再也不曾让谁靠近过。 然而杨承梁觉得,最近的程望雪有些反常。已经有好一段时间,她没有让自己开车送去不同的“专业人士”那里了,相反,有几次程望雪让他开车送到同一个地方,那是一个比较偏僻的区,每次他们都会停在一排老旧的公寓房附近。 不光这样,当她工作的时候,有时候竟然会走神,有时候又会突然微笑,而且还会在手机上按来按去,像是在和谁热络地联系着。而且,有时候也不需要他来准备晚餐。最明显的一点是,她似乎还没有被这次的相亲对象拒绝。 于是这天晚上,当他们终于结束工作之后,杨承梁有意地问了自己的好友。 “最近你看起来很开心,是遇见什么人了吗?”在关系很好的他们之间,他可以开门见山地询问。 “……算是吧”,程望雪被这个突然的提问稍微打扰到,并不打算多说。 “有时候你让我送你去那个很远的旧公寓,是去那里见ta吗?”杨承梁继续问道。 “是的。”她的语气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浮现出了小女孩般的微笑。 “是你最近的相亲对象吧?” “你怎么知道?”程望雪有些惊讶于好友敏锐的觉察能力。 “我当然知道,我们这么多年一起工作,你的私事又都是我料理,我能不知道吗?”杨承梁一笑,他接着问道:“感觉这次,你好像是认真的,你很喜欢这个人,想和ta在一起吧?” 奇怪的是,一听到这里,程望雪脸上的表情马上变得凝重,刚才还有的微笑已经不见踪迹。她沉默了片刻后,用十分冷漠的语气解释着:“没有。这只是信息素的作用而已,除了性,什么也没有。” 杨承梁被她的瞬间变脸吓到,知趣地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林曜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过去她的生活总是无聊到毫无意义,单纯为了不死掉而勉强支撑着生存着。然而现在她的心充满了期待。每一天早上,她开始有理由激励她起床。她想着那个人今晚会不会来,然后怀着愉悦的心情开始一天繁琐的工作。随着她对店里所售卖的电子产品的不断了解,她已经可以毫无问题地对客人的相关提问对答如流。最近她又因为经历了恋爱的滋润,整个人容光焕发,也看起来开朗了很多,不再畏畏缩缩。当一个人散发着积极的气场,自然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愿意向她靠近。不知不觉,来找她咨询产品的客人越来越多,本职是收银员的她居然也能充当半个销售了。 这天店长把林曜找来,很认真地告诉她,可以有机会升职做销售,这样她的薪水也会从收银员的死工资变成加上销售业绩提成的更高的工资。虽然她其实性格内向,要做向这样一直和人打交道的工作很有难度,但是得到工作上的肯定以及能存下更多钱的可能性还是令她欣喜,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做得更好。 带着高兴的心情,林曜下班后决定做个复杂的菜式,和那个人一起庆祝。过去她总是一个人随便热点冷冻食品,或者街边买点小摊食物,就当作一顿饭打发了,完全没有兴趣研究烹饪。但是现在,那个人会时不时地来这里,有时候正好赶上晚饭的时间,所以林曜现在每天都会认真做饭。 下午的时候,林曜就给对方发了一条信息:“月,我居然升职了!好高兴啊!今天晚上可以来我家陪我一起庆祝吗?我会尽量做好吃的哦~” 自从初夜的那天以来,林曜和程望雪之间经常发些调情类的信息,虽然白天大家都要工作,但只要一方看到,总会抽出时间来回复。以前林曜还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就算没有什么事情,竟然也可以发那么多条信息。 但是今天,直到下班买完菜后,都没有得到回复。 直到她做完一桌菜,都没有得到回复。 只是因为一条信息没有得到回复,强烈的恐惧和不安就马上将她淹没。她立刻又编辑了好几次,但是当要发出的时候又删掉。即使是这样,在接下去的一个小时内,也已经又发出了好几条。 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她终于忍不住,直接打了个电话。 “嘟、嘟、嘟……” 在等待的过程中,她甚至觉得已经没有办法正常呼吸,胸口像被什么堵着,大脑快要不能思考,所有的胡思乱想又一齐涌上心头。对方为什么没有回信息?万一,她出事了怎么办?还是,她突然就不想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了?…… “喂”,电话那端传来非常冷漠的声音。 “喂,月……”还好她接听了,只要不是出事就好。林曜这样想着,刚才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浪费我工作的时间。”然后对方立马挂断了。 好像突然被人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林曜愣住了,甚至没办法有任何反应。一瞬间,只感到溺水般的无助。她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然后不停地想,是自己的错。 只是没有回一条信息而已,为什么自己又发了好几条,甚至给她打电话?自己一定是打扰到她了,她一定很忙,也难怪会责怪自己浪费她的时间…… 可是之前每天都传那么多条信息,对方好像也很乐意,怎么会突然就被说成是浪费时间呢?最近一段时间,那个人时不时地就会到自己这里来,她们两个人一次又一次地相拥,林曜已经把自己交给了她那么多次,明明之前还那么温柔,为什么这次她的语气如此冷漠,为什么她突然表现得,好像自己只是个奇怪的陌生人? 是不是自己那里惹到她了?自己不经意间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让她不快了?或者甚至让她讨厌自己了?…… 那熟悉的巨大的虚无感又一次将林曜紧紧包裹,她的世界又一次被黑暗吞噬,心里的黑洞又开始不断作祟。 她又发送了道歉的信息,发完转念一想,又觉得也许发这条也是骚扰了对方,也是会耽误对方工作的时间。她每一秒都在后悔着自己做过的每一件事,不知道是如何突然招致了对方的厌烦,她陷入了无法自拔的自我厌恶的循环中。 而这最后一条道歉的信息,也没有得到回复。 十、我要把自己,全部都给你(剧情h) “我觉得你,自从车祸以来,真的变了很多。你为什么要胡思乱想那么多呢?”这是好友杜佳,在听完林曜的倾诉后,说的第一句话。 “只是一条信息没有回而已,你就已经脑补到了世界末日。” “她突然责怪你浪费她时间,这也是她有问题吧。就算你发了几条信息打了个电话,也不至于这么说你。” “你为什么最后还要道歉,你被她这样说,难道不生气吗?” “我听到感觉你是恋爱了,但是你们已经确定恋人的关系了吗?” 好友的观点一句句扫射过来,林曜也承认,杜佳说的不无道理。但是她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一个任由负面的情绪像黑洞般将自己吞噬的人。自她第一次听到月说需要自己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无意间把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和这个人挂钩。就算理论上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实际上自己却总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总是满溢出来,占据她的全身。 更何况虽然有了数次的交流和数次的性,她们两个也确实还没有正式确立关系。 “我跟你说,你不能太恋爱脑哦。现在既然你升职了,就要好好做好。没有什么比有工作傍身更重要。” 林曜连连点头,同意好友的观点。在过去的世界中,她不曾认识杜佳这个人,但现在,这位成熟理智的β友人,已是她在这世界中友情唯一的依靠。或者说,正是因为对林曜来说,过去从没有杜佳这号人物,她也对这位朋友没有任何特殊的依赖,也没有在心里真正把她当成重要的朋友,所以林曜才可以没有顾忌地正常和她交往,而不必在意于将自己的脆弱暴露在杜佳眼前。 从这次的聚会中得知,杜佳由于向来对时尚感兴趣,已经决定裸辞转行做奢侈品行业。林曜佩服朋友的勇气和行动力,连声称赞着好友。一瞬间觉得自己也可以受到激励,于是状态稍微好了起来。 然而一回到家,刚刚才有一点好起来的状态马上又萎靡下去,开始盯着手机,忐忑地期待那个人会不会联系自己。明明知道自己这样反应太过激了很可笑,却无法控制地时刻处于担心和紧张中。好在残存一点的理智还能勉强支撑着正常工作,这几个月业余时间努力了解的产品参数信息也都还记得,还算能够得过且过。 在下班后担心的时间,就逼着自己把家里全部大扫除一遍。同时还把原主的语言学习书籍,都替换成了自己喜欢的文艺类图书和世界名着。林曜很惊讶,自己竟然也有能力煎熬着度过一天又一天。 七月初的一天,程望雪收到了这次相亲大会第叁场,也是最后一场的通知。那天好友杨承梁问她,是不是认真想要和林曜在一起的那一刻,她突然感受到了强烈的不适。她无法解释,甚至无法理解自己本能的排斥。多年来她一个人安静地待在自己所搭建的坚硬堡垒中,从来不曾让自己心动,不曾给任何人机会接近自己的内心。 在这平静的城堡中,她安心地孤眠至黎明,夜夜如此,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便。每一天,她只用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投入到学习最新的知识中以便更好地工作,这形成一个个良性循环,她的工作向来有很好的结果,使她对自己也有绝对的自信。 她不需要任何人,或者说,除了十四年前,曾经很需要的那个人以外,她不需要任何人。更何况,人又不是动物,如果就因为自己是Alpha,所以必须被散发着匹配信息素的Omega所吸引,那岂不是太可笑了?肤浅的性所带来的渴望,算什么东西? 所以程望雪有着十足的把握,这个在她心里引起涟漪的女孩林曜,终究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对她来讲没有任何区别的用来泄欲的Omega而已。 这样想着,她越来越能够说服自己,这次在她心里所引起的,只是小小的、轻浅的、不值一提的涟漪,只要自己依然将十二分的精力投入工作,不去浪费时间想起那个女孩,那么一切都会很快回复常态。 想通了这一切的程望雪,对自己不被扰乱的计划十分满意,于是她开始无视林曜发来的一切信息,无视林曜的一切需求,不给回应。冷处理对于程望雪来说,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不知不觉中,就已经过了半个月。 现在的她看到这份第叁场相亲大会的通知,心里却是五味杂陈。自己那么冷落那个女孩,她却依然没有拒绝自己吗?当然自己牢固的堡垒,是不可能被她攻破的。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又要想起,那天在粉色的海棠树下,林曜曾经没有拒绝自己那虚假的伤疤;为什么要想起,那天林曜的手是如何温暖地触碰着自己;为什么要想起,那天她说可以让自己随便使用她的身体后,自己所膨胀的欲望;为什么要想起,那天她哭着叫着自己,说她太幸福了……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很幸福吗? 这一切都不断惊扰着企图完全忽视最后一场相亲大会,继续认真工作的程望雪。想着林曜那对因泪水而温润明亮的黑眸,想着林曜叫自己小名时温柔的声音,想着林曜那甜美诱人的气息,办公桌边,程望雪的身体又开始渐渐发热,全身充满了痛苦的渴求。 但是不可以。如果这样去找那个人的话,岂不是败给了被信息素所控制的自己?所以程望雪拿出手机,随便选择了一位用钱就能买到来泄欲的Omega…… 杨承梁接到酒吧老板的电话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这间高档酒吧,他和程望雪曾经几次光顾,但不是为了应酬就是两人要谈工作上的事情。况且,程望雪这么自律的人,几乎一个人从来不去酒吧,更是从来没有喝醉过。今天居然会醉到需要老板打电话请他来接人? 急忙赶到那里,一进门就看到程望雪趴在吧台的背影。走近一看,她发丝凌乱,眉头紧蹙,双眼紧闭,鼻翼和嘴唇微微颤抖着,眼角分明还有着泪痕。 杨承梁被好友这突如其来的惨状吓到,连忙柔声问道:“望雪,你怎么了?” 程望雪听到好友的声音,睁开双眼轻轻瞪着他,湿润的眸子像受伤的小鹿一样惹人怜爱:“承梁,我发现,我还是需要她……”说罢,便又低下头把脸埋起来。 需要ta?需要谁?听到这样的回答,杨承梁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但马上就敏锐地联想到程望雪前段时间固定去见的相亲对象。 “Ta叫什么名字?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去见ta。”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杨承梁相信,解铃还须系铃人。 “林曜……”程望雪轻轻地呢喃道。 杨承梁用好友的手指解开她的指纹锁,在通讯录输入“林”,马上看到了林曜这个名字。他对好友的私生活了如指掌,但这确实是一个他之前所不知道的名字。 好在程望雪将林曜的具体地址的门牌号也写在了通讯录上,杨承梁拖着好友沉重的身体到车里,飞快地开到了那熟悉的老旧公寓楼前,又架着她来到了所记的门前。 咚、咚、咚,一阵短促的敲门声,将林曜从阅读中打断。她这两天整日心神不宁,今晚好不容易逼自己看一会儿外文书复习一下自己的老本行,就这么被打断了。会是谁呢?该不会是找邻居敲错了门吧?毕竟在这里,她认识的人还很少。 她有些不耐烦地走到门前,盯着猫眼里看。 映入眼帘的,居然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儿!旁边还有一位她并不认识的男性正架着她。林曜赶忙开门,着急地问:“她怎么了?”眼神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程望雪。 杨承梁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担心的样子,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这可以是好友最终的归宿。 “不用担心,她只是喝醉了。然后,她说需要你,我就把她带到你这来了。我是她的朋友,我叫杨承梁。” 林曜这才稍微把目光转移到杨承梁身上,快速地客套了一下:“你好,我叫林曜。谢谢你把她送过来。” 然后又马上盯着程望雪神志不清的脸。 果然自己是个电灯泡,以及,这个女孩真的非常在意自己的好友啊。这样想着,杨承梁满意地一笑,帮着这个看起来有点瘦弱的女孩把程望雪搬到了床上,就礼貌地告别了。 刚才那个人说,她……需要我……月需要我……她还是需要我的。林曜看着程望雪沉睡的侧脸,这些天累积的所有不安和现在感到的狂喜一齐蹿遍全身,一瞬间她觉得要支持不住,但是又立刻活了过来,甚至感到前所未有的亢奋。 自己爱恋着的人此刻就躺在自己的床上,林曜喜悦地看着她、抚摸着她,她的优雅的脸庞、她的白皙的脖颈、她的线条优美的手臂、她的修长的每一根手指…… 程望雪突然被某种撩人的触感唤醒,睁开双眼,便看到了林曜那充满爱意的眼神。今天在办公室的时候,她突然发情了,以为只要随便找个Omega泄火就行,却没有想到,这次,居然没有用。不论和那个已经与她合作过多次的“专业人士”怎么深入交流,都没有办法浇下她的欲火。确切的说,生理上的发情确实得到了一点点缓解,但是不知为何,她丝毫没有得到满足,还在不断渴求着林曜。在那个时候,她才终于意识到,林曜的身体,对自己来说是特殊的,或者说,难道林曜本身,林曜这个人,对自己来说是特殊的,无可替代的? 自欺欺人的她又一次决定忽视自己的需求,跑去酒吧买醉,自以为这样就不会再继续想下去。然而任她灌下多少酒精,都还是没有办法麻醉自己……这么多天强迫自己的压抑,不但没有效果,反而使欲望不断冲击着自己。 而此刻她感知着自己所渴求的这个人,欲火一触即发。 看到自己抚摸着的人突然醒来,林曜略微有些吃惊,但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立马被强大的力量拉入对方的怀中。随之而来的,是更用力的搂抱。伊人的鼻息在自己的耳旁和脖子间游走,林曜顺从地屈服于自己升起的欲望,任由对方摆布着自己。 很快,对方的身体完全压上了自己,两人的下身在不断碰撞中刺激着最敏感的部分。 程望雪的重量完全放在林曜的身上,林曜有些难以呼吸,但却丝毫不想请求减轻自己的负担。 伊人的脸就近在咫尺,林曜一睁眼就能看到她那醉人的眼神。 嘶拉一声,林曜下身的衣物已被粗鲁地除去。 几乎是立刻,她那窄小的幽径被庞然大物所侵入。 “啊”,即使已经做过几次,今天这么快速的进入还是让她猝不及防地叫了出来。混杂着快感的疼痛,林曜并不反感,甚至觉得这样加深了她的感受。 伊人的头凑到林曜旁边,将她的脸向边上推开,暴露出她的后脖颈。 林曜的下身不断地被冲击着,与此同时,又感到了对方牙齿在自己后方的颤抖。 这一次,脖子后方不只有撕咬,更有一种,被注入了什么的感觉。混着酒气的那个人的味道,一点一点侵占着自己。 好痛。 但是好快乐。 好想和你融为一体。 林曜的下身渐渐涌出源源不断的潮水,从方方面面包裹着所爱之人的巨物。 程望雪感受到身下之人温暖的液体,本就被压抑了多日的欲望如火山喷发,被暖流灌溉后越发猛烈。火枪的攻势一阵强似一阵。 “啊”,林曜感觉自己的甬道中突然被戳中了什么特别的点似的,禁不住发出一声甜蜜的呻吟。 “嗯……啊……”酥麻的快感和还没有完全退去的痛苦不断地没过她的全身。 “我要把自己,全部都给你……月……”体内的快感不断冲向巅峰,林曜禁不住喊了出声。 程望雪听到这一声喊叫,一瞬间震住了,但随即全身更加紧紧嵌在林曜身上,下面在洞里不顾任何怜惜地用力捅着。 整个房间安静地出奇,只听得到啪啪的水声和两人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 “啊……啊……”终于在林曜控制不住的呻吟中,程望雪又一次射满了林曜的洞。 十一、在一起好吗 两个人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初夏的夜晚,这样赤身裸体着,也不会感到冷。刚才激烈的运动过后,汗液慢慢捂干着。 一向注重干净的程望雪,不但丝毫没有觉得不适,反而深呼吸嗅了嗅身边之人的味道,充满了安心感。想到刚才自己才喝得酩酊大醉,现在身体虽然感觉软绵绵的,但人竟然很清醒,心里充满了某种暖洋洋的东西,她感到不可思议。 ……她说要把自己,全部都给我。程望雪挨着身边的人,脑中不断地回想着刚才欢愉时林曜所说的话。她感到有什么东西,猛烈地冲击着自己的心,使那坚硬的堡垒也有了缝隙,然后一下子射进去固定住。她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但同时又有了前所未有的安心,使她无法抗拒。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她正感知着身边这个人的触感、体温、呼吸和味道。周围一片寂静,仿佛除了身边之人以外,什么都不存在。 “马上就要参加第叁场相亲大会的活动了,要在外面野餐,自己带吃的。”还是林曜打破了这片寂静。 程望雪转头看向身边的人,那对清澈的黑眸也正回应着自己。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林曜微微一笑道。 “我无所谓,带你喜欢吃的就行了。” “我最喜欢叁文鱼生鱼片,但是那个很不方便带。我还喜欢炸鸡,可以吗?” 因为家里面特别注重健康饮食,程望雪还从来没有吃过油炸类食品,但是她很想尝尝对方喜欢的东西:“好的,其实我还没吃过油炸的东西,但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吃。” 林曜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然后笑了笑,承诺会做。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似乎过去一段时间程望雪对林曜的忽视从未发生。 过了一会儿,林曜起身先去冲洗,当她回来的时候,发现程望雪正站在自己的书柜前看着上面的东西。 今夜无云,澄明的月光从窗户泻入,悠悠地洒在所爱恋之人白皙的胴体上,看起来更加雪白。她的侧脸清冷无瑕,高度适中的额头和鼻梁勾勒出完美的弧度。修长的手臂和腿以及苗条的身上都有着非常轻微的肌肉线条,看得出平时是个自律的人,但又不失女性肉体的柔软。乳房静静地高耸着,移动的时候略微一颤,让人的心也随之摇曳。臀部紧实翘起,和挺直的背构成美丽的S形。 整个场面有一种既圣洁又色气的静态美,林曜沉醉在其中,竟一时看呆了。 看到林曜呆住的样子,程望雪觉得特别可爱,不禁微微一笑,然后温柔地问她:“你的书架上有很多英语和意大利语的原版书,你会这两门语言?” 林曜轻轻一点头,那正是她过去学会的老本行。 程望雪露出有些赞叹的表情,从书旁边的一堆碟片中随意抽出一张,晃了晃问道:“你喜欢威尔第的《弄臣》?” 林曜又点了点头。 “我也喜欢”,程望雪走近林曜,把手放在林曜的脸上,轻轻抚摸着:“我唱给你听。” 说罢,她放下手,做出优雅的站姿,边唱边注视着林曜。 唱的是《亲爱的名字》这一段咏叹调。 “ …… 我亲爱的名字铭刻在我心里。 我多么爱他! 我亲爱的名字啊, 你使我的心激动, 你使我终日思念爱情和甜美的梦! 我的思恋和爱慕都要向你去倾诉, 啊,我最亲爱的人, 我愿意永远属于你。 我多么希望向你倾诉我的爱情, 我最亲爱的人, 我永远属于你。 啊,永远!” 虽然唱的是意大利语的歌词,而且这时林曜正为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听到有人居然能唱如此动听的美声而震惊,但是出于对歌词和语言的熟悉程度,她还是一下子就能听懂。 程望雪笑靥如花,她注视着林曜的眼神里,饱含着柔情和光芒。歌声婉转华丽、浪漫抒情,这仿佛真的是一位因陷入热恋而狂喜的纯洁少女所歌。 曲毕,林曜觉得自己可以马上陷在这样的目光和声音里,死而无憾。这一刻,她相信自己所见的眼前之人所展现出来的一切也都不是幻觉。 于是她带着再也无法抑制住的感情,义无反顾地问:“月,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好吗?” 程望雪被这突如其来的勇敢发问一惊,但随即也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十二、虚惊一场(有户外手h) 最后一场相亲大会的前一天夜晚,林曜突然意识到,她的月经已经迟到了整整一周。以往由于她不甚规律的生活习惯,例假有时推迟也是常有的事。她并不在意。 但现在她已经有性生活了,又想到这个世界中的Alpha能让Omega怀孕,她不由得担心起来。 尽管她曾经因为发情的时候在家附近的药店丢脸,但是现在天已经晚了,她也没有闲心去寻找别的药店,于是她还是去了同一家。 没想到又是那位熟悉的β小哥在值班。林曜拿起货架上的验孕棒,匆忙结账,希望不会被认出来。 β小哥扫完条码,抬头看林曜,脸上带着些微妙的笑意:“哎,你不就是,上次那个……恭喜恭喜啊。”林曜感到他十分八卦,自己又脸皮薄,于是不悦地离开了。 等待结果的几分钟,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林曜是很喜欢小孩,而且她此刻无疑已经爱上了月,那个人如此美貌,又有如此的涵养和令人惊叹的才艺。而自己是那么迷恋着她。自己呢却平平无奇,不管是容貌还是其它,被扔到大街上就会马上被人群淹没。如果能和她有一个孩子,那是多么幸运。如果能为真心爱着的人生育小孩,林曜会是多么幸福。 但是…… …… 确定关系的那一晚,当林曜觉得一切都美好得像梦一般,生怕自己会醒来而无法入睡时,身边人的手机震动了好几次。 可能因为还没有完全醒酒,加上才进行过剧烈运动,月睡得很熟,完全没有发现手机震动的样子。 林曜被这几次震动吸引了注意力,发现恋人有两个手机,估计一个是专门用来工作的。一直震动着的,好像是私人手机。 鬼使神差地,林曜拿起了恋人的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今天为什么没做完,就走了呀?你不喜欢操我了吗?”电话那端传来一个甜腻的女声。 林曜一惊,脑中轰隆一声炸开,马上挂断了电话。 ……做……操…… 那个女人的声音在林曜大脑中无限循环,挥之不去。才开始一小会儿的美梦,马上就破碎。林曜浑身发凉,不自主地抖动着,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 接下来,她偷偷将手机放到熟睡的枕边人的手指下解锁。找到常用的聊天app,打开。 里面的聊天记录并不是很多。但有多个对话,联系人姓名旁边都标注着Omega。 一一点开,里面充满了各式别人发送的露骨调情信息,还有很多性感自拍。里面都袒胸露乳,搔首弄姿。这些肉体的美丽程度让林曜甘拜下风。她自认没有她们好看,也没有她们会撩。从聊天纪录来看,似乎自己的恋人很少会回复,但是林曜还是觉得心马上被揪起来。 理智上她知道,之前她们没有在一起的时候,月有多少伴侣她都无权过问。但是她无法控制自己妒火中烧,而这火烧的黑烟也源源不断地盘旋升起,快要将她淹没。 她不禁问自己,虽然现在已经在一起,如果月还是会和别的Omega保持什么关系怎么办?就算月不会再和别的Omega发生什么,对月来说,自己真的是特别的,重要的吗?还是她也不过像其他任何Omega一样,随时可以被替代? 想到这里,她用手指紧紧地掐住自己的大腿,任由指尖嵌入皮肤中,直到出现血痕。 …… 看着腿上的淤青和伤疤,林曜明白,自己不适合要小孩。本来来到这个世界的契机,就是自我了结未遂。爱上月以来,每天自己的情绪都像在坐过山车,要么状态极佳,在工作中,在所有日常生活的一切中都能表现极好;要么不安恐惧到极点,逼迫自己吃饭睡觉勉强活着。 原本就觉得自己的生命没有意义,她没办法再带另一个生命到这个世界上来,让其受苦。更何况如果现在有孩子,孩子的另一位母亲也没有给自己任何的自信。 忐忑的等待终于结束了,验孕棒上显示的是一条杠。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林曜又下楼去了药店。 “你好,我要买避孕药。”虽然药店小哥很烦人,但是林曜自己没有找到,还是得问他。 药店小哥脸上显示出惊讶的表情,示意林曜放低音量,然后轻轻地说:“你难道不知道这是违禁品吗?不过你算是运气好,这次找对了人。我手上现在还有点货,可以卖给你Omega用避孕药。” 林曜差点忘了这个糟糕的世界是如何想要逼迫人们生育,自觉地配合着。 不愧是违禁品,买这样东西,真的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不过自下次经期第一天起每天服用,就不用担心会有小孩了。这样想着,林曜安心地睡了。 第二天林曜起了个大早,发现月经依然没来,就还没吃昨晚买的避孕药。 这天是最后一场相亲大会的日子,会在外面野餐。因为已经是炎热的夏天了,所以时间安排在傍晚稍微不那么晒的时候。即使如此,她还是请了一整天的假。之前林曜就承诺过会亲自做炸鸡带过去。她很希望可以直接买某些连锁快餐店的,这样又比自己做的好吃又省事。但是既然答应了,就想做得好一点,毕竟这是恋人第一次吃油炸的东西。 早上去买完新鲜的材料之后,林曜就一直在做炸鸡。她后悔没有已经隔夜腌好鸡肉,现在才开始肯定不会有隔夜没那么入味。于是她就把精力放在如何使炸鸡保持酥脆上。试验了好几次,用不同的面粉、淀粉、面包糠在不同油温、不同时间的情况下炸了好几锅,最终才得到满意的成果。然后她又赶在快要开始之前重新制作了一遍,保证带过去的时候还不会冷掉。 其实这次的活动,已经没有什么特别需要组织的,不用集体行动。只是组织者帮大家定好场地,创造见面的机会。更多的还是每一对自己找个地方在大自然中交流一下。 林曜到公园的时候,看到月已经在那里等着。她可能是刚从公司处理完事情赶来,穿着一身剪裁服帖的黑色西装,衣料看起来非常有质感。因为天气有点热,外套上衣和衬衫上面几个纽扣都被解开,袖口被卷起来,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大截白皙漂亮的手臂。引人遐想。 林曜拿出准备好的野餐布、餐具和食物等等布置好,坐下去之后眼神就无法从恋人身上移开。 而对方也是如此,从刚才起就一直盯着林曜,这会儿自己被看,也没有回避眼神。林曜今天身着一条白色蕾丝鱼尾裙,腰臀部的曲线非常明显。明明穿着衣服,盈盈一握的小腰和丰满诱人的臀部却展现地一览无余。让人想要去触摸她柔软的身体。 炸鸡吃到嘴的时候还是温的,味道意外得好,没有程望雪想象中那么油腻,反而酥香可口。除了炸鸡以外,林曜还带了一些其它小吃和水果。 程望雪拿起一颗小番茄放进口中,浓郁多汁,令她想起身边的人腺体的味道。她凑近林曜,贴着她的脸,不一会儿,两个人就唇齿相交,舌尖缠绕着。 刚才恋人吃东西的时候,林曜就感叹于她那优雅得体的吃相。咀嚼的时候娇艳的双唇又显现出诱人的弧度,看得林曜都完全不记得要吃东西。 现在对方主动凑过来,她当然就十分热烈地回应着这个湿吻。两人的气息不断刺激着对方,口中的互相探索让人渐渐变得更贪婪了起来。 程望雪松开嘴唇,用身边的瓶装水将原本就不脏的双手清理得更干净,然后又吻上林曜,同时一只手捧着林曜的脸,另一只手从她的裙底往里伸进去。 林曜吃了一惊,一把推开恋人,脸涨得通红:“这里有人!” 程望雪看着林曜特别害羞尴尬的样子,反而觉得更想调戏她:“你别发出声音,就没人会发现哦。”说着又贴紧她的身体,在她耳边轻轻吹气,手下开始动作。 林曜不由自主地一颤,电流从耳边到脖子到后背,蹿过全身,下身的花珠被恋人温柔地揉搓着。 她注视着恋人妖孽般魅惑的脸,琥珀色半透明的眼眸带着笑意享受地盯着她。这样的目光,叫她又如何能拒绝? 庆幸的是她们所在的树荫下的位置,确实不惹人注目。周围的配对们也正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如果能控制自己的音量的话,应该不会被发现吧。这样想着,林曜就任由对方拨弄自己了。 夏日的黄昏,阳光慵懒地随意洒在地面上,两人都因欲望而愈发燥热。 林曜的下身已经充分地湿润。她身上的香汗和下身体液的味道直冲程望雪的鼻腔,再加上林曜腺体甜美的气息,使程望雪忍不住加深了呼吸,想要更多,她那白皙的脸上也逐渐升起两朵妖艳的潮红。 程望雪的手指轻轻靠近林曜滑腻的阴唇,温柔地掰开这两瓣娇嫩,轻轻在这打圈。 林曜被恋人手指的攻势刺激得无法自拔,想要乞求对方快点进入,但是又碍于在公共场所不敢发出声音。她闭上眼默默地承受着欲火的焚烧,不住地将自己的身体更深地向下坐去,希望这样恋人的手指就可以变得更深。 一股浓郁的奶油味逐渐充斥着周围的环境,这正是自己恋人的腺体所散发出的味道。林曜张开双眼,只见眼前的人眉头微蹙,眼角泛红,脸上更是红得让人想咬一口。她把手向那人的裤裆处探去,那里已然膨胀得快要撑不下。 林曜知道,月此刻也想要自己,犹如自己想要着她。 于是她拉开拉链,也将手伸进去,触摸着对方因对自己的欲望而膨出的部位。手碰到那里的一瞬,林曜分明看到,月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她用手包裹着那个部位,随着自己身下感受到的节奏,不断地也上下摩擦着那巨物。 林曜的下身完全湿透,粘腻地勾引着恋人的手指不断地深入。手指不断地上下抽动着,同时幽径入口处的花瓣不断受到其他手指的刺激,林曜被一下下的快感完全征服,好几次禁不住要呻吟出声,但是又特别害怕别人会发现,环抱着恋人的一只手紧紧地攥住对方的衣物,又尽量控制住不会不当心掐到对方。另一只手不断地紧握摩擦着恋人已渗出一些液体的巨物。 她听着月隐忍着的闷哼,看着对方紧闭着的双眼,不住地扭动着自己的身躯。她感觉到对方的身体也不断地紧绷着。 两人的气息也不断加强环绕着,周围的空气中全部都是强烈的信息素的味道。吸入的气味越强,感受到的快感又越剧烈。 然后在某一刻,林曜觉得快要支持不住,她体内的快乐几乎到达了巅峰。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娇喘声,甚至可能要叫出来了。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旁边传来了脚步声。一想到有人经过附近,可能会发现自己在做什么,林曜就紧张得大气不敢出。她紧紧地贴在恋人的身上,希望可以遮挡她们手下的动作,忐忑地等待路人离去。 然而月却恶作剧似的增加了抽插的频率,一下一下更强烈的刺激让林曜的忍耐更为艰难。她努力地屏住呼吸,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要大幅度扭动以及不能发出任何可以被听到的声音上面,苦苦地挨着。 终于,路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就在林曜放松的一瞬间,她感到下身突然喷射出大量的淫水,她“啊”的一声就要叫出来,但是刚一开口,她就咬上了恋人的肩膀,以堵住自己的音量。几乎是在同时,她感到月的整个身体突然猛得一伸直,自己手下的巨物快速地抽动起来,射满了她全手。 十三、要不要,不如就?(h但没成功) 两个人一起回到林曜家的时候,已经是夜晚。 刚才的事情过后,虽然都用纸巾好好地擦干净了,但是身上还是黏黏的不舒服。于是林曜提出自己先去洗个澡。 在等待的时候,程望雪随意观察着林曜的房间。房间说实话有点乱,不过她并不介意。 其实从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林曜一整柜的书,不过那时候没有仔细看。上一次她发现,上面都是文艺方面的书籍,其中还不乏一些原版外文书,此外更有不少歌剧和经典电影的碟片。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有些惊讶,一个在门店工作的小员工,竟然就对数码产品有不少的知识。而在现代这个浮躁疲惫的社会,大多数人都没有精力在有限的碎片时间内认真欣赏文学艺术,但是林曜却对一些文艺作品的理解相当深刻。 随意翻看了一些经典书籍后,程望雪又随便走了几步,就来到了厨房区域。这个公寓非常小,所谓的厨房也就是两个炉灶、很小的料理台和水池以及一个冰箱而已。 今天的厨房似乎东西堆得格外多,料理台上不但有许多不同的调料,而且放着已打开的袋装淀粉、面粉和面包糠,几个用过的碗里还剩着蛋液和不同的粉。看起来有人刚在这里大费一番功夫。她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好几袋保鲜袋,全都放满了看起来略微有些不同的炸鸡。 林曜洗完澡出来,看到程望雪站在厨房的区域看,想起今天还没来得及收拾,马上快步走过去,不好意思地表示今天为了做出好吃的炸鸡,从早上起试验了好多次,最后来不及整理。 因为我的随口一句话,这个人竟然愿意花一整天的时间在这种无聊的家务上。然后把最好吃的部分给了我,剩下觉得不够好的都留给自己。 程望雪在各种应酬中,吃过一般人想也想不到的山珍海味;体验过最高档的酒店特地为她而准备的美食;参加过由世界最一流的大厨严选最优的食材而烹饪的宴席,然而这一刻,她的心中所感受到的触动,是之前所有食物相关的经历都无法比拟的。 刚出浴的林曜全身的肌肤被水汽氤氲着,脸上充满了粉嫩的红,柔软的黑色长发上,发亮的水珠一小滴一小滴地往下坠。 程望雪爱怜地看着她,目光里满是温柔,接过毛巾轻轻地帮她擦干头发,然后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紧紧地抱住她。 好香,这令人安心的味道。 十分自然地,两个人坐到了床上,程望雪开始轻轻吻着自己的恋人,每一次双唇触碰到对方的身体,她都为这触感而感动。从头发到脸颊,从脖子到酥胸,然后到了林曜的腹部。 看着这平坦的小腹,程望雪想到一直以来,林曜是怎样温柔地对待自己;那次在幼儿园,她又是怎样擅长和小孩子相处;还有自己所一直逃避的,这强制相亲大会的本质…… 要不要……不如就?…… 你说你要把自己全部都给我,那我现在也把自己给你,好不好? 以后我都不吃避孕药了。 每一滴最真实的内容都给你。 她轻轻抚摸着林曜的身体,感受到林曜的身体也开始躁动,每一次触摸都有颤栗的回应。 手慢慢向下移,摸到林曜的幽径入口处也已经有些滑腻,她轻轻拨弄着这里,身下的人双目紧闭,开始不住地呻吟,指尖也传来入口处花瓣的抖动。这使她也更加兴奋,下面的东西已经胀得很大了。 她解开衣服,进入那两片花瓣之间的通道。 好温暖,恋人体内的暖流正紧紧包裹着她。她开始抽动起身体,身下正在承欢的人也配合地以同一频率动作着。 自己的东西在那充满褶皱的通道中愈发膨胀,变得更大更深。底下的人甜腻地叫了一声。 她注视着恋人美好的脸庞,吻下去,然后捅得更深。 让自己达到恋人的子宫内部吧,达到我们未来孩子的庇护之所。 这样想着,她越来越无法控制地兴奋起来,下面的东西已经膨胀得超出预料了,但是居然又大了一圈。 “曜!”她这样呼唤着自己爱着的人。 她感到自己体内的东西马上就要通向恋人的最深处。下面已经开始有一点控制不住地抽动起来。 “啊……曜……我要射在你里面了……” “不要!” 什么?这突如其来的一声,让程望雪凝固住。 “你说什么?” “不要!这样会有孩子的……”身下的人红着脸,止不住地喘息着,分明很想要的样子,但是却拒绝了。 程望雪一把抽出,从极度兴奋的快感巅峰一下坠落到软趴趴的谷底。 她不要自己的东西。 自己可以通向她体内的东西,被拒绝了。 程望雪感到极度的羞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穿上衣服夺门而出。 “月!不要走!” 身后传来那个人带着哭腔的声音。 但是她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 十四、逃避之后 连日以来的透支工作,让好友兼助理叫苦不迭。程望雪知道自己不可以任性逼迫属下加班,因为大家只是和她一起工作的员工,都有自己的生活,更何况机械化的重复无论时间多长,也都比不上有效率的创新。于私于公,自己想加班可以,但是不可以逼员工,否则不一定会增加工作成效,但一定会失民心。 但是杨承梁是自己的好朋友,所以可以让他容忍自己的任性。不过连他也开始抱怨起来,那程望雪识趣地知道必须下班了,并且给他放了个短假以示补偿。 把精力完全集中在工作上的时候,可以无视一切的干扰,包括自己的内心。 即使是对自己最好的朋友,有些事也无法与其分担。她不想告诉杨承梁最近发生的事情对自己内心的冲击,免得他担心。 一个人又来到了这间高档酒吧,今夜程望雪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打算。 她坐到吧台,随意点了一杯饮品,拿出私人用手机,犹豫地看着。 距离发生那件事情,已经快要两周了吧。这段时间,程望雪都在拒绝回忆那件事,不断逃避着,甚至将自己的私人手机设定成了飞行模式。 反正本来就没几个需要一直联系的人。双亲联系她只是为了控制;亲戚联系她大概率是炫耀或是要求帮忙;自己忙到没有空维持和很多人的友情,对于一般的朋友顶多两个月问候一次;最好的朋友平时就在自己身边工作…… 所以开飞行模式,完全就是为了回避那个人发来的信息。 她喝了一口酒精饮料,深吸一口气,取消了飞行模式。 一瞬间,聊天软件就弹出200+新信息的通知。短信也有几十条,然后还有十几通未接的来电。 这样会不会太夸张了? 窒息感扑面而来。 程望雪点开未接来电的通知,果然全部都是林曜拨打的。 聊天软件和短信里除了杨承梁在分享自己短途旅行的计划,也全部都是林曜发来的。 一百多条都是不同语句组织着的,低声下气的道歉。 还有几十条是问询问自己是否平安,是否还好的,语气间充满了担忧。 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事,程望雪真切地后悔,居然有那么一瞬间,自己想要和那个人真正地在一起,甚至还幻想和她有孩子。 不知道有多少Omega巴不得要她体内的东西,想要怀上她的孩子。林曜算什么?为什么她要拒绝?她凭什么拒绝她? 程望雪全然不顾自己也一直吃Alpha着用避孕药的事实,发泄似地在心里全怪罪给林曜。 还说要把她自己全部都给我,根本就是个大骗子! 她不能够把自己已经多年毫无感觉的心勾起来,把坚硬的堡垒射穿,然后再红着脸拒绝自己。 程望雪把手机锁屏,又开始喝了起来。酒精的味道她很讨厌,平时根本也不怎么喝,但是现在这貌似是她唯一想到能做的事情。 自己要怎么做?要回复吗?要继续这段感情吗?要结束吗?要去当面直接提分手还是就递交拒绝的申请呢? 这样麻烦的事情,让她觉得恼怒。 真烦。 这样想着,她又开始随意抿着自己并不享受的酒精。 程望雪身着今天上班时穿的深色套裙,因微醺而有些燥热的她脱下外套,白色的真丝衬衫紧贴在有些汗津津的皮肤上,玲珑有致的身段若隐若现。 引人遐想的皮囊配上独自饮酒的忧愁样子,不一会儿,就吸引了不少人前来搭讪。 如果是不知道内情的人,一定不会猜到,这样美丽的Alpha过去解决欲望主要靠招妓吧。 面对前来搭讪的人们,她有时配合地调笑几句,再以嘲笑般的口吻拒绝;有时是直接眉眼也不抬地冷漠无视;有时又是傲慢地居高临下看着对方落荒而逃。 过了一会儿,她也腻了。 不断有人来打扰自己,真的很烦。 手机屏幕突然一亮,又是林曜发来的信息:“上次的事情真的对不起,求你不要生我的气,我们好好谈一谈可以吗?” 程望雪按下锁屏键,依然没有做出回复。 突然感到旁边有一个人靠得很近,程望雪吃了一惊,很有被冒犯到的感觉。转头一看是一位她曾经发情时陪伴泄欲的“专业人士”Omega。这位女郎正凹出做作的姿态媚眼如丝地看着自己。 她知道有些高级应召女郎/牛郎会在这种地方招徕顾客,只是没想到今天又要被打扰了。 她并不想回应应召女郎的勾引,冷冷地表示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然而应召女郎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在她的旁边坐下点了一杯饮料。 应召女郎转向程望雪低下身子,露出诱人的乳沟,甜甜地说道:“程老板,今天心情不好吗?为什么不要我陪你呀?” 真的很烦。 程望雪感到一阵恶寒,厌恶地把脸转开,准备走人。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又响了,一看是林曜打来了电话。 顿时更加心烦意乱。 在她站起来要走的时候,却不当心手指划过手机,电话接通了。 电话那头传来林曜无比焦急的声音:“喂,月!你终于接电话了!你还好吗?你没出什么事吧?” 程望雪拿起手机准备按掉,不料身旁的应召女郎突然凑过来做作地撒娇道:“哎,原来是有了别的Omega呀。” 程望雪一惊,心想这该不会被林曜听见,急忙拿起手机,耳边却只传来电话挂断的声音。 她怒不可遏地瞪了应召女郎一眼,低吼一声“滚”,然后出门跳上拦到的第一辆出租车,到了林曜家。 十五、是被需要的和不是被拒绝的(重要剧情 到了林曜家门口的时候,有一种真实的恐惧紧紧抓住了程望雪,但是她又无法理解这是什么。之前被拒绝的屈辱和这段时间所有的逃避与烦躁,似乎都与其相关。这种恐惧,在前往这里的路途中,不,其实在决定来这里之前,甚至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产生,而且是驱使她冲动跳上出租车的动力。现在,也同样是使她做出敲门这一举动的动机。 在恋人的突然失联后,煎熬了十几天,脑中想遍了各种最糟糕的可能性,到最后唯一乞求的就是她没有遭遇事故,当电话终于接通的那一刻,林曜的心终于放松下来,想着只要能听到月的声音,无论是什么样的责怪,她都可以接受。 然而一点恋人的声音都没听见,反而听见了不知道哪个Omega嗲声嗲气的撒娇。 看来她只是去了别的Omega那里,把自己完全忘了啊。 至少这说明,她没出什么事情。 林曜苦笑了一下,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来,随即又有嫉妒和恨意涌上心头。 不知哭了多久,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林曜往脸上随便抹了一把,勉强起身,已经失去正常思考能力的她,连猫眼都没看就随便开了门。 映入程望雪眼帘的,是披头散发、满眼通红、满脸泪痕的林曜。对方看到她,马上失去平衡一下扑倒在她怀里,不住地哭泣。 突然间这种恐惧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消解,她松了一口气,关上门,但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联是恋人这副憔悴状态的罪魁祸首,她不禁用双臂围住林曜,试图开口解释自己之前的行踪和奇怪的反应。 怀里的人却突然用力挣脱自己,然后露出凶狠的眼色,皱紧眉头像努力压制着什么似地低吼:“你是不是,去见别的Omega了!” 林曜带着哭腔继续着问题,声音无法控制地逐渐尖厉起来: “我都听到别的女人的声音了。你肯定去了别的Omega那里,和他们做了那种事情。我都看到了,你的手机里,有那么多Omega……你是不是很喜欢肏他们?而我只是你那么多个炮友中的一个?” 程望雪本来想要解释,但是又突然被林曜和往常完全不同的状态所吓到,顿了一秒,意识到对方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侵犯过自己的隐私,脱口而出的竟然从宽慰变成了不可置信的一句:“你居然看过我的手机……” 林曜神经质地哼了一下,然后用可怕的分贝大吼:“看了又怎么样!”然后又开始呜咽,随即大声地哭泣起来。 看着恋人如此歇斯底里的样子,程望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内心刚才不可理解的恐惧又往上升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一大步,转身准备离开。 身后的人又马上大声哀求起来:“不要走!不要走!” 每远离林曜一步,林曜的哭声和尖叫就变得越响。 程望雪只感到尖厉的分贝不断穿透自己的耳膜,头都痛了起来。 自己已经完全没有理智来思考。 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被对方的哭叫声穿刺着。 突然她转过头大声叫道:“别哭了!” 被呵斥的人一征,看起来拼命遏制着自己的声音,但是止不住的呜咽喘息声却越来越频繁。 林曜的泪水承载着她多天来所有的愤怒和不安,她真的没有办法完全压制住。看到自己极度渴求的人要走,她越发无法控制起来。 她的肆无忌惮的大声哭叫,其实是一种本能的呼救。这个时候如果恋人能过来抚慰自己,她是可以恢复平静的。但是现在恋人越走越远要离开她,她的呼救声就越来越大,哭得越来越凶。 恋人非但没有发现自己的求救,反而还斥责自己。她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被抛弃的恐惧洪水一样涌上心头,她试图强行压制住自己那令恋人厌恶的哭泣,但是却依然没有用。 她那对美丽的黑眸现在因为泪水的冲刷更显得闪亮清澈,露出乞求的神情。 看到了这样的神情,程望雪感到一阵无力的心痛,突然明白了自己不可以这样离开她,于是又默默走过去靠近这对眼眸的主人。 几乎是同一瞬间,林曜就跳起来猛地扑向她,紧紧抓住她的身体,轻轻呜咽道:“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内心想要吞噬一切的阴暗突然被释放出来,林曜想要月的全部,用她自己的全部和恋人的全部一起来献祭。 虽然她没有和Alpha一样在兴奋时会胀大的器官,但是她也有了要进入恋人身体的欲望,她也想要侵占她!既然她们两个都是女人,那月应该也有那个部位吧。 程望雪惊异于林曜突然爆发出来的力气,无法挣脱开她的怀抱,接着突然,自己的裙子被掀翻,内裤被粗暴地扯下来,然后有一根硬物强行插入了自己还没有润滑的花穴。 钻心的疼痛。 在震惊中她低头一看,林曜正用手指对着她那里狂插。 她倒吸一口冷气,用力推着林曜,大吼一声:“你干什么!你疯了!” 林曜哭着叫道:“我就是疯了!” 但是当她抬头看到恋人惊愕愤怒的表情时,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她感受到任由内心的黑暗吞噬的自己是多么过分,刚才是做了会让所爱之人痛的事情啊。 瞬间她觉得心好痛,马上抽出手指,觉得自己真是太令人厌恶了,这样的自己怎么有资格和月在一起。月现在一定讨厌死自己了。 但是一想到不能和月在一起,一想到可能会失去月,她就觉得心像必须被人割了分出去一样地痛苦。好痛好痛。 她的大脑从刚才开始就完全没有了任何正常思考的能力,现在更是只剩下一个念头。 无论怎么样都好,请至少让我待在月的身边。 程望雪刚感到下身的硬物被收了回去,自己的疼痛有所缓解,就看到眼前的人扑通一声跪倒在自己脚上。 她还来不及惊讶,就听到林曜带着哭腔的声音:“刚才的事真的对不起!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不要我……我好爱你,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如果你不喜欢我了,哪怕让我做你的奴隶也好,请让我继续待在你的身边……” “不要不要我……”这句话是不是似曾相识。在她小时候,生母把自己交给双亲时,自己是否曾经也这样乞求着…… 程望雪看着林曜溺水般求救的眼神,此刻心中对她那歇斯底里的厌恶、入侵式占有欲的愤怒、上次被拒绝的羞耻、有些感同身受的怜惜和依然还存在的爱这几股力量不断扭曲,强烈地交织在一起。 这种强烈的情绪淹没全身,直接越过了大脑的控制。 她拉扯起林曜,将她的身体面朝下扔到床上,让她趴着,不许起来,撅好屁股,不准躺下。自己则伸进她的衣物,粗鲁地抚摸着她的身体。 “做我的奴隶都可以吗?”程望雪挑衅地问。 “可以!”林曜毫不犹豫地回答。 “为什么?”她扯下她的内裤。 “因为我不能没有你。”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为什么?”她狠狠捏着她的屁股,又凑上去狠摸了一把她的乳房。 “因为我爱你。”她的声音开始喘息。 “有多爱?”她开始拨弄她的阴唇。 “爱到……可以做你的奴隶。”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林曜深色的花穴外部一动一动的,好像正在打开着欢迎自己的蹂躏。 这个人真的有病,把底牌都亮出来,把自己全部摊开任人处置,这样会受伤的,她难道不知道吗? 程望雪放出自己下身已经挺立的东西,猛地插进这已经半打开的花穴,没有任何缓冲地一捅到底。 “啊!”底下的人强烈地抖动着。 程望雪骑在林曜的身上,两只手紧抓着身下之人的两个娇嫩的乳房,牙齿咬住她后颈上的腺体不放,下身一下一下用力地捅着。 完全丧失理智的、疯狂的、动物般的交媾。 “你要我吗?”程望雪恶狠狠地问。 “要。” “要我射在里面吗?”她的语气不容拒绝。 “要。” “今天不怕有孩子了吗?”说着她的下面又胀得更大了。 底下的人一阵呜咽。 “快回话!”她的语气有些恼怒。 “……对不起……”又是悲哀的道歉。 程望雪将上次受到的羞辱感一并发泄,更加使劲地向里面捅,越过柔软的堡垒,她知道自己已经达到了对方的子宫。 下身的膨胀到达了巅峰,自己的巨物已经锁住了子宫的出口。她感到浑身战栗,一股强烈的电流从下体往上蹿。 “一滴也不许漏出来。”她命令道。她知道自己体内的东西快要释放出来了。 “好。”回答的声音也明显带着喘息。 林曜刚才,感受到自己的体内有一个自己之前所不了解的部位被戳到,一股奇异的痛苦和快感蔓延全身,然后恋人身体的一部分直接达到了自己最深最深的里面,一种全新的渴求希望着被满足。 嗯,只要你还需要我,什么都要,什么都好,请填满我吧。 两具柔软的身体紧紧地缠绕着,程望雪体内释放出一股浓烈的热流,填满了林曜的内部。 宣泄过后,程望雪依然以这个侮辱性的姿势压制着林曜,直到感到身下的人浑身发抖,冒出大量的冷汗,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将身体的重量从林曜的身上转移到自己的手臂,抬起上半身望了望,才发现自己刚才在恋人脖子上咬出了血,周围更是充满了各种血红的吻痕,身体的其他部分也因为剧烈的摩擦红了好几处。 她一动,下面的人又呜咽着呻吟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下的巨物还留在对方的身体里。她轻轻抽出的时候,恋人又不适地闷哼了几声。 程望雪将林曜的身体翻过来,发现她的乳房和腹部也有几处被自己抓出了红色的印记。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自己真的是个最烂的人,竟然会这样伤害爱自己的人。 想到这里,她也忍不住开始轻轻抽泣。 她口中呢喃着道歉的话语,歉疚地轻吻着自己弄伤她的地方。到了大腿位置的时候,惊讶地发现那里还有一大块略微陈旧的淤青,应该不是今日所致。 她一阵揪心,隐约猜到了这份伤害的真相,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办,于是只好轻轻抚摸着那块淤青,避重就轻地说道:“下次当心点,不要再弄伤自己了。” 林曜用噙着泪水的眼看着自己,轻声“嗯”了一声。 程望雪慢慢放下身体,躺在恋人的身旁,静静地依偎着。 她的眼睛余光意外扫过床头柜上的一盒已经打开的药物,这个包装她再熟悉不过,每天她都会服用这种药物的Alpha版本。 她深吸一口气,渐渐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你其实不用吃避孕药,也不用担心会怀孕,因为我一直都在吃Alpha用避孕药。”她尽力平复着自己的语气,假装淡淡地说道。 身边的人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安静地点了点头。 看着被自己伤害过的恋人,程望雪意识到之前想要生殖的欲望,完全就是一瞬间的意乱情迷。 自己这么糟糕的烂人,有什么资格有孩子?又有什么资格有人爱她? 她这种人,怎么可能让别人幸福? 然而为什么,现在依然贪恋着对方的温暖? 回想起今夜各种疯狂的事情,程望雪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要将恋人逼到这种地步,泪水一大颗一大颗地从眼眶中掉出来:“你当然不用做我的奴隶,你这么好,以后也不要再这样说了。” 林曜抬起头看着她,自己还哭着,却本能地要帮她拭去泪水:“我只是,还想和你在一起。” 原来自己不是被拒绝的,是被渴求着的。感受到这点的程望雪,抱紧恋人,十几天以来的耻辱和烦躁,都被一扫而空。 但转瞬间,恐惧却依旧升上来。 为什么她可以爱自己?自己有什么好的?能给她什么? 如果一直在一起,但是自己又无法让她幸福,甚至令她痛苦到又说出今夜那样极端的话语、做出自残的举动,那怎么办? 又或者,其实这也只是对方的一时兴起或者被信息素操控的意乱情迷? 那么也许,只在一段有限的时间内一起,再自然而然地分开,对双方都更好。 自以为这样的思考是合理的程望雪,想到了如果Alpha和Omega在一起不生育时,每过一年,都必须参加体检证明没有避孕的这件事,明知道就像总有门路买到禁止的避孕药那样,自己也一定会有办法伪造体检结果,还是这样对恋人说道: “如果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的话,当然可以。只是一直没有孩子的话,每过一年,必须参加体检证明没有避孕,所以我们在那之前要分开。” 怀里的人没有作声,只是默默抽泣着。 知道自己可能又让她伤心了,无力感从心底涌上来,程望雪吻着恋人的眼角,用因哭泣而颤抖的声音问道:“曜,对不起。我能做什么,让你好受一点?” “那你先删除那些和你有过性关系的联系人。” 得到了回答后,之前还感觉自己被侵犯了隐私,现在突然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 “好的”,说着她马上找出手机,直接把它递给林曜:“密码是1027,你可以把所有你想删的都删了。” 她有一点冲动想要解释这些Omega其实不过是自己毫不在意的妓男妓女,但又觉得真相太过丢脸,所以还是没有说出口。 然后她又靠过去搂住林曜,观察她是不是看起来情绪好一点。 十六、想要更了解她的身体 这天清晨,当黎明刚过,天空中还只有一点蒙蒙亮的时候,林曜就已经醒了,无法再次入睡。她转头看了看身旁,自己所爱的人还在,松了一口气。 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林曜依然不明白为什么那时自己可以做出如此极端的举动,说出那样毫无自尊的话来。她知道自己向来情绪不稳定,但是这次自己的表现依然令她吃惊。 居然会说出“让我做你的奴隶”这样的话,简直太贱了……她对自己感到恶心。 但是在那个时候,她被一种强烈的恐惧和痛苦所吞噬。只觉得如果要和月分开,如果没有了月,她一定会活不下去了。 爱上她以来,自己内心的空洞就像被激活一样,比以前更加需要着祭品。月在身边的时候,这个洞就会变小,变乖,林曜会有种被恩赐般满足的感觉;但是月不在,甚至是突然完全失联的时候,阴暗的洞就会比以前更加严重地扩张,无限制地消耗着林曜,迫使她产生比以前更深的渴求。 她自己都不知道也不记得,在过去心中没有爱上谁的时候,自己是如何能够正常运作应对日常生活的? 关于月,她还有太多的事情不了解。最可笑的是,她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仿佛她们这段关系也不存在于现实中。过去林曜非常满足于可以叫恋人的小名这件事,但过了这么久却依然不知道她真正的名字,这不免太过荒谬。 自己只是抓住了某个她所呈现出来的叫做“月”的符号,而并没有与真正的她有过任何关系吗?林曜忍不住这样想。 不单是名字,自己对她做什么工作,住在哪里等等这些最基本的信息也都不了解。虽然得以删去了她手机中令自己嫉妒的联系人,但其实和自己在一起后,对方是不是有过、甚至是否依然有其他的伴侣,自己都不知道…… 这个时候,林曜突然感到旁边有什么动静,转头一看,月一侧的手脚正突然惊跳着,双眼在蹙着的双眉下紧闭着,看起来好像睡得不安。 林曜本能地抱住她,感觉她在自己的怀里平静下来。 上次自己说过那种话以后,对方也没有再提起。最近见面的时候,好像还是和以前一样。 有好几天,林曜都处于忐忑不安之中,生怕月在看到自己那么狼狈、阴暗的一面后,会讨厌自己,但是恋人事后似乎默契地表现出假装这件事情没有发生的状态。 这对林曜来说,是温柔的,是安心的,是感动的。 不过她还记得,月说她们必须在每隔一年的体检之前分开。她们是今年四月第一次见面,之后一直没有提交拒绝的申请,也就是说,体检大概会在明年四月左右。 现在是八月,所以大概最多还有七个多月的时间在一起。她的心已经预感到必须分开时所将无法承受的痛楚。 然而,她又能怎么办呢?大不了,最糟的选择,就是再试一次自我了断,并希望下一次可以真正死去而不用又到什么奇怪的平行世界去。 讽刺的是,一想到还有死亡这种退路,她又突然觉得好像未来发生什么,她都可以无所谓了。 反正自己现在,也没有找到什么有意义的事情。 反正只要做到避孕,自己就算是负责任的了。 自己的一切,全部可以献给月。 好希望,她也可以这样对待自己。 但是这样的自己,给人的负担太重了。以前总觉得和他人一有什么关系,就想要把对方当成救命稻草抓住,但至少还能有理智告诉自己这样不妥。 但现在面对自己爱上的人,这种完全的依赖更加不受控制,竟然到了会做出上次那样极端举动的程度。 所以她才会忍不住逃离我的吗? 是这样的我不对。应该要更容易满足才可以。 只要她可以给我一点点回应,我就可以觉得幸福吧? 月安睡时的脸庞,真的像天使一样。 好想,可以一直这样抱着她。 林曜看着所爱之人,这样想着。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她的头发,她的手臂,然后手伸进薄毯,从她的乳房由上往下慢慢摸下去,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柔软和温度。 确实自己对她还有那么多不了解,确实这段关系很可能只能维持七个月左右的时间了。 但是现在又有什么,比此刻自己所能实际触摸到的爱恋之人的身体,更为真实? 又有什么,比自己曾经和她那么多次负距离的接触,更为私密? 又有什么,比那天自己第一次触碰月时她的气息,比那天自己走向月时她的泪水,比那天自己向月表白时她眼中的光芒,更为亲昵? 怀中的人突然醒来,用她那浅栗色的眸子朦胧地看着自己,然后浅浅地打了个哈欠,笑着说道:“你在干嘛?” 林曜的心底顿时浮现出无限温柔,吻了吻恋人的脸颊,轻轻说道:“在看你。你好美。” “哪里美?” “你的全部都好美”,说着林曜低头继续摸着伊人那白皙柔软的手臂,感慨道:“你的皮肤真好。” 程望雪甜甜地看着林曜:“你也很美,你的皮肤也很好。” 林曜将这理解为一句温柔友好的回应,笑着摇了摇头。 程望雪反过来抱住她,将手伸到她的睡衣里面轻抚几下:“真的呀,只是你没有用身体乳的习惯,皮肤有一点点干。我下次带瓶过来你用用看。”说着她又打了个哈欠,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现在还早,我们再睡一会儿吧”,说着又闭上了眼。 林曜感受着恋人的拥抱,终于也渐渐进入了梦乡。 月依然是不定时地会到自己家里,只有当天的时候会说一声,具体的时间也不确定。有时候能赶上晚餐,有时候林曜都快睡了。于是她现在经常会晚上多留一份饭,以备不时之需,甚至把备用钥匙都给了对方。 真是非常奇怪的进展。一方面她们两个除了那叁次必须参加的相亲大会活动以外,完全没有一起出去约会过;另一方面,她们又似乎开始了某种程度的同居——不过也不算,因为对方并没有在自己家留下任何痕迹——顶多只有林曜为她准备的一把牙刷。 每次她来过夜的时候,早上都会走得很早,不会在林曜家洗漱化妆或者一起吃早餐。也从来没有在这里洗过澡,一般都是她先回自己家洗过之后才来,或是不过夜回家洗。 对方有空过来的时间相当不稳定,看起来是从事很繁忙的工作,然而真的只是这样吗?林曜心中所一直放不下的那个问题,始终没有勇气问出口。 这天夜晚,恋人又一次来到家里,当林曜看着她被汗水微微沾湿而紧贴着的衬衫是如何呈现出那柔软婀娜的身姿时,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如果说几个月后,自己与她必然分离的话,那么至少现在,自己还有着使用她身体的权利。如果可以对她身体的每一部分都了然于心,如果可以知道,她身体的哪一部分,会只因轻轻触碰,就显现出诱人的红色;哪一部分,在兴奋的时候,会发生怎样的形态变化;哪一部分,会敏感得容易因快感而颤栗……这样就可以感知到,她是属于自己的吗? 这样想着,林曜走过去环住恋人的腰肢,抬头用自己那双极为清澈的双眼望着她,轻轻地请求道:“今晚在我这里洗澡,好吗?我想和你一起洗。” “可是我没有换洗的衣服。” “穿我的可以吗?拜托了。” 程望雪并没有充足的理由拒绝这样一件小事,笑了笑,走到了林曜的衣柜旁:“那你先帮我挑件衣服。” 想到两人的身高和身材有所差距,而且恋人的衣饰一般看起来都比自己考究很多,一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为她挑选。林曜有些不好意思地打开柜门,不知所措地看向身旁的人。 程望雪受到了林曜的眼神示意,翻看起她的衣橱。 大多数都是一般样式的灰、黑色服饰,唯一有些不同的就是之前活动的时候林曜穿过的淡紫色连衣裙和白色蕾丝裙。翻了一遍,发现其中有件宽松的黑色衬衫,好像就是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林曜穿着的。 于是程望雪将这件拿出来,看向旁边的人问道:“这是你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穿的衣服,对吗?” 其实林曜有很多件类似的款式,而且第一次参加那场活动的时候,完全没有在意穿着,随手拿了一件,自己都根本不怎么记得。她有些惊讶,月居然会留意,一丝甜意在心里蔓延开来。 于是她附和着点了点头,但想到自己和恋人比起来那么其貌不扬,有些低落地说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都完全没打扮,皮肤状态也很差,你看到我的时候,一定觉得……” “失望”这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对方就接了话: “啊,我当时觉得,你蛮可爱的,就是穿这种暗淡的颜色,有点可惜”,说着又拿出淡紫色的那件:“我觉得你很适合这种有点娇嫩的颜色。”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样的话,林曜感觉比和她赤裸相见的时候还要不好意思,马上转过头,企图隐藏自己瞬间涨红的脸。 程望雪见状偷偷笑了笑,把裙子放回去,翻了一下裤子,发现恋人对衣着真的很不讲究。比如有好几条裤子的裤脚完全被折起来,一定是买的时候随便买了不符长度的,事后又没有截去过长的部分。不过这样的话,高一点的自己也能穿,于是她抽出一条,和之前那件衬衫一起放在外面,慢慢地褪去自己的衣着:“那我们现在去洗澡吧。” 十七、第一次一起洗澡(h前戏) 林曜家的浴室很小,且只有淋浴。两个人挤在这里,将将勉强有转个身的空间。花洒被取下,与洗护产品一起默契地传递在两人手中。湿润的空气种弥漫着热气与暧昧,赤裸的身体在潮湿中不经意地触碰着。 “我可以帮你涂背上。”林曜将沐浴露挤在手掌,待双手摩擦后呈现出细腻的泡沫状后,轻轻地涂抹在恋人漂亮的背部。 然后在水的冲洗下,滑嫩的肌肤又显现出来。这种对于恋人本就白皙的肌肤被白色的泡沫所覆盖,而后又再次以更光滑的形态展示出来的观察,令林曜很着迷。 即使狭小的空间内充满了洗护产品的化学气味,也依然无法完全掩盖恋人身上特有的一股奶油香气,在温水的蒸腾中,这股味道充满了整个浴室。 默默无言地互相帮忙擦拭身体之后,两人换上林曜的内裤和睡裙,回到了卧室。 自己穿着比较宽松的衣服,到了月的身上,就格外显现出身体的凹凸有致,饱满的胸部完全撑起了睡裙的上半部分,使这简单日常的衣物多了几分色情的意味。林曜盯着恋人曼妙的身姿,联想到自己不够丰满的上半身,感到有些自卑。 然而这个时候,恋人却也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林曜低头,发现自己不大的胸部却有着十分明显的激凸,不由得红起了脸。 月从包中拿出一瓶东西递给她:“你试试看这款身体乳,挺好用的。” 林曜有些惊讶,没想到对方半睡半醒时说过的话,居然还记得,接过瓶子,倒了一点在手心里,抬起头说道:“坐到床上去吧,我想先帮你涂。” 只见她又笑了一下,然后顺从地答应了。 近距离仔细观察这样的身体的时候,林曜才明白,什么叫做肤若凝脂。即使离得这么近,月身上都几乎看不到毛孔,肌肤雪白细腻,柔润光滑。想起来这个人其实还比自己大好几岁,但是皮肤好到完全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这样的状态,根本就不是任何身体乳可以让人达到的吧,绝对是靠基因加自律。 而自己到了那个年纪的时候……不,可能还没到那个年纪的时候,就已经不存在了吧。 先从月的手臂开始,将身体乳慢慢一寸一寸地涂上去,林曜每一个动作,都仿佛在对待珍稀的艺术品那样轻柔。身体乳轻盈湿润的质感,也使她手心和指尖的感觉变得更加灵敏。现在这样细细地感受着恋人手臂略微紧实的肌肉和柔软的皮肤所组成的特别触感,已经令林曜陶醉不已。更不用说对方从刚才一起洗澡的时候就已经相当明显的奶油体味,丝毫没有被气味偏淡的身体乳所影响,现在变得愈发浓郁,让林曜忍不住再凑近一点、再近一点…… 然后是月的上半身,先是将自己的整个手掌覆盖在对方漂亮的锁骨下方慢慢抹匀,然后来到了那对高耸挺立的乳房。 “我把你这对乳头, 比成着两座坟墓。 我们俩睡在墓中, 血液儿化成甘露! ” 这样几句曾经读过的诗行突然出现在林曜的脑海中。 这首诗具体要表达什么,她早已不记得,然而这几句却因为某些大胆的原因令当时阅读的她印象深刻,现在不经意间闪现了出来。 或许会对诗人原本的主旨有些亵渎,然而此刻凝视着恋人这对洁白的乳房,林曜忽然对这段诗有了某种情色意味的肤浅阐释。 此刻的她体会着现实中所能见到的美丽的乳头,又隐约地感受到必将到来的分别的悲哀,以及自己为沉醉在这段关系中几乎可以无底线付出代价的意愿。 这种深刻的迷恋,一瞬间似乎具象为眼前这对完美的乳房,令林曜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轻轻地,林曜亲吻着恋人丰腴的乳房,然后将那可爱的乳头温柔地含住,舌尖在这里柔软地打转。同时,一只手轻抚起恋人的另一个乳房,手指轻柔地缠绕上那里的乳头。 恋人的身体有了轻微的震颤,口中和指尖抚弄着的小珠也变得坚硬挺立了起来。 林曜松开那对美丽的玉兔,抬头温柔地注视着月,随后向手中倒入更多的身体乳,继续向更下方涂抹着。 接着来到了月柔软的腹部。和手臂一样,柔软但是又有着紧实的触感。林曜一只手在这里游走,另一只手从后面抱住了恋人。她的手轻微移动的时候,感觉到了恋人身体一下下的收紧和放松。而当她把手伸到下后方,轻轻在恋人的臀部抚摸时,恋人身体的紧绷更加明显。 往下面看去,发现在自己长着阴蒂的部分,月的那里有着类似的形态,但是现在已经开始肿胀变大起来。 林曜的手轻轻摸上去,那里一颤,变得更粗大一些。 她笑了笑,今天的目标,不是那里哦。 更下面一点,自己有花穴的地方,恋人也有着一样的穴口和花瓣。 林曜将手伸过去,那里的外部已经有些湿了。 十八、在她的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h) 林曜有些惊喜地望向月,对方的脸色出乎意料得有些害羞。 原来她的那里,也会湿啊,果然和自己是一样的。 林曜一只手移到恋人的头部后方,轻轻地将其推向自己,同时自己也将身体凑上前去,结实地吻住了恋人的双唇。 恋人略湿的长发滑过指尖,柔韧光滑。 吻上去的一瞬间,月的香味就充斥了自己的整个鼻腔。林曜轻轻伸出舌尖,毫无阻碍地进入了恋人的口腔,马上就被对方的舌头所迎接,湿漉漉地互相缠绕着。 另一只手感受着对方身下的滑腻,轻柔地抚摸起那柔软的两瓣,然后在花穴的入口处慢慢原地打着圈,恋人紧贴着自己的身体,胸口处开始有了明显的起伏。 但是林曜并没有让手指前进分毫,反而收回双手,结束了动情的舌吻,把脸往下面贴去。 一点一点地吻着恋人的下腹部,将手放到她的腰肢,然后又绕过两个关键部位,将吻落在那白皙柔软的大腿上。吻到大腿内侧的时候,恋人的身体突然一颤,轻轻“嗯”了一下。 林曜抬起头看到月闭着双眼隐忍的样子,稍微用力地吻着她的大腿内侧,然后突然转向了粗大之物下方那美丽的花朵周围。 深粉红色的两瓣阴唇已经微微有些张开,如同一朵即将绽放的花朵。林曜迫不及待地吻向这片美丽,粘腻的花蜜沾了些在唇上,她轻轻舔了舔,原来美丽的月,连这里都是香香的奶油味。 于是她伸出舌尖,贪婪地向花朵的内部探去,渴求着更多的花蜜。 “啊……”花蜜的主人发出一阵愉悦的呻吟,这个声音鼓励着林曜进行更深的探索。 她的舌头突然变得超出预料得灵巧,以各种自己所不知道的角度在恋人的花穴中戳刺着。舌尖感受到花穴内部的褶皱,舔向那里的时候,月的喘息声更加明显,下面也流出更多的蜜水。 恋人的反应和舌尖不断品尝到的腥甜奶油味竟令林曜的身体也有了某种酥麻的感觉。从放在恋人身上的双手处渐渐传来对方身体扭动和紧绷的力道,林曜享受着对方这种因快感而产生的肢体挣扎,不由得吮吸起来,让更多的花蜜充斥自己的口腔。 “啊……啊……”月的呻吟声愈发密集,林曜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发热,每一次的舔舐都令她的心脏加速跳动。 她不禁抬起头,望向月那白皙中透满粉红的可爱脸庞,回味着蜜汁的味道,两根手指轻柔地掰开花瓣,随后试探性地插入了恋人那完全湿润的花穴中。 “曜!”月的身体猛地抬起,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林曜开始在恋人的花穴中快速地抽插,她的手指感到花穴的里面时不时有些收紧,“咬”着自己。这种反应,仿佛是对方要留下自己的手指,留下自己的一部分在体内似的。 感受到这种留恋的林曜,手指运动得更加卖力,配合着恋人的呼唤,她也禁不住“月”地一声声回应着。 终于在某一次的抽插中,恋人的花穴传来更为紧致的触感,噗地一声喷出大量的蜜水在林曜的手上;而几乎在同时,恋人那粗大的巨物也抽搐着射了林曜全脸。 林曜为月这奇特的高潮反应感到不可思议,随即又舔了舔落在脸上的液体。 啊,这也是奶油味的啊。 我怎么变得这么变态……她有些羞耻地想道。 还没等她从这种羞耻中恢复过来,恋人就凑过来用毛巾擦去了脸上的液体,然后奖给她一个热烈的吻。 月又将手向林曜的下身探去,一脸坏笑道:“你那里,已经全湿了呢。”随后,拿起那瓶身体乳:“现在轮到你了哦。” 林曜已经完全不记得一开始是在给对方擦身体乳了,脑子里只想着刚才色色的事情。她看向下方,不知不觉中,自己所坐着的床单上面都有了滑腻的一片,羞得满脸通红。 月靠过来,将自己转了个身,开始从背部涂抹。 被触碰到的地方一阵清凉,伴随着温柔的触感,恋人的手在自己的脊椎从上到下,轻轻按摩着。一种舒适的酥麻像电流般贯穿着林曜的身体,她的上身不由得抖动起来。 恋人耐心地帮自己涂着背部的每一寸肌肤,林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的背部竟然这么敏感了,几乎每一次触碰,都令她一颤。刚才就已经发热的身体现在更是充满了渴求。 然而恋人现在真的慢悠悠地在帮自己单纯地涂抹着身体乳,林曜只能乖乖地矜持着。 好不容易等背部涂完了,月突然从后面抱住她,轻声呢喃着:“后背涂完了,坚持涂的话皮肤会变好哦。” 这种不重要的话,不说也没有关系。 但是月说话的时候,轻轻的气息喷在自己的脖子后方,长了腺体的脖子似乎比自己原来的脖子更为敏感,林曜整个人一激灵,转过身面对恋人,用力地吻着,一只手向恋人的下方伸去,感受着又一次勃起的粗大。 “月,快点进到我身体里来。”林曜娇喘着这样请求道。 但是月却轻轻推开她,把她又转过去道:“怎么这么心急呀?前面还没涂呢。” 就这样,林曜被恋人从后面紧紧地抱住,前面又被恋人的两只手以涂身体乳的名义摆弄着,耳边和脖子又不时地被恋人的气息侵扰着,全身一阵一阵地因欲望而颤栗着,口中控制不住地“嗯”呀、“啊”的着。 恋人却像看戏似的镇静,不紧不慢地在那里将润滑的粘液涂在自己身上,还有意无意地摸摸自己的胸、拨弄一下自己的乳头,评论道:“你的乳头,已经这么硬了啊。” 林曜被这样的评论搞得羞赧不已,然而当恋人柔软的手搔过自己的腰间时,依然是忍不住地扭动起身躯,然后又被身后的人紧紧摁住再进行下一轮的调戏。 不知过了多久,前面也终于涂完了,林曜急不可待地挣脱怀抱,调转身体抱住恋人狂吻了一阵,又一次请求道:“月,给我。” 然而月带着恶趣味的笑仍然企图拖延着:“还有大腿没涂呢……” 但这次,话音未落,林曜立马用尽全身的力气扑倒了自己的恋人,双乳盖在恋人那美丽的脸上,娇嗔道:“就现在,快点!” 恋人一下子吻上其中一个乳头,吸吮着又舔了一下,林曜因为这又痒又撩人的触感一下子瘫倒在恋人身上,还没反应过来,下身就感到了坚硬物体强势的侵入。 “啊!”期待已久的慰藉突然到来,而且一插到底。这股快感一下子流遍全身,冲上头部,一瞬间林曜沉迷得不能自已,又忍不住更往下坐去,企图让恋人身体的一部分到达自己的更深处,随之又自主地开始了扭动,感受着那样东西在自己体内的抽插。 身下的人立刻理解了自己的渴求,用她的手臂抓住自己的上身,以更高的频率晃动着自己,下面的巨物也像要弄坏自己似的用力地捅着。 林曜睁开眼,看着恋人因情动而更美的脸庞,感觉下身在冲击中有什么东西一次一次被顶到,越来越酥麻,整个身体都在积聚着一股强烈的快感。 突然间,她感到自己的膀胱有了某种无法控制的感觉,像憋尿似的好像有种东西快要释放出来,而随着恋人一次次深入地捅刺,那里被不断地刺激着,好像快要憋不住了。她被这种感觉完全吓住,浑身都紧张了起来。 “停!快停下!”她焦急地请求着,羞耻得无地自容,自己绝不能在这种时候丢这么大的脸呀。 “怎么了?”月一脸关切地问,停止了动作。 “我觉得快要尿出来了。”林曜羞耻地已经要哭出来了。 然而听到这里,恋人却笑了一下,又一次快速猛烈地捅着自己。 “不会的,放松,是你快到了。”月宽慰着林曜,同时将林曜的身体紧紧地抱住。 虽然感到不可思议,但在恋人的怀抱中,林曜终于将信将疑地放松下来,又一次感受着被抽插被顶着的快感。 她紧紧地搂住恋人的身体,生怕自己在两人身体疯狂的运动中飞出去。 而她的快感却已经不断地飞到了巅峰,“噗”的一声,体内的某种液体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释放。确实如月所说,是她在高潮时喷射出的别的东西。 而几乎在同时,身下的恋人也在自己的体内快速抽动着释放出了Alpha所独有的东西。感受着所爱之人的液体在自己身体中的充盈,她的甬道内部剧烈地收缩着,紧紧地夹着恋人的巨物,令身下的人即使在高潮过后也因延伸的快感不断娇喘着,迟迟不肯抽离。 就这样让恋人的那部分依然留在自己的身体内,林曜向下望去,看到自己也能够在所爱之人身上留下某种液体的痕迹,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她的身体像露水一样轻飘飘,像棉花一样软绵绵,就这样静静地趴在月的身上。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程望雪惊讶于自己竟然可以在身上趴着一个人这么重的情况下安睡好几个小时。自己的分身还留在对方的身体里,好温暖。 她抬眼看着自己身上的林曜,如缎的黑发乖乖地散落在恋人粉色的脸颊。她轻轻地抚摸着这发丝,触感柔软得像在按摩她的手掌心。 恋人纤长的眼睫毛在昏暗的灯光下在脸上投下一个剪影,随着睡眠中眼珠的微动轻轻移动着,像两只夜蝶在舞蹈。 一股自以为不存在的哀伤涌上程望雪的心头。如果可以就这样,一直感受着她那令人安心的重量盖在自己的身上就好了。 那个时候,她人为地设定了在一起的期限,企图就此将林曜射进她心里的东西拔出来,然后将其隔离在自己的堡垒之外,天真地以为如此便可以没有负担地和恋人相处。然而现在对未来必将失去的悲哀让她明白,即使强行将那样东西拔出内心,它也已经留下了一个洞,而这就是她一直以来所恐惧的、所拒绝的爱的痕迹。 十九、欲望和底线 法语中可以用“我的兔子(mon lapin)”作为对雄性恋人的爱称,有点类似于“亲爱的(mon chéri)”这样的叫法。这是林曜在研究生时,她那正与法国人恋爱的法语系室友告诉她的。 当时她很不能理解,觉得这个词怎么也不会让人联想到情人呀。 但是现在当她自己也真的恋爱了,即使双方都是女性,她也有些理解了为什么会用这个词。 在一起已经几个月了,林曜不知道这还算不算热恋期,但是确实,两个人都像兔子一样,随时会发情。 林曜的工作是服务业,所以经常在一般人的节假日比平时更忙,工作时间更不固定。虽然不知道恋人具体做什么工作,但她似乎是个比自己更夸张的大忙人。所以能见面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有的时候,月在很晚的时候到自己家来,然后她们热烈地拥抱,一抱上就会自然地发展为做爱。 有的时候,她们在一起吃晚饭,然后突然,林曜捕捉到恋人的视线,互相对视着就会无法将目光移到别处,两人的欲望也会随之被挑起。 有的时候,她们挨着彼此坐着,不论是一起做什么或是分别做各自的事情,只要林曜转头看看恋人,就会觉得她简直整个人都熠熠生辉,无论是什么动作都那么可爱,于是会忍不住吻上去。 林曜的人生中前二十五年,从来没有过欲望。即使她很早就明白自己的性向,很明显地感觉到她对别人感情上的依赖;即使她看电影的时候看到异性、同性之间的性场景;即使她去公共澡堂的时候里面全都是同性白花花的裸体,她也没有过感知到性吸引力的经验,而且也从没有必要自慰。 然而现在的她,却可以在见到恋人很短的时间内,就能感受到对方是性感的,就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欲望。 弗洛伊德将力比多视为身体内部的兴奋状态的本能,其欲念、动机的来源或力量。甚至认为人能通过充足的或过剩的力比多,进行升华,做到能够实现社会价值的事情。 确实“力比多”这一概念,指向一切源自本我的欲望,后期经过其他心理学家的发展,也不再是单纯的性冲动。 然而当林曜终于感受到了原始本能所带来的欲望,之前一味只被黑洞所吞噬着的自己,也有了一定外化的力量。过去只感觉到所处生活中持续性的空虚、无意义。但渐渐地,似乎生活中可以满足本能的需求,如饥饿时得到的食物、口渴时得到的液体、发情时得到的性爱,都是可以令她享受的。 尽力压制自己,不想成为恋人负担的林曜,控制着对这个人的渴求。努力不再像以前那样,见不到的时候就狂轰乱炸地发信息、打电话。 月每一点细小的回应,她都可以敏锐地察觉到,并且珍藏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成为她唯一幸福的来源。 但是她那想要什么的、想要扩张的、想要占有的欲望,也愈发强烈。 这段感情中有不少奇怪之处,比如说林曜至今不知道恋人的真实姓名等等基本信息;她们从来没有在除了一开始叁次相亲大会以外的情况下一起去过任何公共场合;在一起几个月却完全没有正常的约会;月至今没有像林曜那样说过“我喜欢你”、“我爱你”那样的表白……林曜需要更多的、更为热烈的回应。但是她悲哀地知道自己还得不到。 为了能和月在一起,这些悲哀她还算能勉强忍受着。 但是有一点,确实是她最后也是唯一的底线了。 秋日的这天夜晚,又一次情事过后,林曜从后面抱住月,抓住她那两个白白的乳房,终于以异常严肃的语气问出了这句话:“月,和我在一起以后,你还有没有和别人睡过?” 有一段时间,网上特别流行讨论“猫系”和“犬系”的恋人类型。就连不怎么有时间娱乐的程望雪,都知道这个梗。 自己的恋人,毫无疑问是犬系了。 因为每一次,程望雪来找林曜,她看到自己的瞬间,双眼就会变得闪闪发亮,脸上立刻浮起大到夸张的笑容,然后这可爱的生物就会朝自己扑过来。如果她有尾巴的话,这个时候一定会不停地摇啊摇。 她真的好可爱。 每次看见她,就觉得好开心。 如果可以,每天都看到她就好了。 不不,不能这样想…… 看到这样因为自己而两眼放光的可爱女友,就会让程望雪忍不住想要给她点什么。 平时程望雪的工作十分忙碌,她完全没时间维持自己的爱好,不抽烟不酗酒,连对食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渴望,基本上相当于一台高速运转的工作机器。生活中唯一放纵的方面,就是以前想着不会有感情比较方便,在发情的时候雇过几位特殊职业的Omega。 现在正好把之前学会的各种技巧都用上了,希望能用身体取悦自己的恋人。 因为,只要一看到她那炽热的眼神,心就会怦怦直跳,就会不想辜负她。 那样的眼神说明,恋人所需要的,是同样热烈的、高频的回应。 而这种回应,需要她自己的心也开始发热,热到像被火烤那样留下血红的烙印。 ……但是她做不到,所以她给不了。 感知着林曜对自己无时不刻的热情,她觉得内疚和窒息。 之前被拒绝的一次,自己完全丧失了平日的冷静。现在已经很努力地在修复可以保护自己的堡垒。所以不可以,再变得依赖她。 心不能给她,所以能给她的,就只有自己的身体了。 高压的工作之余,几乎所有的时间和体力都留给了这项床上的剧烈运动。 如此,程望雪就不用有精力去思索万一这必将到来的分别会使自己无法承受的可能性。 她其实不想伤害她的。所以可以做到的,比如允许她入侵自己的隐私,让她有权限完全查看自己的私人手机——最近甚至直接把林曜的指纹也录进去了——已经是目前的上限。 当她听到“月,和我在一起以后,你还有没有和别人睡过”时,她的第一反应还是有些惊讶。 毕竟林曜可以随时查看自己的通讯,毕竟自己非常频繁地和她发生着性关系。如果还有其他伴侣的话,绝对不可能做到这样。 但是当她转过身看到对方完全紧绷着的脸和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时,她意识到了这是个异常认真的问题。 “当然没有。”于是她报以同样严肃的回答。 “真的吗?” “真的。” 林曜的泪水划过脸颊,但又马上破涕为笑,紧紧地搂住自己。 她该不会,这几个月都担心着这个问题吧。 这样想着,程望雪觉得有些心疼,于是也抱住恋人,轻轻吻着她的脸颊。 对方温润的唇也贴上自己的脸,好温暖。 抬起头,对上林曜那双闪耀着光芒的黑玉般的眼眸。 她的心头一颤。 “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随便什么,都可以。” “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嗯!”程望雪认真地用力点头。 “我要你。要和你一直在一起。” 依然是饱含光芒的清澈眼神。 请你不要,这样地望着我。 因为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程望雪别过脸去,深吸一口气,假装没有听懂这句表白,轻轻地说道:“我指的是物品。你想要什么样的礼物,多贵的礼物,都可以。” 再回头,恋人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但她还是对自己微笑着,还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说吧,不用不好意思,真的任何东西都可以。” “那我要你穿过的睡衣,要穿过好几次,都不洗的那种。” 二十、我也可以爱你吗(重要剧情h) 程望雪终于成功地压制住自己轻微的洁癖,连续穿了同一条睡裙好几次都没有洗。 其实她的睡衣大多数都是真丝的,如果不洗的话,很容易发黄。以往她都穿过一次就放到洗衣篮里,到时间自然会有人来负责收拾,她从没操心过。但是这次却需要一件可以几次不洗都还送得出手的睡衣。 好不容易找到了这条很久没穿过的别的材质的睡裙,然后她真的遵守了诺言,穿了好几次都没洗。爱干净的程望雪自己都受不了了,她感觉这条睡裙已经完全臭了。 曜真是个小傻瓜,说了无论多贵的礼物都可以,居然要别人不值钱的旧东西,还要臭掉的。 心里这么调笑着恋人,却感到一阵酸楚。 想要见她。 这段时间集团的欧洲分部出了些问题,她忙得焦头烂额,一直抽不开身。因为时差的原因,经常要视频会议到深夜,有时候自己还要再加会儿班,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林曜了。 她每一天都必须像一台完美的高速运行的机器那样,处理一切需要她的事务,直至被完全榨干所有的精力,疲惫至极。 她必须时刻表现出完全没有缺陷的理智和冷静,因为只要稍一松懈,就会有人摩拳擦掌、露出爪牙扑上来。 而且目前这些工作上的麻烦还没有被理开的趋势,自己可能随时需要到那边出差一段时间,就更不知道要多久不能见林曜了。 想要见她。 现在、立刻、马上。 但是看了看表,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明天又是工作日,就算自己有她家的钥匙,现在去打扰也不太好。 她一直希望自己是一个很可以熬得住的人,并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 更何况她早就决定了不能变得依赖林曜的。 但是想要见她。 …… 支撑不住这种强烈相思的程望雪,最终决定先打个电话,只嘟嘟很短的几声就挂掉。如果林曜恰巧还没睡能接的话就去,否则就算了,只希望很短时间的铃声不会吵醒她。 “嘟……”还没等到第二下嘟,电话就被接了起来。 “喂,月?什么事呀?” 这么快速的反应令程望雪吃惊:“你怎么还没睡呀?” “我刚才睡了,但是听见是你打电话过来,马上就醒了。” 听见是我? “你是说你看到我的来电显示吗?” “不是。我给你的号码设置了专门的来电铃声,一听就知道是你哦。你还好吗?怎么了?” 自己的任性居然被对方好好地接住,并且还额外包裹了一层特别的温柔送还回来。 程望雪突然明白,原来自己不需要抑制对林曜的思念,心里有一股暖流一下子涌上来,一直涌上她的眼眶:“曜,我好想你。我现在就要来见你。” 程望雪带着自己那“臭掉”的睡裙,来到了恋人的家。 果然刚一开门,就有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跑过来紧紧抱住自己。她自己也开心地差点要把对方整个抱起来。 好不容易松开以后,看到林曜眼里的光,比平时还要灿烂。 “你今天好像看起来特别高兴,发生了什么好事吗?”她摸着恋人软软的脸颊,温柔地问道。 “嗯!”林曜抓住她在脸上的手,也轻轻地摸着:“今天是你第一次,说想我。” 啊,竟然为了这种事情这么开心。 “可是我这么晚跑过来,不会打扰你睡觉吗?” “可是你来找我,我一点都不觉得打扰,我只觉得好高兴。” 听到这里,程望雪凑上去吻住恋人的双唇,让她的气息进入自己的口腔。 待这个深吻结束,她拿出那件旧睡裙,交给恋人:“喏,你要的东西,都已经臭掉了。” 林曜接过来,将脸埋到衣物上,深吸了一口气,笑着看着她:“没有啊,超级香,都是你的味道。” 看到恋人的这种举动,程望雪也控制不住地脸红起来,娇嗔道:“你为什么要这种旧东西,其实可以给你更好的礼物的。” “这个就很好了呀,因为最喜欢你身上的味道了。你不在的时候,我好想你。” 林曜那对清澈的黑眸温柔地看着自己。 程望雪脱口而出:“我也好想你”,随后,她又像要确认什么似的,红着脸有些扭捏地问道:“你为什么,会想我呢?”这句话问出来,她知道其实自己竟然在期待着某个答案。 “因为,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呀”,恋人立刻给出了回应,但看着她的那副样子,突然也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过依然认真地看向她的双眼,道:“因为,我爱你。” 上一次听到恋人说这叁个字的时候,两个人的情绪都完全崩溃了,一切都在乱糟糟的冲突中,在丧失理智的哭叫中。 但是这一次,她清醒地听到了林曜用温柔稳定的语调说出这叁个字。 原来就算只送给别人不值一文的旧东西,也是可以被爱的吗? 原来自己从来没有给过对方任何好处,也是可以被爱的吗? 原来就算自己对另一个人而言,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也是可以被爱的吗? 原来自己之前害她那么伤心过,也是可以被爱的吗? 原来自己对她那么任性,凌晨跑过来打扰她,也是可以被爱的吗? 那是不是其实,在她面前,根本没有必要用任何堡垒,来保护自己? 那是不是其实,我也可以……? “月,你在想什么?”林曜盯着自己问。 曜,我也爱你。 “曜,谢谢你,我真的好高兴。” 这样说着,她用双臂环绕在所爱之人的身体周围,造出一个圈,再慢慢收紧,让两个人都存在于同一个圆圈中。 然后她吻她,轻轻的,从额头开始,到眼尾,到鼻尖,到脸颊,再到双唇。 她知道了这个人是她不用害怕的。 她慢慢地褪去两个人的衣物。 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身体,后颈、背部、腰肢、臀部。 她感受到这个人是她可以相信的。 她吻上她的锁骨、乳房、乳头、小腹、大腿。 她确信了这个人是她愿意珍惜的。 在亲吻和抚摸恋人整个身体的过程中,她特别留意着她身上是否又有淤青或伤痕。确认了没有之后,放下了心,才继续了动作。 以前她从不觉得自己身体的构造有什么特殊的意义,现在她懂得了,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是为了可以和重要的人互相取悦。 她想要和她融为一体。 她的双唇吻上恋人的阴蒂,伸出舌头,轻舔着恋人这美好的部位,恋人站着的身体开始颤动。 她的手同时轻轻捏着恋人的屁股,因为她知道对方喜欢这样。 然后往下,到了恋人的花穴,也吻上去,这里已经有点湿湿的。恋人开始发出轻轻的呻吟。 同样地,开始舔这里,自己的口中现在充满了恋人的味道。那是和对方腺体一样的,自己喜欢的,浓郁多汁的番茄味。 然后她开始轻轻地吸吮这种汁液,又利用自己的舌头,试探着进入,温柔地戳刺。 “嗯……”恋人口中溢出陶醉的呻吟,身体抖动的幅度加大,似乎要站不住了。 于是她站起来,抱住她。 她将头转向一边,用双唇夹住恋人的耳垂,再轻轻舔舐,放开后,观察着恋人迷离的神色,低语道: “曜,你要我吗?” 所爱之人听闻,也凑上来,轻咬住自己的耳垂,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林曜躺在床上,任由月在自己的下身摆弄着,恋人舌尖传来的柔韧触感不断刺激着自己的内部,让她的身体不住地抖动。 她紧闭双眼,两只手紧抓住身下的床单,两条腿不断地扭动,脚背不受控制地紧绷着。 身下的攻势越来越密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全身心地感受着体内快感的累积。 在身体不断地绷直放松之中,自己幽径内部的敏感之处,已经完全被充实地触碰到。 这个时候,恋人又改用了手指,在花穴的内外时而微微地撩拨,时而强烈地抽插。 与此同时,自己的阴蒂处又传来酥麻的舔舐。 她扭动着身躯,双腿时不时地夹紧,触碰到恋人的头部时又松开,挺直身体将自己往上送。 “嗯……啊……” 在令自己羞耻的浪叫声和剧烈的喘息声中,体内累积的快感得到了释放,她高潮了一次。 但是这样还不够。 她的身体迫切地想要抱住、抓紧对方。 于是当恋人爬上自己的身体时,她牢牢地将对方柔软有力的身体箍住紧贴着自己。 对方感受到了这股鼓励的力量,毫不犹豫地把那身体的一部分插入她的甬道。 一瞬间,体内更深的部位被捅到,她“啊……”地叫出来。 然后耳边传来恋人的喘息声,一股电流从耳边穿过她的整个大脑。她也凑到恋人的耳边,含住她的耳垂。 自己的甬道完全将恋人的分身吞下,两个人的下身毫无缝隙地贴合在一起,甚至能够感受到彼此阴毛的摩擦。 下身受到的冲击越来越强烈,恋人在耳边的喘息声也越来越明显。 但是这样还不够。 她轻轻按着恋人背部的肌肤,在她耳边低语:“激烈一点。” 身上的人得到了指令,用自己的身体完全压制住她,用尽全力向内捅去,一直到所能到达的极限。 然后像是要将她弄坏似的激烈地抽插着。 “啊……啊……好深……” 林曜的身体完全被恋人的重量所覆盖,体内承受着恋人所能达到的最深处的攻势,整个身体完全被剧烈的感觉冲击着。 她感觉到自己的甬道毫不放松地咬住恋人身体的那部分,不断企图将其吞得更深。 两具肉体在外部紧紧地纠缠着,在内部不断地冲击、吞噬着。 两个人都不住地呻吟、喘息、浪叫着。 两个人都以令自己惊讶的能量维持着这剧烈的动作。 “啊……啊……啊……不行了……啊啊……” 林曜感受到体内巨大的快感完全迸发,自己的甬道随之不住地收缩着,又一次高潮了。 “啊……啊……曜!” 身上的人也几乎在同时将体内滚热的液体射入她体内的最深处。 高潮过后,两个人又缠绵了一会儿。分开身体的时候才发现,刚才身体触碰着对方的部分,被汗水完全浸透,皮肤也因过度摩擦红得不像样。 二十一、今夜太过完美 两个人都清洗完毕之后,紧挨着对方准备睡觉。 今天的林曜,第一次听到恋人说想自己,而且对方这么晚了还特意跑过来,就为了见自己一面。 刚才开门,见到恋人的一瞬间,她感觉心中突然盛开出一大片绚烂,吸引着一大群蝴蝶在那里翩翩起舞。 然后她说了她爱月,而且月还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 今夜真的太完美了,超出意料的完美。 林曜转过头,看向恋人,却发现对方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顿时她心里的小蝴蝶们就一下子全飞走了。 她忐忑地想着,该不会自己又无意中做了什么惹她不快,或者其实现在对方回过神来,觉得会被自己爱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月,你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恋人也转过身来,看着她,有些歉疚地说道:“我最近工作上有点事情,可能随时需要去法国出差一段时间。” 听到其实是工作上的问题,而不是自己不好,林曜稍微放下了心,但随即又不安地问道:“要去多久?” “看情况,我也不确定,可能要一个月左右。” 听到这里,心里还残留的绚烂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乌云一片。 林曜的泪水顷刻间就流出眼眶。 月靠过来抱着她:“不要哭……” 可是林曜哭得更凶了,泪水根本不受控制地直涌上来:“我怎么可能不哭?本来我们就没几个月可以在一起了,现在你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起码一个月。呜……” 自己的哭泣似乎使对方也很伤心但是又不知所措,林曜感觉她温柔地将自己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但是除了抱歉的话语,又好长时间没有说什么。 突然月开口了,并且她的语调变得有一些欢快:“你有护照吗?你可以跟我一起去。” 林曜抬头:“真的吗?你的公司会允许吗?” 恋人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嗯!出差一个月带个家属,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林曜思索着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翻看原主物品的结果,意识到自己在这里是还没有申请过护照的。而且就算对方说出差可以带家属,自己也要工作,根本不可能请这么长时间的假。 她正准备继续哭下去,突然想到什么,愣住了:“月,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出差带一个家属是没有问题的。” 林曜心里刚才大作风雨的乌云似乎消失了:“你是说,我算你的‘家属’吗?” 恋人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白皙的脸颊上多了两朵粉红:“嗯,你是我的女朋友,可以算家属的。”说完又看着林曜。 其实林曜之前确实正式提出过“在一起”这件事,而且当时月也是答应的,但是自己和她的关系,一直都似乎只存在于这个小房间内,而从来没有进入过她的现实生活。现在她提出可以一起出差,而且亲口承认自己是她的女朋友,这对林曜来说,是个很大的惊喜和突破。 今夜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了,美好得简直像梦一样。 “谢谢你这样说。谢谢你让我和你一起去。只是可惜我没有护照,而且还要工作,请不了一个月的假。”林曜的哭泣止住了。 “对哦,你的工作不方便请长假,我都给忘记了,不好意思”,恋人若有所思的样子,顿了一会儿接着说:“你对现在的工作还满意吗?” 这是一个好问题。林曜已经做销售做了一段时间,她平时也在业余时间记住了一些数码产品有关的专业知识,对各个参数所代表的含义都了然于胸。然而在这份工作中,所掌握的专业知识几乎都没有用,因为顾客中比较多的人其实也都是对数码产品毫不了解的,他们所能关注的点,一般是诸如这款产品是否听起来高大上,这款产品的外形如何,这款产品的价位等等,而并不是很在意数据背后的含义。 而能否成功促成一笔交易,主要还是看销售是否有足够的社交和说服能力。天生社恐的林曜在这方面完败,已经有几次被店长提醒要恢复之前的性格,要更“活泼”一些。 当然由于她工作态度向来良好认真,所以业绩也不算太差。 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是: “还可以,只是感觉我的性格不够外向,不是很适合这份工作,所以不太喜欢。” 其实林曜最近也通过那本奇异的日记本偷窥了原主在自己原本世界的生活。原本的林曜在顺利转岗之后,混得风生水起,八面玲珑,得到了全方位的赏识。她确定,原主就算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也会很快过得比自己现在成功。哪像自己这样,简直什么都太失败了。 这样想着,林曜低落地说道:“我觉得我可能就是什么都做不好吧。” 程望雪惊讶于林曜在感情中如此有勇气,但在生活的其它方面却畏手畏脚,妄自菲薄。平时对方认真准备工作的样子她都看在眼里,而且知道她通晓两门外语,想要推她一把: “你其实是那种,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的人吧。有这种态度,什么都可以做好的。如果你不喜欢现在的工作,可以考虑换一个。比如说,你想做翻译吗?你考过英语或者意大利语的外语水平等级证书吗?” 这其实是林曜在以前的世界做过的工作,她当时主要负责产品说明书、公司内部技术文件等等的笔译。虽然工作基本就是不停敲击键盘,成为翻译机器,但确实也算靠专业吃饭,比必须每时每刻和人打交道压力小很多。 来到这里以后她其实也不是没考虑过,但原主在这里的学历比较低,估计很难成功转行。况且自己对人生没有什么希望,很可能很快又会想去死,所以就一直拖着这件事情。 “想是想,不过还没有考过证。而且我没有大学文凭,就算有语言证书估计也找不到这种工作。” “你做销售以后,其实也算公司的正式员工了。如果在公司内部转岗的话,一般会比直接社招找工作容易很多。” “你说的没错,但是就算这样,肯定也不会过的,估计第一轮简历筛选就会被刷掉。” “试都没试,你怎么知道呢?我保证,如果你有语言证书的话,简历一定会过——”,程望雪斟酌着字句:“——很可能会过的。” 林曜瞥了一眼恋人,笑了笑:“这种事情,你怎么可能保证呀?” 她知道对方在试图鼓励并且说服自己为换工作做出实际行动,觉得不太好辜负这份好意。而且虽然她知道这个世界的Alpha一般工作都比较好,但是没想到对方是做着需要到法国那么远的地方出差的工作,估计她的事业比自己想象中还成功,于是抱着不想自己太差的心态,决定确实可以一试:“你说得对,那我下次考个证。” 恋人露出欣慰的笑容:“不用下次了,你现在就把电脑拿来,我来帮你报名。” 林曜没想到对方一眼看穿自己的拖拉,在现在,快凌晨四点的时候都要帮自己报名,顺从地把电脑递过去。 程望雪接过电脑,查到最近一次的意大利语考试在十一月,马上点开帮林曜填写报名表上的个人信息。 “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填到这一项的时候,她开口问道。 “3月16日。你呢?” “12月25日。” “原来你的生日正好是圣诞节呀。也许我们在分开以前,还能一起庆祝一次彼此的生日。”知道双方的生日都会在明年四月之前,林曜有些五味杂陈地说道。 恋人表示已经完成报名申请,放好电脑后凑过来抱住她。 “谢谢你帮我报名,可能你从法国回来的时候,我都已经考完了。希望你不用去太久。你不在的时候,我一定会很想你的。”林曜也转过去,回应着这个拥抱。 “我会努力工作,早日处理完事情回来的”,恋人安慰道:“而且现在通讯那么方便,你想我的话,可以随时联系。” 听到这里,林曜想到最近当月不在身边时,自己是如何因为害怕会被厌烦而压抑对其思念的,觉得她这句话有些可笑,无不委屈地埋怨道:“之前我给你发信息、打电话的时候,被你说是浪费你工作的时间,现在我都不怎么敢联系你了。” 月愣了一下,垂下眼帘,好看的浅色睫毛半笼着朦胧的双眼,用非常温柔的语调说着:“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今后你可以随便联系我。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去办一下护照,以后如果有类似的情况,虽然你不能请长假,但是也可以短期地跟我一起出去几天。” 恋人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态度让林曜欣喜万分,之前心中消失的绚烂现在不但完全回归,还在天空中炸出无尽的烟花。 她将月紧紧地抱在怀里,把头埋在她的肩上,无声地让喜悦的泪水划过脸颊。 今夜真的太过完美,完美得让她害怕这是不真实的。 二十二、还是不能喝牛奶 月已经去法国出差了。 林曜留在国内,继续着自己的日常生活。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不知不觉也和原主的朋友杜佳渐渐搞好了关系。之前杜佳说过已经裸辞,准备转入奢侈品行业。 然而要进入毫无工作经验的新行业,无疑是十分困难的。尽管她已经积极地寻求机会了,现在过了几个月,依然没有找到适合的工作。 林曜知道自己的朋友处在巨大的压力和烦躁中,于是邀请她来自己家一起吃饭,做好了奉上双耳倾听苦恼以及好好安慰她的准备。 其实林曜经常翻看那本日记本,单方面关注着原主的生活动向。 最近她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在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其实是不认识杜佳这个人的。然而在日记中,原主由于近来工作表现突出,为了奖励自己而打算买下人生第一件奢侈品时,意外遇到了那个世界正作为管培生暂时做着某品牌柜员的杜佳,并且两个人也成为了朋友。 这让林曜不禁觉得,冥冥之中,世界之间有着某种连接。也许每个人都有着某种磁场环绕,然后这种磁场会吸引特定的人,或者说,有些人,注定会相遇? 因此她相信,和杜佳成为朋友,也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杜佳来了,一进门就焦躁地表示自己在等待某个工作岗位的面试结果通知。 今天的晚饭是火锅,并不需要准备什么复杂的东西。林曜一边洗菜切菜,一边倾听着朋友这段时间找工作的艰辛,并且在对方抱怨的间隙中穿插着安慰的话语: “其实能找到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东西,真的很棒。有多少人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你能够裸辞去找自己喜欢的工作,真的非常有勇气。” “虽然现在还没有找到工作,但是你这么努力,一定可以成功的。” …… 其实林曜知道自己的话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但是她天生比较敏感,努力揣摩着朋友的心情给出回应,希望可以稍微起到安抚的作用。 虽然她本人对于时尚的理解就是:古代时某一小拨特权阶级的人,为了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造出某种特定风格。然后一般人为了拥有自己也可以是特权阶级的幻想,模仿这种小众的风格,渐渐这种风格成为大众。当真正的特权阶级发现之后,一方面觉得普罗大众企图通过模仿一种风格就幻想能成为自己很可笑,一方面心里又暗爽。但是呢,为了显示自己的特别,就再重新开始一项新的风潮…… 而现代,是又加上了资本主义和消费主义掺和的游戏。 还有所谓一分价钱一分货,五分价钱叁分货,十分价钱四分货。那奢侈品,大概就是权贵家庭所能轻松买下的一千分价钱九点五分货的日用品吧。 总的来说,林曜对这些都完全不感兴趣。 但是她理解每个人的兴趣和追求不同,因而非常认真地对待杜佳在这方面的热忱。 这次杜佳所期待的职位,貌似是在一个新兴小众品牌的国内分部做开拓工作。现在国内这个牌子的店还没有开起来,人手也比较少。如果能得到这个职位,虽然一开始会什么都需要做,特别辛苦,但是一旦成功,就能累积许多重要经验和人脉,为日后的职业生涯打下优越的基础。 等待回复的过程很煎熬,火锅准备好之后,杜佳都几乎没有动过筷子。 终于在大约晚上七点左右的时候,她收到了确定被录用的通知。 当时她就惊喜地差点跳起来,林曜也为朋友的进展感到高兴。 两个人终于放松下来吃着东西闲聊着。 为了照顾不怎么吃辣的林曜,倒进去的火锅调料是完全不辣的菌菇汤底。然后林曜眼睁睁地看着杜佳在她的蘸酱中猛加着辣的调味。 “你还是一点辣都吃不了啊”,杜佳说着又拿出了带来的饮料:“像我,就是无辣不欢的。以后我们一起在家吃火锅的话,应该买个鸳鸯锅。” “只能吃一点点辣。”林曜说着,点头赞同着杜佳,翻看起对方带来的饮料,里面有一大盒牛奶。 “你吃火锅,会配牛奶的吗?” “对啊,吃辣的喝牛奶,可以保护胃。” 林曜解开了疑惑,给朋友倒了一杯。 望着这浑浊的白色液体,林曜一时兴起,萌生出一个想法。 自己一直有着非常严重的乳糖不耐受,只要一碰乳制品就会吐。而且这已经形成了一种本能的反射。就算尝试过零乳糖牛奶,但一闻到那个熟悉的味道,依然会觉得恶心。 然而她的恋人全身都散发着奶油的味道,而且自己也曾经吞下过她的液体,当时丝毫没有感到不适,反而只贪婪地想要更多。 难道说,自己现在已经变得可以喝牛奶了吗? 林曜决定一试,又拿了个杯子帮自己也倒了一点牛奶。然后强迫自己喝了一口。 和往常一样,一入口,那对其他人来说是奶香,但对林曜来说却是腥气的味道就让她立即起身去卫生间吐掉,并且马上漱口好几次。 有一秒钟的时间,一种不详的感觉升上来:她所渴求的东西,其实是对她有害的东西吗? 但她并没有让这种感觉维持多久,就回去继续和朋友聊天了。 杜佳此刻已经明显地放松下来,兴奋地和林曜介绍自己即将入职的公司。 “这是一个最近在巴黎成立的牌子,但是创始人和设计师是中国人。风格也是超级优雅的、古风感觉的那种。牌子的名字是汉语拼音的Mei,梅花的意思,也是取自创始人兼设计师的名字。设计师是一位超级厉害的当代独立Beta女性,一个人在异国打拼,事业如此有成,简直是吾辈楷模啊。” 这样说着,杜佳还在手机里搜索了这个牌子的资料,拿给林曜看。 “你看,这个就是Logo,然后这个人就是设计师周梅。” 林曜接过朋友的手机,仔细端详着。 Logo如同名字,是一朵十分简洁但精致的梅花。这个样式好像有一点似曾相识,但是林曜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类似的。仔细想想,梅花这种植物,本来就长这样,觉得有点熟悉也很正常。 令杜佳崇拜的创始人兼设计师,外貌也是不同凡响。 “你未来的老板,真是气质出尘啊。”林曜这样评价着。 “对吧?而且她是个传奇人物,虽然是Beta,但是情史相当丰富,听说不但和商界、政界大佬在一起过,甚至和法国当地的黑帮老大都有过关系。”杜佳带着一点添油加醋的语气八卦着。 林曜点了点头,脸上表现出赞叹的样子。 其实什么叫虽然是Beta,不管什么性别,如此有才干的美人,不论在哪里,肯定都是极其难得的,情史丰富不足为奇。不过当然,传闻有多少真的,外人也不知道。 “我入职之后,估计就会开始筹备在国内开精品店等等进军国内市场的事情。估计老板也会时不时过来的,可能年底就会见到她本人哦。” 林曜附和着称赞了几句,为朋友找到心仪的工作感到由衷的高兴。 杜佳现在心情大好,吃过晚饭,在林曜的房间里转来转去,继续拉着林曜进行闺蜜间的谈话,关心起她的生活。 “你真的是我见过,东西最乱的人。”杜佳环顾着林曜的房间,这样评价道。 林曜知道这位朋友说话向来直爽,并无恶意,赞同地也吐槽了自己讨厌归东西。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各种几乎所有女生都感兴趣的话题,然后杜佳发现了林曜书桌上摆着一瓶身体乳。 她拿过来,嘲笑道:“你看你,东西乱放,这个放到书桌上。” 但当她定睛一看这瓶东西之后,惊讶地几乎叫出来:“林曜!你什么时候,舍得花钱买这么贵的身体乳了?!” 林曜被朋友一惊呼,吓了一跳,听闻只是这么小的事情,埋怨她大惊小怪。 “不不,我真的不是大惊小怪,这个牌子,真的是顶级奢华贵妇品牌,如果你不是买的假货的话,一定花了你不少钱吧。你该不会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变得超级容貌焦虑?” “没有啦,别人送的。”林曜虽然对自己的外表没什么自信,但是还不至于斥重金在这方面。 “谁会送你这么贵的东西?啊,该不会是你的女朋友吧?” 林曜点了点头:“也不算特地送我,就随手带过来的吧。” “她很有钱吗?一般如果是这么贵的牌子,都会选择买面霜或者精华之类的东西,而不是身体乳吧。她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林曜只在意着朋友的最后一问,因为这正好戳到了她的痛处,她低下头有些泄气地答道: “……不知道。” “你们交往几个月了,这都不知道吗?那,你去过她家吧?她家房子很大?” “……没去过。” “那你们约会的时候,去的都是什么很贵的地方吗?” “……没约会过。” 再大大咧咧,杜佳也感觉到了朋友的失落和这种恋爱关系的不正常。 如果不是知道朋友和这个人是参加那种活动认识的,她绝对会认为朋友是被小叁之类,被故意藏匿的。 杜佳随即询问起最近她感情生活的具体情况。林曜大概地回答了一下觉得可以告诉朋友的内容之后,就不打算继续说了。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时间也已经很晚,到了杜佳该回去的时候了。 临走前,杜佳考虑再叁,组织了一下语言,认真地对林曜说道: “我觉得,你现在的恋爱关系,好像不是很正常。你整个人的状态,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很亢奋的样子,跟对什么东西上瘾了似的”,然后嘱咐道:“如果你有什么烦恼的话,一定要来找我,不要自己憋着。” 林曜无法向杜佳解释,其实她完全知道这样不正常,并且即使如此,依然自愿地维持着这种关系。 她对朋友的好意十分感动,虽然并不打算真的麻烦别人给她提供情绪价值,但依然连声道谢。 “不用这么客气嘛,你也经常听我抱怨,安慰我的呀。”杜佳拍拍林曜的肩。 二十三、如果坠落时有人接住 爸爸和妈妈又因为什么小事引爆了好几年的婚姻以来积累的所有不满,开始剧烈地争吵着。 妈妈歇斯底里地带着憎恨用尽恶毒的话语咒骂着爸爸,爸爸暴跳如雷地带着愤怒用可怕的分贝大吼着妈妈。然后很快地,事态上升到掐、抓、互相推搡、甚至拳打脚踢。 “爸爸妈妈,不要吵了……求求你们……呜……”自己依然是那个小小的女孩,蜷缩在一旁,无助地哀求着。然而这并没有用。不论哭得多么伤心,不论自己多么害怕,爸爸妈妈依然在无止境的惊声尖叫、不断砸坏物品的巨大噪音中持续着互相怨恨的打骂,没有人注意到自己。 自己在无尽的恐惧和不安中大声哭喊着、乞求着。 终于,这引起了父母的注意。然后他们转向自己,发现了自己。 “你哭什么哭!给我闭嘴!” 不知道是爸爸妈妈中的哪一个这样喊了一句,随之而来的,是突然从天而降的一个巴掌,然后妈妈,揪住自己身上的一块肉,死命扭、掐着。 “呜……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呜……呜……”她看向另一个人,乞求着:“爸爸,求求你让妈妈,不要打我了……” 然而那个人什么都没有做。 “醒醒!曜!林曜!醒醒!” 耳旁突然传来不一样的声音。林曜猛地睁开双眼,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整个上半身像被压住似的动弹不得,喘不过气。泪水布满脸庞,口中的呜咽声还没有完全停止。 梦里体验的恐惧依然如此真实,林曜哆嗦着转向声音的来源,那是她开着视频的电脑,屏幕中是恋人看起来非常担心的脸。 “你没事吧?做噩梦了吗?你刚才喊得好大声,还哭了。” “嗯,不好意思。” “不用不好意思……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嗯。” “你那边现在才四点多吧,继续睡吧。” “嗯。” “我就在这里。你不要害怕,害怕的话可以叫我。” “谢谢。” 林曜很感激刚才有人可以把自己从恐怖的噩梦中叫醒,她盯着屏幕里月的脸,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感动和安心。 自从那一夜,月主动说想她,过来见她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似乎有了不一般的突破。 过去林曜几乎无法对恋人的回应有任何期待,甚至到了怀疑自己不经意的某个举动就会让对方莫名其妙突然消失的程度。但现在,月的工作非常忙,却完全遵守了可以“随便联系”的承诺,甚至有的时候会秒回。 法国巴黎现在和这里的时差是6小时。月现在的工作好像非常重要,就算在法国,加班也是常态。 一般在林曜要睡觉的时候那边才傍晚6点左右,所以其实两个人可以视频的机会很少。 但一旦恋人早一点有空,回到酒店后几乎都会和林曜视频一整晚。 其实几乎只能讲一小会儿,之后就是开着视频,各做各的事情。对方依然需要工作,并且一旦有什么事情,会突然停止视频,待处理完之后再重新连接。而林曜虽然在之前的世界早就已经通过了同样的语言考试,但她一如既往地因为没什么自信,又开始复习起自己已掌握的语言知识。 即使这样,两人也发展到了出乎意料的腻歪程度,甚至连睡觉的时候也依然开着视频假装就像一起睡——林曜睡觉,月继续办公。然后林曜早上醒来的时候,月差不多要睡觉。如果是工作日的话就开着视频直到林曜去上班,休息日则轮到她看着对方入眠的样子。 这种意外的发展,是林曜从来没有奢求过的。她原本非常担心自己的黏人会让对方变得不耐烦,现在看来,很可能对方也是相当黏人的类型。 林曜一直处于,不知何时会坠落于那巨大的黑洞的恐惧不安中。而现在的她,却真切感受到了,如果坠落,会被接住的可能性。 过去在月十分难以捉摸的忽冷忽热中,她曾经觉得每一丁点有些温柔的回应都令她幸福。但现在,体会过这种即使被吞噬,也会有人拉她一把的安心感后,她懂得以前的那种幸福,其实完全比不上现在的感觉。 如果说之前所感受到的,是潺潺流动着的林间小溪,踏进去可以没过脚踝,而根据不同的降水情况,可能还会时有时无的话;那现在就是一整片汹涌澎湃的海洋,深不可测,甚至令林曜愿意溺死在里面。 此刻这种在噩梦中挣扎时能得到的呼唤和安抚,即使没有肢体接触,带给她的温暖也是之前的无限次倍数。 想起来其实可以和月一起睡的时候,好像没有做这种噩梦。 她将自己的头埋在月的旧睡裙上。 真的好温暖。 呼吸着熟悉的月的味道,感受着月在大陆另一端传来的温柔注视,她终于又睡着了。 这一次,安眠到天亮。 二十四、第一次自慰(自慰h) 分别以来,自己不再只是女性,而也是Omega的这件事情,又开始显示出存在感。之前和恋人的性生活非常频繁,让林曜几乎不记得发情时生理上的难受。 然而这天深夜,她又一次体会到了那难熬的燥热和饥渴。 林曜翻出之前买过的抑制剂,趴到床上正准备使用,电脑上却接到了月的视频邀请。 其实第二天是休息日,所以之前她确实和对方说过今天就算晚一点回酒店也可以和她视频。 而林曜这个人,是绝对不会在不万分必要的情况下,拒绝恋人的来电或视频的。 于是她接起来,戴上耳机。 没想到一看到月的脸,听到她的声音,林曜的欲火就像突然被浇了油,瞬间浑身烧得更加难以忍受。 她无法隐藏地大声喘息起来,通红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视频中的人关切地询问着她的状态,但随即恍然大悟道:“曜,你是不是发情了?” 林曜顿时觉得羞耻地无地自容,提出要马上结束视频。 “没关系的,这很正常。你看,我也是。”月说着转过头,拨开长发,露出后颈给林曜看,上面正贴着什么东西,估计是抑制剂的贴片版本。 这种尴尬的场景,令依然没有习惯这个世界奇怪生理性别的林曜感到不知所措。 她正在努力压制着欲望,企图使用大脑思考接下去要说什么。但这个时候,视频的那端传来恋人听起来十分自然的语气,建议着: “既然你也发情了,那我们要不要一起自慰吧?” 居然能够将如此羞羞的事情说得这么理所当然,林曜不由得暗暗佩服起对方在这方面超出自己的老练程度。但是—— “不要”,她快速地拒绝了:“太不好意思了。” 确实,她们的身体已经交合过无数次。可是要通过视频在对方面前自己动手,还是让林曜感到会很不自在。 见她觉得不好意思,月就没有再提这件事情,转变话题开始聊其它的内容。 林曜试图在自己脖子后面的腺体上涂抑制剂,但是耳机里传来的恋人的声音,身边睡裙散发出的恋人信息素的味道,让林曜根本完全静不下心来,双手有些颤抖,竟然连抑制剂的包装都撕不开。 月显然在网络的另一边将一切尽收眼底,说着说着停下来,盯着林曜发笑。 这么一来,想着反正已经丢脸了,林曜到底还是同意了。 她鼓起勇气,脱去了自己的衣物,视频里的恋人也是一样,还拿下了抑制剂贴。 通过耳机,恋人的低语和喘息声在林曜的左右耳之间传来传去,一股酥麻感蹿过林曜的头皮,又瞬间向下延伸到后颈,直至后背。 她颤抖了一下,抬头看屏幕中的恋人。 月美丽的脸庞在欲望中泛着红,半闭着的双眼迷离地注视着自己。柔顺的长直发慵懒地散落在白皙的身体上。好看的锁骨下是一对饱满浑圆的乳房,此刻正跟随着她身体的颤栗而轻轻跳动着。 林曜靠在床头半躺着,将一只手伸下自己的下方,触碰起自己的阴蒂。 “把腿张开,让我看。”耳边传来恋人的命令。 尽管自己全身的裸体都被月看过很多次,但在屏幕面前,在镜头下,林曜感觉自己身体的每一部分似乎都被更加放大,感觉自己更加赤裸裸,更加羞耻。 她扭捏着不愿意,嘴里又轻声说着“不好意思”之类的话语。 “让我看嘛。你好美。我想看你的每一个部分。” 林曜摇摇头:“没有啦。”她对自己的身体并没有自信。 “不要这样说,是真的。你真的很美。我喜欢你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林曜感动于恋人的赞美,有些紧绷的身体稍微放轻松了些,腿缓缓地张开,显示在镜头下。 “你的小穴真好看,真想舔你。”恋人带着更明显的喘息声呢喃道。 林曜幻想着,是月的手正抚摸着自己的阴蒂;另一只手靠近花穴稍微拨弄着,回忆着月曾经舔着自己的感觉。 “我也想舔你。”林曜低喃着。 “嗯……曜……”耳边传来恋人陶醉的呻吟。 林曜的手上加快速度摩擦着阴蒂,花穴附近也是一片湿热。 月似乎是跪在床上做着几乎同样的事情。她白皙的大腿笔直又有些恰到好处的软绵绵肉感,修长的手指摆弄着敏感的部位,身体轻轻地晃动着,看得林曜心神荡漾。 “嗯……嗯……哼……” 两个人的呻吟声跨越空间交织在一起,林曜的身体开始泛起微微薄汗。 她感受到体内想要被月填充的渴望。她将一根手指笨拙地摸索着探入自己湿润的花穴,口中喊着:“月,进入我。” 屏幕上恋人半闭着的双眼微微睁大了些,以一种迷醉的神情望向林曜,嘴唇微张着,溢出又一声呻吟,随后低语着:“嗯,曜,我想要进入你,然后我们可以一起到。” 林曜看着月那情动的样子,用那根已经在体内的手指,感受着自己内部的褶皱,不停地抽插着,口中控制不住开始发出浪叫。 “啊……月,我要你。” “我也要你……啊……啊……”对方不断回应着。 看着恋人的身体因快感不断剧烈着的扭动和挣扎,林曜拿起旁边那充满恋人信息素味道的睡裙凑近鼻子,狠狠吸入这股味道,幻想着现在是和月在一起交欢着。 “月!啊……啊……啊……和我一起!”在一阵无法抑制的淫叫中,林曜达到了高潮。 视频另一端的恋人,看到林曜的这副样子,也很快喷射出了液体,跪直紧绷着的身体在一瞬间放松下来,坐回床上。 奇怪的是,已经高潮过的林曜,浑身却依然不合时宜地发烫着,甚至连呼出的气都是热的。 她看向屏幕,只见月又拿出一片抑制剂贴,熟练地贴到脖子后方,顿时明白了其实发情的时候,如果不能实际地和一具具有信息素的肉体交媾,就算自慰也是无法缓解的。 那刚才月为什么要提议自慰,害自己觉得好羞耻。 林曜这次稳住双手撕开包装涂好抑制剂,以有些撒娇的语气怪罪着恋人:“你耍我。” 屏幕里的人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有些惊讶于林曜性知识的缺乏,朝她眨了一下眼睛,笑道:“我可没说过,自慰以后就可以停止发情哦。” 二十五、现在的和过去的依赖 从公司回酒店路过的时候,有时这家甜品店还没关门。 法国遍地都是类似的面包房或者甜品店,巴黎也不例外。 小小的店面,看起来不怎么起眼,但是往里面一望,常常令对食物没有特殊兴趣的程望雪都忍不住驻足。 不知道为什么马卡龙会成为很多人印象中的典型法国甜点,其实除了还算好看以外,齁甜的味道并不出众。她认识的很多法国人也不喜欢吃。 反倒是略显家常的各式水果挞,大小不一,黄油酥皮上面放满了新鲜的苹果、桃子、草莓、杏子等等常见水果,在透明的糖份包裹下,鲜艳欲滴。吃的时候如果挤上一朵奶油,味道酸甜浓郁。 或者是外表香香软软、内在酥脆空心的面团,里面填满了香草、咖啡、巧克力风味的卡仕达酱或是奶油,加上表面淋上一层诱人的巧克力糖衣或者甘纳许。比如意可蕾或者俄莉修斯这样泡芙类的甜点,也很不错。 如果此刻能和林曜在一起,如果现在可以让林曜吃到看起来很美味的甜点,就好了。 这次出差,是程望雪和林曜在一起之后第一次长时间的分离——除了之前她十分不负责任的失联以外。 自从她突然领悟到自己其实是可以爱林曜的,并且决定不再强行阻止对她的依赖以后,果然就变得非常地需要她……就和当初需要那个人一样…… 物理距离太过遥远之后,程望雪变得非常容易想起林曜。 本来以为,世界上除了那个人以外,再也不可能遇到一个,能够这样爱自己,自己也可以爱的人了。 因为工作每天都很疲惫,经常回到酒店还需要继续办公。即使不能将工作的内容向林曜倾诉,并且明知对方也不能给自己提供实际意义上的帮助,但依然总是想要抓住机会开视频见她。 总感觉,只要一看到她的脸,就会变得开心。 如果现在国内时间还不算太晚的话,还是不要停留了,赶紧回去视频比较好。 至于甜点,虽然如果带回去的话路上那么久,一定会坏掉,但是可以临走的时候买些饼干之类的小零食? 不过突然想起来林曜提过她乳糖不耐超级严重,说不定刚才所希望的与她分享甜点这件事情,也不能实现。如果要带店里含黄油的饼干,还是先问一下她能不能吃黄油吧。 如果不行,到时候就挑些店家制作的形状可爱的黑巧克力。 这样想着,程望雪离开了这家店,回到了住处。 —————————————————————————— 现在法国已是凌晨,国内则是第二天早上。因为林曜今天要上班,还没办法继续开着视频让她“陪”自己入睡。 最近程望雪突然发现一件事情。 和林曜在一起之前,她一个人睡觉,即使在工作压力同等大的情况下,睡眠质量也还算可以。后来和对方同床共枕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睡得特别安心。现在必须异地之后,突然自己好像变得不会睡觉了。 入睡变得十分困难,就算睡着以后有时候半夜也会没来由地醒来。 现在躺在床上还没有睡着的程望雪,脑中有各种思绪在胡乱漂浮着。 目前为止,集团旗下的各种数码产品在欧洲的销路还算不错。所以当她得知这边突然出现了巨额亏空的时候,是非常震惊的。 过去一段时间,她在国内无法掌握具体的情况,现在到了位于巴黎的欧洲总部之后,开始进行多方面的盘点。然而这边的负责人却各种找借口推脱,进度十分拖拉。 毕竟这只是个家族企业,所以安排的实权者是她那位“母亲”的一位娘家亲戚。 程望雪本人其实对那个人的才能从来没有信服过。目前的进展又让她不禁往更不好的方向怀疑。她其实非常希望自己的推论是错误的。 工作上的事情耗费了她的大多数精力,和恋人关系的新进展,也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那天晚上,她突然想通了,其实自己是可以爱林曜的,并且终于坦诚接受了自己对她的心意。于是过去自以为不需要的依赖心完全肆无忌惮地逃窜出来,张牙舞爪地必须被满足。 实际上自己甚至可能比林曜都更黏人。还好目前为止,对方似乎对这点没有什么意见,一如既往地以温柔回应着自己的任性。 听到林曜说爱自己的时候,她明明满心的欢喜都要溢出来,但是为什么,开口的一瞬间无法说出同样的叁个字?为什么自己没有办法以同等的热情和勇气表达出来,回报给林曜同等的回应? 她不禁为当时没办法说出那句话而感到自责。 程望雪又辗转反侧了几个回合,即使困意不断浮现出来,也还没能入睡。 她不禁暗暗佩服起林曜要过有自己味道的睡裙这件事。 如果自己能有这种先见之明,在走之前也问她要了就好了,如果可以嗅着她的味道,说不定就可以睡着了…… 好想她啊,好讨厌啊。 她抓住一个枕头抱着,在酒店的大床上翻滚了几下。 —————————————————————————— 这天傍晚,程望雪刚刚结束了在公司一天的工作,约好了等下要视频见林曜,打算顺便办公一整晚。正准备回去的时候,被好友兼助理的杨承梁叫住了。 “望雪,之前跟你提过的,今晚那个XX大学巴黎校友商会的活动,你还是去参加一下吧。” 这个XX大学,就是程望雪留学前在国内本科时期的母校。因为是国内最顶尖的学府,有很多人毕业之后都会顶着这个标签生活。确实这所名校出了很多成功人士,所以大家想要保持人脉,积极地在各处建立商业性质的校友会,是很正常的事情。 然而据她所知,往往也有些并不是毕业于这所学校的人,也借着各种谎言混进来,举办的活动里面经常是鱼龙混杂。何况她从小就被家里强迫参加各种社交,现在又工作这么多年积累了很多人脉,自认为不是很需要参加这种活动了。 她正准备又一次拒绝的时候,朋友抢先一步道:“我之前就已经帮你报名了。而且你知道为什么吗?这次活动,据说赫子轩也会去。” 这位赫子轩,是程望雪一个小好几届的Alpha学弟。之前接触不是很多,但是感觉其人十分风度翩翩,颇有涵养,而且是那种左右逢源,情商很高的类型。程望雪毫不羞于承认,这个人在人际关系方面的能力比自己强多了。 赫子轩也是一名富N代,最近他们家收购了一间在日本的着名半导体公司。这家公司拥有很多电子技术方面的先进专利,多家专注于数码、电子类产品的企业都有意愿与其合作。程望雪当然也想要和他们合作很久了。如果能在比较轻松的场合事先见到这家公司的新负责人,稍微谈一下这方面的事情,也许能在未来的谈判中占领先机。 这样想着,她也只好同意了。 希望能早点遇上赫子轩和他谈谈,然后自己尽快离开回酒店视频。 到了活动现场,程望雪强迫自己脸上堆着笑容,与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周旋着。 其实她的性格也不是很外向,只是为了公司的经营,她必须做很多自己不乐意的事情,就如同她从小到大的大多数时候,都不得不做着自己不愿意的事情那样。 真没想到,赫子轩还先到一步。看来好友的情报很准确。 她接近他寒暄两句,得知对方是来巴黎度假,刚好撞上这场活动的时间。 这么多年没见,小学弟为人处世的本领又更上一层楼。与他相处,可以说是如沐春风,完全不需要自己努力想着可以说什么,他就能自然地抛出一个个合适的话题,并且在别人说的时候也认真倾听,给出恰到好处的回应。 言归正传,程望雪试探着说出了合作的意向,还算幸运,对方也好像表现出了兴趣。最后顺利地约好,之后赫子轩可以先到她国内的总部参观,并且详谈细节。 今晚的主要任务完成得还算顺利,程望雪放下心来,准备再客套一圈就回酒店。 “听说今天那个交际花也会来。” “是吗?不过人家现在也是个大设计师了,算成功人士。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哈哈。” “作为Beta,可真够那什么的。” …… 觥筹交错中,听到有些人以轻蔑的语气谈论着某个人。 在巴黎做设计师的人,程望雪留意过。这些年来,她会时不时地打听那个人的情况。 她的心里突然升上一股异样的预感,随即转向活动场所的大门,有些不知所措地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那扇门被推开了。 一位身材高挑、面容清丽、气质明艳的Beta女性迈着优雅的步伐进入场地,看到她后,朝这边走来,微笑着: “望雪,好久不见。” 程望雪只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丢了魂似的全身僵硬无法动弹,好不容易反应过来: “学姐……” 她们两个找到一张桌子坐下,学姐坐在程望雪的右侧,身体紧挨着她。 程望雪深吸一口气,稍微往左移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转向右方。 学姐的长卷发正好碰到她的鼻尖,轻微的瘙痒侵扰着她试图冷静下来的心。 她又往后移一点,低下头,看着学姐的左手出神。 学姐轻轻说着什么,有微微的气流向她吹来。 她抬起头,终于有勇气看这个人的脸。 这令人怀念的、除了更添成熟韵味外,几乎和以前一样的脸。 “听说你,过得很好。现在事业也很成功了。”程望雪带着有些苦涩的笑,这样说着。 “还可以吧”,学姐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你现在比我更成功哦。” 两人随意互相恭维了几句,程望雪只感觉大脑像失去了运转的功能,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学姐的左手碰到她的右手,轻声道:“去我家看看吧。” 程望雪收回被触碰的手,带着复杂的心情看向她。 “不要拒绝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 程望雪拿出手机瞄了一下日期。 10月27日。 当然记得。你的生日,我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作者:如果你看到这段话,首先我很感谢你有兴趣看到这里。然后为了让你不担心故事的进展,想告诉你,放心这篇故事中没人会出轨。祝好!) 二十六、过去 十八岁的程望雪,因为之前跳过两级,现在已经是XX大学大叁的学生了。 这一年,恰逢学校成立的年数达到某个重要的数字,于是决定在校庆的时候举办比以往更大规模的庆祝活动,包括更盛大的校庆晚会。 因为这个缘故,向来试图在重要场合隐形的程望雪,也不得不被拉去出个节目。 即使这是国内的顶尖学府,但毕竟不是艺术类院校,真正能够唱美声的人也并不多,因此她被要求表演一曲。 负责组织活动的老师安排好曲目后,告知她表演时会和一名大四的学生合作,而对方会以钢琴伴奏。 对于这位要合作的叫周梅的学姐,程望雪算是隐约有个印象,她好像是艺术特长生出身,在钢琴演奏方面出类拔萃,毕业后会去德国某着名音乐学院深造,听说已经拿到了该大学的全额奖学金录取。 要知道这位学姐现在的专业其实和音乐无关,所以这样还能被录取,几乎是奇迹。给她的演唱伴奏,完全是大材小用。 她特意去查了一下目前的节目单,果然在自己之后,这位学姐还会独奏一曲。 而她之所以会知道这个人存在,主要还是因为学校里关于这位学姐的流言,可以说已经到了连像她这样对他人漠不关心的人都难以忽视的地步。 流言的内容是,性别为Beta的学姐,利用模仿Alpha或Omega信息素的香水催情,一直在通过出卖自己的肉体谋取着物质利益。 这种谣言,程望雪才不会相信,这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是,她知道这位周梅学姐的家里曾经也经营着与自家旗鼓相当的公司,两家还有过生意上的往来,只是后来好像闹翻了,对方家里的公司也有些不如从前。 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学姐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点小钱沦为娼妓。 而另一个原因,在程望雪第一次见到学姐本人的时候,也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来了。 那是春末一个难得闲暇的午后,一场风雨刚刚结束,校园内一片月季花田的四周散落着鲜艳的花瓣。程望雪特意绕道路过这里,饶有趣味地每一脚都玷污一片娇弱无辜的落红,随后慢悠悠地晃到了充满乐器的排练场所。 雨后的阳光从窗外斜斜地射入琴房,恰到好处地播撒在周梅穿着纯白色连身裙的半边身体上,如墨般的长发泛着柔和的光泽,自然地微卷着贴合在那晶莹剔透的面庞上。 学姐发现了来客,慢慢向她靠近,那双柔媚的长眼,在即使面部没有任何表情的情况下,也天然地流露出笑意。 “学妹你好,我是周梅。” 轻声轻语,音调温柔。 如此清丽脱俗又才华横溢的人,一定是因为别人的妒忌,才会传出那样的谣言吧。 一切都很顺利,每周两次的排练也已经进行了一个月左右。 实际上这首难度并不高的曲目,在练习了两叁次之后就已经没有问题。经常练着练着,学姐就开始弹奏其它的音乐。 然而不知为何,两人依然保持着这样的见面频率。 排练的时候,程望雪总是忍不住盯着学姐在钢琴上舞动着的那双手。 纤细修长,灵巧敏捷。看似白皙瘦弱,实则暗暗隐藏着力道。手指时而轻盈地在琴键上一点,宛如跳着花之圆舞曲的芭蕾少女;时而狂躁地按压,每一次用力都青筋暴起,带动着整个手部每一条肌肉的动线。手腕根据节奏,以不同的起伏提起放平着,就像鸟儿边吟唱边轻松地跳动着那样。双手交错时,即使没有互相触碰,也感受到它们在空气中似乎以隐形的力道互相撑据着。 钢琴演奏而已,以前不是没有看过。但是学姐的双手,却莫名地让程望雪感受到了一种不同于自己的枯槁的别样生命力。这种生命力张狂地从她手上的每一寸皮肤倾泻而出,毫不胆怯地呼喊着、宣告着自己的存在。 被这种张力所感召的程望雪,渐渐也变得心潮澎湃起来,心中平时结了冰般平静的湖面,现在竟也暗流涌动着。 校庆的表演成功结束了。程望雪却在和往常排练一样的时间,鬼使神差地走到了相同的练习室。 学姐居然也正安静地站在钢琴旁。见到她,坐上琴凳,双手又开始了表演,仿佛之前就是在等待着她这位唯一的观众。 弹奏的第一曲,是《卡门》中的经典唱段《爱情是一只自由的小鸟(L’amour est un oiseau rebelle)》。 记得之前跟学姐在排练间隙闲聊的时候,知道了学姐是为了成为演奏会钢琴家的梦想而一直努力着。程望雪表达了钦佩后,也提过自己曾经的梦想是成为歌剧演员。 此刻她心领神会,立即配合着伴奏开始了演唱。 曲毕,学姐转过头,以赞赏的微笑与她对视。 程望雪只感觉心中有一种自己所不曾知晓的东西涌动出来,还来不及反应过来这代表着什么,下一曲的前奏又开始了。 就这样,从《亲爱的名字(Caro nome)》到《小鸟之歌(Les oiseaux dans la charmille)》,从《晴朗的一天(Un bel dì, vedremo)》到《我的双唇吻得如此炙热(Meine Lippen, sie küssen so heiss)》,在暧昧的琴声和演唱中,窗外的天空在日落中迎来一整片一整片橘红色的火烧云。 钢琴声戛然而止,学姐突然起身,吻上了程望雪的双唇。 程望雪不知所措地轻轻推开她,惊讶道:“学姐,为什么?” 学姐看着她的双眼,以比往常更加温柔的语调,说着:“因为学妹你,看起来很悲伤的样子。” 过去的人生中,程望雪从来没有缺少过他人的爱慕。太过容易得到他人的青眼,使她很早就总结出了她受欢迎的理由。 比如家世好。这其实可以算是一个优点。只是这一点,和她本人似乎毫无关系。因为这一点而得到他人的关注时,就意味着她必须给出物质回报的条件。 小到小时候和同学一起出去玩时——小孩子还没有受过多少规则的熏陶,并不会过多假装有教养——尽管很多同学的家庭条件也明明不差,但是却理所当然地觉得一切应该由她买单;大到看看周围的人——不要说是她认识的人了,甚至是社会上很多根本没有这么多财富的人的婚姻,哪一桩不是操作得像两个公司合并,如果让他们知道她竟然觉得这样不好,一定会被嘲讽是不切实际,是幼稚可笑,毕竟资本的本能就是扩张。 更不用说有些人对她本人都没兴趣,只是想要通过接近她以得到其背后所潜在的权力和利益。毕竟在那种畸形的家庭长大,程望雪多少还算能嗅出他人的贪欲。 真是讽刺,钱是多么好的东西,可以帮助人过上幸福的生活。然而如果反过来为了累积财富而累积财富,人就完全变成金钱的奴隶,忘记了本来需要钱是为了追求别的东西,而不是物质本身。 而如果还算是对她本人感兴趣的,一开始每当她收到每一封情书,还是会欣喜,会偷偷地在一个角落里打开,期待着别人的喜欢。但是打开之后,发现关于她本人的理由都主要集中在叁点:美丽、优秀、理性。 而且随着时光流逝,这叁点依然没有改变。 虽然她早已毫不谦虚地觉察到自己的美貌,但是在她眼里,这种东西难道不是每一具还算年轻的肉体都不同程度地拥有的吗?如果只因为外表的条件喜欢自己,直接购买可以得到的性幻想不是更好吗? 所谓优秀,还不是她被逼着不断被填入别人所期待的能力,为了早日成为完美的工具,方便将自己卡在某种更庞大的机器下运作,而所必须提供的价值?而且同等资源的情况下,可以达到她这种优秀程度的人,难道不是大把大把地存在着吗? 而最后一点,也正是最可笑的一点。 他们怎么知道,一个人的时候,她是什么样子的?看起来时刻理性甚至冷漠的自己,其实比别人更不会处理情绪。他们只是喜欢她看起来的平静,却不了解她因为失望和惧怕而不断地压抑、隐藏、逃避着。如果她将真实的自己展现给别人看,如果让别人窥见她早已崩塌的、比他人更为凌乱破碎的内在,这些口口声声想要和她在一起的人,一定会震惊地发现她不符合她自己的伪装,她不符合他们的幻想,然后逃之夭夭。 他人的爱慕,总是伴随着她必须提供某种符合对方幻想的价值。而她的真实内在,恰恰会是别人最讨厌的一点。 然而学姐却居然看穿了她的本质,学姐却说,这个吻,是因为她“看起来很悲伤的样子”? 程望雪的眼中涌出泪水,将刚才还被自己推开的学姐紧紧搂入怀中,随之也报以自己的双唇。 二十七、是没有未来的过去 可以爱上别人,可以被人爱,是真正的幸福。沉浸在这种几乎从没体验过的幸福中,程望雪将自己倚靠在学姐的身上,抑制住一股脑儿把自己完全摊开的冲动,一点一点慢慢地展现给她自己在其中挣扎着的漩涡。 学姐在毕业典礼的那一天,将一条亲自绣过花的手帕赠与程望雪。同样送给她的,或者说是互相给予的,还有两人的身体。 欲望。但是是只源于爱的,完全来自心意相通的欲望,毫不受信息素影响的欲望。 在学校附近的旅馆,她们第一次赤裸相见的时候,在身体就要结合之前。学姐暂停了动作,坦白了一件事情。 “望雪,你听过学校里关于我的事情吗?”学姐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你是指什么?”程望雪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关于我,出卖自己身体的事情。” “这种谣言,我才不会相信!”她摇着头着急地表明着自己的信任。 “但是是真的。”学姐认真地看着她,眼神没有闪躲。 “……为什么……”她惊讶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也知道,我是Beta,是没有联姻价值的。在家里的地位,甚至不如一个Omega。家里的条件没有以前好之后,我的父亲们就不愿给我那么多资源了。所以我才连艺术类院校都没去成。他们只想让我学个‘实际’的专业,以后做公司的螺丝钉而已。可我是不会放弃我的梦想的!要上排名靠前的音乐学院,没有好的名师指导是不可能的。而要得到名师的辅导,显然不会便宜……”学姐认真地解释着:“但是现在我已经被录取了。相信我,和你在一起以后,我也没有再做那样的事情。你会介意吗?” 程望雪被震惊吞噬了几分钟,随后缓缓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说完全不会介意,是假的。 但其实,她和学姐,同是不被期待的孩子。学姐是因为性别。而她自己呢,或许像她父亲说的那样,亲妈会生下她,也只是为了钱;同样也因为钱,就可以完全不要她了。后来抚养着她的双亲,难道不也是只把她当成完美的工具人在要求着吗?更不用说,她现在的“母亲”,看她的眼神有多厌恶。 学姐也只不过是在她自己的漩涡中挣扎着寻找一条出路而已。程望雪觉得她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她摇了摇头,告诉学姐她不介意,但依然忍不住问了一句:“可是我和你有过的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对吗?” 学姐十分笃定地点了点头:“你有闻到什么吗?没有吧。现在的我,就是完全真实的我,我永远不会把那种下叁滥的香水用在你身上。和你在一起的我,就只是我。” 闻到的,只有学姐自身身体的味道,没有会控制人的信息素的痕迹。 就这样,程望雪将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了学姐。她们成为了肉体上也属于彼此的人。 学姐还鼓励她,可以试着准备申请到同一所音乐学院,这样她既可以依然追求自己的梦想,两个人日后也还可以在一起。 程望雪是心动的,她接过了学校的宣传册。但是这件事情谈何容易?她连大学都还没毕业,完全仰仗于父亲的权威生存着,人生中所能做的一切都已被强行规定。就连现在和学姐的恋情,一旦被发现,也一定会被禁止。 她认真地思考着,可能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明修栈道。等有一天她可以靠自己的力量独立的时候,再努力去和学姐有真正的未来。而在那样的未来,她一定要让学姐幸福。 暑假中的一天,程望雪接到学姐的电话,说希望第二天见一面,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然而当天夜里,就在她隐藏于黑暗中准备马上就寝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暴力地踢开,随之而来的是令她晃眼的亮光。 瞬间,她被拽出被窝,从床上拖到地上。暴怒的父亲手中拿着纸张类的东西,口中喊着程望雪一时难以理解的内容。“母亲”则站在一旁不屑地冷笑着。 等她的眼睛终于适应过来光线的变化,才发现她父亲手中拿着的,竟然是她和学姐在一起时候的裸照,看着像是从窗外的角度所拍摄。难道那天她们没有拉好窗帘? 脑子嗡的一声,什么头绪都理不清,甚至无法集中注意力去听父亲在说着什么。 “……你知不知道,如果现在曝出来,我们公司未来的继承人,小小年纪,刚成年不久就招妓,品行不端,蔑视法律,影响会有多恶劣!” 隐约听到“招妓”这个词,她突然反应过来,大喊着:“她不是妓女,她是我爱的人!” 一记耳光扇过来。 “这个人在你们学校的名声多差,我早就听说过。现在连她的父亲都承认她是娼妓,威胁要把这件事情捅出去。你爱上一个妓女?有没有点脑子?…… “更何况你就算要玩女人,为什么要和她?明知我和她爸是死对头!…… “别对我说你居然是真心的,你以后不论和谁结婚,都必须给家里的生意带来好处,怎么可能和这种人真心?…… “而且居然还和个没有生育能力的Beta,你是什么有病的怪胎?!” “真心爱一个人,性别根本不重要!不准再说她是娼妓!还有就算我招妓,我品行不端,也是你教的!比这种更恶劣的事情,你都不知道做过多少次!”程望雪站起来,盯着她的父亲恶狠狠地回敬道。她不会想到现实有多讽刺。有朝一日,当她成为有权力的大人,真的做出招妓这种违法肮脏的事情时,却总可以逃过后果。 “呵呵,看看你,费尽心思和外面的Omega搞出一个Alpha继承人,结果人家照样要和不能生育的Beta在一起。真是报应啊报应!哈哈哈……”“母亲”在一旁有些得意地嘲讽着。 受到配偶蔑视的男人更加恼羞成怒,朝自己不服的女儿挥了几记拳头,更开始暴力地推、踢着家具,好像这样能够彰显他的权威似的。 这个时候,书桌里一张德国某音乐学院的宣传纸张掉出来。他看到后眼睛瞪得几乎要鼓出来,转身又用全力扇了程望雪一记,几乎让她站不稳跌下去。 “老子让你学音乐学艺术,都只是为了不被别人比下去,你难道不懂这种没用的东西只是做做样子?谁说过允许你把这种东西当正业! “说!这是不是那个小婊子给你带来的坏影响!”他气急败坏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着。 “她不是‘婊子’!我总有一天会去德国和她在一起!”程望雪毫不示弱地反抗着。 然而她的反抗是虚弱的,是无用的,能做到的只是在那一夜朝对她所憎恨的父亲吼叫两声罢了。 接下去几天她被软禁在房间中,打过电话给学姐无数次,都没有通过。短信没有得到过回复,网络社交软件上,学姐也再没有在线过。 从她父亲的骂骂咧咧中,她逐渐拼凑起残酷的事实。她和学姐曾经在旅馆的样子,不知通过何种途径,被拍下了照片。并且学姐的父亲拿着这些向自己的父亲勒索钱财,不给就会透过关系曝出她作为未来的接班人,小小年纪就招妓这种丑闻。 程望雪不敢相信,学姐的父亲究竟是什么样的禽兽,为了利益,竟然愿意冒着会抹黑他自己亲生女儿的风险。甚至旅馆的照片,想必就是他找人拍下的。什么样的人渣,居然会找人跟踪拍摄自己亲生女儿的裸照。 那天学姐说要见自己,很可能也是发现了这件事情,想要提前警告她。 但是现在完全无法联系到学姐,学姐一定也是像自己一样被软禁了,而且连通讯设备都不许使用。 她真希望可以见学姐一面,确保她平安无事。 程望雪心急火燎,自己却没有办法出去。最终她想到了对她向来亲切的表姐,恳求表姐帮自己找到周梅,恢复联系。 过了几天,表姐终于带来了消息。 她到了程望雪家里,因为是双亲信任的亲戚,也允许她进入程望雪的房间了。 “望雪,你先坐下,再听我好好说。”表姐的脸上带着担忧的神情。 程望雪看到她这副样子,猜到了一定是不好的消息,这几天硬撑着的弦一下子松下来,泪水马上夺眶而出。 “你先不要太难过,你的女朋友,我见到了的。只是,她的左手受伤了——你先不要急——还是可以恢复到正常生活的程度的。就是,以后不能弹钢琴了。” “怎么会这样……是怎么会受伤的……”程望雪哭哭啼啼的,话都快说不出来。她当然知道,钢琴的梦想对学姐来说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现在那宝贵的、最有生命力的、弹钢琴的手,居然被毁了…… 表姐扫了一眼四周,压低了音量:“你不要太怨姨父,他已经为了让你不难堪,把周梅家里要求的钱付了。姨父只是觉得,周梅带给你不好的影响,居然撺掇你不务正业要上音乐学院,气不过,而且反正只是多加一点医疗费,所以才找人……” “你说什么!姐姐你说什么?是我的父亲,把学姐的手弄伤的?”程望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表姐居然会帮做出如此残忍行径的恶魔说话。 表姐点了点头,道:“你也不要太受打击。我去看过周梅了,她状态还可以。只是左手受伤而已,她还这么年轻,以后就算不能弹钢琴了,也还能做别的事情。她看起来,是那种很坚强的人。” “她在哪里?我要去见她。”程望雪呜咽着,任泪水布满脸庞。 “你别去了。我已经向她传达了你的关心,但是她让我转交给你这个。”表姐说着拿出一封信。 程望雪打开,是学姐的字迹。里面只写了两句话: “望雪,我们分手吧。不要再来找我。” 表姐走后,程望雪躺在床上,只感觉自己的全部生命力,也随着学姐受伤的消息和要分手的信件被完全抽走了。 难怪学姐要和她分手。她们在一起以后,学姐也被卷入利益的漩涡,成为被利用的工具。而且她的父亲,还是毁灭学姐梦想的元凶。这让学姐怎么可能来面对有她的未来? 原来自己不止不能够给别人带来幸福,甚至连最基本的保护都做不到。不要说保护了,甚至她爱的人,正是因为和她在一起,才会受到伤害。 她真是世界上最糟糕的烂人。 而他人所羡慕的她的家世及其代表的财富,不但不能使她幸福,反而还成为了她爱人的阻碍。 其实她不是早应该知道会这样? 在学姐之前,她曾经最需要的、最爱的人,不就是她的生母吗? 然而生母为了物质的利益,也可以将她像物品一样交给别人。 她刚来到这个家的时候,无数次地哭着要妈妈,但是只要显示出对生母的渴望,等待着她的,就是禁止和毒打。 当小小的她终于有一次能够溜出去,并且在好心人的帮忙下经过好远好远的路,见到生母时,生母竟又亲自将她送还回来。 她要妈妈,是错的。要学姐,也是错的。更不用说要唱歌剧,是错的了。 无论她要什么,都是错的,是禁止的,是无用的。 所有的渴求和热爱,都只能带来痛苦。甚至现在这种痛苦不仅她自己要承受,还要波及她真正爱的人。 如果她真的能够成为一台完美运行、完全理智、毫无情绪的机器,只给别人提供他们所需要的客观价值,就好了。 二十八、不要这样 学姐在巴黎的住所,是市中心附近一间有超过百年历史的公寓。 装潢还保留着上一位主人居住时候的样子。 色彩鲜艳但不喧闹的墙布,带着优雅的花纹,烘托着整间公寓的历史感。 学姐招呼她在沙发上坐下,问了要喝什么,她答水就可以。然后学姐就去拿饮品了。 回来的时候,学姐手里却是一瓶红酒。 真是非常俗套的适合在法国喝的东西了。 学姐往两支好看的玻璃杯里倒上了这红色的液体,递给程望雪一杯,并且靠近她坐着。 闻着有些侵略性的酒精味道,她将酒杯放回桌子上,并不打算喝,同时挪动了位置,稍微坐得离学姐远一点点。 学姐却又靠过来,现在学姐身上那令人怀念的味道已经盖过了红酒的味道。 程望雪被这股味道瞬间带到过去曾经和学姐在一起的时光,身体轻微地抖了一下,眼眶中也已经蕴含着泪。 学姐正盯着这样的她看,她不知道学姐今夜叫她来的用意,心忐忑不安地跳着。 然后学姐伸出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颊。 她突然感到已经贴着抑制剂贴片的后颈开始有了灼热的迹象,轻轻将学姐的手推开,道:“你家很好看。看来你过得挺好的。我最近过得也还可以。还交了个女朋友。” 学姐听到最后一句话,貌似眼神有一点闪动。 程望雪想要缓解自己燥热的苗头与不安的心情,提出要用洗手间。 她站在洗手台前,把冷水扑在脸上,企图冷静下来。 镜子里的自己眼中噙着泪水,脸庞微微发红,充满了迷茫和悲伤的神色。 她曾经无数次幻想,再一次遇到学姐,会是什么样。从前她知道害学姐无法实现梦想的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去找她。曾经无数次幻想,如果学姐还要她的话,她要将学姐再次搂入怀中,要道歉,要吻她,要请求再在一起。 学姐即使毫无信息素的气味,现在依然能让她动情。 但是镜子里,此刻突然浮现出林曜悲伤的脸,和她自己的脸重迭在一起。 很奇怪,明明林曜见到自己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看起来很开心,但现在能回想起来的,却是她悲伤的样子。 她欠学姐很多,多到无法弥补。可是她现在不可以也欠林曜。 如果总是亏欠别人,这种无止境的扩大和循环不会让任何人幸福。 曜……她集中精力回忆起现在的恋人,深吸了一口气。 突然她反应过来,今天原本约好和林曜视频,刚才去参加活动,想着马上就离开都没有和林曜说一声,现在已经晚了很多,至少要马上发信息道个歉说明改天。 虽然听说了曾经的恋人现在并非单身,但这并不影响周梅的计划。 反正只要还没结婚,就都只算炮友。 看着人走进洗手间,周梅快速地抓起程望雪的包,理所当然地翻看着找起手机。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手机躺在包的夹层,旁边还有一条熟悉的手帕。 她将手帕拿起来,看到自己的绣花,心中不可避免地受到了触动。然而这感动只持续了一瞬,就消失了。 毕竟今天的“偶遇”,是带着任务的。 凭借着自己的才能,现在确实已经在时尚圈出道了,巴黎的精品店也还算办得有声有色。但是要走得更远,要不断拿出新的系列,需要资金的支持。尤其现在打算将品牌开拓进国内的市场,正是需要更多资源的时候。 当年她的左手受伤,无法继续钢琴家的梦想。 所幸她天资不凡,当时也年轻,快速地重新申请了别的专业和学校。这些年来,除了那时家里资助过她几年在法国的设计学习之后,就全靠自己和以前一样那擅于利用他人的本领,积累了第一笔财富用于开创事业。 现在,她需要第二笔。而程望雪,必须帮助她实现新的梦想。 为保险起见,也因为作为前女友的好奇,她想先看一下目前是何方神圣陪伴其左右。 按下锁屏键,手机跳出密码界面。看起来是不难的四位数字密码。 想到昔日的恋人依然还保存并随身携带着自己当初送她的礼物,虽然觉得有些离谱,她还是决定先试试自己的生日。记得当年她们在一起时,对方就用自己的生日设过密码。 输入“1027”,出现了密码错误的提示。 周梅嘲笑着自己竟然也在今夜如此天真,过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还用着自己的生日。 不过不要紧,要得到答案,她有的是方法。 她拿出自己的散粉,熟练地撒了一点点在指纹识别处,把手机和包都放回原处,等着对方从洗手间出来。 程望雪刚又走到客厅,学姐就迎上来,手里拿着一管什么护手霜,并没有听清是什么理由,要自己试一下。 本来就是一件小事,程望雪接过在手上涂了几下,随便评价了一番,就去包里找手机了。 今天不知为何,将食指放在手机背面的指纹识别器好几次,都没有成功读取指纹,最后跳出了因指纹解锁失败次数过多必须输入密码的界面。 刚刚解开屏幕,查看了下,发现今夜即使自己视频迟到,林曜也没有给自己发信息。她有一点惊讶,正打算编辑道歉希望改日的内容,身旁的学姐不当心将杯中的红酒泼在自己的身上。想到不快点把污渍去除的话,等下出门回家的路上会很尴尬,她又只好先把手机放下,再次进入学姐的洗手间。 周梅一边感慨着这种俗套又没有技术含量的招数简直屡试不爽,一边趁对方又去洗手间的时候,又一次拿起了她的手机。 来到输入密码的界面,轻轻转动着屏幕寻找角度,很容易就看到了哪四个数字上有指纹痕迹——毕竟对方刚涂过护手霜,手指触碰屏幕时,会因为有更多油脂留下更明显的痕迹。 由此可以推断,密码由1、3、6、0这四个数字组成,再加上刚才对方输密码的时候,周梅就偷偷瞟过她手移动的顺序,大概可以猜出,密码很可能是0316或0613。 周梅快速地先输入0316这个组合,果然成功解了锁。 打开常见的社交软件,发现和“林曜”这个人的聊天最频繁,稍微点开快速浏览了几条信息,可以确定前女友和这位确实是恋人关系。 再打开图库,看一下对手相貌如何。图库里面有人的照片本就不多,奇怪的是,没有找到什么合拍,倒是有些角度奇怪,看起来是趁被拍摄对象不注意时偷拍的照片,包括好几张熟睡的脸庞。照片上的人长得还算清秀,但是和自己比,自然是不及的。 毕竟不知道程望雪什么时候会回客厅,周梅很快就把对方的手机放回原处。 随后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在网上搜索“林曜”这两个字,没有搜到一篇是这个名字并且配上那张脸的文章,看来对手是相当平凡、毫无成就的人。 要打败这样的人,应该没什么难度,何况程望雪现在还收着自己给她的东西。周梅正欲放下心来,又想到,可是能让人有拍下对方睡颜的冲动,说不定程望雪还是挺喜欢这个新女友的? 这样想着,周梅从客厅一个抽屉里拿出一瓶已经空了一半的仿Omega信息素香水,喷了些在身上。 虽然无法完全抹去红酒的印记,但是也算弄到黑夜里不仔细看不容易发现的程度了。 程望雪走出洗手间,竟然听到了钢琴的声音。 随着声源,她穿过客厅,来到了一个门打开的房间。 房间的灯没有开,但不是完全的黑暗。 角落里,学姐正在一架木制钢琴旁,弹奏着熟悉的旋律。 她不可思议地靠近,这是一架看起来有些历史的木制古董钢琴,琴身两边还有各有一支与钢琴一体的烛台。这个房间中的光就来自于此刻于琴键上方点亮的蜡烛上。 学姐的手像以前一样纤细美丽,只是左手,似乎没有从前灵巧。但那按压着每一个音符的力道与动作,依然透露着未曾改变的生命力。 程望雪为这双依然演奏着音乐的双手而感动,同时她的心又无处可逃地被愧疚包围着:“学姐,你的左手……” 学姐停下演奏,看向她,轻轻动着左手手腕:“虽然不能弹高难度的曲子了,但是简单的勉强还可以。你还记得这首歌吗?” 学姐的手、学姐的声音、学姐的身上传来一阵浓烈的香气。 “记得,这是我们在校庆的时候一起表演的曲目。”十几年的时间,恍如隔世,但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仿佛还在眼前。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却又好像一切和以前一样? 学姐的熟悉的脸庞,学姐的带笑的眼睛,学姐…… 自己这十几年来,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恍惚中突然觉得自己也还像不满二十岁的无知少女? 奇怪,自己的身体,突然完全热了起来。 学姐站起来,学姐的脸越来越靠近自己……近得可以完全看清学姐的双唇…… 学姐身上的味道,还是那么…… 程望雪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林曜的脸又一次浮现出来。 不对,等一下,学姐的味道,是这样的吗? 学姐靠得更近,学姐是不是要做,和那天日落时在练习室一样的事情? 程望雪推开了学姐:“学姐,不要这样。我有女朋友了。” 学姐却又凑过来,她身上的香气是那么浓烈,令程望雪的身体即使在使用抑制剂贴片的情况下,依然禁不住要发情了。 但是这样不对。从学姐身上传来的,不是自己所熟知的她的身体的味道,这究竟是什么? 这种强烈的,好像信息素的——不,比信息素更为强烈的味道。 回想起今晚学姐的种种表现,再加上现在鼻腔中刺激性的气味,程望雪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身体是滚热的,心却瞬间变得像冰一样寒冷,又摔下去,在寂静中传来裂开的声音。 她低下头,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呢喃道:“学姐,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不要这样……” 看到昔日爱过的人这副样子,周梅停下一怔,都已经变成叁十多岁的大人了,难道程望雪还自以为是纯情少女吗? 不过这样子,周梅也久违地内疚起来:“我只是想,让事情变得容易一点……” 程望雪抬起头看向她,用毫无生机的声音问道:“学姐,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既然都已经这样被问了,周梅恢复专业的脸孔,简短解释了未来的工作计划,又不经意间抬起左手:“望雪,你会帮助我实现新的梦想的,对吗?放心,我不会让你亏钱的。”然后她报出了所需资金的数额。 这确实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数字。 不大,是因为虽然家里的财产主要依然掌握在程望雪的双亲和其他长辈手中,她自己个人也还算可以做出这笔投资;不小,是因为这仍然是一个大多数人不会轻易考虑的数额。 她欠她的。她毁过她一个梦想,现在她必须还给她另一个梦想。 程望雪点了点头。 周梅露出惊喜的神色,和她互换了日后洽谈的联络方式。 她将这个号码存在工作用手机中,离开了学姐的住处。 二十九、幻想与现实(有自慰h) 即使是夜晚,靠近旅游景点的地方,巴黎的街道依然霓虹闪烁、人流攒动。 刚才程望雪逃出学姐的公寓时,已经不可抑制地发情。 走在回酒店的路上,她身上所散发出的大量Alpha信息素不可避免地吸引着周围的Omega。 有一位打扮入时的Omega男性靠过来,碰到她的身体。她整个人一激灵,还是用尽全部的理智将他轻轻推开,脑中搜寻着法语的词汇礼貌地将其拒绝。 她血管中流动的每一滴血都在尖叫着需要释放的燥热欲望,她只能一路小跑,尽量不要有机会让其他人靠近。 好在酒店的距离并不远。 一到自己所居住的套房,她就翻出所有的抑制剂,把后颈上的贴片揭下,打开了很多支涂抹式的,全部抹在自己的腺体上。 即使如此,她依然渴望着能够和一具肉体交媾。 她回忆起今晚的事情,又思念着远在万里之外的恋人,眼中逐渐聚集起一片水花。 但在她的下身,那样东西却不顾主人的悲伤,精神地挺立着。 她为自己这动物的本性感到厌恶。但是又没有办法。 她坐到床上,褪去衣裳,拿出手机,翻看着之前自己有时候因为觉得林曜太可爱了忍不住偷拍的照片。 然后将屏幕停留在其中一张照片,把手机放在前面视线所及之处。 她一只手触碰着自己的乳头,回想着过去林曜曾经含住这里的样子。手指轻轻地捏住这里,又放开在旁边打着圈。 另一只手摸住下身膨出的那里,像要驯服野兽似的小心翼翼,然后开始了摩擦。 “啊……”她的口中溢出一声轻微的呻吟,看着手机屏幕上林曜的脸庞,在胸上的那只手开始轻轻地轮番抓住自己丰满的双乳。一瞬间既有现在自己的手正抓着林曜乳房的错觉,又有一种现在其实是林曜在抚摸自己的幻想。 想起林曜,她又忍不住鼻子一酸,早已蕴含在眼眶中的泪水落下来,但是另一只手却没办法停下来,快速摩擦着勃起的坚硬。 然而自己的手远没有林曜的花穴深处温暖湿润,她思念着那种特殊的舒适感,过了好久,那根罪恶的肉棒都已经红肿甚至被摩擦到痛了,都无法射出体内积累的欲望。 然后她想到了什么。她的手向下移,碰到自己和林曜都有的一样的部位,轻轻在入口拨弄着,回忆着林曜曾经是如何舔弄着这里,很快就湿了。 和林曜在一起之前,她并不了解自己身体的这一部分。 现在她慢慢将手指伸进去,探索着林曜探索过的地方。她触摸着自己内部的肉壁,惊讶地感受到了一些褶皱,慢慢抚摸上去,一阵激灵。她的身体挺直起来,脚背不由自主地紧绷又放松着。 她想象着,当她触碰恋人内部的时候,是不是对方也是这样的感觉? 她为自己可以让林曜体验这种舒适的酥麻快感而开心,眼中的泪水渐渐地止住了。 “曜……”她闭上双眼,念起所爱之人的名字,想起来在刚见面不久的时候,她也曾经这样一个人偷偷地将这个音节念出声,感受着舌尖和牙齿的碰撞。 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吧。 她回忆着对方每一次让她有过的心动感觉,一股柔和的暖意遍布全身。 手在自己的甬道内部开始快速地抽动着,现在体内的欲望是温暖的,不是狂躁的。她那挺立的分身处,痛苦也渐渐减轻。 全身流动着一股温和但坚定着越来越强烈的快感。 她又看向图片中恋人的脸,想着她是爱她的,而且她也爱着她。 这样想着,她又感觉到挺立着的东西,也不只是罪恶的动物本能。 她的兴奋,她的快感,也是可以由爱意唤起。 她爱着林曜,她想要让林曜开心。她的身体也是为了让林曜可以体验快感。 “曜……”她又一次唤着恋人的名字,一只手由乳房移到了分身处,另一只手依然在体内抽插。 自己的身体现在被不断攀升的快感内外夹击着,全身都止不住地轻轻颤抖着。 “曜……”下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也要将这样的心意告诉她,她也要说出那叁个字。 她的双手移动的频率不断增加着,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液体终于做好了释放的准备。 手上的肉棒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抽动起来,甬道内部也开始有些要夹住自己的手指。 “曜,我爱你……”她幻想着能够将自己的爱意传达给恋人的场景,分身和花穴在一瞬间同时喷射出大量的液体,她整个人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半躺了下来。 涂抹在后颈上的过量抑制剂总算起到了该起的作用,她的发情得到了缓解。 她正想着,这漫漫长夜,终于可以告一段落的时候,由于理智的恢复,她又记起了什么。 今天本来和林曜说好的要视频,但是她拖到现在都没有履行约定!甚至因为晚上一件事情接着一件,都没有发信息道歉说一声! 她猛地又坐起身来,把手机拿起来,一看,时间居然已经半夜十一点半,也就是国内已经早上五点半了,她双手有些发抖着打开聊天软件。 真的很奇怪,自己迟到了这么久,林曜都没有发一条信息,完全不像她平时的作风。 说不定她今天睡得比较早,忘记了这件事情?这样的话最好。 程望雪盯着手机的屏幕,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还是先发个信息道歉一下,林曜早上起来的时候会看见。 认真编辑之后发出去,刚要松一口气,没想到手机马上响起来,是林曜的视频邀请。 她有些震惊地接起来,视频中是林曜略显憔悴的脸。 “你怎么还没睡?”程望雪担心地发问,但转瞬间就猜到了理由:“你该不会,等我等到现在吧?” 恋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程望雪立刻全身被愧疚灌满,对自己居然让林曜熬夜这么久感到生气,又有些埋怨对方这样糟蹋身体:“对不起……我真的……今天晚上突然发生太多事,我本来也想给你发信息说改天的,但是真的各种事情……我迟到那么久,你为什么不发信息或者语音问我呢?我如果看到,肯定马上就会回你,你就不用等这么久了。” 林曜的脸上浮现出悲伤的神情,和程望雪今晚在学姐家时脑中浮现出的她的样子一模一样。 “因为我刚才,突然好害怕,你又和以前一样,消失了……如果那样的话,就算发给你,你也不会回。我就不敢发……因为如果你真的不回的话,就代表你真的又突然消失了……”林曜有点语无伦次,但随即又微笑了起来:“但是后来你还是发我信息了,现在也看见你了,所以没事了。” 程望雪想到刚才自己让林曜这么担心这么害怕的时候,自己却在和前女友纠缠,自己却在享受着自慰。明明那时候心里想的都是要让林曜开心幸福,但是现实却是又一次让她伤心了?自己竟然可以不遵守约定,迟到那么久,还没有一点消息? 这样怎么做别人的女朋友? 她对自己失望至极,泪水又一次涌上来,今夜不知道第多少次哭泣着:“对不起!我不想让你伤心的,还害你熬夜这么久……”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视频中的人看到她的眼泪,一秒钟之内也变得泪眼婆娑,但是却说着:“你别哭,我现在完全不伤心。真的,之前也是我多想了。你说得对,我应该早点问你的,是我自己睡不着要等到现在的。你今天,肯定很忙才忘记的。” 林曜宽慰的话语,令程望雪对自己更恼火,明明都是自己的错,现在又变成让她来安慰自己? 这样的自己,还有什么资格说爱她?刚才自己想的那些,多么荒谬。 至少现在要止住哭泣,不可以再反过来让林曜安慰她。 这样想着,她擦干泪水,忍着呜咽,静静地看着恋人。 “你今天晚上,做什么去了?是一直在忙工作吗?”林曜这样问着自己。 已经让她这么伤心了,如果告诉她今夜意外遇见前女友的事情,照林曜的性格,一定只会更加难过。而现在自己最不想要的,就是再让她难过。再说今天晚上和学姐,其实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最后谈到的事情,也可以算是工作方面的。 程望雪飞快地考虑着这些,决定完全瞒下与周梅有关的事情,尽量以自然的声音说道:“嗯,今天工作上的事情真的特别多,才会不当心忘记的。刚才一直在工作。” 林曜透过屏幕盯着她,问了一句:“真的吗?” 这一句“真的吗”,语气和之前被问“在一起之后有没有和别人睡过”简直如出一辙,程望雪立刻觉察出这个问题的重要性,点头肯定着自己不算谎言的谎言:“真的。” 屏幕中的恋人顿了一秒,似乎也没有要深究的意思:“嗯,那你辛苦了,注意身体。” “你现在赶紧睡一会儿吧,今天你可以请假不去上班,在家里休息一下吗?你一夜没睡。” “现在已经快六点了,平时过一会儿也要起床准备上班了,还是不睡了吧。请假哪有那么容易”,林曜笑了笑:“没关系,难得的。那我先挂了,再见。” 恋人说着主动挂断了。一般她们视频的时候,林曜是不会如此干脆地主动挂断的。 程望雪独自一人自责着对林曜的又一次辜负,久久没有入睡。 三十、流言蜚语有脚 进入十一月以来,欧洲又一次启用了冬令时,和法国的时差变成了7个小时。再加上月的工作也越来越繁忙,本来就难以维系的视频变得更加稀少。 好在之前因为要参加意大利语的考试,林曜被复习占据了大量的空余时间,又加上杜佳时不时抱怨新工作的艰难,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思念恋人。 当然即使是这样,她也总觉得心上缺了一块。在无数个深夜,静候意图将她吞噬的黑暗来袭,并以无法避免的痛哭结束一天。 现在语言考试已经告一段落。林曜准备得比较充分,再加上这本来就是她的专业,从来没什么自信的她也自认为考得还行。 但最近在工作方面,并不顺心。店长很不满意她脑震荡后过了这么久,依然没有恢复从前外向擅长交际的性格。虽然一开始因为她认真的态度和对产品的了解,让她做了销售,但是仍然辜负了他之前的期待。 再加上她不像其他人那样会讨好会奉承,店长似乎对她更没什么好印象了。 不是靠本职工作,而是靠巴结靠交际得到好处这件事,林曜是做不好的——或者说是因为不屑而不打算花任何工夫在上面。 林曜其实十分清楚在当今的社会这一技能有多重要。 之前的世界中,明明本科的时候在志愿者社团的小组中有很多人都认真工作,同组的一个女生却因为和他们小组的负责人是老乡、关系近,最后在多次缺席志愿活动的情况下评上了十佳。仅仅是大学中并没有那么重要的小荣誉,也有人要想办法通过“人情”得到。 而这只是她所经历过此类事件中的冰山一角。 本来她从小就是有些聪明且认真学习的乖小孩,踏实地考上某名校后依然在系内名列前茅。当她面临保研考试时,在求学城市颇有些权力的远房亲戚竟然主动接近她,说可以确保让她抢占一个名额。 但也许是因为“读书读到脑子坏掉了”,林曜以一种令其不悦的清高拒绝了这份突如其来的裙带关系,并依然以优异的成绩顺利保研。 此后她在这座城市谋求职位,也并未动用任何关系——当然笔译并不是非常高薪的工作,但是很适合她。 一方面她有一种会被视作高傲且不切实际的清醒,不看重物质利益,也绝对不会趋炎附势,认为不是完全靠自己得来的,都宁可不要;另一方面她又对自己的整个存在本身都毫无自信,莫名地只看到别人的优点和自身的短板,每日将精力耗费在自我贬低上。 这种矛盾的心态使她对逐利免疫,也并不在乎他人的外在条件;但同时毫不影响她时刻觉得自己样样不如人,是个失败者。 那天早晨,林曜因为前天晚上担心恋人又一次突然失联,一夜没睡。强打着精神去上班,开始营业前整理着货架时,店长叫她去外面帮忙买杯咖啡。 这种并不是工作本分的事情,很多同事也常常积极主动地在干。从来不做的林曜,被店长点到名要这样,只好识趣地问好了口味的偏好,买来了咖啡。 刚回到店里,正要递给店长时,他却一眼看出不满意的地方:“怎么连搅拌棒都没帮我拿?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这样的指责使其他同事也往这边看过来。 为五斗米折腰的林曜对自己缺乏买咖啡的经验感到尴尬,连声道歉之后想把咖啡递给店长,岂料极度缺少睡眠的身体在前倾时一阵晕眩,竟然不当心将咖啡洒在了店长身上。 这下店长马上变得暴怒。他一口咬定,林曜仅仅因为被小小地训斥一下,就怀恨在心当众将还热着的咖啡泼在他身上。 林曜费力解释,但百口莫辩。 而且自从这件事后,甚至连几个同事都有一点避开她。 于是她工作时更加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想招人嫌。平时也尽量增加了主动参与同事们闲聊的频率,希望可以改善关系。 在和同事们的聊天中,除了知道了些平时所不关注的热门综艺和爱豆网剧以外,还增添了很多公司内部的八卦。 首先是并不算八卦的一则新闻,这件事情应该也不止公司内部的人员知道了。最近他们公司欧洲分部的负责人被查出监守自盗了大量金额,因此被革职。而且偷盗的理由竟然还是因为赌博欠下了巨额债务如此不负责任的事情。 照理说平时一般员工就算要报销一点点数额,都要经过好几道验证,怎么这位前负责人如此简单就拿出这么多公款。林曜不禁提出了疑问。 马上就有同事回她,那是因为被革职的人是高层啊,怎么可能需要遵守一般的规定。而且还是当前大老板的表姐夫,据说大老板家里和这位表姐的关系一向很好的,那自然是这位Omega表姐帮自己的配偶通了不少关卡喽。 同事起了个头,其他人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八卦起他们为之打工的家族里面的各种流言。 比如说这个家族的人基本都是政治联姻,这个Omega表姐和欧洲总部前负责人也是如此。但是哪料婚后不久,前负责人家里就衰败了,而且这人本来就是个能力一般的纨绔子弟,但表姐却好像很喜欢他,任他软饭硬吃还处处维护。 话说前任老板虽然出身不错,但也算是靠和妻子的联姻才有资源爬起来,所以妻子不能生育他也没有离婚。现在的公司中,妻子娘家的人也不少,所以妻子的侄女,即现任大老板的表姐,才能一直护着她老公。因此当初前任老板身体不好要退,还是尽量安插了他女儿在公司里做新的大老板,算是他本人权力的延伸。但其实他们父女关系超级差。 因为这位现在的大老板呢,是前任老板的私生女,在亲妈那里长到好几岁才被接受的,所以和家里很不合。而且这个现任大老板是个很不正常的人,过了叁十岁了都没听说谈过对象。最近好像经常在偏僻的地方密会什么神秘人士,听起来完全是不正经的关系。很可能大老板有什么奇怪的癖好,私会的对象也一定是见不得人的那种。 然后大家又就大老板可能有的怪癖和当前被藏匿对象的身份作出了许多猜测。 如此种种,听得林曜云里雾里。但即使她平时并不热衷于八卦,作为一个人类,此刻还是像听戏似的津津有味。 不知道这种八卦有几分真,可她仍忍不住感慨这真的和肥皂剧一样狗血。那位平时看起来装腔作势连脸都不愿意露的大老板,一定不会想到大家在背地里把她的私事传得到处都是,还能脑补出各种具体的细节呢。真是有种讽刺的幽默。 虽然觉得好像有点可怜,但是像她这样蝼蚁般的打工人,是没有必要,也没什么资格为那种高高在上的有钱人担心的。 不单是她自己的公司中有很多流言蜚语,没想到朋友杜佳也贡献了不少她们那里的谣传。 杜佳入职以后,一直抱怨特别忙,最近尤其。问其原因,原来是收到消息,近期有一位很有希望做出大笔投资的金主会来新成立的国内分部观察,大家就必须提起精神,好好准备。 “但其实我觉得就算不好好准备也没事”,杜佳说着故作神秘地对林曜笑笑:“听说这个潜在的金主是我们设计师老板以前的老相好哦,在法国刚又遇上的,说不定已经复合了。你说她们这种关系,拉投资怎么可能有难度。” “欸,你才去那里工作几天,这种事情都会知道。”林曜感慨起朋友收集消息的能力比自己强好多,然后表述了自己在同一家公司任职久很多,才知道些许八卦。 “是你太迟钝啦。你想想我们平时,哪个同事谈恋爱了这种小事,都会飞速传遍的。八卦的消息简直是长了脚,不用传自己就能跑来跑去。” 林曜点头赞同着朋友这个巧妙的比喻。 三十一、要这样(h) 已经十一月下旬,没有暖气的南方室内,潮湿的空气烦人地将放大了的寒冷裹在人的身上。 这天晚上,林曜正抱着个热水袋,在她那间潮湿又密闭性差的小公寓内蜷缩着身体,努力地克服着她那易寒的体质。 窗外的风肆虐地嚎叫着,呼应着她此刻思念恋人又不得以相见的内心。 距离恋人出差已经一个多月了,距离她们要分开也没剩多少时间。 她粗略地做着计算,为这本来就过短的相聚时间要被强行去掉这么长感到无奈。想着想着,寒意从心底冒出来,又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突然门被打开,一股寒气跟着个熟悉的人影,一下子冲了进来。 林曜转头一看,立刻站起身,欣喜若狂地叫出来:“月!你回来了!!!” 随后迎上去,不顾恋人的大衣还带着冰冷,将人整个抱在怀里。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下呀?”她抬起头,嘴角最大限度地咧开着问道。 恋人只看着她笑,没有说话,一贯白皙的脸上不知是冻得还是什么,一片通红。 林曜这才注意到月的身旁还带着个大行李箱,猜想对方刚下飞机,连家都没回就跑来自己这里了,开心地像只小鸟一样跳来跳去,细细啄完恋人的整张脸才将其放开,然后发炮一样连问着:“你的工作顺利完成了吗?你累不累?你要不要喝水?你肚子饿吗?” 月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工作还算完成了。不饿。就是我刚才乘了十几个小时飞机没有洗澡,可以先在你家洗个澡吗?” “当然可以!”林曜一时没办法缓过兴奋的劲。 “谢谢。”恋人走进浴室关上门,里面传来浠沥沥的水声。 不一会儿,又传来恋人说话的声音:“不好意思,我刚才忘记拿衣服了,你可以帮我从行李箱里拿点衣服来吗?” 林曜看了一眼行李上的密码锁,道:“好的!密码锁的密码是什么?” “316。” 她觉得这个叁位密码的数字组合听起来有点熟悉,迅速打开了行李箱,翻找起来。 找衣服的时候,发现行李箱中有一团看起来是正装的外衣好像仔细地包裹着什么,碰到的时候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林曜想着,估计是重要的易碎品,需要这么当心地包着。 她拿出内衣裤和看起来合适的衣服,走到浴室门前开了一条缝。 热腾腾的水汽迎面而来,恋人优美的裸体四周蒸腾环绕,像被一层半透明的云雾包裹着,既一览无余,又有一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 林曜的脸红了起来,身上的寒冷驱了一半,快速地递过衣物后关上了门。 月穿好刚才被递进去的衣服出来,径直走向还开着的行李箱,拿出那一团包着什么的衣服,轻轻掰开,露出几个简陋的纸袋包装,献宝似的送到林曜跟前:“你上次说乳糖不耐也可以吃黄油的,我买了一家很好吃的甜品店里的饼干带给你。” 林曜接过,恋人又转头蹲下去拿出几袋同样包装的巧克力,递给她:“还有巧克力。” 林曜拆开一袋饼干,拿起一块,马上就有一点饼干屑落下。咬了一口,酥得马上又碎了一小半掉下来。不过味道真的是香得没话说。 她不经意间抬起头一看,发现月整个目光都集中盯着自己吃东西的样子,顿时觉得非常不好意思,吃完一片就放好不吃了。 “不好吃吗?”恋人听起来有些失望。 “没有,挺好吃的。” “那再吃点。”说着对方拿起一块饼干,递到自己的嘴边。 她伸手接过:“谢谢。” 但是恋人突然看起来更失望了,林曜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她。 “不是这样的”,月说着又拿出一片,急切地放到林曜嘴边:“曜,要这样,‘啊’——我想喂你的。” 林曜一惊,这种互相喂食的桥段……难道她们现在是高中女生吗,一起手牵着手去学校食堂吃饭的那种? 但不得不承认,月突如其来的可爱撒娇令她非常受用,她的脸当即涨得像熟透的番茄一样红,张嘴咬了一口。 恋人的手执着地拿着这块饼干,直到林曜乖乖吃完为止。 于是林曜如法炮制,将自己手中先前拿着的那块也递到对方的嘴边。 月的脸也是通红,林曜注视着她一口一口在自己的目光下吃掉的可爱样子,瞬间理解了恋人之前的坚持,饼干的味道一下子甜到心里。 然而这块饼干吃完以后,月并没有放她的手离开,而是顺着饼干渣一路将她的手指也含入口中。 她舔着她的手指,面泛潮红,浅到半透明的琥珀色双瞳迷离地望着她。 这种样子,实在是……太……林曜脑中冒出“色情”两个大字。 本来对方出差的这一个多月,就都靠抑制剂压住林曜已经被彻底激活的欲望,现在这股欲望稍稍受到一点挑逗,立马完全复苏。 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的手指居然也会有那方面的敏感。此刻恋人柔软的舌头轻轻的舔舐,恋人湿润的口腔紧紧的包裹,竟然让林曜的下身起了反应,她明显感受到贴合着的内裤处传来一阵湿意。 月放开她的手指,靠近她,额头贴着额头。 没有什么动作,只是静静地呼吸。 恋人扑面而来的气息在林曜的内部环绕着,整个脑袋都浸淫在这股魔法般的香气中,仿佛醉了一样只想马上倒在对方怀中。 对方像察觉到了这份心愿似的,一把将她搂过去,即使隔着衣物,依然能感受到那柔软火热的身体。 月的一只手移到林曜的下面抓住,隔着衣物轻轻磨擦起她敏感的阴蒂。同时凑到她的耳边,在耳背处留下气流,吻住,又舔过整个耳朵,最后咬住耳垂。 “唔……”林曜褪去自己身上的衣服,她的身体已经完全被俘虏,想要任由恋人摆布了。 恋人见状,暂时将她松开,也脱下才穿上没多久的衣服。 待她完成这件事,林曜已经自己趴到床上了。 “好冷……”赤裸着的林曜接触到还冰凉着的床单,不禁发起抖,但语调却像撒娇。 “嗯,那我们就来做点,会让你暖和起来的事情。”身后传来恋人有些俏皮的声音。随之感受到自己完全被对方刚出浴而透出粉红的滚热身体包裹住,不能动弹。 脖颈和后背传来恋人温热的喘息和用力的吻。林曜感受来自着后背的重量,感觉自己被月压住,感觉自己完全臣服于她,脑中突然想到在《动物世界》里看过无数次的哺乳动物交配视频,觉得此刻自己就是被求欢的一只大猫,已经完全被另一只控制住,等待着身上的那只开始毫不怜惜的蹂躏。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下体流出更多的汁液。 “肏我。”林曜被自己说出来的字眼震惊。平时讲话礼貌斯文,现在居然在不是吵架的情况下讲出“肏”这个字眼。 但是此刻的“肏”这个字,又让她觉得难以抑制地狂热起来。 “月,肏我。”她竟然又讲了一遍。 显然身上的人也因这句话感到兴奋,一股坚硬强势地抵在林曜的穴口。后颈处感受到的气息更加浓烈,不断刺激着她的腺体,耳边传来低语: “我会狠狠地肏你。” 话音刚落,巨大的肉棒顺着林曜早就湿到不行的滑腻侵入她的内部。 她一下子感觉到内部完全被撑到极限,深处有什么东西被一股干脆利落的力道顶到。 “啊!”今天她叫得特别大声。 恋人在她身上剧烈地动作着,她整个人也被带着一起晃动,甚至整张床都开始嘎吱嘎吱地摇动起来。 她的双乳都在这晃动中显出存在感,一下一下放肆地跳动着。然后其中一只又被恋人抓住,以恰到好处的力道揉捏着。随后恋人的手又在她的整个上身游走抚摸着,或轻柔或用力地按压着。一会儿是在轻轻爱抚着她,一会儿又像要把她整个搂着嵌到恋人自己的身体里。 林曜以一种往常所难以维持的爆发力支撑着两人的身体,一面还也忍不住跟随着晃动的节奏迎合着,巴不得恋人在体内的那部分进得更深、更用力地捅自己。 “好深……好硬……肏坏我!”她的嘴里蹦出更羞耻的话语。口中开始更加放肆地浪叫着。 身上的人不但捅地更激烈,抓着她身体的那只手也开始更加搂着她往上送。 快感从下体一直贯穿整个身体冲到天灵盖,林曜的大脑除了渴望更多这种激烈的快感,无法给出任何其他指令。 恋人的那样东西今天似乎也格外有精神,在剧烈的抽插中也丝毫没有缴械的趋势。 现在林曜的身体不但不再寒冷,甚至还感觉越来越热,快要热坏了,与身上之人有接触的部分甚至冒出涔涔的汗液。 恋人身上的味道也越来越重,这种气息从四面八方向将林曜包围、侵袭着,她整个人都要化在这狂热的氛围中。 体内的快感一下一下,没有任何停歇。林曜不断地被这种电流般的酥麻感冲击着,没有一刻能休息。一张嘴就是一声溢出的喘息,整个内部都只想被填满,还要填到满得再也装不下。 “射在我里面,全部射进来!”不知过了多久,在林曜终于快要支持不住,登上快感的顶峰时,随着这一句,身上的人将体内累积了一个多月的欲望,化为滚热的浓浆,在林曜体内完全喷发出来。像没有尽头似的,大量射出了一次之后依旧断断续续,都不知道到底出了多少。 林曜的身体在史无前例的剧烈高潮中不住抖动着,甬道也不断地收缩、夹紧着对方的分身,令其不断地喘息呻吟。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林曜的花穴处完全撑不住,一点一点露出着恋人刚才填进去的那白色浑浊的液体。 三十二、巧克力也很好吃(h) 林曜将头埋在所爱之人的双乳中,刚才的疯狂使她现在瘫软着没有一点力气。 恋人的身体也热得发烫。窗外的风声依然呼呼地提醒着她们今夜有多冷,然而现在两个人连被子都不用盖,就全身汗津津了。 “我可以听到你的心跳。”林曜抬起头,注视着月美丽的脸庞。 月凑上来,又贡献上她的双唇,两人舌尖缠绕了好一阵。 毕竟刚刚进行了非常剧烈的运动,现在除了疲累,也开始饿起来。 林曜拿出才收到的巧克力,放进自己嘴里一颗,递给恋人一颗。 巧克力香醇浓郁地在口中融化,她摸着恋人的长发,仔细地看着她,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恋人也甜甜地回望着她,没有话语,两人的眼神却又好像道尽这一个多月以来的思念。 这颗巧克力很快吃完,恋人伸手又拿了一颗放进嘴里,也要拿一颗递给林曜的时候,林曜口中突然又蹦出了让她自己震惊的一句话:“我要你嘴里的那颗。” 恋人看着她,一双眼充满温柔的笑意,一双手轻轻捧住林曜的脸,靠上来将口中已经开始融化的巧克力渡给她。 这个举动自然毫不意外地发展成又一个舌吻。这颗醇厚的黑巧克力,在暧昧的分享中,慢慢消融于两人几乎吻成一体的口腔。 这种事情,过去林曜在电影里看到的时候,还觉得好不卫生,但现在自己真的和爱的人这样做,却只觉得混入恋人气息的巧克力变更甜了。 明明才刚刚做完一次,现在拥吻着恋人的林曜,又感觉到了对方下面的坚硬。 “月,要再做吗?”林曜盯着恋人深情的双眼,问着这个她大概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说着还自己又趴到了床上,甚至已经微微撅起了屁股。 恋人过来抱住她,轻声道:“要,但不是这样。这次我要看你的脸。”然后将她翻过来。 躺着的林曜看到恋人一览无余的裸体,这副白皙光滑如大理石雕像般的身体,其美丽的程度又一次让林曜惊叹不已,简直完美到不像真的。 然而现在这具近乎完美的肉体就真实地带着温度和气味扑到她身上。 被她扑倒的一刹那,被这具身体压住的一刹那,林曜的下面就已经湿得不行。 林曜感受着能在所爱之人怀中的喜悦,吻着恋人近在咫尺的脸庞,吻恋人的头发,吻恋人的耳垂。 恋人也回报以同样的吻,再慢慢往下,吻到她的脖子、锁骨。 然后她的其中一只乳房,被恋人的手轻轻抓住抚摸着,另一只又迎来细密的吻。 恋人轻柔地含住她的乳头,伸出舌头舔弄着。 “啊……”林曜忍不住夹着双腿扭动,腿抬起又伸直。 “月……”恋人的那只手正在林曜的另一个乳头那里打圈,林曜仰起脖颈,呢喃着恋人的小名。 “嗯……”恋人的另一只手在林曜的腰间和腹部轻轻滑过,一种混杂着挑逗快感的轻微痒意传过来。 然后恋人松开她的乳头,又以双唇吻遍刚才触碰过的部分。 紧接着再到下身,开始吻林曜的大腿,两只手还不时地抚摸揉捏着林曜的臀部。 “啊……啊……”林曜的这部分很敏感,此刻只感觉身下有更多的爱液流出。 然而现在恋人的脸离自己太远,她看不见了;恋人的身体也不能压在她身上了。 “月,抱我!”林曜撒娇着。 于是月马上从下面回来,吻住她的双唇,又将她揽入怀中。 恋人尺寸可观的双乳覆盖在她自己的双乳上,轻微的碰撞和摩擦加深了林曜感受到的刺激。 随后她也吻上恋人的乳房,把那已经挺拔着的深粉红色乳头含入口中,轻轻挑弄吮吸,享受着从恋人口中传来的呻吟。 两人的下体也在拥抱贴合中不断碰撞刺激着,一边膨胀得愈发巨大坚硬,一边湿润得简直要浸湿床单。 沉醉在恋人肉体中的林曜,张开双臂将恋人紧紧搂向自己。 身上的恋人吻着她的脸颊,轻轻地让分身靠近林曜的阴唇,然后又靠近她的耳边吻着耳垂,再放开哈了一口气,轻声道:“要进来了。” 由于刚才的疯狂,林曜的花穴入口处现在有一点点痛。对方好像知道似的,这次进入得缓慢轻柔。 一旦越过起始的那个部分,甬道内部马上又被撑满的快感没过,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月被林曜抱得很紧,但稍微将自己的身体往上抬一点,好留出空间注视着林曜的脸。 林曜也望着恋人此刻完全被妖艳的潮红所覆盖的脸,她那双盯着自己的浅色双眼,被一层水雾所包围,透露出迷离的神色。 “曜……”她叫着自己的名字。 “嗯……月……”自己的内部同时被恋人一下一下的抽插刺激着,林曜呻吟着回应恋人的呼唤。 这时的抽插比今夜的第一次温柔些,让林曜还能有一点精力和恋人的眼神交流。 但慢慢地,快感依然渐渐愈发强烈地涌上来。 林曜开始轻轻抓住恋人后背的皮肤。 恋人稍微加快了动作的速度,在这越来越高的频率下,恋人身体的一部分也达到了林曜体内更深的部分。 林曜的手开始无法控制地更用力按着恋人的背部,她担心自己完全被快感控制,会不当心弄疼所爱之人娇嫩的肌肤,松开双手,不知所措地放在空气中。 “嗯……啊……”林曜体内的酥麻快感又开始累积起来,她不住地扭动着自己的身躯,腿部张得很开。 身上的人更加用力地戳刺着,林曜内部深处的那样东西又被顶到,并且感觉到一下一下缓慢而坚定地增加着的力道。 “啊啊……”她的手终于找到着落点,用力揪住床单撕扯着。 “曜……啊……”恋人又一次呼喊她的名字。 “嗯……嗯……月……”林曜勉强从呻吟中挤出恋人的名字,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注视所爱之人。 她双眼紧闭,眉头紧蹙,全身心地感受着身体内部那不容忽视的强烈快感。她知道,今夜的又一次高潮即将来袭。 “曜……啊……要来了……”身上的人也在喘息中发出了同样的信号。 在互相呼应的娇吟中,林曜体内的潮水带着恋人刚才填进去的白浊喷薄而出。但是不要紧,因为她立刻又被恋人新一轮射进去的东西填得满满当当。 其实月出差工作那么久,而且才下飞机,一定已经很累了吧。 两个人刚刚第一次的时候已经给了她那么多滋润,而且折腾过后又累又饿得不行。但没想到才一会儿的工夫,只是每人吃了一颗半的巧克力,就又有精力再来一次长久的高潮,而且月还能又一次释放出那么多东西来填她。 林曜不禁为这久别重逢后的第一夜感到惊喜。 三十三、第一次共度周末(一/五)——镜 “曜,你明天要上班吗?” 这是两人松开身体、平复喘息后,恋人所说的第一句话。 林曜的大脑从回味才发生的情事中抽离出来,快速回忆了本周的排班,惊讶地发现明后两天是好几个月来自己第一次正好在周末连休两天。 “不用,这个双休日都休息。” 身旁的恋人突然随着一个翻滚进入林曜的怀里,带着雀跃的语气道:“我也是!那我们这个周末可以两天都在一起吗?” 林曜看看怀中可爱的月,想想以前连让她在这里洗个澡都要费一番口舌,现在对方居然主动要求共度周末。这种事情,她当然求之不得了。 干脆地答应之后,由于刚才的折腾,两个人又去洗漱一番,终于准备睡觉了。 以前一起睡觉的时候,也会顺其自然地有肢体接触。但是今夜,林曜总感觉有种特别的安心氛围,或许可以允许她比以前更任性。 她轻轻触碰着恋人的身体,试探地问道:“月,我可以搂着你的手臂睡觉吗?” 身边的人并没有犹豫:“可以啊。” “可是那样的话,我会一直抱住你,你睡觉的时候不可以翻身的。你不介意吗?” “没关系。” 黑暗中闭上眼睛,怀中抱有所爱之人的触感占据了大脑大部分的感知。 就在林曜以为不可能比这更美好的时候,耳边传来恋人温柔的声音:“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可以抱你。” 林曜松开自己让恋人不能动弹的双臂,侧过身体,立刻就感觉到整个的自己都被好好地抱住。 原来冬天的时候两个人一起睡,是不需要热水袋的。 不知睡了多久,一个梦都没做,昨夜的疲惫已经一扫而空。 林曜睁开双眼,看到闹钟显示竟然已经中午十二点。 正欲起身,发现入睡前抱着自己的胳膊依然环在身上,轻轻地转过身体,安静地看着月的睡颜,禁不住还是凑上去在她脸上浅浅地吻了一下。 “嗯……”月睁开惺忪的双眼,然后微笑着。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你在笑什么?”林曜问道。 “没事。因为看到你……”恋人这样说着,也回给她脸颊上的一个吻。 天哪,能以这样的对白开始一天,以这样的心情醒来,真的是…… 勉强抵制住继续抱着恋人在床上赖着的诱惑起床后,林曜热起平底锅,打算随便煎两个荷包蛋。 起身后的这段时间,明显感觉到下身有液体一点一点地往下滴。回想起昨夜,她大约知道现在漏出来的是她身体里已经装不下的白色黏液,看了一眼正乖巧整理着餐桌的人,想想自己体内此刻就正是被这个人的东西所填满,一种又羞耻又甜蜜的感觉涌上心头。 用过十分迟到的早餐,林曜想到既然今天家里有别人,可能需要装模做样地假装整洁,迭个被子。便嘱咐恋人洗碗,自己去收拾床铺。 哪知道一掀开冬天用的厚被子,布满点点干涸斑点的床单就显露出来,里面大概混合了两人共同的体液。 林曜的脸瞬间羞得通红,把被子也翻开来仔细查看,上面果然也是充满了昨夜欢爱的痕迹。 水池里不停传来碗碟碰撞的声音,月应该还在清洗着。虽然今天早上一共也没用多少餐具,看来恋人做家事是个慢性子。 不过这样也好,林曜打算趁恋人没发现,马上撤掉床上用品。 等恋人洗完过来,林曜已经把脏掉的那些都塞到卫生间的洗衣篮,拿出一套干净的准备铺上了。 林曜将被套的一角递给月,准备开始塞被芯。月却好像有点彷然无措。 看来她平时在家不大换被套?这样想着,林曜稍微给出指令,两个人整理完了床铺。 刚换上的干净被套传来一阵温和好闻的味道。程望雪看着并没有熨烫整齐的床单和被套,不知怎的竟觉得好像更温馨。 其实归归东西这点她平时做得还蛮好——看看恋人的家里,她觉得自己至少能归得比林曜好吧。但是洗碗、换被套这种事情,除了很小的时候和妈妈一起做过,已经很久没碰了。 真的很神奇,原来和所爱之人一起的时候,就算是做换床单这种无聊的家务,也会觉得开心。 好不容易揪出表姐夫贪污公司公款的证据,和各种相关人士周旋,最后将他开除。又把那边的事情大致整理一遍过后,终于可以回来,还得以暂时休息两天。虽然表姐很可能不会轻易放过她,但至少这两天,还能和恋人好好地度过。 其实自己的行李箱里还躺着一样东西,一定要在周末结束前送给林曜,说完已经想好的台词,并且说出那叁个字。 想到这件自己给自己定下的重要任务,程望雪不禁有些紧张。 唔,先做点别的事好了。 比如,林曜真的很可爱。现在只是站在身边,看着自己的林曜,就很可爱。 以前因为很不好意思,老是在觉得她可爱的时候偷拍。这样真的很像变态。 从今天开始,光明正大地拍她好了。 于是程望雪拿出手机,对准林曜,道:“曜,你真可爱。我来帮你拍张照。” 哪知林曜看到这副架势,马上吓得后退,双手将整张脸捂得严严实实,急切地说着拒绝的话语:“你干嘛!不要!我不可爱!不要给我拍照!” 被这激烈的反应所吓到的程望雪连忙收起手机道歉,上前抱住恋人安抚。待其冷静下来后,轻声道:“为什么要说你自己不可爱呢?你明明很可爱的。还有你为什么不想拍照呢?” 林曜的语气毫无起伏:“对不起,我不是不想让你拍,是我自己一向讨厌拍照。还有,我也不可爱,而且,我很丑。” 好好的一个小姑娘,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贬低自己。仔细想来,从认识到现在,几乎每一句自己夸赞她的话,都会遭到否定。 程望雪不禁有些心痛,将恋人拉到餐桌旁坐好,自己挨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觉得自己哪里不好看呢?” “我的皮肤很差,毛孔很大,气色黯淡。眉毛杂乱,眼睛太小,眼皮太肿。而且鼻子超级塌。胸太小,屁股太大,腿太短,全身的比例都差。简直难看死了。”林曜干脆地报出这一连串。 程望雪对恋人在几分钟之内将自己身体几乎所有的部分数落了个遍感到震惊。 虽然她爱着她,看着情人总归有些滤镜,但是林曜所报出的很多缺点,根本就不是真的啊。比如超近距离盯着她,确实看得到毛孔,可是完全就是正常程度。眼睛也没有小没有肿,反而很是秀气深邃。胸不大主要是因为瘦,屁股大,怎么不提腰很细,看着腰臀比很好呢?更不用说,她的鼻子非但一点都不塌,在人群中还算很挺拔的。 程望雪不知道林曜为什么会那样评价她自己的外貌,惊讶地几乎说不出话来。想了一下,决定先从最明显的地方入手。她从自己包中拿出一面化妆镜,递给林曜: “你照一下镜子,然后听我说。 “首先,就算一个人长得是你刚才说过的那样,也不代表这个人不好看。美是没有标准答案的,每个人的气质也不一样。 “其次,不管一个人长得再漂亮,看得时间久了也会厌倦的。同理就算一个人长得很奇怪,渐渐也会习惯的。到最后重要的是这个人的性格和内涵。 “第叁,相由心生。每个人的长相都有缺点,但是如果有自信的话,看起来就会不一样。而且如果有兴趣,也可以通过化妆来修饰。 “最后,你是不是都没有照过镜子?你长得一点也不丑。你刚才说的那些缺点,很多根本都不是真的。最明显的就是,你的鼻子真的很挺,一点也不塌。” 一口气说完这些,她也不知道林曜听进去没有,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不好意思,本来不想说这些的。不过谢谢你安慰我。”林曜冷冰冰地挤出这几句话。 “曜,我说这些不只是安慰你。你照一下镜子看一看。你的鼻子真的不塌。” 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地说自己的鼻子不塌呢。 林曜听着恋人坚持的语气,侧过脸,往镜子里望了望。 恍惚中,记起无数次相似的场景。 她的妈妈洗完脸,准备给她洗的时候,看着浴室的镜子,这样对她说道:“你真的很难看,长得比我丑多了。看看你的鼻子,和你爸爸一样塌,完全不像我的挺。眼睛是肿泡眼,以后长大了一定是个没良心又凶的人。像你爸爸什么不好,像这么难看的地方。” 小小的林曜踮起脚,但是她还是够不到那面镶嵌在墙上、洗脸台上方的镜子。 “塌”和“肿”这两个概念,是什么样子?她不知道。 但是从妈妈那厌恶的神情,她似乎领略到了这两个词的贬义。 “没良心”和“凶”,好像是爸爸妈妈吵架时的常用词汇。这种他们互相憎恨时所狠狠扔下的言语,应该也和这股恨意一样吓人吧。 可是她还没长大呢,为什么妈妈就要说她以后一定会“没良心”呢? 她长着一副如此可憎的面目,现在就已经注定,日后会成为那么不好的人吗? 到底怎么样的鼻子,算“塌”呢?爸爸的鼻子,好像和妈妈的,长得也没有很大很大的区别? 但是妈妈这般笃定地、重复地评论着自己的外貌。这一定表示,自己的整张脸,就是“丑”这个字的代表吧。 正这么想着,粗糙的毛巾顺着妈妈的手,盖到自己的脸上,随后是用力的、令她不适的摩擦。 林曜摇了摇头:“可是我的鼻子,就是塌的啊。”她不可置信地望着恋人。 程望雪完全没办法理解自己的女友这完全扭曲的自我认知,只能再认真地看着她的双眼:“你的鼻子,真的不塌,是挺的。” 林曜皱起眉眼,低下头:“谢谢你的同情。你不用这样说。” 程望雪不可思议地盯着她,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曜,我不是在同情你,我说的是客观事实!” “真的吗?”这充满怀疑又怯懦的声音,伴随着那双惹人怜爱的、并不肿的双眼,直击着程望雪担忧的心。 “真的。真的。真的。”她抱住若有所思且开始轻轻抽泣的恋人,轻轻在她背上拍着。 三十四、周末(二/五)——如果家是暖色调( 为了隐藏自己突如其来的哭泣,林曜跑到了家里狭小的卫生间里。 洗把脸,尽力屏住泪水,使镜中的自己看起来勉强不憔悴。 鼻子,不算塌吗? 林曜侧过脸,眼神依旧瞟着镜子,又用手在自己的鼻梁上刮了一把。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动流遍她的全身。 平复下情绪后,推开门,西照的日光从窗户中漏进来,刻出恋人坐在餐桌旁的剪影。 那个人手托着腮,转头望向自己,露出担心的神情。 “你还好吗?”她这样问自己。 她其实,是关心我的吗? 林曜走上前去,面对着恋人,伸出手,被握住,贴在了对方的脸上。 眼前的人又伸出另一只手,抚摸着林曜的头发。 “曜,你是可爱的。”她似乎要帮自己确认什么。 林曜心中突然间涌起满溢的感恩,觉得自己对这样的善意无以为报。 她吻上恋人的唇,双手解开自己的衣服。 如果你并不嫌弃这副躯体的话,我就将它献给你好了。 敞开的上衣中,跳出两只不大但挺翘的乳房,形状姣好。 她蹲下去半跪着,抬起头望着恋人,更显现出颀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黑玉般的双眸也湿漉漉地闪烁着无辜。 她的手碰向恋人的下身,柔软的裙子下是坚实的膨胀。 看来她的这副身体,确实没有丑到毫无用处的地步。 地板又冷又硬,硌得膝盖生疼。 但是她很开心。 她慢慢褪下恋人的羊绒半身裙,毫不避讳地吻上恋人凸起的部分,随之含入口中,轻轻舔舐着。 一股奶油的腥味泛上来,却和真正的牛奶味不一样,她并不感到恶心。 恋人的身体向上一抬,似乎为这突然的攻势惊讶着。 她的手抚着恋人纤细的腰肢,又轻柔地掠过,再游走在恋人的臀部。 恋人微微扭动着身体,发出轻微的呻吟。 林曜又将手慢慢下移,放到恋人的花穴处,在入口轻轻触碰刺激着。 口中含住的物体也变得更为粗大。 她尽量以口舌包裹住恋人的巨物,同时手下也慢慢地试探着,直至感觉到穴口黏黏的湿润。 于是她将一根手指稍微浅浅地插入,温柔地动作起来。 舌头也移动到顶端,不停地舔着会有黏液流出来的地方。 “唔……”恋人的呻吟变得更大声,林曜轻轻地吮吸起那个部位,手上也进到了恋人内部的更深处。 第一次和这个人发生性行为的时候,还很惊异于这种和自己原来世界所不同的身体构造,现在林曜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一点。 口中包含着的,是所爱之人身体的一部分,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林曜感受到恋人身体更大幅度的扭动,更加卖力地用舌头围绕着恋人的巨物舔满一个个圆周,又逐渐加上一根手指探入恋人的花穴。 口中开始时不时有一点点略带腥味的液体从恋人的分身中溢出,手指所感受到的润滑也不源源不断。 恋人的手搭到林曜的肩上,伴随着无法止住的喘息,开始了时轻时重的揉压。 并不痛,反而像某种信号,给了林曜更加用力的勇气。 她开始前后移动着自己的头部,以模仿恋人的那样东西在自己甬道内部时的动作,两根手指也开始了更为猛烈的抽插。 “曜!啊……要不行了……”恋人突然两只手紧抓住林曜的头部,将林曜按向自己那赤裸的下身。 林曜为能够让恋人感到欢愉而快乐,知道恋人快要达到顶点,手下更加激烈地运动,感受着恋人的甬道中越发夹紧着她手指的媚肉。 口中的巨物开始不断抽搐起来,一股温暖的浆液射入林曜的口中,手上也同时被一滩滑腻的粘稠所浸润。 林曜吞下那些来自恋人的精华,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东西,两只手指微微拉伸,发现那同样来自恋人的黏液居然还能拉丝,也将手指伸进了嘴里。 嗯,果然还是一样的奶油味。 今天起床的时候就已经是中午,下午又在家磨蹭了好一会儿之后,已经不剩多少时间外出做什么。 一起去完超市回来,看着屋内有些橙黄色调的灯光,一种久违的温馨感浮上林曜的心头。 首先是去超市这件事,这是两个人在一起以来,除了强制的活动外第一次一起外出。这并不是什么浪漫适合约会的地方,却充满了日常的烟火气。 然后是一起做饭、吃饭这种小事。 过去林曜印象中的家庭生活,是阴冷抑郁的暗蓝色调,一如每次剧烈争吵后父母各自在不开灯的房间里继续着冷战那样,因此她几乎没有幻想过婚姻家庭一类的事情。 第一次有这种幻想,还是在先前的世界中工作不久时,刚乔迁新居的同事请包括她在内的几个同组人员去家里吃饭的时候。 在暖色调的饭厅中,通过透明的玻璃推拉门,林曜望见同事及其丈夫是如何默契地在厨房里一同忙碌,看到他们品尝酱汁的时候还共用一个木勺这种小细节,突然觉得很羡慕。 突然觉得,如果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和所爱之人一起在温暖的家里请朋友来吃饭,会是很幸福的事情——尽管她也没几个朋友。 今天可以和月一起安静地度过这段时间。就算不讲话,也可以默默享受彼此的陪伴。 看着她做很平常的事情,就可以过掉一整晚。 一种非常庞大的感觉从林曜心底冒出来,超过她的整个身体。这种感觉和那困扰她整个人生的黑暗空洞有着同样的基底,但却多了些温暖,多了些心痒痒的感觉。 孤单与寂寞,并没有完全消除,但是如果可以抱住身边的人,如果夜里可以睡在这个人身边,似乎就可以不被任何类型的空洞吞噬。 晚上准备睡觉的时候,对方先洗完。林曜从卫生间出来,走到床边。 房间的大灯已经熄灭,床头的小夜灯泛着有些发黄的光,勉强照亮着漆黑。 那个人躺在床的一边,听到林曜过来,转过头看着她。 没有说一句话,就只是认真地注视着她,而注视着她的这双眼中,还含着温柔的笑意。 林曜躺下来,挨在恋人的身边,对方就自然而然地将已经捂热的身体靠过来,把腿缠在林曜的身上,把手臂环在林曜的胸口。 林曜转过头,这个人温暖的气息就微微地传到她的脸上。 比林曜的身体还大的那种感觉浮上来,将对方也包裹于其中。 几个月前林曜在冲动中喊过的那一句话,此刻带着更为真挚的意图和更为深沉的渴望,就要透过林曜的声音,冒出她的身体。 月,我要把自己,全部都给你。 不过这次她居然成功抑制住了。因为不想给其以负担,不想说出去的期待没办法收回,又空落落地消散于自己伸手所不能及的范围中。 但是她哭了。非常突然地,自己也没料到地哭了。 身旁的人不知所措地问她怎么了。 “明天就是星期天了。明天晚上,你就会走了。”林曜断断续续地从哭泣的间隙中吐出这几句话。 这个人抱着她:“我可以星期一早上早点起来,明天还是和你一起过夜。” “那以后呢?” “有空的时候,就会来见你的。我还会来的。” 林曜渐渐止住了哭泣。 但是为什么,这种美好到不真实的感觉。 也许恋人并没有听懂自己真正要问的“以后”,也许听懂了但是无法给出回答。 如果是后者,也就不存在什么到了“不真实”程度的美好了吧。 (林曜本周末哭很多次……) 三十五、周末(三/五)——照相 明明昨晚想着今天一定要早点起床,不能把时间浪费在睡眠上。结果醒过来的时候,依旧快要正午。 林曜想不通,自己在不上班的早上,就算熬夜后,最晚赖床到九点也能起来了,怎么两个人一起睡居然要睡到这么晚。但是看了看身旁睡眼惺忪的人,想着可能她刚回国要倒时差又很累,多休息会儿也是好的,就释怀了。 又是早餐午餐并为一顿吃完后,恋人请林曜推荐个可以一起去的地方。 虽然昨天也算一同外出了,但是对于这段关系不必再见不得人似的只存在于自己的小公寓内,林曜还是很兴奋的。 不过毕竟以前是母胎单身,林曜实在想不到适合约会的地方。她自己平时外出,也就去书店看一下,或者去博物馆、美术馆、公园之类的地方。 于是她提议了市博物馆这个她去过很多次,但是每次都很喜欢的地方。 对方看起来也还挺满意,就这么定了。 快出门的时候,林曜被叫住。恋人坐在已经收拾过的餐桌旁,在那里摊开着一堆林曜所不拥有的化妆用品,提出给她化妆。 可能这和昨天自己为外貌问题崩溃过有关,林曜能觉察出这是好心,便乖乖地答应了坐到旁边。 林曜平时只会用手涂个粉底、描下眉、画个腮红再用一下散粉定妆以及涂个口红。 桌子上摆着的大多数工具和产品,她竟然都并不知道用途。 恋人感觉到她的困惑,耐心地拿起东西一件一件地给她解释。 林曜看着月,看看人家就算完全素颜都那么漂亮,还懂得那么多。 看看她盯着每一样东西认真解释着的侧脸。她那一张一合的嘴唇,做出一个个或可爱或优雅,无论怎样都完美的口型;白皙的肌肤微微透出恰到好处的粉红,又因为已经没有婴儿肥,并不显娇嫩,却给紧致的脸庞增添了诱惑力;浓密纤长的睫毛下晶莹的浅栗色眼珠,琉璃般优美绝伦又有种脆弱的美感…… 恋人转过头来:“你对这些东西的用法,还有什么问题吗?” 林曜的注意力从刚才起就完全在别的地方,这会儿恋人的脸终于正对着她,她迫不及待地凑上去吻着上面的每一个部位。 每一个吻都充满着所爱之人的气息,好香。 当她的唇对上她的唇,恋人配合地贡献出舌头,伸进来和她的缠绕着。 然后恋人退出来,拿起什么东西,正经地开始在林曜完全发红的脸上比划。 有时候是恋人细腻柔软的指尖划过,有时候是笔刷带着轻微的搔痒拂过,不同的触感落在林曜的整张脸上。这种舒服的、近乎被按摩的感觉,让她很享受。 不过接下来有点伤脑筋,那支看起来尖尖的眼线笔,就要靠近林曜的眼睛。 “不要,我怕戳到眼睛。”林曜摇着头。 “不会的,我会很小心。”那个人很温柔地回应。 眼妆连林曜自己都不敢画,每次一有打算尝试,她的双眼总会不受控制地眨着,完全无法无法让任何东西靠近。 此刻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同意让对方来操作。 “放松哦,不要怕。” 奇怪,这种话每次林曜也会在心里对自己讲啊,为什么今天她的眼皮就很配合地没有乱动。 这部分完成后,就是那个林曜看来像剪刀般吓人的睫毛夹。以往她害怕夹到眼,也从来没有用过。 今天竟然也很顺利。 之后的各种就更加自然,只是在画嘴唇之前,林曜忍不住又抱住对方亲了一番。 “现在不快点的话,博物馆都要关门了哦”,恋人笑着将林曜推开:“晚上回来以后,我们就有很多时间了。”她朝林曜眨了眨眼。 终于完成之后,林曜照了照镜子。 虽然花了很多时间,用了复杂的步骤,妆容却是自然的。 镜子里的她比平时容光焕发很多,但还是她。她的脸也许并没有她想得那么令人厌恶。 “其实你走在路上,遇到的那些看起来皮肤很好的人,他们也都是化妆的。没必要觉得自己就差。”恋人凑过来说道。 林曜转过来看了一眼对方。 嗯,也就月你,不用化妆皮肤也那么好。 “你看你多好看。”恋人这样夸赞着自己。林曜不置可否地转过身。 她又将自己拉回来,看着自己的眼睛:“你真的很好看。”又小心翼翼地问:“现在我们可以拍照了吗?” 和恋人头挨着头,林曜勉强照了几张自拍合照。 对方似乎非常满意,微笑着认真查看了每一张,进行了一番筛选,然后将其中一张发到林曜的手机上。 “你看看,拍得很好看。你真的很可爱。” 再多听一次“可爱”、“好看”,林曜的耳朵就要起茧了。 但是至少不丑,至少这样表示,她还是喜欢自己的?林曜的嘴角翘了起来。 照片里的自己,竟然不可思议地不像以往那样有着龇牙咧嘴的别扭表情,而是看得出的自然的开心笑容。 在这张照片中,自己竟然比平时实际的样子都要好。 原来和心爱的人一起拍照,连自己也会变得好看。 林曜抬起头,看着和照片中并无二样的恋人的脸,忍不住不顾刚画好的妆容,扑上去在那里留下好几个口红印。 没想到月连交通卡都没有,还要像游客一样买单次的票。不过不要紧,只是进站乘坐的时候需要多排一会儿队。 现在已经到了博物馆的这一站。跟随着人潮,再走几分钟,就会到达目的地。 然而刚走到一小半,远处传来刺耳的吼叫声。听不清楚是什么,但这阵势不会是好词。 顺着声音望去,似乎是一对夫妻正当街争吵着。然而仔细分辨,大喊着的只有丈夫,妻子只是时不时地以旁人无法听见的音量争辩着。 在这个世界待久了的林曜大概可以看出,男的是Alpha,女的是Omega。 这个男人青筋暴起地用十分侮辱性的字眼辱骂着女士,甚至骂到兴头上,还会推搡比他瘦小得多的妻子。 密密麻麻的人群在这里奇迹般地分流,留出一大块空间给他们二人吵架用。周围时不时聚集起叁两人看热闹。 林曜看到这种情况,飞快地考虑要怎么办。既然已经到了推搡的程度,就这样走开,她会很担心。 她并没有直接在旁边驻足,而是走到离这两位有一定距离的地方默默观察——因为不想让被羞辱的女士感到在被人看笑话而尴尬。 从这个角度看,林曜发现了其实不只是二人在吵架,在女士的身边,还有一个年龄很小的男孩子,正以某种倔强又悲伤的眼神注视着父母。 一瞬间,林曜的心彻底揪了起来。 啪的一声,那个男的落下一个用力的巴掌在女士的脸上,女士一个大幅度的踉跄,脸当即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 这下林曜变得没有办法思考,直接冲过去挡在了两人的中间,以恶狠狠的眼神盯着男人,大声喊道:“你不可以这样粗暴地对待别人!” 男人既惊讶又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这是我的家事,你滚开!”说着他又盯着自己的妻子,大喊了句“贱人”。 林曜丝毫没有移动,握紧了拳头。那男的见她仍然在这里碍事,用力将她一推。 毕竟身躯比较瘦弱,林曜马上向后仰倒。但她心里一点也不害怕,她只想着摔倒后要立即爬起来继续阻止他。 要跌下去的一瞬间,身后被一股力道接住又推上来。她没有摔倒。 转头一看,是她的月。 月又快步挡到林曜面前,告诉男人她已经报警。 因为看到有人出手帮助,这个时候周围聚集着的人也多了起来,都在谴责着这个动粗的人渣。 那男的见到这种情况,扭头想跑,被其他仗义人士合力制服住。 刚才林曜心里还毫无恐惧,可是现在突然,整个人都在抖,牙齿上下打架着,浑身抖得像个筛子,泪水完全不受控制地流满整个脸面,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那位女士走上前来,看上去是和自己相仿的年纪。她连声道谢着,说明那个人渣是她正在离婚中的丈夫。 林曜还有着残存的理智,知道这种事情并不会那么容易,带着整脸的泪和颤抖的哭腔,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并且说只要这对母子有困难,可以随时来找她帮忙。 警笛鸣叫,警察叔叔过来带走了那个人渣,被威胁的母子也被带去录口供。 林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事情暂时得到了解决,她这个时候却几乎要瘫倒在地上。低下头,泪水也依然不受控制地肆虐着,口中发出不正常的大声呜咽。 好在恋人马上抓住她扶起来,将她拖入一辆出租车内,抱着她一整路,回到了家。 三十六、周末(四/五)——真的真的吗(有h 林曜在床上躺了很久,终于止住了决堤般的哭泣,天色也已经变得很晚。 今天难得画上的精致妆容,已经只剩各种花掉的颜色。 月拿了卸妆棉,轻柔地帮她一点点擦掉。冬天本来就易干燥的皮肤,在浸过泪水后,现在被擦拭都没有感觉到明显的疼痛。 月又从橱柜里翻出可可粉,给她泡了杯热巧克力端过来。 喝完温暖的东西后,她渐渐恢复了正常的呼吸。 见她终于平静下来,月坐过来,以一种林曜从未见过的严肃表情盯着她。 眼神如此凝重的恋人,林曜还是第一次看到。 她带着忐忑的心情,吓得准备要先道歉。 她很感激恋人刚才为她所做的一切,但想想今天自己的失控表现,一定给对方添了很多麻烦。现在反应过来以后,非常担心这样的自己会被厌恶。 正欲开口,先传来恋人的声音:“你好点了吗?” 虽然脸是严肃的,但是声音却很温柔。 林曜惊异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这次对方的声音变得严厉又带着责备的语气: “你刚才为什么直接冲过去?这种情况下应该保持安全的距离报警。 “那个Alpha看起来比你强壮多了,你没发现吗? “你觉得你很厉害吗,可以打过他吗? “你不知道帮助别人,也要在先确认能自保的情况下才能做吗? “如果当时他打伤你呢?怎么办?” 林曜觉得很感动,但却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反正我又没什么重要的,就算被打死也没关系。” 听完这句话,月的脸上忽然显现出瞬息万变的复杂神色,像震惊、哀痛和极端失望的混杂,仿佛在酝酿着什么恐怖的爆发。 “对不起!”林曜马上靠过去叫喊着道歉。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这个人的语气竟然也带着哭腔。 林曜一惊,但依然用怯生生的声音不确定着:“你会在乎吗?” “当然在乎。”这个人的脸上划过大颗的泪珠。 “真的吗?”她还是用颤抖的声音问着。 “真的吗”这几个字,简直是林曜最喜欢问的问题。自从和她在一起,每一次她都会伴随着饱含期待却又令人心碎的眼神,问出这句话。 为什么林曜要说出“就算被打死也没关系”这种话?听到她这样说的时候,程望雪觉得自己像被剜了心一样痛苦。烦乱、焦躁甚至愤怒偕同一股熟悉的恐惧感又开始在她的身体中蔓延。 林曜望着她的眼睛,还是充满炽热的光芒;林曜向她问的话,充满了不安。 就像她过去已经觉察到的那样,林曜需要很多很多炽热的回应和坚持的肯定。要让林曜幸福的话,要够资格去爱林曜的话,她必须要做到。 她也根本不敢细想,不敢让“我爱着的人可能觉得就算死也无所谓”这样的念头正式进入自己的大脑。 这最好只是林曜随口一说,根本不认真的话语。 可是今天林曜为什么会突然戏剧性地崩溃,那副所爱之人好像溺水般痛苦无法呼吸的场景,还在眼前。 曾经有次目睹林曜腿上大片不正常淤青的记忆,此刻也一同涌现出来。 程望雪的理智像过载的机器一样丧失正常运作功能,无法进行分析,无法得出结论。 但是她要相信她能够强迫自己镇定的,她必须相信她可以去爱林曜的。 尽管此刻程望雪为林曜又一次显现出自我糟蹋的倾向心烦意乱,她还是逼着自己不能沉默。她当然可以以自己真实的心意回答林曜的这几个字,她看着她: “我非常在乎你。” 这句话一说出口,眼前的恋人就以某种无法形容的神情看着自己,连她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水也又一次喷薄而出。 林曜昨天才哭了两次,今天又刚刚哭了几乎整个下午,现在体内仍然有多余的水分可以流淌出来吗? 但是这次的眼泪,好像又和之前不一样。 林曜在剧烈地哭着,但是口中又呢喃着感谢的话语,眼神中又是一种狂热的兴奋。 程望雪拿出纸巾帮她拭去泪水。 几乎下一秒,林曜的身体就马上覆盖过来。 林曜的柔软的、香甜的、美妙的肉体,像昨天下午一样,带着某种热烈又突然的情绪,向自己袭来。 林曜解开两人的衣物,林曜爬到她的身上,林曜吻着她的脖颈。 林曜拨弄她的腺体,林曜轻舔她的耳垂,林曜摸上她的下体。 林曜的整个身体都散发着自然的香味。 林曜的双乳正诱惑地垂在自己的上方。 林曜的下面在轻轻摩擦着自己的下面。 林曜……曜…… 程望雪刚才还完全迷失在太过复杂强烈的情绪中,现在居然又感觉到了身体坚硬的欲望。 但是能够用性欲转移她集中在担心和恐惧上的注意力,她并不介意。 闭上眼,恋人腺体强烈的酸甜气息侵蚀着她的鼻腔;恋人身体软乎乎的触感盖在她的身上。 睁开眼,恋人乌黑的长发倾泻在她的脸上,泛着柔和的光泽;恋人豆沙色的乳头就在轻易所能触及的范围,引诱着自己进行下一步。 程望雪稍一抬头,就将其中一个形状可爱的乳头整个含进嘴里,用舌尖轻轻摩擦着这里。 一只手轻抚恋人柔软的直发,感受发梢垂顺地一丝丝掠过指头,好拨开这层薄薄的屏障,看到恋人美丽的脸庞。 于是另一只手得以触碰到恋人细腻光滑又有轻微肉感的脸颊,她要捧住她的脸,然后吻她。 但是除了平时熟悉的温柔触感,现在这里又多了一点冰凉的湿润。 仔细一看,恋人居然还在哭着。 “曜……”程望雪凑上去,吻所爱之人的眼角,将她的泪水咽进自己的身体里。 她不想看见她哭泣的样子,她觉得很心疼。 她想把她抱在怀里,想先安慰她。 但是还没来得及,突然感觉自己的分身被快速完全地塞进了一个又深又湿润的洞穴。 “啊!”猛烈的刺激带着温暖的潮水包裹着她。 反应过来,发现曜竟然自己坐到了她身上,而且一坐到底。 并且曜还用那双又清澈又迷离,并蒙着一层水雾的黑色眸子望着自己。 曜还以那平时清亮温柔的声线,发出了一声娇滴滴的呻吟。 她无法控制地变得更硬了。 恋人在她的身上动了起来。 自己的分身被紧紧地包住,在摩擦着洞穴的肉壁,在冲撞着深处的软膜。 一下一下,快感源源不断地从下身冲上头脑,双腿也变得紧绷起来。 抬起头看恋人,干净的脸上此刻有一种特别的阴郁清纯之美。 恋人的身体向下靠到她身上,肌肤紧贴着肌肤。 她张开双臂,环上恋人的背部,感受恋人在她怀里的安心。 下身的快感更加剧烈,她承担起恋人身体的重量,也开始了动作。 两人动作的频率和方向完全一致,越来越快,越来越激烈。 她的身体的一部分完完全全、没有任何遗漏地插在恋人的身体中,甚至连整个根部都没有一丝露出,移动的时候,还能感觉到阴毛的摩擦。 然而即使这样,她还尽力地继续挺身向上送着,恋人也不住地企图向下坐得更深。 不但动作默契地相符,就连呻吟喘息的频率都一致地呼应着。 窗外传来浠沥沥的雨声,和萧萧的风声混杂在一起。 下雨了。 外面一定很冷。 她搂紧了恋人。 现在,她们共同地存在于有彼此的室内,不管这间公寓有多破旧,她们是安全的,她们是温暖的。 她看着恋人,恋人已经不在哭了。 她看着她沉浸在欲望中的表情,觉得很美。 她放心地闭上眼,集中精神地享受着交合的快感。 她感受到,她们的身体完全融为一体。 我爱你。 她这样想着,整个身体开始颤动起来。 等下一定要说这句话。等下可以说这句话。 她给自己鞭策和鼓励。 身上的恋人突然抓紧她的皮肤,发出更急促的娇喘,完全倒在她的身上。 她身体的一部分被恋人紧致洞穴内的肉壁一下一下地夹着,她将分身更加用力地向恋人身体里捅去。 然后积累的快感达到了最大程度的释放,体内的东西也随着无法停止抽搐的分身,完全进入到恋人内部的深处。 三十七、周末(五/五)——真的可以吗 林曜的情绪像过山车一样,先是莫名其妙的悲痛崩溃,而后又充满了雀跃的狂喜。 现在她脸上的泪痕已经完全干透,依然搂住恋人,吻遍她的全身。 然后终于放松下来,安静得连思考的声音都消失了片刻。 不过身体的本能是诚实的,胃部传来咕咕的声音,经历了漫长的下午后,饥饿并没有迟到。 她下床翻了翻已经空掉的纸袋,问恋人还有没有多余的饼干。 对方起身先去冲洗,让她自己去行李箱里找。 找到那几件有些团起来的衣物,轻轻拨开。里面还有一小袋,但是袋子有些破了,饼干的碎屑掉了好多,盖在那些看起来很难洗的面料上。 她赶紧把衣服拿起来,抖掉饼干屑,上面依然留下了痕迹。 “月,饼干的袋子破了,你用来包饼干的衣服上沾了污渍,怎么办?”想到对方是为了给她带饼干,把衣服弄脏了,她觉得很不好意思,有些着急地提高音量问还在浴室里的人。 “那饼干还好吗?”那个人的重点完全不一样。 “还好。” “那就没事。” 林曜把袋子里的饼干拿出来吃了一块,想想恋人用看起来很贵的衣服包看起来很便宜的饼干,而且就算弄脏了也一点不在意。 再联想到之前她们视频的时候,她看到恋人出差所居住的并非一般的房间,而是酒店十分宽敞豪华的套间,绝对比她自己的公寓要大个好几倍。 说不定这个人真的像朋友杜佳说的那样,挺有钱的。 林曜并不知道对此该作何感想,一边继续吃着饼干,一边有些好奇地扫了眼恋人的行李箱内部。 发现有个精致的盒子,充满了设计感,令人想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你行李箱里有个盒子,我可以打开来看里面的东西吗?”林曜喊道。 从浴室里传出恋人肯定的回答。 林曜打开盒子,里面是几条透明袋子单独包装着的丝巾,上面还有十分熟悉的梅花Logo,正是杜佳当前任职的品牌。 每一条丝巾都有不同的图案,设计有趣、做工精美的样子。 其中有一条,林曜尤为欣赏。整条丝巾宛如一幅明艳的画作,是白雪中绽放的红梅。枝条扭曲、花朵饱满。恰到好处的颜色对比突出了重点,但又不显艳俗,反而彰显出独特的生机。 林曜将丝巾举起来细细观赏着。 这时候浴室的门打开,恋人飞快地走到跟前。 看到林曜手里的东西,吃了一惊的样子,急忙将此物连同整个盒子抢走了,关上扔在一边。 “对不起……我以为可以看的。”林曜以为自己不应该打开。 程望雪暗骂自己如此不当心。这个盒子在离开法国的那天收到。当时她急忙打包行李,看都没看就随意塞进了行李箱。现在她才想起来周梅提过回国前会将一些新系列的样品给她过目。 她为什么那时候不打开看一眼,那样的话就不至于放在能让恋人看到的地方。即使林曜不知道自己和周梅的事情,她也不想让任何与周梅有关的东西出现在林曜的眼前——她甚至都已经将曾经非常珍惜的那条手帕丢弃了。 本来听到问能不能看盒子里的东西,她还以为是自己给对方买的礼物被发现了。 这下她突然一惊,有些支支吾吾地应道:“不是的你不用在意。这只是……朋友的东西,我帮忙看一看而已。” 她打开行李箱的夹层,连忙将那个装着礼物的盒子拿出来,一是可以马上转移话题,一是现在也是时候逼自己说出已经想好的话了。 她在巴黎市中心偶然路过一家精品珠宝店的时候看到这件东西,马上想起了林曜。 黄金和白金互相串连的项链上,挂着以相同材质为基底的太阳形态吊坠。从明亮的钻石圆心出发,是同样嵌满钻石的放射状,璀璨动人。 温暖的热情的,温柔的纯净的光亮。在一起之后,这就是林曜带给她的感觉。 林曜一直在包容着她,并给予她热烈真挚的情感。 想到这里,程望雪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柔和的微笑:“曜,你过来坐下,我有礼物要给你。” 所爱之人乖乖跟着自己。狭小的公寓里只有两把椅子,各自放在书桌和餐桌旁,吃饭的时候还要把书桌旁的那把搬过去。 现在她让林曜坐在书桌旁边,自己站着,打开这个首饰盒,拿出项链的双手竟然轻微发着抖。 她想到马上要说出的话,紧张得不能自已。 心开始疯狂地跳动,比剧烈高潮时的速度还要快,好像要跳出她的身体,蹦向眼前的恋人似的。 她尽量镇定住自己,将项链举到恋人的面前,努力地说出想过几遍的台词:“曜,我想送给你这条项链。因为我想谢谢你,你一直像明亮的太阳那样,照耀着我,给我温暖。” 说完她的脸马上红得和林曜一样,想想为什么这种话说出来就变得超级矫情超级烂俗,简直快被自己羞耻死了。 林曜本来收到饼干和巧克力,已经非常开心。何况敏感的她察觉到恋人特地很用心地打包,不想让饼干碎掉。这份吃到好吃的东西想要与她分享,还小心翼翼地千里送鹅毛的心意,已经让她十分感动。 没想到对方居然还特别挑选了看起来非常正式且昂贵的礼物。本来看到的那一刹那,她已经想好了不能收的,毕竟自己又不可能送得起同等价钱的回礼。 但是这个人说自己可以照耀她,可以给她温暖? 林曜一直认为自己是个阴暗的人。没用的爱哭的,抑郁的善妒的,颓丧的失败的,极端的歇斯底里的。给人以沉重的负担。 现在居然被正爱着的人说自己可以是明亮的? 林曜过于发达的泪腺又开始扰乱她,瞬间令她泪流满面,但是这无疑是喜悦的泪水。 她紧紧抱住恋人的腰部,眼泪也全被此刻恋人身上的冬日睡衣所吸收。 “你不用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的,我不能收。我没你说的那么好。但是谢谢你,我真的觉得好幸福。” 昨天晚上蔓延全身的那种感觉又上来了。温暖的撩着心的,巨大的空洞的,寂寞的但是又可能有希望的。 林曜想要再次抑制住说出那句话的冲动,但是抬头看看月的脸庞,手上感受抱紧月的温度,又想想月会对自己这么用心,送自己这么好的礼物还说出那么温柔的话。 而且这两天她还说自己好看可爱;今天出去的时候她还保护自己;回来后她还说过非常在乎自己;现在又…… 所以其实是不是,她至少也很喜欢自己的!!! 林曜的整个头脑都被欢喜充斥着,终于才努力抑制了一天,又没办法忍住了: “月,我要把自己,全部都给你!” 这句话林曜曾经说过的,程望雪还记得。她又一次感受到被猛烈地击中。 看看林曜高兴到哭的样子,听到林曜说很幸福,她也要被这种强烈的情绪所吞没,浑身都在任由这股热血流窜着。 林曜又再一次给到她,如此热烈的表白。 她也应该给她同等的回应啊,那心底里萦绕着的叁个字,现在必须通过言语表达出来。 早就想说了的,快说啊。 早就爱上她了,快说啊。 程望雪把项链攥在手中,赶紧也抱住那个完全黏在她身上的人。 张开嘴:“曜……我……” 可以的可以的,曜可以热烈地表达给她,她一定也可以的。 快说我爱你,快点说出来。 “嗯?”所爱之人抬起头看着她,眼里充满喜悦和期待。 “曜,我……” 快说啊,快说她爱她啊。 曜看起来那么开心,如果告诉她这句,她一定更开心啊。 自己难道不是,一直想让她开心的吗! 可是为什么,现在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舌头也像打了结,莫名地愣在那里,什么也说不出来? …… 林曜抱她抱得好紧。 明明抱着的是她的腰部,为什么现在她却感觉胸口喘不过气来? 她看着恋人比以前更炽热的眼神和脸庞,焦急地开始出汗。 她试图定下心,但心脏跳动地甚至比之前还快。 “曜……” 她可以吐出来的音节,比之前更少。 她觉得自己很狼狈。 她对自己恨铁不成钢。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心里想过无数遍的啊,曜听不到的时候默念过无数遍的啊,快点说出来啊! …… 林曜抱她抱得好紧。 她开始觉得不舒服。 难道此刻抱得比之前都更紧吗? 为什么她突然有种冲动,想要把挂在她身上的林曜推开? 不对,现在的重点应该是,要告诉这个人她爱她啊。 明明刚才还能说出很在乎曜,现在自己这样算什么? 程望雪无法理解自己令人恼怒的生理反应,依然徒劳地张着嘴。 “月,你怎么了?” 林曜觉察出她的不对了,林曜开口问她了。 快!点!说!我!爱!你! 但是为什么不可以,到底为什么? …… 林曜抱她抱得好紧。 她感觉可能要无法呼吸了。 她松开抱住林曜的双臂,试图通过减轻肢体接触的面积,来缓口气。 手臂笨拙地放在空气中,找不到着落点。 她努力假装镇定,让身体不会过多透露她的恐慌。 明明很爱林曜的啊。 她努力思考着,到底对林曜什么感觉。 对啊,明明是爱着林曜的。 可是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说不出来这么简单了。 她太过分了,为什么现在要强忍住,才能不把林曜从自己身上推开? 她太过分了,林曜根本没做什么,为什么现在她觉得好窒息? 她太过分了,她为什么这么不可理喻? 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依然正常: “没什么……曜,你真的很好。礼物一定要给你的。你收了吧。” 说着她用比之前更抖的手,帮恋人戴上这条项链。 还好对方依然看起来很开心,又抱住已经浑身僵硬的她,将头埋在她的腰间。 曜,我是爱你的,我其实好爱你。 这股无法诉说的强烈爱意,此刻只能借由双眼流动出来。 在恋人看不到的地方,程望雪同样地流着泪,却和恋人的全然喜悦不同,带着深深的挫败感和无法理解自己的悲伤。 三十八、遗传的厄运 程望雪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学弟赫子轩家里新收购公司的资料,酝酿着他来这里参观的时候,应该做些什么安排。朋友杨承梁在和她一起研究,但突然接到了个电话。 于是她的思绪也稍稍有点走神。 学弟看起来,真是个完美的人。 不但相貌英俊、学历出众、专业过硬,而且情商极高、人情练达、温柔敦厚。更不用说他的家庭背景。 家世也好,富甲一方,且从没听说过他家里有任何像自己家那样鸡飞狗跳的事情。甚至他们家里的人,都不用联姻。据说他的Omega父亲,出身一般,但照样和他的Alpha母亲自由恋爱而结合,没有任何阻碍。而且他父母这么多年来琴瑟和谐,他们一家都过得很幸福的样子。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有这么顺利的人生,过着这么美好的生活。 听说学弟还没结婚,如果以后谁能有幸和他在一起,学弟一定有能力,让那个人很幸福吧。 所以其实根本不是只要家里有钱,就必须过得像自己家里那么压抑又泯灭人性,凡事只看利益。比如学弟的家庭,就是正常的…… “...Je t’aime…” 杨承梁挂断电话的前一瞬间,程望雪分明听到他在和电话那头的人说这句话。 “你刚才和一个人用法语说了‘我爱你’?!”她惊讶地问道。 “对。我最近又恋爱了,而且我有预感,这次能成。如果公司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圣诞节的时候想请假去法国,可以吗?”好朋友笑容满面,挡不住的幸福从他的眼角溢出来。 想想这位发小,虽然一起长大,但是在恋爱方面,他们完全不一样。 尽管程望雪从小就有很多追求者,但她真正有的恋爱关系,迄今为止只有两段。 而杨承梁就不同了,很少有空窗期,而且每一段都是比较认真的长期关系,之前没成功的都是和平分手,他也从来没有被强制去参加过那种活动。 “可以是可以。是谁啊?”她很好奇。 “是我们这次去法国的时候认识的一个人。我对他几乎是一见钟情。” “……这次去法国认识的,那你们最多才认识一个月左右,你就能确定爱上他了,你还觉得这次能成?而且刚才电话里你一直说法语,圣诞节还要去法国,难道对方是法国人?那你法语都还没我好,还有语言差异,你就有自信能和他在一起?” 程望雪感到不可思议。 杨承梁对一向寡言的好友突然一连串问出这么多问题感到吃惊:“对。可是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和认识时间多久没有关系。我法语也不差,只是没你精通而已。何况对方也可以学中文,在一起时间长了语言都会更加进步的。我确实对这次的关系有不一样的感觉。如果成功了,结婚的时候你可要给我一个大红包。” “当然。” 看看别人,爱上谁了就能很快地坦诚面对心意,还能毫无障碍地表露爱意。爱一个人就想和他共度重要节日,就会展望未来,会想要和那个人结婚。这一切简直像呼吸一样自然。 再看看自己,就算好不容易承认爱上别人,都没办法表达,甚至还莫名其妙想要将她推开。 程望雪回想起上个周日发生的事情,不禁对自己很失望。 好友看到她失落的神情,似乎要开口问什么,然而被门外的动静打断了。 和众多大企业一样,进公司要刷卡。每位员工的卡所拥有的权限也不一样,进不同的门需要不同的权限,有些门除了要刷卡,还要输密码。 比如程望雪办公室的门,就很难进来。 杨承梁到门外看看情况,不一会儿一位怒气冲冲的Omega女性就冲了进来,他走进来抱歉地表示没办法阻止对方,又做出为难的神色。 程望雪一见来者何人,飞快地给好友使了个眼色,他就识趣地出去了。 这位妆容精致、着装讲究,但此刻脸色很难看的女士,正是程望雪的表姐罗芸。 “你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事吧。”说着,这位表姐毫不客气地坐上会客沙发。 程望雪白了一眼,略显不耐烦地也坐上另一座沙发,等待着她早就预料到的对话。 “我要你把我先生恢复原职。”表姐开门见山。 “姐姐,你的丈夫不但能力欠缺,而且赌博渎职、监守自盗,金额还不少。这些事情,已经众所周知。你让我怎么给他复职?” 表姐的脸色软下来:“望雪,那些缺的钱,我都会想办法补齐的,请你看在我的面上,让他保持之前的职位吧。” “我就是看在你的面上,才还没送他去坐牢。再说他贪的钱,本来就该偿还。” 表姐自知理亏,声音变得哀伤:“望雪,既然你还叫我一声姐姐,能不能就帮我这个忙呢?或者,你觉得他能力不够,那至少给他个有面子的闲职,好吗?” “你觉得公司很有钱,来养手脚不干净的高层吗?” “你也不用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吧,再说这间公司,我们家也帮忙扶持了不少的,”表姐有些恼火,但转念一想,大概也还不愿完全得罪这位已经有一定实权的表妹:“妹妹,你就当也帮帮我吧,你就再给你表姐夫一次机会吧。” 程望雪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从过去到现在,你已经帮他兜了多少次底了。我听说,他豪赌不止一次,每次都必须你替他还债?其实我确实还把你当成姐姐,所以我想提醒你,人一旦有赌瘾,还到了违反底线的程度,再帮他都没用……” 罗芸的表情像在回想着什么: “望雪,你知道吗?作为罗家的Omega,我从小就晓得,要结婚的时候,轮不到我自己来挑选对象。但是当我知道家里给我安排的夫婿是他,我真的好高兴。我永远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他,我的鞋带松了,那时候我还不会系,保姆又一时不在身边,他明明是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公子哥,却自然而然地蹲下来帮我系鞋带……你知道吗?他对我很好的。 “我真的很爱他的。所以能不能求你,就算帮帮我,帮我再给他个职位吧。他说如果我不能够帮到他,他就会离开我的……求你帮帮我吧,我不能没有他!” 程望雪听到这段表姐发自肺腑的话语,惊异于表姐对这位不断拖她下水的丈夫感情之深,同时又不免有些同情,原来他们结婚那么多年,表姐讲到对她好所举的第一个例子,就只是初见面时帮她系了鞋带。 而据程望雪所知,表姐夫其实也出轨不少次,还经常需要表姐替他又还赌债又欠人情,居然还威胁只要她不给兜底就离开,实在算不上对她有多好。然而就是类似于系鞋带的这种小事,就让表姐忘不了他的温柔。听说过表姐的家庭也缺少温暖,但没想到到了让她如此……的程度。实在令人不忍。 “其实你知不知道,表姐夫他……和其他的Omega ……”她小心翼翼地问着。 表姐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但那些都只算逢场作戏的。” 程望雪叹了一口气:“姐姐,看得出你是个很重感情的人,条件又这么好,我相信要找一个比表姐夫对你更好的人,不会难。你为什么还是要和一个不能给他利益就威胁要离开的人在一起?”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们感情还是很好的,只是后来他家里落败了,他才会变成那样……你就再帮我这次吧。”表姐并不想正面回答。 “但是你值得更好的人,你值得有人好好爱你,而不是……” 还没说完,表姐的脸上多了愠色:“现在怎么样,你来教我怎么活吗?今天就算我和他离婚,我去找个小白脸,那又怎么样?小白脸,还不是看上我的钱?或者我去找个事业有成的中年Alpha,那还不是看上我能给ta提供的资源?找谁不都是一样?还不如守着我老公,至少我们曾经还有真情存在。” “姐姐,你现在想得太极端了。世界上一定有人会爱你本身的,不是所有人对你好都是为了算计,你要相信。 “我小时候第一次来到这个家,‘母亲’那一边的人全都对我恶语相向,当时只有你对我亲切。你当时对我好,也不是为了什么利益。你是个有真心的人,你要相信也会有人这样对你……” 程望雪想到很爱她的林曜,想到表姐一定和自己之前一样陷在绝望的思维中无法抽离,甚至决定将自己和林曜在一起的事情告诉表姐,想要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迹作为例子帮助她: “其实我之前也不相信,但我最近遇到一个人,让我感觉到毫无条件地被爱……” 她摸摸表姐的背,希望能给她带来一点慰藉。 表姐将她的手推开,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盯着她,冷笑了一声: “你就说你到底帮不帮吧。” 程望雪用无奈的神色看着表姐,摇了摇头。 表姐的语气变得恶狠狠冷冰冰,但脸上除了之前已有的愠色,矜持着并没有增添多少神经质的样子: “我告诉你,今天你想帮我最好,不想帮也得帮。如果你让我失去他,我不会怕鱼死网破。 “至于什么真心,你真是无可救药。小时候对你好,那还不是因为我那时候就知道,你以后会成为继承人,我能不讨好你吗? “我跟你讲,小的时候相信真心相信爱,那是天真烂漫;可你现在都叁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相信,简直像个白痴!说你什么好,难道过了这么多年,你都没有长进的吗? “而且你敢说你比我懂得多?这些年你什么时候和他人有过关系?你应付发情全靠招妓,当我不知道吗?自己这么可悲,过得一团糟,还敢来教育我? “啊对了,当年你是谈过一次恋爱。那时候的女朋友,还是我帮你去善的后。 “你不会真的天真地以为,你前女友是个对你真心的无辜白莲花吧?当年那件事情,一看就是她设计接近你,给她家里讨钱而已。 “看看你父母,再看看我父母,看看其他亲戚,我们这一整个家族,有谁是过得幸福的?有谁是找到真心的? “你凭什么认为你就能逃过一劫,你就能是我们家最幸运的那个人,你就能过得幸福?!” 罗芸一连串发泄完,看到程望雪震惊的样子,突然恢复了理智,她靠近程望雪,声音又降下调来: “望雪,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也曾经以为自己会是例外,曾经以为我的婚姻是可以有爱的。但你看现在怎么样? “如果你真的为了我好,就再帮我一次吧,帮我留住你表姐夫,好吗?我先走了,今天不该对你说那些话,对不起。” 遗传的厄运,传染的不幸。 程望雪坐在沙发上,鼻翼和嘴唇都微微颤动着,眼角静静地溢出一滴泪,被她马上擦干。 三十九、真相 表姐走后,杨承梁很快又进来。程望雪掏出工作用手机,翻到周梅发给她的国内公司地址,尽量用与往常别无二致的语气说着:“承梁,现在送我去一个地方,好吗?” 没记错的话,周梅这两天也刚回国了。 一到目的地,程望雪就跑进那栋大厦,看着已经在等待电梯的一些人,干脆直接跑上楼层,然后无视这间公司的前台登记,在众人的眼神下冲进周梅的办公室。 对方看到她这副不大对劲的样子,露出惊讶的神色,问她什么事。 程望雪直直盯着这个她曾经深爱的人,依然忍住泪水:“学姐,有一件事我必须要问你,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你放心,已经答应投资你的公司了,我不会食言。但你一定要告诉我实话。” 周梅坐在她的办公椅上,回看着程望雪的眼:“你说。” “当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是真心爱我吗?发生的那件事情……被偷拍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你故意设计的?” 座位上的人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声音很冷静:“我当年,是真心爱你。至于被偷拍的事情,既然你已经怀疑我了,现在就算我说和我无关,难道你会相信?” “那在事情暴露的当天,你曾经说要和我见面,当时你想和我说什么?是要警告我这件事吗?” “你今天想听实话,对吗?”周梅的眼神毫不闪躲。 程望雪点了点头。 “其实你也知道,依照我的性格,不论想要什么,都会想办法得到的。 “所以我们没能在一起,是因为,我选择分开。” 程望雪瞪大了双眼。 周梅继续着诉说:“那天打电话给你约见面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和你说分手的事情。” 程望雪顿了一下,眼中有泪水在打转,但是她努力不让它们掉下来:“为什么?” “望雪,我当年真的爱你。可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太累了。 “你太捉摸不定,有时候很黏我,有时候又离我很远。 “决定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很脆弱。但是你却总让我感觉,我必须一个人,撑起两个人的脆弱。 “我试图靠近,你却经常远离。好像关系中的每一步进展,都必须由我主导,由我强迫。 “最后当我已经快要去德国的时候,明明也和你提过你之后也申德国学校的事情,但是你从来没有回答我啊。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经常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即使是我,没办法确定你爱我,没办法确定你愿意和我有未来的话,也无法继续的。” “所以即使发生那些事情,如果我没有让你觉得那么累,我们其实还是可以在一起的吗?” 周梅点点头。 程望雪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无声地流淌在苍白的脸上。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以为,学姐会和她分手,是因为她们各自父亲的阻碍,以为是因为一个贪婪不择手段,一个残忍毫无人性;以为是因为她们被偷拍的裸照,是学姐被打伤的手被夺走的梦想。 然而那段在她的回忆里过程美好却结局缺憾的恋情,从学姐的角度,却是完全不同的,是一段自己不停地让学姐很累很累的感情吗? 而愚笨如她、无能如她,却从未察觉? 再仔细回想,确实,那时候的自己,不也是觉得太亲密了不舒服了,就推开;觉得需要学姐需要安慰了,就迎上去吗? 学姐难道不是,曾经非常认真地反复询问过自己以后的打算,而自己却从未回应吗? 只是在心里想着要努力在一起,要让学姐幸福而已,却既无能表达,又无法坚强地以实际行动证明。 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她一边哭,一边又开始嘲笑着自己。 学姐看到她这样,从办公椅站起来,靠近她,拥抱着安慰她。 在哭泣中隐约听到有员工突然打开学姐办公室的门,但又马上被学姐呵斥出去了。 学姐在她耳边呢喃着安慰:“没关系了。那时候毕竟你才不到二十岁,不成熟也是正常的。现在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也交了新女朋友了,看起来感情挺好的。你别为过去的事情难过了。” 程望雪回到了车里,脸上带着泪痕。好友杨承梁几次询问,她都一言不发。 车缓慢地前行着。不知为什么,今天的路况特别堵,引擎始终开着,却在白白空烧着汽油。 每每前方看似有空隙,以为汽车又能再前进,却总是在开出极小的距离后又必须刹车,停滞不前。 令人不快的汽油味开始侵蚀鼻腔,手机传来一声震动。 低头一看,是林曜发来的信息。 一瞬间,那股熟悉的、可怕的、令人厌恶的窒息感,竟然又一次从四面八方向她包围。 大脑像被灌满无用的液体,所有的思绪都在混乱中毫无秩序地漂浮。 这么多年,她竟然真的一点长进都没有。 说起来真像个笑话,她这样的人,居然最想要的,是爱与被爱。 小的时候渴望爱与关怀,到今天依然渴望。 但二十岁的时候没办法好好对待自己爱的人,叁十岁仍旧如此。 既无法完全放弃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又无法真正交出自己的真心。 如果像父亲那样一辈子不爱谁,最终她也会变成冷血的人渣吧。 但如果像表姐那样,那么爱一个人,就会变得可悲到失去那个人就活不下去。 表姐说得没错,说到底像她这种人,和家族里的其他人相比,又有什么区别? 她有什么把握,她得到的爱就不会消失,她就可以过得幸福? 她爱林曜。 林曜…… 林曜很勇敢,林曜在街上看到有人实施暴力,可以直接冲过去阻止,丝毫没有要自保的迟疑。 林曜很勇敢,林曜总可以毫不畏惧地向她表白。不论她如何对她,都能奋不顾身地朝她扑过来,丝毫不怕受伤害。 林曜很勇敢,林曜明明看起来很悲伤,但就算已经在哭,只要看到她也哭,就会先来安慰她,就会把仅有的能量先用来照耀她。 这么好的林曜,她这么懦弱的人,配不上。 林曜很脆弱,林曜两天就能哭个四、五次,情绪说崩溃就崩溃,令她心碎。 林曜很脆弱,林曜需要持续的、高频的回应和肯定,即使已经给出,都必须一遍遍地问“真的吗”,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安。 林曜很脆弱,林曜的身上会不定时出现受伤的痕迹,似乎有自残的倾向;会说出“被打死也没关系”这种话,而且看起来丝毫不像开玩笑。 这么脆弱的林曜,她这么差劲的人,真的能使其幸福吗? 甚至说不定,连林曜对她的爱,都带着某种自毁的倾向,带着“就算做她的奴隶也可以”,也要坚持待在她身边的孤注一掷。 而她在今天之前,竟然还理所当然地享受着林曜几乎带着奉献精神,所传达给她的热烈。 手机又一次震动,依然是林曜传过来的信息。 林曜……可是为什么,明明爱着林曜,现在那种生理性的窒息感觉,又会浮现上来…… 原来学姐本来就要和她分手,在裸照事件之前,在手被废之前,就要和她分手。 原来学姐说,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得到,就算有那些事,如果还想要她,就是不会放开她的。 学姐那么坚强的人,都被她搞得那么累。她让人疲累、绝望的程度,甚至超过了梦想被毁灭的痛苦吗? 那可怖的窒息感,让她完全无力抵抗的窒息感。如果下一次,发生在和林曜在一起的时候,强烈到真的让她忍不住将其推开,林曜又会怎么样? 林曜为她而悲痛的神情,她光想象,就觉得全身软倒散架,无力承担了。 和林曜在一起以后,不单林曜会哭,就连她自己,也哭了好多次。 她一点都不理智了,她一点都不坚强,她没办法照顾好林曜。 全身的力量都似乎被抽走,她开口轻轻请求着:“承梁,托你一件事情。你能不能替我打声招呼,如果有一个叫林曜的人,申请文档翻译部的职位,一定要让她过。她有语言证书的。” “林曜?那不是你的女朋友吗?这种小事,当然可以呀”,正是汽车被完全堵塞的空挡,杨承梁转过头来,震惊地看到好友居然泪流满面:“你怎么了?告诉我,你怎么了?” 程望雪摇摇头,泪水止不住地肆虐:“没什么。我就是好累,我不想回去工作了,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家?” (这两位真的太难救了。我不知不觉都写这么长了。。。这位要再不可以,林曜也忍不下去了,就不可能在一起了。。。希望这位快点开窍,然后想办法救救林曜吧。写着写着感觉林曜可能比她更难救。) 四十、她一定是错的 (本周叁章都很丧) 其实林曜没办法说,父母真的多么十恶不赦。 因为他们至少给她饭吃,给她衣服穿,给她一张床睡,让她接受教育。 较严重的肉体伤害,诸如骨折之类,也从未发生。 只是身上有红肿、淤青、抓伤而已,只是有时候会被打到流鼻血而已。就连最严重的一次,也只是头部受到撞击后她突然头昏到站不住,卧床休息了几个小时,才恢复正常而已。 父母争吵互殴,本是家常便饭。 而她就是那一切不幸的源头。 因为妈妈说,都是为了她,才没有离婚的;都是为了她,才过成这样的。 因为这句话,她就知道,都是自己的错。 如果喝汤的时候不当心洒出来,会被妈妈打。 如果盛饭的时候动作太慢,会被妈妈打。 如果画画的时候没注意将颜料沾在衣服上,会被妈妈打。 如果考试没有考到100分,会被妈妈打。 如果不慎将地板弄脏,然后说谎说不是自己做的,会被妈妈打 如果别的大人问起的时候,不当心如实说了爸爸妈妈会吵架,妈妈会打她,一旦被发现,事后会被打得更惨…… 是的这些都是因为她做错了。 但是, 花了半天的功夫将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妈妈回来后,还是打了她。 虽然卷面成绩是98分,可其实是老师批错了,她给妈妈解释完,还是挨了两巴掌。 明明是妈妈自己盛菜的时候盛到了外面,她的耳朵还是被狠狠拧了。 不当心把水洒在了被子上,想起说谎隐藏会被打,就马上向妈妈坦白,说妈妈是我做的我没有说谎,照样两记耳光招呼。 邻居阿姨问起,你身上的伤是妈妈打的吗,这个时候她又必须说谎回答不是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但是过了几天,回到家依然被妈妈拿着撑衣杆追…… 所以到底,是哪里错了。 因为妈妈肯定是全对的。 所以小小的林曜想到的唯一合理解释就是,一定是她自己的整个存在,都是错误。 妈妈嘲笑着她的丑陋,妈妈咒骂着她的无能,妈妈预言着她的失败。 妈妈没有抱过她,妈妈不愿被她触碰,妈妈永远无法被她取悦。 但是半夜从噩梦中醒来,惧怕会被未知的黑暗所吞噬时,还是会偷偷睡到妈妈身边,偷偷轻轻地触碰妈妈的手臂。当然如果不小心吵醒妈妈的话,后果会很严重,所以哪怕只能碰到妈妈的睡衣衣角,也可以。 但是妈妈又和她诉苦,妈妈又会哭着说她过得多么不幸福,说她只剩女儿这唯一一个亲近的人了。 即使伴随着动不动“没有一颗感恩的心”、“白眼狼”之类的无端指责,妈妈依然说,未来全都仰仗着林曜。 身体上的伤害,并没有那么严重。肉体上的痛苦,并没有那么可怕。 小小的林曜所最害怕的,是放学后一进入家门,就不知道今天会受到怎样的对待。是待在家里,反而感觉最不安全。是不知道做了什么,会突然导致妈妈的暴怒。是无时无刻,都生活在可能马上就会完蛋的紧张和绝望之中。 当她终于长大了,可以工作了独立了,能够留在求学的城市一个人住,不用待在家里,真是太好了。 当她终于意识到小时候都发生了什么,和父母对峙时,他们以戏剧性的震惊和哭天抢地的控诉作为回应。 筷头上出忤逆,棒头上出孝子。这只是为了你的教育而已。 一记拳头一颗糖,只记拳头不记糖。是你不记得爸妈对你的好,只记得爸妈不好的事情。 我们当然是爱你的,我们把你生下,为了你才没有离婚。 我们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还供你上大学。天底下哪有完美的父母,你怎么对自己的父母没有一点包容呢? 你果然是个不孝女。 你现在心理有这么多问题,我们为你心痛。但其他小孩不也是这样长大的,怎么他们就没事呢?怎么就你这么矫情呢? ——当年我都在上班,你妈和你家里发生什么事情,我都是不知道的——末了爸爸还补上这么一句。 真经典。咦,明明妈妈当年也上班? 奇怪,难道其他小朋友的爸爸不用上班? 难道当年我哭着求你救我,让妈妈不要再打我,你都没看见没听见? 对哦,爸妈毕竟只是经常争吵互殴,让她时刻生活在不安中而已。 妈妈只是对她稍微打骂,又没有拿菜刀追过,又没有用斧头砍过。只这么一点程度的暴力而已,是她太敏感太小心眼,才会记到现在。 大概是她自己的错吧,可能换了别的小孩,如此长大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可以依然承欢膝下,与父母其乐融融,让他们享受天伦之乐。 而她却长成了个只会死读书的,没出息的,不会交际的死宅女。 她却长成了个不愿与父母经常视频,看起来不怎么思念父母的,没办法发自心底喜欢父母的白眼狼。 她没有一颗感恩的心,她太没有良心了。 但是父母咒骂完还是哭了,看得出哭得很伤心,他们说他们真的爱她。 林曜其实相信他们。 她也大概有些恨他们。 不过世界上比这扭曲得多的家庭应该都有很多,有些小孩长成连环杀人魔,而有些小孩依然能功成名就、美满幸福。 所以过得糟糕应该还是她自己的问题。 况且她也分辨不清,那躲在暗处、如影随形,似乎随时要将她吞噬的空洞,以及“活着没什么意思”这一反复在她脑中盘旋的概念,到底是否真的来源于童年的遭遇。 于是觉得毕竟想去死而无法为父母养老送终,已经是不孝。 所以还是意外死比较好,这样不会对他们太残忍——当然了,那时候的司机也确实明显违反了交通规则,林曜还不至于跳到正常行驶的汽车前,给遵纪守法的人增添麻烦。 其实她多么希望,她从未出生。 她多么希望,当年父母离婚。 当她来到这个世界,发现她在这里的父母居然没有在一起时,她是多么的释然。 然而这一次,她又是哪里做错了? 林曜看着手机屏幕上最近的聊天记录。 恋人已经很多天没有给她任何回复。 这个人上次见面的时候还说,有空会再来见她。 还说她非常在乎她。 还抱着她鼓励她,帮助她保护她。 还送给她看起来异常昂贵的礼物。 还说她是她的太阳,照耀着她。 突然又不回复了。 当然林曜又一次想过说不定对方出什么事了,甚至有一点冲动是不是要报警。 但是太可笑了。她连她的大名都不知道,怎么报警? 她是第一天认识她吗?之前不是也这样莫名其妙就不理她了。很明显就是她又被她嫌弃了而已。 所以她到底哪里做错了,让她的态度突然又大转变。 或许周末的时候不应该哭了麻烦她安慰,出门的时候不应该麻烦她帮忙,回来以后不应该麻烦她照顾……大概不应该翻看她的行李箱,不应该打开那个装着丝巾的盒子,最不应该又说要把自己全部都给她。 ……可能一切都做错了。 原来这个人曾经接住她,将她托上来,让她的脚终于可以感受到踏实的地面。但是当黑洞再次出现时,她依然会掉入裂开的深渊,而且这次从更高处坠落。任她在半空中无助地挥舞,也会一如既往地得不到任何回应。 这种事情,她不是早应该习惯吗,她到底在期待着什么。 她果然还是个负担。沉重的、饥渴的、犯贱的负担。 冬天了,反正都穿长袖。 你为什么这么讨人厌! 你为什么这么恶心! 你为什么这么贱! 林曜这样对自己说道。 边说边用力地捏住手臂上的肉拧着。这只拧完换另一只。 四十一、烂泥 朋友杜佳的新工作终于上了正轨,也因为想住到离新的工作地点比较近的地方,新租了房子。 她应该是真的把林曜当成很好的朋友,毫不客气地请林曜全程帮忙搬家,先去旧住址收拾,一同坐车搬到新家后再帮助整理。 等一切终于完成,两个人都累瘫在杜佳的新住址时,没想到这位朋友依然有力气闲聊,而且看架势还能聊很久。 杜佳的一大优点在于,即使林曜不知道说什么,只要附和几句,她就能一个人滔滔不绝撑起整个对话,使不善社交的林曜不必太过费神去想话题。 此刻林曜很感激有这位朋友,可以使她那已经乱成一团的大脑暂时没空去想那件事。 杜佳不但对现在的工作充满热情,而且似乎非常崇拜她的老板。叁句话不离这两个话题。 这位成功创业的大设计师,无疑十分激励人心,在杜佳不断的夸赞声中,林曜很为朋友找到一个优秀的人生榜样感到高兴,同时也止不住地由衷赞叹这真是位值得尊敬与学习的当代独立女性,啊不,Beta。 聊着聊着,杜佳又表示有新的八卦可以偷偷告诉林曜。 “上个星期还是上上个星期来着,有天我们都在认真工作呢,突然有一个好漂亮的Alpha,径直经过我们,冲进老板的办公室。” “哦,你们的客户吗?”林曜漫不经心地听着。 “不是哦,后来才知道,那位就是新的金主。” 林曜在脑中搜刮着朋友曾经提过的相关信息:“就是你说过的,你们老板的前任?” “对。而且当时我们还不知道她是谁。因为她直接冲到老板办公室,都没有预约,也没有在前台登记。我有个同事就想去老板办公室看看情况,结果看到她们两个抱在一起呢。抱得很紧哦,绝对是已经复合了。” 朋友对偶像的个人生活很感兴趣的样子,对这件事情的细节又进行了各种进一步的扩充。 林曜不时“嗯”或者“哦”着点点头,随意附和着。 “我还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那么美的人。甚至比我们老板更漂亮。而且看起来是冰山型的高冷美人,据说也是位很厉害的人物。但是她那天好像还为了我们老板哭了,她一定非常喜欢她。” “这样啊,那你们公司的投资肯定没问题喽。”林曜关心着朋友的工作。 “应该是的,听说已经把样品中的一部分拿给她看了,目前还没听到有什么问题。如果成功的话,明年叁月左右就会开始在国内推出新系列的产品啦。到时候我一定会忙死哦。” 林曜听出,朋友虽然这样抱怨着,语气却是开心的,自己也露出了多天以来的首次微笑。 “那你最近好吗?”朋友还想到问候自己。 “挺好的。”继续笑着说谎。 “不,你看起来不好。”朋友露出关切的神情。 听到这句话,林曜的眉头再也藏不住地皱起来,眼眶也突然湿润起来。她托着额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总感觉,你谈恋爱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变得不开心,也不讲话了。我们从小玩到大,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原来杜佳将她的朋友从积极上进、外向开朗变为敏感抑郁、沉默寡言的人格,完全归为这次恋爱啊。 林曜很感激她觉察到自己的悲伤,同时又觉得很遗憾无法告知其实她真正的原主朋友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 “你很难过,对吗?”杜佳这样问着自己。 林曜点了点头,泪水滑过脸颊。 “这次又是你的女朋友让你很难过,对吗?” 这句话确实没有什么问题,林曜依然点了点头。 “如果一个人经常让你哭,还有必要维持这段关系吗?”朋友以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望着她。 林曜思考着这句并非没有道理的话语,心中又一次浮现出某种不详的感觉。 然而很快地,林曜回忆起被那个人抱住时的温暖,那个人看着她时眼中的温柔光芒和那个人重复着肯定她可爱之处的善意。 她没办法舍弃。 她将这些告诉了朋友。 朋友却听起来丝毫没有被触动:“这些根本都只是小恩小惠而已啊”,然后继续问着她:“那你这次为什么哭?” 林曜觉得自己很没用,她不想哭了。 她竭力将泪水往下压,一直到胸口憋闷得在无法呼吸的极限。 然后将恋人无预兆失联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且之前发生类似事情的时候,我记得你也非常难过,整天只想着她。说实话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还要和这么渣的人在一起。” 林曜觉得是因为朋友总在她悲伤的时候听她抱怨,所以只知道恋人不好的一面,又连忙说了上次外出时月帮助保护自己的事情,还提起了去法国出差带回来的礼物。 “我感觉你说这些,更像在说服你自己。你女朋友给我的感觉就是很过分,然后时不时对你好一点,你就完全被她迷住了。是不是只要有人稍微对你有点好,你就要扑上去?” 林曜语塞。虽然她觉得,对她而言,那些相处的细节不只是“小恩小惠”,但是朋友的这番话令她不禁疑惑:她只是因为觉得生活太过无以慰藉,孤独的黑暗太过令人恐惧,而随便却又执着地抓住这个人当成救命稻草吗? “而且你真的整天为她哭哭啼啼,感觉你完全被她影响。以前你很自信很积极向上的,我们还说好要一起奋斗。现在你根本完全恋爱脑,而且毫无自尊。别人都这样对你了,你还想着她干嘛?” 杜佳的脸上露出对她失望的样子。 林曜别过脸,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朋友依旧不依不挠:“别人对你毫无尊重,不要你了一句话都没有就消失,想到你了,你就马上自己贴上去。你这样,未免也太——”她顿了顿:“因为我把你当好朋友才说的——你这样也太贱了。” 林曜其实早就觉得自己贱,朋友一说觉得更丢脸更沮丧,咬紧了牙关才不让自己再无法控制地哭出来。 朋友今天已经不止为她不平,更有一种对她不争气的怒气,声音也越来越响:“你这样谈恋爱根本一点也不健康。你要先自尊自爱,你要有独立的人格,才能和别人正常地恋爱。你必须要先爱自己啊!这我作为Beta都知道,我根本不用也不想谈恋爱都知道!” 这种网络上遍布的句子,书籍中经典的鸡汤,林曜不知道读过多少次。她当然打心底认同这番道理,她当然由衷向往那些能够自尊自爱的人,她当然早就希望自己也可以做到,然而—— “你知不知道,我这种人,不管怎么努力,都觉得自己是一滩烂泥!” 肮脏的、没用的、稀烂地摊在地上,连前进都只能匍匐着。 伴随着这句音量微弱却已声嘶力竭的吼叫,硬憋着的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 望着朋友完全被吓到的脸,林曜马上焦急地道歉:“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对你吼。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杜佳低下头,声音变得低落:“林曜,我居然完全不知道,原来你是这样想自己的。” “对不起,我变了很多,我完全变了一个人。” 对不起,我已经不是你过去那个热爱生命、自信向上的朋友了,让你失望了。 顿了良久,还是杜佳抬起头来,打破了沉默:“算了,这次谢谢你帮我搬家,我来请你吃饭吧。” 林曜本来不知道怎么收场,为自己搞僵气氛又发泄了情绪,让朋友难过感到非常内疚,看到朋友恢复了生机,终于松了一口气。 作为感谢,杜佳给筋疲力尽的两人点了丰盛的外卖,其中包括了非常大份的炸鸡。原来这个世界的原主,口味也和自己一模一样。 杜佳看着林曜吃下炸鸡的样子,语气欢快起来:“你从小就喜欢吃这个。我就知道你最喜欢炸鸡,还有叁文鱼。看你还能吃得下去,我就放心了。如果有一天,你连这两样东西都吃不下了,那肯定表示你病得不轻。到那个时候,我一定要送你去医院。” 四十二、冷 十二月中旬的这天清晨,林曜被一阵熟悉的腹痛唤醒。 最近热水袋熬到早上都会变得不够暖,醒来的时候身子总是冷的。她起床跺了剁脚,企图产生一点热量,然后去卫生间一看,月经这位老朋友又一次带着疼痛一起来拜访她了。 就着一片吐司面包吞下两片对乙酰氨基酚后,久违地拿出她那套简单的化妆品,随便糊弄了几下。 今天,她工作的门店会有总部的领导来视察。反正就是某个经理,具体她也没有搞清楚。只是店长嘱咐了每个人都要收拾得比平时能看点,以及要格外认真工作等等。店里的卫生这几天大家也都搞得特别干净。 下午,领导及其跟班略微有些迟,但依然带着精英又权威的气场来到了工作的店里。于是大家在格外认真地应付顾客之余,又观摩了店长溜须拍马的好演技,同时每个人都尽量展示自己身上劳模的潜质。 一番表演终于结束后,大家都松了口气。但是下午的班刚要结束,领导那边有人打电话给店长,说是他的钱包不见了,可能是不慎落在这家店里。 店长领着大家找到了钱包后,说要找个人把东西亲自送到总部那里领导的秘书手上。 反正店长早就不喜欢林曜,这下正好轮到准备下班的她头上,帮忙跑个腿。 林曜本来还想着快点回家在床上躺尸着面对痛经的凌虐,现在只好又得去离这里有一段距离的、位于市中心的总部。 她不禁抱怨起看起来这么厉害的精英,居然会犯丢钱包这种日常生活的低级错误。 虽然在以前的世界中也在这家公司工作,但其实是在总部旁边的一栋楼,总部她还是第一次进去。 到了之后,先去前台登记并且说明来意,工作人员还打电话给那位秘书,确认了情况后,才给林曜办了临时的通行卡。 顺利找到了秘书,将钱包交出去后,走出大楼的路上,她忍不住好奇地打量一番。 果然虽然就在自己之前办公的那栋楼旁边,这一栋的装潢看起来还是气派不少。 而且她和之前的同事,平时上班也没什么着装要求。她还记得当时的翻译部经理,甚至在夏天穿着那种洞洞拖鞋去工作。 而这里的人们就不一样了,个个衣着光鲜亮丽,妆容精致得体,看起来都行色匆匆,走路都像带着风,谈话都像在谈会关乎宇宙灭亡的重量级事情之类。总之,果然很不一样。 突然,一头泛着光泽的亚麻色长发侵入她的视线,随之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顿了几秒,反应过来之后,心跳漏了整整一拍。 她的女朋友——如果还能算是她的女朋友的话,就在不远处,和周围两个Alpha男性在边走边讨论着什么,而且正好向出口这边走来。 林曜低下头,想要飞快地思考要怎么办,但是大脑像死机了一样,只觉得闷闷的,一点用处都没有。 然后她抬起头,那个人几乎要走到她的眼前。 林曜盯着她,眼神完全没有办法从她身上移开。 或许林曜以为自己还能期待什么。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完全按照本能行事。 即使觉得自己的一切都和周围格格不入,即使已经完全不知道她的“女朋友”现在是怎么想她的,她还是走上前去了。 她迎上去,抬起一只手,幅度不小地挥动着,脸上挂着夸张的笑容,但是这笑容又随时准备着完全掉下来,崩溃地跌碎在地上。 她明显也看到她了。 林曜的心砰砰直跳,感觉有血一下子冲到耳朵,全是嗡嗡的响声。 然后她看到,那个人瞪大了双眼,看起来非常惊讶,又或者是惊恐?随之只是在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个很小的,不注意的话甚至可以被忽略的微笑。 林曜马上转过身,快步走出大楼,落荒而逃。 刚才冲上头脑的血液刹那间冷却下来,携带着冰冷在全身流淌,配合着冬日中她呼出的白气,一起冷漠地嘲笑着她,一下一下地加重着已蔓延至整个腹部的痛经。 那天回去以后,没有任何症状或预兆,程望雪就发烧反复了一个星期。 终于完全退烧以后,她也丝毫没有起床出门的动力。 大概每天都会拿出手机盯着,看看林曜发给她的信息。然后想应该回复什么,或者说点什么,但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回,完全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身体不断地传递给她难以抵抗的恶心感,让她动弹不得。林曜这次没有像以前一样不停给她发消息,也没有试图连环地打她电话。即使这样,一想到林曜,她还是会心慌到出冷汗。 两天前被朋友杨承梁找到家里从床上拖起来,进行了各种徒劳的询问到底怎么了的关心,没有回应后又开始了一番她从没有如此不负责任,病好了都扔下工作这么多天等等的说教,最后告诉她赫子轩已经来这边了,她自己邀请的人必须她自己去招待。 于是她才终于起来收拾了一下自己,去见由她邀请来的学弟。 学弟似乎对这间公司和她的工作都非常感兴趣,和他在公事方面的进展出乎意料地令人满意。为了补上前段时间落下的工作,也为了没有时间想和林曜的事情,她又开始了高强度的工作。 今天傍晚的时候,决定和学弟一起出去吃晚饭,并且具体讨论一些合作的细节。 快要出公司门的时候,正和赫子轩、杨承梁讨论着事务,突然觉得没来由地心跳加速,结果一转头,看见居然是林曜,在朝她挥着手。 这么久没见了,这两天她又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她,结果看见她的一瞬间,程望雪就觉得积压在心底的感觉像座被强压着的冰山,一下子全都浮上水面来,要侵占她的整个身体,冻成冰块。全身都散发着毛骨悚然的冰冷。 但是看到林曜又在对她笑,她又觉得这个人要将她完全融化。仿佛凝固住的冰在瞬间化成液体,她感觉几乎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出来。 但是她当然不可以,她睁大了眼睛,连眨动都强行阻止,硬生生将眼泪憋回去。话也说不出来,她怕一开口,就会发出呜咽声。 林曜今天好像还化妆了,为什么看起来甚至比平时更加可爱。她恨不得冲过去抱住她,但是这么想着的同一时刻,又极端惧怕一抱住就又会想要将她推开。更何况现在还在公司里,周围都是认识的人,她怎么可以这样做。毕竟说不定她此刻在这里做了什么,明天就会传到她父亲的耳朵里。 她不知道自己最终是怎么反应的,只记得过了一秒,就看到林曜失望地离开的背影。刚才融开的水又变回冰刺,在血管里尖锐地戳着她。 但是她必须是坚强的,她告诉自己,绝对要表现得镇静。 学弟在对她说着什么,她什么也没有听见。她攥紧了拳头,平静着面部可能会有的微小抽搐。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转过脸来对着学弟,问他刚才说了什么。 “刚才那个Omega女孩是谁呀,学姐你认识吗?”学弟用他那一贯柔和的语气询问着。 程望雪立刻点了点头,却又支支吾吾起来:“是……我的朋友。” “那你可以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吗?我想追她。”他带着一脸和煦的阳光,这样问道。 四十三、抱紧和推开 关上家门的一瞬间,林曜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哗哗往下掉。 她一头趴到床上,抱着被子哭,可是连被子都是冷的,还要她用痛着的身体去暖起来。 看着那躺在自己枕头边的恋人的睡裙,她觉得自己实在太可笑了。 她已经很克制了,知道自己被嫌弃了,信息也不发了,电话也不打了。 她已经算努力了,知道自己什么都差,即使觉得没什么意义,也去考了证了,留意起公司文档翻译部的新职位了。 但是这些都算什么? 反正自己又丑又没用、性格又粘人又可悲。就算她转职做了笔译又怎么样,又不是什么很高薪的工作——就算她自己并不很在意金钱,可是月明显超级有钱,她怎么都追不上的那种。 而且月在总部那种人才济济的地方工作,一副精英到人中龙凤的样子,她不管做什么,都不可能追上的。 而且月又那么漂亮,上次和她一起外出的时候,明显周围的人都盯着月看。说不定他们还会在心里想,自己这种其貌不扬的人,是怎么可能和月那样的大美女在一起的。 而且月…… 等一下,真的太可笑了。就算到现在,她对这个人的认知,都只是“月”而已。 她连名字都不愿意告诉自己,之前也几乎不愿意和自己一起出去,该不会是因为她也觉得自己条件太差了,配不上她吧? 今天在公司总部看见她的时候,为什么她要那样子,好像根本不希望看见自己出现,甚至连好好打个招呼都不愿意。让她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就那么难吗?难道是因为她觉得,和如此差劲的自己在一起,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吗…… 林曜越想越难受,晚上除了两片止痛药以外什么都没吃。一直维持着胡思乱想的状态直到九点多,手机响了一下。 一瞬间她期盼着这是恋人给她发来的信息,整个人一惊,立刻起身慌乱地翻找起手机。但她又马上反应过来,这不是她专门给恋人设置的特别提示音,所以不可能是她。 然后手机屏幕解锁的一刹那,她怔住了。 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叫赫子轩的人发来好友申请,以一种十分礼貌友好的语气,做了自我介绍,又说想要和她见面认识一下,问有没有空一起吃饭。 而且,这位Alpha还说,是今天在公司里和“程学姐”谈事情的时候见到她,听说她是学姐的朋友,问学姐要了她的联系方式…… 即使之前是母胎单身,林曜也从字里行间的意思中,看出了这位姓赫的Alpha不只是要“吃饭认识一下”这么简单。 林曜感觉自己简直要吐了。就算今晚什么都没吃,她的胃也以十分剧烈的不适配合着绞痛的腹部对这件事情做出了反应。 她是一件被玩弄的物品吗???月不要她了,就随便介绍给别人?连最基本的当面说清楚都没有?莫名其妙被失联以后,巧合下见了一面,连得体的招呼都不愿意打,就这样把她甩给别人了??? 此刻她不止哀伤,连头上的血管也一跳一跳地暴怒着。 她给令她感到被羞辱的恋人发了这条威胁: “刚才有一个叫赫子轩的人给我发消息要和我吃饭,还说是你给了他我的联系方式。这件事情你必须解释清楚。我已经知道你在哪里工作了。如果你还是不回我,我明天下班就到公司门口去堵你。” 发完她觉得自己是个令人恶心的泼妇。其实发这种内容,就算得到回应,又有什么意义?但是今天她必须得到解释,必须知道为什么她要这样对她,或者其实最重要的最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她又不要她了? 等待的时刻,林曜寒彻骨髓,又因为情绪上来了必须大口喘气才能呼吸,全身不住地发抖。 出乎意料,半个小时之后,她家的门就被打开了。 那个人手拿着家里的备用钥匙,关上门,为什么也是一副憔悴的样子在看着自己? 林曜拿着正显示赫子轩信息的手机,冲上去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给他我的联系方式?你要和我分手吗?” 话音刚落,林曜的眼泪就又下来了。她真的恨死自己不争气的泪腺,就算在生气也要哭,令她在吵架中的气势立马减了大半。 这个人还是看着她,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 林曜真的太愤怒了,恨不得给她一巴掌。但是她伸着的手,在靠近所爱之人的一刹那,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无法控制地又将这个人抱住。 她哭着:“你说话啊,你是不是要和我分手?” 程望雪愣住了。她觉得林曜真的是傻的,都这样了,居然还能来抱自己。 她也好想抱她,但是举起手臂,就又放下了。 她回避着这个问题,努力用镇定的声音说:“我只是觉得,赫子轩是个很好的人——比我好得多。比我年轻,家庭、性格都比我好,应该会跟你很相配,可以让你幸福。”这确实是她的肺腑之言。 “你也就比我大七岁,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七岁的差距根本不算什么。其实这些都是你的借口,你就是不要我了对不对?”林曜为了能直视对方得到答案,暂时放开了怀里的人。 程望雪看到所爱之人用令她心碎的眼神盯着她,瞬间又想投降了。如果林曜还爱她,如果林曜其实如此想要和她在一起,她…… 她也用力去抓林曜的手,几乎就要反悔之前硬逼着自己完全用理智做出的决定。 然而在碰到恋人手臂的一刹那,程望雪亲眼看见林曜的手往回缩了一下,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她感到心立刻不安地离开胸腔,一下子跳到脑袋上,随之撩起了林曜的袖子。 触目惊心,整个手臂上布满红蓝到发紫的淤青。她又抬起所爱之人的另一只手臂,阻止其试图隐藏的举动,扒开袖管。 一样的触目惊心。 她倒吸一口冷气,差点站不稳,泪水在悲痛中淌下来:“你这是怎么弄的?是因为我吗?” “不是的不是的,是我自己不当心摔的。”恋人摇着头极力否认着。 这么假的理由,她怎么会信?程望雪猜到又是自己这个罪魁祸首,让她爱的人做出这种伤害自身的举动,无力地站在那里。 “求你,不要不要我,你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我会改的。求你。”林曜在哀求,她突然忘了她其实是生气的,她突然忘了她觉得被羞辱了,她突然忘了被突然失联是她无法承受的。 程望雪用力地抓了把自己的头发,眉头紧皱,带着无奈的哭腔:“曜,你没有做错什么啊。” “真的吗?不可能。求你告诉我,我一定会改的!” “真的不是你做错了什么,是我的问题。” “真的吗?你骗人。” “真的。” “怎么可能!”林曜哭得更加歇斯底里。 “林曜!真的!”程望雪的回答也大声起来。 林曜突然愣住了,仿佛受到了莫大的触动。 过了几秒,她突然蹲下来抱住自己的头,像丧失了大哭的力气,轻声地呜咽着,脸上的表情却看起来更加痛苦:“原来就算我没有做错什么,你也不要我吗?” 程望雪看到林曜这副肝肠寸断的样子,也蹲下来,将手搭在她的肩上试图安慰,尽力止住哭泣,说出这句不知道真正是给谁听的话:“林曜,没事的,你和赫子轩在一起,一定会很开心的。” “可是我是你的,我都被你标记过了。”林曜略微抬起头,盯着她不想失去的这个人。 “这没什么,还可以再被别人标记的。”程望雪讲出来的话没有丝毫语气,眼神也空洞着。 林曜抓住这个人的手,呢喃着:“你为什么这么残忍……我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吗?” 程望雪的眼神继续越过自己爱着的人,盯着空气中不存在的东西,没有回答。恋人的手臂再次将她环住。 “我爱你呀……为什么你会连个解释都没有,就突然消失,然后把我推给别人?你难道不知道,我是爱着你的吗?”林曜带着绝望,问出这几句话,怀里的人却依然只是嗫嚅着。 林曜蹲坐在地上,将所爱之人的脸强行转向自己:“月,看着我。你说话啊!我爱你,但是你其实,一点都不爱我对不对?” 一看到面前这对闪烁着的黑眸,程望雪就知道,林曜爱着她。这几个月以来,林曜一直纯粹地、不掺杂任何杂质地爱着她。自己对她,何尝不是如此?但是…… “反正我们总有一天会分开的,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是林曜却依然凑过来,将她的额头紧贴着她的额头,她的身体也被箍得更紧,她听到她低泣着:“可是月,我真的好爱你。” 林曜说好爱自己。林曜几个月前就射进程望雪心中的东西此刻在那里不停地搅动着,混着血与肉。 可是连亲妈都不爱自己,连她自己都不爱自己。要怎么去指望一个毫无血缘、毫无干系的人,真的那么爱自己呢? “那你说,你为什么爱我?” 听到所爱之人异常严肃的语气,林曜不禁疑惑:这是考试吗?这是一道有标准答案的问题吗?答错了就会完全失去这个人吗? 她在脑中找寻着这个问题的答案,可是这种复杂的感情,要怎么用有限的言语来表达,要如何用具象的理由来概括? 她有些慌:“因为……因为……我喜欢你,因为你很聪明;我喜欢你,因为你很文艺;我喜欢你知识渊博;我喜欢你的文学素养很高;我喜欢你有会唱美声的才华;我喜欢你随便做什么都看起来很优雅;我喜欢你让我抱着你睡觉;我喜欢你也会抱着我……我……这些都是我喜欢你的理由,还有很多很多。但是我爱你,我只知道我很爱你,我只觉得这种感觉很深很深……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感觉,我没有办法一条一条地列出来,我到底为什么爱你。” “我伤过你的心了,你也爱我吗?” “我爱你。” “那这样呢,你还爱我吗?”程望雪流着泪,抬起双臂,企图将林曜推开。 林曜感受到传递过来的阻力,只是将这个人抱得更紧: “我爱你。” 但是随之传来更强烈的推力。 “这样呢,你还爱我吗?” 这种挑衅般的语气,恍如隔世一般,但林曜确信,在哪个时间点,她曾经听过。而且她感到和那个时候一样,在这释放出攻击性的恶狠狠中,又一次包含了仿佛随时会崩溃的求救信号。 于是她用尽全力,依旧将怀里的人抱住:“月,我爱你。” 可是对方的力气比她大,对方在更用力、更用力地推开她。 她感到绝望:“我爱你……我爱你……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把心都剖出来给你看。” 程望雪闭上眼,嗅着林曜温暖的味道,感受着林曜此刻毫无保留交给她的心。 辜负他人的真心是可耻的,辜负他人的真心是罪孽的。这一点,几乎从未被真心对待过的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可是你现在燃烧得这么炽热,将来总有一天,一定会烧完只剩灰烬。 而如果这灰烬被风刮走,无影无踪,不剩丝毫,只在别人的心上留下永恒的灼伤呢? 程望雪终究成功地将林曜推开了。 “我懂了。月,你不爱我,对不对……爱一个人,是不会把Ta推开的……”说着,林曜的呜咽一声比一声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似乎整个人都被堵住,甚至哭到要干呕起来。 所爱之人伤心的样子,程望雪用刀刻在自己的心上。 林曜说得对啊,真的爱一个人,是不会把她推开的,也不会让她这么受伤的。 所以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不正常、这么扭曲,要推开明明也深爱着的人?这样的自己,只会一而再、再而叁地伤害林曜而已。 于是程望雪的大脑再一次自欺欺人地搬出这种感觉只是信息素的影响而已那一套说辞,并且让嘴进行同步复述。 把这一套说完后,又自己也知道是自以为是地安慰起林曜来,声音像机器一样毫无生气:“你现在觉得爱我,可能只是一时意乱情迷而已,我其实对你没那么重要的。等你见了赫子轩,你会发现他非常优秀。他会比我更好地对你,到时候,你就不会再爱我了,你就会变得爱他了。你也不会再因为我伤心了。” 是吗?是月说的这样吗?自己只是太寂寞了,需要随便一个人来陪吗?自己只是太饥渴了,随便任何人来填满,都可以吗?将现在抓住的这个人,换成随便的一个别人,都可以抵御空洞要吞噬自己的吸力吗? 林曜抬起也变得无神的双眼:“好,那就如你所愿。” 上次买的Omega用短效避孕药,还剩一些。和原本世界中女性常用的短效避孕药一样,每28天一个周期,自经期第一天起服用,每日一粒,只要不漏服,只要在呕吐或腹泻后记得补服,就有近乎百分之百的避孕效果。 既然今天刚来月经,今晚开始一个周期的服用,就还来得及。 于是林曜当着这个她依然爱着,却大概并不爱她的人的面,回复给赫子轩,下周五有空的话可以一起吃晚饭。 因为到那个时候,这个月的月经估计已经干净了。 和Alpha吃完饭后要做什么,她很清楚。 (本周就这些。下次更新会在下周五,即12月24日。届时,故事中的时间也刚好会是同一天,既是平安夜,也是人物程望雪生日的前一天。) 四十四、梦中的飨宴 最后一次会议之后,与赫子轩的事务暂时告一段落了。约好明年二月初的时候,再由程望雪到赫子轩家里在日本的那间公司考察,最终落实合作细节。 她不知道自己这几天是怎么应付下来的。见到赫子轩的时候必须将情感与理智完全隔开,她居然做到了。看来机器还是比人更容易做,只是最近再没有过正常的睡眠而已。 回到办公室,好友杨承梁盯着她问:“刚才我们开会的时候,为什么赫子轩会问你,林曜喜欢吃什么东西,适合去哪个饭店啊?” 她沉默不语着,刚才当着赫子轩的面时还觉得自己可以做机器,现在又必须用指甲嵌进手掌,靠着疼痛才能维持清醒进行正常的对话。 “你该不会后来真的把林曜介绍给他了?”好友的语气中充满震惊。 程望雪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这是你女朋友?你不是爱她爱得死去活来吗?” 程望雪对朋友所用的夸张但精准的形容词感到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从小到大,我帮你拒过多少封情书,躲过多少个追求者?其实我不太理解,为什么每次一有人喜欢你,你就躲起来。之前有几次你莫名其妙变得比平时更工作狂,我估计就是在躲你女朋友。还有上次你在车里哭,还不愿意工作躲在家里,我估计也是为了她吧?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躲过以后,再去找同一个人的。我也是第一次看见你还为别人哭。” 听罢,程望雪平息着又一次想要流泪的冲动,看着自己的好朋友:“可是现在,都结束了。” 杨承梁走过来摸摸她的背:“你爱林曜,但是她不爱你吗?而且她还想认识赫子轩?真没想到,你也会被分手。虽然我马上就要去法国过圣诞了,但是你难过的时候可以随时和我说。” 程望雪摇摇头:“不是的,她非常爱我。我感觉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像她那样爱我了。她也没跟我分手,是我要把她介绍给赫子轩。” “为什么!”杨承梁收回抚慰着她的手,瞪大了双眼,觉得一起长大的朋友比他想象中更不可理喻。 “因为我觉得自己不够好,不可能让林曜幸福。”之前就算面对好友,她也羞于吐露心声,此时伴随着不可抑制地湿润起来的眼角,她终于倾诉了。 “那林曜呢?她也这么觉得?” “我不知道。她看起来好伤心……”说着说着,她低下头,压住胸口的心因对林曜悲痛样子的回忆重温着刀割般的痛苦。 “程望雪!你是不是有病!如果你觉得自己不够好,应该想办法让自己变得更好,而不是反复折腾,去伤害你爱的人!” 这句重语气的话,像一记当头棒喝。程望雪抬起头,看到他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盯着她。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现在联系赫子轩说清楚,还来得及。我回家收拾行李准备去法国了。你不要让自己后悔。” 然而一直拖到林曜真的要去见赫子轩的这一天,程望雪都什么也没有做。 12月24日,这个周五的傍晚,她瘫坐在办公桌前,心脏像承受了巨大的重力那样沉甸甸地压着胸口。 刚到下班时间,公司里就空空荡荡,只剩她一个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平安夜,这个对于没有基督教传统的人来说本应只是稀松平常的一天,变成了情侣约会的好日子。尽管程望雪照例决定今夜用过度的工作来继续麻痹自己,此刻她还是没办法集中精神,而是在盯着林曜刚才发给她的信息发呆: “我和赫子轩约好等下六点半在XXXX见面吃饭。” 原来选了“XXXX”作为约会地点啊,这就是赫子轩问过她林曜喜欢的食物后,选定的餐厅。 正出着神,手机又震动一下,万里之外的好友发来信息若干,暂时将她的部分注意力牵到别处。 打开一看,是几张他和男友以埃菲尔铁塔为背景的秀恩爱自拍照,以及今晚他在男友父母家和亲戚们一起庆祝的晚宴照片。 切,都去过巴黎那么多次了,都和法国人在一起了,居然还去那么俗的游客聚集地自拍。程望雪带着有些酸溜溜的妒忌鄙视着好友发来的合照。 虽说当年建起这座塔的时候,在建筑史上是技术的革新。但如今,这铁塔的观赏价值还不如附近塞纳河上的几座桥。 有什么好特地发给她看的。 至于圣诞晚宴,无非就是各式奶酪、鸭或鹅的肥肝酱、填了栗子和蘑菇内馅的烤鹅、浸过科涅克白兰地的鹌鹑、圣诞树干蛋糕等等。不过有张照片上还有个海鲜拼盘,如果是林曜的话,一定会喜欢吃这个…… 林曜……曜……林曜…… 可是她连自己为什么想到爱着林曜就会感到窒息,连为什么在被抱紧时竟然会想要推开所爱之人的理由都不明白,她有什么资格去阻止林曜认识比她更好的人? 看看她亲妈的结局、看看她父亲“母亲”的相处、看看她表姐的下场,她说不定也只配联姻,然后度过毫无意义的一生。 想着想着,她发现今晚已经不可能集中精神工作,干脆拿来因为瓶子漂亮放在办公室里作装饰的一瓶烈酒,倒了一杯,忍着厌恶的辛辣味硬灌了下去。 恍惚中,办公室里的时钟一下一下地走到六点半。 空旷的大房间中,有一张又长又大的桌子,华丽繁复得像古堡电影里的正式晚宴桌那样夸张,上面摆满了食物。 程望雪走上前去,首先吸引她注意力的就是餐桌中央那个巨大的奶油蛋糕,富有光泽的细腻白色奶油表面,除了一大朵一大朵闪着同样光泽、看起来既软绵绵又充实的奶油裱花,没有其它任何装饰。 再扫一眼满桌子的其他菜肴,发现这顿宴席的主角原来是番茄。炖了牛腩的番茄、塞着肉馅的番茄、普罗旺斯杂烩的番茄、加了各式蔬菜的浓汤里的番茄……每一道都是番茄。 但近距离仔细观察这张桌子,才发现虽然桌子又大又华丽,支撑着其的桌脚,却已经腐朽溃烂,使整张桌子都摇摇欲坠。 盛放着这么多佳肴的桌子,其实可能随时倒塌吗? 程望雪想知道,桌子到底会不会塌,伸手用力一推。 刹那间,破败的桌脚们完全折断,整张桌子都倒下来。 看到后果的程望雪,立刻被恐惧完全吞没,惊慌地要用颤栗着的身体扶住桌子,阻止任何东西坠落。 然而桌面上的一切都随着混乱落下。器皿破碎、食物摔烂。 纯白瞬间稀碎,和流淌着的血红交织在一起,快速地发黑腐烂。 “啊!”程望雪在惊叫中将身体一下子坐直,完全清醒了过来。 时钟上的时针已经到了十一和十二的中间。 落地窗外,都市夜景中鲜艳的光,此刻像放大了无数倍,亮得让她睁不开眼,亮得直接穿透她的身体,刺进她的心。 解锁手机,上面显示出林曜发来的叁条新信息。 8点15分的时候: “现在我和他吃完饭了,要去附近的XX广场一起散步。” 9点: “现在我们在XX电影院,要去5号厅看电影。” 最后是约半个小时前传来的一条: “现在我和他一起回他的酒店。” 和几秒前在梦中一模一样的恐惧传遍她的全身,拿着手机的手突然接到一阵冰凉。 反应过来,泪水已经汹涌地越过眼眶。 她立刻起身,她跑了出去。 赫子轩住的酒店套房,是杨承梁定的。他提到过,就是同样在市中心、离这里不远的那栋。 因为想知道桌子会不会倒塌,才伸手去推的。但是推完真的塌下来的一瞬间,她只感到后悔和惊恐。 推桌子的一刹那,内心真正希望的,是桌子无论遭受何种外力,都能稳住。 此刻她终于理解,推开林曜,甚至要将林曜推入赫子轩的怀中,都是希望,不论怎么样,她们的关系都不会倒塌。 因为极端的惧怕,才会做出破坏性的举动。 而如果现在真的失去林曜,一定是她所无法承受的。而且她甚至都无法预估那时自己会变得怎么样。 她跑着,凛冽的风穿越过她的身体,刺痛着皮肤,但是她一点也不冷,只感到这辈子从未如此清醒。 林曜。 她爱林曜。她要林曜。 如果林曜需要炽热的回应,她就应该让自己的心也烫起来。 因为如果只眼睁睁地旁观着林曜掏空全部的勇气,独自坠入未知的爱河,而她却害怕着踌躇不前,胆小地留在原地,那是不公平的。 她跑着,一个商场前亮着一棵巨型的圣诞树,光束迎面打来,冲击着她的双眼。 林曜。 林曜又不是圣母玛丽亚。 是她自己太自私了。为什么只享受林曜毫无条件、毫无保留地爱她,而她却被林曜的脆弱和破碎吓倒,即使在林曜给予她的光亮中,也畏缩不前? 当林曜对她喊出那一句“全部都给你”,她感到被击中,她为林曜对她的爱而感动。但是这“全部”其实表示,林曜的光亮与阴暗,她都应该一起接住。 既然林曜一直照耀着她,现在也轮到她坚强起来,支撑起林曜的脆弱;现在也轮到她舔舐伤痕,抚慰林曜的伤痛;现在也轮到她拿出勇气,交出全部的自己。 她跑着,周围的路人看到她在公共场合哭着奔跑,有时会传来奇怪的眼神。但是她不在乎,依然在拥挤中劈出前进的空间。 林曜。 只要林曜还爱她,只要她自己愿意,就没有外界的因素,可以阻碍她们在一起。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二十岁都不满,还需要仰仗父亲鼻息生存的小孩子了。 上一次见到父亲的时候,他难道不是一副暮气沉沉的病容吗?而她是逐渐强壮起来的。 她都已经长成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难道和谁在一起,还要经过父亲的同意吗?难道还必须接受父亲的淫威,必须去联姻吗? 事实就是这么多年她一直不愿结婚,连强制相亲都靠自己作弊,一直不用有对象,也没见父亲,没见任何人,能把她怎么样。 而尽管家族其他人的生活都那么不幸,她又不是他们,没有人是完全一样的。她为什么不可以活得和他们不同? 所以其实她一直是自我限制着、重复着不可以的魔咒。 只要她愿意,只要她想,她就可以和林曜在一起。 她跑着,已经到了这所酒店的大门。 一般这种高级的酒店,是不会随便放人上去的。但好在因为她的公司和这所连锁酒店有固定合作,她自己出差也经常入住其他分店的总统套房,因此早就不知不觉成为了这里的工作人员都认识的特殊人物,没有人拦她。 这个时候,恐惧又再一次升上来了。 如果林曜见到赫子轩,真的觉得和他在一起比较好,真的已经变得不爱她了怎么办? 如果打开房门的一瞬间,看到的是他们两个衣衫不整的画面,她要怎么办? 她想象着,林曜会浑身赤裸,躺在赫子轩的怀里。 然后他会碰到她的乳房,他会拨弄她的阴蒂,他会抚摸她的全身。 她会被他压在身下,她会为了他而娇喘。 她会被他重新标记,覆盖之前她留在她身上的味道。 程望雪跑着,现在她到了赫子轩的套房门口。 她用尽全力拍打着门,同时还不停地哭着。 她想象着,林曜的身体会被他侵入,然后她的体内会被他的东西所填满。 然后林曜还会抱住他,还会对着他说“我爱你”。 “开门!曜!开门!开门!”还没有人来应门,程望雪用力拍打着,还大概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公共场所如此大声地喊着。 她想象着,林曜会和他结婚,婚礼的时候还会请她去赴宴,还会感谢她做了他们的媒人。 然后林曜的身子会变重,她的肚子会膨起来,她会怀上他的孩子、给他生小孩。 程望雪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体内升起一股燥热的绝望:“曜!曜!林曜!” 应该是她触碰她的身体,她把她压在身下,她进入她的体内,然后她来让她怀孕…… 她不停地喊着,她哭得撕心裂肺,她怨恨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她终于体会到什么是离开一个人就活不下去了。 有其他的住客闻声走到她旁边,厌恶地看着她;有工作人员在向她走来,不知道会不会把她拉开。 “林曜……开门……”她整个人扒在门上,以前所未有的狼狈状乞求着…… 四十五、不是奶油就不行 据说见到一个新人的几秒钟内,潜意识就能分辨出是否对这个人有作为浪漫对象的兴趣。 林曜不知道是不是只需要几秒钟,但她之前每新认识一个人,总是能在见了两、叁次面,或者认识的两周之内,知道对这个人的感觉是对朋友的喜欢还是情人的喜欢。 今天她还算打扮了一下自己,准时到了这家看起来很高档的餐厅。 约她来的那个叫赫子轩的人,已经坐在那里等她。看到她过来,居然还起身帮她拉椅子,真是一副够典型的“绅士”样子。 这个人居然本人比发来的照片更帅,可以算是另一种角度的“照骗”了。 侍者送来菜单,林曜瞄了一眼,点了牡蛎、叁文鱼塔塔和配香草冰激凌的巧克力熔岩蛋糕。 当然这个价格,如果是她自己去饭店,是永远不会考虑的。 但是她根本不在乎和这个人发展任何认真的关系,所以既然他很有钱且愿意请,她就没拒绝。 反正像她这种样貌的,被一见钟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的,所以估计这位Alpha只是想要请顿饭睡她一次而已。 不过他的谈吐看起来倒是很不错,行为举止也是各种风度翩翩。但既然能看上自己,哪怕只是一夜情,估计这个人也是眼瞎。 摆盘精致的新鲜牡蛎被端上来,专门配上奥尔良产的含火葱的葡萄酒醋生吃,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夜景。 如果是在别的情况来这种饭店,林曜觉得应该还是会蛮享受的。 但是现在,每一口都只觉得味同嚼蜡。她时不时地盯着手机,虽然知道月可能已经不在乎了,还是希望能得到什么回应。 其实只要月发给她随便几个字,说不想让她和赫子轩见面了,她都愿意立刻丢下这位一起吃着晚饭的伙伴,奔向不知在何方的月。 她还特地把约会的时间地点告诉她。她的内心甚至还期待着,如果月可以来找她,如果月可以阻止她和赫子轩继续接触…… 但是什么都没有。 餐桌对面的男子正殷勤地和她对话着,此人修养颇高,知识也很渊博。 林曜随便聊了两句,他也没有嫌她讲话装、掉书袋的样子,而是接过话题并且抛出更有趣的内容。 这顿饭的时间比预计的要久,聊了好一会儿,甜点才又上来。 林曜又看了一眼手机,信息提示灯依然没有闪烁。看了一眼餐厅的门,然后不禁嘲笑自己,那个人怎么可能真的追到这里,像肥皂剧里的场景一般带自己离开。 她的心被压在谷底,一直没有机会升上来,而且还不断地被山谷中的冰水浸得更凉。 她的目光回到赫子轩身上。 其实像他这么好的条件,随便找谁都可以的。也不用这么用心地聊天,可能连请吃如此昂贵的饭都不用,就会有大把Omega贴上来吧。 她委婉地表示了可以接受今晚上床,还主动说出在吃避孕药不必担心麻烦。 对方的表现很微妙,虽没有拒绝,但显示出一丝惊讶:“你不必这样说,我和你吃饭是为了更了解你,合适的话我们也许可以进一步交往。” 这下轮到林曜惊讶:“赫先生您的条件十分优秀,我容貌一般,而且只是个零售商店的小店员,可能不太适合您。” “你不用这么客气,叫我的名字就好。而且既然你是程望雪学姐的朋友,物以类聚,相信你一定也很优秀。” 程 Wang Xue,这个发音,是月的大名吗?好像有点熟悉,但是发音听起来并不生僻,这样的名字估计算常见,觉得耳熟也是正常吧。 “没有,我不优秀,而且我的性格、脾气都不好,我非常神经质。”如果平时,绝对不可能对刚认识的人说这种会增添负担的话,但反正又不在乎这个人怎么看自己。如果在这个世界愿意和别人上床,只是像月说的那样是因为信息素的话,随便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月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吗?就算自己和这个男人睡,她也不会在意吗? “其实我父母的脾气也不算好,但是他们非常适合彼此,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 他听到这种话,并没有显出尴尬的样子,反而以温柔的语调安慰自己。 这位男士温文尔雅、友好热情,如果能和这样的人交往,她真的会变得更开心吗? 与赫子轩的晚饭进行得很顺利,看来她一会儿就要兑现说过的话,睡到这个男人的床上去。 然而吃完饭后,当他试探着是否要跟他回酒店时,她还是提出去散步来拖延,并且依然把具体的地点发给那个她真正在意的人。 什么都没有发生,照例地连回复都没有。 接着她又提议去看电影,仍然在乎着那个人是否有反应。 电影放的什么内容丝毫没有注意,只是不停地悄悄拿出手机,抱着最后的希望捱过时间的流逝。 依然什么都没有。 即使那天晚上被月硬生生推开,她的心里一直还有一根紧绷着的弦支撑着。但当电影屏幕黑下来的一刹那,连最后的这根也啪地断开,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入“只是渴望被随便任何人需要;只是需要被随便任何人填满”的崩坏中。 发完给月的最后一条信息,她跟他去了酒店。 和几个月前遇见月的居然是同一家。 她曾经在这里与她相遇,爱上她,但是现在却要在同样的地点,失身于另一个人。 赫子轩住的套房在该酒店仅此一间,一进门,发现恐怕连套房的玄关都比她家那整个公寓都大。 不过她只惊叹了一秒钟,就被赫子轩抱了起来。 赫子轩的怀抱也很温暖,耳语也很轻柔,他轻轻地问她可以吗,她闻到一阵柔和的橙花香味,那是他作为Alpha为她发情的证据。 她想起月亲口对他说的,说赫子轩能让她幸福,赫子轩能让她不再爱她,赫子轩能让她不再为她伤心。只要有了信息素的交换,只要被另一个人标记,她就可以不再渴求月了吗?她就会只希望被新的人填满了吗? 月的忽冷忽热,月的无法捉摸,月的突然消失,月对她忽然的嫌恶与抛弃,她就可以不必再在乎了,她就能从这种中毒般的状态中解救出来了吗? 毕竟再可口的奶油,对乳糖不耐的她来说,也是有害的。 而像赫子轩这样英俊温柔、玉树临风的富公子,难道不是符合大多数人的性幻想;被他垂青,难道不是玛丽苏女主角才有的待遇? 林曜虽并不相信这样的人真的能看上自己,但想了想今天是如何依然没有得到月的任何表示,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理由不愿意。 既然月能够无视她的爱,坚定地将她推开,她又为什么不能这样? 持续的寒心,已经使她决定,就算现在月再来找她,就算现在月再次将她拥入怀中,她也要对她做同样残忍的事,她也要推开她。 于是她给予了赫子轩同意的答复。 她被他抱到卧室的床上。 他解开了上半身的衣物,露出他宽阔的肩膀和厚实的胸膛。腹部肌肉的线条展现出来,凸显着他作为雄性的美丽。 他靠近她,慢慢俯下身来,Alpha的信息素向她侵蚀过来。 既然闻到了如此浓重的信息素,她应该也很快就会发情了吧? 第一次见到月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林曜回忆着,一开始觉得她有点凶,对她总让别人拒绝的行为有些反感,但是又没有真的讨厌她。然后她们聊了林曜最常聊的文学话题,于是对她刮目相看,又觉得很契合。 但今天与赫子轩不是也聊了这些吗?赫子轩不是也能说出有趣的话吗? 后来把手帕还给她的时候,她执意送自己回家,又感觉她蛮温柔的。 在出租车里第一次触碰到她身体的时候,自己不敢朝她的方向看去,转过头却发现雨水模糊了车窗,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全身心地感受月的味道和温暖。春雨带着粘腻的潮湿,即使窗口紧闭,也浸润了车内暧昧的空气,后来自己就平生第一次发情了…… 赫子轩的身体向她压过来,她近距离感觉到了他的气息。即使她的衣服还没解开,她也感受到了他的坚硬。赫子轩的身体,也很温暖不是吗? 他开始吻她的脸,她知道这是前戏的开端。 第一次和月做爱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林曜闭上眼,想起当时被月紧紧抱住吻了,她感受到她的需要,一瞬间,就决定把自己交给她。 然后她用那对晶莹剔透的双眸望着自己,带着苍白和潮红,压到了自己的身上,柔软又坚实,春末夏初的微微燥热中,伴随着奶油香,月的身体,是世界上最美好的触感…… 但是睁开双眼,此刻和自己面贴面的,却是另一个人。 以为会如期而至的发情,并没有到来。 为什么她不来找自己,为什么她宁愿自己和别人在一起,为什么她不在乎,为什么她不要她…… 月的笑靥、月的温度、月的体味…… 月错了,是月错了,是因为自己本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才被她给骗了。什么爱上她只是因为信息素,明明现在身上的人散发出的橙花味道已经浓到发苦,自己依然没有感觉。 月、月、月,脑子里想的全部都是月,根本没有办法分出任何注意力集中到这个男人的身上。 不论他如何吻她,不论他如何摸她,不论他的鼻息距离多么近,她都没有感觉。 可是她已经给出同意了,他的身体已经赤裸了,他已经压在她的身上了。 怎么办……怎么办……她的眼角划过一滴绝望的泪。 (其实理论上是可以随时撤回性同意的,如果还强迫的话就是犯罪。) 四十六、我是你的,你是我的(重要剧情h) 门被打开的一刹那,程望雪发现,赫子轩真的衣衫不整地站在面前。 来不及解释她的来意以回应他的惊异,她夺门而入,冲进卧室,发现林曜虽然坐在床上,但却是穿戴整齐的。 赫子轩紧随着跟进来,刚才林曜突然哭着对他说又不想要了,他正纳闷,就听到门外剧烈的敲打和呼喊,以为出什么事情了,急忙披上衣服出去开了门,就看到程望雪学姐鼻涕眼泪混了一脸。 此刻他看看流泪的林曜,再转向同样流泪的学姐,一瞬间领悟了。怪不得之前总觉得林曜的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 这两个人把他当猴耍吗?她们之间闹别扭,把他扯进来干什么? 不过他终归是很有涵养的一个人,平息了一下情绪,无奈地看了两人一眼:“你们两个有什么问题,好好说清楚吧。”说着他识相地走出卧室,还带上了门。 林曜在哭,林曜在看着她。 林曜坐着,窗外的亮光打在她静谧温柔的脸上。 程望雪打开双臂,走向此刻她眼中唯一的存在。 林曜被泪水朦胧的双眼中映出张着双臂呈十字形的恋人。 月居然真的来找自己了,背着窗外繁华的霓虹灯光,月的轮廓被照得发亮。 但是激动的心情一下就被按捺住。 她来了,但是太晚了。 于是林曜又把头扭过去了,只用后背对着爱恋之人。 程望雪走到所爱之人的身边坐下,重复诉说着道歉的话语,看着眼前人的后颈出神。 因为恋人的脖颈此刻就在眼前,因为迫切想要知道某个答案,鬼使神差般,她靠过去,舔了一下恋人的腺体,甚至想咬下去。 还是她留在她身上的味道。 林曜转过来,瞪大流着泪的双眼,扭动着身躯离开她:“你干什么啊!我同意你碰我了吗?!” “对不起……”她坐得离她稍微远一点,手却不由自主地放在靠近她的地方。 “你来干什么?”林曜盯着她问。 “我不想让你跟赫子轩在一起了。”她看着她的眼睛。 “你要我怎么样就怎么样吗?你是我吗?之前说我和他在一起会更好,现在又这样子!”林曜看到所爱之人哭红的双眼上紧皱着的眉头,无法控制地心疼起来,但又立刻警告自己不能心软。 “……我不想失去你。”程望雪低下头,说出来的声音没有底气。 林曜没有回答。 她已经伤透了她的心,就凭这几句话,没办法抹平之前的事情。 这个人又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她,本来就浅的眼眸显得更加脆弱。 “曜……” 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人的声音如此柔弱无力。 但是她之前太残酷了。今夜已经决定了,现在轮到由她来推开她。 程望雪见林曜没有回应,害怕已经被拒绝,又忍不住想退缩起来。但马上回忆起才刚做好的觉悟,索性站起来走到林曜的面前,俯身瞄准着这个她要的人,压下去将其扑倒紧紧抱在怀中,语气也变得干脆: “曜,我是你的。” 不是想好了要推开她吗?快点用力把身上的这个人推开。 但是现在她压在自己的身上,奶油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周围,自己的双手突然软得一点力也使不上。刚才被舔过的腺体短短几分钟内已经跳动着发胀发痛。 为什么只要在她的怀抱中,自己就完全没有任何抵抗、挣脱的力气。 “你……你说什么?”林曜尽力平息着开始急促的呼吸。 “我说,我是你的。” “……真——” “是真的。而且,我爱你——也是真的。” 这个人直直盯着自己,而且说出来的语气没有一丝迟疑。 林曜瞬间爆发出哭喊:“你再说一遍!” “林曜,我爱你,我是你的。”程望雪觉得自己的声音从来没有像这样坚定过。 “……讨厌你!我讨厌你!”林曜这样喊着,双臂胡乱挥舞,拍打着这具完全压住自己的身躯。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她一边继续哭着,一边又忍不住将手指时不时深深嵌进她渴望触碰的这个人的肌肤。 “对不起……我的错,是我的错……”程望雪只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任她发泄,然后问出最在意的问题:“那你还爱我吗?” 怀里剧烈动作的人突然停下来顿住,继而轻轻抽泣着:“可是你问我这个,实在太不公平了……你明明知道,我怎么可能,会不爱你……” 林曜只感觉自己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躺在月的怀里,只能感受月的身体。月的发烫的身体,刺激着自己因终于得到爱的表白而颤抖不止、疯狂跳动的心。 林曜的声音和动作都安静下来,只剩心脏有力的咚咚声回荡在全身。 她的手机却忽然震天地响起来,惊了才刚静止下来的两人,一齐向那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看去。 时间是11点59分,屏幕上跳动着日程表的提醒功能,显示着林曜在几个月前知晓恋人生日的那一天就已经设定好的内容:要在零点祝月生日快乐。 程望雪只感到被所爱之人一直以来的温暖心意所震撼,然后看着林曜擦干眼泪,听着她用别扭的语气娇嗔道:“生日快乐……可是我可没有给你准备生日礼物哦!谁让你那么过分的!你……” 不待这句话说完,就将身下的人按住狂吻。 林曜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能用最柔软但又最强烈的爱意包裹住自己。 “谢谢你还爱我……这就是最好的礼物……” 林曜在被细密热烈的吻不断袭击的同时,脸上感觉到更汹涌的湿润。 “曜,我爱你,我是你的!”身上的人边猛烈地亲吻着自己,边同样猛烈地哭着。 “你真的……爱我吗?”被吻着的间隙,她依旧释放着不安。 于是这个长久以来令她魂牵梦绕的人,停下动作,看着她的眼,给予认真的确认:“曜,我爱你。” 几乎在同一瞬间,林曜就张开双臂将这个人完全环绕住,抱入怀中。 即使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已经让她快要承受不住,即使她清楚地知道如果再次被这个人伤害,后果会是她无法想象的被摧毁,此刻她依然决定抱紧她。 她用刚才还绵软无力的双手用力将已经在怀中的人更按向自己,让两人的身体更加紧贴:“月,我真的好爱你,我也是你的。” 身上的所爱之人停止了哭泣,耳边传来清晰的语调:“我是你的,你是我的。” 林曜听着这句超越她一切渴望的话语,感受着恋人吐在她侧脸的气息,抬起头转向恋人的脖颈,看到了那使她中毒般着迷气味的源头。她并不知道要怎么做,但如同第一次委身于这个人时她就懂得了高潮一样,现在她的身体本能也开始发挥作用。 她张开嘴,齿尖轻轻触碰到月的腺体,月抖了一下。 她开始对这终于属于她的腺体施加咬力,一点一点,嘴下是所爱之人肉体的触感,口中弥漫着奶油的味道,身上的人抖动得越来越厉害,耳边传来隐忍着的呻吟,她害怕弄痛她心尖上的人了,但是又一次听到月的呢喃:“我是你的。” 于是她狠下心,用尽力气猛地咬合。 血的腥甜混合着奶油的腥甜,她终于第一次真正拥有了她。 口中已经属于她的腺体一跳一跳地发胀着,她自己的后颈处也传来同样的不适感,私处隔着衣物感到的是比刚才赫子轩那里更为庞大坚挺的火热。 作为Omega对Alpha的欲望,也因这份触感瞬间随着下身的湿意喷薄而出。 “月,进来。”她发出命令。 “嗯?”身上的人很惊讶。 “进来。” “可是赫子轩就在外面……”身上的人犹豫着。 “你别发出声音,他就不会听到。”林曜试图保持着难得发号施令的镇静,希望自己的脸还没有红到太明显。 程望雪还沉浸于能够表达爱意并依然被所爱之人接纳的欣喜中,惊异于林曜变得大胆,说出这种更像属于自己的台词,但看到身下之人发红的耳根,马上反应过来,夺回了主导权:“好啊,但好像是你,比我更容易发出声音哦。” 身上的衣物被迅速除去,林曜紧紧抱着属于她的月,对方滚烫的身体贴合着她,下体被同样滚烫着的坚硬巨物猛烈地插入。 刹那间她的整个身体就痉挛起来,自己的内部也已经剧烈地收缩,更加强烈地感受到恋人又大又硬的肉棒在自己甬道内的刺激,配合着心情激烈起伏而导致的格外兴奋,高潮了一次。 因为不能叫出来,嘴刚张开要发出“啊”,就被她强忍住,双手用力地按着身上人的皮肤,已经张开的嘴又凑上恋人的腺体咬上去,口腔充斥着恋人的味道。 程望雪的分身刚进入就被恋人本就紧实的花径一夹一夹的,差点马上射出来,此刻她那今夜第一次允许他人标记的腺体又再一次在恋人的撩拨下令她浑身颤栗。 她支持住自己在恋人身上的体重,让自己完全沉沦在爱与欲中。 待后颈被放开,也再一次靠近所爱之人早已属于自己的腺体,咬下去,番茄的多汁味道瞬间弥漫开来,被紧紧包裹着的分身也感受着恋人下体愈发的多汁,然后用力抽插着,同时一下一下得被恋人的肉壁又夹得越来越紧,还要提醒自己不能叫出来。 林曜感到后颈传来火燎般的疼痛,随之下身也自然地随着腺体带痛的搏动更加收缩着,加深了快感。身上的人显然也被自己甬道内更加剧烈的收缩所刺激,整张脸充满着欲望的妖艳深红,眉头紧蹙、眼神迷离,浅褐的瞳色进一步迷乱着,又压抑着任何可能随时控制不住的淫叫。 看着恋人这副隐忍的样子,又想着这个人现在终于属于自己,林曜也变得愈发兴奋,向上扭动着身躯,令恋人的肉棒更加充分地触碰到体内的任何褶皱、达到连接着子宫的更深处。在越发激烈的刺激下,她自己也需要越来越努力,才能忍住数次几乎冲破喉咙的叫喊。 她略微抬头,凑上恋人的耳畔,含住整个耳背,然后低语着:“我是你的,你是我的。” 紧接着被恋人柔软的双唇抓住,用力的吻落在自己的整张脸上,最后落到了自己同样充满渴求的双唇,两人的气息在毫无缝隙、紧紧缠绕中传递、环绕、交换着。 然后一部分在自己体内的人,突然身躯向下更剧烈地一捅,用尽全力般戳住自己的子宫口,将温热的浓浆源源不断地灌进自己内部的容器,震颤着抱住自己。 感受到被填满,林曜也随之剧烈地颤栗着高潮,两人还吻着的双唇不受控制地深吸着对方,待她的身躯平静下来才略微松开,又马上因为恋人分身在自己体内一点微小的抽动再次迎来突然的快感巅峰,时间间隙短得让她吃惊,一声娇吟差点溢出口中,情急之下咬住了恋人的唇,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 身上的人毫不介意,依然吻住她,待她又一次的高潮完全平静下来,都还坚挺着。 程望雪为完全属于彼此的爱恋和高潮而惊喜着,平时几乎总是在做完后还要流连在对方的肉体中,但考虑到此时是在别人的套房中,只能逼自己尽快抽出。 没想到林曜的穴口比她记得的更小、更紧,抽出的一刹那,几乎又因为紧致的刺激要控制不住叫喊。 肉棒即使已经脱离恋人的身体,依然还抽搐着往外送着白色的腥味液体。 她竟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所爱之人,却没想到那个人见状马上凑上来舔舐着自己的分身,令自己依然一颤一颤地体会着快感。直到恋人将那里舔了个遍,才松口望着自己。 她低头发现所有的白浊已经一滴不剩,而眼前的恋人明显做出吞咽的举动。 想到林曜不但用身体吸收、还又吞下了来自自己体内的东西,程望雪持续感受着兴奋,只恨不能立刻继续和这个相爱着的人再做一次。 程望雪和林曜走出卧室,心虚地撞见正坐在套房客厅里的赫子轩。她们现在都尴尬得满脸通红,扭捏得仿佛两个犯了错的孩子。 只见赫子轩低头瞄到两个人十指紧扣着的双手,心领神会地笑了一下,然后假装无事发生,轻描淡写地做着道别:“那学姐,我们就明年二月,在日本见了。” 听罢,程望雪感激地看了一眼学弟,拉着她所属的Omega迅速逃离了现场。然后她看向身边也依然沉浸在情欲中,散发着大量酸甜味道的所爱之人,亲了下她发热的脸颊,提议道:“曜,你想去我家吗?” (元旦快乐! 话说我每次写性场景,都羞耻得不行。几乎每写下一个色情的词汇,都要停下来羞耻个几秒。 所以请大家将就着看吧。。。) 四十七、缠绕(h) 一缕冬日温和的阳光照到林曜的脸上,她睁开双眼,和自己公寓的潮湿阴暗完全不同,光束从窗帘边透进来,略微晃着她的眼。 是和暖的,是明亮的。 她扶着恋人依然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小心翼翼地转了个身,眼中映入恋人天使般安睡的脸,奶白色的柔软脸颊随着呼吸轻微晃动着。 她将整个身体贴上去,吻着属于她的人。被吻的人并没有醒,却露出令人窝心的甜美笑容。 昨晚到了恋人的住处后,两个人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互相使用属于彼此的身体,而后赤裸着相拥而睡,林曜以为已经筋疲力尽。 但现在贴着的身躯,明显感受到了恋人自然的晨勃。 林曜把手伸向恋人的下体,稍稍触碰了勃起的部分,被碰到的人轻轻哼了一声,依旧没有醒来。 林曜突然有点想恶作剧,凑上去含住还略有些软绵绵的凸起,轻轻吸吮起来。 下方的身躯开始微微扭动,林曜听到恋人轻微的呻吟声。 抬起头,看到恋人浓密的睫毛下渐渐透出淡淡的光,然后睁开了双眼。 恋人看到她的举动笑了笑,慢慢坐起身,和煦的阳光打在那毫无瑕疵的脸上,琥珀色的眼眸透着半梦半醒的神态。些许碎发散落在白皙的额头,肩上披着的浅褐色长发一如既往地散发着温和的光泽。 林曜继续将恋人的分身包裹在口中,刚才还略微绵软的圆锥体此刻不但已经变得坚实,而且也膨胀得更大。 她松开口,也坐起来,靠上前去,将一只手放在恋人光滑的长发上顺了一下,又摸起恋人柔软的脸颊。 而另一只手,包围着恋人下身的坚硬,轻轻抚弄。 然后突然,被眼前的人抓住从身后一推,她不可避免地向前倾倒,连头发也顺着身体的动向到了恋人的肩上,正惊讶地“啊”着,马上落到恋人怀中被用力地搂抱住。 “曜,坐到我身上来。”看起来已经完全清醒的恋人发出温柔的命令。 林曜将双腿缠绕到恋人的腰间,双臂缠绕住恋人的身躯,也紧紧地抱住对方。 在她私处前方的那根肉棒,此刻一点一点摩擦刺激着她的阴蒂,不知不觉中,她的脸发起热来,呼吸变得急促,身下也明显地感受到湿意。 “你好温暖。”紧紧贴合着自己的人这样说道。 林曜这才意识到,恋人的分身在更靠近着自己的阴唇,碰到了自己下面已经湿到溢出的黏液。 她也是,已经感觉到了恋人分身顶端的温度。 她凑到恋人的耳边,看着已经完全因情欲而发红的耳根,轻轻吐出气流,又要着她最在意的确认:“月,你爱我吗?” 然后所爱之人转过脸来,反而吻住她的耳垂,道:“我爱你。” 于是她心满意足地任自己被这个人吻着,随之微微翘起臀部,帮恋人的身体找到了自己的入口。 “啊!曜……” 坐下去的那一刹那,恋人的身体明显地抖动了一下,她自己也“嗯”地漏出一声呻吟,只感觉阴道内部像有自己的意识似的,在用力吞入恋人这根巨大的坚硬。 紧紧抱住她的人借着床垫的弹力,一颠一颠地带着身上的她上下晃动着,一下一下地刺激着她内部的敏感点。 她吻上恋人的双唇,探出舌尖,立刻被迎上来的那根舌头缠住,激烈地舌吻着。 两人都坐着的姿势使她能更紧地搂住恋人,她整个人像考拉似的牢牢挂在恋人这棵树上。 同时这个姿势又令恋人的分身更容易深入。不过即使如此,她也自发地配合着频率更往下坐着。 听着两人都越来越明显的呼吸声,她突然掌握了使自己甬道内部收缩的技巧,第一次主动故意更加夹紧了已经快撑坏她的巨物,更强烈的快感冲上她的天灵盖。 恋人在与她的舌吻中,喘息声也越来越剧烈急促。 在这激烈的动作中,恋人的长发也甩到她的身体上。 她想到,此刻她们的头发互相缠绕着,她们的舌头互相缠绕着,她们的身体也正全方位地紧紧缠绕着,于是愈加兴奋,双手更加紧紧地抓着恋人背部的皮肤,下身也在恋人对体内的酥点越发有力的戳刺下不断流出更多的汁水。 她像一支弦上的箭,剧烈紧绷动作着;但又因为紧紧抓住恋人的身体,所以这支箭绝对不会离开弦发出去。 从内部下方冲到全身的快感一下一下地加重,恋人和她的身体都在不断绷直放松着。 口中的缠绕着带来更多属于恋人的气息;肩上送来恋人发丝柔软又轻微瘙痒的触感;四肢都牢牢绕在恋人的身上,而自己的身躯也感受着恋人用力的搂抱。 夹紧着的甬道传来恋人分身的抽搐和射进她体内的热流,她的双腿更加用力地绕住恋人柔软的身躯,然后一瞬间,剧烈的高潮从身下袭来,强烈地散布到整个身体,脑中的热血在耳边嗡嗡地响。 她瘫倒在恋人的怀抱中,任由巨大的快感侵蚀了好一会儿,又经历了几次高潮的余韵,还不愿让恋人身体的一部分离开自己的体内,也不愿松开缠绕着恋人的肢体。 而被她紧紧拥住的这个人,也报以同样的缠卷。 因为太过舒适,她甚至以这样的姿势不自觉地眯了一小会儿。 纯白的床单传来对阳光柔软温和的反射,她醒过来,把双手搭在所爱之人的肩上,眼神传递过去的瞬间,就得到恋人同样柔和的笑意。 “月,爱我。”她看着她那对晶莹清澈的眼眸。 “我爱你。”这对眸子朝她散发出炽热的光芒。 怀抱、气息、温暖与爱。 月的笑靥、月的温度、月的味道,此刻都属于她。 四十八、可不可以一直爱我 过去一周以来,林曜都做好安排,拜托同事们协调了班次,让自己可以在白天工作,暂时不必上晚班,这样晚上的时候就可以到恋人的家里来,与其一同度过。 元旦的前一天夜晚,自然更是如此。 可惜本来很期待一起跨年的,中途月却接了个电话,说要去公司,急忙出去了。 月的工作强度真的好高啊,总部果然名不虚传。 林曜边这么想着,边在偌大的别墅中随便转悠。 那天晚上第一次来到月的家里,林曜就有些吃惊。当时她们从市中心的酒店打车,只经过比较短的车程,就到了这里。 真没想到在离这个超级城市的中心如此近的地方,居然会有由独栋别墅组成的住宅区。可能这是好多年前建成的吧,现在估计在这样的地段,再奢侈都只会建大平层的公寓房了。 房屋内部的装潢风格是十分典型的土豪风,突兀的欧式柱子配上浮夸的吊顶,与莫名其妙的墙纸墙画组合在一起。进房门的时候恋人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说,这是因为“当时想着快点从父母家搬出来,太着急买了这套房,也没有时间再重新装修”。 不过尽管装潢杂乱,里面的各类家具却是十分统一的简洁。甚至由于过于寂寥,再加上一切都一尘不染、整齐划一,令人有种这是宾馆,而不是家的感觉。 厨房里标准化的设施一应俱全,但几乎空荡荡的冰箱和毫无油渍痕迹的油烟机透露着这里无人使用的状态。 就连主卧里的床上用品,也是毫无个人风格的纯白。林曜还发现,有天她出门工作后,晚上再来到这里的时候,被子被摆放得整整齐齐,翻开后下面的床单没有一丝皱痕,显然有人以对待宾馆般的标准在这里打扫更换过。 然而房子虽然因过大的面积显得空旷,却丝毫不冷。在这个冬天会达到零度以下却没有集体供暖的城市,这里却装着使用热水的暖气,估计是安装了家用锅炉一类的设施。 整个大房子暖到向来怕冷的林曜现在只用穿一层长袖的贴身衣物就可以。 只是一两个人住的话,加热整个房子到这个程度真的有点浪费自然资源。但这是在别人家里,林曜觉得不能擅自调整暖气的设定。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脑海中突然又浮现出那个从赫子轩口中听过一次的发音。 程 Wang Xue。月的真名听起来真的非常非常耳熟,与之相关的记忆好像就漂浮在那里,随时待她捞起。到底是在哪里也听过呢? 心里想过无数遍的问题,也再次冒出来。她到底,是为什么不能告诉自己她的名字? 难道只是因为微不足道的小问题,比如觉得名字太土有些丢脸。如果这个名字中间那个字是“旺”之类,那确实算土,可这又有什么关系。 那按照不切实际的剧情片思路,可能她的真实身份是间谍,因此才不便透露姓名。哈哈这怎么可能。 又或者是更为震撼但无奈的理由,比如亲弟弟之类的家人实际上是杀人犯,为了重新开始人生,不得不隐姓埋名……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林曜觉得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接受她,如同当初接受那道虚假的疤痕。 砰的一声,伴随着从窗外突然传来的亮光,吸引了林曜的注意力。一朵红绿相间的烟花正在不远的空中绽放。 看了下时间,快到零点了。 这里离市中心那么近,照理是不允许燃放大型烟火的。不过既然有人放了,林曜就看着。 绚烂夺目、目不暇接。唯一的遗憾是此刻所爱之人不在身边。 正这么想着,房子的另一头传来动静,知道定是恋人回来的林曜,迫不及待地小跑过去。还没开灯的玄关处,是那个熟悉的身影。几乎同一秒,她就扑到恋人的怀里。 然后她拉着月的手,走到巨大的玻璃窗前,示意要一起观看外面的万紫千红。 和月一起坐在同样纯白色的地毯上,静静地,她们没有说话。 窗外的火树银花带着咻咻的发射声在空中爆破,噪音被加厚的隔热玻璃削弱,到耳边的时候已经没有多少存在感。 几乎静谧的温暖中,林曜握着身边之人的手,直至窗外的璀璨结束。 时钟已过零点。 林曜转过头来,看着所爱之人在柔软长发笼罩下的侧影,心中默默升起一个大概无法实现的愿望: 如果今后的每一个跨年夜,都可以和身边的这个人一起度过,就好了。 程望雪今晚居然接到了来自“母亲”的电话,说需要她去公司处理一些事务。这位长辈虽然在家族企业占有一席之地,平时对公司的事情并没有特别上心,这次却亲自在夜晚打电话给她。 她以为会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件,到了才发现表姐和表姐夫也坐在会议室里等着她。 大晚上的特意跑来空无一人的写字楼,将四处开得亮堂堂,竟然只为给她一个下马威。 表姐是“母亲”那边的人,不知给老人家灌了什么迷汤,使之为其夫担保,说服了本来也已经厌烦他的几位,又给了他一个高层的职位,今天刚谈妥的。 “明年起,他就会在国内总部任职了。”表姐罗芸得意洋洋地摆出胜利者的姿态。 关键不但要告诉程望雪,还要在这个点把她特地叫到这里来,说是咨询总部目前各项大案子的进展,要看着资料问和新职务有关的问题,实际上都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显然只是想给她好看。 如此幼稚,一旁已经上了年纪的“母亲”居然也旁观得津津有味,不知她到底有多不待见自己。 老年人不是应该早睡吗?还是已经到了每天只能睡着四小时的程度,乐意在这里看戏。 干瘦的“母亲”,看起来全身上下只剩骨架,现在不惜做出明显对公司有害无益的事情,就为了还能得到权力感的滋润,从她这个还算年轻的人身上吸取生命力吗? 从罗芸带笑的神情看来,这下她又能留丈夫在身边了,真不知对她而言是幸还是不幸。当初她还在自己办公室里说着要“鱼死网破”,现在程望雪虽然不必招架她那未知的破网,但是未来又必须得分神留意这位表姐夫,不能让他败得太过分。 光想想就累。 这叁位“家人”成功地榨干了程望雪今日的能量。最后可以回家的时候,她心中的负担已经拖着身躯筋疲力尽。 像往常一样疲累地回到家,照例等待着开门后的一片漆黑,却发现竟然有光从客厅传来。 这才想起,现在有林曜在这里。 刚脱下外套,令人安心的身影就带着张开的双臂迎上来,有温度的肢体环绕在自己的四周。 林曜的扑上来的身体、那全然地张开着的双臂。 烟火五彩缤纷,毫不停歇地变换着花样在眼前晃过。程望雪却依然在记忆中回味林曜每一次送给她的,完全的拥抱。 烟火停了,她转过头,注视着也在看她的恋人,轻轻祝贺了句“元旦快乐”。 窗外遗留的火星正点点洒落,程望雪在内心暗暗祈愿: 希望有生之年的每一个元旦,都可以和眼前的人,一起迎接。 但是又好害怕。 她靠上前去,钻到爱恋之人的怀里,轻轻地请求:“曜,你可以不可以,一直爱我?” “嗯?” “你可以不可以一直爱我,永远不停止爱我?” “月……你怎么了?突然说这个。” “我好需要你。” 林曜低下头,看着这个明明比自己高,此刻却将整个身体都蜷缩在自己身前的人。她望着自己,清澈的双眼像在诚挚地确认对自己的需要,她的额头正埋在自己的胸前,像一只无助的小狗般楚楚可怜。 于是林曜把自己的脸也靠上去,闻着恋人的头发,然后将其抱住。 所爱之人现在正满满当当地塞在自己的怀中。夜晚时不时来袭的那个黑色空洞,此刻像忽然被温水注满,通透的、纯洁的、很浅很浅的琥珀色的水。 “其实,好像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不爱你……几乎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停止爱你……只要你不动用暴力,只要你不出轨,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一直爱你。”林曜被温暖的心中溢出无限真挚的爱意。 怀里的人又在自己身上蹭了蹭:“谢谢,我也爱你。我绝对不会对你做那么恐怖的事情。” 但是林曜的声音变得落寞:“不过就算可以一直爱你,我们也快分开了。” 程望雪一惊,旋即回想起自己曾经故意定下的期限。 此刻她终于已经确信了林曜不会拒绝自己,慢慢抬起头,额头贴着恋人一侧的脸颊,闻着恋人脖颈间的香气,鼓起勇气想要未来的诺言:“曜,我们可以一直——” “在一起”这叁个字还没说出来,突然被打断了。 “月,我好像知道你的名字了,还有你的身份。” 四十九、真实的名字 程望雪松开林曜,顺着对方低下头的视线看去,自己今晚进公司用过的工作牌从裤子口袋里掉了出来,静静地躺在地毯上,上面清楚地写着自己的大名和职位。 她抬起头,看到恋人瞪大的双目。耳边传来恋人一字一顿的问句。 “你是程望雪,是我工作的公司的大老板?” 她点点头。 “你居然这么厉害……那你之前为什么一直不肯告诉我?”林曜的语气震惊中有些责怪,睁圆的眼中冒出质问的含义。 程望雪有些慌,脱口而出刚认识不久时真实的考虑:“因为我怕你会只喜欢我的钱。” 话音刚落,她就觉得完了,这一句,怎么听都像是侮辱。她试图纠正:“不是,我是怕你只会注意我的钱,不会喜欢我这个人。” 可是好像并没有更好听。 林曜盯着她,嘴巴张大着,没有说话。 “不是的,我没有觉得你不好的意思。我知道你绝对不是那种拜金的人,我知道你绝对没有那么肤浅,我知道你不势利……”程望雪拼命摇着头,笨拙地做出解释,对几个月前做出多余举动的自己又气又恨。 林曜依旧没有说话,嘴角冒出尴尬的笑。 原来之前所做出的一切推测,都是太过复杂的设想。真正的原因如此简单,没有任何凄厉的苦衷。 林曜别过脸去,回忆着开始唤这个人为“月”的那一天。当时自己已经愿意将未经人事的身体完全交予她,而她在对自己做着恶意的揣测。 林曜想起那个单方面表白请求在一起的夏夜,对方心血来潮地表演了《亲爱的名字》。现在想来,恐怕虽然当时的歌者是“月”,但和曲中少女爱恋心情一样的却只有她自己。就连歌剧的情节都相似得像嘲讽,曲中人当时所吟唱爱慕对象的名字,只是对方信口编造的假名。 这几个月来她所熟识的“月”,其实是“程望雪”,来自一个离她极度遥远的、完全不同的世界,还带着对她的蔑视和防备。 刚才还感受到的能填满心中空洞的澄澈温水,霎时冷却下来,有一滴墨黑在其中晕染开。 说不定连“月月”这个所谓的小名,也是程望雪编出来骗她的。毕竟刚认识的时候,还骗她说脸上有疤呢。也许对于她这种各方面条件差那么多的人,无论什么事情,都是随意欺骗搪塞,不值得真诚对待。 林曜握紧了拳头,任指甲锐利地卡进手掌,站起身迈步准备离开:“我先走了,程总。” “不要走!”背后传来急切的声音,那个人追上来从后面抱住自己,声音听起来好像在伤心:“不要这样叫我……” 林曜试图从搂住自己的手臂中挣脱未果,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人:“我要回自己家了,放手。” “那我跟你回去。”程望雪盯着她的眼,湿漉漉中有些执着。 “不用了,程望雪。” “曜,叫我‘月’……对不起……不要留我一个人,你刚才说不会不爱我的……我需要你……”她哭了,说话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 “你真的需要我,就不会一直用编的假名骗我!在你心里,是不是觉得我条件这么差,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值得?”相较而言,林曜激动时的声音更大。 “我不应该隐瞒你,但是我没有编假名。虽然我的正式名字里没有‘月’,但是小时候妈妈一直叫我‘月月’的——只有你和我妈妈叫过我这个字。” “是吗?” 程望雪点点头:“我也没有觉得你差。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好像因为我害怕。” “你怕什么?”林曜的语气有些缓和,对方见状凑上来又缩在她的怀里,她生气的能力就丧失了一半。 “我也不知道。不能确定你会一直爱我的时候,不能确定可以一直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我就什么都害怕。” 林曜被恋人突如其来关于恐惧的坦白所震惊。这么优秀的人,这么有钱的人,也会害怕吗? 第一次和这个人共度周末时的渴望又冒上来,同时对分开后不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悲凉也一起扩大。 她的声音软下来:“我也好害怕。我一直觉得,你真的可能爱我吗?而且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很久了。” 她怀里的这具身体好柔软,然后这具身体的主人抬起了头,亲吻她的眼角,带走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流下的泪水。 “曜,我真的爱你。我们一直在一起吧,我们不要分开吧。”耳边传来不可置信的话语。 “真的吗?你真的想和我在一起吗?你光这样说,我就很开心了。谢谢你。但是应该四月之前,就会有体检。” “我会想办法的,我会找门路伪造体检报告骗过去。”恋人的声音听起来很镇定。 作为一个谨慎守则的人,林曜这辈子除了在这荒诞的世界中购买过违禁的避孕药外从未做过任何违背规定的事情。虽然对她来说,在官方强制组织的体检中伪造报告这种事听起来已经很复杂很有风险,也不知是否可行,但此刻所爱之人这份愿意与她长久的心情让她欢欣鼓舞。 一阵全新的琥珀色潮水猛烈地向她涌来,盖过又再度被染黑的空洞,这混杂着太多情绪,都已经让她辨认不出的庞然大物将她支配,让她暂时屏蔽了对这几个月来被隐瞒愚弄的羞辱与愤怒。 “月,我也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再一次地,拥抱月,再一次地,将身体全部交给她。 然后又困惑、又彷然无助地清醒过来,意识到枕边人已经是传闻中的大老板“程望雪”,但是不知道要对此做出什么反应,只能够就这样躺在她的身边,默默地触碰她。 “曜,之前的事情,对不起。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程望雪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敢于完全信任林曜之前的种种作为都令常人唾弃。她感恩对方一如既往的接纳,但由于从小只了解用物质弥补,眼下除了想要给林曜一切她能负担起的昂贵,想不到别的方法表示。 “我想和你在一起。你已经给我了,谢谢”,林曜抚摸着恋人如绢的长发,不假思索地说道:“至于物品,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一定要给你的,你仔细想想。”程望雪坚持着,似乎这样可以抚慰她作痛着的良心。 “……你不用因为觉得愧疚,而送我礼物。”被林曜一语道破。 “可是我还是想送你点什么”,程望雪有些消沉,但是想到今晚林曜还是同意和她有未来,又开心起来,抱住恋人扭来扭去地撒娇:“你就想一样东西出来嘛,好不好?” 偏偏林曜最吃这套,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因为发现原主没有保留一只她自己很喜欢的玩具小熊,觉得有点遗憾。仔细想想,那是她小时候有年生日,妈妈难得送她的礼物。这里的原主没有在妈妈身边长大,没有这只熊也是正常。 如果现在可以有一只由爱恋之人送出的小熊将其代替,应该也不错。 “那好吧,我要你送我一只抱抱熊。” “什么?” “毛绒玩具的小熊——你会不会觉得我幼稚?”林曜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毕竟大人了还想要小孩子的东西。 “没有,蛮可爱的”,程望雪捏捏林曜有点发红的脸颊:“那你想要什么样子的小熊呢?” “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可以抱着的尺寸就行”,林曜说着在胸前比划了一下大小:“大概这样,其它都随便。” “好的,那送你熊以后,你还是要抱我哦。不可以只抱小熊不抱我。”程望雪说出这句也不能算不幼稚的肺腑之言。 林曜靠过去抱住恋人,认真作出了对未来抱抱的承诺,感觉似乎除了终于能允许自己想象未来的可能性以外,一切又都和以前一样。 于是林曜依然以“月”称呼对方,闭口不提两人社会地位的悬殊差距,在这种自我麻痹中又度过了几日。 之前已经连续好久只上白天整天的班,今天得上晚班了,上午休息。 恋人已经出门,留她一个人在这间房子。 她起得稍微晚了些,打算随便吃点就去下午的班。 四周极简的家具泛着清冷的光,提醒着林曜,现在是在比她大概有钱一万倍的程望雪的家里。 比如,此时手里用来喝水的杯子,看起来也许平平无奇,但杯底的Logo可能代表着什么。 林曜拿出手机搜索了一番。 原来那些她以为只是出贵到名不副实的包包的牌子,也会出贵到名不副实的杯子。 不单是杯子,还会出床单、地毯、甚至家具,每一样的标价都令她咂舌。更不用说服饰、化妆品类型的东西。 这种她好歹还知道的牌子还不是最令她震惊的。 脚上的冬季拖鞋,来自一个从没听过的芬兰的牧场。可能住在北欧的羊比住在其它地方的羊更为尊贵,这双羊毛拖鞋的价格是林曜两个月的房租——而她平时根本连想都没想过,在家里穿在脚上的东西会需要羊毛来做。 橱柜里随便拿出一套茶具,是网上有人关注着的古董。即使没保存好整套茶具,只剩一只茶杯,这只比林曜手掌心还小的玩意,也是她一个月的生活费。网上甚至没有找到处于良好状态的一整套,她完全无法想象这个价格。 这间房子里的每一样物品,此刻在她眼里,都自动闪出“赔不起”叁个大字,使她再也不敢碰。 她记起当她不知道恋人名字的时候,曾经怀疑过,“月”是真实的吗? 现在她不禁怀疑,不知道恋人真实身份时的她自己,是真实的吗? 或许正是因为当时的不了解,她才能真真切切只感受所能触摸的一切,去义无反顾地用满腔热情与她爱的人缠绵。 如果她一开始就知道二人的条件差距是如此难以想象的巨大,她当初大概率就不会敢接近这个人。 现在她真的做好准备,要与这个人真实的社会身份,发生关系了吗? 她又想起恋人说过,怕她“只喜欢她的钱”,才没有告诉她大名。 恋人还说过,假的疤痕是为了回避那些只喜欢她美丽容颜的人。 无数遍对那个人怎么可能真的爱自己的怀疑,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程望雪会爱她,是因为过去她对其做出的一切回应,都恰好是正确的吗?所以每一次的问题,确实就是考验。 比如她可以接受她的“伤疤”,比如她在被问及要什么礼物时,没有索求贵重的物品,表示出了她不“拜金”不“势利”? 那么是不是只要她做错过一次,就不会得到爱了? 天哪,那天晚上又被问起要什么的时候,难道只是一次新的试探甚或圈套?她倒吸一口冷气。 还好只是要了个毛绒玩具。这种做给孩童的玩具,总不会是什么昂贵的东西吧。如果她想要的是更贵的物品,是不是就连已经得到的爱都会被收回? 是不是今后只要做错任何事情,就会失去这个人对她的爱了? 这个人就会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一声不响从她的生命中逃离,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曜没办法停止恐惧的思绪,转眼间已经到了上班快要迟到的时候。 她匆忙套上自己的外衣,正到门口时,门被打开,进来两个着装整洁的陌生人。 林曜顿时吓了一跳,可这两个人看起来比她还吃惊,一脸狐疑地盯着她。 “你是哪个公司的?”其中一人发问。 “什么?”林曜还想先问他们是谁呢。 “这家的雇主向来和我们XX家政公司合作,我们已经在这里打扫好几年了,难道她现在想换公司了?”他们紧皱着的眉头显示着不想失去客户的担忧。 “不是。我……我是她的……女朋友。”这句话说出来,就连林曜自己都觉得荒谬。 他们快速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眼,其中一个的脸上露出惊诧的表情,马上被另一个轻推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是急切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两个太没眼力了,居然搞错了。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还请您不要告诉程总!” “当然不会。”说完这句话,林曜就逃出了门,羞耻得无地自容。 她怎么可能会怪那两位钟点工呢?她自己都看不出自己哪里配得上程望雪了,被认为也是来打扫的简直太合理不过。 反而自己其实是程望雪女朋友的这个事实,才显得更不可思议,更难以说出口。 冬日凛冽的寒风一下一下割着林曜的脸。和真实的外界比起来,这段关系说不定在她那间狭小的公寓房内才能存在得更合理。 五十、有没有心 (写在前面:对一部作品可以有多种不同的解读,本故事只是选取一种符合角色和剧情的角度。如果您不同意,请您坚持自己的观点,同时请试着理解角色的心态。请不要喷我。。。) 《简爱》这本书,是很多人文学名着的启蒙。林曜也不例外,这是她幼年时最早借阅的外国名着之一。 这个故事最广为流传的一段名言,一般认为体现了女主人公自尊、自爱、追求平等自由与人格独立的个性: “你以为因为我穷,低微,矮小,不美,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吗?你想错了!我的灵魂和你一样,我的心也和你完全一样。这是我的心灵在跟你的心灵说话,就好像我们两人已经穿越了坟墓,站在上帝的脚 下,我们是平等的。因为我们是平等的!” 然而当年的林曜在阅读这部经典时,就感到一种微妙的不适,令她无法真心喜爱这个贫困孤女与富有庄园主修成正果的爱情故事。 直到多年后她在大学选修一门文学课时,读到一篇新颖的阐释,才理解了当时自己无法说出的不适感。这篇文章大意如下: 简爱身上的自卑感其实非常明显,也没有她所说的那样真心认为与比她更为富裕和有地位的罗切斯特平等。 作为一位年轻又有学识的女性,她爱上的对象是已步入中年、相貌丑陋、脾气古怪的人,比她大了将近二十岁,而且还隐瞒了曾经已婚的事实。 然而文中仅把前妻归为“阁楼上的疯女人”,显得罗切斯特这位在那个年代显然更有权力的男性才是受害者。简爱也因此远走他乡。 当她再回来时,已经继承了一笔巨额遗产,一定程度上成为经济独立的女性;而罗切斯特先生却因一场大火导致了残疾。 只有在二者社会地位发生了置换后,她才终于愿意与之终身相伴。 简爱在爱情中,更愿意作为“施与者”,而不是“被施与者”。 林曜将这篇分析简短概括: 简爱就是根深蒂固认为贫穷且相貌平平的自己,连刻薄的老男人都配不上;只有在自己变得更有钱且对方完全落魄的时候,才算得上相配,才能在一起。 当然简爱本身是追求自尊与平等的,只是难以逃过内在的自卑。 此刻的林曜突然理解了自己对这个故事的不喜爱。恐怕小时候的她就已经了解到自己既认同自尊又无法做到的本质,才会对这个拥有相似内核的人物产生细小的厌恶。 林曜当然知道,不论外貌或财富、地位,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她作为一个还算遵纪守法、遵从道德的人来说,没有比她所爱的人低劣。 然而从小在现实的社会中长大,她怎么可能不明白容貌、金钱与权力的重要性? 这些外在的条件,是当今绝大多数人在看待他人时,所优先注重的东西。 她确实并不有意追求如此肤浅的价值,也尽量不以此衡量别人;但是她做不到不以此评判自己。 她本来就又丑又没用,性格也是不讨喜。到了这个世界后,更是连工作都比以前差——尽管她知道一切职业应当平等,但薪水却有客观的差距。 像程望雪这样的条件,一定可以轻而易举得到任何人的爱慕,真的会对如此失败的自己产生真实的爱意吗? 如今一旦知晓她所爱着的“月”就是“程望雪”,她再也无法将恋人像过去那样单纯地看待了。 她不但在经济、社会地位上远远不如恋人,甚至在情感中也完全依赖于对方。这样的自己,难道不是个容易令人厌烦的负担吗? 她苦恼着,终于决定像这个世界中唯一的好朋友杜佳倾诉,于是约好在当初为她庆祝生日的那家日料店见面。 到了约定的时间与地点,林曜面对着看起来因工作进展顺利而容光焕发的好友,更进一步体会着觉得自己样样不如人的自卑。 不过最近她看到公司有招聘一位意大利语翻译的名额,还是投了个简历。 正欲开口,一位打扮亮眼夺目的Omega女性走了过来:“嗨,杜佳。” “嗨”,杜佳和她也打着招呼,然后给林曜介绍起来:“这是我的同事,她叫冷凌澌。”说着还示意这位单独来的同事可以和她们一起坐。 这下林曜没办法当着陌生人的面讲自己的私事了,只能配合着她们两个聊天。 她看着冷凌澌的脸,一种异样的感觉浮上来,便询问了对方名字的写法。 这个名字和她在原本世界初中时的班花一模一样。因为姓氏不算常见,名字又都是生僻字,她记得特别清楚。 那位班花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成绩还特别好,当年与林曜轮番考着第一。 不过因为班花的长相和她父母都明显完全不同,当时大家就猜测,她可能是领养的。 现在眼前的这位冷凌澌,却和原本世界中的冷凌澌不是一张脸,可是和林曜模糊记忆中班花的父母却长得很像。 仔细旁敲侧击着询问,眼前的冷凌澌其他个人信息竟也与原本世界中的班花一样。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中的冷凌澌,除了不是领养而是亲生的,因此外貌不同,其他都一样。 林曜又想起和原本世界中班花不算愉快的后续,思索着如果在这里,她是父母亲生的小孩,人生会不会有所不同。 当林曜在原本的世界中念研究生时,有天意外与初中同学冷凌澌重逢。之后她们仅仅保持着点赞之交的熟人关系。但一天深夜,她却突然接到这位熟人的电话: “林曜,我现在在XX医院的急诊,你能不能来陪我?我好怕。在这个城市,我没有朋友,只能找你了。” 于是向来烂好人的林曜当然前去帮助。 到了才知道,冷凌澌来急诊的原因,是下身撕裂后无法止住的出血。 林曜默默陪她完成就医,感觉这对于对方可能是件羞于启齿的事情,就没有询问。 送其回去的路上,冷凌澌却主动和林曜哭诉了今夜被性伴侣粗暴对待的不幸经历。 林曜以为年少时的同学交了糟糕的男朋友,为她伤心不已,安慰了她一整夜。 过了一段时间,她又接到对方的邀约,说是能给她介绍个特别赚钱的兼职,不但可以去各种平日负担不起的高档饭店免费吃饭,事后还能拿钱,只需陪人喝酒聊天。 听到这里,林曜不住怀疑,世界上有什么工作,可以这样轻易拿到报酬? 拒绝之后,又收到冷凌澌其他类似的邀请,地点在不同饭店和迪厅中变换。 最后终于懂得,昔日的班花如今已成为不折不扣的“交际花”,而且还想拉她下水。 既然把话说开了,冷凌澌便毫不隐晦地对林曜直言:“虽然你长得不够美,但如果打些肉毒杆菌把下巴变尖点,再隆个胸,应该也还可以。” 林曜愕然,严肃拒绝后不知该如何帮助对方。她知道冷凌澌家境其实比自己家好得多,初中之后也保持着优异的成绩,受了良好的高等教育。满腹学识,却只用来娱乐有钱人,做个玩物。 她试图劝说对方停止出卖自己的身体,但遭到对方哭泣的反驳:“林曜,你不要瞧不起我。你现在还在象牙塔里,你不知道这个城市的诱惑有多大。你不知道有钱人过得多么奢侈。你听过吗?有钱人的快乐你想象不到。我也想过人上人的生活。等你出了社会,见到我见到的,你肯定也会堕落的。” 她继续哭着:“我想找个有钱的优质男人,可是他们都没有心了。我上次是真的以为,和那个人是男女朋友关系。” 这下林曜还是生出同情,冷凌澌明明和那些人之间只有性与金钱的交易,可是却还残留着在“客人”中找到归宿的幻想。这怎么可能呢?那些人怎么可能会把她作为认真的对象看待? 此后冷凌澌又找林曜哭诉了好几次,让林曜感觉到,她会做这行,不止对奢靡的渴望,也因她的自我已经完全碎裂迷失。 而在林曜看来,那些作为既得利益者的嫖客,物化他人,用金钱购买比他们更为脆弱的人的身体,比并不是因为生活所迫而踏上这条道路的冷凌澌更为无耻。 不过尽管林曜已经努力不去评判他人的人生选择,到底还是无法认同。加上冷凌澌依然时不时给林曜推荐饭局,她最终还是断了和这位太过崩坏的老同学的联系。 这个世界的冷凌澌,既然不是领养而是亲生的,是否得到过父母更好的教养与爱护,可以避免那样不堪的结局呢? 林曜看着眼前虽然相貌不同,但依然美艳动人的冷凌澌,听闻她即使作为Omega,也成功被大学录取,之前做了一段时间某奢侈品牌柜姐后,成功在杜佳所工作的公司谋得职位的事情,欣慰地放下心来,听她讲工作中的见闻。 “以前我做柜姐的时候,真的见过太多毁叁观的事情”,冷凌澌挑着精心修饰过的眉,不经意间晃着手腕上金色的手表,向杜佳和林曜描述着:“有次一个年轻的Alpha来买包,说要实习了,背个好点的包。实习生啊!要买一万多的包做什么?不过听说现在有很多单位,看你穿得好,家境好,就不会给你派累的活,而且做错也没关系,照样升职。而如果你穿得破,知道你为月供担心,就往死里给你活,错了也要你背锅。” “风气这么差的单位,还不如辞职去别的地方做。”林曜不禁感叹。 “你太天真了。现在这个社会,就是谁有钱就是好,人人都慕强”,冷凌澌看了一眼林曜,接着说:“我再跟你们说点毁叁观的事情。对那种VVIP客人,我们有上门服务,带一些奢侈品到他们家给他们挑。你们知道吗?有的VVIP,和我们一样的年纪,看都不仔细看,一个下午就能买掉几十万。有的是双亲有钱,有的就是嫁了豪门。甚至做情人,也能这样挥霍。那些嫁给有钱人的,有的不但家境一般,长得也好一般哦,还没我好看。” 冷凌澌继续讲述着,但这个话题的走向让林曜心里又有了不好的预感。 几天之后的深夜,她居然再次接到历史重演的电话,再次去到相同的急诊室陪伴因同样原因就诊的冷凌澌。 回去的出租车上,冷凌澌又一次向林曜哭诉:“我真的好惨,靠谱的Alpha也找不到,工作也可能要丢了。” 哭诉的内容却好像和上次有一些不同。 “你的工作出了什么问题吗?”林曜关心着。 “上次有个Alpha来找我们周总,好像是她的女朋友。这个Alpha长得特别漂亮,所以过了这么久我还记得。她是我以前的一个客人。” “什么‘客人’?”林曜其实大概已经猜到。 “林曜,虽然我刚认识你,但我不知为何,总觉得好像认识你很久,可以对你说。这件事情你不能告诉杜佳,她是我同事,被知道不好。” 林曜对不同世界的冷凌澌再一次信任自己感到惊奇,不过依然点点头。 “其实我会做一些兼职……我……你不要看不起我,我想要认识有钱的优质Alpha,但是他们都没有心了……我有时候会参加一些饭局,陪他们聊天就能拿钱。有些Alpha发情的时候,会找我……你知道什么意思。周总的女朋友,很久以前找过我一次。如果她认出我,告诉周总,我肯定会被开除。” “如果是很久以前的事情,说不定她不记得你了。”林曜安慰着。 “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也才一次,后来也没联系过。希望她不记得我吧。唉,居然希望上过床的Alpha不记得自己,我也是真的很可悲。”冷凌澌说着,又流下泪来。 “如果我是你们周总的话,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会觉得做过这种事情的女朋友超级恶心。我觉得仗着自己有钱,就想用钱买别人身体的人,非常非常恶心。所以你先不要太担心,可能那个人就算认出来,也不敢告诉你们老板。” “谢谢你安慰我。”冷凌澌的眼神露出由衷的感谢。 林曜见状,依旧试图劝说这个世界的冷凌澌:“其实你现在工作也蛮好的,完全可以养活自己。这种高风险的兼职,并不值得你去做。” 冷凌澌却给出了和另一个时空惊人相似的回答:“林曜,你不知道,我觉得不甘心。凭什么那些长得不如我的Omega,就可以过挥金如土的生活?我也想过人上人的生活。赚死工资一辈子不可能实现的。你听过吧,有钱人的快乐,你想象不到。这个城市的诱惑实在太大了,你是没做过柜姐,没见过他们那样。如果你见过,就连你也会堕落的。” 林曜愕然,继而沉默不语地坐了一路车。 虽然觉得有点愧对冷凌澌的信任,但林曜把她送回家后,就彻底拉黑了这位联系人。也打算改天告诉好朋友杜佳,大概不会说具体的原因,但要让她远离这位同事。 冷凌澌的诉说中,句句透着那些有钱的Alpha已经没有心的怨言,可是她又不断地说着“有钱人的快乐,你想象不到”。如此矛盾。如果这些有钱人的快乐,建立在奢靡但腐烂的基础上;如果这些有钱人,真的“没有心”,只把一切不如他们有钱有权的人当成玩物……那这样的快乐,简直恶心至极,有什么好向往的。 林曜又想起了自己那同样也属于“有钱人”的恋人。即使自己的条件这样差,程望雪也说爱自己,还说要和自己一直在一起。她闭上眼,回忆起程望雪依偎在自己怀里,脆弱无助地看着自己的样子。 虽然自己配不上她,但是她对自己,是认真的吗?她和冷凌澌口中的那些人,是不一样的吧?程望雪虽然是程望雪,但她也是自己的“月”吗? 月……她回想着月给她的每一次温存,嘴角浮现出发自内心的笑意。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所爱之人的电话,然后马上被接了起来。 “月,你在忙吗?我可以去找你吗?” 五十一、幼稚的是有心的吗(h) 林曜向窗外张望着,一辆蛮好看的银色车辆渐渐靠近,停在了外面。车上下来的正是她的恋人。 于是她快步走出这家连锁店,迎了上去。 刚才打电话给恋人之后,对方得知自己现在在外面,就让自己到最近的还开着的大店里坐着等她出来接。 这应该是林曜长大以后,第一次被人接吧。 两人都进车坐好系上安全带,旁边的恋人还没发动车子,看着林曜问:“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在外面?这里离你家也挺远的。” “说来话长,帮了一个熟人一点小忙。你会开车呀?”几天没见了,林曜目不转睛地盯着恋人的脸,随意搭着话。 “会的。不过我很久没有开了。还好还记得”,恋人笑了笑,伸了一只手出来帮林曜撩了一下有些遮住额头的长发:“夜里尽量不要一个人出来,还是要稍微注意一点安全。” 林曜点点头。看来她还是很关心自己的。 汽车在道路上平缓地行驶着,身旁的恋人有些吞吞吐吐地问林曜:“曜,最近有什么事情吗?……好像很久没办法见到你了。” 林曜有些沉默,自从知道了程望雪的真实身份后,她就无法再若无其事地像从前一样见她了,不论晚上是否工作,都说在忙。 “没什么,就是有点忙。也没有很久,就几天啦。” 程望雪轻轻“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又一次到了这座林曜觉得离自己很遥远的房子。她都走进去了,依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的疏离感,畏手畏脚地不太敢多动。 程望雪领她到主卧里,但她还是一副拘谨的样子,气氛有些尴尬。 林曜觉得自己有义务说点什么,缓解一下自己导致的微妙氛围:“啊,我最近终于看到公司有一个意大利语翻译的空位,刚投了简历。” 说完这句话,她又立刻觉得有些奇怪。毕竟眼前的人是她工作公司的大老板,也就是说,虽然隔了好几层,但也算她的上司。而且她还只是投个简历,且不说大概率也不会过,就算成功得到这个职位,也是比程望雪差了好几阶,越想越失落。这种又没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她为什么要说出来。 她低下头,只为了一句话,就懊恼不已。 却突然听到程望雪雀跃的声音:“嗯,曜曜宝贝好棒哦,曜曜投简历啦。”这个人边说还边凑到林曜身前,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 林曜震惊地抬起头,看到恋人的样子,也笑起来:“你干嘛呀?怎么这么说话?好幼稚哦。我只是投个简历而已,可能第一步就被刷下来了。” 怎么突然用这种幼稚的迭字叫自己,还加上“宝贝”二字。林曜向来让周围的人都称呼自己的全名。而“宝贝”这种字眼,就连小的时候,就连妈妈,都没有这样叫过自己。 “因为你之前好像做事情有点胆小,现在终于敢迈出换工作的第一步了,就为你开心呀。”为什么恋人看着自己的眼,在房间清冷的灯光下,又显得有点闪闪的。 “对了,因为要表扬你投出了简历,现在要给你一个奖励哦。”眼前的人继续说着这种听起来有点违和的腔调,从房间的架子上拿下一个很大的盒子,递给林曜。 林曜止不住对今夜恋人表现的笑意,接过盒子打开来,一只毛茸茸的棕色小熊乖乖地躺在里面。 “哇!好可爱!”她迫不及待地拿出来,放在手里端详。这只熊的版型特别憨态可掬,身上的长毛有规律地卷着,手感极软,同时里面估计又放了骨架,可以摆造型。更值得一提的是,熊身上还有不少极为精致的衣物和配件,甚至还戴着条亮闪闪的钻石似的项链。 “你喜欢吗?”恋人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 “好精致呀,设计得真可爱”,林曜兴奋地把小熊的手臂摆来摆去:“配件都做得好好,居然还戴了条这么逼真的钻石项链。如果这是真的钻石,估计光项链就够买不知道多少只熊了,哈哈。”她随意评价着玩具熊的细节。 恋人温柔地笑着:“你喜欢就好,还好最后能买到。” 林曜坐到床上,把小熊放在腿上摆弄着。也坐在旁边的恋人一直盯着自己看。她停下手,转过去看她:“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看见你开心的样子,我也觉得好开心。好像我遇到你之前,没有这么开心过。” 林曜看着这双专致望着自己的眼,自己的倒影是此刻这对褐瞳中唯一的影像。 “我知道我之前瞒过你很多事情,也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情”,程望雪靠近林曜呢喃着:“我真的很后悔做过那些事,我觉得你伤心的时候,我的心也痛。” “月……”林曜就是这样,一看到恋人悲伤的样子,就怕那对过浅的双眼像玻璃一样碎掉,马上也凑上前去亲吻恋人的眼角和额头。 “我真的爱你。爱上你以后,我就觉得那些情话突然有了意义”,程望雪任林曜亲吻着,继续着坦诚:“比如,我就觉得,你真的是我的心,我的肝。” 听到这里,沉浸在感动中的林曜突然憋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啊?”恋人瞪着她,嗔怪道。 “你今天说的话都好幼稚,好肉麻哦。叫我‘曜曜宝贝’这种腻歪的称呼;还什么‘心’、‘肝’什么的,好像老套的言情剧台词。”林曜继续笑着。 从对方口中听到这句话,程望雪也意识到刚才本意真诚的表白听上去的喜剧效果,同样地咯咯笑出来,但又害羞又觉得有些恼,开始发起嗲:“我说的是真心话哎。那你喜不喜欢我说的那些嘛?不喜欢,我以后就不说了。” 听到程望雪讲说的是“真心话”,今夜因为恋人是自己比不上的“有钱人”而作出的担心,突然得到了消解。 这样子的程望雪,怎么看,都不像是“没有心”的样子。 “嗯……我超级喜欢的。”林曜将脸贴着恋人,额头贴着额头、鼻子贴着鼻子。 自然而然地,舌尖缠卷起来。两人交缠着的气息也在四周慢慢荡漾着。 林曜慢慢退回,看到恋人微微低下的脸,带着由情欲晕染开的粉红,等待着她的抚摸。流转着波光的双眼,透露出妩媚的温柔。 林曜轻轻摸上程望雪的脸,对方微笑着蹭了一下。 指尖感受到恋人细腻柔软的脸颊,林曜想,亲这里的话,就会绽放出一朵朵娇艳的粉色花朵吗? 于是她迎上去,吻恋人脸上的每一寸肌肤。 很快地,恋人的手就解开了自己的衣物,乳房被一只温暖的手包住,乳头感受到指尖的挑逗。“唔……”林曜的手也拽着恋人的衣服,想要除去,身体不由自主地更往恋人的身上贴去。 这才意识到,才收到的小熊依然躺在自己的腿上呢。 她把它拿起来,暂时不知道放哪好,手不知所措地放不下来。 程望雪见状,接过小熊,就放在旁边的枕头上,又自己褪去了衣物,玩笑似的:“就让小熊在旁边看我们吧。” “居然让这么可爱的小熊看这种事情”,林曜娇嗔着调笑:“你个变态。”但是说着就躺到了恋人的身上去。 柔软的、温暖的,现在散发着特殊香气的身体。而她一到这个人的身上,立刻就被用力地搂住。 静静地只感受着身体的贴合,后背上的皮肤被恋人从上而下地摸过,林曜已经可以感觉到下身的湿润。 她趴起来,看着程望雪的脸。和以前还只知道这是“月”的时候,一模一样的脸,正回望着她。 “曜,你好美。”程望雪的声音,也是和“月”别无二致的声音。斯斯文文、温温柔柔。 “没有啦。”林曜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却立即被恋人拨了回来,继续被看着。 然后略微瘙痒的触感掠过大腿内侧,随之屁股也被捏了几下。 她自己的身体软下来,再次整个靠在恋人的身上。脸埋在了枕头上,又向左转,双唇够到恋人的耳垂,含了起来。耳边传来恋人的呻吟。 这样过了一会儿,身下的人让被含住的部分挣脱开,也转过来吻着林曜。 温热的气流一阵一阵地触碰到林曜的耳边和脖颈,让她忍不住地颤栗着。 “要我肏你吗?”耳边传来程望雪的低语。 “要。” 于是目前为止一直徘徊在自己幽径入口处的肉棒,猛地戳了进来。 “啊……”林曜禁不住叫出声来,自己的甬道内部瞬间被撑满。 身下的恋人承担着自己身体的重量,抱着自己剧烈地上下晃动着。 体内的巨物越捅越深,林曜感觉内部的极限一下子就被猛烈地触碰到。 她抱着恋人后背的手用力地按着,口中无法停止地呼出喘息声。 她松开紧抱着恋人的双臂,稍微将自己支撑起来。脸部和身体一稍微离开紧贴着的恋人,对方就抬起头来,凑过来吻住自己,让气息完全灌入自己的内部。 然后林曜又一次地要瘫软下来,但是她轻轻压下恋人正吻着她的头部,因为她想看着她。 她的沉醉于情欲中白里透出妖红的脸,配着那双完全集中注意力盯着自己的眼,让林曜有些受宠若惊起来。 体内所感受到的攻势一阵强过一阵,林曜努力分神看着自己的恋人,但是很快就再次投降了。 “嗯……月……”她的呻吟听起来娇滴滴的,终于放弃了抵抗,又一次倒在恋人的怀里。 恋人的巨物在一次次猛烈的戳刺中,更努力、更深入地前进着,刚才还已经以为到内部极限的林曜,现在感觉到这绝对超出了自己阴道的深度。 此刻恋人的分身,大概正被自己子宫的入口处夹紧着,一种奇特的更强烈的感觉直涌上来,在无法抑制的呻吟声中,她高潮了,身体也因剧烈的快感而颤抖着。 “啊……啊……”抱着她的恋人的身体传递过来近乎共振的相似颤栗,耳边是恋人激烈的娇吟,温热的暖流灌进林曜的内部。 然后她将因情事而脱力的身体依然完全安放在恋人怀中,安心地睡去。 坐在床上的玩具小熊由于刚才发生在眼前的一系列震动,也不可避免地也倒了下来,躺在了相拥的二人的旁边。 五十二、不配 翻译的面试,林曜曾经参加过。 说起来要进大公司做翻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为这种并不算核心的部门,大部分的公司都会外包出去。而少数还没有被外包的,由于职位需求有限,也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很少有招聘的。 现在她走进这栋熟悉的办公楼,近一年前还在另一个世界的这里工作着,现在居然又来参加估计流程相同的面试,令她有种奇怪的感觉。 没记错的话,先是简历、然后是网上做题、接着是HR的面试、再来是翻译部和文档部的经理面试,最后还要做题,要将给出的技术性材料当场翻译。 此时眼前的HR,和当初面她的那位也是一样,不过性别从女性变成了Alpha。 但是这次好像有什么不对。 首先是没有网上做题那一步。 然后面试中问的问题都无关紧要又简单至极。面试的时间比林曜印象中的短多了。 正当林曜以为这是没戏的预兆时,HR通知她,第二天就可以来签合同。 林曜震惊地看着HR,对方问她有什么问题吗。 “呃,请问,不用做题吗?不用现场测试翻译能力吗?” HR微笑着看了林曜一眼,道:“林小姐,您是杨助理亲自吩咐过可以聘用的人才,相信您的专业水平一定很高。明天见吧。” 林曜困惑地走出大门,不断地想着“杨助理”是谁。 这个时候手机响起特殊的提示音,收到一条恋人发来询问面试结果的信息。 她瞬间明白了。依稀记得恋人曾经说过,如果她投简历的话,“保证”“一定会过”。 现在知道了对方就是“程望雪”的林曜,嘲笑起自己的后知后觉。是啊,原来这个人真的能对这种事情做出“保证”。 即使转岗为翻译,她和程望雪的差距也是无法弥合的巨大。而现在,就连过去能完全凭自己能力得到的职位,也要由程望雪“施舍”了。 恋人的这种举动大概出于好意,但此刻林曜的心里,一种不理智的自卑牵扯着屈辱感慢慢漾开。 这个她曾经渴望过的职位,如果只是因为她现在和大老板睡觉而得来。如果本就毫无用处的自己,连工作都要完全依靠恋人了,那她岂不是显得更没用、也更配不上对方? 第二天,她没有去签合同。 大概和几天前默默归还那只毛绒玩具熊时是一样的心态。 刚收到那只毛茸小熊的时候,她像个小孩一样开心地给它摆姿势,抱着它玩。 谁知道第二天早上收盒子的时候,看到外语的真品证明,又上网查阅一番后,才反应过来之前的玩笑话都透露出自己未曾察觉到的高攀。 那条玩具熊脖子上的项链,不仅是真钻,而且即使如此,都还不如玩偶本身的价值——憨态可掬的长毛小熊,是某着名玩偶品牌四十年前的特殊限量版。 如此名贵的小熊,如果她抱着睡觉,压坏了怎么办?上面镶着钻石的项链,她弄丢了一颗怎么办? 于是林曜默默将小熊再次放入那个盒子,盖上盖子以抵挡可能的灰尘,留在程望雪的家里,一声不响地离开。 “林曜,你真的是活在现实生活中的人吗?你的这种烦恼,未免也太奢侈了。 “知道女朋友是很有钱的高层,不是应该很高兴吗? “你为什么要拒绝翻译的职位?比你现在的工作好很多吧。就算你是靠和她的关系得到这个工作,也没什么的。大家都会这样做啊。 “而且连她送你的礼物,你也因为觉得太贵了就没要? “难道你是想用这种方式来证明你爱情的纯洁性?我觉得真的很不切实际。 “其实你女朋友之前对你也不算很好,所以你应该拿好礼物,将来分手还能卖钱。你也应该接受工作上的帮忙,以后分手也算赚了份工作。 “你又不要她给你实际的好处,你在这段感情中又很容易难过,也不分手。我不是很理解。 “你好像一副离不开她的样子。这样不好。真正健康的恋爱,应该是就算分开以后,自己也可以独立生活下去。” 林曜终于约到杜佳,除了恋人的具体身份,和她们使用违禁避孕药,以及未来大概会伪造体检报告的事情以外,都一一告诉了朋友。然后她得到了以上的回复。 说起来友人杜佳也是母胎单身,但却神奇地拥有“纸上谈恋爱”的十级功夫,每次都在那分析得头头是道。 而且她听起来真的不太支持自己和恋人在一起的事情,一说起就必提分手。 有些事情,其实没有那么简单。那些明显正确的理论,大多数人都懂得,他们都能在实践中做到吗? 而林曜这些带着弯弯扭扭情绪的做法,她自己也知道,完全不理智。 然而当恋人邀请她二月一起去日本时,她依然做了类似的事情。 上次程望雪去法国出差后,林曜确实申请了护照,没想到这么快就会用上。 二月去日本,也是因为对方要去那里处理公事。本来问林曜能不能春节放假的时候就一起去,但由于服务行业的性质,今年林曜一直等到年初十左右才可以休假——毕竟同事中既没父母不用回老家,又没结婚没小孩的,没有几个。于是她理所当然地需要在别人阖家团圆的日子里顶班,推迟假期。 林曜告诉程望雪她拒了翻译职位的事情,对方倒也没多说什么。她又提出要帮自己请假,林曜也不同意。最后请林曜把所需材料给杨承梁助理帮忙更快速地办理签证,林曜还特地自己买了经济舱的来回机票。毕竟是跟着对方出差才去的,住宿已经由对方分担,至少路费应该自己出。 买机票的时候,网上还看到有些航空公司有多付钱可以在飞机里洗澡的选项。 回想起程望雪曾经抱怨乘飞机的时候不能洗澡,林曜不禁想道,大概她那种人,不是不能在空中洗,只是觉得不舒服不愿意。说不定她甚至可以乘私人飞机。 其实林曜猜到,如果自己不买好机票的话,程望雪可能会给她安排一些想象不到的奢侈旅途,而她受不起。 如果现在接受了任何对方所提供的便利,未来一定有一天,会让她以可怕的方式偿还。到了那一天,可能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都会令她失去所有。 原本以为,想要得到恋人的爱就是终极目标,得到后就是带着玫瑰色滤镜的幸福。然而现在的林曜,却比之前更惶恐。 因为世上的一切都有代价,得到的一切都有条件。 此刻光是能被一个人爱着,大概就已经花费了她过去所有累积的庇荫。像她这种应该烂在沟渠中、见不到阳光的泥土,本是不配的。 能被允许得到这个人的爱,能够接收自己没有资格、不值得的爱,就已是莫大的恩赐。 比如此刻,享受着恋人的指尖轻柔地触碰自己的头发,从头和脖颈的后部传来的这种像被按摩般舒适的放松感,是不是就又消耗了一部分她此生的福泽? 所以她的脑袋里时刻紧绷着,怎么可能真的放松呢。 程望雪轻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说发型已经完成了,让林曜照镜子。 但是林曜却只是转身,盯着所爱之人的脸庞。 她好美。 盘好的优雅发型中,几绺发丝恰到好处地自然垂坠在白皙无瑕的脸旁,半透明的浅色眼眸透出柔和的光泽。又直又挺的鼻梁下是清晰的人中和坚定的唇线。即使还没有上妆,已是令人惊艳的美丽。 这么美的人,真的可能爱自己吗? 林曜禁不住又一次怀疑。想到今天盛装打扮的目的,一切再次显得不真实。 “月,我真的可以,跟你去见你的家人吗?” 程望雪带着所爱之人走到穿衣镜面前,一起照着两人打扮完毕的样子。上一次自己帮林曜化妆的时候,她看起来神采奕奕的样子。本来以为,今天不但帮恋人化妆,也仔细做好了发型,还搭配了自己精心选过的服饰,对方会开心。但现在镜中林曜看起来忧郁的神情,令她的心有些不安。 因为缺乏时间,她的衣物购置,一般都由专业的买手完成。 不过这次请林曜一起参加春节前夕惯例的家族聚会,要穿的服装,是她亲自认真挑选的。 香槟色的礼服长裙,很衬林曜香温玉软的和婉气质。 而给自己呢,选了同款的银白色,因为觉得这样看起来会像某种情侣装。 镜中照着两人盛装的样子,程望雪暗暗窃喜着梳了相似发型、穿着同系列裙装的她们,果然一看就是一对嘛。但是林曜蹙着的眉头让她无法忽视:“曜,你不开心吗?” 林曜没有说话。 程望雪想,是不是自己帮忙做的造型,有什么不完美的地方。 目光停留在林曜秀颀的脖子上。 “你等一下,我拿点东西过来。”她拎着裙摆小跑到房间的另一头,从抽屉里几个颇大的首饰收纳盒中挑出一个拿出来,再跑回来。 打开给林曜看,里面有条不紊地按区域放着不同类型的首饰:耳环、项链、戒指、手镯等等。 程望雪看着眼前的恋人,如缎的黑发泛着柔软的色泽,纤长的睫毛盖着美玉般澄澈的双目,饱满的樱唇轻轻抿着。 她们间的距离近得只要她微微向前探,就能吻到她。但是她克制住了。 她找出一条泛着温和光泽的珍珠项链,在恋人的胸前比了一下。 一般年纪比较轻的人戴珍珠容易显老,林曜的气质却意外地适合。饱满圆润的一颗颗珍珠,如果可以贴在林曜的玉颈上,一定会散发出一种迷人的舒服感。 于是她把这串珍珠项链给林曜戴上,再从盒子里拿出配套的珍珠耳环,抬起头看恋人的耳垂:“对哦,你没有耳洞”,她的语气有些可惜,但是看到对方装扮完毕,亭亭玉立的样子,又忍不住地欣喜,双手轻搭在恋人的肩上:“好看。这条项链真配你,送你吧。” 但是自己的手被快速地挣脱,然后林曜双手绕到后方,摸索着解开了项链,还到自己的手里:“不要。” 于是程望雪又将东西推过去:“送你了,不用客气的。” “不要。”很坚定的拒绝。坚定中,又闪出隐隐的胆怯。 而这份拒绝,也已经持续了相当一段时间。 为了买一只足够可爱的小熊让林曜高兴一点,程望雪花了很长的时间在网上搜寻,最后合意的那只,只有仅存的几只保存状态完好,恰好有只出现在最近荷兰的一次拍卖会上,她特地找人从那里买过来。但是最后这只玩偶留在盒子里,没有被恋人带走。 之前林曜看起来还对翻译的职位感兴趣,刚听说又拒了。程望雪虽觉得有些狐疑,但又想,林曜不喜欢这个的话,做别的工作也可以,她只要能做令她快乐的事情就好了。然而林曜只是又回到零售店做着并不喜欢的销售? 为什么,林曜看起来,怎么样都不开心? 和我在一起,她很不开心吗?我让她感到很有压力吗?程望雪不禁这样想道。 最近林曜和自己见面的频率比以前低,总感觉她在避讳着什么。其实自己除了有天必须参加公司的年会以外,其它时候都尽量为林曜空出了晚上的时间,然而这些时间却几乎都白白荒废掉了。 不单如此,连见面的时候,林曜都显得比过去更小心翼翼。 有天早上,她和林曜一起在家里吃早饭的时候,林曜不当心没拿好装着热茶的茶杯,杯子往下摔,茶水泼到腿上。她着急地想去看林曜有没有烫伤,林曜却慌张地一下子蹲到地上,只顾着捡起茶杯,人缩成小小的一团,嘴里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茶杯而已,林曜那条件反射般的恐惧,令程望雪觉得好像自己欺负了她似的。自己看起来,有那么凶吗?她觉得自己会为了这么一点点小事大动干戈地责怪她吗? 视线回到眼前,程望雪别无选择地接过珍珠项链放好,拉着恋人的手朝向镜子,柔声道:“没关系,不戴项链也很好看——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不开心?” 林曜低下头,往程望雪这边靠,但是在脸快碰到她身体的时候又收了回去,声音断断续续的:“因为我……觉得镜子里的自己,好像小丑一样,好像小丑穿了太大的戏服一样,好可笑。我觉得我不是在穿衣服,我在浪费衣服……而且我如果跟你去见你家人的话,他们肯定不会喜欢我的。” 程望雪心里一紧,原本带林曜去见家人,是考虑到也许可以让对方感觉到自己的认真,其实要见的那些人,她自己都根本不在乎,只是算走个过场,没想到给对方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她伸出手去,想捧着恋人的脸给予安慰,但是对方马上避开了。 “你才帮我化好妆的,如果弄花了又要麻烦你。”传来唯唯诺诺的解释。 如果林曜有任何不确定,自己都应该帮她确认。这是当时决定要真正和她在一起时就下好的决心。 于是程望雪不但摸了林曜的脸,还不顾对方复杂的发型,丝毫不当心地将她搂在怀里:“没关系的,我可以再帮你弄,你一点都不麻烦我。至于去见我的家人,你也不用担心。他们喜不喜欢你,都无所谓。我喜欢你就行了。我是去告知他们,我要和你在一起,不是去征得他们的同意。” 她稍微松开一点抱着的人,低头看她的反应。 林曜紧绷的嘴角终于冒出一丝腼腆的笑意。 程望雪又想到恋人非常怕冷,为了不让她担心,又特地说明了到时候几乎只会待在车里和室内。 这样终于放下心准备出发了。 五十三、透明人的惩罚 怀着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忐忑不安,林曜还是跟到了恋人父母的家里。 没想到在这个城市,居然会有占地如此大的住宅加庭院。基本上令林曜理解了,为什么那些如今的园林景点,其实都是古代大户人家的私人花园。 不过因为穿得很少,程望雪是直接把车开进房子的,没怎么有机会看外面的布置。不过一路开过去能发现,即使是冬天,也因为周到的设计,车窗外充满了以翠绿为主的彩色。 房屋是仿古的中式住宅,平铺着的每一个空间都彰显着主人无需节省面积的奢侈。程望雪拉着她从停了好几辆大概是豪车的车库穿梭着走向会客的地点,林曜有点惊讶,在这种房子里,是如何做到不迷路的。 一踏入这间像是客厅的房间,几座沙发上坐着的所有人,都齐刷刷地将目光投放到她们两人身上。虽然屋内被加热得十分温暖,但林曜感知到这种毫不客气的打量,顿时一阵凉意从后背传来,让她差点打了个寒颤。 整个房间内充斥着一种不和谐,在林曜刚进入时就发现了。房内坐着好几个人,却安静得鸦雀无声。而且他们之间似乎没有任何目光的交集。 恋人和他们打招呼的声音也是冷冰冰的客气。“父亲、母亲”,这是对着坐在大约是正位的两位十分瘦削的老人家所说。 林曜转过头看看旁边的恋人,感觉这两位老人应该比她大了起码四十岁。而且这两个应当是程望雪父母的人,见到女儿,脸上的表情不但丝毫没有喜悦,甚至毫无变化,只是冷冷望了她一眼。 林曜想起曾经听说过程望雪其实是她父亲在外的私生女的传言。虽然她还没有特别和自己说过这件事,林曜还是觉得心疼,将恋人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舅舅、姐姐、姐夫”,被叫到的这叁个人坐得比较近,应该是一家人。舅舅微微点了下头。被唤作姐姐的Omega脸上浮出算是亲切的笑容,还回了句“望雪”;姐姐的Alpha丈夫则是不屑地抬了一眼。 这位名为罗芸的Omega表姐,林曜倒是听程望雪抱怨过。她的丈夫在欧洲的分部惹过不少麻烦。这是个看起来十分瘦弱的男人,坐着甚至比罗芸还稍微矮一点。 “姑妈”,这位应该是恋人父亲妹妹的Alpha露出礼节性的微笑。她旁边的沙发上坐着一对年轻的夫夫,带着个看起来才两叁岁左右的幼童。“姐姐”,其中那个Alpha这样叫着程望雪。 “这是我的女朋友,林曜。”恋人看向自己,再面向大家,这样介绍道。 那些人稍微看了一眼林曜,就移开了目光,完全没有要认识她的兴趣。林曜顶着尴尬,勉强说了一两句话,就被恋人带着去坐下了。 气派的沙发带着精致的雕花靠背和扶手,光滑的表面显现出自然美丽的木制纹理。不过不知为何,即使加上了华丽的软包,坐上去还是硬硬的不舒适。 林曜正襟危坐着,觉察出奇怪的两点。 一是这间屋子内,还有两个Omega,恋人没和他们打招呼,看起来好像不认识。 二是林曜记得那个强制活动认识的情侣在没有孩子的情况下,需要每隔一年被体检的规定。之前她还特地查了有关规定,发现这条不单受用于这样的情侣,就连已经结婚的人们也必须遵守。她也一直听说,这个世界结婚的人,孩子的数量会比较多。但是现在她看到程望雪的表姐夫妇好像没有小孩,而堂弟夫夫之间,只有一个孩子。 “那两个Omega是谁呀?”林曜凑到程望雪的耳边轻轻问道。对方摇了摇头,一副也不知道的样子。 这个时候突然传来幼童轻轻的哭声,在默然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响亮。幼童的口中咿咿呀呀向他的双亲撒着娇。可惜这两位爸爸不但没有安慰他,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冷淡地将他晾在一边。直到有位看起来是保姆的人过来,幼童一看到她,就跑过去张开双臂要抱抱,然后就被抱走了。 坐着的大人们每个人的着装都相当正式,很难想到这只是家里人要一起吃顿饭的场合。不过根据恋人事先所说,今天来的人都算和她父母关系比较亲近的人。其实还有很多亲戚,可能以后会在别的场合见到。 正当林曜在寂静中熬着时间,希望快点开饭然后一切快点结束时,听到对面的罗芸开始对恋人进行热情的寒暄,因为与周遭的气场太过不符而显得诡异。 几句过后,罗芸突然介绍起坐在她身边的男性Omega。 年轻的男人站起来。他穿着剪裁妥帖的西装,衬托出匀称的身材。微卷的头发被仔细地打理过,烘托着俊朗的脸庞。 好帅的男生,林曜不禁默默感叹着。然后事情的发展好像有什么不对,他径直走到了自己旁边恋人的面前,一股浓郁的薰衣草香气扑鼻而来。 “他是个很优质的Omega,他的Omega信息素很浓烈的,感觉会是望雪你喜欢的类型。”罗芸继续着介绍。 林曜看着这位男性Omega望着自己恋人,大方伸出手要握手的样子,一时间完全懵了,接下去罗芸关于这位男生家世的介绍,她一点也没听进去。 明明程望雪和自己的手还紧紧扣在一起,刚才进门的时候也被宣布是她的女朋友。却好像没人能看见自己一样,好像自己只是个隐形的透明人一样,此刻恋人正被光明正大地介绍着别的对象? 而且什么“信息素很浓烈”,这种事情也被拿出来说。这位Omega的身份被完全削减到他的性别特征和他的家世了吗?除此之外没什么好说的了吗? 林曜感觉到自己和这个男生同时受到了羞辱。 身旁的恋人黑着脸,又一次强调了“我已经有女朋友了”的事实,也没有站起身。 然而被介绍的男生却一点不显尴尬,连看都不看林曜一眼,仍然站在一旁。 这时候恋人的堂弟也介绍起另一个Omega。这是位看起来比林曜略微年长的女性,穿着没有一丝褶皱的缎面裙装,配戴着林曜刚才还拒绝过的类似的珍珠项链,举手投足露着华贵的气质。 和这个优雅的Omega比起来,自己真的就像个小丑一样。 眼前的状况可笑得像在给恋人选妃,而自己的存在完完全全被忽视。他们两个Omega甚至都不看自己一眼,仿佛早就笃定自己对他们毫无威胁。 林曜松开被恋人握着的手,攥起来,任指甲嵌入手掌。而离恋人远一点的另一只手,她用大拇指的指甲逐个挖进其余手指指头和指甲的缝隙间。钻心的疼痛惩罚着自己不够优秀,惩罚着自己配不上程望雪。 默默感受痛苦的间隙,传来恋人堂弟的声音:“虽然她家的生意做得没我们家大,但她是美国XX音乐学院毕业的,也是学钢琴的。和你以前——” 五十四、如何才能帮助溺水者 “够了!”堂弟还没说完,程望雪就带着再也无法遏制的怒气打断了,她站起身:“我早就说过今天会带女朋友回来,你们什么意思?!” “就是因为知道你隔了这么多年,终于又肯交女朋友,才觉得你现在做好结婚的准备了”,表姐罗芸那听起来近乎委屈的声音,似乎表示着她真的想不通今天的做法有何不妥:“我们之前都没逼你啊,现在你的年纪也差不多了吧——对了,我给你介绍的这个Omega,他也很文艺的,我就知道你喜欢这样的,更不用说他家里能帮助我们的集团。” 程望雪难以理解她全家如此狗屁不通的逻辑。这些人完全无视她自己的意志,无视她选择的爱人。所有人看着她的样子,就像看着砧板上的一块肉,是在期待着她的联姻能给家里带来什么吗? 而那两个不论是否自愿前来的Omega,又算什么呢?尤其堂弟,简直是想给她找个周梅的替代品。 “我已经说过了,我有女朋友。我不可能考虑其他Omega的。”说完这句,程望雪就回头,只担心地看着还坐着的恋人。林曜的头埋得低低的,好像在尽力缩小着她的身体。 程望雪弯下腰去拉着恋人的手帮她站起来,果断道:“曜,我们回去吧。” 林曜抬起头,眼神中闪着泪花,声音很不确定:“可以吗?” 程望雪正欲回答,表姐那令人厌恶的声音又一次传来:“我们又没说你不可以和你女朋友交往喽,你生什么气?等你结婚了,外面有几个情人,也都无所谓的。” 程望雪不可置信地瞪了一眼表姐,这个被配偶出轨的Omega自己深受其苦,现在却居然认同如此做法。 “你自己的丈夫烂得不像话,别以为我和他一样。”说着,她拉着林曜朝外走去。 “走什么走,留下。连团圆饭都不吃,成何体统。”父亲衰老的声音中依旧带着不容抵抗的威严。 对这种语气,程望雪过去多少有所忌惮。但此刻她的手正紧紧抓着所爱之人,还握着她们的未来。 只要可以像这样一直握住她的手,她就一定可以有勇气对抗一切。 于是她只看了一眼身边的林曜,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从来就不是她容身之处的家。 刚才在回去的路上,程望雪就不时用眼睛的余光瞄着林曜。即使因为开车无法分神,她也感受到了林曜的不对劲。 一路无言到了家里,林曜把衣服换下来,卸了妆,就要走。 “曜,你不想留下来吗?”程望雪失落地走到恋人前面,试图阻止。 林曜的嘴唇像之前一样抿着,此刻又在微微颤动着。睫毛扑闪扑闪地,两只眼睛瞪得很大,却在尽力着不闭上。 看到这种样子,程望雪明白是恋人在抑制着哭泣。 “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今天会莫名其妙给我介绍别的Omega。而且你刚才听见我说了,我绝对不会和其他Omega有什么关系。我已经拒绝了。” 林曜抬起头,终于眨了一次眼,立刻落下大颗的泪珠,几秒之内脸上就是两条清晰的泪痕,从抿着的嘴唇中挤出几个字:“我是你的负担。” 林曜深邃清澈的眼神,一直像一汪哀伤的湖水。程望雪知道,大概很久以前,自己就已经沦陷于此。此刻水平面忽然上升,满得溢出来,但是她不想被冲出这片水域。 “你不要这样说,我没这么觉得。”她想让水面再次平静下来。 但是显然没起作用。 “我现在会让你家里人对你有意见。 “因为你和我在一起,不和那些家里条件更好的人在一起,我还间接拖累了你的工作。 “我还特别没用,我其实一天到晚都想黏着你,我会让你觉得很烦。 “而且我脾气也不好,我好阴暗,我好歇斯底里。” …… 林曜的口中接二连叁地蹦出各种她自认为给程望雪造成的麻烦。程望雪每听一句话都惊讶于恋人的自轻自贱,她察觉到所爱之人又在无限夸大着自身的缺点。 “我本来就不在乎那些人,他们怎么样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我自己也不想联姻的,你当然没有拖累我什么。我——” 但是还不待她反驳完,林曜又开始了: “我一点都不好。我完全配不上你。我在这里,连大学学历都没有,工作也差,更没有钱。而且我还不好看。而其他人都很美,其他人上过音乐学院,其他人家世都那么好……” “可是这些,根本都不重要啊!”程望雪终于大声打断恋人妄自菲薄的发言。 “可是现在是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林曜的声音也尖起来,哭得更加厉害:“你什么条件都那么好,当然可以轻飘飘一句说不重要!现在是我配不上你!” 程望雪一时愣住了,她不理解为什么恋人会变得生气。但是一瞬间,她觉得林曜看着她的样子,像溺水者求救般的眼神。 林曜继续着:“其实是不是你也觉得我哪里都不好,你觉得我的工作很低端会让你丢脸,你很同情我,所以才要施舍给我一个翻译的职位?!” “林曜!可是我从来没有一刻,这样想过你!”程望雪终于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恋人每一句自贬的话语都冲击着她,像湖水中本不应存在的浪头那样打在她的身上。程望雪早就在水里,她觉得自己在努力地伸出手去拉快沉下去的恋人,但是恋人却一直用力拒绝着她的帮助。这种深深的无力感没过她的心头。 结果林曜一看到她也哭了,立刻停了下来,凑上来轻轻用手触碰她的脸: “对不起,我不应该说那种话……我知道你是好意,对不起。” 程望雪抓着恋人放在自己脸上的手,看着对方的眼,用胸腔内能掏出的全部柔情,尽量使音调平稳:“你不要总是道歉。你不用总是道歉的,好吗?” 恋人的哭声也变得平静下来,静静地看着她,整张脸泛着楚楚可怜的泪光:“嗯。对不起——我又道歉了,对不起……” 好似无限循环。 程望雪将林曜抱在怀中,带着残余的哭腔说出自己的肺腑之言:“曜,我多希望,你能够透过我的眼,来看你自己。我看到的你,是一个很美、很真诚、很温柔、很聪明、很认真上进的人。” “真的吗?我没你说的那么好。” “是真的。你要相信我。而且我其实根本无所谓你做什么工作,我只是想让你开心。随便你做什么,我只是希望你过得开心。你不要给自己这么大压力。等你可以放假的时候,和我一起休息几天,放松一下好不好?” 怀里的人呜咽声渐渐减轻,程望雪感到自己的身体也被对方终于伸开的双臂紧紧抱住了。 两个人维持着寂静中的拥抱,良久,程望雪的耳边传来一阵试探的声音:“月,我觉得,你好像蛮喜欢我的,是不是?” “嗯,我很喜欢你”,程望雪摸着恋人的头发:“我非常非常爱你,曜——”她几乎又要忍不住真心地称呼对方为“曜曜宝贝”,但是一想到上次被说幼稚老套,在只说出一个音节后马上停了下来。 “我也爱你”,恋人的声音再也不尖厉,柔柔的带着撒娇的语气:“那你刚才还说,你不会和其他Omega在一起的。你是只想和我在一起,对不对?” “对,我只想和你一直在一起”,程望雪自己的声音也变得甜了起来,笑着:“那你今天,可不可以不走嘛?留下来陪我吧。” 嗅着怀中恋人后颈的香气,她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对这篇文巨大问题的反思以及特别感谢(非正 2022.06.20 其实现在刚写完第八十一章,又觉得还挺开心的。确实还是写了不少我想写的内容。 ---------------------------------------------------------------------- 我觉得这篇文反复写不下去的问题,就在于我使用的世界观设定。 我当初应该是想写一个比较娱乐的、最后大家都能幸福的故事(然而写到这里发现我也不擅长写得娱乐),然后恰逢好朋友告诉我ABO的设定。我就觉得很神奇。 由于想要描写比较不适合未成年人看的丧内容,又在另一位好朋友的建议下来这里写。 结果发现十八禁原来几乎全都是色情的内容,我就想配合着尺度发明几个色情场景(然而这个也不是很擅长)。 因为觉得难以自然地衔接性场景,就采用了有发情设定的ABO,还有那套十分可笑的体系。 但是我其实一直觉得这样非常不好。因为这样的描写就丝毫没有促进性别平等,反而描写了十分父权、且权力差距过大的社会。这是个重大的叁观问题。我觉得很羞愧。 我也无法想象和相信,任何人可以在如此糟糕的世界中获得幸福。 所以可以说这篇写作和我最初的心愿又背道而驰,使我很不满意。 我应该在一开始就注意到自己觉得不妥的地方,不应该因为自己不会写色情而加入这种设定。我很后悔。 但是现在又写了那么多了,而且写着写着,我又对我所描绘的主角形象产生了感情,觉得不写完不好。 而且我总是想着,万一主角像科幻片一样,因为被塑造了就存在于书中的世界,那我把她们写那么惨,不写到幸福的结局很对不起她们。 同时我又忍不住觉得,大多数人的性幻想还是基于父权制度。有些事情理智知道不对,但是看着让人比较爽(虽然我又觉得我写得也不爽)。 既然那些设定现在已不可能改了,我就觉得这篇东西也没什么逻辑了。 所以最后就变成了一篇四不像。我就要忍受这个巨大的Bug,无视这点,假装一切安好地写下去。 总而言之,我还是希望二位主人公能获得幸福,然后如果有些读者还有兴趣继续看的话,就请忽视这个显而易见的漏洞。 最终就变成了这样。 现在我就把这篇文当成一种实验品的大杂烩,哪方面都觉得有缺陷,但是依然这样写下去了。 之后也会尽量继续编几个色情的场景。 所以这篇完结以后,如果再写,希望我能更加注意所选择的设定。要么写得逻辑点、要么就不管逻辑但是努力搞得娱乐性强一点(虽然我很怀疑我能搞成什么样)。 写这篇检讨,有点像稍微清除一下这篇文困扰我的问题。希望接下去能继续写完。因为半途而废也是不好的。 谢谢还点开看我碎碎念的读者。 -------------特别感谢-------------- 最后我想特别感谢一下“zzgshbejmqh”和“就”这两位读者。 虽然已经在评论区谢过你们很多次,但是真的特别特别感谢。没有你们两位的话,我可能早就写不下去。 不过请不要有“因为被感谢了,所以必须继续评论”这样的负担。不评论也没关系的。 然后写得不好,读者弃文也是很正常的。 五十五、爬山虎和小虫 本来就讨厌和所谓“家人”在一起的各种场合,程望雪在春节刚开始就借着出差的借口早早逃到了日本。反正日本人又不过春节,多少还是可以做点工作。不过赫子轩一家毕竟还是华人,这几天工作量并不大。于是一边等着不许自己介入请假的倔强小女友来找她,一边像个怀春少女般“幼稚”地偷偷准备着什么。 正月十一这天,终于是林曜来找自己的日子啦。 程望雪一大早就自动醒了,兴奋地从床上跳起来,吃完早饭就看着钟数着时间,准备等下开租来的车去机场接林曜。 谁知酒店的房门外提前传来敲门声,她有些疑惑,但一想,知道她在这里的人很少,期待着也许是可爱的林曜比预定时间早到,马上迎着开了门。 可一看门外站着的人,程望雪就后悔自己今天掉了最基本的智商,居然没有事先确认是谁。 罗芸带着上次见过一面的Omega,说是来日本玩两天,顺便来看她,大摇大摆地进了门。 “你这间套房的景观和私密度,都还不错哎。”罗芸看向窗外,如是评价。 这间套房由赫子轩那边的人帮忙预定,整层楼没有其他的房间或住客。客厅采用落地窗,对着外面设计绝妙的私人庭院。 高度适中、风格古雅的院墙将这里与外界隔开,庭院中还摆着个露天的大浴池。虽然正值寒冬,估计不会有兴致用,但确实算有趣。 不过这两个人肯定不只是来参观酒店的。 果不其然,表姐时不时抛出些看似闲聊的话语,句句暗含着指向自己的利益关系。 程望雪早就应该想到,联姻的本质除了家族与家族之间的合作,还包含着家族内部的权力与控制。 比如表姐会殷勤地带人到这里来找她,大概率已得到她双亲的首肯。而且说不定,表姐和这个Omega背后的家族,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她能和这位Omega成功结合,这位Omega在自家和她家的地位自不用说,估计表姐在集团内的势力也会得到进一步的提升和巩固。 这种联姻带来的利益关系,错综复杂。或许除了她本人,每个人都能从中获取不一般的益处。 看来不是她拒绝一次,对方就会轻易放弃的。 所以她当然立即进行了第二次的拒绝。罗芸却只是让Omega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兀自走出客厅到庭院里。 程望雪跟过去,不再维持任何客套地下出逐客令。 表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面不改色地看着庭院凹凸不平的内墙,微微扯着上面因寒冷已有些枯萎的爬山虎。 “对了,望雪,你知道,为什么爬山虎可以爬得那么高吗?” 程望雪白了她一眼,没有兴趣回答。 “因为有平台,有这面墙,所以它才能爬上去”,罗芸自顾自地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程望雪一眼:“如果没有这面墙,它就什么都不是,就像有些看起来很厉害的人一样。” 程望雪听出话里的影射,问她到底想说什么。 “啊,一只小虫”,罗芸突然手指指着正依附在爬山虎上栖息着的一只昆虫,继而又转身看向程望雪:“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替姨妈姨父带个话——你还记得你以前的女朋友周梅吗?她的手受伤不能弹琴了,真的很可惜呢。” “你们什么意思?”不详的感觉顺着寒气冒上来。 “如果墙不愿意再让爬山虎倚靠,就会像这样哦。”罗芸开始用力向下拉扯墙上的植被,枯萎的叶子落了好几片,藤蔓被硬生生拽断下来,上面的小虫也跟着掉到了地上。 然后她看着在地上挣扎着翻身的虫,阴阳怪气地:“活下来了呢,真好哎。不过如果是人从半空中掉下来的话,你说会怎么样呢?”她转过头,盯着程望雪的脸上是恶意的微笑。 程望雪的脸色变得惨白,浅色的眼中射出凶狠的光。额头上青色的血管可见地跳动着。垂在身旁的两只手都握紧了拳头。她很想立刻放出抵抗的狠话。 然而刚才对方那一番,令她清醒地意识到,她身上被这些人强加的桎梏,不是说摆脱就能摆脱,只是逞强图一时的口舌之快,并没有用。 表姐看到她这副样子,说着“你好好考虑吧。等你在这里忙完,给个答复”,这才心满意足地领着Omega离开了。 程望雪站在庭院里,任嗖嗖的冷风穿梭过她的身体,回想着罗芸刚才传递的威胁。 显而易见,这些人为了控制她,达到他们的目的,任何丧尽天良的事都做得出来。如果只是针对她自己,那她很可能会不计后果和他们硬碰硬到底。然而现在,和多年前一样,她唯一在乎的人恐怕又会受牵连。而如果林曜真的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她连想都不敢想。 她到底该怎么做? 难道真的必须和林曜分开吗? 不,绝对不行。她摇了摇头。 她愤恨着,脑子里面乱成一团。她太低估这些人丧心病狂的程度,无辜的林曜只因为和她在一起,就要被推到权力的断头台前。越是想马上想出解决方案,越是理不清头绪。 她不愿意,不愿意这次的假期成为与所爱之人最后一次的相聚。 但是将林曜至于险境,又难道是明智的选择吗? 开门的声音突然传来,程望雪一惊,这才走回客厅。 林曜居然真的比预定时间提前来到。 她立刻本能般地走过去要抱她,却看到林曜的脸从甜美的笑狂风骤雨般变成震怒的神情。 她愣了一秒,立即明白了问题所在。 鼻腔中正传来客厅里残留着的薰衣草气味。 那个Omega的“信息素很浓烈”,确是不争的事实,只是短暂地在这里逗留,就留下了恶心的痕迹。 林曜昨天就收到了内容相同的电子邮件和手机短信,今天准备出门的时候,又收到了意料之中的实体信件。 法定春节假日刚过,相关部门就寄来了今年3月需要体检的通知,就在生日之后。 林曜本来期待着去日本找恋人度假的心瞬间沉下来。虽然程望雪说过,可以找人作假,但是在这荒谬的世界,这件事情看起来如此重要,真的可以轻松蒙混过关吗? 而如果不行的话,她们到时就必须分开。 到那个时候,她会变得怎么样呢?她不敢想。 程望雪会变得怎么样呢?至少不会像自己那样受打击吧。毕竟见过所谓“优质”Omega上赶着给她选的阵势。 更不用说自己和她在一起之前,她大概有过无数个炮友。 这样的人,真的会需要自己吗?就算自己不在了,她也不会怎么样吧。 林曜不由自主地忽视着过去从恋人那里得到的一切表白,任凭不安的漩涡在体内扩大,挖出一个洞来。 她把信件收好,不住地诅咒着这个可笑的世界。荒唐地在这私密的方面大费周章,罔顾着人类基本的自由和权利。其怪异程度令林曜不禁怀疑,这个世界如此的构成,真的不是某个作者,因为不知道如何自然地描写性场景,而胡乱硬掰的吗? 大概这种荒谬中唯一的好处,也就是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林曜作为Omega,能够轻易地察觉到。 虽然林曜也知道既然在一起,就应该完全信任伴侣,可是隐含的疑神疑鬼总是随着不安不时出现着。所以可以透过信息素的气味间接检测恋人的忠诚,对她来说确实方便。 林曜行事一贯格外谨慎,到达机场的时间远远早于需要。要拿登机牌的时候被工作人员告知,她所订购的那班飞机有些超卖,而如果愿意改成早两个小时的航班,可以获得额外的优惠。 她当然接受了。 冬天凛冽干燥的空气让她的全身都不舒适,嘴唇上的死皮,涂多少润唇膏都依旧固执地冒出来。 不住地想着这可能是和恋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共度的假期,林曜一路上都紧张不安地不停啃着指甲,终于到达了恋人所住的酒店。 她自己的姓名也已被登记在册,在前台拿到房卡后就来到了程望雪的套房。 到了门口,她劝说着自己不要过度忧虑毁了可能是最后一次共度的假期。经历了几次深呼吸,挂上微笑,终于去开门。 然而只一瞬间,怒气就伴着闻到的其他Omega气味暴烈地冲上头脑。 没记错的话,这股薰衣草味,属于上次在程望雪家见过的那个男性Omega。 自己不在的时候,程望雪和家里人给她介绍的对象私下见面了,还是在酒店这种私密的地方…… 明明不久前还说过,绝对不会考虑其他人,只想和自己在一起…… 林曜的双眼最大限度地瞪着,以往黑白分明的眼睛几秒内就因充血而变得通红,她疯狂地抓着头发,质问着:“你和你表姐介绍的Omega在一起!?” 恋人张嘴要说什么,但是林曜丝毫不给对方回应的时间,听不进去对方说的任何话,飞快地绕着套房转了一圈,完全无视担心地跟在自己身后的恋人。 她发现那个Omega现在不在这里,却没有因此感到平静,依旧转过头去对着程望雪睁圆着眼。抓着头发的手腾了一只出来,用力捏着自己的脸。再加上紧皱着的眉头和被咬着的嘴唇,整张脸都是狰狞的样子:“你为什么要见他!你跟他做了什么!” “你冷静一点,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啊!你听我说——”程望雪马上靠过去,用慌到颤抖的手臂触碰林曜,却在碰到的一刹那就被推开。 林曜继续咬着嘴唇,嘴唇上的死皮开始令人厌恶地显示出存在感。 为什么,会有死皮。 为什么,这里会有别的Omega来过。 为什么,这个人会还需要见别的Omega。 只和自己在一起,难道不够吗。 嘴唇上的死皮,很烦很烦。 为什么。 她用手去扒,可能本来只想恰好去除那一小块。 但是扯动的手却丧失了力道的感受,控制手的大脑丧失了最基本的耐心。 遇到阻力了。 撕。拉。 不但翘起的死皮,连紧紧包在唇上的正常皮肤也被硬生生拉下来。 这片撕完,继续顺着撕旁边的一片。 血腥味。 有液体从唇上流下来。 滴。哒。 痛感。 程望雪震惊的脸和悲恸的叫声。 “林曜!你在干什么!停下来!” 程望雪冲上来,用力地试图掰开自己的手。 林曜只听得到自己疯狂的喘气声。 心口一跳一跳。 力气突然变得很大,任对方用劲,手都还在那里。 到底为什么,要见别的Omega? 她不在乎自己吗? 她会背叛自己吗? 牙齿找到指甲,但是已经啃过这里了。 于是再进一步,咬下去。 齿间的阻碍感、肉感。 同样的血腥味。 一下、一下。 又一股液体 从脸上流到嘴边。 更为咸湿的味道。 “林曜!停下!停下!……” 程望雪的 音量很大很大的 哭叫声。 手指从牙齿下被抢出来了。 “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为什么,恋人的脸,看起来那么痛苦? 林曜摸程望雪的脸,帮她拭去泪水。 但是在这张脸上留下了一抹血红。 林曜收回手,看了看自己的食指,指尖被啃噬得血肉模糊。 再看看布满泪痕、满脸哀戚的恋人。 这才反应过来。 天哪,自己做了什么。 “对不起……我吓到你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求你不要——” 她被依然在哭的人紧紧地抱住。 “——不要讨厌我……” 恋人还在哭,没有说话。 “你不要讨厌我,我真的不是要故意吓你的。对不起,我搞成这样,看起来真的太恶心了。”她检讨着,像个慌乱的孩子。 对方依然没有说话。 “你生气了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于是抱着她的人深深叹了一口气:“别道歉了。我不讨厌你。但是你想想,如果我有意要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怎么可能会选在你要来的当天?你闻闻看,我身上没有他的味道。刚才是我表姐把他带来烦我,什么都没有发生。” 对方乖乖自动凑上来的身体,林曜当然细细闻了一遍。 果然一丁点都没有。 羞耻感。 为什么自己刚才那么失控。 “对不起……” “不要再道歉了。但是不准再伤害你自己的身体了。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做,我会伤心?!” 语气很重很重,带着哭腔。 曾经见过的,严肃又悲伤的表情。 那就相信,她是真的在意。 但林曜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的做到:“我尽力。” (是"几乎没有外部的阻碍",所以现在会出现一个本故事中比较少见但是比较老套的外部阻碍。) 五十六、情人旅馆(一/三)——洞(h) 明明走在某旅游城市的街头,目的地却不是什么名胜。 本来计划照着喜欢的大文豪作品中出现的地点进行游览,但是林曜无法抑制地担心,这是和恋人最后一次共同的旅途。 所以无论什么景点,都变得不重要。 只想每分每秒都和这个人度过。只想把每一点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人的身上。 这不是条很喧闹的路。 街道干净、气氛静寂。 整洁的空间中,几乎没有一丝气味。没有烟味,没有花香或青草的气息,也没有泥土味,更没有什么糖炒栗子的甜味。 仿佛“蒸馏水”一般的感觉。无色无味、毫无痕迹。 好不真实的感觉。 林曜握紧恋人的手,想让周围和自己的存在变得更真切,但是隔着手套,无法直接触碰肌肤的握力依旧不够真实。 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降落在头上,凉凉的。 抬头仔细看看,细雪正一点一点地缓缓洒落。 “下雪了。”她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恋人惊喜地说道。 两人抬起头,默默注视着变白的天空。 雪逐渐从点变成片。 然后一朵白绒绒的雪花恰好飘到程望雪浅栗色的眉毛上。 林曜“啊”的一声,被握住的手似乎传来一点力量。 她踮起脚,凑到恋人的脸旁,贴着的脸传来凉凉的触感。 她吻她的眉毛,吃掉了那片同样冰凉的雪。 之前弄伤的嘴唇还没有完全结痂,又在恋人的脸上留下了猩红。 她有点不好意思,取下手套,用手抹干净。 唇边突然被恋人温热的气息呼到。被吻住,被包裹着,血腥味混合着恋人的味道,然后消失了。 只剩下液体般彼此交融着的气味。 雪越下越大,发丝感受到的寒气越来越重。 她们终于停下来。林曜抬起头,艳俗的粉色招牌下,是她想和程望雪一起去的地方。 “为什么要来这里?我们住的旅馆,应该比这里好吧?”空无一人的大厅中,程望雪疑惑地问着身边的人。 “啊……因为我在网上看到介绍,觉得很有趣”,林曜说着,在大屏幕上按着选项:“你想选哪一个?” “既然来都来了,就选好玩一点的”,程望雪查看着放大的不同房间图片,指着其中一张道:“这个怎么样?” 整个房间装修成电影院的样子,引人注目的是整张墙面那样巨大的荧幕,荧幕前是一排排的观众席。 这种房间的意图昭然若揭,林曜拒绝着:“不要,我不看黄片。” “难道从来没看过吗?都没有出于好奇看过吗?” “没有。因为一想到,去演这种片子的演员,可能是生活所迫、走投无路了才做这份工作,我就觉得难过。” 连情欲的娱乐都要设置道德枷锁,和很多人比起来,林曜简直是只无辜的纯白羊羔。程望雪这样想着,指了指另一个房间。 监狱风格的、充满捆缚道具和真正枷锁的房间。 “不要,我们又不喜欢BDSM。”依然是拒绝。 “其实自从我们在一起,几乎每次都只是在床上做。如果我们是情色小说的主角的话,读者早就取关了哦。”程望雪看着身旁的恋人,如此开着玩笑。 “嗯,但是我总觉得,不在床上的话,其它地方都不会很舒服”,林曜浏览着各个房间的照片,略过地铁、教室风格等等的装潢设计,终于停留:“啊,要不先选这个吧?” 程望雪瞄了一眼,果然是保守的林曜会选的,看起来比较正常的房间——依然有正常的床。 不过卖点是处于房间正中央的浴室。浴室被包在完全透明的墙壁中,就连其中的浴缸都是透明的。浴室四周的地面有几个凹下去的洞,人可以藏在下面,偷偷向上探着偷窥。 她同意了。 毕竟也是有床的标准旅馆房间,进去后还是看到了一台硕大的电视。 “你要是想看迪士尼,也可以的。”程望雪笑着调戏林曜,被白了一眼,然后她看向那个房间中心透明的浴室:“曜,你进浴室吧。” 被叫到的人居然吃了一惊:“我有什么好看的,我选这个是为了看你。你——”不过话音未落,就被推了进去。 “那,我找到你在哪里的时候,就停哦。”浴室里的人提着条件。 林曜朝浴缸中放了水,脱下衣服,四处张望着。恋人的踪迹无处可寻,看来对方已经藏匿好了。不过她可不会故意摆出什么色情的姿势,给别人看,哼。 洗浴用品的瓶身上,都写着“无香料”叁个汉字。旁边还有些产品,是林曜在原本的世界中没见过的,大概用来去除Alpha和Omega信息素的气味。再想想这种情人旅馆绝佳的私密性:根据介绍,从进门、选房间、结账、退房、乃至客房服务,都不会见到任何一个人。 看来有些人,为了出轨,真是什么策略都想得出来啊。 分神了几秒,林曜就进了浴缸。 并不知道恋人究竟在哪个洞里,但是她可以感受到,自己正被他人的视线捕捉着、紧盯着。 她正在被毫不避讳地、一览无余地、可能是叁百六十度毫无死角地观看着。 好羞耻。 心脏怦怦地猛烈跳动着,并不是因为浴缸中的水过热,而是因为这份不知从哪里射出的、发烫着的视线。 所爱之人,此刻是以欲望的视线,在注视着自己的吗? 她的脸羞得更红。 程望雪正躲在浴室一侧的洞里,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恋人入浴的香艳画面。 玻璃的墙面上,慢慢凝结着水珠。水汽缓缓地蒸腾而上,使整个浴室中充满了薄薄的白雾。 隐隐约约中,显现着林曜已经透出粉红的肉体。 程望雪的目光从左往右,仔细打量着这副属于她爱的人的皮囊。 挺拔但不过高的鼻梁,配着符合叁庭比例的侧脸。浓密的睫毛挂着微小的水滴,随着眼睛的眨动细碎地闪着亮光。 比他人略长的玉颈,纤细优雅。被打湿的黑发,自然地披在肩膀上,像宣纸上饱和的墨色。 不大但翘挺的乳房,随着身体的动作一颤一颤地晃动着。这种震颤,配合着先前已经累积的官能刺激,瞬间击中了程望雪的下身。 这个人到底为什么,总是觉得自己不够好看——她又一次不解着。 林曜的腹部,几乎没有一丝赘肉,又看起来软软的引人要上手去摸。同理,充满肉感的屁股,也让人想立刻上去捏一把。那双腿,加上舒展着的脚背展示出漂亮的足弓,令程望雪回忆起身体被那种触感缠绕住的感觉。 一种熟悉的燥热快速地随着心脏的泵动经血液喷发到全身。 林曜向这边转过头,程望雪一惊,又稍微蹲下一点。 嗯,希望还没有被发现。 这张转过来的脸,奇妙地使裸体的林曜,呈现出熟悉的构图。 如同安格尔画笔下《大宫女》般古典的美艳,只是当然没有故意拉长的背部。 程望雪不禁看出了神。 “找到你了。”恋人咯咯地笑着,指着自己所在的方向。 啊,好快。 不过已经足够了哦。 她从这个洞里出来,知道自己很快就会进入另一个洞。 她走到恋人的面前:“所以你现在,又想去床上了喽?”她给她展示着自己起了反应的下体,如是问道。 浴缸里的人站起身,走出来。 “肏我。”她说。 浴室的地上其实铺满了防滑垫,光滑的玻璃墙面上也装着几个扶手。不得不说,这种细节的设计,应该已经考虑到了现在会发生的场景。 林曜的整个身体,都正被牢牢地、不留一丝缝隙地、毫无退路地压制在浴室的墙上。 背部传来潮湿的凉意,但身体才刚浸过温热的水,所以并不冷。 不止如此,正压在她身上的这具肉体,也在大面积的皮肤接触中,向她传递着燥热。 程望雪呼出的发烫的气息,热烈地喷发在她的身上。 身体完全软下来,支撑她站立着的点,是抓住扶手的地方,还有下身被捅入的地方。 一下一下、不断地被顶弄。 好深。她挣扎。 但是没有任何可供逃跑的空隙。 她将抓着扶手的手收回来,扣在恋人的后背上。着力点发生了改变,她的身体更加不由自主地嵌着对方。 恋人身体的一部分,已经完全没入她的体内。 自身甬道内部的收缩,又在更深地吸入着。 她控制不住地嗯哼着。耳边是恋人带着香味的哈气。 她搂着恋人的脖子,整个人几乎要吊起来。 身体内部润滑的充盈使抽插引起清脆的水声。 啪、啪、啪。 这实在是太夸张了。她羞耻地想。 被环抱着的肉体带着柔软的力度,从全方位入侵着自己。 对方的温度和气味,完全地包裹着自己。 啪、啪、啪。 随着一下一下有力的捅刺,她自己的身体都被带着向上滑。 自己的上半身也被恋人饱满的乳房挤压着。 绵软又紧实的压迫感。 林曜贴上恋人的唇,接收从对方那里呼出的一口气。 被灌醉的感觉。 稍微松开一点,看着恋人迷蒙的媚态。 “月……”她抱紧她。 恋人在更卖力地动作着。 “啊……啊……”林曜要站不住了。 “月,我要掉下去了……啊……”伴随着身体的扭动,她呻吟着。 “你不会掉下去的,你在我怀里。”紧贴着她的人回答。 在她的怀里…… 于是林曜放任自己的手臂放松,只轻轻搭在恋人的肩上。 腰部被箍着,后背被墙上的摩擦力固定着,体内被恋人的巨物撑着向上捅。 确实不会掉下去。 “啊……曜……”耳边传来恋人的低吟和喘息。 “肏我,肏我!”林曜叫着。 抱着她的人以疯狂的频率愈加激烈地戳着她,早已完全浸润的内部迎来恋人喷射出的热流。而她也在震颤中高潮。两股体液交汇在一起,企图向下流,又因为下面的洞被鼓胀地堵住,不肯漏出丝毫。两人结合着的液体,不但全部留在林曜的体内,而且还随着恋人分身进一步的戳刺,一点一点被带进更上方的容器。 五十七、情人旅馆(二/三)——女仆(h) 刚才激烈的运动过后,两人都饿了。 林曜盯着电子屏幕上客房服务的界面,又拿出手机在翻译软件里按来按去,问程望雪要点什么吃的。对方只说让她随意。 这种情人旅馆里的食物,都卖得比较便宜,是为了吸引客人逗留更长的时间,付出更多的房费。 让林曜选,她当然就想点一堆油炸食品。不过想到恋人不太习惯这么吃,还是很节制地只点了一样,然后坚持要对方选。 程望雪看了一眼林曜,笑了一下,还是点了几个刚才林曜手指停留犹豫过的不健康食品。 房间墙面上有一个开得很小的窗口,客房服务送到的时候就拉上来,工作人员把食物放在平台上递进来,不会看到客人的脸。 饱餐过后刷了牙,两人依偎着躺在彼此的身上。林曜用手指绕着恋人丝滑的长发玩,突然想到了什么,坐起身,又点开了客房服务的界面。 刚才点食物的时候,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界面呢。 是各种情趣服装的租赁服务。 上面还按照受欢迎程度给不同的服饰排了个名。最受欢迎的是女高中生制服,接下去是女仆、护士、警察等等的装扮。 林曜虽不能理解岛国人民对高中生活的特殊热爱,但这种可爱的女仆装,她还是觉得很有萌点。 “我想看你穿这个。”她指给程望雪看。 “我才不要穿别人穿过的衣服。”对方也坐起来,笑着抗议。 “不行,刚才我都被你看了,现在轮到我看你了呀。我就想看你穿这个嘛。”林曜伸手环住恋人的身体,把自己吊在她身上,晃来晃去地撒娇。 然后她得逞了。 服饰和配件同样通过小窗口被送进来。 有一个可爱的白色女仆发箍、一件紧身的黑色蕾丝上衣、一条黑白相间的蓬蓬裙和一双黑色吊带袜。 林曜拿起来递给看着不太情愿的女朋友,对方让她转过身去,换上了衣服。 即使已经知道衣服是什么样,再转过身的时候,林曜还是有点吃惊。 选的服装算是可爱风格,但是穿在程望雪身上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发箍下向来如锦缎般优雅柔顺的浅栗色长发,此时在房间内朦胧的灯光下,泛着比往常深一些的巧克力般的光泽。 蕾丝上衣原来是没有内衬的。花纹的间隙中,毫不隐秘地露出恋人的肌肤。丰满的乳房将胸部的蕾丝缝隙撑得格外大,一对深粉色的乳头静静躲在黑色的丝缕下。上半身的线条被勾勒无余,精致的黑色蕾丝图案裹在柔软白皙的肉体上,充满肉感的两团白嫩像随时要弹出来一般微微摇动着。穿了又像没穿,但却比直接裸露更为诱人。 蓬蓬裙照理是用来扮幼嫩的。可是因为穿着的人格外高挑,在比例的对比下只更凸显了腿的修长。又直又白、细腻柔滑,恰到好处的肉感透露着成熟的韵味。 黑色半透明的吊带袜,刚刚过膝,由半身裙上垂下的夹子夹住。这种长筒袜被夹着吊住的样子,总让林曜觉得有种色情的意味。因为恋人的腿长,吊带拉到最长,都有点夹不住的样子。看起来只要轻轻一扯,就可以扒下来。 “主人,您想让我做什么?” 正看得发呆的林曜被这句话一惊,回过神来看“女仆”的脸。比自己高的“女仆”,半垂着眼帘望着自己,浅色的眼眸像含着水般闪动着,樱桃色泽的朱唇微微勾起着弧度。不知是否是灯光过于暧昧的缘故,整张脸都像烛火般,散发着捉摸不定的热烈。 “主人,您想让我做什么?” 见林曜没有回答,眼前的人又一次重复了问题。嗓音不是想象中角色扮演时女仆会有的娇滴滴,而是某种充满了魅惑的音调。 “女仆”又直直地略微俯下身,看着林曜的眼此时微微向上抬着,眉毛轻挑,鲜艳欲滴的红唇被轻轻咬着。丰满白嫩的乳房从这个角度也一览无余。 她靠得离自己很近,这对酥胸几乎要碰到自己的身体。她身上特殊的体香也完全散发出来,一阵一阵地冒进林曜的鼻腔中。熟悉的、美味的、令人沉醉的味道。林曜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个“坏女仆”呀,她在勾引着自己。 林曜这样想着,正欲向前探去,让自己融化在她的双唇间,快被吻到的人却往后一退,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用抱怨的语气:“啊,主人还没有告诉我要做什么,那我就先擦地吧。” 说着,“女仆”背对着林曜,跪下去,做着擦地的动作。 切,哪有什么地要擦,况且手里连块抹布都没有。这个人刚才还抗拒穿这套衣服,现在演得比自己还起劲。 跪着擦地的“女仆”,明显故意翘起着臀部。超短的蓬蓬裙散开着,当然没有穿内裤的屁股暴露在外。紧致的、白花花的、吹弹可破的屁股。 于是林曜忍不住也跪下来,双手伸向那紧实的丰腴,覆盖上去,摸着,又捏了一把。 绝妙的触感。 轻轻一扯吊带袜,果然就掉了大半截。腾出一只摸着屁股的手,划过柔润的玉腿内侧,被摸着的人长长“嗯”了一声。 然而又装作吓一跳的样子:“啊!主人,您在干什么?”她扭动着身躯,又恰到好处地不更用力,使其并不会脱离林曜的手掌心:“您怎么可以这样呢?” 林曜抬起头看了一眼“女仆”的脸,欲拒还迎中,妖娆的红晕正从脸颊开始蔓延,琉璃般清澈的眸子透出撩拨的暗示。 林曜心头一颤,后颈处传来熟悉的跳动与疼痛,下身冒出欲望的湿意。 “既然我是你的主人,那你就要服从我。”林曜想到要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怂了一秒,但是依然说了出来。 “女仆”听到后,望着她的神情,像是带着某种赞赏和鼓励。 于是林曜的脸不争气地羞红了,但她安慰自己这单纯是欲望引起的发热。 映入眼帘的,不只是充满肉感的屁股了,还有那两瓣红润膨胀着的阴唇,在挑逗着她。 她凑上脸去,轻轻舔了一下。 “啊……”被舔的人当即叫出声来,又扭了一下。 对方体液的香味瞬间充斥自己的整个口腔,自己的下身也明显地感觉有液体流出。林曜看着那被湿润盖着发亮的阴部,用手拨开,轻轻在入口处拨弄着。 “女仆”的口中不时溢出呻吟,阴道前面的分身也开始胀大着。 林曜将手移到前方,尽量包裹住那根肉棒,脸凑上去,用舌头试探着已经充分湿润的花穴入口处,然后轻柔地戳到里面。 “主人,不可以,不要……”被刺激的人在更卖力地表演着,一边扭着,一边实际上又更往林曜的方向靠,使林曜的舌头进一步地深入。 甬道内部,那股充满恋人体香的液体,源源不断地冒出来。林曜感受到要让她上瘾般的诱惑,不住地戳刺、舔舐着,像一只终于找到蜂蜜的熊,贪婪地吞咽着一切香甜。 手中握着的肉棒也膨胀地更大,她用自己发烫的手心包着,一下一下运动着,恋人的身体挣扎地更厉害,做戏的喊叫越来越响。 “不可以……主人……不要了……” 林曜的鼻腔和口腔里全部都是这个人的味道,手上的触感是这个人已经开始溢出液体的温暖肉棒,耳中是这个人故作娇嗔又充满引诱的呻吟,后颈发热的腺体痛得一跳一跳…… “啊……曜……”伴随着恋人抽离女仆角色的娇吟,林曜的口中被喷了更多琼浆般的液体,手上也被射满了Alpha 的东西。 “曜……”程望雪扭过头来看她,刚高潮过的迷离神态进一步刺激着她。 于是林曜爬上这具跪趴着的身体,完全倚靠在所爱之人的身上,亲了她的脸和唇,又移到了对方的后颈处。 果然她的这里,也是一跳一跳地膨胀着。 林曜张开嘴,咬下去,更为浓郁的腥甜充满了她的内部。被咬的人一阵猛烈的震颤后,又被林曜紧紧地抱住。 眼角的余光瞟到这间房间其它的装饰品,这才注意到,墙角放置的两只狮子毛绒玩具,也被摆成一只骑在另一只上面、咬着脖颈的交媾姿势。 啊,情人旅馆这种地方,真是…… 林曜站起身,全身都还在因情欲而发热着。刚才被她骑在身下的人也站起来,扯下因剧烈的动作而有些掉下来的女仆头箍,抱住她。 后颈的腺体越发地胀痛。“咬我。”林曜命令道。 于是抱着她的人松开双臂,绕到她的身后,又从后面紧紧绕住她,使她动弹不得。 后颈的腺体传来被用力啮噬着的剧烈痛感,她忍不住挣扎,却感到被恋人的气息完全入侵是件格外充实的事。 她隐忍着闷哼,双手抓住所爱之人抱着她的手臂,一种奇特的快感随着对方的咬噬一下子冲到全身。 竟然光是被咬腺体,就高潮了。 林曜将抓着恋人的手更紧地握着,像要把自己的手指嵌到这个人的皮肤下面似的。 然后松开,转过脸,蹭着身后的人,再全身心地感受着整个身体都被包裹住的拥抱。 好想永远和她在一起。 “月,我爱你。”林曜由衷地表白着,眼角突然落下一滴泪。 五十八、情人旅馆(三/三)——水妖(剧情h 在这间房里待了好几个小时,拉开窗帘一看,已是混着雪白的蓝黑。 程望雪渐渐感到困倦,微微打了个哈欠,和身边的人提议回她们住的旅馆休息。 在房间出口的自动机器付完费,走到大厅的时候,却又被拽住了衣角。 “我还不想走……刚才你说想选个好玩点的,这个怎么样?看起来够好玩的。”林曜指着大厅里的屏幕,用带着湿润的无辜眼神直直地看着她。只要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不论林曜想要什么,她都不会拒绝。 于是程望雪看都没看屏幕,也顾不上自己的疲乏,一口答应了。 毕竟是林曜,再怎么样都不可能选令人不适的房间的。进来以后,程望雪稍微感叹了下这间旅馆主题之多,倒也觉得这个房间算得上好玩。 不过这次林曜选的居然是没有床的。 整个房间都做成游泳馆的样子,而房间的主题,就是通向泳池的那个两层楼高的水上滑梯了。 这间房,说不定确实只是用来“玩”的,感觉没什么特别的性元素。不过她们两个都没带泳装,大概全裸着玩滑梯,也算一种情趣。 程望雪脱了自己的衣服,示意恋人一起爬到滑梯上面。 对方带着踌躇的神色:“其实我不会游泳,也害怕这种高的滑梯。” “那你要选这个?”她有些不解地看着林曜,不过仔细观察泳池的深度,估计设计的初衷也并非真的让人在里面游泳:“水很浅,应该只是滑下来的时候起个缓冲作用,不用担心。不过原来你怕滑梯啊,那我们还是走吧。” 但是林曜却拒绝了,反而突然变得爽快,快速褪去衣物后直接爬到滑梯上面,毫不犹豫地“嗖”一声滑下来。滑的过程中也没有尖叫。 程望雪快步走到泳池中坐在水里的恋人身旁,问她还好吗。 林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点了点头,又爬起来再去滑了一遍。 扑通一声猛地落水后自己走出水池,依然看上去没什么反应。 如此反复了几遍后,程望雪依稀察觉出恋人的状态有些不太正常,完全顾不上玩耍,捉住又要爬上滑梯的林曜,认真问她到底怎么了。 “我没事呀”,对方摇了摇头,抬起黑漆漆圆溜溜的眼珠望着她,睁大着双眼的样子像只纯洁的小鹿:“不过我突然想到,你可以先进入我的身体,然后抱着我,从滑梯上一起下来。” 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纯洁,也不似她平日保守的作风。 且不说现在程望雪有些担心她,没什么心情做那件事;就算想做,这个动作听起来,危险系数也很高。 “那样的话不容易控制力度,可能会受伤。”程望雪拒绝着。 “可是我想要。”恋人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执拗,又开始一闪一闪地发出湿漉漉的光泽。 她真的没办法对这种眼神说不,于是只能点了点头。 眼前的人脸上终于有了点开心的表情,主动凑上来吻她。 只要吸一口林曜吐出的气息,程望雪的整个身体就兴奋了起来。 刚才的疲惫似乎一扫而空,她立刻轻轻搂着林曜,闭上双眼,任凭对方的双唇在自己身上任意的角落留下痕迹。 脖颈间落下林曜轻柔的吻,微微流动的气流让程望雪忍不住抖了一下。 乳头被恋人的舌头打着圈舔过,随之传来被轻轻吸吮的索取。 “嗯……”她禁不住发出了声音,手上下摸着林曜的身躯。 林曜的身子软,摸上去的触感让她的心酥下来。 眼睛半睁开来,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恋人正细细地啄吻着自己身上的每一寸。 湿湿的吻游走在腰腹间,微微的痒意传递着撩拨。她开始轻轻地颤栗起来。 “曜……”她唤她,然后对方抬起头,满脸的绯红,对着她的视线,给她一个甜美狡黠的笑,又低下头去。 突然地,已经膨胀出来的分身被塞进恋人温暖湿润的口腔中。她颤了一下,敏感的部位正被温柔地舔弄。 她的双手扶在恋人的肩上,仰起头,紧闭起双眼,不自主地咬着唇,忍受着下身越来越强烈的快感。 等到恋人甜蜜的口腔终于放过她,她低下头,那里已经是格外硬邦邦的坚挺。 然后林曜满意地看着她,拉她一起爬上了滑梯的平台,让她坐下。 “你真的确定要这样?”她依然没有放下心。 恋人没有说话,却对着她的肉棒,笔直地坐上去,瞬间让她完全进入了这具软和的身体。 “啊!”程望雪忍不住叫出来,但马上用手扶着林曜的上半身,想要用手臂的力量在两人的身体之间框出个空间,这样一会儿滑下去的过程中,不至于进得太深而伤到对方。 可是不待她准备好,林曜就抓着滑梯的扶手向后一推,猛地开始了滑行。 向下的水流完全消除了人体和滑梯间的摩擦力,滑下去的速度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身体的两侧只飕飕地感到带着水汽的风,心脏瞬间被提起来,又被过快的下降刺激得像是要停跳。 程望雪“啊”地叫出声,想要扶住林曜的手完全使不上力,在滑下的一刹那就感到身体的一部分强势地破除恋人体内的一切狭窄,不顾还有些干涩的通道,一下子顶到了过于深入的柔软之地。刚一落地,分身就控制不住地抽搐着射出浓浆。 她喘息着抱住恋人,感觉坐在她身上的这个人全身都在抖。双眼紧闭着,上面是蹙着的眉头,在接受她所射出的东西时,持续不断地哼唧着。 这种隐忍的样子,让她不能分辨对方是高潮还是痛苦。 她忍不住责怪自己要同意这种荒唐的行为,立刻抽离身体,关切道:“曜,你还好吗?我弄疼你了吗?” 只见恋人睁开湿湿的眼睛看着她,平复了一会儿后镇静地回答:“我没事,我很好。” 然后林曜慢慢站起身,把她也硬拉着走上了滑梯的平台,示意要再做相同的事情。 “不要这样了。”程望雪企图拒绝。 “可是我还想要。”林曜的语气少有的坚持,而且说着,又一次俯下身直接用嘴含着她的分身舔起来。 “嗯……不要了……快停下……”她扭动着身躯挣扎着,双手捧住恋人正在她下身忙碌的头,强行让对方离开自己的身体。 “不行,还要。”林曜抬起头,在微蹙的眉下,纤长的睫毛带着水光笼着未完全睁开的眼,泛红的眼角透着与平时气质完全不同的妖娆。打湿的墨色长发包裹着因情欲而微微发红的全身,紧贴着身体玲珑窈窕的曲线。半跪着的姿势让人看不清她的腿,柔媚的上半身却直勾勾地正对着自己。 简直像条美人鱼。 霎时间,这个词冒出程望雪的脑海。她为恋人今夜格外魅惑的执着而惊讶,又一次任其摆布地被塞入了对方的身体。 她抱紧她,再次滑下去。这一次,至少感觉到了对方体内温暖的湿润。 她的体内,简直像片和暖的大海;而自己射出的东西,就会在这片水域里游动。 高潮的刹那,程望雪的脑中突然浮现出这样的联想。 落入浅水中,她观察她的神态。和之前一样的隐忍。但是这次她没有立刻抽出,因为她忽然领悟,恋人此刻所感受到的,很可能是痛苦和高潮同时打出浪花的快感。 这让她也有种奇异的满足感。 不过还是会担心的:“你还好吗?” “我很好。我还想要。” 于是又一次、又一次、又一次地,按照着林曜的要求,她们不知疲倦地重复着这种过分的刺激。 直到程望雪终于还是止不住害怕,在林曜快要再次坐上她的身体被贯穿时,她抢先一步以自己依然略胜一筹的力道制止住。 “不可以了”,她查看着她的下体,用担忧和责备的语气:“你的下面已经完全肿了,你里面可能也已经肿了。你不痛吗?” “痛。”但是是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 她心疼地抚摸她:“那我们回去吧,你也累了吧?” “累,可是我不想回去。” “……为什么?” “我想和你做一整晚。” “……曜,你今天怎么了?我刚才就觉得你好像不太对劲。” “……” “我也不对,我不应该同意和你做那么多次。你那么痛,为什么不说呢?这样会受伤的。” “我不怕受伤。我……我就是觉得,干脆被你肏死好了……你肏死我吧!” 这种话,从林曜的嘴里这样说出来,果然有什么不正常。 “曜,你今天到底为什么这么疯狂?” 然后林曜今晚被强行埋葬的情绪终于出现在脸上,悲戚的神色中,泪水落下,一颗又一颗,珍珠般晶莹的大小。 程望雪抱住林曜,贴着她的脸。 她的眼泪流到她的脸上。 她接住她的泪水,一片冰凉。 “我怕以后都不可以和你在一起了——我已经收到了下个月要体检的通知。” 原来今夜如此的反常,只是因为这样一件小小的事。 “我不是已经说了,可以造假的吗?” “可是看起来那么严格,你怎么可以保证就不会被发现!” 程望雪感觉到怀里抱着的人在发冷,身上的湿度并不全因为处在泳池中的缘故,而是林曜的全身都被一层细细的冷汗盖着。 没想到她竟然担心到这种程度。明明这种作假,对自己和周围的人来说,都是司空见惯、轻而易举的,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 对啊,林曜其实真的是个没什么“社会经验”的、丝毫没有被权力腐蚀过的、纯洁的人,连自己稍微帮她开了点后门的工作都要拒绝。 林曜还是个好孩子。 程望雪这样想着,感觉心被披上了一层柔软的脆弱:“你真的不用担心的。绝对可以成功。”她安慰着。 “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我不想和你分开。就算被发现,如果接受惩罚还是可以在一起的话,无论什么惩罚,我都愿意接受。”林曜在哭,但是看着她的眼神,充满坚定的勇气。 程望雪深吸了一口气,仔细看着恋人的眼:“你是说,就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算你会因为和我在一起而受苦,你也要坚持和我在一起吗?” “是的。不管我怎么样,都一定要和你在一起。” 没有比这更肯定的回答。 程望雪闭上眼,贯穿全身的感动冒上来,只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笼罩着自己。 “我只是害怕,你也会受惩罚而已——可是我好想和你在一起。”林曜唯一带着不确定的声音,是在担心自己。 原来林曜和自己的心事,如出一辙,都在担心能不能继续在一起,都在担心对方会不会受到伤害。 程望雪感受到此刻怀里抱有比世间一切都更为重要的珍宝,大脑带着重量运转起来。 伪造体检报告,完全不是个问题,她一定可以搞定。刚才问出的问题,是源于她对家里那帮人丧心病狂的担忧。她当然会尽一切努力,保护林曜不受到伤害。可这两天她一直在想,将林曜置于漩涡之中,让林曜冒着危险满足自己想要与其在一起的私欲,真的对林曜公平吗? 但既然现在确认了林曜如此坚定的决心,她就绝对不会退缩。什么所谓为了对方好而分手的破事,她绝对不会做。 “曜,我也是。只要你不想和我分开,我就会尽全力让我们能在一起。” 五十九、有心 林曜猛地醒过来,摸了摸身旁,没有触到恋人温暖的身体。 她立刻坐起身,环视四周,高级旅馆的窗帘遮光效果太好,令人不安的昏暗中,偌大的房间内不见所爱之人的影子。 她慌乱地站起来,过去拉开窗帘,从依然下着雪的天空照进来清冷的白光。确定卧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后,没有方向地乱跑到套房的其它房间,叫着:“月!月!月……程望雪!” 终于听到应声后跑过去,发现对方就背对着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而已。 “出什么事情了吗?”那个人转过头看着她,焦急地问。 林曜觉得很不好意思,之前居然大惊小怪地叫那么大声:“对不起。没什么,我……我只是害怕,你突然不见了。” “怎么可能”,那人扑哧一笑,脸色完全放松下来,声音柔柔的:“不好意思,我起来的时候吵醒你了吗?你刚才还睡得很熟的。其实我也才起来几分钟。” 林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从午睡中醒了,过去在程望雪的身边坐下,这才发现,对方腿上放着团体积很大的毛茸茸,手里正做着针线活。 “你在做什么呀?”她凑过去看。 程望雪一副扭捏的样子抱怨着:“啊,真讨厌。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才趁你还睡觉的时候想收个尾。结果已经被你发现了。”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整理了腿上放着的东西,满脸通红地举到林曜面前给她看:“上次我送你的小熊,你好像不喜欢,都没带走。我就趁不用工作的时候,网上找了个简单的图纸,想做一个给你。可是我做得蛮差的……不过你可不许不喜欢啊!” 林曜定睛一看,现在眼前的这坨纯白色确实可以勉强看出个熊的形状,里面已经塞了不少棉花,不过还没完全缝合。针脚也是歪歪扭扭,十分不齐。 做得确实差。 但是又太可爱了。从来没见过的可爱。没有比这更可爱的可爱。 她看着程望雪,嘴角忍不住的笑意:“我很喜欢。还有一点点就缝好了,就可以给我了吧?” “嗯”,对方点点头,又从茶几上拿了个什么东西:“我先把这个缝好。” 一团红的布。 “这是什么呀?”林曜好奇地问。 “嗯……就是小熊的心呀。我把这个缝好以后,再放到它的身体里面”,恋人认真地说着孩子气的话,看着林曜的脸越来越红:“我在里面放了自己的头发。”说着还把“心”打开,给林曜看。 一小撮浅栗色的头发乖乖地闪着和往常一样的光泽。 “你给小熊做了颗心,然后剪了自己的头发,放到给小熊的‘心’里面,再给我?”林曜看着鲜少呈娇羞状的恋人,体内有什么东西,暖洋洋地流遍全身:“你知道这些里面的东西,缝好小熊以后,就都看不到了吧?” “我当然知道了!”这个人用好像比平时更透明的眼睛瞪着她,笑着嗔怪道。 林曜止不住咯咯地笑,同时又觉得自己要哭了:“你还比我大几岁呢,可是你真的比我还幼稚,哈哈哈……” 然后她摸了摸柔软的、还未完成的玩具熊:“但是我真的超级喜欢的。超级、超级喜欢的。” 她又抬起头来,再次注视着程望雪晶莹剔透的眼眸,认真地问些明知肉麻又老掉牙但是发自内心的问题:“你这样,是要把你自己的心,给我吗?” 于是程望雪配合地同样认真回答着虽然陈词滥调会显得做作,但是自己知道是无比真诚的话语:“是。我的心,早就已经给你了。” 制作完成的毛绒小熊,过于郑重地从一双手交给另一双手。 一场好像下不完的大雪停了。冬天日落前橘黄的光,懒洋洋地洒着。所爱之人的整个身体,都柔和地泛着像是有温度的色泽。纯白色的玩偶绒绒的布面上吸满了暖色的阳光。 整个客厅都披着一层暗金的朦胧,林曜正抱着自己虽花费了大量时间却不算成功的手工作品,满脸洋溢着明媚的笑。程望雪眯起眼睛,感觉头皮正被收敛了锋芒的太阳所均匀撒落的热量按摩着,一种温暖的舒适令她心满意足。 恍惚间,她突然觉得,恋人珍爱地抱着那只小熊的样子,仿佛怀抱着一个真正的婴孩。于是她又立刻睁大了双眼,晃了晃脑袋,确认了那确实只是一团软绵绵的毛绒玩具。 “怎么了?”林曜问她。 “没什么”,程望雪走过去,抱着抱着玩具熊的林曜:“我只是觉得,和你在一起很开心。” 六十、望月雪夜(一/二) 恋人从外面走进来,轻声唤她,说已经准备好了。 含情的明眸、嫣然的莞尔、动听的温柔,这些都为了自己。这真的可能吗? 如水的月色从窗外倾泻而入,林曜的心像浸在酒酿里一样甜甜地微醺着,却忍不住又一次感伤着这份不真实。 她看着在庭院中冒着热气的浴池,突然觉得很内疚。 她不应该提出如此任性的要求,居然要寒冬中在室外浴池泡澡。首先,因为外面温度低,要维持合适的水温,就要耗费更多的能源。其次,只是两个人泡,就要放满一池子的水,又浪费了水资源。 其实像她这种没什么价值的人还活着,说不定就已经是对地球资源的浪费。现在还因为一时兴起,做些不必要且更浪费的事情。 而最让林曜难受的一点是,明明已经注意到恋人好像有点拉肚子,还要她陪自己在室外折腾,如果又受凉怎么办。 林曜察觉到,这次假期,程望雪一直在迁就她。前两天放纵的时候只吃了油炸食品,之后又因为林曜从没尝过珍馐,依照她的喜好试了旅馆菜单上几乎所有的海鲜生食。 恐怕这就是今天恋人频繁进出卫生间的原因。 然而刚才林曜看到私人庭院里的大浴池,心血来潮随口提了一句想试试,对方竟然就干脆地出去放水了。 为什么要惯着自己……她陷入突如其来的自责。 向来都是她迁就别人,从来没有心安理得地让别人迁就过她。像这样被关爱沐浴着,令她无法控制地诚惶诚恐。 “曜,准备好了呀。”恋人边脱衣服边柔和地提醒着,打断了林曜脑中正飞速旋转的一万个不配的理由。 林曜褪去自己的衣物,跟着恋人走到庭院里。 赤身裸体地处于零下的温度,走向浴池的几十秒钟内,心脏都简直要冻到停跳。 但进入已经有恋人坐着的浴池的瞬间,温热的水又显得滚烫,让林曜一个激灵。 渐渐适应了池水的温度,刚才还哆嗦着的林曜,已经可以悠闲地半躺在所爱之人的身边,享受静谧的夜色。 程望雪举起一只手,在空中用修长的手指圈出一个圆,透过这个圆圈看着什么,轻声道:“今天好像是元宵节,月亮好圆。” 林曜抬起头,清澄的墨蓝中,挂着一轮明亮到介于金和银之间的满月。天空晴朗得没有一丝云雾,完满的圆月清莹地在周围扩散出一层玉色。 好亮。 明明只是月亮,今夜却亮到让人几乎无法直视。 林曜低下头,清澈的水面上,映照出澄明的月魄,粼粼的波光在水汽形成的白雾下一闪一闪。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问身边的人:“你说过,这一层,只住了我们两个人,对吗?”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她走出浴池,快速地跑到屋里拿了什么东西出来,放在庭院的地上,又发着抖将自己埋到水下。 程望雪看着刚才不顾身上湿着暴露在低温中的恋人,心疼地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暖她,怪她什么事情要这么急。 “我想放个音乐。”原来林曜确认不会打扰到别人后,就去拿了个已经连着蓝牙的小型音箱出来。 “根本不是重要的事情嘛”,程望雪埋怨着,但听到响起来的旋律,还是不由地感慨:“是《Rusalka》呀,好应景。” “是的”,林曜看着恋人,会心一笑:“你会唱吗?” “这首歌我以前练过,但老是记不住捷克语的发音。现在都不太记得怎么唱了。”程望雪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着。 Rusalka,即露莎卡,是斯拉夫神话中的水妖,与日耳曼神话中的Nixe或Undine(温蒂妮)、法国传说中的Mélusine (美露莘)等等类似。 关于水妖的说法有很多种,从用歌声诱惑英俊年轻男子再将其杀害的女妖,到只有在遭遇爱人背叛后才会痛下杀手的水精灵;从因为被情人抛弃或未婚先孕而自杀的可怜少女的幽灵,到永远年轻、本身没有灵魂,只有与人类相爱结合、生下子女才能获得灵魂,却也因此会开始衰老的水女神……文学中也有不少以水妖为原型的描写。 这种浪漫又凄楚的传说,从幼年时第一次阅读《海的女儿》,就一直让林曜深深着迷。 出自于同名歌剧的《Rusalka》又名《月之歌》,歌词中满是爱上人类的水妖在月光下爱意的诉说,她祈求能够照到远方的明月,向所爱之人传达她的爱慕。 随着婉转的乐器伴奏,林曜的手指轻轻拨过池水,被划成两半的圆月在手掠过后立刻又合在了一起。 林曜看着因水的流动而微微变着形的满月,柔声问道:“我都忘记今天是元宵节了,你想吃汤圆吗?” “不是特别想,我不太喜欢糯米的东西”,程望雪低着头,突然喃喃自语道:“不过我很小的时候,妈妈教我做过汤圆。” “是你亲生的妈妈吗……其实我听说过你家里的传闻。”林曜敏锐地意识到恋人语气的转变,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不过我都不记得了,我也不太记得她了”,程望雪的声音变得很低,像温水上方的空气一样,冷得悲伤:“他们都告诉我,我妈妈根本不爱我,说她生下我只是为了钱。我快上小学的时候,她就把我卖给我父亲了。其实我也不想相信他们,但是小时候有一次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她又把我送回去了。” “‘他们’,就是你爸爸那边的人吗?那你长大以后,有没有再去找过你妈妈?”林曜转过身来摸恋人的脸,用肌肤的接触抚慰她。 程望雪旋即抓住对方放在她脸上的手,握着的手传来继续诉说的力量:“没有……她已经死了。她很年轻就死了,肝癌。她好像酗酒。他们说,她是个没用的酒鬼。” 冷静的声音里是令人悲痛的内容。 “可怜的月月”,林曜将自己的脸埋在恋人的胸前,抱着她,想起自己的母亲发怒时可怕的神情,怜惜地轻声问:“她在你面前喝醉过吗?她喝醉的时候,会打你吗?” “那倒没有。都没有。我没见过她醉的样子”,程望雪低着的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其实我一直记得,她对我很温柔……” 林曜不知道说什么好,默默地抱着她。过了一会儿,程望雪低着的头又抬起来,看着空中,逞强地笑着:“不说这个了,今天的月亮真的很亮。” 林曜听到,也抬起头,庭院中盖满雪的松树枝头,完满的玉盘寂静地闪耀着。 被白雪覆盖着的常青树完全不见绿色。整个庭院都被纯净无瑕的雪所遮盖。这种依然松软得像棉花般的雪,看着还不会让人觉得寒冷,也不会让人想到,过两天开始融化时,就会混着灰尘,呈现被玷污的脏色。 此刻在格外澄澈的皎洁下,纯白色中一点一点地反射着亮晶晶。自然中极致的晶莹剔透。 幕色中,明净的白光通过满院的积雪幽幽地散照到林曜的脸上,她抬头望着空中悬着的冰镜,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她爱的人:“你的名字里有‘雪’这个字,是因为你出生的时候,下雪了吗?” “嗯……我的名字是我妈妈取的。她说我出生的那天白天,少见地下了一场大雪。但我是夜晚出生的,那时候雪已经停了,她说听到我哭的时候,看到窗外是一片雪白。” 林曜思索着恋人的名字,又接着问:“是不是你出生的晚上,也是满月?” 对方沉思片刻,如是回答:“我的生日是农历的十六号,所以应该也是满月。” 林曜闭上双眼。原来所爱之人,是在有积雪的圆月之夜出生的孩子啊。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和从未谋面的女人产生某种共情。当然这可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理解,但她还是决定说了:“你的大名,是‘望月’的‘望’,还有出生那天下的‘雪’。小名是‘月月’。会不会,其实你的妈妈,是爱你的?她给你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她真的很想记住,你出生的那个夜晚?” 程望雪看着林曜的眼突然噙了泪水,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想到过这点:“你觉得是这样吗?” 林曜没有点头,只是看着对方:“我也不知道,我不是她。但是如果我是她的话,我觉得,会把你给你的爸爸,可能不是为了钱。说不定是因为她觉得,跟着家财万贯的富豪长大,会比做一个私生女,过得更幸福?” 程望雪纤长浓密的睫毛随着眼皮的眨动上下飞舞着,渐渐从中溢出饱满的泪,划过在月光下格外白皙的脸:“我想起妈妈的时候,总是想到他们告诉我的那些。可是我却没有从别的角度想过这件事。实际上凭我父亲的地位,就算我妈妈不愿意把我交给他,也没有选择。虽然她已经去世,我永远不可能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了,但如果,她可能是爱我的……” 她抱紧怀里的人,低下头,静静地任泪水完全流淌出来。然后又抬起来,略带哀伤的声音中藏着认真的动情:“曜,你从来都不是我的负担。你不要再这样想。” “真的吗?可是我太依赖你了。我觉得这么依赖你的我,会让你感到沉重。”林曜注视着恋人,后者的脸上正隐隐闪着水晶般的泪痕。 “可是是真的”,她也凝视着她:“你不是我的负担。但如果你因为自己肩上承担着重量,所以觉得自己是负担的话,请你把背负的重量交给我,让我替你承担。你可以依赖我。你尽可以依赖我。” 音箱里循环播放的音乐中,被轻轻拨动着的优雅竖琴,交织着小提琴的明亮高亢,仿佛被用力触碰着的水面上,猛烈浮动着的月光倒影。 林曜抚着恋人脸上温热的泪痕,心中再度涌出了什么,源源不断地、无限地涌出着:“谢谢你……月,谢谢你。” 程望雪抓住恋人放在她脸上的手,轻吻,又将另一只手,伸向前心疼地触摸林曜结了痂的嘴唇:“你为什么,要做伤害自己的事情?曾经有人,这样伤害过你吗?” 林曜的脸上现出苦涩的笑,点了点头。 “是谁?” 是我的妈妈。 但是这个世界的林曜,是在养育院长大的,所以她不能这样说。 “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不管是谁,居然能忍心,伤害这么可爱的曜曜。”程望雪不由得哭出了声,整个人完全靠在林曜的身上。 又一次地,这个人蜷缩在自己的怀里。而且她还为自己哭了。 林曜的胸前感受到有别于池水的湿润。她突然明白了,是这个人心中对自己温柔的爱意,透过她纯净的眼眸,播撒在自己的胸口,进入了自己的心;然后才从自己的心中,涌出无限琥珀色的温水;而这种温暖,可以填满自己体内的空洞。 是一颗心到另一颗心的涌动。 “我爱你。”她说。 然后她爱的人坐起来,说着“我也爱你”,看进她的眼,再次承诺着:“所以你可以依赖我。你要相信我,我需要你,就像你需要我一样。” 六十、望月雪夜(二/二)(h) 音箱中传来女高音圆韵悠扬的吟唱。歌声轻柔的诉说中,林曜搂着程望雪的脖子,坐到她的身上,吻着她。 以拥吻着的二人为中心,水面上泛起涟漪,轻微的幅度,渐渐扩散着搅动了月魄,散出灿灿的玉光。 所爱之人的气味,不但通过因为吻而共享着的呼吸,传到林曜的体内;还以池水的热气为载体,从四周包围着她。 林曜慢慢松开吻着的唇,看着恋人刚停止哭泣的脸。月色中的水汽缭绕下,恋人白瓷般无瑕的肌肤,因泪痕泛着晶莹的光,却又透出有温度的玫瑰红。 一种完美到脆弱易碎的美。但是这张脸马上凑过来贴着她蹭,软软暖暖的,显然不会真的碎。 “我爱你。”这个人说。柔软的吻落在林曜的脸庞、下颏、脖颈、胸前。 抱着她的手渐渐传来力道,吻也开始用力起来,时不时带着有轻微痒意的舔舐和索取意味的吸吮。 林曜不由得扭动起身躯,手臂伸展着,手指向外探寻着着力点。 不当心抓到一把浴池外冰冷的雪,她一颤,露出热水的部分上半身又开始感到寒意。 “冷。”她撒娇。吻着她的人将她抱得更紧,还在她的身上呼了几口热气。 马上又太热了。 她稍微挣脱开一点对方的怀抱,立刻又有寒风毫不留情地从缝隙中入侵过来。 要么太冷、要么太热。她选择过分的炽热。 所以她也扑上去,想开始吻对方。 湿润使恋人平日里直顺的长发微微卷曲着,海藻般贴合在白皙的裸体上,一下一下闪着水光。 林曜轻轻拨开对方藏住皮肤的美丽长发,露出优美的锁骨。这里肯定是值得一个吻的。 一对洁白饱满的玉兔,刚才还半魄落在温水中,此刻随着动作完全浮出在水面上,诱人地显着肉感。林曜一手托住一个,轻轻揉捏着把玩,眼神不自觉地瞟到被玩的人,发现对方毫不露怯地看着自己,柔媚的眼神直直勾着。 于是反而是在玩的人露出羞臊的红晕。林曜感受着手中令人满足的圆润,低下头亲上其中一个。舌尖探出轻舔了诱人的深粉红乳头,又整个含住。另一团白嫩上的粉色正被她的手指轻轻绕着。从两边同时传来坚硬的凸起。 然后她将空着的一只手慢慢向下摸去,恋人的下身也硬了,是更为膨胀的勃起。 被摸到的人突然用力抱起她,她下面的入口处传来试探的刺激。 身体正处于温热的水中,尽管如此,她还是感受到了从自己体内溢出的,与清水所不同的黏液。正在用分身蹭着她的人,也感受到了。 这是她也想要她的标志。 互相渴望着的确认,使两人敏感部位每一次接触的快感,都得到了加深。 即使恋人的肉棒只是在林曜下体处的入口处徘徊,这种强烈的酥麻感都使她控制不住地呻吟。 对方又腾出一只手,在下面拨弄着她的阴蒂。 没有任何时间间隔的双重刺激,完全占据了她的大脑。整个身体的感受,都集中在了那两个部位。 “你好香。”吻着她的人如是低语,深吸一口气,将凸出的部分刺入她凹进的洞内,完美地吻合。 因为刚才的刺激已经足够强烈,在被进入的一刹那,林曜就高潮了。 她仰起颀长的脖子,身躯不住地扭动着,被恋人的双手固定在对方的身上,让她不至于在忘情的挣扎中不当心脱离。 唱段间急促的伴奏声中,水面像被一群天鹅的翅膀扑闪而过,上面反射着的月光也连同着一起激烈地晃动。 互相紧贴着的身体继续传递着情欲的热度,程望雪看着眼前一小片一小片的白雾,正从在她面前露出秀颀脖颈的恋人口中溢出。 分身正被充盈着温暖黏液的甬道不断地夹紧着,对方无疑在剧烈的喘息中达到了快感的巅峰。 这让她也更加兴奋,下体被夹使快感越来越强烈,她用力将抱着的人往下按,想要进到对方更深、更深的体内。分身果然到了甬道的尽头,那里有个更紧的洞,顶到了最敏感的部位。 一种剧烈的震颤一下子冲到全身,她立刻叫出声来,抽搐着的下身射出自己体内的东西。 然而还没有结束。现在那个通向恋人子宫的小洞,不但正和完全包裹着自己分身的媚肉一起夹着,而且还一下一下地向上吸着。 她身上的人在一声声短促地娇吟着,自己的背部正被抱着的人用力地按压。 持续不断、绵延不绝的快感一阵阵袭来,她觉得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无法控制地涨得更大了。本来那个洞就很小,现在不但完全堵住那里,甚至大到已经无法在恋人的身体内动弹,撑着对方内部的甬道,同时又被包住分身的媚肉,夹紧着向上挤动,那个小洞也在用力地吸着自己。 在曲目结尾时女高音情绪最饱满的两句歌声中,她又一次高潮了。 她很确定,从她体内射出的液体,被林曜的身体一滴不剩地全部吸了进去。 程望雪抬起头,还在颤栗中的恋人,全身通红,一对漆黑的眼眸像失去了聚焦,完全迷醉地看着自己。 她抱着她,等她的身子终于软在自己的怀里,闻她身上让自己疯狂沉迷的味道。 好想永远和她在一起。 “曜”,她唤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相信我,好吗?” 要相信她,一定可以尽全力解决所有的问题。 被抱着的人声线依然迷离着,应了声“好”。 只要得到林曜肯定的回答,她就可以获得需要的全部力量。程望雪这样想着。 “对了,月”,怀里的人软绵绵地问她:“这首曲子最后的两句,总感觉唱得特别用力。你知道歌词是什么意思吗?” 这首歌歌词的意思,她以前练的时候查过,最后两句的内容很简单。 “是‘月亮,不要消失。月亮,不要消失。’” 林曜轻声呢喃地重复着这两句,闭上双眼,冰寒的雪夜中,浑身热到发烫。但是她绝对无法放开这具同样也发着烫的身体,只任自己全身心地感受程望雪的怀抱。 六十一、不会的 叁月的一天,林曜收到一条陌生手机号发来的短信。 看完内容,她感到由衷的欣喜。 信息来自几个月前,她在博物馆附近偶然遇到的那位遭受家暴的Omega女士。当时她把联系方式给了对方,并说如果她们母子需要帮助,可以随时来找她。但后来对方并没有找过她帮忙。 林曜也曾暗暗担心过几次这对仅有一面之缘的母子,但好在,这次收到的是好消息。 对方说终于成功和虐待她的人渣丈夫离婚,也得到了一定的经济补偿,现在刚在郊区盘下一间小小的便利商店,和孩子开始了新生活。 还说很感谢当时林曜及其女朋友的帮助,如果不介意的话,想要请她们吃饭。 对林曜来说,生活中特别令人振奋的事情并不多见。她为这位逃出魔爪的陌生人感受到满心的欢喜,立刻答应下来见面。 当即也把信息传达给程望雪,只是对方迟迟没有回应。 从日本回国以后,程望雪好像特别特别忙,两个人还没有见过一面,也不大有空和她聊天。 以前林曜一定会每天担心个几百次,是不是对方又厌恶她了、觉得她烦了、不要她了,并且即使努力想忍耐用信息和电话狂轰滥炸对方以求回应的冲动,最终依然会发出去好几条。 但元宵节那一晚之后,她觉得真的可以相信,程望雪是爱她的。何况对方身居要职,肯定也是真的忙。所以目前每天只用担心个十几次,然后最终在不论多晚的夜晚收到回复后放下心来。 因为没有及时收到程望雪对这件事的回复,林曜决定一个人去见这位同龄的Omega。 考虑到对方还带着个年纪不大的小孩,林曜提议就在对方所在的区见面。 查看了地图后,林曜不禁感慨,虽然她租的房子已经离市中心很远,但这位单亲妈妈的便利店和住所位于更为偏远的地方。如果不是要去那里,她难以想象,这座城市能有这么大。都这么偏了,居然还没出地界。 约好的这天,林曜刚好轮休。她懒懒地起床,归好提前给小孩子买的吃食作为小礼物,再次查看前往那里的路途。 临出门前,她在门口犹豫。今天的天色不太好,密布的乌云阴沉沉地挂在离地面很低的地方,一种不自然的闷热遍布林曜的全身。她总有种马上就要电闪雷鸣的预感。 但是查看手机里的天气预报,又说是个温和的晴天。 所以,应该不会有暴风雨的吧。 踌躇了几秒,她没带伞。 乘上一辆过去从没坐过的线路,前往目的地。 路况其实还好,没有很明显的坑坑洼洼。但开公交的司机大哥可能认为这辆车能飞,加速特别快,又经常急刹车,几个站台下来,平时不大晕车的林曜就一阵恶心。 其实这两天林曜状态不怎么好,早上起来的时候总是蔫蔫地好像睡不够,工作的时候尽管强打精神,也一副看起来没有神采的样子,又被店长批过。 这趟车坐得又累又不舒服,终于下车以后,来不及找到公厕,她就忍不住在路边吐了。 整理仪容后,和那对母子在一家小饭馆见了面。女士看起来和上次的憔悴完全不同,整个人换了一副神清气爽的面貌,谈论的话题都是对未来生活的计划。小男孩也没有了那时的悲伤,奶声奶气地撒娇要先吃零食,不想吃饭,眼神中透出符合年龄的童稚。 由于刚刚才晕车,林曜为自己没什么胃口而道歉,稍微吃了一点后就去对方新开的便利店看看。 便利店还在筹备阶段,但看起来进展得不错。林曜帮着理了些货,听了些关于目前只有她一个单亲妈妈打理店铺,还要照顾小孩,人手不够的烦恼。 临走时,被拉着郑重感谢了一番,林曜十分不好意思地说了些“没什么的,只是很小的忙”之类的客套话。 感谢她的人却非常认真:“林小姐,可能当时对于你来说,只是一个小忙;但对于我来说,像雪中送炭,给了我很大的勇气,更加坚定了要离开前夫的决心。” 林耀从没想过,自己在生活中做的一点小事,居然能对别人产生这么大的影响,不免感慨起“勿以善小而不为”确是充满智慧的古语。 一直到会面结束,都真的没有下雨。 林曜的心中充满能够帮到他人的喜悦,不过一路折腾回到家,全身又开始隐隐地不舒服。说不出来为什么,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晕车的恶心感更加深了疲惫,身体又有些烦躁的热。量了下体温,没发烧,这也不像是发情的症状。 窗外深色的云依旧阴沉地遮盖着初春的太阳,虽然还未落雨,低气压带来的湿热感越发明显。 林曜又看了眼手机,没有未读的信息,再次开始忐忑起来,于是认定身体状态不好是天气原因加上心理作用。 虽然最近恋人回复会比较晚,但一般还是当天能收到。可是从自己上次和她说被帮助过的Omega邀请之后,对方还没有回应。 算起来也有几天了。 一种熟悉的不详感升上来。 她宽慰自己,怎么会呢,程望雪已经认真说过好几遍爱她,还说可以接受她的依赖,一定只是太忙了。 元宵节的夜晚,那种彼此敞开心扉时爱意的流动,她还没有忘记。 只是已经进入叁月,而且她也多次告知对方对马上就要到来的体检的恐惧,要是程望雪能在情绪上多照顾她一点,这种时候多给一些安心剂就好了。 程望雪到底有没有安排好伪造报告的事情了?为什么不和她说一声呢? 想着既然得到了“可以依赖”的许可,林曜还是又给恋人发了几条诸如“最近很忙吗”、“我还是很担心体检的事情,你已经找好门路造假了吗”的信息。 她盯着手机发呆,突然在死寂中传来音量不低的铃声。她吓了一跳,接起来。 “您好,请问是林曜Omega女士吗?” 不认识的电话,会是什么事情?因为她一直在等回复,变得非常容易紧张,立刻竖起了全部的注意力。 “这边是XX理财,请问您最近有理财的打算吗?我们公司……” ……原来又是骚扰电话。这个毫无隐私的时代,到底自己的个人信息被卖了几手了? 以往林曜还会稍微礼貌地“不好意思,没兴趣”敷衍一下,今天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立刻挂断。 心情也变得更加焦躁,想想平常不会有什么陌生人找自己,只把那位帮助过的Omega女士联系方式存了,然后用手机设置了只要是陌生号码,就直接自动拒接来电、拒收短信。 坐立不安地等着,无论如何想用其它事情转移注意力都做不到,终于等到了在意的人的回复。 “曜,对不起,最近特别忙,没有及时回。” “你不要再担心体检的事情,这个造假很简单的,我肯定会安排好。” “你最近可以尽量不要出门吗?” 看到这里,林曜对这条“不要出门”有些疑惑,打字问道:“是什么意思呀?我肯定要去上班的呀。下班时间是可以尽量不出门,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为什么不可以正常出门?” 屏幕上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但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得到了回音。 “你说得对,你当然可以正常出门,就当我没说过。” 这条过后,又收到一条:“之后可能会和你说点重要的事情。” 但是马上被撤回了。 这种不明朗的内容加上欲言又止的感觉,让林曜不安。她按下语音通话的请求,被拒绝了。 “我现在不方便语音。” 看着这条信息,林曜打出了问题:“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现在不可以说吗?” “其实没什么,是我们以后怎么在一起的事情。你不要多想,真的没什么。” “我继续忙了。” 不待林曜继续追问,对方就匆匆结束了交流。 说是“没什么”,但是一开始被迅速撤回的那条,分明写着“重要”两个字。 什么叫“以后怎么在一起”,是有什么原因,让她们不能在一起了吗? 如果在以前,林曜一定会在最糟糕的设想中不停打转:是程望雪突然又不想和自己在一起了?是她又一次改变主意,毫无征兆地决定把自己从她的生活中扔出去? 但今天林曜摇了摇头。又翻了一遍刚才只有叁言两语的聊天记录。 上面写着,不要多想。 是的,怎么会呢。不会的。 她上次还说,要自己相信她。 真的不应该多想了。 至少她回复了,人没有消失。 林曜这样安慰着自己,想着有了程望雪那夜的承诺后,自己一定可以做到停止不安的。 胸腔处却冒出更为难以忍受的灼热感。 因为刚才回来又一次晕车,胃里翻滚着的不适扩散到整个上半身了吗? 她坐到床上去,想休息一下。 才收到不久的白色小熊,乖巧地躺在身边。这种需要花费心思和时间的手工,是程望雪爱她的证据。 林曜这样想着,抱起恋人的手在制作时曾经触碰过无数次的这只玩偶,让软软的毛蹭自己的脸。深吸一口气,上面混着恋人的气息。 她想起了什么,拿起同样放在床上的那条恋人的睡裙,也嗅上面的味道。 可惜时间有些久了,味道已经不太明显。 即使如此,她还是一下下用力地吸着,想通过恋人的气味得到一点慰藉。 也许是因为睡衣上依然残留着的微量信息素,一种她已经熟识的燥热漫过全身。 这种身体,实在是太没用了。 不但性格还是一样没用,连躯体都变得没用。 无时无刻,不在渴求着那个人。 疯狂地想念被她灌满体内的感觉,疯狂地想要被她咬腺体,疯狂地想被她带着信息素的气味环绕。 身体的不适,大概还是因为发情吧。 但是林曜并不急着取出抑制剂,而是抱紧有恋人体味的那两件物品,忍受着让她的心脏都疯狂跳动的冲动。 这总比忍受不安要好。 她蜷缩着侧躺下来,胃部的恶心稍有缓解。 窗外的天还是阴着,但是她想,今天肯定不会下雨。 六十二、春天的暴风雨 等待堂弟来办公室的时候,程望雪瞟了一眼窗外压抑的灰色。 春天的雨,一般会与“润物细无声”这种柔和滋润的感觉联系起来吧。 但其实在这座城市,惊蛰过后,几乎年年有春雷。 潮湿的水气与强烈的太阳辐射相遇,带来冷暖空气的激烈对峙,叁月暴雨也是可能的。 她的心绪和空中的氛围一样烦乱阴沉,和小时候被迫离开妈妈、多年前突然失去学姐时一样的感觉。 从日本回来的当天,她就联系了一家安全顾问公司,雇人暗中护着林曜。 然而没过几天,表姐罗芸就把一迭从不远处监视林曜而拍的照片摔在她的桌上。 “你真的以为,这么简单就可以保护你的小情人吗?”罗芸的脸上带着嘲笑,向她说明了不管找什么保镖公司,她的“家人”都可以迅速以更大的权力和更强的财力使之转换效力的对象,而她那些所谓的保护措施,都会沦为徒劳。 并且还再次向她奉上最为方便的捷径:接受联姻,然后外面有几个小情人,也没人会管她。 她当然不会接受。 他们不在乎林曜,在乎的只是她不再愿意继续乖乖地做他们的傀儡。 为了林曜的安全,在她能彻底解决这件事情前,还是不见面的好。 毕竟她还算是个重要的傀儡,是个可以维持整个系统运转的好工具,是这个庞大但内在已被蛀虫啃食过的家族企业不错的门面。 所以只要暂时不做会进一步激怒那些人的事情,林曜就不会有危险。 但基于同样的原因,就算她现在愿意放弃和这个“家”有关的一切利益,恐怕那些人也依然不会放她和林曜过自己的日子。 一旦她违背他们的意志,离开这个家族,以那些人的丧尽天良,一定会用尽影响力,让她得不到任何像样的工作。 更何况,林曜是个很美好的人,但如果让林曜来养家,恐怕…… 她们是仙女吗?可以不吃不喝吗?可以靠吃空气来度日吗? 林曜说过,喜欢她的渊博学识、文学素养、艺术才华,喜欢她做什么都看起来很优雅。 要持有这些,固然必需的只是一颗有追求的心和一个够趣味的头脑;然而如果没有锦衣玉食、金块珠砾的生活方式来做些精致的堆砌,纵使花朝月夕,她还能有自信会依然以优雅的姿态来欣赏这一切吗? 金钱确实没那么重要,但从现实的角度,无法轻言舍弃。 而且如果她可以为两人未来的生活提供优渥的物质条件,为什么要放弃? 既然如此,唯一的出路就是不再做傀儡,而做能够凌驾于那些人之上的人。 目前的形势,“母亲”和罗芸他们那一派,掌控着绝对的权力;父亲家的那些人,连同她自己,都处于下风。 过去她对这种无聊的斗争毫无兴趣,而如今她一旦偷偷释放出野心的气息,早已不满罗家人趾高气扬腔调的堂弟,就自动送上门来,说掌握了可以让那些人败下阵来的线索,希望能与她共同商讨。 如果是以前,程望雪会请心腹杨承梁一起参与所有核心的计谋。但他和男友进展非常迅速,最近一直是国内和法国两边跑的状态。程望雪清楚,她自己的事情不应该太麻烦已经快要进入家庭生活的好朋友了。 手机震动了几下,程望雪低头一看,这才想起这几天既为了正常的忙碌工作,又因为背地里要进行的筹划,晚回了恋人信息。 匆匆回复了几句,因为不安本能地想嘱咐林曜注意安全,又不合时宜地提起了未来也许要谈些“重要的事情”。但消息发出的那一刻,她立即后悔了。 林曜连自己已经再叁保证过会没问题的体检这件事,都还依然提心吊胆,惴惴不安,如果要告诉她家里这些更要命的纠缠,她岂不更要像只受惊的小鹿,慌乱地上蹿下跳? 最怕就是到时候又来那套“会成为她的负担”,然后以“为了她好”之类的借口强行和她分手之类的。 毕竟连程望雪自己都曾经短暂考虑过“为了不让林曜受到伤害而分手”这件事。 门口传来几记闷闷的敲门声,堂弟带着一脸狡黠的得意,进了办公室。 程望雪拒绝了恋人的语音请求,说了要忙,就开始了正事。 “你知道罗芸最近在四处借钱吗?” 程望雪摇了摇头,示意堂弟继续。 “都到了背地里向我的人借钱的地步了。于是我就仔细查了一下。原来她那没用的Alpha夫婿,在欧洲的那几年,不但赌到拿公司的钱去填坑,还和控制赌场的当地黑帮扯上了关系。” 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事。即使堂弟讲得眉飞色舞,程望雪也从中嗅出了一丝不妙。 “当时他不够还钱的时候,还拿公款去给黑帮放高利贷。而且即使这样,他的欠款也到今天都没还清。现在黑帮那边要他马上还清,否则就要公开他曾经和他们合作非法放贷的事情。罗芸和你妈都正愁着呢。” 果然是出乎意料的糟糕。程望雪正欲开口,堂弟兴奋地提出幼稚的建议。 “要我说,不等他们还清钱,我们就找媒体把这件事情捅出来。有了这种丑闻,到时候他肯定下台,而且不光他,连罗芸和你的假妈都会很难翻身。” 程望雪顿时明白了当初罗芸说的“鱼死网破”是什么意思。 其实官、商、匪勾结,从来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她自己平时虽不屑去做,但知道要保持完全干净,是不可能得来他人奋斗一生都难以望其项背的财富的。 某种程度上,她因属于这个家族,享受着灯红酒绿,而带着原罪。 审视了一秒自己财富的不道德性后,她又立刻恢复了逻辑的分析。 就算没有罗芸的窝囊丈夫,互相勾结这点可能也会有,可是一旦集团在台面上与黑帮直接发生了联系,这种非法勾当会无法避免地引来当地政府正式的调查甚至制裁,整个公司上上下下那些人到底有多脏,她其实也不知道,根本没法控制。 即使这只被认定为个人的非法行为,让当地消费者知道原来这家外国公司和扰乱他们社会治安的无耻之徒公然合作,未来在欧洲的名誉和市场,也许会受到致命的打击,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她有些惊讶于年纪也不小了的堂弟竟然如此轻率和拎不清,现在可不是只管幸灾乐祸的时候:“第一,这种事情一旦公开,欧洲分部会被当地政府盯上。我们在那里,还没有建立起足够可靠的关系。欧洲市场会受到的威胁对整个公司而言,也会是伤筋动骨的大问题,到时候就算罗芸他们会失势,留给你我的也是个烂摊子。 “第二,如果连我‘母亲’都已经参与这件事,你觉得以她的资产,会还不清欠的赌债,还为这烦恼? “第叁,这种无下限的黑帮,要的只是榨取利益,把这件事情曝光应该对他们没有实际的好处。他们到底要什么,恐怕没那么简单。要么就是真的被惹到了,那给钱都堵不住他们;要么就是他们想要的不止这点钱,具体还贪图些我们的什么,就必须搞清。” 堂弟却一副“实在忍受不了罗芸他们,就算现在公开,公司一时受损,过段时间等风头过了也一定可以再恢复”的意气用事。 这种饮鸩止渴,长远上会带来不可估计风险的冒然做法,程望雪并不赞同。 更何况这也不能满足她的诉求。如果突然公布了这件事,‘母亲’和罗芸她们一倒台,到时候狗急跳墙,做些无法预料的事情报复性伤害林曜,也不是没可能。 而意识到自己所代表财富的罪恶性质的程望雪,又隐隐担心起,如果公司有大问题,免不了大面积裁员,万一因此给某些人的人生带来较大的负面影响…… 她忽然自嘲地笑了一下,这种想法,对她这个不愿放弃财富带来的特权好处的人来说,真是假惺惺的道貌岸然。 但她还是在乎的。 于是又用利益的劝说暂时稳住堂弟。 不过这不代表,她什么都不会做。在这个节骨眼上得到这样的线索,如何加以利用,确实是个好问题。 可以做到的。 目送堂弟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她这样给自己鼓劲。 一声春雷在气压层中炸开,爆裂的噪音透过那平时隔音效果良好的落地窗,传进了程望雪的耳中。 她转头一看,一片模糊中,整个城市被春日的暴风雨所笼罩。 六十三、蝶 柳树的枯枝上正萌出毛茸茸的新芽,这种格外娇嫩的绿像刚出壳不久的小鸭子般惹人怜爱。 不远处鹅黄的迎春花,一枝一枝满满地坠着,映着灿烂的春光,宣告着连绵的阴雨结束后是明媚。 程望雪拿出手机,想拍几张照片传给林曜,分享春日的惬意。 事情的进展顺利得不可思议,和必将到来的春天一样令人无限欣慰。 不过这只是目前的发展,接下去还有最关键的一局仍然未知。 可以做到的。 程望雪快速回想了下着雨的这两天飞快的突破,盘算着当与黑帮的谈判到来时可用的筹码。 她上次见到父亲、“母亲”和罗芸的时候,一片愁云惨雾,而罗芸那罪魁祸首的丈夫,一脸无辜还在辩解的样子。 还不等程望雪暗示起那桩事情,这几个人就因为事态已不受他们控制,而主动与她和盘托出。 果然罗芸丈夫欠的赌债,并非事件的重点——虽对普通人来说是巨额,但有罗芸这个爱给她老公擦屁股的好媳妇,早已还清。 这个鲁莽自大的酒囊饭袋,大概为了彰显他的Alpha气概,还没回国前被抓去要求还债时,不知对黑帮的人说了些多么不当的秽语,竟然连照理没功夫为不重要的事情而置气的首领都得罪了。这才传话来威胁,并且在债务已清的情况下依然不断勒索着罗芸——每次勒索的金额都不算多,一边享受着被支配者的担惊受怕,一边又让人猜不透背后的真正意图。 说不准黑帮永远不会真的公开这件事,只是想无止境地勒索下去,又或者将来某天老大腻了,这事自然就停了。 但我方始终在被拿捏着。而且作为外国公司,在没有主场优势的地方,一旦出什么事情,后果堪忧。 当务之急,要想办法与指使一切却从不亲自交涉的黑帮老大本人直接联系上,搞清能做什么让这件事情彻底解决。 罗芸和双亲自然已经试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未果。最后还剩的一条途径,竟然是通过周梅。 原来这位前女友倒是一如既往地与和她有关的传闻完全相符,确实不但做过商、政界大佬的情妇,还做过这位黑帮老大的——能让如此多久经风雨的大人物都感受到真实的心动,不愧是蛇蝎美人中的典范。 然而周梅再喜欢利益,又怎么可能帮助害她失去最初梦想的这家人呢? 于是他们只好有求于程望雪这个逆女了。 程望雪说得很明确,只要她可以说服周梅引见黑帮首领,就要他们完全放下联姻这件事,不准靠近她女友半步,且以后不论她要做什么,他们都不再干涉。 双方几番妥协后,达成如下协议:他们会做到程望雪的要求,但她必须完全解决此次事件。 她和周梅心中对彼此的爱意都早已消失,但周梅还不至于恨她,冷静的利益交换还是达成了。 “望雪,其实你的运气真的很好。要知道,这么冷血又忙碌的老大,就算是还在一起的情人,也很难劝动的。不过他回我说可以给你个时间,到时我会通知你。 “当然你也要履行你的诺言,把我介绍给你所有重要的关系网,为我背书,让他们都成为我在国内可以用的人脉资源。” 于是程望雪答应出席周梅为庆祝国内第一家精品店顺利开设、以及新系列成功发布所举行的庆祝会,并且还要负责邀请她所能给予的人脉。 柳树的新绿因过于朦胧,拍出来的照片总是无法完全呈现,她正思考着下次是不是要和赫子轩一起商讨如何改进新手机的摄像技术,手机震了。 居然是林曜发来的一些花与蝴蝶。同一时刻,恋人心灵感应般也想和她分享新生季节的来到。 她扬起嘴角,回复了些由衷的甜言蜜语,又有些内疚地打出下面一行字: “对不起,你生日的那天晚上,我有重要的工作。但是之后一起补过,好不好?” 可以做到的。 程望雪又一次对自己说。暂时的分别只是过渡,是为了日后能再也没有阻碍地长相厮守。 她闭上眼,想象着休息日,林曜会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用那对充满爱意的双眸看她,然后她只要走向她,就会立刻得到一个拥抱。 敏感的、脆弱的、但温暖美好的林曜。 睁开双眼的时候,眼旁突然有一道亮蓝的光芒扑闪而过。是只蓝色的蝴蝶。 好美。 她抬起头,目光追逐着蝴蝶飞过的踪迹,想等它停留的时候也拍下来给林曜看。 蝴蝶在不远处的草地上落下,她蹑手蹑脚地靠近,害怕惊扰了这美丽的生物。 她小心翼翼地蹲下来,蝴蝶正立在一株小小的野草上。现在近得只要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它,她轻轻拿起手机,拍到了很细节的照片。 她得意地站起来,幅度比刚才大,碰到了那株草。她以为那只蓝色的精灵会因受惊而飞远。 但是没有。蝴蝶的身躯一动不动,静静地从侧边倒去,摔在了泥土上。 程望雪有些惊讶,又蹲下去看着它。 美丽的亮蓝色翅膀在树影和青草的间隙中,被春日暖阳的光芒完全穿透。 她用手碰了碰它,依然纹丝不动。 这只过于美好的蝴蝶,几秒钟之前还从自己的身旁擦肩飞过,此刻已成为一具寂静的尸体。 居然就这么突然死在了自己的眼前。 程望雪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上面沾染上了这只死去昆虫的蓝色粉末,阳光下正像彩色玻璃般闪烁着诡异的亮光。 3月16日,天气和预告的一样好。这样的晴朗已经持续了好几天。 林曜按照和杜佳商量好的计划,下午早点下了班,到友人的家里来为之后的活动做准备。 杜佳披星戴月地忙了好几个月,终于给新东家的品牌开成了精品店,新系列的发表也很成功。 今晚举行的庆祝会,她请林曜这个最好的朋友一起参加。 这种听起来要盛装出席的社交活动,林曜非常排斥。奈何杜佳称她为“最好的朋友”,这种没有“之一”的头衔令她受宠若惊,即使知道对方指的应该是原主,她也觉得不好辜负,于是答应下来。 但其实今天理货时,她被向来不喜欢她的店长委派搬了过重的箱子,现在累得全身散架,只想回家睡觉。 更何况一想到已经被她拉黑的冷凌澌是杜佳的同事,等下估计会见到,她就觉得尴尬地想食言。 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被端到林曜的面前,刚煮了这碗面的杜佳,脸上的神态也是充满了温度的热切期待。 “我这几个月真的忙死了!终于成功了!等下会场里也会展示我们公司最新的系列哦!你就会看到我最近都在忙什么了。” 林曜笑着点点头,动了动筷子捞起一把面,突然觉得一股腥气冲进她的鼻腔,迟迟没有下口。 “今天你生日嘛,我特地买了猪骨、牛骨什么的炖的高汤,给你下的面哦,”杜佳说着,一脸希望得到夸赞地看着林曜,“你看,我比你女朋友好哎,我还给你烧长寿面,她一点表示都没有。” “她比较忙啦。” “你老是给她找借口。” 林曜不是很理解杜佳总能记得批判自己女朋友两句的执念,但对好友记得自己的生日并且特地下厨表达了激赏的感恩之情。 接着默默地劝自己必须把面吃完,不可以辜负杜佳的心意。 餐桌上放着朋友杜佳最喜欢的辣酱,林曜拿起来,往面汤里倒了不少,尝了一口。 虽然立刻被辣呛得又咳嗽又流泪,但好在盖住了腥味。 “你干嘛加这么多辣啊!你平时又不吃辣,当心伤胃啊。”好友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又帮她拿了瓶橙汁,说中和一下辣。 因为这个小举动,林曜又感慨杜佳真是个体贴的好朋友,连忙说了几句自己没事的,忍着恶心吃完了面。 好不容易吃完面,杜佳拿出一盒大份的炸鸡,表示是知道林曜爱吃,特地给她买的。 林曜接过,恶心感又一次涌上来。刚才吃面的时候,她还以为是那种混了很多骨髓的汤有些太浓;现在闻到平时经常吃的这家炸鸡,居然也觉得不舒服。 还没吃,林曜就感到一股难以控制的油腻感侵袭了自己的胃部,飞快地冲去卫生间把那碗面都吐了出来。 她走出来,满脸不好意思地道歉,说可能因为太累了,炸鸡太油让她没胃口。 好朋友关切地看着她:“那你要不然别去了吧,在我家里休息一会儿。我觉得你看起来有点憔悴。” “不不,说好了要陪你去的。我连东西都带来了。”林曜摇摇头,指指她带来的大袋子,里面装着她最正式的一套衣服——面试用过的小西装,还有杜佳说想看的那条恋人送她的项链。 杜佳打开袋子,看到这套感觉非常厚重老土的黑色面试服,哭笑不得:“你这套衣服,我不能说不好,但是不太适合今天的场合。我们两个尺寸差不多,我借你一套吧。” 朋友拿出一条小礼裙,指示林曜换上。 层层迭迭、飘拂轻柔,半透明的材质隐隐闪着蓝色的光泽,羽翼般的通透晶莹。“霓裳羽衣”这四个字,第一次在林曜脑中有了具象的对应。 “你这条裙子好华丽。” “好看吧?我现在好歹也是在时尚公司工作,这是我们公司过季的款,员工内部福利打折拿下的。” “很好看,但是我不适合,太夸张了,穿在我身上会怪怪的。”林曜拒绝。 “你不要担心,今天估计大家都会穿得很夸张很华丽,这条根本不算什么。你先穿好,我再给你化妆。”杜佳说着给林曜看她自己准备穿的,果然是条裙摆更大的礼服,更加夸张。 于是林曜乖乖换好衣服,又任好友在她的脸上涂涂抹抹。 到了眼妆的时刻,杜佳拿出睫毛夹,靠近林曜的眼。 明明上次还可以的,今天林曜的面部肌肉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你放松一点啊,你真的很难化”,好友抱怨道,又拿出根火柴烧起来,刚吹灭了火,上面看着还有点火星:“你怕睫毛夹的话,我拿烧热的火柴棒帮你卷。” 这下林曜更加害怕:“不要不要!对不起,能不能别管我的眼妆了……” 几次尝试下来,见林曜确实无法让除了软毛刷以外的任何东西靠近她的眼睛,杜佳终于放弃:“算了吧,还好你睫毛本来就长。你不肯画眼线么,效果会不太好,不过我还是帮你涂个眼影好了。” 梳妆完毕,照镜子的时候,林曜又不可避免地觉得自己是个妄图变美的可笑小丑,完全就是衣服在穿她。 但是她压制住这种不适的心情,默念今天一切都是为了朋友,努力不去想自己的样子。 “你女朋友送的项链呢?给我看看。” 林曜拿出来,杜佳接过后在林曜胸前比划。 “项链倒是不错,可惜不太配这身衣服的颜色。你以后多买点好的衣服,多参加参加社交活动,戴戴这条项链,否则都收在盒子里,这么好看的项链会哭泣的。” 杜佳讲话快,不待林曜回应,继续问道:“你女朋友最近对你好吗?为什么你生日都不陪你?” 林曜想了想,总觉得最近程望雪好像有什么大事瞒着她。虽然她已经尽力不去多想,直觉却无法回避。等对方工作少忙一点,还是需要好好沟通一下。 不过不等她回答,杜佳继续:“你现在身体感觉好点吗?你确定可以陪我去庆祝会?” 这次给的时间终于够林曜讲话。 她点了点头:“我不要紧的,应该只是快来月经了才这么累。” 这个月的月经,确实晚了很久。不过这两天腹部的坠痛感已经越来越明显,而且比以往更为严重。 估计就要来了。 六十四、受惊的鹿 为了配衣服而同样从杜佳那里借来的名牌高跟鞋,正一下一下挤着林曜的脚。 即使她到庆祝会现场后就尽量少走路,此刻小脚趾旁灼人的疼痛也不停地提醒着她自己与这种场合果然格格不入的事实。 同样疼痛着的,还有她的小腹。时不时传来的隐隐闷痛,让她不安地又检查了一遍也是杜佳借她的手包,确认里面放了卫生巾。 本来她打算来这里以后就找个角落坐着休息,只在杜佳需要她的时候陪在身边。但到了现场才发现,原来是个没有座位的社交场合——为了让来客只能走来走去不停地与他人交谈,只设置了可以站在旁边的小桌。 当然也安排了不少含酒精和不含酒精的饮料,此外也有盛放小吃的区域。 但是林曜实在太累了,加上才刚吐过,根本没心情走到那边。 何况这地方也太大了吧,真没想到朋友公司的活动搞得这么有排场,一想到要用可能已经起了水泡的脚走那么远才能到小吃那里,林曜也懒得动。 她独自一人轻轻倚靠在其中一张小桌边,随便张望着场地——杜佳早就兴奋地到处去周旋,说今夜会来好多特别重量级的人物,要努力多多搭讪,给他们留下印象。 虽然目前会场里还没几个人来了,不过林曜肯定不能自私地因为自己不想社交,就逼朋友一直陪在身边,阻止对方去和别人攀谈。于是现在她就在已经因为工作站了一天以及搬过重物的情况下,一个人踩着平时不穿的细高跟继续站着。 “你想看我们公司新系列的产品吗?”耳旁传来杜佳的声音,她正不知从哪又绕回了林曜这里。 “你们这里好大,我都没找到。” “没有摆出实物啦”,杜佳用手指了指远处巨大的屏幕,“等下会把图片放在那里给大家展示。这是叁月刚刚才公开的系列,由我负责播放。你想看的话我可以提前就给你看电脑里的。” “不用麻烦了,我等下一起看好了。”林曜有气无力地回答着。 “好。对了,一会儿我们老板来了以后,我一定要让你见见!她真的又美又有能力。” 林曜点点头,表示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她好朋友一天到晚挂在嘴边的超级偶像。 “今天她女朋友也会来哦,也超美的。就是给我们公司投资最多的那个人。” 这林曜并不关心,她只担心一会儿看到被自己拉黑的人会尴尬:“你同事冷凌澌会来吗?” “当然会啊。” “她有和你说起过什么吗?” “什么呀?除了工作没什么吧。” 林曜想想,说不定是自己一如既往地瞎担心,也许对方没有再发过她信息,根本没发现被拉黑。 “那边有很多好吃的,你不去拿点吗?”杜佳问她。 林曜摇摇头:“我脚好痛,不想走过去了。” 杜佳听闻,自己朝供应小食的区域走去,过了一会儿手中端着个小盘子出现在林曜面前。 “我帮你拿的烟熏叁文鱼哦,你肯定喜欢吃。” 林曜低头,看到是切片的法棍类面包上涂了黄油后盛放的大片叁文鱼。 第一反应居然是一定会腥。 于是她依然摇了摇头:“谢谢你帮我拿,可是我今天真的没胃口。” 好友一脸不可思议的震惊:“林曜,你今天不要吃炸鸡,也不要吃叁文鱼?” 林曜点头“嗯”了一声。 杜佳精心描过的眉间皱起几道纹,正欲又说些什么,接到个电话,然后说她要临时处理个什么事,就走开了。 不知站了多久,会场开始有熙熙攘攘的趋势,丝毫不见好转的腹痛中,林曜担心已经来月经,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她坐在马桶上,褪下来的内裤上一道明显的黑褐色痕迹。 居然在这个时候来,本来就够累了,还要担心会不会弄脏裙子。 林曜突然埋怨起自己为什么一直不敢用卫生棉条。 放置完毕卫生巾后,她却不急着走出去。 真是有些可笑,马桶居然是这里她唯一找到能坐着的地方。 她将两只脚从不合的高跟鞋中解放出来,发现上面确实起了水泡。又用手轻轻揉痛着的腹部,后悔刚才忘记带止痛药。 休息了大概有半个钟头,她怕杜佳回来会找不到她,逼自己塞进鞋子,走出隔间。 出去的一刹那,她的视线就被镜子前正在补妆的美人所吸引。 可以说,要做到不被如此美艳到不可方物的女人所吸引,才是不可能的。 她不敢直接盯着陌生人看,只透过镜子小心翼翼地瞄了几眼。 脑中同时冒出“光彩夺目”、“蛾眉曼睩”、“袅袅婷婷”、“灵气逼人”等等一系列形容貌美的词汇。 她认出这位身着酒红色礼服、明媚炫目的Beta女性,就是好友杜佳不只一次给她看过照片,每次对话必然要提起的周梅设计师,不禁感叹真正的美人,照片已经绝美,可依然不及本人魅力的几分之一。毕竟气质和仪态,是无法完全通过静止的平面传递的。 对方显然注意到她了,转过头来双目含笑地看着她,打了个招呼。 林曜立刻尴尬地堆了个僵硬的笑,怪自己干嘛不礼貌地去看陌生人。 周梅看着眼前的女人,觉得有点面熟,但居然记不起名字。要知道,她平时很擅长维护人际关系,也几乎对认识过的人过目不忘。 想到今天让程望雪邀请了许多潜在的重要人脉,她得体地与之寒暄了几句,同时不停地回想着到底是在什么场合见过这位小姐。 突然她想起来了,觉得眼熟,是因为这是她曾经在程望雪手机里偷看过的面孔。 站在她眼前的,就是程望雪的现任。 豁然开朗的瞬间,她轻轻笑出了声:“啊,是你呀!”又端详了眼前的人几秒,客套地结束对话后离开了洗手间。 林曜对大设计师那句恍然大悟般的“是你呀”感到纳闷,再次提起那双每走一步都钻心疼痛的脚,进入了会场。 她找到了杜佳,说起洗手间里的事。 “你和你们周总提起过我吗?我感觉她好像认识我?” 杜佳歪了歪头,思考了几秒:“没有哎,我平时和她单独交谈的机会也不多,顶多提过有个很好的朋友。没说起过你的名字,更没给她看过你的照片。她怎么可能认识你?可能认错人了吧。我要去准备介绍新系列的产品啦。” 说着好友就又去忙工作了。 林曜又靠在一张桌子旁,身体两处的疼痛让她没有任何心思与陌生人社交,为避免不当心又对上哪个人的视线,拿手机出来随便浏览。 好奇地搜索了“周梅”两个字,跳出来一篇百科文章: 周梅(19XX年10月27日—— ),着名时装设计师,是品牌“梅(Mei)”的创始人……然后是些具体的介绍。 什么早年是个艺术天才啦,曾经想要做钢琴家啦,从小就喜欢设计图样啦,以前就经常在手帕上绣梅花啦,独立坚强的Beta代表啦,法国巴黎开始她的设计生涯啦……哦当然还有她那传奇的个人情感生活绯闻。 这些内容,林曜都一一读过,又一次感叹如此有才能的美人,真是只应天上有。 正想着虽然在这里一直看手机会显得不得体,但这样应该不会有人主动找她讲话,就有人叫了她的名字,抬头一看,竟然是程望雪的表姐罗芸。 林曜只见过她一次,对她最深的印象就是某种看似温和、实则刻薄的阴阳怪气。更何况上次见面的时候,她还要给自己女朋友硬塞别的对象。但毕竟还算恋人的亲戚,她虽心里不情愿, 面上还算比较友好地敷衍着。 “你身上这条裙子,过季了吧,鞋子也很一般。是我表妹没给够你钱,还是你品味不够好……” 这种挖苦也算意料之中,林曜没有接话,微妙地笑了笑。 “说起来你这种人,大概连AA和BB这些最常见的牌子都分不清,现在能来参加名流的聚会,真是好运。” 哇,能分清奢侈品的牌子,难道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吗?为这种事情嘲讽自己,不免有点肤浅。 看来罗芸把自己当成典型的傍大款角色。 不过林曜不是很在乎罗芸的看法,只是惊讶这个社交活动竟然是“名流的聚会”——也对,罗芸大概可以算作名流贵妇——那这么说,朋友杜佳的工作好厉害,都可以组织这么高端的活动了。 林曜只想着等下要恭喜好朋友,任罗芸随意评论自己,都不怎么搭理。 “我本来还不太理解为什么望雪会找你,现在发现她那么排斥联姻,用你这个Omega作个挡箭牌,不和其他的Omega在一起,倒也蛮方便。 “听说她现在也找了为政府工作的X医生帮忙伪造体检报告。这个医生很靠谱,我们家里的人基本都找他作假。看来她对你也没有那么认真嘛。而且她居然敢把两个女朋友放到一个场合,胆子也是蛮大的……” 可能因为一直顶着细高跟站立,林曜腹部的不适已从刚才的闷痛变成了像被什么碾过似的明显疼痛。罗芸在耳旁蚊子般嗡嗡地讲了一通,她都没怎么听清楚,看着罗芸终于走到别处去了,她松了一口气。 林曜想等杜佳放完他们的最新系列,和她打声招呼后就回去休息。才为罗芸走开了感到庆幸, 冷凌澌顶着个十分夸张不过确实好看的巨型发饰迎面而来。 真是倒霉。 不过冷凌澌情商蛮高的,看林曜不大响,她就主动带起话题闲聊了两句,感觉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林曜无法分辨对方是已经知道自己将其拉黑,但明面上有礼貌地和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还是真的没发现被拉黑了。她只默默感谢没有搞得很尴尬。 灯光被调暗了一点点,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会场前方那个巨大的屏幕上,杜佳开始展示她们品牌的最新系列,边播放边介绍。 林曜觉得有些奇怪,问冷凌澌:“这不是庆祝会吗?怎么这么多介绍,好像发布会似的。” “我也是第一次参加,不太清楚,可能因为今天来了很多没关注过我们品牌但可能是潜在投资人或客户的吧。” 现在荧幕上正展示该系列配饰中的一些丝巾,每条丝巾都像一幅画,有一个完整的图案。比如这扭曲的枝条加上饱满的梅花,配着雪天的背景。 春天发布的新品,为什么是冬天的图案呢?不过林曜又不懂时尚这种东西,感慨了真的特别好看就是了。 等一下,这条丝巾的图案,为什么特别眼熟?她绝对在哪个时刻看过。她正愣着神想记起是什么时候看过,幻灯片已经一张又一张地过去。 映入眼帘的每一条丝巾,都是如此熟悉。这下她更加确定,这个系列所有丝巾上的图案,都存放在她脑中对过去某个时间的记忆中。 她困惑地问一旁的冷凌澌:“这个系列的丝巾,以前已经出过了吗?我好像看过。” 冷凌澌非常肯定地摇了摇头:“这个月刚刚出来的,除非你去过秀场,否则不可能。” 林曜继续思索着,突然一种前所未有的、比过去任何时刻都更为强烈的不详感在体内探出了头,像一只本来在溪边悠闲吃着青草的小鹿突然竖起了耳朵般变得警觉。 她想起来了。去年11月底,在恋人的行李箱中,她看过一模一样的东西。 (这周大约会更到本篇最大的一次冲突场景结束吧。) 六十五、虚假暴风雨中真实的鹿与蝶 昏暗的灯光下,与会场中的巨型屏幕一样亮着突兀白光的,还有林曜的手机。 她再次点开那篇介绍周梅的百科文章,寻找着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否代表着什么的蛛丝马迹。 “周梅(19XX年10月27日—— )”。 10月27日的生日。 当初程望雪第一次给她查看手机的权限时,报的就是“1027”的密码。后来随着关系的发展,手机的指纹锁中也录了自己的指纹后,林曜就从没有输过这四位数。但她还记得。 她又翻起了聊天记录,去年10月27日,恋人在法国巴黎出差,说好视频的那个夜晚,让她等了一整夜。 原来刚好是这位的生日啊。 再看一眼周梅原创品牌的Logo,林曜这才反应过来,这朵简洁秀美的梅花,和初遇程望雪时捡起的那条手帕上的何其相似。 刚才由于腹痛没有听进去的罗芸的话,此刻突然清晰地回响在耳边:“而且她居然敢把两个女朋友放到一个场合,胆子也是蛮大的……” 不单罗芸的这句话,甚至连过去好友杜佳所传达给她的所有八卦,此刻都仿佛一个个电路的关卡,完美地通过逻辑串联起来,引起一颗炸弹的爆发。在林曜的脑中,整个天空炸出无数道让人瞎眼的闪光,太过响亮的雷声,耳光般重重打在她的心上。 “……听说这个潜在的金主是我们设计师老板以前的老相好哦,在法国刚又遇上的……” “我有个同事就想去老板办公室看看情况,结果看到她们两个抱在一起呢。抱得很紧哦……” “……她那天好像还为了我们老板哭了,她一定非常喜欢她。” “……听说已经把样品中的一部分拿给她看了……如果成功的话,明年叁月左右就会开始在国内推出新系列的产品啦。” “今天她女朋友也会来哦……就是给我们公司投资最多的那个人。” …… 体内那头瞬间竖起警觉的双耳的小鹿,现在正惊慌失措地四处乱蹦着,用力地撞在林曜腹部的内壁上。 不仅腹部,现在林曜的胃也再一次翻滚起来,仿佛一只迷路的蝴蝶急于寻找出口,在里面胡乱扑腾着。 屏幕暗下来,与之相对地,会场的灯光重新亮起,场地所有人目光的聚焦处,周梅缓缓走出。闪耀着光芒般的这位大设计师,身旁站着位毫不逊色、甚至更为引人注目的美人。酒红与宝蓝的礼服,撞色中交相辉映着,仿佛这两位明媚与冰山的气质,互补地绝配,好一对完美的璧人。 程望雪提过的“可能”要和自己说的“重要”的事情,关于“以后怎么在一起”的事情,指的就是这件事吗? 就是她其实有另外一个女朋友,一个明显比自己更美更好,明显她也更爱的女朋友——毕竟在周梅的生日,程望雪丢下自己去陪她;而在自己的生日,她依然丢下自己去陪她——这件事情吗? 要以后继续和她在一起,必要的条件,是要接受自己只是她女友之一的这件事情吗? 今天在洗手间偶遇周梅,对方的那句“是你呀”,难道不是宣告了自己才是她们之间可笑的第叁者? 周梅早就知道自己的存在,而自己却还在等着程望雪“可能”的告知,不是吗? 而周大设计师那看到自己,只当看到个正常的路人般的反应,难道不是和当初遇到那两个被当作结婚对象呈现给程望雪的Omega一样吗?没有嫉妒,没有不满,自己和他们这些优秀的“上等人”相比,蝼蚁般不值一提,不构成任何风险,不是吗? 看着这两位同样光彩夺目的人中龙凤,一左一右地相伴着与宾客交谈,林曜突然很恨自己。 为什么要不自量力地来到这种所谓“名流”的聚会自取其辱?平日里她对自己那些尖锐的自我批评,难道还不够吗?现在这滩烂泥,还要跑到这种充满光亮的公共场所来丢人现眼吗? 她还恨自己,为什么如此后知后觉? 每一次程望雪回答她时躲躲闪闪的眼神、支支吾吾的语气、欲言又止的腔调,她难道没注意到吗? 更何况她不是早就知道,爱情不分性别了。为什么到了这个世界以后,傻子般地只留意程望雪身上是否有其他Omega信息素的气味,而没想到,一个Alpha当然可以爱上任何性别的人,包括没有信息素的Beta? 怪不得程望雪曾经不停提起和自己的感情全都只是由于“信息素”的作用。因为她对没有信息素影响的周梅才是真爱,对自己只是因为信息素的催情效果吧。 程望雪的那副身体,恐怕不止一次地进进出出周梅的肉体,然后同一时段,她又用那同一个部位,进入自己的体内,用已经沾染了别人体液的东西,填满自己的内部。 真 他妈的 恶心。 林曜胃里的那只蝴蝶,正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同伴,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四处乱飞地搅动着她脆弱的胃。 撞击着她腹部的那匹鹿,也决定要呼朋唤友,奔走告知危险的降临,正一跳一跳,努力集结着更多的同类一起出逃。 林曜一只手捂住疼痛愈演愈烈的下腹部,另一只手支住桌子,让身体完全靠着,觉得如果不是在公共场合,她恐怕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就要倒下来了。 “你还好吗?”冷凌澌看到完全失去血色的林曜勉强支撑着身体的样子,关切道。 林曜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以仅存的力气从口中挤出一个希望不会得到确认的问句:“你们周总旁边那个穿宝蓝色衣服的Alpha,就是她的女朋友吗?” 冷凌澌朝老板的方向望了一眼,果断答道:“是的。” 林曜咬紧了牙关,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恶狠狠地从齿间发出她想知道答案的最后一个问题:“那个Alpha,也是你以前的‘客人’吗?” 冷凌澌的表情出现微小的落寞,淡淡地回道:“是的。着名科技公司的程老板,程望雪。” 真他妈的 比想象中 还更恶心。 林曜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吐出来了,她甚至无法控制地干呕了一声。 那一整团蝴蝶,都立刻就要从她的胃里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她将撑着桌子的手收回来,惊讶现在还能完全靠自己站着,飞快地嘱咐冷凌澌:“我身体不舒服,先走了。等下杜佳问起的话就替我跟她说声。” 她提起像是已不属于自己的双腿,以最快的速度从热闹活跃的聚会中迈向出口。每快走一步,脚都像踩在刀刃上般地被割着。 腹部像被一大群惊悸的鹿奔跑踩踏而过,随着林曜走路的步伐,一下一下一下一下,让她痛得连喘息的空隙都不剩。 程望雪正带着周梅穿梭在不同的关系脉络中,为了交换能通向与所爱之人毫无阻碍在一起的最后关卡的道路,忙碌地将代表利益的人群介绍给身边这位冷漠但有才华的创业者。 突然她感觉眼角快速闪过一道蓝色的光亮,如同那日毫无征兆在她眼前猝死的蝴蝶一般。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不断回忆起当时诡异的场景。 于是她立刻警觉地朝蓝光传来的角度望去,却什么都没有,只感到心脏袭来一阵狠狠的抽动。 (再改改大概明天传下一章,下一章还挺长的。) 六十六、滚! 从刚才又一次突然想起暖阳下那只蓝蝶死寂的尸体后,程望雪心里就无法控制地不安着。 明明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啊。她不解。 周梅貌似对她介绍的人脉还挺满意,转了大半圈下来,细数她邀请过来的和实际已经见到的人,她觉得快差不多了。 微醺的表姐有些晃晃悠悠地走过来,抱怨了几句对这个活动上某些小细节的不满,但看到周梅就在附近,马上噤声。 不过待周梅走远些,罗芸就立刻继续了这个话题。 程望雪根本不想进行这种毫无意义的对话,但这不妨碍罗芸自顾自的述说。细碎的数落中,忽然蹦出句让程望雪感到既奇怪又被冒犯的话。 “果然和你在一起以后,你的寒酸小女友也能来这种聚会。不过你就不怕两个女朋友遇到发生什么事情吗,真是胆子蛮大的……” “不要用这种语气讲林曜,再说林曜才对这种聚会没兴趣,我没请她过来,”程望雪也注意到了,不知为何在场的不少人都以为自己和周梅是一对,今夜她不知道澄清了多少次,非常厌烦,“而且周梅也早就不是我的女朋友,你不要乱说。” 罗芸抬眼看了她一下:“哦,你否认就算了,不过好像很多人都这么认为。” 程望雪没好气地瞪了表姐一眼,但心里有点发怵,仔细环顾了整个场地一圈后,看到没有林曜的身影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她可不希望林曜误会。 这时表姐慢悠悠地补充道:“不过你的新女朋友肯定来了,刚才我还和她聊天呢,怎么这么一小会儿工夫就不见了。” 程望雪当即变得和那天意外见证那只蝴蝶的死亡时一样愕然,随即给林曜拨了个电话,才响了一下就被拒接了。 又打了次电话,依然被拒接。 她立刻冲出去,庆幸今晚没喝酒,把车开到合法范围内的最高速度,通向林曜的家。 下雨了。 都市夜晚的霓虹灯光,在雨水的冲刷下,透过车前方的玻璃,朦朦胧胧地闪烁着。恍惚中,程望雪仿佛又一次看到那天闪着诡异蓝光的蝴蝶翅膀和自己的手上沾惹的痕迹。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成功安全地开到林曜家楼下的,抬头数一数楼层,看到恋人家里的灯亮着,稍微放下一点心,快跑到她的门口。 用力敲了门,没有人开。 掏钥匙的手在颤抖,终于将其对进了锁孔,打开了门。 林曜正坐在床上,抬起头漠然地看着她。 林曜的身上穿着条她没见过的礼服,脸上画了全妆。明显盛装的样子让程望雪立刻就意识到,今夜恋人确实参加了这场庆祝会。 难得装扮的恋人如此清丽,却显出某种仿佛不存在于尘世的凄美。没有时间理会心中立即升起的极端不详,程望雪冲到林曜的面前,唤她,然后弯下身子,想抱她。 但是还不待她触碰到她,林曜突然嗖的一声快速站起来,又以程望雪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和力道,拼命将她往门外推。 林曜的力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程望雪扒住靠近门口的那堵墙,才让自己没有被推出去。然后她也开始发力,抵着林曜仍然在推她的身体,往公寓内部走。 她看着林曜依旧面无表情、一片死寂的脸,害怕心里的担忧已成为事实:“曜,你今天晚上,是不是去参加了品牌‘Mei’的庆祝会?” 林曜没有回答。 程望雪觉得自己的恐惧几乎到达了巅峰:“你是不是听到什么谣传了?你不要相信。”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果断地落在程望雪的脸上,但她根本没有给身体反应疼痛的时间,猛地扑到恋人的身上:“曜,你听到什么了?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我和周梅的传言?都是假的,你要相信我,你听我解释——” 啪。 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声音那么响,打得那么用力,甚至打出这个耳光的人都倒退了一小步,手掌火辣辣地疼。不过当然,和她小腹的绞痛相比,手上的这点疼算不了什么。 “程望雪,你这个恶心的——”林曜想骂世界上最恶毒的话,但她恨自己吵架和脏话的词汇储备量太小,找不到合适的字眼,“你这个恶心的人渣!” 程望雪立刻哭了,她知道林曜一定以为自己出轨。可是她相信她能解释好的,然后林曜就又会像以前一样抱抱她,温柔地轻抚她的脸,为她拭去泪水:“曜,你听我解释,你相信我——” 相信你?可笑。 你的誓言是伪证,情话像侮辱。 一开始就说谎有疤痕,又隐瞒姓名。 甚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随身携带周梅的手帕。 “你当我傻的吗?我都没说为什么生气,你就知道是因为周梅,这难道不是你自己心虚?” 就连周梅公司里的那些人都早就知道程望雪和周梅在一起,这种事,果然只有当事人最后一个知晓。 “不是的不是的,我是因为——她只是我的前女友,我没有——”程望雪拼命地摇着头,抓紧林曜的手。 “那你说,去年你在法国出差,没和我视频让我等了一夜的那次,是不是和周梅在一起?” 程望雪的脸上浮现出挣扎般的神情,她知道现在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不论实话或谎言,都只能更加深林曜的疑虑了。 她从没有想过,当时出于不想让林曜难过的小小不坦诚,如今要让自己陷入如此两难的境地。 “你说啊!” 程望雪还是决定不再说谎:“是的,可是——” 不等她说完,林曜猛地甩开自己抓着她的手,以恶狠狠的语气继续:“而且你不但出轨,你还经常嫖娼,不把人当人,只当成玩物。你他妈是个恶心的嫖客,对不对?” 程望雪突然愣住了,她不知恋人是从何得知自己曾于深夜在经历无法消除的孤独时企图用他人的肉体略微聊以慰藉,甚至有些沉溺于此的可悲。 她也从来没用过如此直白丑陋的词语形容自己过去的做法,她以为那只是和那些Omega各取所需的交换关系。她想过形容这些事最糟糕的词汇是“招妓”,是将那些人定义为“妓男妓女”的语言。贬低那些从业者的词汇,她可以几乎毫无负疚感地听别人说,但却从没想过那样做的自己是什么。现在被林曜这样说出来,她瞬间理解了自己过去做的确实是多么恶心的行为,而自己曾经是个多么恶心的犯罪者。 她羞愧地低下头,但一想到和林曜在一起以后,就再也没做过这些事,轻声呜咽道:“我以前做过。对不起……但是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再也没有过,我以后也不会再这样。我也没有出轨!我爱你!和你在一起之后,我才——” “滚。” 林曜念出这个字,声音冰冷得她自己都不认识。 程望雪说爱她。 是吗?像爱一条恭顺的狗那样爱她吗?寂寞的时候想到她,不要的时候就不给任何解释地轻易失联几个星期。开心的时候抱着她说爱她,转身又能丢弃她和别人成双成对。最近一个月又不能正常联系和见面,当然不是因为她真的忙,而只是她又一次厌烦了自己,暂时需要换个口味吧。 林曜想起来,在一起后程望雪第一次失联的时候,自己竟然说过,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做她的奴隶也可以这种话。 程望雪总说要伪造体检报告很容易,罗芸也说他们全家都会去找某个为政府工作的医生。对她们这种享受惯了特权的人来说,生活中的一切,她们想要,就会得到。比如在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市区让大型烟火升满整片天空;比如在不想要小孩的时候轻易摆脱规定的束缚——当然这种规定本来就反人类;比如无聊的时候用金钱收买他人的身体,随意发泄性欲…… 她们做这些事情,只因为她们能够做到,不用负责、毫无后果地就能做到。 难怪程望雪会对相貌丑陋、条件普通、成天一副没用样子的自己感兴趣,对她而言,自己不过是一时兴起、随意摆弄的玩物而已。 程望雪玩她,和玩冷凌澌有什么区别? 被玩弄的自己,又和自己所鄙视的冷凌澌有什么区别? 林曜回想爱上这个人以来的一切。她渺小、她卑微、她战战兢兢、她如履薄冰、她患得患失、她摇尾乞怜,她一天到晚为了程望雪回不回信息就像个怨妇般哭天抢地。 是她递给她伤害自己的权力,是她允许她践踏自己的身心。 对乳糖不耐的她来说,奶油就是不利的。何止不利,简直有毒有害。而她现在就要把这颗毒瘤从自己的身上割掉! “滚!” 林曜又一次强调这个字,用力推着紧紧黏着自己,仿佛真的长在自己身上的这个人。她惊讶,明明今天下班的时候,就觉得累得快死,之后更是肚子和脚都痛得让她摇摇欲坠,现在居然还能逼自己的身体挤出更多的力气来推比自己高的人。 但是她失败了。 大概力气真的没有对方大,何况小腹依然剧烈地抽痛着。 “滚出我的生活!”她还是掰开紧贴着她的这个人,大声喊着自己的诉求。 “不要……你是不是身体不好?你出了好多汗,你看起来不大对,”眼前的人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哭得狼狈不堪,完全没有了往日那副优雅美丽的样子,“求你,曜,求你,不要这样!你一定要听我解释!我跟周梅,真的没什么。而且我这段时间,一直在为了我们以后在一起——”还没说出“努力”两个字,程望雪的工作用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她想忽视,林曜却从她的包里把手机掏出来。 程望雪居然也会乞求。林曜刚因对方的反应稍微惊讶了一下,甚至也许本能地心软了零点一秒,就看到那支手机屏幕的来电显示是“周梅”两个大大的字。 她真的太天真了。自以为获得查看对方其中一支手机的权限,就证明这个人愿意忠于自己。其实就像去过的情人旅馆私密性绝佳,还备有无香味的沐浴露这种周到的细节一样,一个人真心想出轨,自然有一万种方法可以隐瞒。比如自己能看程望雪的一支手机,程望雪还可以有第二支、第叁支手机不被自己看到。 林曜又想起她曾经收到程望雪送的太阳项链,觉得当时还沾沾自喜感动到泪流满面的自己实在太愚蠢了。 这个人这边厢和她一同“观日月”,那边厢就与别人一起“赏雪梅”。更不用提她动不动对自己的冷漠疏离。 谁要做她的太阳?她确实像个月亮,阴晴圆缺,全然不受自己控制。给她全部的光和热,能得到反射回来的,从来不稳定,全凭她的高兴。 她永远只能等她给,而要不到任何东西。 要不是那条项链还放在杜佳的家里,林曜真想立刻就扔过去还给她。 林曜将手机递到程望雪的面前,冷漠道:“周梅打来的,你接啊。” 程望雪拼命摇着头,依然哭着:“你听我解释,你真的要相信我。” 林曜冲到门前,开门把程望雪的包和手机都扔出去:“你去接啊!” 转过身来,准备冲过去把还在原地流着泪摇头的人也扔出去,却一个踉跄——腹部剧烈的疼痛,不知何时,已经蔓延到了全身,甚至连呼吸一口气都牵动着要痛了。 那个人见状过来扶她,正好被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到门边,又立刻用门压着关了起来。 上了门的锁链,就算程望雪再怎么用力推,也开不了门了。 门外的人用力敲着,带着哭腔叫着林曜。 林曜突然惊叹,今夜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向来动不动哭泣的自己却一滴泪都还没掉。 程望雪一下下地敲着门,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解释清楚的,然后林曜会让自己把头埋在她的胸前闻她那令人安心的味道;抬起头的时候,林曜又会来贴着她的脸,再吻她。 接着她会解决好那唯一的外部阻碍,她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若干年后的某一天,当她们无意中提起今晚发生的事情,只会笑着说是个好大的误会。 可以做到的。 她跌坐在昏暗潮湿的走道里,继续敲着门,眼泪流下来与鼻涕混在一起,和被扔在走道地上的手机即使没有得到接听也在不停震动着一样的锲而不舍。 突然旁边的一扇门被砰地打开,一个怒气冲冲的邻居冒出来,斥责程望雪半夜在走廊里不知道干什么,哭哭啼啼,吵得人心烦;手机震了那么久都不接,害他在家里一直听到震动,恼得他睡不着。 程望雪这才拿起那支依然在震着的手机,按下接听键:“我有事,不要打我电话。” 正欲挂断,电话那头传来周梅焦急的声音:“刚才他回复我了,要你和我明天法国时间上午6点在巴黎戴高乐机场附近等,他会派人来接,然后8点准时见他。现在已经北京时间晚上11点多,如果你立刻让你们公司的私人公务机申请好飞行许可,然后马上赶到机场,还能来得及。” 程望雪突然哭得更厉害了,她觉得自己可能很多很多年都没有这样崩溃过:“我不想去了,我现在不想去……可以改个时间吗?” “程望雪,你搞搞清楚,现在是你有事求别人。你要指望一个每天做巨额毒品生意、杀人不眨眼的黑帮领导人为你改时间吗?” 程望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站起身,快速给林曜发了一条信息,打算更具体的内容在路上认真编辑完再发给林曜,逼自己迈出步伐离开了恋人家的门口。 可以做到的。 等她解决完这件事情,她再和林曜好好当面道歉。林曜一定会听进去的,因为林曜说过的,林曜说,怎么可能会不爱她的。 到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等她再回来找林曜的时候,等她下次和林曜见面的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曜瘫坐在门的另一侧,身体像被抽空了一般丧失了所有的力气,腹部的疼痛使她动弹不得。从门外不停传来的敲门声,让她今夜硬如坚冰的心差点要稍微恢复一丁点往日的过分和软。突然敲门的声音停住了,她收到一条程望雪发她的信息。 大意是道歉没有说明和周梅曾经的关系,但现在真的和对方只剩工作上的专业往来。最近一段时间,她一直在为了两人未来在一起而努力。而现在因为要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马上去法国,但一旦处理完,就会立刻回来找她。具体情况会在路上再发她信息说明。 林曜笑了一下,笑自己对这个人到底还抱有什么期待和幻想。 对方这种逃避的做法,都不知多少次了。怎么今天晚上还有空去和周梅出双入对,现在就必须立即出国?这未免也太方便了。而所谓的处理完立刻来找她,按照以往的经验,大概至少是十天半个月之后吧?还说为了两个人在一起而努力,努力的方式就是一个多月不说为什么,就不见面也不怎么联系吗?至于要再向她说明的具体情况,也只是这个人需要时间再想些新的谎言而已吧。 林曜没有回复,默默地拉黑了和程望雪有关的所有联系方式。 背靠着的门上突然又传来咚咚的响动,她吓了一跳,一瞬间竟然又有些期待是程望雪决定回来继续挽回她。 但不是。 因为听到了杜佳担忧的声音。 林曜勉强起身,开了门,一下子跌到杜佳的身上。 “林曜,你怎么了?” “我刚才……和我女朋友分手了。还有我这次痛经超级厉害。” “其实分了也好……”杜佳扶着最好的朋友,思索了片刻,不放心地回答,“但我觉得你可能不止痛经,我觉得你一定病得不轻。现在你马上跟我去医院看急诊。” (虽然和内容没什么关系,希望大家都身体健康……) 六十七、可以做到的(丧!慎入!) (说明:因为本故事最终想要达成传统意义上的HE,所以不会有任何人死去。 注:文中芥川龙之介的那段话,不完全是原文,是改写过的。原文是《侏儒警语》中的《人生——致石黑定一君》 ------------------------------------------------------------------------------------------------------------------------------------------------------------------------------------------------------------------------------------------------ 警告: 本章会有直接描写自杀的内容。如您认为会感到不适,请跳过。 危险动作,请勿模仿! 如果您或您身边的人有自杀倾向,请拨打当地自杀援助热线。请向专业心理医生、朋友、恋人、家人或其他您信任的人求助。 生命只有一次,请珍爱生命。 ---------------------------------------------------------------------------------------------------------------这章我真的觉得很难过,不想看的话真的可以跳过。--------------------------------------------------------------------------------) 杜佳出门去上班以后,林曜就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果断地起了床。 昨夜去完医院,在很晚的凌晨回来之后,静静地躺在想要陪伴自己的朋友身边的几个小时,林曜没有一刻合上双眼,脑子飞快地转个不停。 先是震惊和不敢相信。 怎么会居然就怀孕了。 明明和程望雪一起住在日本的那几天,每天早上都亲眼看到对方按时服用Alpha用短效避孕药。 昨天半夜被拉着去了医院,被告知这次的腹痛不是痛经,而是先兆流产的症状,被输了液,被开了药,被嘱咐回家后至少卧床静养一周。 不过,她怎么可能会为了保住孩子卧床休息? 因为,她怎么可能想生下这个孩子? 林曜非常非常喜欢小孩。大概刚爱上程望雪不久,还不够理智的时候,也曾经在脑海中飘过这个可能性。 但正如她当初来到这个世界时,就已经决定放弃无意义的生命一样,现在她也想着同样的事情。 昨天晚上决定和程望雪分手的时候,因为一切太突然,她还没有时间思考过未来的事情。 而在还没有思考今后人生的时候,就得知体内已经孕育着生命,却成为了她决心再次赴死的导火索。 活着没有什么意义。 很多人口中生命的意义,只是因为已经活着了,只是因为惧怕死亡,所以找了个理由而已。 更多的人,甚至从来不会思考这个问题。 大多数人在人生中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继续维持自己的生命。也就是说,为了活着而活着。 如果一个从未学过游泳的人,被要求立刻跳进泳池参加游泳比赛;如果一个从未训练过跑步的人,被要求立即到跑道上参加百米赛跑,每个人都会觉得是胡闹吧。 但人生就是如此荒诞,并不能决定是否要出生的我们,刚一脱胎,便被突然扔到人生这个赛场,然后被要求过关斩将、披荆斩棘地投入人生这场比赛。 芥川龙之介这位日本文学史上的大文豪,以其短短叁十五年的生命,留下无数经典的佳作和智慧的言语。以上那段突然浮现在林曜脑海中的话,就来自于对他《侏儒警语》中某一片段的模糊回忆。 而这位过早陨落的奇星,也死于自杀。 对于林曜而言,活着不但没有意义,甚至是强加于她的受难。 如果她可以选择的话,希望自己从未出生。 人生中确实不是每天都沉浸在悲伤中。 动人的大自然、美味的食物、可爱的动物、无限的知识、偶尔遇到的有趣人类,都让她由衷地感慨世界的美好。 然而白天还觉得快乐,和夜晚就希望自己能在熟睡中猝死,是不矛盾的两件事。 这种快乐,只是被强迫待在人生这个赛场上的苦中作乐而已。 更何况她又不是什么能为社会作出卓越贡献、能为他人带来心灵慰藉的有用之材。 这个世界上,并不缺少一个只会拾人牙慧的翻译或贩卖数码产品的销售。 她只是个忧郁又不切实际的废物。并且不被需要,从世界上消失也没人会发现。 如果当初可以选择不出生就好了。 腹中的胎儿,对于此时的林曜而言,只是一团模糊的血肉。 而她不愿担起将苦难的人生强加给这个未出世孩子的责任。 如果将它生下来的话,总有一天,它也一定会怨恨自己;如同她怨恨不经自己同意就生下自己的父母。 把孩子生出来,逼它经历不出生就不用经历的一切痛苦和困难,然后叫它感恩生命,感恩赋予它生命的自己。 这种事情,林曜做不出来。 她思考过是否要将此事告诉令她受孕的人。但那个人也从来都当心地吃着避孕药。她确定,对方和她一样,不想做母亲。 于是正好借此机会,也把自己杀了算了。 今天要做的事情,已经周密地计划完毕。 林曜带着冷静的心情出门,雨后空气中清新的青草味扑面而来,有鸟儿在清晨的日光中自由地跳来跳去,唱着宜人的曲调。 她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天,是个天气不错的日子啊。 她来到了那家经常光顾的药店,看店的正是那位已经见过几次的Beta小哥。 “我要买安眠药。” “多少?”对方看着手机,头也不抬地问道。 她报出了一个不小的剂量。 这下药剂师抬起头看着林曜,语气变得认真:“安眠药要处方才能买。” “我以前在你这里还买过违禁的药品,怎么现在安眠药就要处方了?” 或许是林曜的样子看起来一副大彻大悟般的异样憔悴,Beta小哥的语调变得温柔而坚持:“一定要处方才卖。” 林曜准备转身就走,对方犹豫了一下,把她叫住:“小姑娘,你知道吗?人生中没有过不去的坎。” 妈的,居然是陌生人的善意。 林曜的鼻尖酸了一下,又立刻恢复了冷静。没关系,她还有备用计划。 她来到一家杂货店,买到了结实的绳子。 回到家,她坐在书桌旁,写起了遗书: 遗书 本人林曜,决定自杀。 这是我个人在理智状态下做出的决定,与其他任何人无关。 保证死后决不会变成怨灵纠缠这间房子。 死后我的全部财产,赠与朋友杜佳。 20XX年3月17日 她有些愧疚,要在租来的公寓里自杀。 她担心死后房东会因此咒骂她让这间房贬值。 就算是远离市中心,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这套老破小估计也有些价值。 但跳楼可能砸到路人,或给不幸正好目睹的人造成心理创伤;跳河必须喝下受到污染的臭水,或被人意外救起……总的来说,任何在大庭广众之下的自杀,都会造成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次也不像上次那样,看到违规的车一时冲动就故意不回避了,还是要好好计划才行。 她不好意思给房东带来太大的损失,希望做出不会变恶鬼的保证能让情形变得好点。 虽然可能有些荒唐,但这是她认真思考过要写上的内容。 杜佳说下班后要来家里照顾自己,还要了家里的钥匙。 那晚上她来的时候,正好能发现自己的死尸,这样还不至于在这里烂到面目全非的恶心程度,不至于吓到别人。 不过这样杜佳就比较惨。好在尽管自己工资不多,平时不太花钱(原主之前也是这样),所以还算有点存款,希望把这些钱送她能算作补偿。 遗书的内容,字字属实。 虽然昨天和程望雪分手了,但她的自杀和这没有关系,和程望雪也没有关系——尽管要做这件事的时机分明刚好就在分手的第二天。 她要自杀,是长久以来理智思考过后的结果,不是因为一时陷入失恋的悲伤不可自拔,更不是什么“一哭二闹叁上吊”的胡闹戏码,大概也不是因为她有抑郁症什么之类的心理疾病——至少她是真心地认为自己很理智。 她在人生中所建立的一切,本来就只是沙滩上堆砌的城堡,一个海浪打过来,就会散落一地。 林曜将公寓内仅有的两把椅子迭加在一起,最后一次环顾了这间小房子。 她回想着在这逼仄的小房间内发生过的一切。 她的初吻、初夜、初恋。 她最初的一切和让她经历这些的那个人。 现在她就要死在这里了,死在这间阴暗潮湿的小房间里。 过去一年的时光,和整个人生的二十六年相比,明明那么短。 为什么现在只想着那些事。 真是没出息。 她深吸一口气,提着颤抖的腿,哆哆嗦嗦地爬上也在抖着的两把椅子,尽量维持着平衡。 这种用于出租的房子,装修一般都很差,这间公寓也不例外。 挂着勉强照亮这个小房间的灯的,是一个并不美观的突兀挂钩。林曜早已注意到这点。 她把天花板上的灯摘下,挂上了已经仔细绑好的绳索。 就是现在了。 只是现在不止双腿,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抖动着,带着迭在一起的椅子摇摇晃晃,发出奇怪的声响。 心脏砰砰砰地快要跳出自己的胸膛。肺部似忘了怎么呼吸,指令着鼻子一下下快速吸入着,却总像一个干瘪的皮球,卡在那里,阻挠着通畅。 用已经发软的双手轻轻拽过绳套,她再次努力深吸一口气,想把脖子套进去。 颈部刚一碰到粗糙的绳子,就条件反射般向后仰着要避开。 企图用双手再抓着绳套拉向自己,手晃动着的幅度却已经不像在抖,像在摇摆着拒绝,怎么都不听使唤。 这只是本能的生理反应而已。 林曜安慰着自己。 可以做到的。 大脑缺氧只要几分钟,人就会死得透透的。 很快的,听两首歌的时间而已。 运气好的话,吊上去的一瞬间,就会因为身体的重量扭断脖子而立即死亡了。 加油加油,可以做到的。 腿软得像两根橡皮筋,完全没了站着的实感。 很快的,很快的,不要怕。 林曜努力地把自己的头套进去,脖子还没完全碰到绳子,喉部突然发出几声不受控制的难听声响,这是身体因极端恐怖拼命让气流通过的声音。 没关系的。可以做到的。 还没开始呢,怎么就这么害怕了。 视线莫名其妙地开始模糊,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般,令她头晕。 于是她只能闭上眼。 她祈祷着,她叫出从小到大记得的所有神灵的名字,祈祷这次能真的死去,祈祷不会去什么别的世界,祈祷转世轮回并不存在。 她踢开了椅子。 绳子锋利地割着她的脖子,这很不好受。 可以做到的。 只要几分钟而已,过了几分钟,就可以从一切中解脱了。 手脚胡乱地在空中挥舞着挣扎,如同黑暗中无助地挥动着四肢哭泣的婴儿。 她想控制,但做不到。 她本不想有什么狰狞的死状,她想看起来死得平静安宁。 只是大概世界上没人能真的死得安宁。 喉部像被血块卡着,无法呼吸的感觉原来这么恶心。 但很快就可以做到了。 蹬着的双腿,已经失去了力道;抓着空气的手,也不再努力。 但突然失重了。 哐当一声,林曜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到,身体的各个部位都被莫名其妙地撞击过。 被椅子、被书桌、被地面、被掉下来的绳索和塌下来的书桌上杂七杂八的一切。 过了好几分钟,她才因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反应过来。 摔下来的时候,屁股着地,现在她坐着,动了动并没有断掉的脖子,抬起了头,看了看天花板。 啊,她是真的愚蠢! 这种只是用来挂灯具的钩子,怎么可能承受几十千克的重量! 她看着满地的狼藉,却立刻恢复了冷静。 没关系的,挂钩不行,还能用门上的把手。 将绳索套在门上的把手,把头伸进去,身体跪着,就能窒息而亡了。 只是会显得更憋屈而已。 她鼓励着自己依然疯狂颤抖着的身体,想要站起来,走到卫生间的门那里。 但她没做到。 腹部袭来比昨天半夜更为剧烈的疼痛,下身有明显的热流流出。 她把一只手伸进裤子里面,还没拿出来,就知道这是什么了。 血的气味,其实是很浓的。 她突然觉得这样更好。 这样的话,如果明天有人谈论她的死亡——当然她这么微不足道,大概也不会有人谈论,就会从“孕妇上吊自杀,窒息身亡,一尸两命”,变成“孕妇不慎摔倒,失血过多,一尸两命”了。 意外死总是比自杀要好听的。 她把手从裤子里拿出来,意料之中地瞟了眼上面的鲜红,努力地拿下脖子上套着的绳子。 她静静地等待着。 痛。 很痛很痛。无法形容的痛。 而且之前对她来说,还只是一团抽象的血肉的孩子,可能就要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在她的见证下,从她的身体里排出来了。 ……还不如直接拿刀剜她的心。 于是她又改主意了,她又决定,要去厕所门的把手那里上吊。 但她还是站不起来。 她就想着,爬也可以。虽然难看点,爬也要爬到那里去。 她狼狈不堪地完全摔倒在地上,身体像瘫痪了一般,居然一点力也使不上了。 一股痛彻心扉的悲凉结结实实地穿透她还在发着抖的整个身体。 恐惧。 她咬紧自己握着的拳头。 她等待着。 她就要这样死去了。先亲身感知自己孩子的死亡,再在清醒的极端恐惧中孤独地死去。 早知道,还是应该想办法买安眠药的,至少没这么清醒。 (危险动作,请勿模仿!珍惜生命,生命只有一次。不论哪种死法,死之前都是很痛苦的!安乐死是不现实的!珍惜生命珍惜生命! 难过的时候请向他人求助!) 六十八、选择 “不要救我!不要救我!”林曜用尽全力,对放心不下,在午休时刻就特地来看她的杜佳喊着。 但她实际发出来的声音微弱得像只初生小猫的轻声呜咽而已。好友杜佳在她还保持着清醒的时刻,就果断叫了救护车,还握着她的手,哭着不断呼唤她。 这种戏剧化的转折,和突然从天花板上掉下的挂钩一样,让她沮丧地咒骂着。 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和大约一年前,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样的茫然。 她没有死,也幸运地没有出现什么不可逆转的损伤。 甚至连腹中的生命也没有逝去。 好恐怖。 这个孩子,居然这样都还活着吗? 这个孩子,在有避孕措施的情况下,都在她体内开始了存在。 之后又经历了先兆流产和她自杀未遂时摔的那一大跤。 竟然这样,还固执地寄生在她的身体里。 杜佳看她的脸上稍微浮现出了血色,问她怎么会弄成这样,脸上的表情悲戚得让她愧疚。 “我不当心摔了一跤。” 还好那时拿下了头上的绳索。 她当然不能让他人知道自己那理智的计划,因为很可能一出院,她就会再寻个更可靠的方法,达成让自己和孩子从世界上消失的目的——这次医生要留她住院到胎儿稳定为止,她还没那么笨,在医院这种可以立刻实施抢救的地方尝试自杀。 杜佳说帮她回家拿些换洗的衣物,很快回来。 林曜木然地答应了声,请朋友走之前帮她拉上了床位间的帘子。 病房里其他准父母脸上洋溢着的对新生命的期待之情,她可不想看到。 盯着床帘上一块不太明显的损毁处,她在疲乏的恍惚间可能睡了一觉。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杜佳已经回来了,还在她身边压制着音量却愤怒地质问着什么。 “林曜!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要自杀!就因为你分手了吗?!你那人渣前女友,就值得你自杀吗?!你回答我!” 林曜转过头,看着哽咽的朋友痛心的样子,内疚地摇了摇头:“我真的是摔的。” “我在你家里看到了掉在地上的绳子,都已经打了个圈,天花板上也掉了一小块。要不是我今天午休就来找你,你就打算去死,是不是!” “……我真的没有。” “你的脖子上都有道勒痕!而且这是什么?!”杜佳递给她一张纸,那是她今天写的遗书。 林曜不说话了。 “你怎么能这样?就因为你的渣前任,就要自杀!你的人生只剩谈恋爱了吗?我们二十几年的好朋友,你都不告诉我一声,你就想去死?你还怀着孩子,你都不想想你肚子里的小孩,就要去死?” 林曜叹了一口气,为杜佳早已失去原主这个好朋友感到惋惜,但又麻木地提不起任何精力或情绪,也懒得解释自己那套觉得人生没意义的逻辑:“对不起……” 看到她这副形容枯槁的样子,杜佳稍微平息一下语调,认真地用那些常见的“生活是多么美好”规劝她,还说就算她一时伤心,也要为了肚子里的小孩,好好活下去。 这时候林曜才突然意识到,大概很多人会在社会允许的情况下,因为“有小孩”这件事情,决定活下去,而不是像她那样,让此成为自杀的动机。 人跟人,真的很不一样。 可能因为林曜露出了迷惘的表情,杜佳开始有理有据地和她分析,就算她会做单亲妈妈,也不需要太担心。 “虽然你和前女友分手了,不过她听起来也不是什么负责任的人,对你也不太好。自己抚养小孩也可以。而且你好歹工作了几年,也有些存款了。如果你有困难的话,我也会帮你……” 林曜很感谢朋友的好意,但无法控制地越来越听不下去,忍不住嘟囔出了声:“我根本不想把孩子生下来。” 杜佳顿了一秒,震惊地看着她:“可是林曜……你不是从小就超级喜欢小孩子的吗?我们还很小的时候,你就在养育院主动帮忙照顾更小的小孩了。” 喜欢小孩,和自己愿意生小孩,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情。 但林曜惊讶于原主和自己的相似性,回忆起自己还是幼儿园大班的小孩时,就经常帮忙给小班的弟弟妹妹喂食的画面。 其实原主和自己,应该是极其相像的。可是林曜觉得,由养育院这种听起来很不人道的地方抚养长大的原主,竟然比自己这种亲生父母养出来的正常。 想想如果是自己这样的废物来养小孩……万一更糟糕,万一自己会像妈妈那样打自己的小孩……一种比刚发现自己怀孕时还要难以承受的恐惧遍布全身,真实的压力感沉甸甸地砸在了林曜的心头。 那还不如—— “……生下来的话,干脆交给养育院好了。”她赌气般地脱口而出。 杜佳看她的神情,突然比看着陌生人都疏离:“可是林曜……你难道忘了,我们小时候看到有爸爸妈妈的小孩,有多羡慕他们?养育院那种地方,工作人员都像完成任务似的对待每个孩子,根本就没有人真正关心我们啊!而且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愿意抚养?” 如此看来,养育院确实不是个好地方。然而要如何解释,可能正是因为想对孩子更好地负责,才不想亲自抚养——不过既然会有这么多问题,最好的选择,应该还是不要生下它。 林曜正这么想着,杜佳已经在张罗要请护工的事情,以便在她上班的时候也能有人好好看着这位已经丧到她无法理解的朋友。 杜佳确实关心自己,可一想到要被人几乎24小时监视,林曜就立刻拿起一副微笑的面具,装出豁然开朗的样子:“你说的对,我既然有了小孩,肯定要当心自己的身体,不会再做不好的事情……”边说边担心自己的伪装是否过于明显的假惺惺,努力地长篇大论起喜欢孩子的自己是怎样已经想通了。 杜佳狐疑地看着自己,林曜立马保证可以每小时都发她信息,确认状况,何况医院简直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 “那你出院以后,先搬到我家来。我家里比较大,而且你需要人照顾,我可以照顾你。”朋友坚决地要求着。 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态度,林曜答应了。毕竟就算搬去朋友家里,对方不在的时候,也可以想办法去死啊。 “那太好了,还好今天下午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我没去上班也没事。晚上有个必须要去的饭局,我还得去。但明天我还是可以请假,明天我就去帮你把东西搬到我家。” 林曜再一次意识到杜佳把原主看得异常重要,想想自己的行为是如何伤了她的心又给她添麻烦,歉疚道:“不用了,你照常上班好了。你也不用帮我搬家,多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的,你之前也帮我搬过家啊。而且你家虽然乱,东西不算多。我叫个车,很快就会搞定,”杜佳笑着摇摇头,脸上的表情变得明快起来,又递给林曜一迭东西:“我怕你无聊,除了衣服,还帮你拿了几本书来。” 杜佳临走前还周到地帮她买了晚饭。林曜毫无食欲,只把食物放在一边,昏昏沉沉的半醒半睡中,手机震起来,是杜佳的准时问候。林曜回复完毕,才发现今天上午有好几个来自店长的未接电话。再看看店长发来的短信,语气怒不可遏,说林曜今天无理由旷工,电话也不接,没个解释,干脆将她开除了。 店长本来就不太看得惯她,所以因为旷工一次被开除,林曜不觉得意外,也不伤心。 毕竟是求死的人,怎么可能还在意这份单纯只为生计而做的工作。 她将手机放在一遍,翻起杜佳给她带的那迭书来。 视线停留在那本奇异的日记本上。朋友应该是从书柜上随手抓了几本,没发现这不是书吧。 自从上一次偷窥原主的生活以来,发生了太多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 现在来看看原主那和自己比起来闪闪发光的生活吧。 翻开一看,果然原主短短几个月内,就做出了什么几乎史无前例的了不得业绩,赚的奖金不但达到了上限,又破例让她多拿了不少。 虽然仅通过短短的记叙,林曜并不完全理解原主现在具体的工作内容,但总之就像过去一样惊叹便是了。 原主的冲劲和勇气,努力和执行力,像摆在抽象画作中的宝物,闪耀着林曜难以企及的光芒。 她随意扫着那些记录的“成功”瞬间,感叹原主在自己原本只能做个小翻译的世界里如鱼得水,果然还是和自己的不同点更多。但翻着翻着,林曜惊异地瞪大了双眼,将最近的两篇反复看了好几遍,才敢确认没有看错。 今年年会的那一天,原主作为最佳新人的代表,去总部接受表彰。 由大老板亲自给她颁发形式主义的证书和奖杯时,有条手帕从对方的口袋中掉落。她明明看到,却没有提示,在众人转移注意力时偷偷捡起后,等在会场的门口,想借此给其留下印象,说不定能为未来的事业带来什么好处。 结果在人类容易脆弱且疯狂的夜里,等到微醺的程总后,奇怪又自然的推搡拉扯之下,最终在附近的酒店里和她发生了一夜情。 居然在没有信息素的世界里,在明知道两人之间不可能生殖的情况下,一闻到她的气味,那个林曜也不由自主地上瘾般沉浸在对那个程望雪的欲望中。 而看起来严肃冷静的美人,欢愉过后,竟然会在梦中无助地哭泣。林曜凑上前搂住她,看着苍白脆弱的脸孔在自己的怀中平静下来,心里某种不曾知晓的渴求被勾起来。 知道自己和程望雪这种社会地位相差巨大的高层是不可能有结果的,更不用说原主林曜早就认为自己没有恋爱的需求,只想出人头地,却在事后总是无法控制地想起她,像被无数只火蚁挠着心,烫到痛。 春节特地多休了两天假期,和那里的朋友杜佳一起去日本旅游散心,却又在元宵节的夜晚偶遇程望雪。被带到旅馆,发疯一样的放纵后,于圆月的雪夜,使银白泛着玉色的月光中,她乞求她,即使只是玩物也好,她想和她在一起,得到了应允。 林曜立刻四处翻找着笔,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在这本日记本写些什么。她要警告这位素未谋面却显然和她有着某种共同命运的另一个自己,以自己数次被践踏伤害的经历警告,远离这位人形毒药。 她从包里摸到一支笔,翻到下一页,她要写“千万不要和程望雪在一起,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即将下笔的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什么。还没写下一个字,一滴饱满的泪落在空白的书页上,晕出一道无色的痕迹。 从察觉到程望雪对自己的背叛、到撕心裂肺的分手、甚至到今天上午差点结束自己和孩子生命的一切痛楚中,都还没有掉一滴泪的林曜,现在突然哭了。 她要写这句话吗?她要劝另一个自己不要陷入对程望雪的爱恋之中吗? 她真的后悔吗? 杜佳将她自杀的原因归结为无法承受与渣前任分手的痛苦,然而她真的是因为程望雪而自杀的吗? 不,与其说是因为与程望雪分手而自杀,倒不如说,是之前和程望雪的在一起,延缓了自己再次做这件事的时机。 夏夜中她注视自己时眼眸中的光亮、冬日里互相依偎着的交心、依恋之心的萌动、欲孽之火的炽热,这些曾经的曾经,每一个亲身感受中流淌过的瞬间,难道都是虚假的吗?难道不够真实吗? 流连于花间的浪蝶、吞噬光与热的冰洞、不交付真心的空像、甚至将他人玩弄的渣滓,或许这些也都是程望雪。 但如果一年以前,有人这样告诫自己,要远离这个人,要远离将来可能让她心碎的一切,她会听吗? 过去一年所经历的,比之前二十五年的人生所认识的,都要强烈,不是吗?温暖美好、狂乱不安、冷漠或爱意、伤痛或抚慰,都是属于她的人生体验,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汹涌的泪水在寂静中淌出。如果一年以前,真的有人如此警告她,她就能做到远离她,就能做到不为她魂牵梦萦吗?恐怕她依然会无法控制地爱上程望雪,毫不犹豫地陷入可能的温柔与暴烈。 她真的有资格去劝另一个自己不要如此吗?这段体验带给她的,难道只有痛苦和伤心吗? 如果现在写下这种话,除了给已经陷入其中的原主徒增烦恼,又有什么用呢? 她擦干泪水,默默地将日记本合上。刚才还算安静的病房突然传来一阵热闹但不喧哗的欢声笑语。 林曜把床帘拉开,隔壁床位等待剖腹产手术的孕妇,伴侣刚走不久,又带着小孩回来看她。 小女孩蹦蹦跳跳,到妈妈的边上撒娇:“妈妈,给我扎辫子,我要六只辫子!” 她的妈妈笑笑:“现在都快晚上了,扎了辫子,睡一觉头发就乱了呀。” “我睡觉的时候会很当心很当心,不会弄乱的。”小女孩信誓旦旦地保证着,她的妈妈就笑着从床头柜上拿出把梳子,要给她梳。 “囡囡过来,爸爸给你扎吧,你让妈妈多休息一下。”她的爸爸叫她。 “就要妈妈扎,就要妈妈嘛!”她坐在妈妈的床边,等妈妈给她梳好发型,又从带着的亮闪闪小包里倒出一大堆红红绿绿的头花在病床上:“我每只小辫子,都要不一样的花花。” 她的妈妈就帮她一个一个拿起来,温柔地问她喜不喜欢,完全没有任何不耐烦的样子。 最后她的头上满满地扎着从颜色到样式都完全不搭的六个头花。她照照镜子,好像对自己的挑选十分满意,嘴角完全咧开,毫不保留地露出个大大的笑,高兴地哼起歌,接受着她爸爸妈妈“真可爱”的赞扬,然后手舞足蹈地说道:“等小妹妹出生了,我也要帮她梳头发!” 林曜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因为爸妈不愿“浪费时间”帮她梳头,总是强迫她剃最讨厌的男生头发型的事情,再看看对着父母肆意撒娇的小女孩开开心心的样子,像被什么击中似的。 世界上,怎么会有,看起来这么快乐的小孩? 一直以来,林曜都害怕,如果她有了孩子,孩子就一定会埋怨逼它经历痛苦人生的自己。但是为什么,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任何别的可能性;从来没有想到过,说不定她的小孩,会过得幸福呢? 这种因为自己不幸而默认其他所有人一定也会不幸的想法,是不是也过于自我中心了呢? 正如她无法替另一个自己决定不接近程望雪、不经历这段以失败告终的关系就是好的,她难道能替另一个生命决定,出生一定是糟糕的吗? 她腹中的,是另一个生命。这个生命过得苦难或幸福,不是由她说了算。 既无法保证孩子未来能过得幸福,也无法确认它的未来一定是不幸。 生下来也好、不生下来也罢,都是如此自私。她瞬间没有了笃定要这个孩子消失的决心。 小小的女孩突然走到林曜的面前,看着她的眼,毫不怯生地对着她微笑,将什么东西塞到了林曜的手里。 真诚纯洁的、童稚美好的,仿佛天使一般。 软软的,有什么化开在手掌心。 “阿姨,给你吃巧克力。” “谢谢你。”林曜摊开手,剥开闪着光的彩色糖纸,把稍微有些化开的巧克力糖塞进嘴里。 这是她自从昨天傍晚吐了那碗长寿面以来,进食的第一样东西。 是甜的。 六十九、可以做到吗 可以做到的。 在去林曜家的路上,程望雪不停地这样给自己打气。 即使前天的夜里,当她在去机场的路上发送认认真真编辑好,自觉可以清楚解释一切内容的信息,却显示被拒收; 当她无数次发起的语音通话请求显示呼叫失败; 当她这两天内所有拨打给林曜的电话无一例外地没有接通; 当她谈判完毕,还没上飞机时在当地机场买了新的SIM卡,用来继续拨打这个号码,依然没有结果; 即使她知道这些都意味着什么,在所有的这些时刻中,她都一遍遍地重复着这句话鼓励自己,相信等她再一次见到林曜的时候,一定又能和好的,一定可以挽回一切的,一定又能在真实的触碰中让林曜撤销对她的拒绝的。 但是当她真的到了林曜的住处,打开房门后,发现里面的东西竟然都已搬走时,啪的一声,紧紧撑着自己身体以维持运作的发条一下子断裂。这个以往因为面积过小总显得满满当当的房间,现在只剩下几个笨重的家具空荡荡地盘踞着。 她猛地跪倒在地上,咬住自己的手,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似乎必须咬住自己的手,才能阻止口中可能发出的尖声嚎叫。 即使到了这一刻,她的整个人还像被硬生生拉直了般,冰冷又硬梆梆地支撑着内在的桥梁,警告自己在一切解决前,绝对不可以塌。 两天来一直处于这种状态下,谈判也进行得不能算顺利。 路上被蒙着双眼带去会面传说中的黑帮老大,说是早上八点准时见面,实际上对方过了很久才姗姗来迟,故意彰显着到底谁占主导地位。在黑帮领导人阴沉的深不可测与恰到好处的乖戾嚣张之间,在形势完全不利于己方的情况下,她除了同意与犯罪组织同流合污,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对方的要求言简意赅,要程望雪成立个皮包公司,帮忙“引进欧洲具有艺术价值的古董”,以“一同分享巨额利润”。 也就是说,帮这个黑帮组织走私文物加上洗钱。 世界上叫得出名号的成功大企业,没有一间在通向传奇的道路上完全清清白白。这一点,程望雪早就知道。她自己家的公司,也不是什么干净的底色。 然而要亲自玷污这双手、亲手沾上这种龌龊,也需要些足够肮脏的勇气。 如果出生于沾满铜臭的家族,要享受财富与特权,代价就是人生完全被束缚,也无法和所爱之人光明正大地双宿双飞,那她不能接受;但如果弄脏自己的双手,在各种利益关系的盘结之中,踏入不洁的泥潭,就能过自己要的生活,能和林曜在一起,那她必须接受。 毕竟有生以来,都浸淫在强大家世金色的漩涡中,现在她想突然良心发现,这种虚伪的腔调要做给谁看?毕竟身边认识的人,都不同程度做着肮脏的事情来保持权力,而且都活得好好的,她何必执着于出淤泥而不染?毕竟集团每年付给那几个律师天价,请这个智囊团“合法”规避着风险,又同样用天价维系着不少重要的社会关系,她为什么不用? 程望雪自我安慰着,走私和洗钱,也算是“没有直接受害者”的行径了——只是当然所得利润会用于维持黑帮这种搅乱社会、迫害他人的犯罪组织。 答应的那一瞬间,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如果生母真的因为觉得自己和作为富豪的生父一起长大才会幸福,而将自己交给他,那很可能是个错误的决定。 其实如果有得选,她说不定会选跟妈妈作为私生女成长的人生。 然而就和当年的妈妈一样,现在的她,有选择吗? 回程的飞机上,周梅看着她,洞悉他人的能力和以前一样灵敏:“望雪,你还好吗?总感觉,你不是那种愿意把手弄脏的人。” 她没有说话。 下飞机以后,这位昔日的恋人识趣地宣告退出程望雪的人生:“以后也不会再见了吧。Adieu?!” “Adieu”和“à Dieu”,“永别”或“在神那里再见”。 同意做这种罪恶的事,就算在家族和财富的庇荫下逃过法律制裁,可能也会有报应的吧。 如果神明上帝、阴曹地府、地狱天堂,所有的这些都真实存在;如果以自己被腐蚀的灵魂,能换取和林曜在一起的未来……她愿意在死后以自己被永无止境地折磨摧残为代价,交换能与林曜共同度过的此生。 只是林曜为什么是个道德感那么强的人?因为自己不堪的过去,她都那么讨厌自己了,如果被她知道,现在竟然做更过分的事情…… 那永远不要让她知道,不就好了。 大脑被迷雾般的混沌占据着,程望雪感受到膝盖处传来的疼痛时,已经不知道自己瘫在林曜家的地板上多久了。 然而这很可能已经不是林曜的家。 突然她又想到,林曜不是在自己公司下面的门店工作吗,到那里就可以找到她呀! 内心摇摇欲坠的桥梁突然又找到击退风浪的力量,于是她站起来,打起电话,雀跃地请人立刻确认一名叫林曜的销售在分店的值班时间表。 过了几分钟,却得到消息,说分店反馈,从昨天起,这名员工已经不在那里工作。 何至于做到这种程度,连工作都可以不要…… 林曜对自己的厌恶,难道已经到了连在和她有关的公司工作都不愿意的程度了吗?程望雪真实感受到被湍流冲击的力道,但在震惊中逐渐恢复了一点思考的能力。 毕竟她资源那么丰富、人脉如此繁多,只要想办法,一定还能找到林曜的。 她转过身,盘算着该联系什么人,通过什么方式把林曜的下落挖出来,正要离开去行动时,公寓的大门开了。 是一个她不认识的Beta。 那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光中混着惊讶和怀疑,然后率先报出了身份:“我是杜佳,是林曜最好的朋友。” 她记得林曜确实提过有个叫这名字的朋友,于是反应过来,立刻露出友好又带有希望的神情:“你好。我是她女朋友程望雪。你知道她搬去哪里了吗?” 对方的脸色不大好看,冷冷地:“哦,原来你就是她前女友啊。我来这里替她和房东交接。房东一会儿就来了,你可以走了。” 程望雪心里被“前”这个字堵到,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没什么气势地问着:“她还好吗?” “她很好,”恋人的朋友缓缓吐出这叁个字,过了几秒,语气平静、口齿清晰,却带着某种怒气发泄般说道,“她非常非常好。而且是和你分手以后,才很好的。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怎么对她,我都清清楚楚。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她才一点都不好。她和你分手,简直是个最正确的决定。” 程望雪闻言,回想了过去自己的所作所为,觉得这番指责并无偏颇,又想起上次分别时,林曜出了一身虚汗、看起来像在承受痛苦的模样,只想知道所爱之人的情况:“林曜她,身体还好吗?” “很好。” 是个干净利落的回答。不过这样,她也稍微放下心来。 “她在哪里?为什么工作都不要了?”程望雪蔫蔫地问。 “她已经跟你分手了,没有义务告诉你这些个人隐私。” 程望雪想着自己已经变成所爱之人的“前女友”,而且连她的下落也没有资格知晓了,全身被淹没,但是她没有放弃:“请你帮我转达,请你帮我告诉林曜,我真的没有出轨。请她一定要再和我见面。一定要再见一面才算分手。你告诉她,我会一直等她的信息……” 她不断重复着这些句子,知道自己听起来像个纠缠不清的怨妇,最后终于等到恋人朋友的答复:“我可以帮你转告,但如果她拒绝,你以后也别再来找她。你再找她,只会让她更难过的。” 程望雪木然地点了点头,这才惴惴不安地走出了这间有着她和林曜无数回忆的小公寓。 到公寓楼下的大门出口时,她才发现,蝇虫飞舞环绕着的大垃圾桶内,赫然躺着自己不久前亲手制作送给林曜的那只玩具熊,本来就做得差,此刻在垃圾堆里更显得破破烂烂的,一看就是个一文不值,被人遗弃的废物。下面还有自己那条已经发黄的睡裙。是啊,也就林曜,收到这么差的东西,还会开心地当个宝。 她突然觉得,自己和这只熊没什么区别。被林曜全身心爱着时候的自己,和林曜不会再爱的自己……是…… 不、不会的。 还是可以做到的。 她没办法逼自己顺着最坏的结果想下去,不想面对残忍的事实,只是不顾肮脏腐臭,把这只曾经缝了一颗心进去的礼物救起来。路过一棵已经盛开的粉色花树,抬头定住了几秒,才钻进车里,回到宾馆般整洁的家。 (其实现在“à Dieu”只有“致上帝”之类的意思。) 七十、可是能做到什么 机械地走进家门,去卫生间把这只散发着恶臭的垃圾熊浸到水里,再脱下谈判以来一直穿着、快两天都没换过的衣服。只觉得已经被汗水浸湿的衣物,同样的臭;也觉得此刻的自己,也是臭的。她打算洗个澡。 去衣帽间拿换洗的衣服时,又看到那件黑色的衬衫。那是第一次和林曜相见时,对方所穿的衣服。 第一次在林曜家里洗澡的时候,她穿了这件衣服回家。 为什么那个时候,理所当然地把这件衣服扔到了洗衣篮里;理所当然地认为,反正以后还有无数次可以靠近林曜,闻她身上味道的机会;理所当然地自以为是,一直觉得,在和林曜的关系中,她拥有全部的权力,要不要再一起,在一起多久,决定权从来都在自己手上。 她攥紧了这件衬衫并不舒服的人造面料,胸口沉重得连喘口气都要集中精神了。 她突然冲出去找自己放在包里的手机,迫切地看有没有林曜发来的信息。 怎么可能呢?刚刚才托林曜的朋友传话的,林曜怎么可能怎么快就联系她。 听说拉黑的功能,是被拉黑的人不能发消息给拉黑的人,但反过来可以。 她多么希望林曜能发她点什么呀,就算发点骂她的话也好。发她多么恶心多么过分多么令人厌恶。依然把她拉黑都行,随便发点什么都行呀。 程望雪低下头,眼泪静静地渗出眼眶。 和林曜在一起以来,过去那么多年从来不哭的自己,也已经哭了无数次了。眼泪早就不稀奇了。 哭有什么用。她骂自己。 可以做到的。林曜会再见她的。见到她以后,可以再挽回的。 可以做到的……吗? 眼神瞟到家里的酒柜,那一个个繁复华丽的玻璃瓶里,装着她讨厌气味的液体。 她从来没有喜欢过酒精的味道。送这些想巴结讨好她的人,其实都选错了礼物。 人的口味,是遗传的吗?如果自己这么讨厌酒,那为什么妈妈会沉溺于酒精,甚至为此送了命呢? 她走过去,慢慢拿起一瓶端详着,晶莹半透明的液体,杀人的毒物。 她一打开,一股刺鼻的气味就强烈地窜入鼻腔。 确实不喜欢。 她放下酒,然后又去看了眼手机,不出所料的没有什么。 她嘲笑自己,离上次查看才过了几分钟,怎么就又要看了。 过去林曜等待突然单方面决定不联系的自己时,也是这样吗?也是每隔几分钟都要看一看手机,再在揪心的失望中继续不安地等待吗? 只能等,徒劳地什么都做不了吗? 不,她是可以做的,先等林曜联系她,约好再见面的时候,然后她一定可以做到的,一定可以再和好的…… 如果林曜不联系她,大不了用别的方法,一定也要再见到她,然后想办法,让她再爱她…… 身上黏乎乎的,即使没穿衣服,汗液依然不停地往外冒。才叁月而已,已经这么热了吗? 她这才想起,自己之前是想要洗澡的。 然后她坐进了浴缸里,不知道在水里待了多久,反应过来的时候,全身的皮肤皱着一道道从未见过的深度,泡着身体的水早就凉透。 奇怪,但也没感觉冷啊。 她走出浴室,穿上衣服,拉开客厅的窗帘,发现已经是夜晚,受到城市光污染的天空正泛着诡谲的色彩。 她又盯着寂静的电子屏幕看了好几眼,依然没收到什么。 看看时间,竟然已经到了深夜。 明明前天开始就没有睡觉,又经历了高强度的谈判、短时间内的两次时差转换和每次长达十几个小时的来回航班。 她竟然一点也不困。 疲乏到极点,却紧张得亢奋。 她躺到漂白色的床上,想着林曜曾经躺过这里,躺在自己的身边,眼睛在黑暗中睁得又圆又大,又看了一眼依然没有林曜消息的手机。 这一夜过去了,她整夜未眠。 不单这一夜,往后的很多个夜里,她一样彻夜未眠。 大约两个星期后的一夜,她的手机终于接收到和林曜有关的消息,却不是林曜发来的。 短信和邮件,都白纸黑字地写着,她被相亲大会的对象所拒绝的事实。 真是谢谢这种傻逼活动组织的存在,还要官方来正式地通知她这种事情。 “可以做到的”这句话,原来全是自我安慰的催眠。 没有比这更彻底的拒绝。寂静中,内心桥梁的根基裂开,无声地塌下,碎成无数片,沉入无边无际的脏水中。 程望雪一直以为,林曜会永远在某个原点,满怀爱意地等着自己;无论她做过多少次过分的举动,回到那里的时候,林曜就还依然爱她,永远会接纳她。 其实她对林曜的拒绝,从来都是不坚定的,从来都会在某个快要崩塌的深夜,再次寻找这个世界上可能是唯一还真心爱她,还会要她的人。 原来林曜对她的拒绝,就是全方位的明确拒绝。不但当面叫她滚,还要拉黑联系方式、极速搬家远离,甚至可以丢弃用来维持生计的工作。 确实让她完全滚出她的生活了。 她突然有些怨恨和不甘。为什么林曜不相信她?明明在一切发生之前,她就曾经请求林曜,不论发生什么,一定要相信她…… 但她很明白,自己没有任何立场责怪林曜。她要林曜相信自己,可是她又做过什么呢?从认识到在一起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持续着让人无法信任的行为模式。 她自己又好好相信了林曜吗? 且不提一开始就发生的欺瞒。 为什么去年在法国出差的时候,没敢告诉林曜偶遇前女友的事情;后来遇到家里强硬的阻挠,明明担心得要死,也只想着自己一个人能解决好,完全没和林曜沟通;甚至在不久前,想着如果要和林曜在一起,就算要玷污自己的良心也可以时,依然打算完全瞒着林曜不是吗? 真是可笑,明明是为了和林曜在一起,才下定决心将自己扔入泥潭的…… 其实仔细想想,林曜要和她分手,真的只是因为误会她出轨吗?既然在去法国之前的夜里,她就已经解释过,和周梅没有关系;被拉黑之前也发过消息澄清;之后更是托林曜的朋友转达。更不用说出轨这件事情,因为没有发生,所以根本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 难道林曜会依然继续误会吗?误会出轨这件事,其实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真正让林曜寒心的,是自己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吧。 更何况现在的自己,已经变得更脏。 报应。她以为只有死后才会得到报应,世界却立刻反馈给她一个触目惊心的现世报。 为了所爱之人才愿意出卖自己的灵魂。贱卖以后,代价原来不只那些后世遥远的折磨,而是让她当时当刻就失去今生最重要的爱人。 她本来一直想着,一定可以再和好,一定可以做到的。 可是她能怎么做?其实之前她们的关系能维系,全靠林曜还爱她不是吗? 她其实从头到尾,完全不知道怎么做。 如果林曜也是个见钱眼开,容易被权力迷晕、可以被奢侈满足的人,就好了。这样的话,她一定可以做到收买她。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她当初也不会爱上林曜。 程望雪只觉得自己像个僵硬的木偶,软绵绵地陷入流沙般的污秽沼泽中,无论怎样努力着想要挥动自己的四肢,都动不起来了。 她原本打算动用资源,掘地叁尺也要找出林曜的下落的。 可是林曜原来如此嫌恶她,已经完完全全地不要她了。 就算找到了,又怎么样呢? 说到底,除了看似华丽的皮囊和并不完全干净的家当,她还有什么?她能做什么来值得林曜的爱? 林曜如此决绝地拒绝了她。林曜最好的朋友还说,林曜没有了她,过得非常非常好;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才一点都不好…… 她真的有资格,跟踪狂一般去打扰她的生活,去将她强行拉到越发恶臭的自己身边,将她拽入污浊不堪的垃圾箱吗? 林曜不愿意给她的,她怎么有脸去要呢? 眼角一瞥,桌上空了大半的玻璃瓶,泛着呛人的冷光。 说不定妈妈也和她一样,喝酒根本不是因为喜欢。 自己没有酗酒,只是想要睡着而已。 喝酒只是因为,这是唯一能使她入睡,而不用整夜为对林曜的渴求而痛苦煎熬的方法而已。 以前林曜常说,不能没有她,实际上她才是那个没有林曜就不行的人吧。 她抱着那件自己已经视若珍宝的黑色衬衫,又把脸埋在之前亲自清洗过的玩具熊怀中。 这些东西,尽管已经没有了林曜的味道,却曾经被林曜触碰过。 通过这些物品得到的抚慰,就如同与能看到的另一边总隔着一层玻璃,永远不可能真正触碰到对面那样隔靴搔痒。但即使如此,这是她曾经获得过爱的痕迹。 手机又震了,但依然不是林曜。 是经常为她办事的买手,传来几张珠宝的图片。她毫无购物的心思,正打算关闭,却一眼认出那件熟悉的物什。这条主题为太阳的项链,当时是她偶然看到的。那家珠宝店的主人兼设计师亲自打造的每件作品,都独一无二。 想必这也是林曜拒绝她的表达方式——将自己送她的礼物都完全清除出去。 是她太自私了,总要林曜做她的太阳,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给她的爱,醒悟过来自己也要努力时,已经太晚,最后才是这样的结果。 程望雪不太记得原来买这条项链的时候多少钱,但买手显然知道这是件绝版的孤品,要价不菲。 不过既然是林曜曾经触碰过的东西,能流落到她的买手那里,正好被她遇见,已是绝佳的好运。 联系了买手并要求把这件东西立刻送过来。 她抚摸这件曾经戴在林曜脖颈间,碰过林曜温暖肌肤的宝物。 其实曾经有人那样地爱过她……她把这条项链戴在自己的脖子上,闪闪发光的贵金属从与皮肤的接触面散开冰凉,漫过全身。 她看着手边的酒瓶,犹豫了好几分钟,终究还是倒空了最后剩下的一点。、 (劳动节快乐! 这两个人再过一两章就会再见面的。毕竟还想圆个不太突兀的HE。。。) 七十一、执念(一/二)(杜佳) 盛夏的一天,杜佳大汗涔涔地从一辆公交车上挤下来,又换上另一路,去看望最好的朋友。 真的太远了,居然要先乘到地铁的终点站,再倒两次公交。 林曜到底为什么坚持要搬走,而不让自己照顾她呢?还找了个比以前偏僻得多的地方工作。 住在一起的那几个星期里,动不动“请问”、“麻烦你”、“不好意思”、“太感谢了”的,这种话,她们两个之间,为什么用得着说? 她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啊。 杜佳第一次认定林曜会是她此生最好的朋友时,她们还是两个住在养育院的小毛孩。 一群没有父母、无人关爱的幼童,还没有受到足够的社会教化,总是毫不掩饰地展现着本能中残忍的一面。 那次轮到杜佳做他们的发泄靶子,没有理由地,突然就成了众矢之的。 衣服上被洗不掉的颜色写着“猪头叁”,文具盒里的铅笔永远被掰断,自己的床铺被扔满了垃圾。 告诉了养育院的大人,只拿一点死工资却要管一堆臭小孩的那人,冷漠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做。 于是杜佳只能走回去哭着自己收拾。 然后林曜过来了。这个之前都没怎么说过话,印象里好像是个会讨好大人、主动帮忙照顾弟弟妹妹的乖乖女过来了。 但是林曜默不作声地帮她把垃圾扔掉,又突然以惊人的分贝咆哮:“她又没惹你们!凭什么这么对她!” 身板小小的林曜,没有任何惧惮地帮了彼时交情并不深的自己。 此后的每一天,她和林曜在一起,以只有彼此却要对抗全世界般的勇气,不但支撑着度过了在养育院余下的岁月,也成为踏入社会后互相激励的勇气来源。 林曜是她心目中,无与伦比熠熠生辉的存在。 虽然她知道,林曜作为Omega,免不了会和Alpha扯上关系。但她们也曾经说好,恋爱只是人生的附属品,Alpha只是用来保障生活的补给品。两个人还是要一起奋斗,取得世俗的成功。老的时候,就做一起养老的姐妹。 然而为什么,自从参加那种强制的活动,认识了一个Alpha以后,林曜就变得战战兢兢、唯唯诺诺,对自己竟然也客气得不像样了…… 林曜的一呼一吸、一颦一笑、每次皱眉每滴泪水,居然都变得只为那待她如草芥的Alpha了。自己心中闪着光芒的林曜,自己认识了二十几年,相依为命了几乎整个人生的至亲之友,原来短短一年之内,就可以对自己还不如对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渣Alpha亲昵。 杜佳上网发帖,诉说着对好友恋爱对象的妒忌愤恨。回复的人们调侃道:你该不会是爱上你的闺蜜了吧。 切,那种浅薄的心动,怎么可能比得上志同道合的陪伴与深情。杜佳知道有很多Beta也会恋爱,但她很清楚,自己对林曜并没有那种Alpha与Omega之间的感情。 即使是好朋友之间,也是会有占有欲的。 而她自己,就快气疯了。 那天帮林曜搬家的时候,终于亲眼见到那个抢走自己好朋友的Alpha。 居然是自己在工作场合试图讨好留下印象的大人物。 不过对方好像完全不记得自己。 笑死了,明明林曜和她在一起以后,完全失去了过去那闪闪发光的勇气,变得和其他那些庸俗的Omega一样的只剩恋爱脑,还被伤透了心,自己怎么可能帮这种人传话挽回林曜?! 不过林曜确实说过,分手的理由是因为对方出轨。再加上有次自己又提起周总的优秀事迹时,林曜一反常态地生气道:“你以后能不能别在我面前,说你们周总有多好了!” 如果林曜以为这个人是和周总有什么关系,那可能自己过去无意间传递的虚假八卦起了点作用。 因为那天庆祝会以后,自己才知道,曾经信以为真的流言,真的只是谣言而已。 杜佳回到家整理好林曜的物品,又到医院去守着好朋友,朋友凋零的面容刺痛了她的心。 林曜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林曜应该是那种充满野心的、愤世嫉俗却又满腔热血、一心一意只想拼搏、对儿女情长毫无兴趣的小姑娘;而不是像只又颓唐又虚弱的丧家之犬,从失恋的打击中一蹶不振。 她讨厌这样的林曜。 如果林曜能和那个Alpha切断联系,是不是就可以变回本来的面貌? “林曜,东西已经都归好了。你租的房子里,床上放着个超级丑的玩具熊,还有件超级旧的睡衣,我帮你扔掉了。”其实她猜到,这两样以前没见过的破东西,可能和那个Alpha有关。 “好,谢谢。”朋友的回复悬着游丝般的气息,两只眼静静地泛着水光。 于是她又迫不及待地提醒:“我上网查了,你和前女友在那种活动中认识的话,分手了还是要有一方递交拒绝申请的。网上说十个工作日左右会把结果告知另一方。我觉得你现在就可以上网填一下,早点断干净。” 病床上的人“嗯”了一声,脸色变得更苍白。 不过不要紧,长痛不如短痛。好朋友一定会好起来的。 快速征得了好友的同意后,杜佳又热心地找起人,帮忙卖掉那条看起来价值连城的项链。 原以为这种设计独特、做工精致、又分明闪着钻石和纯金光芒的东西,能卖个好价钱。 可惜收货的人说这项链不是什么知名大牌,钻石也很小,况且二手货色总要打个折,给了个不高的出价。 好在赔偿完房东天花板上掉下的那一小块,付了违约金后,也还有些盈余。 然而几个月都过去了,每次和好朋友见面的时候,她都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为什么没有变回那种独立又不需要他人的样子?不是应该一个人才过得更好更潇洒吗?不是应该从关系中脱离了才能活出自我吗? 关于孩子出生以后,林曜想自己抚养还是交给养育院的问题,杜佳也还没敢开口问。 到了林曜新工作的地点,等待她下班的时候,杜佳和林曜现在的雇主闲聊。 其实她早就好奇,没想到有人愿意聘用还在怀孕中的Omega。 已经见过这位便利店的店主几次,也算熟人了,于是杜佳才开口问她。 店主回答:因为同是Omega,比较理解林曜的困难。而且林曜曾经帮过自己。去年冬天,在与前夫的纠缠中,当街被实施暴力时,一众围观的冷漠人群中,是林曜第一个来帮助自己的。 杜佳的心咯噔一下,看了一眼在收东西的林曜,几个月来第一次质疑起自己的判断。 所以,林曜其实没变?林曜依然是那个,充满勇气、保护他人的可爱的人,而不是个羸羸弱弱、成天颓丧的可怜的人? 回到林曜的家,两个人一起看电视,里面的主角以为走投无路时得到朋友的帮助,电视里的朋友说:“因为‘没有人是一座孤岛’。” 人是复杂的。难道因为需要一段关系,就变成弱者了吗? 杜佳不免有些心虚。她因为最好的朋友需要一个Alpha,而对其失望。但她自己,难道不是也需要着林曜,需要林曜永不改变,永远和自己一起走相同的人生道路吗? 可是她有什么立场,要求林曜的人生和自己永远捆绑在一起? 她有什么权利,干涉林曜的人生重大选择? 她这几个月来,明明一直知道那个Alpha和自己的老板并没有关系,也一次都不曾向好友澄清,并且还完全隐瞒那个人来找林曜,企图挽回的事情。这样真的是为自己的朋友好,而不是因为自己的私心吗? 何况虽然觉得那个Alpha很渣,但自己不是亲历者,不知道她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哪怕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林曜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自己真的能替别人决定,什么是好的吗? 她看着好友没有朝气的侧脸,犹豫着。 “杜佳,不好意思,”林曜叫她,“我最近接了个笔译的活,还有一点要收尾,我先去做完。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继续待在这里。” 杜佳点点头,只是将目光又转向了电视的屏幕。 七十二、执念(二/二)(赫子轩) 赫子轩驾着车,行驶在一条偏僻的公路上。烈日照得他心烦,怀疑自己就是因为太阳太晃眼,才开错了路。他后悔忘记戴墨镜,更悲伤着今天依然没能表白。 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终于弄清楚,自己对学姐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从自己还是个懵懂的青少年时,第一次见到舞台上的学姐,这种强烈的感觉就挥之不去。 当时在XX大学念书的亲戚,带他去看学校的校庆演出。 他本来以为会很无聊,这种学校官方组织的活动,难道不是领导逐个讲话耗个一半时间,然后再加上些毫无新意的伟光正节目吗? 然后报幕的主持人说了,接下去是个美声歌唱,由一个叫程望雪的人表演。 一定更无聊,他想着,毕竟他对美声毫无兴趣。 可是她出现了。 什么叫珠圆玉润、百灵鸟啼叫般的歌喉。 什么是仪态万千、引动撩云拨雨之心的风姿。 舞台上短短的几分钟,此后多年都烙在赫子轩的心上。 节目后,他寻找着程望雪的身影,追到她身后,腼腆地用自己那刚变声完毕的嗓音,连怎么称呼她都不知道:“……你刚才唱得太好了。”一句毫无新意的夸赞。 程望雪回头,语气不屑:“是吗?这很容易的。” 她其实没笑。但是往后在赫子轩的记忆中,那一刻将永远是“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最佳代表。 连跳两级的天才少女、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 其实当年就是为了追寻她的脚步,他才决定去XX大学。 在国内的那几年,每次与程望雪的相见,都是他心中珍藏的时刻。 后来与家人搬去日本,多年不见。 去年在巴黎的时候,听说程望雪也在,默默希望着她也会去XX大学的校友会,才报名参加的。 能再见到学姐,能和她有生意上的往来,他的整颗心都荡漾着欢悦。 但到那个时候,他都没有搞清,这是为什么。 直到那天夜里,差点和林曜发生关系的那次。 林曜身上确实有种特殊的气质,长得也算一般清秀。但他很惊讶,怎么会突然对林曜那么感兴趣。 现在想来,那一夜,爱抚林曜的时候,他真正想要的,是想通过和身上有程望雪气味的林曜接触,而离那高山雪莲更近吧。 潜意识中想要透过与林曜的交合,而触碰到程望雪。 听起来荒谬,但那确实是在程望雪来领走林曜,看着她们十指紧扣地离开后,嫉妒失落到无以复加,但嫉妒的对象却是林曜时,他才恍然大悟的。 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学姐那遥不可及的月光。 是的。即使同是Alpha,他也爱上了她。 她是如此美好,性别根本不重要。 可惜她爱的是她。 他不会从中作梗的。真心爱一个人,是想要她幸福的。 但今年春天的时候,传来消息,她们两个分手了! 他按捺住激动,耐心地等了几个月,觉得程望雪应该已经从悲伤中走出来了,才又来A市找她。 他坐在她的办公桌前,已经准备好了好长一番说辞。 例行的商业探讨后,他刚要开口。 “其实我一直很羡慕学弟你,”先开口的却是程望雪,“我觉得学弟你,是各方面都很完美的人。” 居然得到了她的肯定!他雀跃着:“学姐,我也是!我觉得你……我一直都很……”但是太激动,他一时语塞了。 “我觉得你很完美,你以后一定会过得很幸福,会有很美满的家庭。”学姐的声音却很失落。 于是赫子轩仔细凝视她的脸,才发现她画着比往常浓艳不少的妆,即使如此,也隐隐可见眼周深色的黑眼圈,脸颊也瘦得几乎要凹下去。她身上还传来非常浓烈的香水味,像是要遮盖什么别的味道,而故意为之。 她看起来,根本不是已经走出失恋痛苦的样子。 他胸口一紧:“学姐你,觉得我一定会幸福吗?如果不能和我爱的人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对面的人有些惊讶地笑笑:“你这么完美,这么优秀,怎么可能有你得不到的人呢。而且听说,令尊令堂也是非常幸福的一对。你们全家都很完美。” “是吗?”他苦笑:“你觉得我是不会经历求不得的?你还觉得我爸妈和我都很完美。” “嗯,不像我,我很糟糕,所以我不可能……”她的眼神低下去,“不好意思,不该说这些。” “你觉得,我爸妈是因为都很完美,所以才幸福的吗?” 程望雪看着他,眼神毫不怀疑:“对,他们一定都是很好很完美的人。” “不,不是的。我爸妈不完美,我也不完美。但是我们家很幸福。那是因为,就算我爸妈是不完美的人,他们也因为相爱,努力克服困难,努力一起建立幸福。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完全完美的人?”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也不完美。学姐,一直以来,我都是因为,觉得你很优秀,才想努力变成像你一样优秀的人,”赫子轩看着心爱之人澄澈但透着疲惫的眼神,终究没有把心意说出来,“但如果你觉得自己糟糕,你觉得因为这样你不可以幸福,那是不对的。如果你想要幸福,就要自己争取,要自己努力,而不是觉得只有生来完美的人才能得到幸福,就直接放弃了。” 良久,空气凝固着,令人不安的沉默中,赫子轩正差点为自己大概说了番突兀又像说教的话而尴尬,却看到眼前之人绽放出的笑靥。 “你说得很对,谢谢。” 她笑起来,真的很美。比记忆加工过的美好还要美。 只是他隐隐感受到,这个笑,不是为了他。 算了,君子不乘人之危。既然学姐还没整理好心情,就还没到表白的时机。 车内的空调开到了最大,赫子轩的嗓子干到冒火,于是决定找个店买瓶水。 手机地图上找到最近的一家便利店,开了过去。 进门拿了瓶冰水,到收银台付钱的时候,他吓了一跳。 天,这是什么运气……刚从程望雪那里出来,居然就见到了林曜。 林曜正坐在柜台后面,接过这瓶水,报出了价格,准备帮他结算。 她这才抬头看到他,顿了几秒,眼神透露出她也一样吓了一跳。 他看着她,还是有礼貌地寒暄了两句。 其实林曜看起来也不大好,她好像也瘦了点,但又有种奇怪的浮肿感。而且整个人看起来也很疲惫,再加上穿着件异常宽大的夏装,比冬天第一次见面时,感觉还没精神。 这时店里又进来一位顾客,大声询问:“你们这里有话梅吗?” 林曜扭过头:“有的,就在饼干旁边。” 那人找了几秒,没什么耐心的样子:“帮我拿一下吧,我找不到。” “好的,请稍等一下。” 林曜虽然说了这句话,却依然坐在柜台后面,没有挪动。 赫子轩立刻道:“你先去忙吧。”其实他打算在店里和林曜稍微聊个天,勘探一下敌情,喝点水休息一会儿再回去开车。 “请问您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但是对方这个语气,好像想让自己快点走。想着是不是自己耽误林曜工作了,赫子轩说了句“没有”,付完钱就识相地走出了店门。 但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于是隔着玻璃窗,他又回头望了一眼。 只见林曜有些缓慢地从柜台后起身,步履蹒跚地走向了另一名顾客。 刚才她坐着时被柜台挡到,没有完全看清楚的身体部位,现在非常明显。 他的心一沉,瞬间知道恐怕自己和学姐再也没有机会。 他忍不住骂了几句脏话。 ……到底为什么,自己每次都被牵扯进她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啊! 七十三、冷与热之间 程望雪坐在停着的车里,盯着收到不久的地址又校对了一次,确定自己找对了地方。 早晨赫子轩的一番话,让她和去年圣诞节前夕,听到杨承梁说“如果你觉得自己不够好,应该想办法让自己变得更好,而不是反复折腾,去伤害你爱的人”时一样,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是啊,就算她还依然完全不知道怎么做,也没觉得自己值得林曜的爱,更没有奢望现在就能复合,但赫子轩说得对,她可以努力变得更好。 胸前的项链在烈日的直射下烫得灼着她的皮肤,泛出刺眼的光。 既然曾经被那样热烈地爱过,她就要怀揣着这份爱,继续生活下去。 虽然不知道要怎么努力才行,但终有一天,她想做林曜的太阳。等她觉得自己能做到了,就再去面对林曜,再次请求她的爱。 她又发动起汽车,开了空调。密闭的车内却传来她因想遮掩可能的酒气而喷得过多的香水味,于是她忍不住将车窗开出一条缝,好不被自己身上的气味熏死。 热浪立刻滚进来。 她叹了一口气。最终的目标确实是要做林曜的太阳并且得到她的爱,但现在一团糟的自己,离这个目标,大概至少还差了齐天大圣的一个跟头。 最近正常的工作还能硬撑着完成。答应犯罪头目要做的污糟之事,总以“还在筹备公司中”为由,尽力拖延着。然而她总要趟这趟混水的,以后怎么解决,也完全没有头绪。 所以今天的打算,只是远远看着林曜。 她拿出准备好的望远镜,嘲笑自己和偷窥狂真的没什么区别。 但是真的太想她了。如果能远远地看她几眼,哪怕只是远远看她几眼…… 果然只要找对了关系,几个小时之内,就能查出林曜新的工作地点和住址。过去那几个月,她竟然连这一小步都没能迈出。 她将望远镜对准了应该是林曜目前工作地点的那家便利店,认真地调试着。 手机收到一条消息。 拿起来一看,是赫子轩发来的: “学姐,我今天中午偶然遇见了林曜。她在一家便利店工作,地址是XXXXXXXXX。她怀孕了。我觉得你可能还不知道,还是和你说一声比较好。” 嗯?这是什么意思? 不,确切地说,她当然读得懂这上面的每一个字,连在一起的语义也能毫无障碍地理解,地址也确实和自己从另一消息来源得到的一样。 但是,什么叫“怀孕了”? 脑筋在闷热中不清不楚地搭建着这句话的含义,抬起头透过望远镜,她看到了几个月以来每夜只能在幻想中拥抱的人。 那个人刚走出店铺,迎接着一辆大约是来送货的面包车,然后指示着送货的人箱子要搬运到的地方。 没有任何物体的遮挡,望远镜镜头又格外清晰,那个人腹部明显隆起的高度,直观地将那句话的意义塞进程望雪的眼中。 大脑一片空白,心脏狂跳不已。 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怎么办”叁个字不断咆哮着从脑中吼出。 大概过去和这个人在一起时的每一个重大瞬间,身体都是这种没出息的反应。而且过去在这种时候做出的大多数决定,居然都是直接逃跑。因为凡是麻烦的事情都不想触碰,凡是太靠近自己的可能性全部排斥,凡是隐隐感到会拒绝会伤害自己的关系都要躲避。 为什么本能的第一回应,永远是强行冷漠的逃避与放弃。 送货的人已经离开。隔着店铺巨大的玻璃门窗,曾经一心想要保护的那个人,正时而踮起脚尖、时而俯身蹲下,上上下下地整理着货物。过去平整、现在如水球般膨出的腹部,就这么晃晃悠悠地挂在她身上,她每动一下,都直接重击程望雪的心。 心被拧紧揪成一团。现在是八月,上一次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二月。也就是说,林曜至少怀孕六个月了,而自己在这段时间内完全缺席,一点都没照顾到她。 今年叁月被正式分手以后,照理四月底又会被迫参加新一轮的强制活动。当时没收到通知,还以为是刚刚被拒绝,活动组织就没来得及把她包括进去。现在想来,其实是因为之前的伴侣已经怀孕,一般默认孩子出生前不用参加下一次活动。 因为据说Omega怀孕的时候,会特别需要Alpha信息素的安抚。 程望雪想着,就连这最基本的一点,自己都没能做到。她自责着,闭上眼,吸了一口气。睁开双眼的时候,几乎有冲动想要冲到林曜的面前。 她想照顾林曜。 可是该怎么面对林曜?林曜怀了她的孩子,即使处在如此特殊的情况,都坚持完全切割和她的关系。过了这么长时间,都密不透风地瞒着她。 林曜一定恨死她了。大概因为她确实是个人渣。而且明明分手的那天晚上,她发现了林曜身体的反常,为什么那时候都没想办法确认她的状况?那时候的自己,一定看起来一点都不关心林曜,一定就像以前自己做出那些破事一样,像个毫不在意、自私冷漠的人渣。 她想照顾林曜。 但是如果再次出现在林曜的眼前,林曜会说恨她,林曜会拒绝她…… 而且她自己的处境也是一塌糊涂,未解决的棘手问题还一圈圈地缠着她。像她这样混乱不堪的人,怎么可能养好一个小孩呢? 熟悉的无力感源源不断地冒上来,又以熟悉的方式淹没着她的全身。 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如果林曜早就决定不要她了,如果林曜其实根本不需要她…… 愈发无法正常呼吸,胸口像被勒紧了似的,窒息般难受。于是她把手伸向胸前,想扯开衬衫上的纽扣。 混沌的无力感中,跳出一丝发烫的热烈。 原来正好摸到了带有热度的项链。 瞬间,她触电般清醒过来。 既然她爱她,既然她想做林曜的太阳,就不能再退缩。 她绝对不可以再逃走,绝对不可以再就这样消失。 她抬起头,开了车门。 但是很可惜,没能走出去,就又关上了。 因为她还是没有脸去见林曜。 她静静地坐在车里,默默地揪着心观察着林曜的动作。然后等到傍晚,看着林曜从店里出来, 走到车站旁,上了辆公交车。悄悄地尾随,跟到林曜的家门口,再看着她安全地进门。 是没完全逃避,可是也没能面对。 到底要做到什么,才有资格再次出现在林曜的面前? 打开的车窗缝隙中,突然飘进一丝凉意。 盛夏的夜晚,为什么突然会有冷风…… 林曜觉得身体又一次微微发着燥热,但摸了摸贴着抑制剂的脖颈后方,觉得应该还能撑一会儿,等下班到家以后再换也不迟。 她本来以为,怀孕了至少可以不用再发情。但每次去医院产检,医生都送她孕期安全的性爱姿势手册,说Omega在孕期可能会特别需要Alpha信息素的抚慰,胎儿稳定就可以完全正常生活了。又在听说她怀孕期间都没有Alpha相伴时,总是投来同情的目光。 这种被人怜悯的感觉,让她非常不好受。 不过这不是最令她心烦的。 其实就算到现在,最重要的两件事情,她都没想好。 一是要不要把小孩生下来以及要不要去死。 她倾向于认为,一旦亲自将生命带来这个世界,自己就必须负起责任,不能轻率地一死了之了。 因此自己要不要活和要不要生下孩子,本质上可能是同一个问题。 在腹中的生命出生之前,她必须决定是否再次更周全地实施自杀这件事情。 但是既然还无法下定决心,就不排除可能会先生下孩子,由此才引出要思考的第二件事: 小孩出生以后,要自己抚养还是交给养育院。 目前的计划,是在下好决心之前,先尽量多存点钱。安排如下: 1、孩子出生前自杀——给杜佳; 2、生下孩子且自己抚养——用来养孩子; 3、生下孩子且把孩子交给养育院——给孩子。 其中第3种情况,又分为两种情形。 1)生下孩子后自杀——立遗嘱给孩子; 2)生下孩子后活着——等孩子成年后把钱给孩子。 所以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她继续工作着,而且还接了些笔译的副业——不得不说,去年考的语言证书,还算有点用。 只将自己当成另一个生命的容器而活着,这是她这几个月来的生活逻辑。如此,日常生活中的安排就围绕着这一点而组织。除了是否要活到腹中生命能够脱离自己的身体存在这个首要问题,暂时不给自己任何感受或思考其它事情的时间。 后颈开始传来一点蜇人般的轻微疼痛。 不单没逃过依然频繁的发情,怀孕的其它负累也都一个不差地出现了。比如说,即使坐着,她现在都能感受到腰背部承受重量的不适。 店主比较照顾她,平时不太让她干体力活,但是一直坐着总归不太好意思,她还是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做点事情。 “林曜,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台风。我等下去接弟弟放学以后,就不过来了。你也早点关店,下大雨前就走吧。安全最重要。”准备去接小孩的店主这么嘱咐着她。 林曜点了点头。 “对了,这两天我走的时候,看到附近有辆银色的豪车。我们这种偏僻的地方,不知道是谁这么有钱。车还挺好看的。”店主从柜台后面找到一大一小两把雨伞,随意闲聊着。 “这样啊,我没注意。你出门也注意安全哦。” “好的。台风天,估计也没多少生意。明天早上如果天气还不好的话,你就先别来。”说着,店主走出了门。 天色已经按照预告的那样黑压压得不正常。林曜整理起库存准备走,可是一小会儿工夫,瓢泼大雨就已经浇了下来。 她看了看外面,想着过一会儿说不定雨更大,还是现在走好了。 店里却进来一对已经淋湿的母女,看样子是来避雨的。林曜不想撵她们走,就这样等着。 等到这两个人有人来接走,外面已经全黑了。 林曜锁了店门,把身子尽可能地缩在伞下,走到公交车站旁,等了一刻钟,以往这个时候会来的班次并没有出现。 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一阵强风吹来,伞骨往反方向折迭,没有缝隙的雨滴立刻打到她身上。 有点冷。 真的倒霉。 大概用了一分钟的时间,才把伞骨用力折了回来,再抬头的时候,目光所及之处停了一辆银色的车。 车上下来了一个人,撑着一把看起来很沉但好像比较稳的大伞,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汽车的大灯有些晃眼,林曜眯起了眼睛。 这种距离,对于过路的陌生人,有点太近了。 林曜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但是这个人就向前靠了一步。 于是林曜让眼睛透过哗哗的雨水聚焦,仔细看这个人的脸。 在零点几秒内,大脑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到底是谁的时候,她还快速地默默感叹了句,这个人好漂亮。 然后认出来了,虽然几个月没见的人画着比以前浓艳得多的妆容,她认出来了。 这个人用和记忆中一样,曾经无数次击中她内心的声音,说着似曾相识的话:“下雨了,我送你回去吧。” (预告:下章标题:狂风暴雨之中) 七十四、狂风暴雨之中(一/三) “让我送你。”见她没有回话,眼前的人又重复了一遍。 林曜只感觉心脏瞬间停了几拍,但是又立刻砰砰砰砰地剧烈地乱跳。 肚子里的小家伙,突然也配合着心跳在腹中翻腾起来。 她本能地用一只手摸住肚子,轻轻地安抚,看到眼前的人视线也顺着自己的动作往下移了,又抬起来。 黑暗中,车灯前的暴雨像密密麻麻的细线,纠缠着不断地落下。 林曜没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就转身往店铺的方向走。 她想跑,她想走得快点,但是怕路滑,最后就算以最快的速度步行,也被人轻而易举地追上了。 她拿出钥匙,开店门的时候,那个人就紧紧地贴在身后。 她进门,那个人自然就跟进来了。 幸好是个什么都有一点的便利店。林曜拿了一条毛巾,擦着自己刚才被雨淋湿的部分。 “你走。”她没转身,声音有些抖。 身后的人没动:“下雨了,我想送你回家。” 林曜想起,去年春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因为下雨让这个人送了自己,才发生了后面那么多事情。 早知道,就不要让她送好了。 “不用,我自己叫车。”林曜拒绝着,自己走到柜台后面坐着,拿出手机打开叫车软件,依然没有看这个人一眼。 非常非常非常尴尬。浸湿的每一根汗毛都觉得尴尬。 “你走啊!”她要求道。 那个人没走,还靠得更近。 以前没闻过的香水味太过浓烈地侵蚀过来。本来妊娠反应已经好得差不多的林曜,觉得胃里又开始翻滚,用手捂住口鼻,忍住呕吐的冲动,埋怨道:“你身上味道太重了,恶心死了。” 被埋怨的人看到她这个样子,立刻冲了出去。 林曜还以为这个人终于走了,眼神跟出去,却发现对方正站在门外的倾盆大雨中,也不打伞,任全身被浇透,一动不动。 她吓了一跳,忙走到门口,喊着:“你干什么啊!” 过了几分钟,淋成落汤鸡一般的人才走进店门,靠得和刚才一样近:“这样我身上就没味道了。” 林曜深吸一口气,扔给她一条干净的毛巾,自己又回去坐着。立马跟过来的人就站在她的身旁,一点一点磨蹭地擦着。 几滴水滴在林曜自己刚擦干不久的手臂上。 “对不起。” 随着一句道歉,毛巾就软绵绵地附在自己的手臂上,透过纯棉的软和,还是能依稀感觉到那个人手掌的触碰。 和过去一样的那种温存的感觉,又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 而且她还是有味道的。 被雨浇灭的,只是人为的香水味。 现在吸满了她身上雨水和汗液的毛巾,在自己的手臂上,柔柔地散出她的体味。 顺着水汽的源头,慢慢向上看去,是泛着水泽的浅色长发;再向上,是泛着水泽的眼光,同样浅浅的,不但带着和过去一样的朦胧,还用一种哀怜般的清澈,正包围着自己。 林曜立刻把眼神收回来。 不可以看她的眼睛。 否则就会完全迷失在里面。 沉默中,慢慢捱过半个小时,这附近都没有一辆车响应。 其实仔细想想,根据天气预报,这次的台风并没有达到危险的等级。 林曜不禁怪起这里太过偏僻。 “很晚了,让我送你吧。”这个人再次开口。 林曜飞速思考了在店里过夜的可行性,最终还是站了起来。 她往外面走去,这个人又靠过来,碰到她的手臂,被她马上甩开。只是在外面的时候,那把看起来比较结实的大伞,一直被撑在林曜的头顶。 走到那辆曾经坐过的银色车辆前,被殷勤打开的副驾驶车门落了个空,林曜自己走到后座开门坐下了。 驾驶位的人回头望她,确认她系好安全带后,启动了车子。 林曜没报出自己家的地址,那个人也没问。 车倒是沿着正确的方向,开了出去。 七十四、狂风暴雨之中(二/三)(孕h) “我到家了,你走吧。”林曜一进家门,就转过身下逐客令。 程望雪扫了一眼林曜的新家,发现居然比以前那间还要小,而且一如既往的乱糟糟。本来看到林曜在店里有时候挺着个肚子爬上爬下的,就已经担心得不得了;今天看到她淋雨,简直要心痛死了。根本没想好要说什么做什么,只觉得必须送她回家。结果现在目睹她竟然比以前更差的居住条件,难过得无以复加。 见她不走,林曜紧张地绷直起身子。腹部膨出的轮廓,透过夏天轻薄的面料,一览无余。 这是她曾经无数次通向她体内的结果。这是她曾经无数次与她结合的证明。林曜身体的土壤里,怀有由爱播种下的果实。 这么想着,程望雪的心中溢出对未出世生命无限柔和的爱意。 屋外传来风雨中万物动荡的声音,她的心却充满温暖的安宁。 程望雪很惊讶,原来自己真实面对的时候,远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安。 显而易见,就算完全没准备好,就算并没有想好要怎么说,有个话题也必须要谈论。 “曜曜,”程望雪深吸一口气,同样满怀爱意地看着林曜,“你怀了我的孩子——我们有孩子了。” 林曜没有看她:“你干嘛这样叫我!”林曜又将双手笨拙地护在身前,遮挡着肚子:“不是你的。和你没关系。” “什么?”程望雪愣了一秒,但立刻意识到这句话里的怄气成分,语气充满内疚地软着:“对不起……”她走上前去,更靠近林曜,手掌贴在林曜的背上轻抚着:“我之前都没有照顾你,对不起。” 林曜扭动着身躯,企图把程望雪的手甩开,但好像没办法让自己的身体完全脱离,只是增加着背部被蹭的面积:“不是你的。” 林曜依然没有抬头看对方的脸,可是因为距离太近,现在看到程望雪身上因为没有完全干透而湿答答紧贴着皮肤的衬衫。此刻半透明的布料下,程望雪向来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地近在咫尺。 再加上背部正被她的手上上下下结实地抚摸着,由后颈处逐渐蔓延开的那种早就熟悉的燥热,现在明显到吓了林曜一跳。 她这才想起来,几个小时之前,就觉得抑制剂贴片可能要失效,可是到现在还没换。 她为自己居然对着明明已经成功远离好几个月的人发情而感到羞愧,更加大声地喊着报复性的谎话:“就不是你的!和你没关系!”一边喊,一边还更努力地想挣脱开程望雪的手,结果却是随着自己的动作,被摸得越来越过分。 “嘶”的一下,不知道是自己扭动正好碰到,还是程望雪故意的,后颈上的抑制剂贴片干脆被撕掉了。 程望雪的手,带有她温度的柔软的手,撩过自己的腺体。 程望雪靠近自己,嗅自己腺体的味道。 程望雪的鼻尖,轻轻触碰到自己已经开始发胀的腺体。 一阵瘙痒的悸动。 天哪,不要。 林曜一个激灵,被自己的生理反应气得要死,这时候又听到程望雪在自己耳边说的话,一边说,还正好一边朝自己的耳朵和脖子喷着气。 “我就知道你在骗我。就是我的嘛。” 而整个周围,根本早已充斥着自身发情时特有的体味。林曜只觉羞愤难当,用力道:“放开我!” 被拒绝的人立刻抽回手,笔直地站着,随后又用担忧得不行的语气:“曜曜,我是真的没有出轨。你是知道的,对不对?” 这句话瞬间提醒起林曜之前与这个人分手的充分理由,于是她伸手去推她:“你走啊!你快点走!谁知道你做了什么!反正你快点走!” 可是程望雪任她推,只是担心地扶住她,根本不动。 “你这个人渣!我讨厌你!你快点滚!”林曜大喊着。但是虽然嘴里这么说着,实际上身体却不住地往程望雪身上靠,简直要跳到她身上去。 “你发情了。你想要我。” 这种不堪的事实被自己明明坚决想要断绝关系的人如此直接地说出来,林曜更加生气了:“没有!我才不要你!” 但是推搡拉扯中,她分明解开了对方衬衫上的几个纽扣,手也伸进去在摸对方的身体。 又软和又结实,又细腻又丝滑,和以前一样。 程望雪见状,果断又抱住林曜,咬住她的耳垂舔,又在她的后颈上哈了几口气。 林曜的身体瞬间无法控制地软在这个人怀里,一句抵抗的话都没力气说了。 程望雪顺势从林曜裙子的下面伸进去,扯下林曜的内裤,在她的敏感部位捏了一把。 居然已经湿透了。 她扶着林曜走到床边上,这才失望地发现,这张新家的床也比以前小,窄得根本只能将将睡下一个人。 她转头看一眼身边的林曜,发现林曜的脸粉得像只饱满熟透的水蜜桃,双眼亮着迷离的水光,眼角泛着娇媚的嫣红,神情又无奈委屈得不行。 这种情况下,程望雪自己当然也是早就起了反应。毕竟快半年没见了,闻到空气中林曜发情所弥漫开的味道时,她就不受控制了。现在看到林曜的这副样子,更加难以自持。于是她想了想,自己脱掉衣服,躺到了地上。 “曜曜,你可以坐在我身上。”她提议道。 “我才不要!你起来!” 然后程望雪就只能悻悻地站起来。 谁知道林曜随即自己趴了下去。“我才不要看着你!”她说。但是只过了几秒,还不等程望雪反应过来,林曜又娇滴滴地抱怨:“地上太硬了!” 于是程望雪把床上的被子拿下来,垫在林曜的身下。 “好点了吗?”她俯下身问,看到林曜点了点头,就骑了上去。 不过她没有忘记林曜现在怀着孩子,几乎没有在林曜身上放任何重量,只用手臂支撑着自己,又把脸绕到林曜的身旁,往下看了一眼,确定林曜那圆鼓鼓的肚子完全没被压到,才在对方的耳边问:“可以吗?” “嗯。”虽然林曜依旧一眼都没看她,不过好歹给了句肯定的答复。 于是她慢慢将膨胀坚硬的分身塞进所爱之人的体内。 比记忆中更紧。 刚刚进去一点,就听见身下的人“啊!”的一声。她吓了一跳,连忙退出来,只听又是“啊”的一声,比刚才还响。她立刻担心地趴到林曜的身边:“我是不是弄疼你了?你还好吗?” “谁叫你退出来的!”林曜把脸一别,坚决不看程望雪的脸,也不想被看见自己的样子。因为好几个月都没有做过了,她也没怎么自慰,下身需要重新适应这种激烈的刺激。刚才只是稍微被进来一点,居然就立刻被激到流出了生理泪水。对方退出来的时候,又再一次猛烈刺激到很紧的入口处,让她无法控制地连叫两次。 实在是太丢脸了。 窗外的急雨啪啪啪啪地打在早已模糊的玻璃上,充盈的水声荡漾着。 “插我!用力插我!”对身上的人太过温柔的动作所不满的林曜,叫着令她自己羞耻的话语。 程望雪本来打算像对朵娇嫩的花那样对待孕中的林曜,听到这种指令,加快了力道和速度,用力捅着所爱之人满溢着湿润的内部。 不过当然,还是控制着不会像以前那样,进到特别深的。 用力深入的过程中,脑中一遍遍地回想起过去曾经和林曜放纵的欢愉,下身传来的强烈快感,不住地让她感慨着过去几个月是多么想念林曜,想念林曜的里里外外、方方面面。 林曜紧实的甬道,令她回忆起第一次开垦这片肥沃处女地时的感觉。她靠近林曜的后颈,想起第一次噬咬这块多汁腺体时的激动。 于是她张嘴咬下去。和以前一样的味道。整个身体都变得更加兴奋。 她腾出一只手,摸上林曜的乳房。以前小而挺、一只手可以盖住的乳房,现在因为怀孕的缘故,变大了很多。又大又柔软。 她忍不住将自己的身躯完全贴上林曜的,感受林曜整个身体的柔软。 “啊……等一下!好重!”身下的人发出呻吟。 程望雪立刻惊慌地停下动作,抬起身体,担心自己在欲望中忘情,将自身的重量放到了需要特殊照顾的人身上。“我压到你了吗?”她轻声问。 “没有……不是……是这里好重……好重……”林曜的声音,听上去羞得简直要哭出来了。程望雪顺着林曜手的指示往下看,原来对方觉得重的,是那里。 “我帮你。”于是她说着用刚才摸胸的那只手,帮林曜托着肚子的重量。 这是她知道所爱之人怀了她们的孩子以来,第一次触碰孩子的容身之处。 她记起,其实很久很久之前的一天,她和林曜还在一起没多久的时候,她就曾经本能地希望能和她有孩子。 林曜依然在身下羞羞答答地哼哼唧唧。 程望雪感受着在自己手掌心上的重量,她想着一如既往一副动不动羞涩羞耻状的林曜,已经从曾经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变成成熟的女人,还成为了自己孩子的母亲。 林曜那片肥沃的处女地,经过自己辛勤的耕耘,此刻正孕育着她们爱的果实。林曜那对已经变大的乳房,以后也会用来哺育她们共同的孩子。 这么想着,她不受控制地、可耻地更硬了。 她抽插着,吻着林曜的背,身下的林曜不住地娇吟着,听得她的心完全酥掉。 外面的狂风呼呼呼呼地拍打着窗玻璃,整个窗户都仿佛在摇摇晃晃。 “曜……曜……”她喘息地叫着。身下的人正同样因冲击着全身的快感而不断地“啊”着。她们两个人正以一样高的频率晃动,发泄着过去几个月以来一直被压抑的情欲。 在两个人互相呼应般的淫叫中,程望雪感觉到正享受着被她抽插的人,甬道一阵激烈的收缩,温暖的湿润紧紧包裹着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快感的巅峰中,来自她内部的东西,过了好几个月,终于又一次通向了她所爱之人的内部深处。 七十四、狂风暴雨之中(三/三) 程望雪从林曜的身上下来,满足地看了一眼后者小穴入口处发亮的水光,然后静静躺在林曜身边。 一种直冲头脑后在全身都蔓延开的舒适中,她觉得自己甚至可以就这样在地上自然地、毫无困难地睡着。 她把头靠近林曜的胸口,安宁的静默中,听到所爱之人有些不平静的心跳。 刚才那只托着林曜肚子的手,还放在那里,里面的宝宝幅度明显地动了一下。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和所爱之人的孩子的胎动。 她忍不住感动得落泪。 她想到自己过去所有的犹豫不决、踌躇不安,自以为是的自保和不知所措的窝囊。因为不相信任何人,因为不相信自己,永远被困在原地、陷入泥淖,一步也迈不出去。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曾经失去了林曜。而且明明林曜处在需要人照顾的时刻,她也一点都没陪在身旁。 林曜的心跳和胎儿的踢动。 她们两个都是活生生在自己眼前的人啊!而自己之前因为不知道怎么办,因为害怕再次被拒绝,甚至依然在原地打转。如果不是因为这场台风带来的暴雨逼她行动,是不是她就会又一次辜负林曜和宝宝了? 眼前真实存在着的人,她如此在意着的人,过去被自己一次次地伤害。自己那些懦弱的不安,相比起她所爱的林曜和她们就要出世的宝宝,算个什么?! 她抬起头看着林曜,她想请求照顾林曜。 林曜看着她的眼中也含满了泪水。 她准备开口。 “你滚!” 外面传来一阵强风肆虐着卷过的响动,音量大得吓人。 林曜流着泪的双眼正最大限度地瞪着,原来林曜的泪水不是和自己一样因为感动,而是出于愤怒。 林曜把程望雪的手从自己身上移开,迅速套上裙子,站起来去开门。她无法相信,自己竟然在坚决分手后和这个人第一次见面,就又这么犯贱。 居然就做了。 居然在地上都做了,狼狈不堪地都做了。 自己真是个好玩物,还是条好狗。别人一招手就凑上去。 这个人在分手当夜就丢下自己跑出国;自从分手,又过了几个月都不曾想办法找她。只是听说有孩子了,才不得不过来——毕竟怎么可能那么巧,前两天才偶遇赫子轩,今天程望雪就突然来了? 自己竟然就又贴上去了! 林曜觉得她自己的所作所为令自己蒙羞,感觉刚才的交媾简直是莫大的屈辱。 “你快点穿衣服,你走!”她对着程望雪惊诧的脸强调着。 “曜曜……”她叫她。 “程望雪,你不许这样叫我!你快点走!” 门还开着,林曜就叫喊得那么声嘶力竭。可是门外的风雨实在太过放肆,就连那么大声的喊叫,都一下子淹没在了风的怒吼和雨的狂暴中。 程望雪无奈地看了一眼已经大开的房门,被迫拾起衣服穿上。 “我不走。”她的声音有种冷静的坚定。 “你快点走!你快点走啊!”林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程望雪!你是不是很得意?!你满意了吧?!你又一次证明了你是多么有魅力,做也做了……你来找我干什么?我这么没用,你想肏我就能肏我,你真的太厉害了!” 程望雪听到这些没来由的指控,脸上的五官揪成一团:“我没有啊。曜,我不是为了这种……我是想照顾你!我想照顾你!” “你快点走啊!”林曜又哭又叫,泪水狼狈地挂满全脸,还甚至要干呕起来。她轻声嘟囔:“太不公平了,真的太不公平了……你明明知道……”然后下一秒又恢复了尖厉的音量:“你走啊!你快点走啊!”她两只手捧住因母体情绪波动而剧烈胎动的肚子,胸口依然不正常地起伏着。 程望雪被林曜这种样子吓到震惊,又担心得无以复加,全身都在抖,心痛万分:“曜,你不要这么激动。你冷静一点。我求你冷静一点。” “你快走。”林曜盯着她的眼神,充满悲戚。 于是程望雪只好跨出打开的门一小步:“好,我走。你冷静一点,你要照顾好自己。” 屋里的人跟上来要把门关掉。 然后突然地,程望雪想到了什么。她阻止了门的关闭,她又重新进入了林曜的房间。 她抱住正在哭喊的人,两只手臂完完全全包围住这个人、将这个人完完全全贴在自己身上、又用脸也完全黏住这个人充满泪痕的脸,这样地抱住她,一动不动。 然后怀里的人原本又紧绷又起伏的身体,渐渐柔软平静了下来。 “你刚才,为什么没走?”怀里的人问她的声音,也平和了很多。 她依然抱着她,手还安抚着她:“我刚才就是有种感觉,我觉得我不能走,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两人维持着这样深拥的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程望雪轻轻问怀里的人:“你站着累吗?你想不想坐下来?” 怀里的人完全恢复了正常的语调,也不再哭泣,却还是轻轻挣脱开她的怀抱:“你现在走吧。” 程望雪看着她,无奈地:“曜……我可不可以不走?”她示意林曜往门外看:“你看外面这么黑,雨又这么大。台风天,你都要我走吗?” 林曜看了外面一眼,确实显露出不安的神色,但依然执拗:“你走。” 于是程望雪深深叹了一口气:“好。但是你要照顾好自己。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没有月亮的夜晚,林曜注视着这个人消失在漆黑一片中。 艰难穿过狂乱的风雨,程望雪终于回到了空空荡荡的别墅。 她失落地脱下依然有些湿的衣物,把裤子口袋里的东西取了出来。 私人用手机的信息提示灯一闪一闪。 解开屏幕一看,这是她几个月来,第一次收到将她拉黑的人的信息: “你到家了吗?” 林曜还是担心她的!程望雪落下的心瞬间又被提起来,迅速回了“到了”两个字。 信息发送中的零点零几秒内,忐忑地等待着。 没有显示被拒收。 她立刻欣喜若狂得手舞足蹈,冷静下来之后,迫不及待想发送些重要的事情。 她想发很重要很重要,很衷心很衷心的话语。 我想和你复合。 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爱你。 这些言语都自然而然地浮上心头。 突然,她的心一紧。因为她意识到,她甚至认真地想发一句过去从没想过的话: 我想和你结婚。 这句忽然出现的念头,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但是理智的思索过后,为了不惊扰林曜,真正写下来的内容是: “曜曜,我想照顾你。” 她按了发送。 又再次收到了“消息被拒收”的通知。 七十五、不可以和可以(一/三) 还没来得及为林曜飞快地再次拉黑她叹口气,程望雪就又听到了手机的震动。可惜低头一看,是并不想收到的恼人信息。 表姐罗芸正低声下气地向她借钱。 自从与犯罪头目交涉以来,虽然程望雪是答应了要做违心的事,但明面上确实帮助集团摆脱了黑帮的纠缠。如此一来,她在这里坐上了权力的宝座,而表姐夫妇也自然地从巅峰下落。 尽管罗芸的好夫婿从头到尾一口咬定,说当初真的没有做任何惹怒黑帮的事情,可他现在已是败寇,不要说有没有人相信,根本都没人在乎。不但是人走茶凉,简直堪比凝华,水蒸气直接冷成冰。 过去这两口子靠着集团内的闲职供养着他们奢靡的花销,如今失去了往日与实力毫无关系的高薪,也没了权力让他们中饱私囊,生活方式不改不行。 然而沦落到最近隔叁岔五地乞求自己,这是程望雪没想到的。 毕竟罗芸夫妇的房产与豪车,都是祖上庇荫得来的,毫无贷款,现在也只是失去了高层的职位。念及旧情,程望雪的“母亲”依然给他们二位安排了比小鱼小虾好得多的岗位,而且作为关系户,每日摸鱼也能有不错的薪水了。 怎么竟然到了时刻求人的地步。 想想罗芸过往赞同父亲雇人摧毁周梅的梦想,近日还与家里那两个吸血鬼沆瀣一气地威胁林曜的安全,程望雪干脆地关闭对话,无视罗芸的恳求。儿时这位表姐那些对自己虚假的“亲切”,如今实在难以换来患难与共的真情。 刚准备将一口气长长地叹出来,另一部手机也震起来——不过这可不是公务手机,而是程望雪新加的第叁部,是单独用来与黑帮联系的。每收到一条这部手机传来的信息,都要让她为自己身上的肮脏又加深一层而心惊肉跳。 之前几个月,收到黑帮方面的催促,她都用还在筹备皮包公司的借口搪塞。结果现在居然收到了来自犯罪头目于法国时间凌晨亲自送来的“问候”。看来这次不好再拖延,只得亲自下场,在脏水中腌个透了。 程望雪转头看看私人手机的锁屏壁纸——那张和林曜还在一起时候开心的合影,又想想自己现在更为恶浊的处境,只觉得全身没有一点出路,想叹的气都直接闷在身体里。 今天在林曜身边的时候,还觉得就算躺在地上都能安睡,此刻她大睁着双眼,盯着客厅的古董时钟,眼神随着这件整个房子里唯一发出点声响的物品所摆动的幅度,百无聊赖地晃,直到零点的钟声响起。 又是新的一天。 但她想了想从这新的一天起就无法再拖延的契约,想了想那些恶劣的污秽的职责,只能照例又去开了一瓶酒。 她真的不是酗酒,只是想要睡着而已…… 当困倦终于袭来,居然又收到几条表姐要借钱的消息。 金钱果然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为了它,再怎么趾高气扬的人也要低头,再怎么灭德立违 的脏活也有人做。 周围这些围绕着她,不让她有一刻喘息机会的人,不也都是为了这件东西吗? 既然是个这么好的东西,干脆送点给林曜好了。 一片模糊中,她打开银行的软件,给早就查到的林曜账户输了个数字。 其实新公司招的那几个员工,几乎都不知道他们要“进口”的究竟是什么东西。真正完全知情的,除了程望雪,就是她的堂弟了。 两边的人都在当地打点好了关系。这个星期,第一批“货物”毫无问题地进入了,顺利得仿佛真的只是些一般的进口商品。 听到这个消息,程望雪照理应当松一口气,可胸前的压抑只是愈发沉重,好似天边压低的乌云。 她现在是彻彻底底的脏了。 这两天因为加上了这件见不得光的事,忙得比从前更加脚不沾地。 这一批次的顺利进展唯一让她开心点的,就是能让她暂时有时间再去见林曜。 虽然变得比以前更加不堪,程望雪也在前一天的夜晚克制着少摄入了些酒精。尽管每天早晨起床的时候,头脑已经完全清醒,但毕竟白天见人的时候,会担心有任何残余的酒气。而再见林曜的时候,不希望身上有任何使其不悦的味道,也不想谈及任何难以启齿的问题,不想让林曜知晓自己的狼狈。 想起上次见面的时候,林曜虽然对自己总是一副没好气的样子,但其实还是不算完全拒绝自己,也还流露出了关心,程望雪的嘴角轻轻翘起一丝弧度。 她巴望着今天再见的时候,林曜对自己的态度能比上次更好一些,这时手机提示她收到了一笔汇款。 低头一看,是林曜,金额与前几天夜晚她汇给对方的数额一模一样。 其实那天转这笔钱的时候,为了不吓着林曜,转了笔她觉得不是很大的金额。所以看到这都被分文不差地退回来,程望雪有预感,今天等着她的又是拒绝。 她叹了一口气。 不过谁让她之前对林曜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呢。 在去林曜家的路上,又绕路买了些觉得林曜一定会喜欢的食物,打算用这讨好她,这才在夏日太阳已经完全落下的时分,到了目的地。 由于新的工作地点过于偏远,林曜现在租的,是那种农家在院子里多盖出来的一小户,类似于一般用来放杂物的单间。 因为之前来的时候就觉得这片太过偏僻,这几天因为太忙而没能来找林曜的时候,程望雪又请人进一步查了这附近的情况。这家的主人们平时都在市里上班,不到过春节几乎不回来,所以平时倒也只有林曜一个人。碰巧周围其他大多数的人家,也放弃了耕作亩数不大的田地,在城里工作安了家,附近总体人比较少。 其实就算在城市交界处偏僻的地方工作,也可以租到地段正常的一般公寓。 而且就算要租农家的房间,也有很多有人正常居住的区域,根本不需要住在这种人烟荒芜的地方。 程望雪以她对林曜的了解猜想,林曜会选这里居住,大概是因为不太想多和人接触。又一想,怀疑林曜有经济上的难处。 她非常担心。这种地方确实清净,但是感觉不太安全。而且万一有个什么事情,很难找到人帮忙,更何况林曜现在还处于特殊情况。 当然可以雇人悄悄跟着林曜,可是没办法亲自在她身边,总归还是不安的。 程望雪走到林曜的家门口,鬼鬼祟祟地将耳朵贴在门前,确认了里面有悉悉索索的动静,林曜肯定在家,才敲起门来。边敲边盘算着如果被拒,又要用什么说辞才能让她放自己进去。 正想着,没想到门很快就开了,看来开门的人并未迟疑。 七十五、不可以和可以(二/三) 门口的林曜垂着眼帘,依旧没看她一眼,快速地躲到书桌后的椅子坐下,在一旁高高的书架边将头压得低低的,像是要把整个人都藏起来。 “你有什么事情?”但是她的声音听起来非常镇静,和上次快离开她时那愤怒的歇斯底里截然不同。 “我想见你。”程望雪松了一口气,迈进所爱之人更为狭小的新家,想找个地方坐下来,环顾四周,却在屋里连第二把椅子都找不到。想了想林曜现在对自己的态度,又不好意思直接坐到她床上。 林曜新家的面积缩减后,不但换了张缩减尺寸后的单人床,也舍弃了过去的其中一把椅子,甚至连餐桌也免了。书桌倒看着是新买的。整个房间的家具也都杂乱无章地摆着,比如床头柜上放着台大概属于房东的旧电视。 上次来的时候因为台风,天气比较凉快,没怎么注意。现在发现这间房里居然连空调都没有,只有一个电风扇最大程度地呼呼吹着。 程望雪只得尴尬地站在拥挤小房间的空隙处,任潮湿的热气将自己吞没。目的是要和林曜复合,但其实像上次一样,她依然不知道要怎么说怎么做。 沉默中,她有些抱怨地想着,林曜真的一点都不当心自己,新租的房子条件简陋得根本不正常。还有,一般人如果只能在家放一张桌子,会选餐桌而不是书桌吧。如果林曜家里依然放着餐桌和两把椅子,她好歹还能坐到她身旁,自然制造出聊天的契机。 不过她立刻又有些得意起来:不愧是林曜啊。有些人就算家里比这大得多,都不一定有张书桌呢,也不一定有林曜这么多艰深的好书——而且还都是看过的。 这么一想,她突然笑了一下,她的曜曜,做什么都是好的,安排起家具也一定总是合理的。 “你笑什么?还有什么事情吗?”林曜转过头问她,但是又飞快地转回去。 程望雪反应过来,刚才那种发出声音的嗤嗤傻笑,可能会显得自己十分白痴,而且林曜也还不能算是“她的”。为了扳回一局,她决定亮出美食投其所好:“你吃饭了吗?我刚才买了很多生鱼片,还有其它生的海鲜——我知道你最喜欢吃——都放在我车上的冰箱里。” 林曜头也不抬,语气生硬:“嗯……我现在不可以吃生的海鲜类。” 程望雪立即领会,道了句歉,懊恼连这点常识都没了解,非但没能讨好对方,还又显得自己不上心。这下她更没底气说接下来的话。可担忧地看了一眼四周后,知道还是要开口:“曜,你可以搬来跟我住吗?我想照顾你。而且你这里空间这么小,孩子出生以后也会不方便。” 只见林曜飞快瞥了她一眼,不知为什么,感觉眼神有些狐疑,声音依然冷淡,与往日容易情绪起伏的样子完全不同:“不用了。如果孩子生下来,如果我要养的话,会找个合适的地方的。” 为什么这里要说“如果”? 这句话里两个“如果”的不同寻常,令程望雪隐隐嗅出丝不安。但因为是很微小的用词,觉得可能是自己过于敏感,就没有多虑,只是重复着劝说:“让我照顾你吧。我今天带生的海鲜来,确实很不对。但是我真的想照顾你,我会立刻恶补照顾怀孕Omega的知识。” “其实不用。” 冷冰冰的拒绝。 “曜,你……”程望雪将语气放得更柔,靠近林曜,倚着后者坐着的椅子蹲下来,半跪着,幽幽地望着所爱之人清冷的侧影,希望自己的示弱能起效:“你是不是大概已经怀孕六个月了?我这么久都没有在你身边,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你。让我弥补,可以吗?”说着试图用手搭着林曜。 手立即被推回来,林曜看着空无一物的前方,淡漠地回应:“你不需要觉得愧疚。我是有完全行为能力的成年人,我为我做的决定负责。不用你弥补什么。” 话都说到这个分上,让她怎么接? 程望雪惊异于平时看起来脆弱的林曜此刻坚硬的态度,重复了两遍“想照顾你”之类的话,但愈发感受到是在自讨没趣。 “没关系的。我是有孩子,又不是有病。不用你照顾我。” 果然,这下更没办法继续说下去。 程望雪深吸一口气又叹出来,盯着林曜讨价还价:“好。你实在不想让我在身边,也可以。至少让我给你点钱,帮你搬到好点的地方住,然后再请个人照顾你,总可以吧?” 林曜头都没偏一下,依然无视着程望雪:“不要。” 程望雪无奈地站起身,再次环顾了杂乱的四周,又关切地走到冰箱前,打开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冷藏室内部直接给她一记重击。 这下她忍不住语气急起来,忘了刚才自己还觉得林曜随便怎么做都很好:“好,你什么都不要。你说你能负责。那你对自己负责了吗?你看看周围,东西这么乱,不当心绊倒怎么办?冰箱里那么空,你连正常吃饭都没做到!前两天转你的钱,又为什么退给我?你再怎么讨厌我,也要有个限度吧?你这样根本一点都不负责!” 林曜立马站起来,动作用力得将刚才坐着的椅子一下子带倒,跑到冰箱前蹲下去,打开下面的一层,声音不再冷静:“谁说我不负责了?我只是把吃的都冻起来了而已!”然后又快速地站起来:“你转我钱……你肏完我,当夜就转我钱,把我当妓女吗!” 如此咄咄逼人的不实指控,令程望雪的委屈和怒气一起冲上来,不知道是更委屈林曜将她的好意揣测得如此不堪,还是更生气林曜把她们的关系侮辱为嫖客和妓女,她气得整张脸都颤抖起来,可是还得逼自己压低音量:“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你知道我只是想照顾你。我以前是很过分,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伤我的心。” 林曜转过头来,终于第一次盯着自己的眼:“伤你的心又怎么样?你不能伤心吗?我有无数次,都比你更伤心。”轻声说出的话里带着哽咽的声音,像支小而锋利的箭,伴随着对方黑眸散发着的刺眼的悲伤,一下子射入自己的眼眶。 程望雪愣了一秒,立刻上前把这个人搂在怀里,又吻她的额头和头发,紧紧搂住这个人的同时,感觉到这个人连手指的指尖也用力地抓在自己的背上。恶狠狠又紧密密,仿佛要将自己揉碎了塞进她的身体里。 这确实是股愤恨的力量,可这力量传递的方式,让程望雪更敏锐地察觉到,这个人对自己的渴求,比起以前丝毫不减。 于是她根本顾不上什么时机才适合说这句话,激动地用力搂着林曜:“林曜,我不想失去你。我们再在一起吧!我们复合吧!” 林曜却开始在她的怀里挣扎起来,好像拼命要摆脱她:“程望雪!你以为世界围绕着你转的吗?你想复合就能复合了吗?我说了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林曜的手从她的背上松开,滑到她的手臂上,握住使劲推,一边努力推着,一边握住的力道又越来越大。她只能用劲捉住企图挣脱的林曜。她看着她,但视线再次对上的时候,林曜又一次移开了那对漆黑的双眼,而这对眼中正同时闪着阴暗的怒火和水晶般的泪光。 “程望雪,你就是个恶心的人渣。你一直把我当玩物!” “我什么时候……你不要侮辱你自己,我是真的不想失去你。” “你这种没有心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在意我这种没有用的人?失去我你也不会怎么样,你会活得很好很好,你会立刻有无数个新的玩物。哪怕我死了,你这种人顶多假惺惺地难过个一天,然后你就再搂着别人,说‘我以前有条很喜欢的狗死了。不过我现在又有很多条更可爱的狗,我不会再悲伤。’你多厉害呀!你多有钱多有魅力呀!怎么可能会为失去我而可惜?”声音不大却阴阳怪气,面容悲戚又带着病态的神情,两只手还在奋力地企图掰开搂着自己的人。 受到言语如此恶劣的攻击,程望雪无法掩饰的哭腔中透出真正的痛心:“林曜,你听听你自己都说的什么!你听听你自己咬牙切齿的腔调!越说越离谱,一大堆莫须有的捏造!我解释过那么多次,你为什么不听!看到我被你说的话伤害,你很开心吗?明明知道我爱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在乎你,还随便提起‘死’这个字……” 程望雪更用力地箍住林曜,不让林曜的推搡使自己的身体远离她分毫:“不要对我说这么恶毒的话……说你都是在胡说,说你知道我爱你!其实你也还爱我,不是吗?” 对峙就这么用力地僵持着。没有人说话,只剩电风扇敬业地嗡嗡嗡嗡,吵得两个人的思绪都乱成一团。 直到程望雪终究害怕持久的肢体碰撞会误伤到对方,还是缓缓地松开了。她看着林曜过分起伏着,简直要站不稳的身体,担心得不能自已,语调立马软下来:“曜曜你平静下来。你还怀着孩子,你去坐下来。你想跟我吵也先去坐下来,好不好?” 林曜才收回碰到对方身体的手,就向后退。这个时候她看到自己手指刚离开的地方,是几道明显的紫印,清晰地嵌在程望雪苍白的手臂上。 她的眼泪立马簌簌地落下,用劲咬自己的唇。她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程望雪,伸手挡开,差点跌到地上,又在程望雪坚持的搀扶下踉跄着蹲下,呢喃道:“你走。你离我远点。” 但是程望雪只是依然更靠近她。两个人才分开了一小会儿,身体就又黏在了一起,脸也紧贴着。 “你快点走!”和上次见面时一样坚决的语气。 “我不走。想让我走,除非你现在亲口说,你不爱我了。”她也同样坚持。 林曜没有说话,只是啜泣着。 程望雪只感觉脸上正流淌着热热的液体,分不清是谁的。她哭着:“我不会远离你的。你还爱我!你还爱我!” “你离我远点。你快点走!”林曜从依然咬着唇的齿间挤出话,又加重了力道,像是要咬碎似的:“我太糟糕了……你离我远点。” “不,你很好。我爱你。我觉得你很好。”程望雪安慰着。 可是突如其来地,林曜的声音又尖起来:“如果我真的很好,你就不会过去好几个月,一次都不来找我!像你这种人,找个人不是应该很容易的吗?你现在来找我,也只是因为听说我有孩子了!” 程望雪惊诧地为自己洗涮冤屈:“我来找过你啊!你要相信我!而且在我知道你怀孕之前,我就来找过你……” 也不知道林曜听进去没有。在脸上肆虐着的液体,自然地流到唇上,混乱中,程望雪尝出一丝血腥,惊恐地稍微松开怀里的人,让自己有空间看到她,才发现林曜把嘴唇都咬破了,腥红色触目惊心地挂在她的脸上。 “我一点也不好……我也不该有孩子,我不可以做妈妈……宝宝长大会恨我……”林曜哭着,看到程望雪盯着自己担忧害怕的神情,哭得更凶:“我太可怕了……以后我也会吓到孩子……” 这么说着,林曜疯狂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而且这种行为,已经是她努力忍住要对自己做更过分事情的冲动后的结果了。 恍惚中,她感觉到程望雪还是来抱她了。程望雪正将她满满当当地抱在怀里,像哄小孩似的时而轻轻拍着,时而温柔地爱抚。而且腹中也传来孩子的踢动。 感知到胎儿活动的一刹那,林曜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也竭力地试图屏住哭泣,但还在一抽一抽地呜咽。 七十五、不可以和可以(三/三) 林曜扔下手中的几缕碎发,自己抹了一把眼泪。视线清晰后,看到的是程望雪浅色双眸中带水的光泽,静谧中动人的一闪一闪。澄澈的眼眸像万花筒般亮着细碎灵动的光,比真正的琥珀更为晶莹剔透,包含着脉脉的情愫。 她就这么看着她,刚才因为难以控制的情绪波动而起伏着的胸口居然逐渐平息了下来。 “对不起。”她道歉,为自己又一次在这个人面前的失控感到羞愧。 “没关系。”她不顾她脸上布满的泪水和血迹吻她,林曜甚至感觉到,自己唇边那些令人恶心的眼泪加血液混合体,都在亲吻中被这个人舔舐干净了。 她突然忘却了为什么还讨厌她的原因,充满感激地看着眼前的人。 程望雪看上去控制着表情,显得很冷静,但掩盖不住痛心的神色,轻声轻气中压制不住说起某些词汇时加重的语调:“我之前知道和你有孩子了,真的好开心。可是我只顾着沉浸在这种喜悦中,丝毫没有考虑到以你现在的状态,成为人母太过加重你的负担了。我不该让你怀孕的。对不起……我之前明明每天都吃避孕药,为什么……”她用力闭上紧蹙眉头下的双眼,看得出接下去说的话令她何等不忍:“如果我早点知道这件事,月份还小的话,甚至可以找可靠的医生把孩子流掉……”她深吸一口气,又看着林曜:“但是现在已经……如果再那样的话,对你的身体也可能有无法挽回的伤害……”她的眼神中饱含深切的悔恨。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良久,还是程望雪小心翼翼地开口:“曜曜,你在遇见我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告诉我好吗?” 要说吗?要说什么?难道要谈及在这个世界并没有参与自己人生的妈妈,要说起过往那些早该尘封的旧事?那些旧事是已年代久远,只是直到如今,每每想起时还会陷入真实的痛苦之中。 但如果就这样说出来,难道不会显得自己无病呻吟?自己没出息,还一味将责任往父母身上推!又没被爸妈打死,有什么好抱怨的!都已经二十几岁了还是这副样子,根本就是她自己太没用!更何况如果谈起自己并不是在这里的养育院长大的林曜,而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游客”,难道不会被认为是疯了吗? 林曜摇摇头。 但真的奇怪,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个人,仿佛自己也不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局外人,仿佛自己也是可以生活在世界上的正常人,仿佛自己也已经找到了归属。 “你可以告诉我。” 程望雪那仿佛散发出温暖的声线,实在太过具有诱惑力了。 但是林曜依然摇摇头:“不可以。月,不可以。” 程望雪叹了一口气:“好,你暂时不想说,也没关系。”她又上前抱着林曜,用林曜听过最温柔的声音:“但是我觉得,如果你做妈妈的话,孩子也不会恨你的。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多么糟糕的事情,曜曜,但是即使这样,你还是长成了一个温柔善良的人。”说到这里,想着所爱之人不知道经历过如何残忍的事情,她几乎又要落下泪来。 “我不温柔我不善良。刚才和你争执的时候,我说了好多好多过分的话,还在你的手上掐出了淤青!”林曜继续着痛苦的反省:“上次和你分手的时候,我还扇了你几巴掌!”她恐惧着:“我不要……我不要变成,我不要变成……” 我不要变成我妈妈。 “而且如果被孩子看见我伤害自己的样子,我一定会吓到她……”颤抖的声音里是何其无助的仓惶。 程望雪觉得自己听懂了林曜的害怕。她爱怜地依然抱着她,尽量语气平稳地给她分析: “其实刚才,我也很用力地搂你。因为我们两个都很用力,才会有些肢体上的痕迹。说不定你身上有些地方,也被我抱得发红。 “分手那天晚上,你以为我对你不忠。你还知道了我曾经……那些事情。那种情况下,一般人都会特别愤怒——当然,我真的没有出轨。 “我也不是小孩子,也没被你洗脑、没被你控制。如果我感觉到在你身边不安全,我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其实遇见你之前,我都几乎不想和任何人在一起…… “宝宝还没出生,你就已经这么担心做得不够好,证明你还是很关心她的。那既然你不想吓到宝宝,就要学着控制自己的情绪。你以后努力克制住,不要伤害自己,好不好?” 程望雪说着,悄悄地让一滴泪落下,声音又透出沉痛:“你伤害自己的时候,我真的很伤心……虽然我伤心也是活该,但是我真的在乎你。求你,不要伤害你自己。” 和几个月前元宵节那一晚同样的感觉,触动着林曜的心,又从中再次满溢出能够布满全身的安全感。虽然无法完全同意对方安慰的内容,林曜还是停止了哭泣。 刚才龙卷风一般狂暴的发作,终于彻底消散了。 但似乎除了道谢的话,暂时什么也说不出来。 “谢谢你,月。” “不用谢,曜。” 然后林曜扶着程望雪的肩头,慢慢地站起来,后者也随之起身。 她低着头,还是没有看她: “你刚才说,你真的没有出轨?” “我猜测你是在那晚的品牌活动上听说我和周梅的绯闻。但其实我当夜就对很多人澄清了。我和周梅,真的只有很多年以前在一起过,之后一点私人关系都没有。而且我其实已经和你说过很多次了,希望你真的能相信我。” “你刚才说,你知道我怀孕前,就来找过我?” “是的。我当时真的有件要紧的事必须去法国处理,但我一回来就去你之前租的房子了。我还在那里遇到你的朋友杜佳,托她向你转告。前几天,我也是在赫子轩告诉我你怀孕之前,就来找过你,只是没勇气直接见你。” “嗯……杜佳没跟我说什么。改天我再问她。” 几个月以来,林曜第一次平心静气地听程望雪解释。记起过去对方确实几次尝试说明,想想自己稍后还可以找朋友确认,又联想到前两天店主提过的“银色”车辆,她的态度终于软了下来。 林曜还变得有些扭捏的不好意思:“你刚才还说,知道和我有孩子了很开心——和我有孩子,你很开心吗?” “嗯。很开心,”程望雪用手轻轻顺着林曜刚才揪过的长发,边帮她整理边补充,“其实和你在一起没多久的时候,我就幻想过和你有小孩。” 于是林曜抬起头来,用红了的脸对着程望雪,只看了一眼,又撇开: “你刚才还说,你爱我?” “是。我爱你呀。我以前也说过很多次了吧。我觉得,我说这句话的次数,可能还比你多呢。你也还爱我,对不对?” 林曜依旧别着头,没有回答。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像很久以前被这个人问过的那样,问出同样的话:“那你说,你为什么爱我?你爱我,不是因为信息素吗?” 被问到的人似乎心领神会,抚摸着林曜不肯转过来看她的脸,柔声道:“我喜欢你,因为你善良;我喜欢你,因为你聪明;我喜欢你的学识,随便什么冷门话题都能聊得起来;我喜欢你的文艺,对不同类型的作品,你都有很高的鉴赏能力;我喜欢你努力上进,自学都能掌握两门外语;我喜欢你真诚又不肤浅——你好像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个不喜欢金钱权力的人……我还有很多喜欢你的理由。但是我爱你,这也是很复杂的,我现在知道不是因为信息素,但具体为什么,我也没办法说出有逻辑的理由。” 这个拍马屁般和自己当初如法炮制的回答,确实让林曜感到受宠若惊。只是…… 其实自己的外语技能,主要是在原来的世界里接受高等教育、系统学习过的。 “我没那么上进。”林曜觉得有些赞扬受之有愧,而且有的理由,实在…… “再说,我当然喜欢钱了,我又不是什么玛丽苏小说里的傻白甜。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钱嘛?对了,你给我的项链,就被我拿去卖钱了。而且我还想争取多存点钱,如果——”说到这个词,她顿了顿,没说出具体的内容:“——以后可以给小孩。而且我有很多很多缺点——” “这条项链吗?”林曜的手被抓住,放在对方温热的胸口上,金属的触感也随之而来。她扭过头,发现熟识的物件被晃在眼前,不可置信地问:“你还有一条一模一样的?” “不是。我送你的、你卖掉的,就是这同一条项链。这是件孤品,我又把它买回来了。还有,曜,我还有很喜欢很喜欢你的一点,就是即使你应该经历了很多很悲伤的事情,每次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都让我觉得很温暖……说什么你有很多缺点,我也有很多缺点啊。但就算我有这么多缺点,你不伤心的时候,也对我很温柔。你还爱我,对吗?” 摸着这个人胸脯的手,感受到那柔软皮肤下咚咚咚的强烈心跳。于是林曜抬起头,这次终于允许自己长久地注视眼前的人。 周围弥漫着的湿热空气,一瞬间将林曜带到去年初夏时表白的那夜。那个夜晚,她曾看到程望雪眼中饱含的柔情和光芒。那时的她确定,这不可能是幻觉。而此刻对方正用同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她又一次想,这是真实的。 于是林曜感觉到自己的心,也正以同样动情的频率跳动着。 但她只是望着对方,依然不敢作出回答:“月……我……很多事情,我都还没想好,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没有听到某个回答的程望雪,虽然失望,但也吐露了心声:“其实我也是。我也有很多事情都没想好,也不知道怎么做。” “那既然我们都没想好,你还是先走吧。”于是林曜再次下起熟悉的逐客令。 但是尽管有很多事情,程望雪都没想明白,有一点是清楚的。 “我今天,真的不想走,”她扫了一眼四周,给出条件,讨好道,“我帮你归东西,好不好?我帮你把家里全都整理好,你就让我今晚在这里过夜。” 林曜的眼珠转了一圈,心又依然悸动着。于是她承认,有人帮忙做自己最讨厌的家务,还是不错的:“那我家里只有一张小床,你留下来的话,要睡地上哦。” “好。”听到这句话的人止不住开心的笑,而且还乘势又上前吻了林曜。 自然而然地,她吸入林曜呼出来的气,着魔般完全沉醉在所爱之人香甜的气息中;然后她再呼出的这口气,也毫无疑问地被紧贴着的对方再次吸入。如此循环了几次,抱在怀里的人身体明显软下来。 她忍不住将手从林曜的领口处滑下去,来回摸那更为柔软,也比过去更为圆润丰满的部位。 “不可以!”被摸的人反应过来,把她的手捉出来,一脸羞恼地看着她,还催促着:“你快点去归东西吧。” “好。”她收回手,但看看林曜这种娇怒的情状,又不由得觉得很受用。 “啊,你的脸好红。你好激动哦。”她逗她。 果不其然,对方的脸刷一下变得更红,完全是只熟透的番茄。 “我今天刚来的时候,还觉得你看起来很镇定,”她本来想继续逗她,但想到才刚发生的那些心碎的场景和林曜悲楚的神态,只想好好修复眼前的爱人,便立刻更改了话题的走向,只是又珍爱地将对方揽入怀中,“可是没想到后来,你那么难过。你现在好了吗?” “嗯,”怀里的人很安静,“其实,月,我看见你,怎么可能会镇定呢?” 程望雪一惊。 林曜这个人,真的是…… 永远都把底牌完全亮出来。说不定真的是个“傻白甜”。 这么想着,她轻吻她的额头,又用从自己心头流出的无尽温柔,将她抱得更紧。 这次手掌向下移到了对方腰部附近的位置,靠近了那另一个圆鼓鼓的地方。 “可以吗?”程望雪柔声问。 林曜点了点头,随即感受到自己的肚子上有这个人温暖的掌心轻轻覆上来,腹中两人共同的宝宝,也配合地以动作回应着这另一位母亲的关怀。 七十六、世界上有个人 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容忍这样的自己。 这是林曜从小就有的自知之明。 她记得,小时候愤恨被妈妈打骂,有几次情绪彻底崩溃时,曾经歇斯底里地朝妈妈哭喊控诉,甚至闹到冬天在冰冷的地面上瘫着,边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发泄不满,边认错似的扇自己耳光。 如此毫无理性的做法,她现在也不记得当初是为了什么。为了报复妈妈?为了让妈妈难过?还是单纯为了吸引妈妈的注意力或只是乞求对方不要再施以暴力? 她不记得了。 但是她记得偶尔像这样失控的后果。 妈妈不会心疼地看她一眼。妈妈会走过来,用最鄙夷的白眼对着她,然后说: “你真恶心。” 说着还会看向一旁通常只会旁观的爸爸,命令道: “看看她这么恶心。你也快去打她几下。越这样越要打。” 恶狠狠冷冰冰。 她感受到来自妈妈凉飕飕的恨意。 为什么很多其他的人,都说世界上只有父母最爱自己?????????????? 林曜摇了摇头,看看床头柜上手机显示的时间,提醒自己,已是午夜,不可太过沉溺于过去的回忆。早点睡才行,明天还要工作。 她握紧拳头,硬憋回每次想起时都会流出的泪水,强行切断了回忆。 正是由于她有这种自知之明,不久前在朋友杜佳家里寄宿时,才在敏感地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嫌恶后,快速地搬离。 杜佳是个很好的朋友,但是杜佳会在自己显示出不够乐观、不够坚强,甚至不够有活力的神情时,微微地流露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鄙视。 这种流露的细微程度,可能连杜佳本人都没有意识到,林曜却已经捕捉到了。 更不用说,万一自己在杜佳面前发作,会被看成怎样的怪物了。 即使是不错的朋友,也是无法容忍自己的阴暗面的。 而如此阴暗的自己,受到他人的嫌恶,是理所应当的。 但不知不觉中,已经好几次在程望雪面前露出这种令人恶心的样子。 她看起来,好像没有讨厌自己? 她说没关系? 她没说自己恶心? 她安慰自己? 她事后也没有讨厌自己? 最近一次的那一晚,她甚至抱自己、吻自己、并许以爱的诺言? 世界上根本不是父母最爱自己啊。 当程望雪那样对自己,明明比爸妈好千倍万倍。 林曜又摇了摇头。 这样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此刻的她并没有怀孕,她绝对会像一年前那样,像抓住救命稻草那般,毫不犹豫、奋不顾身地再次猛烈投入与程望雪的关系中。 就算程望雪那么多劣迹,是个火坑她也又要跳了。 可是现在有孩子了,她怎么能再次如此不负责,不顾风险地沉溺于程望雪的诱惑中呢? 或许又一次,虽不是火坑,却是汪忽冷忽热,无法恒温的深水。 程望雪是可以将她救赎的稻草,也是足以让她溺毙的泥潭。 今后的程望雪是怎么样,林曜无法确定。 林曜再次摇了摇头。 一天到晚在多想些什么? 明明连要不要还活着把孩子生下来都没想好,现在却在思考如何才能有稳定的未来? 林曜又一次自嘲,笨拙地翻了个身,强迫自己入睡了。 定的闹钟按时响起,将林曜从意识的深度休眠中拽出来。 全身疲累如旧,没有因为昨夜那几个小时的睡眠有所缓解。 她定了定神,立刻逼自己起床,把手机放在了睡衣口袋里。 毕竟不是那种没有屎尿屁的仙女。像很多人一样,她早晨起来的第一件事,是去上厕所。 只是怀孕月份已经比较大,加上可能今天特别累的缘故,稍微比平时更用力才完成了任务。 擦拭完毕,准备起身的时候,有什么不对劲。 身体变得很沉很沉。 她用一只手撑住旁边的墙。 她的腿部绝对用力了。 但她没有站起来。双腿用的那点力道,居然过于微小,对站起来这一动作,毫无帮助。 好重。 整个上半身的重量,全部压着自己。 奇怪,为什么明明有只手撑着墙,整个人还是向前倒? 为什么坐着的自己,连上半身的体重都无法支持了? 呼吸的频率,突然变得明显。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不但没有力气撑起自己的身体,甚至连呼吸的力气也快没了? 她必须非常努力地集中起精力,才能命令身体完成呼吸的本能。 呼吸而已,为什么变得这么难? 心跳。 咚咚咚咚。 连心跳的声音都变得振聋发聩。 身体。 越发无法控制地往地上栽去。 不可以。 她想借助墙壁撑住。 失败了。 浑身湿透。 短短几分钟内,就出了这么多汗吗? 明明是秋老虎的大热天。 好冷。 呼吸。不能忘记呼吸。 完全倒在地上的那一刹那,她庆幸,至少用手臂护住了肚子。 但是可能没什么用,因为情况并没有好转。 身体还是好重,头也变得好重。即使倒在地上,有地面的支撑,还觉得重。 这样绝对不正常。 像在浅水滩里挣扎着的鱼。 嘴徒劳地一张一张。 手机从口袋里掉出来,掉到她已经模糊不清的眼前。 世界变得很黑。 但意外猝死,她还是可以接受的。 她这样想着。 她的手,即使剧烈地发着抖,还是伸出去够手机了。 不是用来叫救护车。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必死无疑。 她翻开了与程望雪的聊天界面。 她只是想,至少道个别。 哦不!还没冲马桶。被人发现的时候会好丢脸。 手努力够上键盘的时候,思绪在乱飞。 一个字也没能打出来。 全身一点力道都没有,连打个字的力气都没有了。 精神也集中不起来。 那天程望雪问她的时候,她应该回答,她还爱她的。 她后悔。 马桶还没冲,可是她起不来也冲不了马桶了。 太丢脸了。 不过可能被发现的时候,尸体会比马桶更臭。 她按下语音键。 打不了字,至少发个语音吧。 但是她高估了自己身体此刻的能力。 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了。 对不起,孩子。终究没能把你生下来。 不过这个世界,来或者不来,很难说,哪个更幸运…… 有意识的时候,感觉鼻间有消毒水的气味。 慢慢地睁开双眼,适应了光线的刺激。 大概在医院吧。虽然不知道怎么来的。 身旁有个人,眼睛红得不像样。看起来担心得快死了。看到自己的动静,黯淡的眼神才稍微亮了些。 “我没事,”林曜开口,用嘶哑的声音安慰这个人,又询问道,“你送我来医院的吗?” 没等对方回答,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手伸到自己的腹部。 肚子还在。 “宝宝怎么样了?宝宝没事吧?”她急切地问。 “没事,”这个人温柔地回答,又用手轻轻摸自己的脸,“你醒了就好。” 因为有爱着的人在身边,醒来的时候,没有觉得很害怕。 林曜动了自己的脚趾头,轻轻抬了下腿,又抬了手。 还好身体恢复了正常。 这个时候,林曜注意到,对方没有摸着自己的那只手,用纱布包着,浸了血色。不单是包扎着的手,露出的手臂和腿上,也有割伤的痕迹。 “你怎么受伤了?” 被问的人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林曜:“没什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蛮好的。我应该已经恢复正常了。你的手怎么了?”林曜说着,还快速坐了起来。 “你不要起这么急。你今天晕倒,是因为低血压低血糖,起身的时候要慢一点。”身旁的人急切发出轻声的责备。 原来只是因为这么小的原因啊。一想到因为这种小毛病,刚才自己就大惊小怪地以为快死了,林曜不由得觉得很不好意思。 “你怎么身上好多地方受伤了?”比起自己那微不足道的小问题,她更担心对方。 “今天收到你的语音,我就去了你家。没人应,太担心了,门又锁着,只好拿着高跟鞋砸了窗户爬进去的。身上有的地方碰到玻璃弄伤了。” “你干嘛那么夸张啊!特地过来找我。我语音里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啊。”林曜想起发送时自己其实无法发出声音,所以并没有求救,又为这个人居然为了进门查看自己而全身弄伤多处,感到担忧不已:“而且没人开门就可以走啊,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低血糖什么的而已,我自己晕一下估计就起来了。” “林曜!低血压低血糖也可能会死人的!而且幸好我过来了。否则你一个人醒不过来怎么办?你晕倒的时候摔伤怎么办?又或者是其它更严重的事情怎么办?” 林曜看着程望雪真心担心自己的样子,一下子扑到她怀里,充满感动地抱着她。 “你收到我没有说任何话的语音,就来找我了吗?可能我只是按错了呢?而且还砸窗都进来了。没人应,说不定只是我出去了呢。” “我主要因为担心你。你几乎都不联系我了,我觉得你不会无缘无故发这种内容。其实要不要砸窗,我也犹豫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觉得一定要进去。还好我这样做了——你不知道看见你晕倒在地上的样子,我……” 林曜抱着她,想起后悔上次没回答的话语,激动地重复着:“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还爱你。月,我爱你。” 被突然热烈表白的人愣了一下,随即在怀抱中回应:“我也爱你。那你要当心好身体,就算你不想让我照顾你,你也要——” “你还想照顾我吗?”她问。 “想。”是个没有迟疑的回答。 而且,如果这个人其实可以稳定地出现在身边,如果这个人只因为一条没有声音的语音就来找自己…… “那我可以搬去跟你住。” (美丽的人啊/你的眼中/俘虏着我的生命/你优雅的微笑/照亮了我的灵魂/请快来将我救赎/否则我就要死去。——? Belle Qui Tiens Ma Vie? ) 七十七、我们两个,是一样的(一/二) 林曜的东西确实没那么多。已经修好窗户的住房内,程望雪归着东西,让她坐着,大半的家当很快就进了车子的后备箱。 “你有没有给宝宝买什么东西?”整理的间隙,程望雪这样问她。 “没有。” “哦……你有没有给宝宝想过名字?” “没有。” “你给宝宝取了什么小名吗?” “没有。” “你以后想母乳喂养还是奶粉喂养?” “没想过。” 正在干活的程望雪停下手,望了林曜一眼,神色中有些许的疑惑加失落,但很快就转过头去,继续忙了。 可能对于怀孕已经满七个月的孕妇,开始准备孩子的东西,开始憧憬孩子的未来,才是比较正常的。 可是出于某个显而易见的原因,林曜完全没想过孩子生下来以后的事情。 就连住房的问题,在同意去程望雪家里住之前,她也是把租金一下子付到大约预产期的时候,没想过之后怎么办。 毕竟这里很难找到租客,和房东签约的时候,对方报的租金相当便宜,只是希望林曜能常租,也能预先多付几个月的房租。当时她一口答应了。现在虽然不再住这里,但剩下两叁个月的租金,她没要回来。 到了程望雪的家里,对方期待地问了一句:“你的东西,可以搬到我的房间里吗?” 林曜一句“不可以”,就回绝了。 也还没答应复合,分开睡是必要的。 是还爱她。但是心中依然有诸多的顾虑、不安以及对未来完全的不确定。 反正这个人家里,房间那么多。 但看着程望雪似乎有些落寞的身影,看着她就算手还没痊愈,都坚持大热天戴着手套帮自己归了一天的东西,又想起今天她问自己的问题,有种复杂的内疚浮上林曜的心头。 月其实很想要小孩的吗?可是月的未来,可能是没有这个孩子的未来。 于是林曜跑上前去,表示不用再休息,自己来整理东西好了。 当然立马被否绝了。 程望雪在她隔壁的房间,简单归置了些林曜的东西,看看天色已晚,和林曜商量余下的明天她工作回来以后再弄,就一起去吃饭了。 吃的是她提前定好按时送来的食物,还算丰盛。她默默看着林曜专心咀嚼的样子,稍微感到一点宽慰。 今天在林曜的出租屋里,帮忙收拾的时候,她仔细看了林曜冰箱里那用来装一日叁餐的冷冻室。 是字面意思,照“一日叁餐”的标准,非常严格分好份量冻起来的食物。 明显是烹饪方式容易,只求煮熟的大杂烩,按照苛刻的分量标准分好,一点也不多。 看起来完全没什么好吃的,也没什么额外补充营养的。甚至比过去她们还在一起,林曜还没有怀孕的时候,吃得都更简单。 她理解做饭是繁复劳累的家务,只是对这种太过寒酸的饮食感到震惊。询问对方的时候,被以“这是按照网上找到的怀孕Omega营养指南上的标准准备的,刚好足够胎儿的供给”为由给搪塞了。 但是如果这种饮食方式真的已经足够,为什么林曜还会低血压,为什么林曜看上去根本比以前还瘦? 她这样反驳的时候,林曜又理直气壮地回答着“可是根据产检的结果,胎儿发育得符合标准。” 说得好像只要孩子还算能正常在她体内生长,其它就都无所谓。 这种回答,再结合林曜那副对食物毫无兴趣,仿佛丧失了口腹之欲的样子,让程望雪感到不安。 不要说像寻常的孕妇那样对食物有旺盛的渴望了,林曜连一般人对美食的兴趣都达不到,似乎只求基本饱腹即可。 这不是什么好征兆。 其实就算只是看着林曜吃东西的样子,她都会感到开心。 林曜只要随便做什么事情,她看着都会觉得很可爱。 只要看着林曜,内心就会涌动出无限的安宁和喜悦——如果没有那些隐隐的不安来打扰的话。 “我不在家的时候,可以请人来照顾你吗?”默然饭毕,程望雪想征得林曜的同意。其实她早就物色好合意的人选,只等林曜点头了。 “谢谢,但是身边有陌生人,感觉好奇怪。可以不要吗?”不算意料之外的回答。 又劝说了几句,依然得到了相同的答案,程望雪叹了口气,只觉得恨不得把林曜缩小带在口袋里,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批评了自己这种离谱的想法后——怎么可以想限制对方的人身自由呢——她又想着能不能把林曜带去工作,可是那些正式的场合,确实也不合适。 唯一有点放心的,就是鉴于林曜目前的身体状况,连便利店的店主都不赞成她在生产并恢复之前回去工作了,目前可以在家里好好休息。 “那个,我想洗个澡。请——呃——我可以用你家的哪间浴室?” 程望雪被林曜的提问打断思绪,后者正望着她的脸。黑黑的长睫毛忽闪忽闪的,亮亮的圆眼珠中露出一点羞怯的拘束。只是日常生活中随意望着她的一眼,就立刻惹得她的心扑通扑通,不过又沉甸甸的——毕竟这种拘谨过于生分,何况刚才林曜是不是还想说“请问”??? “现在我们一起住在这里了,所以不是‘我家’,是‘我们的家’。还有你跟我相处,不用这么小心的,”她伸手顺着林曜的手臂轻抚,“随便你想用哪个浴室都可以。不过可能用离你房间最近的那个比较方便。” 因为林曜前两天刚晕倒,为安全起见,程望雪就不顾林曜觉得会“麻烦”到她的“不好意思”,坚持在林曜洗澡的时候帮忙了。 浠沥沥的水声中,拨开林曜的衣物,她柔软的身体就展露无遗。 透明的水珠润滑地滚落,像晶莹的露水盛在清晨娇嫩的花瓣上。 程望雪忍不住轻轻摸了一把,是美好的温香软玉,可惜皮肤脆弱得简直像张纸。 她记起自己曾经还随手带过瓶身体乳给林曜,现在想想,照林曜的性格,如果自己不监督,她就肯定不会记得用。 两个人一起洗漱完,林曜就回到了“分配”给她的房间里。 空间宽阔又一尘不染,整个房间的家具散发着漂过般的亮白色,照得明晃晃冷清清。要不是估计是前任屋主那毫无品味的肤浅土豪风装修还残留,在夸张的天花板上闪烁着土黄色的丑陋金边,要不是林曜自己的东西还没完全归好,这样太过简洁整齐的调子,会令她这种习惯在杂乱中寻找庇佑的人感到不适。 她穿上睡衣,把自己的头发吹干,坐到同样过分白的床上。适宜大热天的床具在空调的作用下散出一阵冰凉。刚坐定,就看见程望雪过来了。 走进来的人手里拿着瓶东西,示意林曜把才在身上沾了没多久的衣服脱掉。 “曜曜,虽然你已经很漂亮,皮肤也算不错,但还是要注意保湿。皮肤太干的话,会变得敏感,还会容易感染。我来帮你涂点润肤油吧。” “没有没有,我不算漂亮。刚才谢谢你帮我洗澡,不用再麻烦你帮我涂润肤油了。”林曜下意识地作出回应。 对方闻言,站在面前,看着她好一会儿,一句话没说。 因为程望雪的眼睛特别大,瞳色又浅到看不太清,所以她这样一眨不眨、表情严肃地盯着自己,时间久了,看上去凶凶的,让林曜有点发怵。 然后她过来坐到自己身边。 林曜有些忐忑地看着她。 她开口了。万幸,声音果然还是温柔的。 “曜曜,你很可爱。” 有点突然。 林曜不自觉地扭了一下身体,低下头:“没有啦。” 连床品都幽幽地散着白色的光。 “你很聪明。” “不、不……” “你是个很好的人。” “哪里哪里,我很一般。” 林曜觉得简直尴尬死了,别扭得无所适从,手里拽起睡衣的衣角。 “我觉得你真的很棒哦。” “真的没有……你,你真的过奖了。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干嘛老是说这些?”攥在手里的衣角,此刻已经被不停地转来转去,毫不停歇。 程望雪握住她正捏着衣角的手。 “你有没有发现,你每次受到称赞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否认?” 她这么一说,林曜才发现确实如此。但这番突如其来的对话,目的是要给自己增加信心吗? 林曜觉得能完全预料话题的走向,手里继续摆弄着,没有说话。 “还有你手上的小动作,是为了把注意力从夸赞上转移掉吗?” 于是林曜停下手。 “不知道为什么,受到夸赞,好像是让你不舒服的事情。” 林曜“嗯”着点了点头。不过这是什么循循善诱的语气? 对方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可能对于你来说,避免承认自己好的地方,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是你生存的策略。” 林曜抬起头,偷偷瞄了一下说话的人,这个人的眼神依然直直地对着自己。被这样的眼神看着,是会立刻被勾住的。于是林曜的眼神也定住了。 什么自我保护、生存策略?现在要开始讲些大道理了吗?可是却有种明知俗套还是受到了触动的意外。 “你看了什么理论的书吗?你听起来很有知识哦。”林曜调侃道。 “而且不单是夸赞,你对别人的好意,也是这样——你总是拒绝别人为你做任何事,你总是拒绝别人要给你什么。”这个人继续说着,从眼底浮现出一种深邃的柔色。 “我……”林曜的嘴唇和下巴微微颤抖。某些她自己也已经隐隐察觉到的东西,开始在意识中跳动,鲜红地触碰到心脏。 只要她永远相信自己是错的,只要她永远相信是自己不够好,只要她永远期待别人只会厌恶她,受到伤害时,就只会在已经存在的伤口处让痛苦吃得更深,而不是在完好的地方重新掀起血肉,再翻开了搅动,一点一点让伤疤遍满全身。 这个她毫无疑问深爱的人靠得更近,嘴唇贴上她的额头,留下一吻,继续着:“但你是真的很傻。因为你拒绝别人的给予,自己却总想把什么都掏出来给别人。你意识到了吗?而我向来是那种既然不相信能得到,就也完全拒绝付出的人。但即使对于这样的我,你之前都一直在付出。你说你傻不傻?” 这个人轻轻笑了一声,是那种带有哽咽的笑。 林曜愣住了。 然后她抬起一只手,摸眼前人的脸。这张脸上有一条淡淡的印记,还闪烁着崭新的水光。 可是既然自己不想产生新的伤口,为什么又如此饥渴地一次次伸出手,企图达到他人的深处?为什么一次次即使预定了失败,也渴望自己的内部能被他人所填满? 还被她抚摸着脸庞的人,用愈发动情的语调:“虽然和我以前的做法过分很有关系,但你是不是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我是真的爱你?林曜,我已经变了,至少我决定变得更好。我愿意为你付出努力。我想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我其实愿意为你做很多;我愿意给你很多;有很多事情,为了你,我都心甘情愿的。你永远不用担心,你会麻烦我。” 这个人在真挚地说爱她。 “月……”于是林曜允许心底的一部分不安缓缓流出:“我害怕……我害怕。我怕我哪里都不够好。我怕我不值得你的爱。我怕你之前和我在一起,只是因为我老是缠着你。而且和你还有你周围的人比起来,我真的又没钱又不够漂亮,我配不上你。我怕你这样富有的人,只可能把我当玩物。我怕你现在想和我在一起,也只是为了孩子。” 很难得,她今天的语调比较平稳。对面的人听到这番话,像是舒了一口气,转而露出温和的神情。 “原来是这种原因……你说你害怕,我也害怕啊。我也好害怕,如果你答应和我在一起,只是为了孩子。我也一样,只要有一点点不确定,不确定你是真的爱我,就会不安。但是我之前同意和你在一起,不是因为什么你‘缠着’我。如果我不是早就喜欢你的话,你再怎么缠我,都没用的。”说到这里,程望雪也伸出手,柔柔地摩挲着林曜的背部。 “而你刚才说的那些……你是不是因为觉得你不够漂亮不够有钱,还有其它你所谓的不好,所以觉得你不值得被爱,所以你只相信自己是被当成玩物?虽然原因不太一样,但其实我也是。我害怕别人的爱我,都只是因为我的钱财和容貌,而我自己本身不够好,不值得被爱,所以从来不相信有人能真正爱我。曜曜,所以你和我,我们两个是一样的。” 七十七、我们两个,是一样的(二/二)(孕h “我们两个,是一样的?”林曜重复着这句魔力一般的话。 “对,我们两个,是一样的。”这个人依然毫不回避地凝望着她,没有一丝偏移的眼神对接中,她的额头贴上她的额头。 泛着冷冰冰白光的房间里,林曜沉醉于所爱之人温热的呼吸中。 卷过一个深深的吻,她轻轻放开她,看着她身上因为担心自己、因为来帮助自己而受的伤,拉起受伤最严重的那只手,抱歉地问:“还痛吗?” “很痛很痛。”对方神情严肃。 林曜闻言,心疼得不能自已,全都写在表情上。结果程望雪立刻变了脸笑道:“骗你的,都是皮外伤。你看,已经结痂了。刚才还洗澡了呢都没问题。” 说着还给林曜近距离展示起确实早就结痂的浅表伤口。 于是林曜猛地一扔刚才还认真捧着的那只手,带着撒娇般的怒气:“哼!” 但是手被一把甩开的人又作出可怜巴巴的神情:“可是虽然不是很痛很痛,还是有点痛的。” 林曜就又抬眼担忧地看她,脸上的表情可谓瞬息万变:“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嗯……那你要负责。那你亲一下,曜曜亲一下,就不痛了。” “切,嗲得不得了哦。”林曜嗔笑道,不过旋即就把程望雪有伤的手抬起来,认真地在那里落下一道吻。 然后不止手上。手臂上、腿上、但凡能看见有一丁点擦伤的地方,林曜都细细地吻过。还因为她现在大着肚子,移动不太方便,对方默契地不停变换着姿势,也要让她都吻一遍。最后两个人都侧躺在了床上。 吻完了有伤痕的地方,自然而然又忍不住吻起别的地方来了。 双唇一旦贴上程望雪香甜的肌肤,就无法移开。 她吻她,轻易地拂去对方本来就没有完全穿好的丝质睡衣,自己的衣物也不知何时已经从身上滑下。双唇移动到所爱之人敏感的部位时,难以自持地开始了柔软的舔舐。 被吻的人相当乐意配合,指尖轻轻点过林曜的脖颈后方,脸也绕过来,舌尖轻舔,听到林曜有些加重的呼吸声后,提醒道:“曜,现在有我在你身边了。你不用再用抑制剂了。” 说着,程望雪开始卖力地吻起林曜的敏感点。比如耳垂、后颈、乳头、大腿内侧。 以前在林曜的腰腹部,也有个地方,轻轻点过就会一阵酥酥地微痒。现在留到最后,格外轻柔地抚一抚,效果依旧。 只见林曜闭上双眼,头偏往一边的肩膀上靠着,眉间微蹙,嘴角溢出轻微的呻吟。 看到所爱之人在自己的贡献下开始承受快感的神色,程望雪的心上不禁浮起一丝愉悦的成就感。 于是又将一只手移动到林曜的下身,想要除去对方全身唯一剩下的一条内裤。 但是全身被逐一抚摸的人却阻止了她,又企图抓来床上的被褥遮掩住自己。 “怎么了?”程望雪问。 “我变得好肿。而且,我觉得好奇怪。毕竟……”上一次做的时候是完全突发的状况,当时林曜臣服于久别后第一次重逢的复杂心情和欲望冲击中,没有细想。现在她已经意识到怀孕以来身形的显着变化;更不用说怀着孩子还想做这种事情,让一直不太敢直视本能的她有种羞耻感。 程望雪比较了解林曜的性格,所以对她说的话心领神会。 “没关系哦。这只是正常的生理需求,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你身体的变化,也是因为宝宝在你体内长大。我完全没觉得你肿,只是心疼你很辛苦。而且我一直都觉得你很漂亮。从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就觉得你很美,现在也是。” 她握住林曜的一只手,带领着对方向自己那起了生理反应的部位探去。 “怎么样?你看,你还是很美,我没说谎,对吧?”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语气和笑容都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腔调。 被她抓着手的人触碰到那Alpha“做好准备”时膨胀又硬梆梆的部位,感受到这种“正经”的调戏,整张脸上越发显出害臊的神情,但不再执着于揪着被子的一角,默默任对方随心所欲地观看自己赤裸裸的全身。 程望雪将手伸进林曜的内裤,掠过两瓣饱满的屁股,又捏住揉,明显看到对方的神态再次不受控制地变化着。于是一把将这片布扯下。 已经濡湿的布料透露出所爱之人对自己的欲望。将一根手指轻轻拨过林曜下身的入口处,得到又一声“嗯”的反馈,于是重复地在这里徘徊,直到手上沾满了散发着所爱之人气味的液体,柔滑粘腻。 林曜的身体在她手指的刺激下,一会儿绷紧着扭动,一会儿又完全松弛下来,时而微睁的双眼中露出迷蒙的娇媚。 她将双唇贴到那片湿滑的花园入口,伸出舌尖代替指头,柔软地戳刺着。花园口就像装了个小小的喷泉,源源不断地流出一股细细的汁水,混着撩拨人心的荷尔蒙,带着所爱之人特有的体味。 她沉醉在这股情欲的味道中,贪婪地吮吸着,直到被林曜酥酥软软的哀求声打断。 “进来吧,进入我。” “可以吗?”她望着林曜,得到对方眼神的确认。 于是她放开这片花丛,把心尖上的人扶到自己的身上,对准了花丛中心的入口。 因为两人中间隔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现在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全身都紧紧挨在一起,纠缠着做爱。 林曜在程望雪的身上坐得很直。这是个容易进得很深的姿势。 刚刚进去,就一下子受到快感的刺激。几乎同一时刻,自身的甬道不受控制地缩紧着。林曜抬起头,配合着轻微上下移动。双手被身下的人紧紧地握住,牵着她,使她不至于在因欢愉导致的绵软中向后倒去。 下身明显地感觉到对方身体的一部分,正在自己的体内吞吞吐吐。与以往她要求的猛烈快速不同,这次是温存但持续绵密的戳刺,伴随着抽插,一点一点、一下一下、毫不停歇地攻略着她内部敏感的深处。 “啊……”遭到这种不知疲倦的袭击,不一会儿,林曜就感受到了潮水般的快感涌入全身,直通脑门。头忍不住往后方仰去,身体又被牵着的手拉回来,继续承受着密集的攻击。 程望雪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正被林曜的甬道不停夹紧着,越来越多温暖粘稠的液体朝她袭来,紧紧地包裹住她的分身。 她看到所爱之人仰起的天鹅颈,露出美丽的线条;泛着潮红的脸上,显出满足过后的柔媚神色。 刚才就有的愉悦成就感,愈发明显地荡漾在全身,使她更加兴奋,更加想努力地“灌满”林曜的内部。 因为顾及到林曜沉重的身子,担心过于激烈的动作幅度会产生过度的颠簸,今天的动作放慢柔和了一些。 她依旧紧握住所爱之人的双手,视线回到离自己更近的地方,林曜高耸的腹部就在她眼前。 她真的没有觉得这样就会显得肿,也丝毫不觉得会因此影响性致。除了担心林曜的身体以外,这样的身体变化,让她想到林曜在孕育她们共同创造的生命,想到很快就会见到两个人共同的孩子,只会让她觉得很开心。 更何况,一想到所爱之人腹中的胎儿,也是她曾经灌满她的结果;而过一会儿还要再射向对方的体内……射进林曜内部深处的、填满林曜体内的、林曜腹中已怀有的孩子,都是她程望雪的“杰作”。 这种联想,更加加深了她心里那奇妙的成就感,立刻反应在下体的兴奋上。她抽插着,不禁略微张开了朱唇,让一阵绵延的呻吟从口中溢出,从自己身体内部,喷发出热烈的浆液。几乎同一时刻,也握住她的手大幅加重了力度,林曜的身体一下子挺得更直,脸上的五官都紧绷着,嘴里娇吟不止,甬道对自己的夹击变得比刚才还更剧烈。 受到如此激烈的感官刺激,程望雪持续不断地经历着高潮的快感,身体的一部分不停地被身上的人吸取着。毫无疑问,她又一次到达了所爱之人的深处,并且不断将其灌得更满、更满。 欢愉过后,程望雪用手臂支撑着动作略显笨重的林曜,让她慢慢从自己身上下来。 她没忘记今晚到林曜房间里来的初衷,拿起那瓶带来的润肤油,先倒一点在手掌心,用体温温过一点后,再在对方的身体上,一寸一寸认真地涂抹起来。 林曜刚刚高潮过,全身酥软,现在又被手法温柔地涂着润肤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简直像按摩一样,她想。其实只要被程望雪的手随便摸一摸身体,她就会觉得很舒服很舒服。任何与所爱之人的肢体接触,都让她不经意间就放松下来。 好像两只互相抓痒捉虫的狒狒呀,她脑中突然浮现出奇怪的联想,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 程望雪看着林曜眯着双眼微微地笑,仿佛一只慵懒恣意的猫,躺在自己的怀里,满心里都是暖洋洋的快乐。她抽出一只手抚摸林曜的头部,听到林曜软绵绵的一声“好舒服”,更加开心得不能自已。于是她借机询问:“今天晚上,我可不可以留在这里跟你睡?” 林曜睁开双眼,看到望着自己的人,脸上正写满了柔情蜜意;身上又全是这个人柔软的触感。 唔,实在是太舒服了…… “嗯,今天晚上,不要走。”她瞬间忘记了要分两个房间的必要性。 帮林曜涂完润肤油,程望雪就看见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把她放到床上以后,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对方平稳规律的呼吸声。 来自所爱之人的柔和声响,让程望雪得到了一种奇特的抚慰。她感到自己的心跳,也伴随着林曜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更为平静缓慢。她轻抚着林曜柔滑的长直发,凑上前去闻了那熟悉的味道;又把手放在林曜软和的皮肤上,从上往下顺着。 久违的安心感。 想起今天之前的谈话,程望雪松了一口气。她本来非常担心,林曜是有什么更深层更严重的问题。如果只是因为自己之前没有给够林曜安全感的话,希望今天说的那些话,能让她相信自己是真的爱她。 然后她从林曜的身后抱着,手搭在林曜高高隆起的腹部。 她想,环抱住林曜的她,就像一只大碗;怀里的林曜,就像一只小碗;而林曜的肚子里,有她们的宝宝,现在被林曜的身体包着,是一只小小碗。 嗯,这是什么不大搭界的联想?她笑了笑。 但是很快,她们就会见到宝宝,然后她们一家叁口,就会生活在一起。 也许到时候的每一夜,她都可以像现在这样抱着林曜。 弥漫在全身的安心、期待和暖洋洋。这一定就是幸福的感觉。 这个夜晚,不需要任何酒精的帮助,程望雪毫无挣扎地安然入睡了。 七十八、秘密 秋日的一个深夜,林曜从雨水落在树叶上的悉悉索索中醒来,笨拙地起了身,准备去卫生间。 回房的时候,她突然注意到,走廊的尽头处,正传来微弱的亮光。屏气凝神,还能感觉到几不可闻的动静。 看了看现在的时间,她有些心疼。一定又是程望雪,深更半夜还在忙碌。其实自从她在对方的失望中依旧坚持分房睡,已经遇到过好几次这样的情况。 她担心她工作的压力过于沉重,所以决定顺着灯光走去探探情况。 她看到程望雪正坐在客厅里,但是没有开大灯,只开了一盏落地灯,还调到了亮度最低的那一档。 对方听到她过来的声音,立刻转过身,看着她的神情好像有点警觉。 “不好意思,我打扰到你了?” “没有没有。” 林曜慢慢走到程望雪身边,关切地询问:“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呀?” “有点事情。”这么说着,桌子上的手机亮了一下,但是程望雪没有查看,只是迅速将手机的正面翻下去。 毕竟对方大概是超级大忙人,虽然不知道凌晨还要联系谁。看这个架势,自己突然过来确实打扰到了她。 “你注意身体哦。早点休息。”说了句关心的话,林曜觉得自己应该识趣地回房间。 “你才是,快点回去睡吧。” 林曜点了点头,看到桌上有个盛满的玻璃杯,拿起来:“我喝点水就去睡。” “不行!”对方突然非常大声地喊道,还一下子站起来。 林曜一惊,但杯子已经沾到嘴边。 她立刻明白了程望雪那过激的反应。 窜入鼻腔的,是股浓烈的酒精味。 玻璃杯中透明的液体,不是水。还好没有喝下去。 夜晚独自喝这种剂量的烈酒,绝对有问题。 她放下杯子,担忧地看着对方:“你是不是压力很大?” “还可以,”眼前的人干涩地扬起嘴角,“你不要担心。” “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没什么。你快去睡吧。” 林曜担心地在她身边坐下,以她所认知的世界,猜测着对方的压力来源:“你工作上不顺利吗?” “嗯……也不算工作上的问题。” “你和家里人闹矛盾了吗?” “我早就不在乎那些人了。” 其实就算程望雪在这些方面有压力,林曜知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实际的忙。于是她想了想自己能稍微帮上一点点的,虽然就连这,大概率也只能算杯水车薪。 “你有钱方面的压力吗?比如因为你住在这种地方,有很多房贷,物业费很高之类的。我存了一点钱,可以给你。或者我们搬到便宜点的地方住。” 身旁的人看着她那诚恳认真的样子,突然笑了两声。 “不是因为这个,”程望雪握住林曜的手,“你去睡吧。我真的没事。” 最后一句话是个明显的谎言,林曜有自知之明:“对不起,我什么也帮不上。” “没什么的。谢谢你关心。” 林曜准备走,不太想继续在这里碍事,但是有个重要的事情,一定要问清楚:“我最近半夜起来的时候,好几次看见这里灯亮着。你经常喝酒吗?” 这个人听到,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我也只是喝水。”然后又说有事要处理,再次催促林曜回房了。 林曜说了声“好”,把杯子里的烈酒全部倒掉,换了个杯子重新给程望雪倒满了真正的水,才依然担心地走了。 那天夜晚被林曜发现自己在喝酒以后,程望雪就再也没有动过家里已经有的酒,而是偷偷买了些回来,藏在锁着的柜子里。因为她知道以林曜细密的心思,一定会观察已有酒精的存量。 她毫无疑问地相信,自己没有酗酒的问题——真的只是想要睡着而已。 她想做林曜的太阳,既然如此,就不能让林曜有额外的担心。 本来以为林曜终于松口答应和她同居,就是复合的意思。结果只是偶尔同意与她共眠,也闭口不提她们是否又在一起的事情。 更棘手的,是程望雪自己身上背负的罪恶之事。尽管运过来的“货物”,大多数已经由法国那边的黑老大找好了买家,然后她的堂弟会想办法安排具体交接。可是实际操作上免不了会因为突发原因交易失败,或者延误时机。而有些东西实在毫不夸张地价值连城。如此一来,现在还要求她不时亲自储存那些走私的物品或是巨额现金。 会有一个屋子,充满她犯罪的证明。 当然不能藏在家里,要尽量找与她无关的场所。 而且绝对不能让林曜知晓这些事。很讽刺,当初答应做这件事,也是为了能和林曜在一起。但以林曜那种丝毫不容许污秽的道德观,如果被她知道……程望雪非常清楚,她无法承受再次失去林曜的后果。 林曜之前租的农家小院,倒是恰好给了她藏赃之处的启发。她知道妈妈的老家也在农村,那栋房子周围的人家同样都进城务工,几乎不会回去。而她妈妈也没有亲近的亲戚在世。现在那个老房子,完全供她一个人支配。在那里藏点什么,不会有人发现。 由于抚养权和简单的面子问题,即使很多人知道她是私生女,也只有家里少数几个人清楚她生母的具体身份。这一信息,不但完全没有公开过,当年还刻意隐瞒。而且她所有的官方证件上,生母的存在都早已被父亲通过关系抹去。所以就算那房子里的东西被发现了要调查,也很难追踪到她和那个地点的关系。 她自己不出面,弯弯绕绕地请人将那栋房子重新翻修,找借口建了个隐秘的地窖。之后她亲自在那里藏匿了保险箱。 她真的不想继续做罪恶的帮凶了。既然已经按照要求开始运作走私和洗钱的营生,具体由她家族里的谁来做——只要不是罗芸夫妇——也许没那么重要? 可是这种烫手山芋,能扔给谁呢?自从她取得实权,身边的人都对她那权力的宝座虎视眈眈,一旦稍有失误,个个都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没什么值得信任的人。唯一最信任的好朋友杨承梁,她不想把他拖下水,何况他最近还不好意思地问她要了调去法国的许可——没办法的,好朋友想追寻自己的幸福开始新生活,她不可以拴住他。 堂弟倒是表示,有暴利,他也不介意干脏活。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也共事多年,他知道她对这种事不情愿的程度,暗示可以全权交给他。可是同样,她也很清楚他的贪婪无底线。她担心,就算让他负责,他也不会轻易放她置身事外。 自从在这个地方接任重要职位以来,她也亲眼目睹了众多乌七八糟的黑幕。 以前总是自我安慰,至少她不必做这种事,对别人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但如今已经在里面陷得太深,即使能够摆脱这次,难保不会有下一次。 要是能全身而退就好了。但世上哪有只做富贵闲人的轻松好事? 真的要完全撇清关系,恐怕必须对这里所有的权力放手。 开玩笑,自从她来到这个家族,就被迫舍弃了所有其它的可能性,只为成为使这个庞大系统正常运作的统领者而活。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怎么可能如此拱手让人? 而且一旦放弃做统领者,也很难再持有现有的财富。至少往日那些因为在这里的地位而得到的一切奢华,都将不复存在——她很清楚,即使她算这帮人里面比较有能力的,那些远超普通人一生所得的财富,当然不是只凭本事挣来。 可是挥金如土的生活方式、游离于规则之外的便利享受,能就这么放弃吗?这是她从小到大,唯一知道的事情。 看看表姐的下场吧。前两天,罗芸因为一直没有等到关于借钱的回复,在公司堵她,声泪俱下地求她。 原来有些在极致的物质财富中长大的人,一旦稍有滑落,就算现在的生活依然是客观的中等偏上,甚至已是底层人民遥不可及的奢侈,对于他们来说,也像坠入地狱般的痛苦。 程望雪没有信心,如果她脱离现在那些满满环绕在身边的特权与财富,不会变得像罗芸一样。 而且她想要给自己的爱人和后代提供最好的。 她摆弄着刚刚收到的新项链,如是想道。这条项链是她特意定做的,得到的成品与她和设计师沟通时的想象完美符合。项链的旁边,放着些自从知道就要和林曜迎接新生命以来,慢慢积攒的小东西。其中有个婴儿餐盘,她很喜欢。她把项链和餐盘带上,还拿出一迭买手整理好的婴儿用品目录,打算去林曜的房间里,与其一起挑选。 进了房间,只见林曜也刚好迎面而来。 看到她过来,林曜让她在身旁坐下,神态语气都严肃地说道:“正好,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什么事情?” “月,”林曜非常认真地注视着她的双眼,“你是不是每天晚上都喝酒?” “没有。”这种问题,当然要否认。 “我每天晚上都等到你回房间,然后每天晚上都会在洗碗机里发现有酒味的杯子。” 程望雪后悔自己没有立刻洗掉用来盛酒的玻璃杯。她没想到林曜竟然会去翻脏掉的餐具堆,而且林曜竟然每天都因为自己熬夜到那么晚。 “所以你每天都到凌晨才睡觉?怪不得我觉得你这几天看起来又很憔悴。你为什么一点也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你——” “这不重要。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这么喝,肝脏会毁掉的。你不是和我说过,你妈妈就是因为肝癌去世?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 “你告诉我。” “真的没什么。” “你跟我说吧,说出来可能会轻松点。” “说了你也不会理解!真的没什么,你别问了!”程望雪拒绝完林曜的好意,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问题,于是又去抓林曜的手,马上压制语调的起伏:“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那么大声。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我真的没事。我不想再说这件事了。” 林曜的脸色并没有变得好看,但暂时停止了追问。 程望雪连忙举起手中的婴儿餐盘,转移话题:“你看,刚收到的餐盘,以后宝宝可以用。”说着还给林曜示范。 这件有些年头的法国古董瓷质器皿,盘身上绘制有两只追逐蝴蝶的毛茸茸小猫,栩栩如生,精致到每一根猫毛。盘子的边缘处有只立体的小鸟,同样细节完好。轻轻拧开这只鸟,是一个孔,可以由此处灌入温水。当温水流满餐盘的空心夹层,再将小鸟塞子放回去固定好,就能保证进食时盘中的婴儿食品始终温热。当然,餐盘周身还镶着一层货真价实的金边作装饰。 林曜接过这件小巧玲珑的物件,恹恹地赞叹了几声,又看了一眼对方手里拿的商品目录,脸上浮现出比刚才更为复杂的神色。 “现在买,可能太早了。”传来林曜轻轻的声音。 “不早了呀。”程望雪看着身边人已经每几天就会长大一个尺寸的肚子,困惑地否定着。 “……月,我觉得你不要太期待。” 程望雪觉察出林曜言语的怪异,整个人立刻警觉地挺直,但还是保持着正常的音调:“我当然期待啊,我们的宝宝就快出生了。当然应该快点准备好婴儿用品。” “呃……可能不会顺利出生呢?” “为什么?!”程望雪对于林曜说如此丧气的话感到不适,但想着对方是不是又在瞎担心,好声好气地安慰了起来:“肯定会顺利的。上次我们去产检的时候,孩子的情况很正常。虽然你需要好好休养,但也不是大问题。而且我们现在新换的医院和负责的医生,都是非常好的。你不要多想,不会有问题。” “嗯……但是每一天,世界上都会发生很多意外。我怕你太期待,出了什么事情就会很伤心。” 这是什么吞吞吐吐的语调和莫名其妙诅咒般的内容? 最近一直存在的隐隐担忧终于完全具象地现身,张牙舞爪地在体内越过阈值的红线:“曜曜,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你在担心什么?” “没什么。”林曜回复她的语气,分明就和她自己今晚多次回复的“没什么”一样不可信。 “你有什么,一定要跟我说。” “真的没什么。” “告诉我吧。”她很急切。 “告诉你,你也不会理解。真的没什么。” 几乎完全相同的对话,只是询问和回答的对象发生了改变。 程望雪本来就因为各种压力惴惴不安的心越发烦乱惶恐,不知所措地将刚刚还攥在手里兴高采烈拿来给林曜看的项链和婴儿用品都放下,又看到林曜的书随意摊着,像根针戳她的眼睛,控制不住上前帮她归置。 “你不用帮我归,没那么乱。” 虽然确实不算特别乱,但此刻的她就是看不得任何东西脱离完美的秩序,执意将每本书放回书架,对齐排列。 突然从一本旧书里,飘出一张夹着的纸条。程望雪拿起一看,一瞬间全身颤抖。赫然映入眼帘的两个大字,是她从来不敢想象的恐怖。 七十九、虽然没有什么意义 程望雪定睛看了那简短的全文好几遍,才举起来放到林曜的眼前,讲出来的话几乎要哽住断掉:“你为什么要写这个?这是认真的吗?”满脸都是悲哀的不可思议,眼神中充满希望林曜否认的恳求。 林曜接过这张纸,那是她今年叁月刚分手时自杀前写的遗书。她的心一沉,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随手夹在了杜佳去医院看她时候带的书里。 望着对方的神情,林曜觉得可能很难敷衍过去。 “你不要难过……”她其实不知道说什么。 “你当时——”程望雪用不敢相信的神情盯着林曜,她也不敢讲接下去的话:“——你试图自杀了吗?” 林曜没想到,今天晚上竟然要谈论关于她自己的沉重话题,低下头轻声道:“你别问了。” 听到这句话的人立刻明白了问题的答案,猛力地吸了一口气,混合着卡在喉咙里的哽咽,发出一声小兽嚎叫般的悲鸣,哭都哭不出来。 怪不得林曜难得说起有孩子的未来,都总要加上“如果”这个词;怪不得林曜从来不像其他的准父母那样,积极地为孩子的出世做准备;怪不得林曜丝毫不因为有了身孕而当心地照顾自己的身体…… 林曜那些仿佛丧失对世上事物兴趣的表现,原来就是真正的“厌世”。林曜刚和她在一起时那些飞蛾扑火般奋不顾身的热烈,原来确实带着自毁的倾向。 过去一段时间以来,每一个令程望雪忧虑的小小细节,此刻都一一冒出来,一下一下扎刺在她的心头。碎成无数瓣的心,无助地漂浮流落在成片腥红的血泪中。 因为突如其来的极端痛苦,胃紧紧揪成一团,勉强张口说话,还要克服干呕的冲动。 “是因为我吗?” 林曜靠近她,轻抚她的背:“不是。我上面也写了,和任何人无关的。你不要自责。” 她怎么可能不自责?根据这封遗书的落款日期,林曜差点自我毁灭的时间,就在她们分手的第二天。而她那时正身处万里之外的地方,没能阻止。 “那你当时知道你怀孕了吗?”盯着林曜的眼眸中,反射着破碎玻璃般令人心痛的光。 林曜点了点头。 程望雪又嚎了一声,随即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好不容易稍微恢复一点平静后,问最不敢知道答案的那个问题。 “那你现在,你现在不想自杀了对吗?你现在一定不想了对吗?” 林曜居然迟迟没有说话。 程望雪抱住身边的人,紧贴着的身体部分传来林曜肚子里胎儿的动作。即使隔着衣服,她也能感受到对方腹中的胎动,可见平时怀着孩子的林曜本人,感觉更应该是何等明显。这个孩子已经在林曜体内长到这么大了,林曜还忍心成天思索结束生命的事情吗? 程望雪不寒而栗,到底她能怎么做,才能修复林曜? “林曜,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林曜看见程望雪整个人瞬间丧失了所有的精神,前所未有的凄婉和颓唐。她很爱她。她感到内疚:“月……你不要这么伤心。我一点都不重要的,我——” 交往以来,程望雪已经从林曜的口中听到过无数遍类似的话语。她曾经很多次开导林曜,真心地夸赞林曜,诚挚地表达林曜对于她的重要性,想领林曜摆脱那扭曲的自我认知。可是现在,除了淹没她的恐惧和无力,她真的控制不住地感到恼火。林曜真的永远悲哀地沉在湖底,无论她如何努力去拉她,无论她试了多少次,溺水的人都拒绝牵住她的手,拒绝从水里起来重见天日。 为什么林曜永远不肯接受她的帮助!为什么她永远帮不了林曜! 她一个本就容易陷入沼泽的人,一直要努力托举起陷得更深的人,而且对方不但一点力也不使,还要拼命向下掉…… 她松开抱着林曜的手,看着林曜的眼神里第一次充满愤懑。 “林曜你太过分了!我说过多少次我有多爱你?我说过多少次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我多需要你?对于我来说……对于我来说,你几乎就是一切!我尽我最大的努力和你在一起。可是你还想去死……宝宝都这么大月份了,就算早产也能活下来了。你每天感觉不到她的胎动吗?即使这样你还想去死吗?你想让宝宝也死吗?还是你想丢下宝宝做只有一个妈妈的孩子?你怎么这么狠心的?!” “……我本来就不好。孩子以后也一定会恨我。世界上没有我,每个人都会过得更好。” “够了!你的这种自轻自贱,不但伤害你自己,更加伤害我!” 这都只是她自己的事情——林曜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她与自己相处的方式,她对自己尖锐的批评,都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情。她沉浸在极端的自我厌恶中,任由漆黑的沥青由上往下浇灌全身,然后躲藏在肮脏的阴影下,再陷入无限的自怜,觉得自己就只配烂在臭水沟里。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这样对待自己,会伤害到别的人。 以往她再怎么歇斯底里地发作,程望雪都没怎么说过重话。今天只是因为她说了自己“不重要”,对方竟然是如此的反应。 她惊讶又内疚地看着程望雪:“对不起……” “你怎么知道孩子会恨你?!孩子这么说了吗?孩子根本还没出生!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你会过得好?我明明最近一直都请求复合!”回话的人语调依然充满愤怒,可是说到这里的时候,她顿了顿,又放低了声音,拖着痛苦的哭腔:“我没有你的时候……我……林曜……我不能没有你……求你不要再这样,求你……” 天哪,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和程望雪在一起以后,一开始她总是乞求程望雪,后来变成程望雪总是在求她?为什么会搞成这种不正常的样子? 不管一开始认识程望雪的时候,对方看起来多光鲜亮丽多不可一世,现在她们两个人,就像两条悲哀的可怜虫,扭成一团,只能互相拥抱着取暖。 蜷缩着身体抽泣的月…… 她不应该把月弄成这种状态的。她不忍心看到她这样。 她立刻抱紧她,急切地安慰着:“月月,没事的。月月,你不要难过了。我又没死。我就在这里。我在你身边。我在你身边……” 良久,怀里的人才安静下来。 “你感觉好点了吗?”林曜关切地问她。 程望雪闻言,自己坐起来擦干了眼泪,用恢复平静的声音苦涩又带有怨气地回复:“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最在乎的人想死,我会好起来?” 林曜叹了一口气,形容恳切:“月,我爱你的。我很爱你很爱你。我爱你到可以为你去死的。” “为我死?我要你为我死干嘛?为我死,对我有什么好处?死亡简直就是最简单的逃避方法。如果你真的那么爱我,我要你为我活。” “月……”林曜扭过头,不敢看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神,那里面包含了太多坚定的殷切,令她不忍。 “林曜,你今天一定要告诉我,”程望雪扣住她的手臂,把她的脸掰回来,让她一点逃跑的缝隙都没有,“你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我跟你讲了,你也只会觉得我是疯子!而且以前发生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也没那么严重,和我现在的问题可能都没关系,没必要再提。”林曜拒绝着,想挣脱开手臂,但失败了。 “你先说,你现在有什么问题?你为什么想死?” 又来了,那种因为双眸太浅,认真的时候看起来凶凶的样子。 “我觉得活着没什么意义。我是很理智地想过这个问题,不是因为情绪不好,”林曜强调着,“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在没有任何意义地活着,他们都因为已经活着了、因为害怕死亡而活着。虽然说了你又要生气,但是……我确实没那么重要,世界不缺我一个人活着。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每天都只是重复基本的日常生活。更不用说,活着就是无穷无尽的忍受苦难……所以我觉得,要把孩子生下来,也是非常自私的决定。又不能征得小孩的同意,就要逼小孩经历人生的困难。而且……我这么糟糕的人,如果有小孩,孩子长大以后一定会恨我。” 听见的人这次没有生气,心平气和听她说完。 一般来说,陈述完这番话会受到的常见指责,诸如“无病呻吟”、“做作矫情”、“世界上那么多生重病的人想活下来”、“你不愁吃不愁穿,日子明明过得很好”等等,都没有出现。 于是林曜再次觉得很感激,把头埋在对方肩上,立刻得到了被环抱住的温暖。 “你刚才说的这些,我一时很难回答,需要时间思考。”是一声柔和冷静的回复。 “嗯。”林曜温顺地应声,只是不停地用脸在抱她的人身上蹭着。 “如果你觉得足够信任我,可以跟我说你之前经历的事情吗?我保证多荒唐都不把你当疯子。” 因为是轻声温柔的劝导;因为又一次,是那种太过具有诱惑力的温暖;因为反正这个人都已经知道自己本来想隐瞒的轻生举动,而且还没有太过责备自己,林曜语调平稳地开始了述说。 关于她人生第一次的自杀未遂;关于她本来不属于这个世界;关于和这个世界原本的林曜交换了身体,而这个林曜才有很多很好的特质,让她羡慕;关于她的语言能力其实并非自学得来;……还有,关于她难以启齿的那一段段历历在目,关于她的妈妈……她的妈妈…… 明明开始说的时候,她决定要保持稳定的语气,结果当说到妈妈和妈妈对她做的那些事……明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明明世界上有很多人比她的经历凄惨一万倍;明明有很多经历过类似事件的人,都活得比她更加积极上进…… “如果我可以选的话,我真希望我从来没有出生过,我希望我死了以后,也不存在任何转世轮回。我想永远从这个世界消失,”她忍不住轻声抽泣,然后又用胆怯但希冀的眼光看着面前的人,“你现在觉得我疯了吗?” “没有,曜曜,让我想一想怎么说。”她先给她以保证。 八十、就算没有什么意义 之前一直觉得过去发生的事情都必须锁在心底暗不见天日的密室,觉得就算说出来也只会被嘲笑是自己太脆弱。现在林曜真的说出来,不但好像没有恶意在等她,而且也没有因将太过内部的隐私暴露在他人前而感到不适。 她突然觉得很放心。刚讲述完那么长的人生过往,她觉得很放松,也感到很疲倦。 自然而然地,程望雪让她把头枕在她的腿上躺下,还轻轻摸着她的背。 尽管要等待所爱之人对她刚才那看似荒谬的倾诉作出回应,她没有太紧张。 就是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突然落了地的感觉。 林曜闭上双眼,安心感受着被真正关心她的人所抚摸。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没过多久。 滴滴答答,有温热的水滴落在自己的脸上。 林曜睁眼,原来是程望雪的眼泪。 是啊,她突然把自己心里的大石头毫无保留地扔给别人,现在这块石头,就压在对方的心上了。 “月……”她将手往上伸,想拭去程望雪脸上的泪水。 被她唤作“月”的人抓住她的手,说:“你刚才说的那些,说你希望从来没有出生,希望死了以后不会转世,可以完全消失在世界上。听到这些,我是真的为你感到悲伤。” 她哭着,然后又立刻自己抹去了泪水,努力恢复平静,缓缓开口: “我知道你担心说了什么不同世界的事情,我会觉得你疯了。我本身在科技行业工作,也相信科学。根据这段时间和你的接触,还有你刚才说话认真的程度,我认为,要么就是你说的是真的;要么就是你受到很大的打击,臆想出了不同的世界。 “但平时我和你讨论不同的话题时,你说的话都很有自己的思考,也很有逻辑;你也很清楚地知道,说出这种话会像疯子;你有正常的自理能力;虽然情绪激动时对自己有过分的行为,但不是由“不同世界”这个原因导致的;你也没有因此做出奇怪的举动,没有干扰他人的日常生活或是社会的正常秩序。 “科幻作品中经常有平行世界的概念。我不知道现在具体有多少科学理论可以支撑……虽然听起来难以置信,也很难解释,但凭直觉,我愿意相信你。 我只是没想到,原来你以前就已经自杀过,原来你一直承受着那么多痛苦……” 说到这里,程望雪顿了顿,脸上又流露出悲戚的神色。林曜见状,双手环住她的腰,轻声呢喃着安慰的话语。程望雪很快再次强迫自己恢复镇定,继续接下来的话: “虽然你说,想离开这个世界,都是你理智思考的结果;虽然你说,你妈妈对你的那些虐待,都不算严重,时间也过去很久,我还是认为,这些事情对你产生了巨大的负面影响——如果你遭受过亲生母亲如此的对待,也难怪你会变成现在的状态。我认为,你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说法,确实更说得通。 “你妈妈的行为,你不用为她开脱。她确实没把你‘打死打残疾’,但我很确定,她对你的所作所为,都是性质恶劣的虐待。你也不用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当一个成年人毫无原则、只凭心情,如此恶意对待手无寸铁、完全仰仗她生存的孩童——而且还是她亲生的孩子!” 程望雪短暂收回还安抚着林曜的手,用力攥紧了拳头。 “这绝对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她只是利用你的弱小进行发泄。可能因为她对自己的人生不满,可能她恨你的父亲,可能她的婚姻不如意……她将这些恨意投射到了你的身上,不管你做得再好,她都会对你发泄。因为你当时年纪太小,对父母有本能的依赖,没有分辨的能力。如果你当时不认可她的行为,如果你不认同这都是你自己不好,很难在父母身边生存下去。所以你不自觉地就认为全都是你自己的错,但这不是事实。” “真正爱你的人,不会贬低你,不会让你觉得什么都是自己错,不会让你觉得卑微。” 她再次将手伸向林曜,但是还未触碰,又缩回来掩面:“我们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让你伤心,还让你难过得说要当我的奴隶……对不起……” 林曜这时候才想起来,尽管程望雪一开始确实特别过分,但即使在自己第一次情绪爆发的时候,她也没有说过一句真的贬损她的话。更不用说后来的每一次,她都努力让自己相信那些赞美之词。 林曜牵过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留下一吻,表示已经不再介意那时候的事情。于是被吻的人有勇气继续下面的话: “你对你自己没有节制的贬低,你对你自己的厌恶,可能就来源于你妈妈对你的厌恶。但现在你已经长大了,你不是过去的小孩了。你不用再和你父母绑定在一起,你可以选择你自己的家人。你可以选择你爱的、也真正爱你的家人。 “过去我做过很多荒唐的事情,但我不是你的妈妈,我也不会那样对你。后来我们相处的这段时间,你可以感觉到我很爱你吗?” 林曜由衷地点点头。 被肯定的人终于重新露出了微笑:“那你愿意接受我对你的爱吗?你愿意为了我活下去吗?” “月……我爱你,可是……”林曜还是不敢看这个人充满期待的双眼。 程望雪叹了一口气,道:“你说人生只是充满了苦难……确实,没有人的生活是完全一帆风顺的,没有人完全没有烦恼。过去我曾经以为有些人生来完美:家庭、事业、人生都完美,但这是不可能的。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活里奋斗着,每个人都必须克服他人无法理解的困难。那些旁人看起来以为轻而易举的幸福,其实都不是轻易得到的。 “可是虽然很难,这是可以做到的。我们是可以通过认识到自己的不足,通过努力,而使人生变得更好的。 “我其实很早就爱上了你,但是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因为排斥的本能反应而挣扎。我没能表现出一般人爱别人的样子。我让你受尽折磨。” 又有一滴泪珠溢出程望雪的眼眶,林曜坐起来,帮她把这颗眼泪吞掉。 “你现在,是真的可以感觉到我爱你,对吗?”她问她。 林曜再次点点头。 “我也是过了好久才意识到我自己的问题。然后我真的很努力,改变我的做法。虽然我可能现在也不能完全做好,我会一直努力的,”程望雪真诚地看着她,“林曜,你不是必须要过你父母辈、甚至你祖父母辈的悲惨人生。你不是注定要延续从别人那里遭受的不幸。虽然很难,但是你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让不幸在你这里断掉。” 程望雪把手移到林曜鼓鼓囊囊的腹部:“这个孩子来得太早,你没有准备好。但是你仔细想一想,你总是说,孩子以后会恨你,会不会也来自你小时候起就认定的‘亲近的人一定会讨厌你’这一点?或许一直用从小习惯的思维和情感模式来应对人生,我们潜意识中会以为更熟悉、更省力。但有的时候,这样会阻止我们获得真正的幸福。 “你现在恨你父母,那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他们并不无辜,他们对你的伤害太过深刻,几乎不可能抹平了。 “当你已经意识到你父母对你的伤害,你会用他们对待你的方式那样去对待我们的孩子吗? “你是有情绪控制的问题,快要忍不住的时候,就要立刻意识到,就要立刻去克服。但至少,你发作的时候不会攻击其他人。如果你觉得很难控制住,我可以帮你,你也可以寻求专业的帮助。 “而且你不是要一个人抚养她。我会一起照顾她,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当你觉得困难的时候,你一定要记住,你是可以寻求帮助的;而且至少我,一定会努力给你有用的帮助。 “我记得,好像第二次见你的时候,你和别的小孩子相处,就看起来特别温柔。你给自己一点信心,好不好?” 听到所爱之人如此发自肺腑的劝慰,很难不受到触动。而且林曜本身就非常喜欢小孩,她回忆起过去不少照顾小孩子的经验,她在那些时候,确实没有不耐烦过。她的眼中噙满了泪水,但依然踌躇:“我不知道……我觉得要生小孩,真的好自私。因为根本就没有征得孩子的同意,因为人生……” “你觉得人生没什么意义。我觉得你思考这样的事情,本身是很好的,”程望雪抱着她,又停顿了一段时间,像在思考着什么,最终轻叹一声,“如果你问我这个问题,我真的也说不出人生有什么意义。” “我想,那些关于生命意义常见的说法,你应该都想到或者看到过。但是你依然觉得没有意义。 “我很理解你暂时找不到意义,就会觉得不安。但如果你要因此放弃生命,我绝对不会同意。 “我也是,有很多事情,总是想弄清楚背后的原因。 “虽然不是完全一样的情况……我爱上你的时候也是。因为是我不能完全控制的事情,就觉得非常恐惧。我总是想着,这一定是因为信息素。但后来我知道不是的。 “当我察觉到我爱上你的时候,我已经离不开你了。而当我知道自己离不开你,就已经没必要硬要搞清为什么会爱你了。你理解我的意思吗?” 程望雪轻轻抚摸着怀里的人。她突然明白,此刻手指能碰到这个人身体的温热触感,就已经是一件恩赐。 “实际上大多数人,在离开世界的时候,都是比较不情愿的,都眷恋着世界。你很害怕‘没有征得孩子的同意’就生下她……我们当初确实应该更好地避孕——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出错了……但现在孩子已经要来了。我们是无法知道还没有出世的孩子是愿意的,但同样的道理,现在也不可能知道她是不愿意的。我们能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努力做有爱、负责的双亲,爱护她长大,引导她成为幸福的人——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和你一起抚养她。 “你说人生没有意义,你说你希望自己从未出生……今天你和我说了这些以后,我也认真地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我的人生是为了什么,在过去在我的人生中,也经历过很多痛苦,经历过很多失去,但是如果问我想不想出生…… “我是不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确实我们都是大人了,像你之前说的,你做自杀的决定,和任何人无关;像你之前说的,你是成年人,你对你自己负责。我也是对我自己负责的成年人。但是……因为活在这个世界上,所以才能和你相遇;因为能和你相遇,所以我不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八十一、太阳的和月亮的照耀 程望雪看到,之前回避她眼神接触的林曜,视线终于再次对上。 漆黑的双眸中闪烁着透明的水光,里面还包含着琥珀的色泽。那是她自己的眼睛,投影在林曜的双目中。她确信,此刻看着林曜的自己,眼中也一定蕴含着林曜的瞳色。 她低下头:“曜曜……我只是痛心,为什么不可以早点遇见你;为什么不可以在你以前每一次遭受痛苦的时候,陪在你的身边;为什么不可以,及时阻止你以前自杀的行为……但是我又觉得很庆幸,可以遇见你,可以再遇见你……” 很多的言语涌出她的身体。她不知道自己讲的话有没有逻辑了:“我不知道世界缺不缺你一个,曜曜,可是我缺你。我知道,我一定会缺你。” 她看着林曜的双眼,两人互相袒露着的目光,使她感觉到,自己早已令这个人通过某种不是物理存在的通道,完完全全地进入她的内在;而现在她希望,林曜也能让她进入。她再次恳求:“你现在,可不可以知道你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你现在,可不可以决定活下去?” “我……”程望雪讲那么多的话劝自己;程望雪试图用爱意灌入自己的身体。很明显,她想将这种关怀强行续入自己的生命力。林曜觉得很愧疚,觉得只要不答应就是罪恶的。她很认真地回答,但不能说谎:“我尽力……” 和以前极力劝林曜不要再自我伤害时得到的回复一样。 但没有办法,在人格形成时期受到如此负面的影响,一直是这种状态的人,要有一点点动力改变,都真的很困难。 这点程望雪自己也知道。于是她只能继续强压没有得到绝对有效承诺和保证的失落与惧怕,再次环抱林曜的身体: “即使你现在还是觉得没有意义,你要活下去,直到做出改变;你要活下去,直到找到你活着的意义。” 怀里的人只是又抱紧她,还是没有给什么肯定的回馈。 于是程望雪的话锋一转——毕竟林曜这个人,一直都是认为别人比自身更重要的。 “林曜,我爱你,你终于很清楚这件事情了,对吗?” 怀里的人点点头。 “好。那我是要回报的。既然我付出了爱,你就要为我活下去。 “在你找到自己的意义之前,把我当成你活着的意义吧。当你想到死亡的时候,就要想到,我离不开你,我不能没有你。如果失去你的话,我就会立刻过得非常非常糟糕。如果我过得很糟糕,那就全是你的责任。” 林曜抬起头来看她,眼睛瞪得很大,用不可置信的语气:“……可是你这样,好像道德绑架……” 尽管知晓这样是在利用林曜的弱点,程望雪冷静地盯住她回答:“对。我就是道德绑架,就是情感勒索。在你找到活着的意义之前,你必须为我活下去。” 林曜的眼光中,闪过困惑和不可思议。可能是因为她自己从来没想过还能要挟别人吧。 但是被要挟的她理解对方的意图,没有很生气,很快又把头低下来,埋在对方的怀里了。 和深爱的人相拥,时间是会飞逝的。更不用说,今晚进行了太多的诉说和告白、理解和安慰,还有最后的那一点点威胁。 窗帘里开始透过熹微但逐渐明显的亮光,拉开来看的时候,东方已经有太阳露出地平线,依然发出白光的月亮也还在西方挂着。 程望雪想起来几个小时之前,来这里最初带着的东西。她把那条定做的项链又拿起来,先自己攥在手里,再放到林曜的掌心。 “我原本是来给你这条新项链的,”她指了指她自己的胸前,“因为之前给你的,现在我戴着了。” 林曜看了看恋人身上的那条,钻石组成的太阳正灿烂地放射出光辉。她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吊坠,圆满的碧色透亮澄澈。 “我新定做的,用的是翡翠。我这次也准备了肉麻的台词来着,”认真注视着她的恋人笑了笑,清了清本就悦耳的嗓子,“月亮是因为有太阳的照耀,才能反射出光亮。曜曜,之前我一直觉得,你对我来说,就像太阳一样给我温暖的爱,之前我一直依靠你的照耀。现在我想做你的太阳,现在换我来照耀你……”然后程望雪的脸肉眼可见地变得很红,有点说不下去的样子:“嗯……而且我是满月的时候出生的嘛,我名字里还有‘月’的元素,所以送你像圆月的玉……啊,总之你懂我的意思了吧?” 完满的玉璧温润地散发出恋人的体温,静静躺在自己的手心里。林曜又抬起头看近在咫尺的眼前人。 所以现在的月,已经不是阴晴不定、或圆或缺的月,而是愿意稳定展示自己圆整那一面的吗? “嗯,我懂你的意思了,谢谢你把自己给我。”和当初收到那另一条项链时不同的感动同样真挚地涌上心头。 不过林曜没有忘记,在太阳完全升起前的这个夜晚,还有关于程望雪的重大问题没有沟通完毕。 “你说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她看着她,又牵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身体上圆润饱满的部位,那里有另一个生命在活动着,“我刚才说,我会尽力的,所以孩子有可能会出生。你刚才说,你会一起好好抚养她,那你可以不喝酒了吗?” 其实今晚说过的那些话,有多少不单是说给林曜听,也是程望雪说给自己听的呢? 虽然程望雪依然不觉得自己喝那些酒有什么大问题,她也认为要停止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且既然已经要挟过林曜一次了…… “那你必须同意跟我复合,而且每天晚上都要和我一起睡。”今晚以来一直水漉漉的双眼睁得大大的,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 这种混杂着微妙任性的许诺和并不柔弱的娇嗲,楚楚可怜。 毕竟本来就那么爱她;毕竟两人彻夜未眠的今晚,发生了那么多。 “好。”林曜让恋人把新的项链绕在自己的颈间,又再次将对方拥入怀中。 窗外的天空,迎来了大亮的最初时辰。 八十二、晚安,老婆(孕h) 【接下去写点比较甜的日常,写点十分羞耻的H什么的,再解决一下剩余的主要矛盾,写到小孩出生就完结了。还是会有虐的内容但不多。 这篇文完结之后,有些章节会设置成收费的,但会尽量不影响阅读剧情。 之后会同时开两篇新文,一篇BG一篇GL。其中GL是纯百。感兴趣的话请多多支持~ (我刚把其中一篇新文的封面做好啦~开心~)】 从睡眠中突然被疼痛唤醒。这是很常见的。 进入孕晚期以来,腿抽筋的频率越来越高。 林曜看了看窗户的方向,天色还是漆黑一片。以往她会立刻坐起来,自己按摩痉挛的部位,有时还会站起来伸展以缓解痛楚。然而此刻身旁躺着她的恋人,而且对方的身体还靠着她。她怕明显的动作会吵醒所爱之人——毕竟这个人每天都工作到起码半夜才能上床睡觉,林曜不忍心打扰她休息。 于是林曜只能不做任何大幅度的活动,只躺着尽量伸伸腿,祈祷可以快点捱过。 没想到,只是细微的动作,身旁的人也醒了。 “曜曜,你怎么了?” 林曜有些愧疚:“没什么,你继续睡吧。” “你快点说啦。” “哦,我腿抽筋了。” 身旁的人闻言,立刻坐起来开了小夜灯,轻轻地帮林曜按摩起抽筋的那条腿。 腿还是很痛,但是被对方的手指温柔触碰,心理上带来很多安慰。 也许是因为上次和月坦诚了轻生的念头,最近对方都尽量在家办公了。这一点也让林曜挺内疚的。 虽然月说,住得本来就离公司比较近,有什么事情过去还是很快的,而且现在网络会议也很方便,她自己就想待在家里。 然而她也把家里的刀具,包括剪刀,甚至黄油刀,都撤掉了;平时工作的时候,总是让林曜不要关门,保持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不工作的时候,基本都会和林曜处于一个房间中。 林曜明白,这都是为了防止自己做什么自我伤害的事情。她觉得给别人的正常生活带来了诸多不便,愈发感到不好意思。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听到恋人温柔的语调:“你不要不好意思,有什么的时候,一定要跟我说。” 于是林曜的思绪又被劝回来了。 “好的。” “嗯,这样才好。你如果不说,我只会更担心。” 林曜乖乖地点了点头,又活动了几下腿脚,告诉对方现在疼痛已经减轻了不少。然后身边的人才又躺下了。 林曜慢慢地转过身,道了声谢,手不由得在所爱之人看起来格外柔软的肌肤上摩挲着。 是特别舒服的触感。 她又将手臂圈在对方的身上。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肚子体积太大,隔在中间的话,她会靠过去紧紧贴住她。 被环抱的人立刻转过身来,双目含笑,嘴角翘起甜甜的弧度,然后想起了什么:“我忘记关灯了。”她想伸出手去关掉那盏小夜灯,但被林曜阻止了。 “我想看着你。” 明明每天都住在一起了。明明之前不算住在一起的时候,也经常一起过夜。 可是每次一看到她的脸,心里就会被某种东西占据,再满满地溢出来。这种满足的感觉,让林曜无法将眼神挪开面前的人。 过去一段时间以来的同居生活,清晨会一同醒来,再在床上赖个十分钟温存一下;恋人工作的时候她做自己的事情,不工作的时候一起做些事情,或者在同一个空间各自做事;晚上如果月不用工作到深夜,就会一起躺在床上说会儿话再睡;需要工作到很晚的时候,她先去睡,然后在某一时刻感知到所爱之人来到身边挨着自己…… 不论何时,就算不言不语,就算两人都有事情要忙的时候,都保持着一转头就能看见彼此的距离。 “我觉得,和你一起住,好开心呀。”林曜忍不住感叹,凑上前吻恋人的双唇。 月的身上,真的超级香。只要一靠近她,就能闻到。 林曜贪婪地吸入来自所爱之人的气息,不自觉想将舌尖探入对方的唇齿之间。 但是对方的嘴唇紧闭着,只是轻吻了她一下,然后摸摸她,就别过了脸。却不忘接林曜刚才的那句话:“我也觉得好开心。” 林曜有些困惑,于是又凑过去,要讨一个更认真的吻。 再次被巧妙地回避掉了。 “为什么?”她问。 被问的人显然清楚她问的具体内容,又摸了摸她的脸安抚,然后略带害羞地笑了笑:“嗯……因为这样的话,你会让我兴奋。” 林曜闻言,手向恋人的下方探去。 啊,果然有一点。 现在她胆子变得有点大,手不但没收回来,还在恋人的身上摸了一圈,最后停在饱满的屁股上,捏了一把。 又软又弹,手感真好。 “曜曜,别这样啦。”被摸的人把她的手移开。 “为什么?”她又问。 “你知道为什么呀。” “你想要的话,我们做不就行了。” “不用了。你都这么辛苦了,不可以因为我……”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最近一起睡的时候,月也没有经常抱她了。 林曜依然凑上去,先吻了恋人对着她的侧脸,再移到耳朵的位置,在耳后哈了一口气,含住耳垂。又在脖颈间留下气息。 手也没有停下来,伸进恋人的内裤,在敏感的部位轻轻抚弄,时而拨动恋人已经有些硬的分身,时而玩弄花穴入口,直到那里已经将内裤高高撑起,手上也已经沾了不少粘腻的水渍。 恋人把林曜的手从内裤里抓出来,脸转过来:“好啦,不要了。” 林曜见月终于正脸对着自己,手反客为主地抓紧对方,双唇立刻又贴到对方的唇上,执拗地坚持着。 然后恋人只好配合她,没有后退余地地和她缠绵。亲吻的缠绕中,还发出“啵、啵”的声响,两个人的味道都融进彼此的口腔中。 等到这个吻结束,月已经看起来一副无法克制的样子了。 林曜扯着恋人的内裤:“啊,你那里涨得好大,再穿着内裤,会觉得很紧吧。我来帮你脱掉。” “不要了……”恋人试图以理智战胜林曜的直接。 “可以的,没关系的。”林曜剥下恋人的内裤,又开始帮对方褪起睡裙。 “真的可以吗?”被脱得一丝不挂的恋人,暖色的灯光下,皮肤柔和地散着光。 林曜的手抚过对方的整个身体。 好软。好温暖。 “真的可以。”林曜可以感觉到,自己的下面,也已经有湿意。 她想把自己的内裤也脱掉,手往下伸的时候,反应过来,不能像以前那样轻易地从前面够到自己的下身了。自身前方巨大浑圆的肚子里,生长着两人共同的骨肉。 反应过来这件事的时候,突然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美丽的恋人就在眼前,还说过会一直在她身边。 月好美。 她触碰她的头顶,从那里顺着下方,摸到她的脸,再滑过延续着的长发。 月先是专注地注视着她,再闭上双眼,贴着她的手,靠过来。 好温柔。 和这么美好的人,说不定,有孩子也可以。 林曜吻她,等她帮自己把衣物都褪掉,慢慢地翻过身,感受整个背部被紧贴着的安心。 然后从上往下,自己的背部,正被所爱之人一点一点轻吻着,随着每一个吻,又开始被所爱之人的气息包围。 她抖了一下。 后面感觉到气息的时候,就会一阵酥麻。 所爱之人的手,在她后面按摩般地揉过。 到尾椎的时候,她又抖了一下。 然后那只手,到了自己的下面。 阴蒂正被揉搓着。她忍不住呻吟起来,头向后仰,又落入恋人更多的吻和气息中。 阴唇被轻柔地掰开,所爱之人的手指,在自己的入口处流连。 浅浅的试探,柔和但不停歇的刺激。 非常舒服。 她很明显地感觉到,有粘稠的液体已经溢到大腿内侧。 她喘息着。这个时候听到所爱之人在耳边的轻声提醒:“要进来了。” 她“嗯”了一声,随即甬道内部被坚硬的肉棒完完全全地填充。 “啊!”她叫出声,因为肉棒的尺寸,大到简直能撑开她的内部。 所爱之人的一部分,开始在她体内抽插。 “啊……”她不停地轻声叫唤。 动作的幅度越来越大,她自己的身体都要动起来了。 于是她伸手抓住床的边缘,背后的人则完全抱住她的身体,将她稳固在怀里。 “月……”她叫她,全身心地感受着内部被抽刺的快感。快感柔和地升起,随着被捅的幅度和频率,随着耳边来自所爱之人的喘息,攀升地越来越高。 她沉迷在这种无休止的享受中,忘怀地娇吟着。 突然,自己的腹中传来了胎动。 她一惊,不由地夹了一下自己的甬道。还在里面的人被夹到,立刻报以更为剧烈的喘息。 腹中胎动的感觉将她完全拉了回来,她觉得非常害臊。 居然怀着孩子,还想做这种事情……毕竟她还是个很容易感到羞耻的人啊。 可是恋人身体的一部分,此刻还在她的内部卖力抽插着。她难以避免地不停感受到快感,也不想扫对方的兴。 毫不停歇的快感中,她感觉到自己脸上热得一阵一阵。 她把手放在肚子上,想安抚动着的宝宝,但是宝宝还在正常地活跃着。于是她不可控制地越来越害臊。 而且之所以怀上了宝宝,也是因为她们之前做了很多次这种事…… 很多很多次…… 越想越羞耻,脸上明显变得越来越烫。 但是虽然羞耻,她又没办法让自己停止感到兴奋和愉悦。 羞耻归羞耻,她又忽然这几个月来第一次觉得,能怀上所爱之人的宝宝,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于是她将恋人环着她的一只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面。 使她受孕的这个人,手被放到能清楚感受到胎动的部位时,抽插的动作停下了几秒。 被所爱之人的手掌覆在里面有宝宝的肚子上,林曜觉得很温暖。不过才沉浸在这种温馨中不过几秒,她立刻感觉到自己被更猛烈地肏着。 她被突然提高的频率和坚硬突袭了,不停地“啊”着。 正在肏自己的人抚摸着自己被她肏大的肚子。 这种无比羞耻的联想,和不断攀升起来的快感,一起漫过全身。 被肏得好狠。 被肏得好深。 奇异又羞耻的快感中,甬道内部完全浸湿,不停地一缩一缩起来。 全身因为剧烈的快感而抖动。 “月,月……”不断被高潮袭击的时候,她呼唤她的恋人。“我高潮了……”她还告诉她。 于是听闻此事的恋人,也在愈发湿润的温暖和不断紧密的收缩中,射出了那种让她受孕的液体。 高潮过后,身后的恋人准备抽出分身。 “不要,留在我身体里。”她请求她。她就是很喜欢这种和所爱之人缠绵的感觉。 “好。”她同意了,声音听起来困倦而满足。 林曜虽然看不见,但她知道,自己的脸此刻依然夸张地红着。 她羞赧地开口:“月……那个……你会不会觉得很奇怪?宝宝还在我的身体里,我们就做这种事情……” “不会呀。只要你没有什么不舒服,我就觉得没问题。”身后的人轻声回应着。 “可是刚刚,宝宝在动……你有没有觉得奇怪?” “嗯……宝宝会动,也是正常的。我一想到,曜曜有了我的孩子,曜曜愿意给我生孩子,就会觉得很开心。” “这样啊……所以你不会觉得我很不知羞耻……” “肯定不会呀。因为是Omega正常的生理需求嘛。而且……你真的非常容易羞耻。你不要多想。”这个人抱着她安慰着,尽管声音听起来充满倦意。 安心感受着对方还在自己的体内,林曜躺在恋人的怀里,默默地翘起嘴角。 过了一小会儿,她听到所爱之人变得均匀的轻微呼吸声。 “晚安,月。”虽然今晚已经道过一次晚安。 “嗯,”半睡半醒的人应着,“好好睡吧,老婆。” 嗯? 这好像是个全新的称呼??? 不过有很多谈恋爱的情侣,都会如此互相称呼;甚至有很多好朋友之间,也会开玩笑地这样叫。 于是林曜没有多想,很快就在仍然被温柔插入的情况下,进入了香甜的睡眠。 八十三、不太好吃的鲜肉月饼特别好吃(孕h) 今天月去公司工作了。林曜也刚好完成最近接的一个翻译小活。于是她独自出门转了一圈,顺便买了点东西。 她搬过来以后,还没有进过厨房,每天都有人按时送来做好的饭食。以前她自己一个人住,月没有去找她的时候,一般也不太愿意下厨。因为烦琐的家务而浪费时间,是她很讨厌的事情。 不过现在住在别人家里,而且人家对她很好,而且人家,好像很爱她…… 她就不由自主觉得一定要报答她。 并且她自己也想吃这样东西。于是就开始了耗时又复杂的过程。 今年中秋节的那段时间,月特别忙,而她在担心对方饮酒的问题,完全没心情过节。那时候也送来过很多月饼,她没注意。如今家里虽然还剩很多没过保质期的广式月饼,她不大想吃。她比较喜欢苏式月饼。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喷香流油的肉馅,酥皮也是充满猪油香的那种——大概比起甜食和碳水,她就是更喜欢油腻的不健康食品。 当然即使过了季,也不是买不到,只是更想做点什么。 根据食谱,勉强用不同配方揉了两个面团,还要拼在一起再折迭、再…… 比想象中复杂。面团看起来不太好,厨房也被她搞得一塌糊涂。 这个时候,听到外面传来的门铃声。 全身都是面粉,她只能快速整理了一下,洗完手,走到门前。 一看,原来是罗芸夫妇。 一开门,这两个人就进来自然地坐下,不过好像没以前那么趾高气扬。 罗芸看起来已经尽力收敛了,只是谈话间还是有点控制不住的阴阳怪气,看林曜的眼神也依然不友好。 林曜不自在地奉陪了一会儿,门口有响动。连忙迎过去,看见月终于回来,松了一口气。 月看到她穿着围裙的样子,略微皱了一下眉。进来看到罗芸夫妇,脸色更是难看。 她看向她:“曜曜,你可不可以先进房间里去?把门关好。” 这大概是最近以来的第一次,月主动提出要她关门。 他们一定是要谈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林曜听到从门的另一边,逐渐传来越来越响的争论甚至吵闹声。从小对争吵尤其敏感的林曜,心绪不宁地在房间里缩成一团。 她没有故意去听,但是能听到罗芸的声音,在说什么“违法的勾当”、“自私”、“不肯帮帮姐姐”之类;而罗芸的夫婿强调着“真的不是我的错”、“我没惹任何人”。至于恋人,似乎极力压制着愤怒的嗓音,在叫他们两个闭嘴。 最后终于听到那两个人出门的声音。房间门上敲了几下,就被推开了。 林曜抬头,是月忐忑的神色。 “曜曜,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 林曜只听到了只言片语,根本不清楚他们谈论的具体事务。于是她摇了摇头。 恋人见状,立刻松了一口气,不过神态仍然紧绷。 她走过来:“你怎么穿着这身?你进厨房了吗?你动刀了吗?” “我只是想做鲜肉月饼,我没找到你藏起来的刀……我买的绞肉。” 恋人这才放松下来。她的整个肩膀,都从有些端着的状态一下子垂了下来。 但是又不太对劲。 现在恋人,好像在克制着什么负面的表情。 林曜走上前去,一走到恋人的前面,立刻被结实地抱住。 好像她需要从自己的身体借力似的。 “月,你还好吗?出什么事情了吗?”林曜关切地询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叫她:“曜曜。” “嗯?” “曜曜。” “嗯?” 但是她没有说话。 林曜稍微松开怀里的人,想看她的表情。 却也看不出什么来,虽然明显没有开心的神色。 她开始吻林曜。 深入地吻过后,又很用力地抱住林曜。 “我需要你。”她说。 林曜抚摸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我就在这里。” 然后立刻又被吻了一次。 唇齿纠缠过后,月又吻她的额头、吻闭上的双眼、吻她的耳朵和脖子。 有种悲伤急需被慰藉的氛围。 空气中弥漫开熟悉又浓烈的气味,林曜伸手摸恋人脖颈的后方,掠过那个部位的时候,感受到膨胀和跳动,知晓了所爱之人此刻肉体的渴求。 “可以哦,如果月想要的话。” 如是听闻的人看着她,顿了几秒,自行褪去了衣裳,又帮她脱下衣物。 赤裸相见的拥抱,似乎比衣裳遮蔽的更为坦诚。 肌肤直接的触碰,确实比隔着衣物的更加柔软。 这样可以安慰到她爱的人吗? 林耀继续抚摸眼前人的身体。 被抚摸的人立刻更靠近,开始吻她的身体。 这个时候林曜意识到,自己的手臂上还残留了些面粉,而且还沾到了恋人的身上。 “啊……不好意思……”她道歉。 恋人不以为意,只是轻轻地舔掉了林曜身上的面粉,像只殷勤的猫。 于是林曜如法炮制,舔舐着恋人温暖香甜的肌肤。 只是混了些小麦的香味。 “我爱你。”月对她说。 说着,月低下头,身体也略微向下。 比她高的人,又一次蜷缩在她怀里了。 林曜摸摸月的头,月的侧脸正贴在她的肚子上,双手也轻柔地抚摸着她膨大的肚子,那里有她跟她的宝宝。 然后月抬起头,捧住她的其中一个乳房,靠近她,开始了轻轻的舔吻。 “嗯……”林曜的身体轻微晃动,手忍不住陷入恋人锦缎般的发丝中。 恋人继续着对她乳房全方位的舔弄,手又开始在她的后背游走,最后落到臀部,轻轻地捏着。 “月……”林曜的身体彻底软下来,她要站不住了。 恋人见状,直接跪了下来,扶着撑住她有些弯下的身体,双唇还定在她的乳房上。 这个姿势……她跪在她面前,仿佛臣服于她。 但是对她乳房的攻势,却一点没有减缓。她只能把双臂搭在所爱之人的肩膀上,任其玩弄自己妊娠以来,变得比以前更大、更圆润的乳房。 然后在她的喘息声中,恋人完全含住了她的乳头,轻轻吮吸起来。 最近胸部变得有点涨,被吸了一下,还蛮舒服的。 恋人的唇舌舔弄吸吮着她的其中一只乳房,另一只乳房被恋人温暖的手巧妙揉捏着。 持续不停的刺激,没有一刻放过她。 于是她又叫起来,这才察觉到,自己的下身已经湿得不行。 恋人继续着挑逗,使她的双手都不知所措地开始在恋人的后背乱抓。 “月……想要月进来。”她求饶。 恋人终于暂时放开她的乳房,将她驾着轻轻放到略高的书桌边缘,让她坐下:“嗯,我想进到曜曜的里面。” 话音刚落,林曜的双腿被掰开,花穴被恋人的坚硬强势攻入。 林曜的背部和双臂都抵着墙面,退无可退。不过她也不想退。相反,她甚至往前挺了一下身子,好让自己的花心被更加深入地顶到。 恋人正站着,用力地顶弄着她。 恋人半闭着的双眼,正迷离却专注地看着她,隐隐约约,闪着晶莹的光。 她将一只手伸向前,抚摸恋人的脸。 抽插变得温柔,恋人闭上眼,轻吻她的手。 但是很快,月又加快了抽插的频率,加深了捅刺的深度。 “啊……”林曜的身体扭动着,头仰起,露出脖颈的线条,靠在墙壁上不断地呻吟。 而恋人则睁开了双眼,享受地观看她的表情。 边观看,边更加卖力地顶着胯,喘息声也不停地从闪着色泽的朱唇间溢出。 月轻启着的绛唇,形状太过诱人。 林曜忍不住又想上前吻她。 但是身体被庞大的腹部压制着,不好动弹。 好可惜。 “想亲你。”她要求。 于是恋人就自己凑上前来,当心地不给这巨大的面粉团般的肚子施加压力,将她拥入怀中,给了她一吻。 抽插继续着,花心被一下一下不间断地袭击着。无处安放的双腿不停地挣扎、伸直,连脚背都在快感中不断绷紧着。 恋人见状,双手架住她的腿,又将其分地更开,于是恋人身体的那一部分,愈发逼近腹中胎儿居住的胞宫。 怀孕以来,两个人都不大敢这么深入的。 但是恋人轻轻试探地顶了顶。 倒是完全没有不舒服,反而和以前一样,刺激更加强烈。 “可以……可以深一点。”林曜给出同意。 于是恋人才放开了胆量,像以前一样地尽全力深入林曜的身体。 绝对顶到了至少和以前一样深的地方。 恋人的分身,又一次触碰到了子宫入口处的小孔。 林曜感到自己体内已经装着月的宝宝的容器,依然用力地想要吸入更多。快感猛烈地漫上来。 “啊……”恋人很久没有进到这么深,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比林曜的肉壁更加强劲的吸力了。 一瞬间,林曜感觉到,恋人开始在自己的体内剧烈抽搐,随之一股热烈的暖流持续喷发在她的体内,进行着孜孜不倦的浇灌。 “啊!月……啊……”林曜忍不住叫地更响,她自己的甬道内部也开始了收缩,怀孕以来最强烈的一次快感,冲遍她的全身,过了好一会儿才停止。 情事过后,月轻抚着她的大腿,又帮她揉因为怀孕有点水肿的脚。 “谢谢。”林曜道谢,同时观察恋人的神情,感觉对方可能比刚才看起来少悲伤一点。 被谢的人抬起头,幽幽地看着她:“曜曜,我想和你,还有宝宝,一起好好生活。” 这种眼神……林曜觉得领会到所爱之人的担心,她愧疚着:“嗯,我会很尽力的。” 月看起来有点失望,好像还想再说什么,但终究没开口,只是又乖巧地望着她。 月有可能,真的很需要自己。 林曜心疼地摸摸恋人的头,让对方帮自己站起来,抱紧她:“你可以让我用刀的。我给你做饭,好不好?” 结果就变成了两个人一起在厨房捣鼓了好长时间,才做完了十分麻烦的鲜肉月饼和一些简易的小菜。 林曜偷偷瞄着在认真吃饭的恋人,感觉对方现在可能比刚才情绪又好一点。 “你觉得好吃吗?”发现她在看自己的人问道。 林曜转了转眼珠:“嗯……没有你从外面定的好吃。哈哈。”她笑着。 “是吗?可是我觉得,特别好吃哦。”月的双眼,弯弯的透着笑意,双唇翘起优美的弧度,声音也听起来轻快了一些。 大概月现在终于又高兴起来了吧。 林曜这么想着,也露出了由衷的微笑。 八十四、怎样才能做到 “你真的决定,和她在一起了喽?”来看望自己的好朋友杜佳,如是问道。 “是的吧。”林曜点点头。 “嗯,”好朋友低下头,声音也变得有些低,“之前没有告诉你她来找你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 时间停留了一小会儿,林曜的脸上浮出尴尬的表情:“你确实蛮过分的。” 杜佳急切地解释:“因为我真的以为她是个渣女啊!而且你当时也告诉我,她还出轨了。那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自己的好朋友又陷进去。而且你的性格,变得那么……”她停下。 “我感觉到了,你好像觉得我软弱,又是‘恋爱脑’。” “是。你车祸以后,我确实这么想过。但是最近,我突然觉得,坚强不一定要看起来特别强硬,”杜佳叹了口气,“而且你知道的,这个世界,对Omega和Beta,总是那么不公平。我不希望你受伤。” 林曜闻言,点了点头:“其实我也知道。我也理解……我也不好说,可能我真的就是‘恋爱脑’,我总是控制不住去爱她。只是比较幸运,她刚好是个好人。她一开始是有些问题,需要别人耐心对待她——而我也是个有问题的人。所以和她在一起,觉得她能理解我,觉得可以幸福——很抱歉,我的性格变了很多,我也远没有你崇拜的周总那样‘独立’” 杜佳沉吟片刻,答道:“你觉得幸福,这样就好。其实我后来也想过。我可能忘记了,‘恋爱’和‘恋爱脑’的区别。而且你也不是一点不想努力的那种人。至于周总——”杜佳朝向一边,露出微妙的表情:“她真的闪闪发光,有我非常羡慕的点。但是我也知道,她的大部分投资,都是靠和Alpha 的关系得来的。有的时候,我真怀疑这样是否是‘独立’。然而世道如此艰难,要取得大的成就……只能说,人无完人,人都是很复杂的吧。” “这样啊。”林曜若有所思,虽然她个人认为这种行为不妥。 “所以,我们还是朋友吗?”杜佳转过来看着她,神态认真。 “我们当然还是朋友呀。我不会忘记,你真的帮过我很多很多,”林曜期待地问,“那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杜佳面露喜色:“当然愿意啊。” 这个时候,月端着一盘洗好的水果过来。林曜看到,朋友看了一眼自己的恋人,与其交换了一个友好的眼神。待其离开,朋友又看向自己。 于是二人相视一笑,开始谈论些寻常好闺蜜间会说的话题。 但只过了一小会儿,朋友的手机就响了,然后说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 “那你好好休息,”朋友已经站起身,准备往外走,“一定要好好养身体哦。” 林曜答应了一声,又叫住好友:“杜佳!” 被叫到的人转过身来。 “你真的好棒。我觉得,你一定可以成为,事业有成、独当一面的Beta的。” “谢谢!”杜佳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说着走出了门。 看看杜佳那么努力,其实杜佳谈起工作的时候,也有种闪闪发光的感觉。有朝一日,她一定可以成功的。 在这个世界上,说不定努力也能取得什么成就,说不定努力地生活也会过得幸福。 大家都是在生活里挣扎的,但是大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 不过确实,世道也是如此艰难,世界这么不公平。 所以世界还是很糟糕啊…… 所以为什么要生小孩? 要把孩子生下来,实在是太自私了。 可是孩子都这么大了,如果现在不要她,实在太罪恶了。 尽管她真的一直都很喜欢小孩。 她好想好好对待孩子,教给孩子幸福的能力。 但是没办法止住觉得生下孩子就是对不起孩子的想法。 要是当初第一次自杀的时候就死了就好了;要是上吊的那时候窒息身亡了就好了…… “你朋友走了吗?你没留她吃饭吗?”恋人走过来关心道,把她的思绪拉回来。 可是如果死了的话,就不可能遇见月了,就不可能和月和好了。 月好像很爱她,月好像需要她。 而且如果月想要这个孩子的话,她好想生下月的孩子,她好想见到月的孩子。 “她要回去工作。” 林曜说着,就自己走回房间,把门关了。 脑筋里经常乱成一团,像有不同磁极的物体,不断地被吸往各个截然相反的方向。 上一秒还觉得努力活着也很好,下一秒就觉得当初死了算了,一下子又觉得能和月在一起,真是太好了……瞬息万变、永无止境。 要是她能像另一个林曜一样,无论在什么困境中都有努力生活的力量,就好了。 她好愧疚。 就算月这么爱她了,就算月对她这么好,她还是有很多事情,都没办法想通。 而且月最近看起来也不大好。黑眼圈超级重,每天一副倦容。 工作也经常忙到深更半夜,想必身体是极其劳累的。 然而即使如此,睡眠质量也很差。 因为林曜的身体负担日渐加重,夜晚醒来的频率越来越高。每一次,月都会在她醒过来之后立刻也醒来。 之前她还以为是自己发出了什么声响吵到了对方。次数多了,她才明白,其实是月的睡眠过于浅,有时甚至没睡着。 月工作的压力一定很重,而且上次罗芸他们过来的时候,也把月弄得很不高兴。 事后月还对她说:“以后有我的亲戚过来,你都不要开门,不要理他们。” 房间的门被敲响:“曜曜,我洗了水果,你要吃吗?” 刚才杜佳在的时候,才吃过水果,怎么可能这么快又要吃。 林曜清楚,其实是月看到自己关门了担心,又不好直接问,怕她觉得没空间。 恋人已经负荷着工作和家人的双重压力。 而且因为她怀孕了,月还时刻都特别照顾她,凡事不让她动一根手指。 自己又怎么可以再在这上面迭加负担呢? 于是林曜深吸一口气,上前打开了门。 深夜,程望雪在只能模糊看清所爱之人轮廓的黑暗中,睁大着双眼。 她每天大概能睡多久?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她不清楚。 她本以为那几个月来几乎每晚的“小酌”,都是毫无伤害的。然而她此刻的清醒一次次提醒她,她的身体,已经不正常了。 没有帮助,根本无法入睡。 但每夜都想与林曜依偎,她害怕带着酒气上床,会被发现。 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即使沐浴在恋人散发出的那种令她安心的味道中,她也睡不着了。 只是偶尔与对方交合过后,才能安睡。 大概与Omega交合后,大脑会释放出什么使人格外放松的化学物质吧。 与黑帮的同流合污,短期内又给她带来了不小的财富。 但她并不快乐。现在她每天都会看巴黎当地的新闻,一旦看到有什么疑似黑帮犯下的罪行,就忍不住觉得自己是帮凶,胆战心惊。 堂弟倒是一副得意的样子。 如果自己也能做到将手弄脏而没有一丝内疚,日子会不会变得好过点? 她看着眼前背对着她的林曜。 一篇静寂中,所爱之人熟睡时均匀的呼吸声。 重孕中的Omega,是真的很辛苦。 因为腹部庞大的重量,林曜已经不可以仰卧着睡觉了,会被压得喘不过气。 侧躺的时候,也需要一个很大的抱枕,垫在宝宝飞速生长的肚子下面,才不会很不舒服。 而且听说分娩的时候,又要吃尽苦头。尽管现在有无痛的措施,尽管每次产检下来的结果都很正常,程望雪还是忍不住担心。 所爱之人十月怀胎、历经磨难生下来的孩子——她们共同的孩子,她要如何抚养?用那些龌龊到令她自己都恶心的金钱抚养吗? 为什么林曜不可以多喜欢钱一点?为什么买了很多贵重的东西送给林曜,就算林曜每次都表现得很赞叹,最后也不怎么用? 只有那条和自己有关的项链,林曜尤其宝贝。其它的物件,她似乎并不在乎。 反而是看到自己那时候从垃圾堆里救出来的残破小熊时,惊喜得不得了。 林曜真的太难搞了。 如果让林曜知道,自己一直在做这种勾当…… 为什么林曜还是经常一副愁苦的样子?为什么林曜从来都只说“尽力”,没有一次真正答应她活下去的?如果林曜讨厌自己,如果林曜连继续存在于自己的身边都不愿意了…… 越想越清醒,心惊肉跳的清醒。 要不然,今天晚上稍微喝一点吧。林曜看起来睡得很熟,自己偷偷地溜出去,喝完再去别的房间睡好了。 程望雪尽最大努力,不发出一丝声响,走出了房门。 可是才拿好杯子,还没来得及去取藏起来的酒,林曜就从身后冒了出来。 “你怎么醒了?”明明刚才走的时候,林曜还睡得很熟啊。 “不知道,醒过来就看见你不在了,我就出来找你。” 于是程望雪只好作罢,又回去躺在了林曜的身边。 没想到过了几天,再起来试图寻找酒精的慰藉时,林曜又很快跟过来了。 这一次,程望雪手里已经拿了酒瓶。 “你又要喝酒吗?” 有种竭力隐藏还被识破后的恼羞成怒,再加上连日来从未缓解的疲累,喊道:“这么晚了!你起来干什么啊!” 说完就立刻后悔了,竟然对关心自己的恋人发火。 程望雪想起来,好久以前的时候就是这样。比如上次在日本的时候,她在两人午睡的时候轻手轻脚地起床,没过十分钟,林曜就也醒了,害怕找不到她。 林曜是很依赖她的。这么依赖她的林曜,她不可以让其担心。 “我不是想喝酒。”虽然睁着眼睛说瞎话可能也不是个好主意。 “月,你是不是一直睡不好?我们每天住在一起,我有感觉的。你发生什么事情了?可以告诉我吗?” 程望雪把酒瓶放好,像个做错事泄了气的孩子:“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你本来就状态不太好。我没什么。” 林曜坐下来,仔细想了想。 正如她察觉到了月的不寻常,她自己那种多变又容易陷入沮丧的状态,恐怕也早已被恋人知晓。 “月,”林曜认真看着恋人那对瞪大的浅色双眸,里面蕴含着她自己熟悉的不安,“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地呵护我。我可以听你说的。” 程望雪已经令自己的神态恢复了正常,看着她爱的人:“谢谢。有些事情……等我想好怎么办的时候,再跟你说。” 八十五、即使是月亮 处于渴求酒精慰藉的状态时,自己是丑陋的。甚至还差点对珍爱的恋人发脾气。 每日为自己所犯下的罪孽而如履薄冰,无法入睡,只会更加重对酒精的依附。 就算哪天,她变成了毫无良心的人,不再为此愧疚。她能保证继续待在这个家族企业的大泥潭里,哪天不会又被拽入新的罪行中吗? 深度参与这里过多的事务,一旦黑幕揭晓、东窗事发,她又能给林曜和孩子带来什么呢? 在堂弟拉着程望雪讨论,如何能进一步开发别的“业务”,如何能进一步和更多的“各界成功人士”合作时,程望雪的头脑突然清楚了。 现在她能翻手为云覆手雨,只享用特权而不付出代价,是因为她正处于权力之巅。然而她能保证永远如此吗?罗芸难道不是曾经也身处高位,现在罗芸混得如何呢? 整日与鲨同游,有多危险,她不知道吗?难保未来她不会败下阵来。那时等待她的,甚至可能是牢狱之灾。 而且现在她是有孩子的人了。她想让自己的孩子,也出生于这种复杂的家世中,将来有一天被逼为系统的运转献出人生吗? 当初答应做这种事,也是因为实在没有别的选择——可现在是真没有别的选择,还是她根本不敢选,不敢面对不再处于塔尖的人生? 她宁愿继续做这种本质上就是罪恶的事情,也不愿意放弃物质上过分的贪婪吗?她愿意冒险让林曜有朝一日唾弃自己吗? 这天回去的时候,程望雪已经准备好了认真的话题。 进门的时候,只见林曜已经摆了一桌的菜。除了她本来定的那些,一定都是林曜亲手做的。 “你不用做饭的。”她惊讶地看着林曜,觉得自己上次就不应该同意和她一起去厨房。她是不舍得林曜劳累的。 “我知道我不用,但是我想做,”林曜示意她坐下,随之开口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这种严肃的神色,难道林曜发现自己做过的事了?程望雪不禁担忧。但是她又觉得,此刻林曜散发出的感觉,是一种从没见过的,有如珍珠般温润的光圈——比起几个月以前,自己给她戴珍珠项链时,更为柔和安宁。 “我现在终于可以确定地和你说,我愿意努力活下去,我也会好好地生下孩子——因为是你的孩子,我一定会让她平安出生的。然后我也会和你还有孩子一起,好好过日子。所以你以后不用再担心我,你专心解决你自己的事情,然后不要喝酒了。我们一起好好生活,可以吗?” 听到这段话的一瞬间,程望雪的眼中就噙满了泪水,然后眼泪啪嗒啪嗒,不停地掉下来。 “我做了很不好的事情……我做了很糟糕的事情……曜曜,我是个很坏的人。”她控制不住地忏悔着。 林曜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让她倒在她的怀里。她在她的怀里肩膀一耸一耸地抽泣着,然后听到林曜温柔的语调:“你做了什么?你可以告诉我。” 程望雪努力止住身体的抽动,抬头看恋人爱怜的脸:“我做了违法的事情,具体是什么,我不能告诉你。但不是伤害别人的那种罪,主要是经济犯罪,我以后也再也不会做,我会完全退出来……但是就必须脱离家里那些人,不能再在家里的集团工作了,我就不可能这么有钱了……现在你会讨厌我吗?”她的嘴唇不可控制地细微抽动着,她等待着林曜的审判。 “……违法的事情,你真的没有伤人?”肃穆的声音,面无表情的林曜。 “真的没有!”她立刻摇头:“而且我做这件事情以来,每天都恨自己,每天都觉得良心不安。” 于是林曜深吸一口气,过了恍如隔世般的时间,给她回答:“那我相信你。真的没有伤害别人的话,我就不会讨厌你。” “那我如果脱离家里,以后就不会这么有钱了,你还会喜欢我吗?”程望雪的眼睛瞪得又圆又大,还有眼泪滴滴答答地掉落,像只受惊的小动物。 “这种时候,还说什么有没有钱。你做这种事情,是违反法律的啊。而且你要是不退出来,最终会去坐牢的啊!和这个比起来,你没有钱,有什么重要的!”林曜看着她惊惶的样子,又补了一句:“我当然还喜欢你,我爱你呀。” 程望雪才敢再次扑到所爱之人的怀里:“可是你和我在一起以来,我都没有给过你什么物质的享受……” 林曜叹了一口气,环顾四周:“是吗?可是你家——我们家房子这么大,你还送了我很多很贵的礼物,你还转过钱给我。上次我跟你去日本的时候,整个旅途都很奢侈。” “可是我以后就没办法这么有钱了,我也没能力给我们的孩子最好的生活条件,我……”程望雪哭着数说自己脱离家族后必将到来的一落千丈。 然后林曜伸出手,帮她把脸上的眼泪一点点抹去:“月,我没有你的成长背景,我无法想象你从小生活的优越程度。我觉得你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很不容易。我觉得你很有勇气。 “虽然照你一贯的生活标准,我肯定养不起你。但我还是有些存款,等孩子出生以后,也可以继续工作,还可以接点副业。我保证,为了维持生活,什么低端的工作我都愿意做。我们一家人的基本生活,还是可以保障的。” “啊,那倒不至于。”程望雪打断林曜,眼泪顿时止住了。原来林曜想象中她失去目前地位的生活,和她估计的,还是有巨大的差距。而且即便如此,林曜也愿意和她在一起,她的恐惧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从心中满溢出的感动。 这时候她反应过来,林曜一直站着呢,于是她让林曜坐到自己的腿上,双臂环绕抱住她。 “曜曜,”程望雪把头埋在林曜充满香气的头发里,“谢谢你愿意和我在一起……谢谢你终于和我说,你会活下去。你现在,是不是不会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出生了?” “我……”林曜顿了顿:“因为你今天也跟我讲了实话。我也可以和你说,其实我还是希望自己从来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程望雪搂着林曜的手,又开始颤抖,但是被立刻抓住了。 “但是遇见你以后,爱上你的时候、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这些都是美好的事情。这些事情,都是我愿意经历的。我又仔细想了想,其实如果没有我爸妈的那些……我可能不会这么强烈地希望从没有出生。你说得对,我已经不是无助的小孩子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而如果和你一起抚养我们的孩子,我们也不会犯这种错误。你今天说想脱离你家里那些人,我还松了一口气。你家里人,总给我一种好像和我爸妈差不多吓人的感觉。 “我还想通了一个问题。我一直羡慕另外一个林曜闪闪发光的性格。但是我忘记了,我们是同一个人。她是另一个我自己。我羡慕她的地方,说不定我也可以做到——我不是想变得和她一模一样,而是我明白了,实际上我羡慕的特质,我自身也有潜质能达到。如果继续活下去的话,说不定,我也可以做到。” 程望雪觉得非常安慰,又突然明白了什么。过去那种曾经发生过几次的豁然开朗,又一次降临在她身上。其实她一开始就爱上林曜,很可能有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她也羡慕林曜的善良、真心,羡慕林曜不在意物质的纯粹。虽然她觉得自己大概做不到林曜的程度,但至少这种憧憬,能帮助她面对未来的生活。 她握紧林曜的手:“虽然我说想做你的太阳……但其实还是你在帮我。曜曜,你羡慕另外一个林曜的闪闪发光,可是对我来说,你真的一直是照耀我的太阳。” 林曜稍微转过身,侧坐在她身上,扭头看着她。程望雪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我说了那种大话,可我还是只能做月亮,我总是需要你来支撑我,才有力量,对不起。” 然后林曜彻底转过来,大概本来想面对面坐在她的身上,可是中间隔着的肚子太大,没成功,站了起来。 程望雪也站了起来。 她的手被林曜牵起,放到了林曜温暖的心口上。 “以前我总是觉得,这里有一个洞。一个很深很深、很空虚很空虚的无底洞,怎么也填不满,”林曜的双眸,此时饱满地溢出格外纯正的墨色,还混着琥珀色的闪光,“可是我最近才意识到,我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这个洞了。是你说爱我之后,这个洞才渐渐消失的。” 林曜含情脉脉的双目,林曜容光焕发的脸孔,林曜用程望雪听过最美好的嗓音:“我不知道我算不算太阳。但是月,你知道吗?一片黑暗之中,即使是月亮,也是很亮的;即使是月亮,也可以指引方向。” 程望雪愣住,只全神贯注地看着对她这样说的恋人,然后重重点了一下头:“嗯!”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想了想,又承诺道:“我不会再喝酒了。” 她得到林曜轻柔的吻,林曜又带她一起回餐桌旁坐下。 于是程望雪一边觉得自己太没出息太丢脸了,一边又不受控制地始终任眼泪乱流。 在林曜充满爱意的注视下,边吃边哭。 (林曜终于自己想通,决定活下去了!开心!) 八十六、伸出手(孕h) 有很多烦人的问题,也会有很长的处理过程,但慢慢来总会交接完毕的。 尽管程望雪并不喜欢堂弟,他还是成了最后的人选。而且他同意,如果她把最近的收益交出来,再吐出家族企业的股份,永远不再参加企业内部的工作,就会让她全身而退,也会让她销毁参与过的痕迹。 交接工作的某一天,照进度完成的时候,他突然以一种得意的语气:“啊,姐姐。跟你说个事,希望你别介意。我和周梅在一起了。”说完,他用一种耀武扬威般的眼神望着她。 程望雪止不住地惊讶:“我是不介意,当然不介意——但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不是已经结婚了吗?你们孩子都有了。” 他睥睨地看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他,各玩各的。只要保证孩子是我的就行了。” “哦。”程望雪点点头,准备离开回家了。 堂弟似乎对她那毫无波澜的反应不悦,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叫住她:“姐姐,周梅说,你是那种不愿意把手弄脏的人。我也看出来了。但我不一样,我不介意把手弄脏,多脏都不介意。” “嗯。”她冷淡地搭理着。 “所以你成不了大事,但我可以。”说着,他挑了挑眉毛,满意地笑了。 程望雪头也不回地离去,脊背一阵发凉。 看来从这个家里逃出去,确实是正确的决定。 程望雪后背的恶寒,在回到自己真正的家,看见林曜的一瞬间,就消失了。 今晚夜色晴朗,一轮圆月静静地挂在空中。 一起洗漱完毕,帮林曜吹干如缎的黑色长发后,林曜坐到床上,专心致志地看起育儿书。 这本书程望雪已经读过了。她坐在恋人的身旁,默默看着窗外的景色。 过了一会儿,林曜也撇过头,看向身旁之人在看的方向。 林曜轻轻地说:“月,我有种预感。” “嗯?”程望雪转过身来。 林曜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我觉得宝宝会跟她的母亲一样,在满月的夜晚出生。而且我觉得,宝宝也是在元宵节满月的那一夜怀上的。” “这样啊,”程望雪忍不住喜悦的笑,也把手小心翼翼地覆在恋人高耸的腹部,又感慨道,“是有可能的。下个月满月的时候,也差不多是预产期了,宝宝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呀。” 林曜牵起恋人的手,轻轻将其放到腹部的一个位置:“你记不记得?上次产检的时候,我们看到的,宝宝的头在这里。”说着,又逐一放到不同的位置:“这里是宝宝的脚……这里大概是手……” 很安宁,心中洋溢着满足。手放到“大概是手”位置的时候,程望雪甚至隐约感觉到掌心正被触碰。 宝宝小小的手,刚刚一定和她的对上了。 她这样告诉林曜。 “怎么可能嘛,孩子的手肯定超级小,而且隔了一层肚皮,你怎么可能感觉到,”林曜笑着评论,但是没有完全否定,“不过我刚才确实感觉到宝宝动了一下。” 程望雪看着林曜的双眸中,流露出从心底涌上来的温柔:“曜曜,虽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觉得你蛮好的,但真没想到,我们会一直在一起,还能有孩子。” “嗯……”林曜回忆起初遇的时刻,回忆起确定关系的那一瞬,回忆起之后很多的点点滴滴,回忆起今年元宵节的那一晚。 那是个很美好的夜晚。在那个夜晚,她第一次感觉到,月将那颗有缺憾的心,连带着破碎的一片片,完全交到她的双手中。她捧着她的心,以对待世间最重要珍宝的态度,尽力修复;然后对方立刻回报给她更为坚固的承诺,要她依赖她,要她也将自己的负担交给她。 然后是露天水池里,寒冷中炽热的交合。纯净白雪上反射出的月光那么璀璨,却丝毫不及恋人眼中满怀着情愫的一瞥。整个浸润在温暖里的身体都处于恋人毫无保留的热烈拥抱中,二人的肉体完全合二为一,在水里激烈地扑腾扑腾…… 腿部突然感觉到了重量。 林曜低下头,虽然被庞大的肚子遮蔽了一部分视线,她还是看到,月躺在了她的大腿上。 “你身上好软,好舒服。”月用撒娇的声音。 “很重哎。宝宝压在我身上,已经那么重了,你也要压在我身上。”于是她也娇嗔着抱怨。 月并没有移动,整颗头依然枕在林曜的双腿:“宝宝出生以后,你会不会只抱宝宝,不抱我了?” 什么嘛,这种楚楚可怜的腔调…… “没办法,小宝宝会需要很多照顾——” “那我来负责照顾宝宝和你,你负责抱我。”躺在她腿上的人坐起来了,靠得很近,对着她的视线如此要求。 居然用认真的语气说这种话,虽然有点幼稚…… “好呀。那我们一起照顾宝宝,但是我尽量抽点时间抱你。” 听到这句话的人眼睛一闪一闪的,凑过来吻她。 一点缝隙不留,恋人的气息和体味,从各个角度将她包围。 因为刚才脑海里一直回闪着于望月雪夜的交合,现在受湿热的吻一刺激,林曜作为Omega的身体,就不由自主躁动了起来。 令她燥热的罪魁祸首,只是又一次躺到她的大腿上。 “真的好软……”这个人还感慨着。 为了满足恋人在孩子出生前依然被“独宠”的诉求,林曜只好忍着一动不动了几分钟。 然后她准备开口,让对方放过自己的双腿。 正要说什么,腿上的重量已经瞬间减轻了。 随之立即感受到一股力道。等林曜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双腿已被大大地分开,内裤早就被扒掉了。 大腿内侧正触碰到柔软的肌肤,下身的敏感部位传来点点滴滴的快感。 “啊……”林曜知道,视线被肚子阻挡的后面,自己的阴蒂正被恋人温柔地舔舐着,温暖湿润、酥酥麻麻。 “啊……你干什么啦……”她控制不住地叫着。 “从刚刚开始,我就感觉到你发情了。我也是,因为我想到了我们怀上宝宝那晚发生的事情。” 是的,空气中早已弥漫开月的气味,和自身发情的信息素交织在一起。 原来她也想到了同一件事情。 恋人只是回答的时候,稍微放过了她,一说完话,舌尖立刻又全面覆盖着她的阴蒂,轻挑慢捻。 林曜依然坐着,手忍不住抓牢身下的床单。身体也在持续的刺激中一扭一扭,身后垫的大型抱枕在她的扭动中慢慢偏移位置。 “月……”她叫她,从阴蒂蔓延开来的酥麻,已经遍布整个下身,阴唇上都感觉到从穴口冒出的湿滑。 恋人继续舔弄着她的阴蒂,她的双腿情不自禁摆动挣扎起来,手下的床单越抓越紧,身后的抱枕也掉到了床下。 还好双手支撑着,突然失去了后背的依靠,身体也没有倒下去。 但是恋人柔软舌尖的攻势太过强烈,毫无折痕的床单已经抓得充满褶皱,林曜又逐渐变成用手肘支持身体了。 然后很快地,直接躺在了床上。 蜷着的腿可以搭到恋人的肩膀。 阴蒂在温热的不断刺激下,实在支持不住了。 随着“啊”的一声呻吟,林曜在细密柔和的快感中高潮了。 可还没等她从这一次的高潮余韵中恢复过来,在恋人肩上的双腿就被掰开着架高了起来。 “床单上都湿了哦。”迷离状态中,耳旁传来恋人的评论。 接着身体就被恋人的巨物侵入了。很果断的侵入。 “好深……”她立刻反馈。听到的人就更卖力地向里面捅去。 内在的甬道快速得到了全方位触碰的慰藉。林曜的双眼闭上,双唇无法控制地始终微启着,毫不停歇地喘息着。 只是因为仰卧的姿势,腹部的重量全都压在自己身上,难以忽视地不太舒服。而且因为没办法控制腹中胎儿的行为,小家伙突然开始动起来,就感觉更重了。 “停一下……好重……” 正跪着抽插的恋人随即领会,一下子退了出来。 “啊……”被退出来的一刹那,由于整根快速的抽离,刺激不比进入时少。 恋人帮她慢慢翻身侧躺过去,手在巨大的肚子上轻抚了好一会儿。 “抱歉,让你不舒服了。”月低声道歉。 “没有,还好。” 因为所爱之人温暖的手掌在安抚着两人共同的孩子,宝宝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不过这两位妈妈就转而继续激烈的运动了。 程望雪紧贴在林曜的身后,找准了位置,再次快速地整根没入。 一旦确定了这样做不会伤害到宝宝,两个人就又像以前一样,想要更为强烈的交媾。 程望雪刚刚感受过所爱之人腹中所怀她的亲骨肉调皮的活动。胎儿动得幅度这样大,都能看见肚皮的起伏了。她本来很担心,恋人会不会难受,就轻轻摸对方的肚子,观察了一会儿。林曜的眉头确实皱了一下,让她很心疼。好在很快神色就并无异样了,她这才放下心。现在胎儿好像比较乖巧地安静了下来。 于是程望雪移动那只放在恋人肚子上的手,覆在了林曜最近变得尺寸可观的奶子上。 虽然以前那样小巧玲珑、挺翘凸起的奶子也很可爱;但如今这样大得手掌覆盖不住,又会在身体动作时摇晃更为剧烈的奶子,实在别有一番趣味。 现在的奶子,会因为重力和触碰,在柔软的流动中显出不同的形状。 而林曜正任她揉弄着这对又软又结实的奶子。 手感很妙。虽然她肯定不会用力揉捏,总体还是轻柔的,但让她有种在蹂躏林曜身体的感觉。 很可耻,因为这样想着的时候,下身居然更硬了。 她又用手指不时挑逗那坚硬凸起的乳头。林曜就一下一下娇吟起来。 林曜是在她的“蹂躏”下,才如此兴奋的。 有种得意的爽感。 她用力地在恋人的体内捅刺着,手又不停玩弄着恋人芳香酥软的双乳。 恋人的身体散发出与往常一样的香味。但她在抚弄恋人乳房的时候,忍不住想到,以后从这两个圆润的身体部位,会为了哺育她的孩子,而流出充满乳香的口粮。身体的味道,说不定也会变得乳香四溢。 到那个时候,她也想尝一尝呢。想品尝林曜在那种状态下的身体,和从林曜身体里产出的香乳。 依然可耻,因为这样想着的时候,不自觉又刺得更深入了。 “啊……”林曜酥软的叫声。 程望雪稍微撑起自己的身体,想看林曜的脸。 双目微张,弯弯的眼角残留着被刺激出来的生理泪水。娇嫩的唇被轻轻咬着,还时不时从中溢出几声“嗯”的呻吟。 看到这种陶醉的容颜,她忍不住愈发加快了抽插。 两人身体紧贴着的部分,渐渐感觉到湿湿滑滑的汗水。 确实是和以前一样激烈的交媾。 程望雪再次躺下来,从恋人的身后紧紧抱着对方,手不住地抓着那对丰满的玉兔,身体在恋人体内充满温暖的湿润中一下下挺进。全身心地感受在恋人身体内部进攻的快感。 感觉进到最深处的时候,她故意停住几秒,又向外抽了一段距离,再一下子捅进去,顶到最里面的地方。如此重复,林曜口中就一次次“啊”地叫唤。 程望雪原本抓着恋人乳房的手又情不自禁在对方整个身体上滑来滑去,遇到某些手感特别好的部位,略微用力地按摩揉弄。 愉悦的喘息声中,包围着她分身的肉壁向她簇拥而来。 然后在林曜又一声的娇吟中,她感觉到对方紧绷起来的身子和用力抓住她的手。 她吻她的后脖颈,同时让从体内爆发出的热流再次通向了林曜的内部。 林曜的身体在放纵过后完全松弛下来。 爱她的人伸出手,再次将她的身体环绕起来。 她牵起放在她身上的手,轻吻。 她突然想起来,曾经有次,问遍体鳞伤的自己,为什么过去既然默认向他人伸出手也必定会失败,还是一次次对月这样做。 此刻她知晓了答案。因为即使如此,每一次都依然渴望,这样做能得到对方同样的回应。而这种回应的触碰,也许可以抚平原有的伤痛。 她回想月过去的行为,觉得月其实也是一样。 “月。”她唤她的爱人。 “嗯?” “其实你之前,也不是一定要参加那种强制活动吧?你应该有办法逃过去的吧?你还每次都大费周章,假装有疤痕什么的,逼别人拒绝你。” 传来短暂的空隙,恋人大概在思考她这句话。 “嗯……我居然没想过。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如果我找找关系,是能钻空子不去参加吧。” “但你还是每次都去,去了十几次。” “被你发现了。” “所以会不会,其实你潜意识里很希望能遇见别人,很希望能找到一个人在一起的?” “我才没有呢,我当时可是一心只想好好工作的。我根本没兴趣认识别人。”恋人否认道。 “啊,真的吗?”林曜拖长尾音,还笑了起来。 “不要笑我啦,讨厌……”月抱怨,但是话锋又一转:“不过能认识你,我还是蛮开心的——非常非常开心——能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幸福。”最后是非常温柔的声音。 林曜转过脸,距离近得她能数清她眼里灵动的光点:“月……” 然后立刻得到了一个缱绻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