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谈(短篇集)》 第一日的情境图(H) 海岸边的阴森古堡 偏执病态的哥哥 神经脆弱的妹妹 黑夜里滋生出的扭曲情欲 厄榭府情事(一) 灰白石墙筑成的厄榭府外,一个少女静静望着眼前的湖水。她坐在轮椅上,身穿一件白色睡衣,袖口和下摆缀着层迭的蕾丝花边。 她的眼睛大而清澈,惨绿的湖水映在其中,为那张苍白秀丽的脸添了一丝说不出的忧郁。 这是一个阴沉晦暗的秋日,湖畔枯木林立,落叶被风卷起,又缓缓飘落至湖面。 湖底堆积了多少个秋天的枯叶?衰颓、腐败的气息从湖底传来,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沾染着那股臭味,让她想要大喊大叫,想要不顾一切,从轮椅上站起来,飞奔逃出这里,特别是在—— “玛德琳,猜猜这次的医生是从哪里来的?”罗德里克俯身,轻轻抚上妹妹的脊背。 她没有回答,那只手一触到她,她的身体就无法自控地颤抖不已。他的气息喷在她耳边,她无法躲避也不能动弹,只能闭着眼,忍耐着肉体和心灵深处的双重痛苦。 她的两颧泛起潮红,紧紧咬着下唇,但不是因为羞涩的天性所致。而是…… 可怕的僵直症又发作了。 罗德里克摇响手铃,管家匆匆赶来。 “医生来了吗?去请他过来!” “是的,医生在会客室——” “叫他过来!快!” “……一种罕见的症状,值得为此写一篇研究文献……主要是精神上的……” “是的,医生。”罗德里克频频点头,表示赞同,“我的妹妹在伦敦修道院里读过书,那几年没人照顾她,应该就是在那时受到了伤害。” 戴单片眼镜的医生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请您再详细说一些?” 罗德里克用食指点着太阳穴,像在思索。他看上去是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食指细白修长,中指上戴着一枚刻有家族徽章的戒指。 “我记得的,就是这些。等她醒来,也许我可以弄清楚——”他说到这里,两手交叉,身子微微前倾,离了椅背,一双湖水般的蓝眼睛直视着医生,“那些针剂大概多久才会让她醒来?” 玛德琳睁开眼,正对上哥哥那双湛蓝色的眼睛。 他盯着她,一脸关切的神色。 “玛德琳?你怎么样?”罗德里克在她身边坐下。 她看到他身上那件赭红色睡袍的系带是松开的,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就要覆上她的额头。 “不——我很好,哥哥。” 那只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秒,最终落在她右边脸颊上。 “我很担心你,医生用了两支针剂,之后你就睡着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一颗心绷得紧紧,然而身上却没有知觉。 “我……我不知道。”她不自在地扭过脸,想要躲开那只手。 “让哥哥看看吧。”那只手向下移,隔着细薄棉胚制成的睡衣,不容置疑地爱抚她的身体。 双乳被触到的感觉让玛德琳发出了一声惊叫,可那声音有气无力,罗德里克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我……我不能动了……不要这样……”她涨红了脸,乞求着。 “不能动?”罗德里克重复着她的话,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两指隔着一层薄睡衣捻住了她的乳头。 她闭上眼,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如果你听过雀鸟临终前的哀鸣。 仆人们对此充耳不闻,他们甚至没有走上楼来敲门问一声主人的情形。 罗德里克收回手,安抚似的轻轻摸了两下她的嘴唇。 “看来是这样,是针剂起作用了。” 玛德琳还在发抖,两滴泪水从她眼眶中涌出,她侧过脸,泪水滑落。 缀了一圈白色蕾丝的枕巾上缓缓晕开一小滩水渍。 厄榭府情事(二) “妹妹。” 没有人回答他。 房间内唯一的光亮来自远处的壁炉架。罗德里克的脸沉静得像一只希腊雕像的面具。一样的灰白、傲慢,没有一丝皱褶。 “也许你该试着下床,我们走去湖边……医生说这对你的病情有好处。” 玛德琳还在小声啜泣,像一只鸟在哀哀的鸣叫——被囚禁着的白羽雀鸟。 “听哥哥的话。” 这句话似乎带着回声,在宽敞的起居室里嗡嗡作响。过了一刻,回声在玛德琳耳际越来越响,她有些胆怯地扭过脸。 罗德里克面具一般的脸上现出一丝温柔。 她从被子里伸出手臂,接过哥哥手中的帕子。 玛德琳试着伸腿下床,可双脚刚触到地面就软倒在他怀里。 “看起来不行。”他轻轻叹了口气,“大概是针剂的坏作用。” 她轻轻挣了一下,罗德里克松开圈着她的手臂,她重新坐到床上,“是的。”她并不怀疑那个哥哥找来的医生。 因为时不时发作的僵直症,她离不开轮椅,正像她离不开哥哥一样。她默默低垂了头,手指绞在一起。 罗德里克低头看着妹妹的发顶,棕色的发辫有些凌乱,发尾的蝴蝶结倒是还在。他伸手拿起它看了看。 玛德琳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惨白,转瞬又恢复了正常。 “我想要睡了。”她试着动了动脚趾,包裹它的白色袜子纹丝不动,“叫艾莉来——” “不用。”罗德里克打断了她。他俯身握了那只小巧的脚踝,将她的羊毛短袜褪下。 厄榭府自维多利亚女王登基时建成,百年间只修缮过一次。城堡内外的灰白石墙褪了色,又被不知名的真菌染成一块一块的灰绿。 白天在湖边远远望着那墙壁时,玛德琳觉得它正像是麻风病人的皮肤。在她的梦魇中,麻风病人和她有着类似的面貌,也和她犯病时一样,浑身僵直,散发着腐坏的臭味,只是在这个梦里,那气味并不是来自湖底,而是来自哥哥的腿间…… 她尖叫着从梦中惊醒。厚重的猩红色帷幔将起居室装饰得如同冥府,没有一丝月光透进来,壁炉里的火光微弱。她发现自己只是在做梦,镇静下来,艰难地翻了个身,却发现哥哥正躺在身边。 他那双和她一般无二的湛蓝色眼睛在黑暗里隐隐透出星光。 “你梦到了什么?别害怕,哥哥在。”他说着侧过身,手臂自然地将她圈进怀里。 “不……没什么。”声音虚弱,还在发颤。 他的手臂收紧了,这一次,被他触碰着的这具躯体柔软至极。巴黎医生的药剂……感谢现代医学。他笑着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 厄榭府情事(三) “是梦到了修道院的事?” 玛德琳呼吸急促,心跳得很快,哥哥不是第一次抱着她睡觉了,然而从叁个月前她第一次发病到昨天,他都没再靠她这么近…… 罗德里克自顾自地说下去,“也许姑妈让你去伦敦是个错误。看你在修道院里都学到了什么?” 她紧张地抬起脸,却只看到他的下巴。那是他脸上唯一一处和她截然不同的地方。 “害怕自己的哥哥么……”他突然轻笑一声,低下头看她。 对上他的目光,玛德琳的身体不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是那一夜让你害怕了吧?”罗德里克收回圈着她的手臂,“那次哥哥只是太喜欢你了。从你回来那天,我就想像小时候那样,每天抱着妹妹睡觉。” “那样是不对的……”听到哥哥提到童年往事,玛德琳忽的不再害怕他了,她鼓起勇气,小声回了一句。 “不对?又是你那上帝教给你的?你知道,根本没有上帝,我们先祖的英灵都从没在庄园上出现过,哪里来的上帝?” 罗德里克自出生起便没有离开过厄榭府,父母又早早故去,他所受的教育来自一位笃信现代科学的家庭教师,然而这话在她那虔信天主教的妹妹听来,无异于叛逆渎神的恶魔之语。 她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涨得通红,“恶魔……求主宽恕你的罪恶……”她双手在胸前划着十字,白天受到的折磨已经让她濒临崩溃,只有在这时,想着上帝时,她才有了反抗的勇气。 罗德里克坐起身,从背后环住了她。她还在祈祷,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 他一面吻她的脸颊,一面将虚弱的她压在身下。 “上帝不存在,现在抱着你的,只有哥哥。”他说着掀开了她的睡裙,内里光裸着,他用手抚摸了一下那里,身下人颤抖不止,“这么湿了,看来我的妹妹并不讨厌我。”他带着笑解开睡袍的系带,摸出自己胀大的阴茎,插入她湿漉漉的小穴里。 玛德琳的双腿一下子蹬得笔直,她尖叫起来,噩梦般的初夜就在眼前,然而她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她的身体扭动着,却更像是在迎合哥哥的抽插。 “会裂开……不要……不能这样!”她一手去捂自己的小腹。 跪在她两腿之间的罗德里克停下来看了一眼,“没有血,不会裂开了。”他俯身,一手撑在枕上,一只手揉着她蓓蕾般的乳房。 她不会痛苦的。他想。第一次是他不懂,胡乱冲撞弄伤了她。他低头,用力撬开她的唇齿,吮吸她的舌头。 这次和初夜的感觉完全不同,玛德琳的哭声变了调,听上去更像是呜咽。她麻木的双腿之间渐渐涌起了一种酸胀的感觉,混着尿意,一下一下地冲击着她的大脑,她的信仰。 “不……上帝……啊~” 罗德里克在她身体里释放出来,他放开她的乳头,直起身来。肉粉色阴茎变成半软的小肉棒,在她的腿侧蹭磨着。 玛德琳满眼是泪,透过水雾她看不清楚哥哥的神色,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她极力想要动一动湿透了的屁股,那里黏糊糊的让她羞耻。然而她的身体像浮在水中,周身酸软,轻飘飘的,她甚至没有力气别过脸,在他的声音又一次落下前。 “妹妹流了好多水,上帝有没有告诉你那是什么?”他趴在她身上,吮咬她的乳肉。 玛德琳咬着唇,这次她没有尖叫,只是视线越来越模糊。被哥哥这样亲吻着,她那只敏感的小穴又开始情不自禁地颤抖,而这种颤抖在每次他靠近她时都会发生。他是个恶魔,而我是个……羞耻让她不敢去想那个词。 罗德里克吻了一会儿,仰起头来审视她的脸,妹妹的眼神让他想起了幼年时养过的那只叫斑比的小狗。他忽然翻身躺了下来,伸出手抚摸她满是泪痕的脸颊,用拇指指腹擦拭她的泪水。 “睡吧,明天还要见医生。” 厄榭府情事(四) 玛德琳被哥哥紧紧箍在怀里,久久无法入睡。 第二天早晨,她竭力佯装出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指点着女仆艾莉给自己拿来了一件淡紫色塔夫绸长裙。束腰、内衬、鱼骨裙撑,一件件穿好后,她坐在梳妆台前,往脸颊上轻轻扑了些粉。红肿的眼皮无法遮掩,但镜中的她看上去已经是个端庄的淑女了。 罗德里克走进来,正看到她映在镜中的乳白小脸,他笑了笑,叫女仆下去,自己走到妹妹身边。 “妹妹这样装扮起来也不错,可哥哥更喜欢你穿那件白睡裙。”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后,他作出了评价。 玛德琳别过脸,轻声回应:“没有人每天穿睡裙。” 罗德里克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了,他直起身,眼睛看向别处,“也没有人不爱自己的哥哥,还每天和他作对。” 上帝说要爱你的丈夫,而不是哥哥。玛德琳心想,她努力不去看他,以此来维持刚刚恢复的健康。 过了不知多久,门边的落地钟表响了九下,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医生应该到了会客室。”罗德里克转向她,同时向她伸出一只手,他的脸上又现出平常的神情。 玛德琳看了他一眼,将自己的手轻轻放上去,由他牵引着,穿过走廊,沿着螺旋状楼梯向下,来到城堡一楼的会客室。 会客室的陈设还残留着哥特时代的暧昧哈痕迹,窗帘是带有黑色印花的天鹅绒帷幔,沉重古旧得仿佛随时都会落下,墙壁上象征性地挂着几幅家族祖先的画像,出于城堡新主人的私人趣味,罗德里克的画像也在其中。医生发现这个年轻人的长相极富美感,他的五官完美对称,希伯来式的高挺鼻梁略显傲慢,略微向下的嘴唇却显得温柔内敛,但那双过于明亮眼睛里却透露出醉心于宗教或艺术的人才会有的狂热激情。 医生在来厄榭府之前就听说过这个家族的秘密,传闻他们代代都是近亲通婚,留下来的后代虽然稀少,然而却并不像医学研究认为会有的那样——染上精神方面的疾病。虽然他们大多英年早逝。 医生一边研究这些画像,一边思索病理和血缘的奇特联系,在他眼里,没有什么是神秘的,一切都可以归根于医学,比如玛德琳小姐,显然就是血缘乱伦的受害者。 然而当他转过头,看到迈着淑女步子行走自如的玛德琳小姐时,却不由得愣住了。 散发着紫罗兰芬芳少女在阳光里向他走来,和昨天那个浑身僵硬发抖的女孩判若两人。 此时伦敦正进行着如火如荼的工业革命,世袭贵族的荣光早已日薄西山,连带着他们特有的礼仪也一并走向式微。 因此罗德里克向医生伸出去的手没有得到回应,但他并不在意,只是自然地收回手,和玛德琳一起在医生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如你所见,医生,我的妹妹睡了一夜,病情似乎完全好转了。” 医生看着眼前这对年轻人,回过神来,“哦,是的,看上去是这样。不过,依我的经验,病症是否完全好转,还是要依靠医学的手段证明。”他说着掏出自己的行医笔记,“上次提到的关于玛德琳小姐的精神创伤——” 玛德琳瞥了一眼自己的哥哥。精神创伤?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懂,却听见哥哥的回答:“只是一点叛逆精神和天主教教条,弄乱了她的——那个词怎么说?对的,神经。” 医生纸上记了一笔,接着又问道:“请玛德琳小姐说说昨天醒来后的具体感觉,比如头脑里的思想,躯体的变化?” 这句医学研究中的例行问话十分平常,然而玛德琳看到了医生怀疑的目光,她忽然紧张起来,好像他已经洞穿了她的秘密,知道了她因为哥哥的靠近在自己身上引发的变化。 那种感觉的变化——下流又邪恶,是淑女在面对哥哥时不应当有的,她知道那个不洁的词,情欲,在修道院里读过的黄纸小说通篇讲述的不正是少年少女的情欲故事?可她只是爱好幻想,精神却受着修女嬷嬷的规训,从不曾想过要亲身上演那些淫荡又疯狂的戏码。 上帝有没有说过禁止女人幻想情欲?纵欲和乱伦,到底哪一个才是违背了教旨?她的头脑一时混乱不堪,低下头,看到哥哥的手,长长的手指,微微突出的骨节,抚摸着她的身体……脆弱的心灵无法承受恶魔的诱惑,昨晚的湿热情欲又开始在她身上肆虐。 罗德里克偏过头,看到妹妹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晕,他一只手看似无意地搭在沙发靠背上,代她做了回答:“她醒来后两条腿没有知觉,不能下床。” 医生扬了扬一侧眉毛,这对兄妹实在奇怪,妹妹一句话不说,全由哥哥代答,可昨天他听到过她的尖叫,绝不是哑巴,“是药剂过量了。”他匆匆写下了她的病例:肌肉僵直症,女,年龄—— “玛德琳小姐今年多大?有没有过性经验?” 罗德里克正玩着妹妹的发辫,听了这句,转向医生,“这些和她的病症无关吧?” 医生耸了耸肩:“为了确认病症,先前在有过性经验的妇女身上也发生过类似玛德琳小姐的症状,不过学名却完全不同。” 罗德里克搭在椅背上的那只手滑下来,虚拢着妹妹的肩膀。 玛德琳竭力保持着镇定,她听到哥哥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十八岁了,有过两次性经验。”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昨天。” …… “她躺在床上,掀起自己的睡裙,白色的,上面缀着蕾丝。她把裙子掀到小腹上,叫着,哥哥,你瞧——” 她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眼前旋转着哥哥那张熟悉的脸,她奇怪地在上面看到了疯狂——疯狂和温柔,那张脸低下来,似乎要吻上她……她尖叫一声,失去了意识。 厄榭府情事(五) 玛德琳梦到自己站在一道古铜色的大门前,门内伸出一只巨大的手,将她拉入封闭已久的记忆宫殿。 一间昏暗的地下室,四周又冷又湿,她看到面前并排放着两座棺木,姑妈拉着她的手,“快来看看你可怜的父母,明天你就见不到他们了。”那只手箍得她生疼,她不得不摸了摸其中一具躯体,又凉又滑,就像蛇一样。她想。听到身后有脚步,回头,罗德里克站在门边,只看了她一眼便闪身不见了。 夜晚,她用力推开姑妈肥胖的身躯,挣脱那令人窒息的怀抱,跳下床,推开门,光着脚穿过烛火摇曳的走廊,来到罗德里克和她的起居室门口。 黄铜把手一旋即开,她走进去,叫了声哥哥。 没有人回应,但她知道哥哥醒着。 她轻手轻脚地爬上床,从背后抱住他。 “姑妈要送我去修道院了。” 罗德里克没有说话。 “姑妈说伦敦很大,有几十个我们的城堡那么大。”她把脸贴在他背上,“哥哥,你会想我吗?” “我不知道。”罗德里克说话时带着鼻音,又沉又闷。 “我明天早上就要去啦,姑妈说我们坐马车。哥哥,你想坐马车吗?” 罗德里克沉默着。 “哥哥,亲亲我吧。你亲亲我,我给你讲个故事,是姑妈告诉我的,伊甸园里的故事。” 罗德里克转过身。 床边没有点蜡烛,房间很黑,只有他的眼睛里透出星光。玛德琳知道哥哥一定哭过了。但她不知道他是为什么哭,是为了他们刚刚下葬的父母,还是为了要离开城堡的她? 他的眼睛越来越近,接着玛德琳感到自己的嘴唇变得温暖又湿润。她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和哥哥在没有月光的起居室里接吻,像他们每天都会做的那样。玛德琳喜欢被哥哥亲吻,这让她感到快乐。 吻了一会儿,罗德里克移开脸,轻声问道:“告诉哥哥,那个故事讲了什么?” 玛德琳想了想,“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住在一起,那个地方叫伊甸园,大概和我们的城堡一样大。有一天,上帝来了,把小女孩带到苹果树下,教她摘苹果,她吃了一口,觉得好吃极了,于是上帝就把她领到伊甸园外面……” “这个故事不好,我不听了。”罗德里克突然打断她。 “你不知道后面的故事!姑妈说那个男孩是恶魔变的,他身上有一条蛇,会咬伤小女孩!”她掀起自己的睡裙,白色的棉布睡裙,缀着一圈蕾丝,“喏,你瞧,姑妈说蛇会把女孩这里咬伤,还会让她流血!” 罗德里克只看了一眼就背过身去,“她是骗人的!” 她看着哥哥的背影,“那哥哥咬它一口吧,看它会不会流血。”她抱着他一条手臂摇了摇。 罗德里克沉默着,玛德琳不住撒娇乞求,过了很久,他终于坐起身,抓着她的腿粗鲁地向两边分开,他低下头瞥了它一眼,又很快看向她的眼睛,说:“这样不行。”他跳下床,“妹妹,过来这边。” 玛德琳被他引到床边,罗德里克抓着她的两腿腿心,将她以头朝下的姿势提起,接着,他埋下头去。 玛德琳感到哥哥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往常用来排尿的地方,怪异陌生的感觉从腿心一直蔓延到胸口,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短促的低叫。 罗德里克没有理会,他的张口,拿牙齿轻轻在她穴肉上噬咬。 她不知怎的害怕起来,哥哥抓着她的腿心,力道很大,而且咬得她浑身不舒服起来。她挣了挣,“不要咬它了,哥哥。我想睡觉。” 说着她极力想要合拢双腿,然而罗德里克却将它分得更开。这个姿势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哥哥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和她心意相通,对她百依百顺,反而叫她害怕又难受。在她哭出声的同时,她听到哥哥紧张而疑惑的声音:“妹妹,你流血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初潮让她的伦敦之行耽搁了两天。 到第叁日,她和姑妈一起坐上那辆威风凛凛的马车,快活多于感伤。她透过车窗看到哥哥罗德里克站在离她很远的地方。她朝他挥了挥手帕,那是姑妈教给她的淑女礼仪之一。 罗德里克只是站在那里,一句话也没说。直到马车开动,她回头看时,他的姿势也一直没变。 “你在看什么,玛德琳?” “看哥哥。他为什么不同我一起?”她以为他会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骑着白马追赶她,或者干脆一路把她送到伦敦去。 “你要去的地方只有女孩,他不能同你一起。” 玛德琳点点头,女孩是有秘密的。她想起两天前的那个夜晚,哥哥抱着流血的她不知所措,以为她要死了,一边叫女仆快去找医生,一边不停地拿床单给她擦拭。 幸亏姑妈及时赶来,告诉仆人用不着医生,并宣布她长大了,是个要有自己房间的姑娘了。 哥哥可真傻,她想。她忽然很想告诉他那个故事的结局,可是马车飞驰,她把头伸到窗外,已经看不到哥哥的身影了。 厄榭府情事(六) 光影变幻,一晃她又看到了哥哥,他已经长大了。 “玛德琳,你看。” 她抬头,看见面前的墙壁上挂着一幅自己的画像,画中的她披着头发,穿一身白色睡裙。 “还有这些。”她转头,罗德里克站在角落里,拉着手中的尼龙线绳,他身后的帷幕正缓缓向上升起。 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反应,她的心已经怦怦乱跳起来。 大大小小的古典油画铺满了叁面墙壁,画中都是同一个身影,只是姿态背景变化着,她看到最大的那副画里她浑身赤裸,身后张着雪白的翅膀,脸庞笼罩在光晕里。 她的胸乳被哥哥画成了什么模样?她不再往下看,“这真是太……太多了。” 罗德里克向她走来,她晕乎乎地被他牵着手,一起坐到沙发上。 “你离开这儿没过多久,我就迷上了画画。晚上睡不着,就会来这里画画。” 玛德琳几乎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她的手被他握在手心,指缝里全是黏嗒嗒的汗水。她费力地动了动手指,罗德里克松开手。她忙取出手帕,一根根地擦抹手指。 等手指重新变得洁净,最初的惊愕和莫名的慌乱也退去了,她站起身,像个淑女似的,尽量不让自己的动作显得冒犯和刻意。“哥哥画得很好,只是……太多了。”她的眼睛不去看那些画,也尽量不看罗德里克,只想这些困扰他们的快些结束,“我要订婚了,你知道吗?姑妈本来想写信告诉你,可我——” “订婚?”罗德里克打断她,声音里满是困惑。 她偏头往他脸上瞥了一眼,天哪,他就像小时候一样固执。“是的,他是一个玩具商人的小儿子。姑妈说你也早订了亲,是不是?” 罗德里克沉默着,她慢慢往书架旁走去,猝不及防地听到背后低低的告白,“你知道,我爱的是你,玛德琳。”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城堡一楼潮湿阴寒,图书室的壁炉常年燃着,她镇静下来,很快又出了汗,“我们小时候的爱太荒唐了,哥哥。”她小心地觑着他的神色,他有一双脆弱温柔的蓝眼睛,但此时低垂着眼,只是静默,往常那个纵容她胡闹的哥哥似乎回来了。 她放下心来,抽出那本袖珍版的《堂吉诃德》,换上一副女童的无邪甜笑,侧身看着他,用最轻松随意的声调说:“就像我们看过的这本幻想书。你想想看,一个和风车战斗的骑士,多可笑呀。” 罗德里克抬眼,目光落在她脸上。 她低下头,手指快速翻动书页,找寻那段让他们发笑的故事。 忽然书页上现出一角黑影,接着她手中一空,书被抽走了。 “我早不看这本了。”罗德里克将书放回原位,取下紧挨着它的另一本,“现在,我信奉的是这个。” 哥哥的身形高大,笼罩着她,她在阴影里不安地往后退了半步,紧张地仰头,看到封面烫金的字体:《权力与意志》,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德]。 “这是什么呀?”她问,又轻轻往后退了半步,脸上仍带着那幅小女孩的天真。 “一本荒唐透顶的哲学书。”他说着扔下书,两手撑着书架,盯着她的脸。 玛德琳被禁锢在他臂弯间,再也无法后退,在这咫尺之间,她感到那目光沉重,和他的手一起,透过她层层迭迭的衣饰,撕扯她被上帝洗涤过的心灵。她不敢抬头同他对视,鼻子却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气味,自童年起就不曾变过的气味,每次接吻都让她着迷的气味,她的脸颊越来越烫,“哥哥,你——” “这就是你说的荒唐透顶的爱。”他拉过她的手,按到自己身下。 玛德琳浑身战栗起来,在眩晕中,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姑妈要把她送去修道院,又是为什么不肯让她回来,她后悔自己没有听姑妈的话。罗德里克捏着她的下巴,微微俯下身来,吻她的嘴唇,舌头撬开她的牙齿,吮吸着她的唇舌,她的尖叫被堵在了喉咙里。 “她的哥哥是恶魔,会让她下地狱的。”在衬裙被撕开的瞬间,除了这句预言,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那只手托起她的屁股,不知名之物刺进她身体里,撕裂的痛楚从腿心处传来,她禁不住放声哭叫。 “啊——” 厄榭府情事(七) 玛德琳大叫着睁开眼,四周很暗。她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满手都是泪水。 一个人影朝她走来,身后隐约有火光。“妹妹,怎么了?” 是哥哥,哥哥来了。她想。这是她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罗德里克在床边坐下,一手举着烛台,审视她脸上的神情。 “没什么,你昏倒了。”片刻后,他将烛台放到床边的矮柜上,“医生说你需要静养。” 玛德琳费力地听着,她感到自己虚弱得失去了思考的力气,“哦,是……医生?” “嗯。你不记得了?”罗德里克脱下鞋袜,上了床,掀开被子将她抱坐起来,“没事了,你看,现在你已经没事了。” 远处的壁炉里传来木头燃烧时的哔剥声,玛德琳靠在哥哥胸前,静静听着。记忆一点一点清晰起来,但拼图始终少了一块。 “哥哥,你告诉医生了,是吗?” “什么?” “我们的事……你让所有人都知道了……” “所有人?他们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只会和哥哥在一起。”罗德里克捧过她的脸,奇怪地问。 玛德琳忽然笑了,“可是还有姑妈呀……她不会同意我们这样……” 罗德里克盯着她,神色古怪,“你忘了,姑妈叁个月前就去世了。” 记忆的拼图终于完整,叁个月前,她回到厄榭府的第叁天,被哥哥抵在书架上夺取贞操的第二天,他给她看了一封电报,还替她写了封信给等她回伦敦结婚的玩具商。后来她的神智就常常陷入混乱,而她的僵直症,也是这混乱的衍生物。 她感到很虚弱,轻轻推开他的手,躺到床上,脸在枕头上慢慢蹭着,“哥哥,你会把我关进塔楼里吗?” 沉默,又是那种让人压抑的沉默。 哥哥难过的时候,就会沉默。玛德琳想到小时候,那时两人多么单纯。 “你知道妈妈爸爸为什么不理睬我们吗?”她背对着他,忽然想把一切都说出来,“他们是孪生兄妹,妈妈生了很多个怪胎,后来就疯了。他把她关在塔楼里,妈妈死后,他也自杀了。” 她看到罗德里克的手伸过来圈住了她,那只手苍白却骨节分明。她闭上眼,轻声问:“我们也会变成那样,是不是?” “医生说有一种药,能让你忘掉很多不快乐的事。”静了一会儿,罗德里克终于开了口。 “忘掉不快乐的事?”她在他怀里转过身,“变成傻子吗?” 罗德里克没有说话,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我不想看医生了,哥哥。” 罗德里克抬起眼,她看着他的眼睛,身体贴紧了他,“你早知道了他们的事,是吗?” 罗德里克点点头,“是管家告诉我的。本来爸爸要把我们扔掉,是他偷偷留了我们。”他忽然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眼睛,“他说你刚出生就会笑,就像一个天使。” 玛德琳打了个寒颤,天使。她在修道院里每天都会替他们向天使祈祷,祈求天使宽恕他们的罪恶,让他们远离这个城堡的诅咒。而她也很想做一个纯洁的天使,一个不会因为哥哥的靠近而浑身发抖的天使。 她把头埋在他胸前,嗅着他身上的气息,湖水一般清凉的气息,这气味令她恐惧又着迷,秘处有什么慢慢流了出来,她对他的渴望近乎本能。 她仰头,搂住他的后颈,亲了亲他的嘴唇。“哥哥,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罗德里克和她对视了很久,直到她慢慢掀开自己的睡裙,露出一具洁白的身体。 “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住在伊甸园里……”他捻动着她的淡粉乳头,开口道:“有一天,伊甸园进来一条蛇。” 他翻身将她拢在身下,被子从他身上滑下,黑暗里他的身体宛如一具大卫雕像,玛德琳抬手摸了摸他肌肉凸起的胸膛,“然后呢?” 他两手分开她的双腿,抚摸她湿漉漉的腿心。 “蛇把女孩带到苹果树下。” “呀……”突如其来的饱胀感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罗德里克顶到深处,俯下身吻她的耳垂。 “树上结满了金色的苹果。” 玛德琳轻轻扭动着屁股,细小的电流在她腿心流窜。 “蛇教她摘苹果。” 她感到那条蛇在她深处轻轻跳动着。 “后来,小男孩找到了他们。”罗德里克抽出一半,又插入更多。 “噢~”玛德琳叫着,身体像小船,随着水波摇曳。 起初他动作低缓,水波温柔,渐渐的,他的动作变得粗暴,抽送得越来越快。玛德琳紧紧抓着床单,双腿一下绷直一下又软软垂下,在他身侧疯狂摆动。 “蛇被他赶走了……苹果掉下来,里面爬满了虫子!” 玛德琳听不清楚,腿心被烫化了,快感顺着她的腿流到脚尖。“不……噢……嗯……”她叫着自己也不懂的词句,弓起身—— 罗德里克看着她的脸,欲望喷发。 “太烫了……哥哥……好烫……”她一边融化一边剧颤。 罗德里克躺下来,喘息着从背后拥紧她的裸体,身下的那条蛇还留在她身体里。 “从此,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疯狂的爱:欲望 哥谭市的夜格外漫长,漆黑的街巷里上演着一场又一场罪恶闹剧。罪恶有时源于仇恨,有时源于爱,有时仅仅是无聊的游戏。 “无聊透顶的爱!”哈莉低声骂了一句,拎起一旁的棒球棍。 砰的一闷响。身下那个刚刚说爱她,并身体力行地令她快乐的男人射出了今晚最后一股精液。 她扭动了两下屁股,发出一声快活的呻吟。然而这快乐太过短暂,她很快便茫然起来,脑中空荡荡的。她站起身,疑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他是谁?他刚刚说了爱我吗? “也许吧!”她晃了晃脑袋,“天快亮了。该回家去啦!”她扔掉球棍,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是的,她是个清甜的美人,如果忽略掉她不小心蹭到颊边的口红的话。 她和小丑住在一起,他的办公室在二楼,但灯已经一个月没有亮起过了。她踢掉鞋子,无意识抬起头,望见的却是——灯火通明。 “布丁回来啦!” 她赤着脚跑上楼,黑色合金大门紧闭,“除了无趣的小布丁,谁会在家里搞一整层的办公室!”她敲了敲门。 门内响起不耐烦的声音,由远至近,“谁会在这个绝妙的时间——” 门开了,小丑眼中的怒气在一瞬间消失了。“看,是我的小南瓜,来,爸爸抱~” 哈莉跳到他身上,八爪鱼一般,双腿缠着他的腰,双臂搂着他的脖子。“噢,布丁露出来的脖子会让我变身伊丽莎白·巴瑟!”她快活地大笑,低头凑近他颈侧,在他的颈侧动脉上狠狠咬了一口。 “巴瑟?那是谁?又一个疯女人吗?哈哈哈~”小丑一边狂笑,一边将她放在办公桌上。 “她不是疯子,只是喜欢吸血,像小蝙蝠一样!”哈莉转过身,跪趴着背对了他。 大理石桌面坚硬,硌着她的膝盖,粉白的肌肤上是一片淤青。 “当心。”小丑伸手,拾起她腿边的文件。 她瞥见那两个熟悉的字眼:蝙蝠侠。没完没了的小蝙蝠!MR J不止一次为了这个小蝙蝠而把她丢下不管!她扭过脸,“我饿了,布丁……” “噢,是的。我的小南瓜迫不及待了……让爸爸看看——”他放下那两页涂满了奇思妙想的A4纸,一手撩起她的裙摆。没有内裤——一如往常。并且,一片狼藉,像是涂了整整一瓶奶油。 “让我猜猜看,小南瓜对这只小肉洞做了什么?” 哈莉回头,看到他正直直盯着她,神色阴沉。 “这一个月,我都在外面——” “在外面?”小丑重复道。 “在酒吧和巷子里。”她摇了摇屁股,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他们说爱我。”而MR J从来不会说。 “爱?”小丑忽然嘲弄似的一笑,下一秒,哈利看到他阴沉着脸从腰间抽出手枪。她认得那把枪:伯莱塔92F型手枪,枪管叁英寸,弹匣十五发。他第一次教她射击时,用的就是这把手枪。 “头转过去,甜心。”他命令道。 哈莉照做了,她伏下身,脸贴在冰凉的黑色大理石桌面上,她看到桌上放着的那只叫做班纳的小狗雕像。班纳,那只她最爱的宠物狗,他在她生日那天送给她,又在某一天发作时当着她的面把它杀了。 如果他开枪,我就会死……布丁才不会,他不喜欢开枪。她觉得自己的想法又荒谬又可笑。突然,有什么东西撑开了她的小穴。 咔哒一声轻响,是那把手枪!小丑打开了保险栓,枪管倾斜着直直插入她绽开的小穴,粗苯的金属管缓缓撑开她的甬道,一抹精液被挤出,啪嗒一声,滴落在桌面上,起初是粘稠的一小滩,随着他的抽插的动作,浊白的精液四散溅落。 最后,精液不再落下,手枪缓缓深入,坚硬无比的金属枪管剐开腔内嫩肉,枪管顶端抵到了她的G点上。 这感觉还不坏,她模糊地想着,忍不住轻轻摆动屁股,身子伏得更低。 小穴口剧烈收缩,子宫深处的精液和着爱液往外喷涌。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呻吟声越来越大,屁股随着那只持枪的手摇晃。意识迷乱间,她听到小丑的声音:“不要轻易说出那个字。” “可是我爱你……”她含糊不清地说着,同时感到一阵空虚。 是小丑拔出了手枪,“那只是一点儿欲望,瞧,你已经得到了。” 哈莉转身,双臂环着他的腰,仰起脸来向他表白:“我爱你,布丁……我们结婚吧。” 小丑低头,拇指在她潮红的面颊上摩挲,“爱就结婚,是哪个世纪的蠢货想出来的笑话?这可一点都不好笑。” 哈莉把脸贴到他胯下凸起的部位,“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任何事?” “是的,任何事!我可以杀死小蝙蝠,用一个笑话!布丁……” “这个笑话由爸爸来讲比较好。”小丑咧开嘴笑了,“而且,不要叫我布丁!” “MR.J!” “对的,就是这样。我们结婚,也许就在明天……而你要做的……”他抬起手按到她的后脑上。 哈莉用牙齿拉开他的裤链,将跳出的肉棒吞入喉咙。 疯狂的爱:乳环 哈莉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了小丑的身影,只有他熟悉的味道残留在她喉间。她已经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抱到床上的,只记得小丑那句“我们结婚”。 从她在阿卡姆疯人院同他第一次做爱的那刻起,她就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这一句承诺。承诺?也许那不算承诺,会不会只是他另一个玩笑? 她百无聊赖地回忆了一会儿过去,正要下床去找小丑,目光却忽地定住了。 在她的梳妆台上,一个淡粉色的礼盒格外引人注目,盒子侧边印着两颗血红的爱心,不用猜也知道那是什么。 “哇哦~”下一秒,她忍不住大叫一声,扑到那礼盒上,打开盖子在上面大大亲了一口,这才把裙子从盒子里拿出来,在身上比划着转圈圈。她一直转到了镜子前——两米宽的落地镜,专为满足小丑的癖好而陈列在卧室里。 赤身站在镜子前,她的胸脯因为兴奋起伏得厉害。 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了。小丑的身影很快出现在镜子里。 哈莉回头,对他甜甜地笑:“布丁,我太太太爱它了,它一定是你亲自挑选买来的,对不对?” “买?”小丑从背后按住她的肩膀,打量着她正比在身上的礼服裙,“我们什么时候买过东西?”说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哈莉随着他一起大笑,她的脸颊烧得发烫,她的愿望就要实现了,瞧,他多么爱她! “哈莉,我的小母狗……”小丑的手攥住了她一只乳房,“听着——”他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集中注意力,“今天,我要给你一对戒指。是的……一对戒指,结婚嘛。你要乖乖做爸爸的小母狗……” “我会的,我会的……”哈莉急忙回应他,她还想要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一口,可是他没有允许她这么做。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四方小盒子,咔哒一声,盒子应声而开,钴蓝色天鹅绒衬垫上,一对银戒闪闪发亮。 哈莉取出一只,“天哪,我真是太幸福啦~”只是,戒指为什么是半开口的呢?她愣了一下,神情迷惘,像一只离群的小羊。 猎人靠近了,“因为,这样才能戴在你的乳头上。” 戴在……乳头上? 哈莉睁大眼睛,小丑不是没有向她展示过他的奇特收藏,一个满是洞的头骨,据说是曾经冒充他身份的一个年轻人,还有十根短短的手指,好像是从某个倒霉的赌场常客手上切下来的,可那些算不得什么秘密,不过是他每天都会做的事罢了。 “可怜的小母狗还不知道主人的口味,对不对?”小丑扯开她拉在胸前的裙子,捏起她的乳头,一副鉴赏家的挑剔神色,“啧啧。”他没有理会发呆的哈莉,取出一枚戒指。 戒指制作巧妙,开口的一端锋利纤细,轻松穿透了挺立的乳头。两指轻轻一按,戒环便锁上了。哈莉随着他的动作低头去看,这是布丁为我挑选的戒指……她想,奇怪的是乳头被穿刺的瞬间并没有痛感。她仰起脸,对着他笑了。 “另一枚……哈莉,我想看着你为自己戴上。”小丑对她的反应很满意,他本以为她会不知所措,会像个小女孩那样哭闹,他一向最讨厌女人的眼泪。 哈莉点头,接过那枚戒指,她这时才感觉到微微的刺痛,正从她乳头向全身蔓延。 她竭力不去害怕,捏着那枚即将穿透她另一个乳头的戒环,闭上眼。 粉白的肌肤上冒出血珠,很快变作一条血线,沿着她的胸腔滑落。 她刺偏了位置。 “笨蛋!”小丑骂了一声,一把夺过那枚戒环。他一手捻弄她的乳头,快速将乳环穿了进去。 “布丁……”哈莉低头看着自己的双乳,有些迟疑地问,“你喜欢它们这样吗?”她的手心里还攥着礼服裙的一角,我要这样子嫁给他吗?她有些茫然。 “当然当然。”小丑的笑声听上去是那么邪恶,可又有种压抑着的痛苦,“你是我的新娘,没错,也是我的母狗。” 哈莉又点了点头,“那我……要穿上裙子了吗?” “还不到时候,宝贝,别急,我们有的是时间。”小丑说着,上下打量她的新身体,然后,他将这副身体拥入怀中,一手箍着她的后颈,低头,深深吻上她的嘴唇。 镜中,少女的身体战栗着,她的背脊光滑,肌肤洁白,像是要献祭给恶魔的天使,可她的姿态里没有畏惧,她的双臂紧紧地环在他背后。纯白圣洁的新娘嫁衣落在她脚边,一滴鲜血落下,像落在新雪上,接着又是一滴。 “啪”的一声,她挺翘的白臀上浮出一个清晰的掌印。又是一阵战栗。 小丑松开手臂,她跌落在地,混沌中却不忘仰起脸,朝他微笑。 小丑舔了舔嘴唇,舔到一口浓重的腥味儿,她刚刚咬破了他的下唇。“该做爬行练习了,宝贝,放聪明点儿。”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支皮鞭,鞭梢往另一只手上绕了两圈,接着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还少一条锁链,不过,我喜欢不用栓的狗。”他对她点点头,“走吧。” 疯狂的爱:犬行(ωoо1⒏ υip) 哈莉知道怎么爬到他脚边去,却不知道怎么像狗一样爬行。她两手撑在地上,挪动膝盖往前。小丑在她身后,没有纠正她。他目光阴沉地盯着她,隐隐有压抑在灵魂深处的疯狂从他的海蓝色瞳孔中溢出。很难说他是不是从看见她的那一瞬间就开始期待着这一天了。 他首先期待的是她会犯错,没有女人不犯错,她们的脑子里总是装满了愚蠢的念头,她们总想要把他关起来,好叫他永远属于她。是的,她们唯一能幻想出的最美妙的未来就是——他的灵魂只属于她一个人。她们从来不知道,男人最爱的是自由。尤其是他这样的男人……他这样的男人,出卖了全世界,并且要与所有人类为敌的男人,他甚至不是一个人,在他内心深处,已经把自己抬到了神的位置。他是一切的主宰,她却妄想控制他,用她可怜兮兮的眼睛,用她无聊透顶的爱情! 他不会爱她,他只会疯狂又残忍地折磨她,他会在她每一次犯错,或者露出马脚的时候向她施虐。 他不愿承认的是,激起他施虐欲望的是她的背叛,她天真愚昧的背叛伤害了他,他不能忍受,所以要狠狠地加倍报复。 “专心点儿,宝贝。”他扬手在她臀上抽了一鞭。 哈莉委屈地回头,“布丁,前面是楼梯。” 他瞥了一眼,“哦?前面是楼梯,小狗不会爬楼梯吗?班纳可是经常从楼梯上跑下去。” 哈莉沉默了,他说的没错,每次她从外面回来,班纳都会第一时间从宠物房里跑出来迎接她,它会围着她转圈儿,舔她的鞋子……直到有一天,他蹲坐在她腿上,舔了一口她的脖子。 她甩了甩头,努力去回忆班纳跑下楼时的样子。 “呀!” 膝盖磕在大理石楼梯上,“好痛。”可她刚叫出一声,屁股上就挨了一鞭子。 “狗是不会叫痛的,哈莉。”小丑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冷酷。 他……他还爱我吗?哈莉顾不得去想,也顾不得臀后火辣辣的感觉,她的注意力集中在手和脚上。她先动膝盖,然后是手,就这样侧着身子,一级一级地爬下楼梯。 二楼是他的办公区,“继续下楼,宝贝儿。”声音里有几乎掩饰不住的兴奋。 他们很快来到了一楼,一楼大门口。他打开了门。 “不……不要……”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她忍不住后退。 “去见见你在巷子里的情人。” 哈莉低下头,那些人,不是她的情人。她把所有人都叫做小丑。他们是他的扮演者。 “那是你的客人吗,小哈莉?” 不是,他们在她的要求下,和她交媾,唯一需要付给她的,就是那句“我爱你”。当然,有些人会付出他们的生命,在她神志混乱的时候,谁也无法预料她的行动。 “布丁,我不是妓女!”她抱住他的腿,眼里含着泪。 “不是妓女,很好,亲爱的哈莉,你记得你的身份,这很好,你只是一条母狗而已。”而且只属于我!有人在他脑子里大喊着,他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 他往常同她做爱时最爱用的姿势就是狗交式,而且也不止一次用母狗称呼她了。她觉得这只是他独特的癖好,就像他喜欢在镜子前把她操到失禁一样,她早已习惯。 “是的,布丁,哈莉……哈莉是母狗。” “那就做点母狗晨起该做的事吧,出去,到草地上去,用尿洗洗你的狗穴。” 哈莉打了个寒颤,她的身体对这句羞辱有了反应。她的本能是顺从他。 他们住这栋别墅在哥谭市中心,尽管地价高昂,门前还是有一大片定期会有人打理的草坪。 哈莉爬到草地一角的灌木丛旁边,回头去看小丑。 “抬起一条后腿。” 她照做了。 “见鬼!”他扬手抽在她臀间,“忘了班纳是怎么撒尿的吗?!” 班纳班纳,他又提起了班纳。哈莉曾经很爱它,他不在身边时,是它陪着她。 她目光黯淡了一瞬,他看到了,竟然大笑起来,“我真不该杀死那条狗的,是不是?” 哈莉看着他。有几秒的时间,她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是条公狗。” 她哭了起来,日光很烈,她却一直在发抖。鞭子抽在她臀上,发出疼痛的噼啪声。 “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小丑道:“乖女孩,像母狗那样,尿出来,我们的婚礼要开始了,大家都等不及了!” 哈莉伏下身,微微眯眼,似乎有一辆客车从面前的马路上碾过,有人吹着口哨,还有人在大叫,“看,那里有个婊子!” 她抬起右腿,露出小穴,“看吧,我……要结婚啦!” 淡黄色的尿液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又很快落到草地上,阳光下,草叶闪闪发光。 追-更:po18ac.com(ωoо1⒏ υip) 疯狂的爱:灌肠 不小心点进来的宝宝们,这不是纯爱,是疯批之间的巅峰对决,比较黄暴,慎 ———— “来,我的宝贝。”小丑拉着她的胳膊,将她从草地上拽了起来,“是时候装扮新娘了。” 大门在他们身后关上了。哈莉跌跌撞撞地跟着他,一路被他带进了盥洗室。 镜子,到处都是镜子。十个赤身裸体的少女趴在地上,她高高在上的主人——小丑,joker,在镜中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容。 哈莉正在舔他的鞋子,她乞求他的仁慈,乞求她梦想的婚礼快些开始。在那之前,她决定,无论对她做什么,她都会顺从。她没有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那因被鞭打过而显得分外红肿的臀部中央,垂着一绺贪淫的爱液。 她已经欲望高涨。 小丑看到了,这就是为什么他会露出那样罕见的温柔,“哈莉,乖狗狗。”他爱她身上淫荡的部分,因为这正是源于他的调教。在遇上他之前,她只是一个乏味的心理学毕业生,戴一副严肃的黑框眼镜,每天准时光临关押他的囚室,坐在他对面,紧张地握着签字笔,一边假装和他聊天,一边用她从废物遍地的学校里学来的那套老掉牙的理论研究他。 是他彻底改变了她,她是他创造出的完美宠物,只为他而生。 “哈莉。”他唤道,“该给你加条尾巴了。” 哈莉仰起头。他们玩过狗狗扮演的游戏,她穿着自己从情趣商店橱窗里拿来的一套衣服,敲开他的办公室门。那天他们做了很久,比她预想的还要久。 “汪汪~”她叫道,同时像狗狗讨好主人时那样,前脚高高抬起。 小丑笑着拍了拍她的脸,接着转身走去盥洗台,拉开一格抽屉。 哈莉知道他要做什么,她趴伏在地上,对着他翘起屁股。她喜欢被他插入她那个洞里,那个原本不是用来做爱的洞,被他定义为肛穴。 Mr J会定义一切!而我,只要被他爱着就够了。她想,他的爱会标记我……就像——她低头去看胸前嵌着的两枚乳环,刺痛的感觉已经消散了,只余下微微的肿胀和满足——就像他会为我戴上戒指! “来吧,哈莉!”小丑走到她身后,他不知从哪里拖了把椅子过来,此刻他敞开腿,坐在椅子上,手里持着一支粗大针管。 “哈莉,我的宝贝,你已经迫不及待了,噢……是的,这只小肉洞在流口水,没关系,你喜欢当爸爸的小母狗,对不对?” “汪汪汪!”哈莉欢快地叫道。她喜欢他亲手为她灌肠,一想到那之后的高潮,她的肠壁就忍不住痉挛收缩。 噢,插进来了。小丑没让她等太久,她能感觉到那股温热的水流,正冲刷着她每一寸敏感的肉壁。 肚子渐渐胀大,肚皮几乎挨到黑白叁角形瓷砖拼接的地板上,她低着头,往自己身下看,鼓胀如孕妇的肚子挡住了她的视线。但她感觉自己已经湿透了。 小丑将针管推到尽头,然后拔出。 “夹紧你的肉洞,转过来。” 哈莉照做了,她把两只手搭在他腿上,伸出舌头,模仿班纳的样子,呼呼吐气。欲望令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角色里。 小丑摩挲着她的脸颊,之后,反手甩了她一个耳光。 哈莉跌倒在地,茫然不解,耳光并不重,她也不觉得疼,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 他要她做的,她都照做了呀。 “啧啧。”一只脚踩上她的臀,“漏出来了。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哈莉懵懂无措地扭头,看到小丑站了起来,好像在用她的屁股擦鞋底。 “笨蛋!都不会叫唤了?” “汪汪……”哈莉本能地叫了两声。 “小狗把爸爸刚刚灌进去的漏了出来,看来要好好管教了。”小丑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鞭子。 “不要……”在这样的时刻鞭打她,她一定会忍不住…… “不要什么?嗯?说出来,说出来,乖母狗。” “不要打屁股……” 小丑沉着脸,盯着她装满乞求的眼睛。她的眼睛,灰褐色的,鸽子的眼睛,绵羊的眼睛,小狗的眼睛,还有她婴儿一样无辜的神情,让他想要施虐,又同时忍不住想要爱她。 噗叽一声轻响打落了他的柔情。他垂下眼眸,手中的长鞭高高扬起。 “啊~~啊~~” 哈莉摇摆着屁股,想要躲开,却被打到臀缝正中,刹那间,汹涌的便意淹没了她。 她没有失禁。小丑在她的肉洞疯狂翕张时,俯身把鞭柄插进了她肠道深处。 肠液还在慢慢溢出,哈莉小声呻吟起来,皮鞭粗糙的质感于她此时的欲望而言,是恰到好处的抚慰。她惯于承受他粗暴的性爱,那种将她撑到极限,让她疼痛,又将她一次又一次送上高潮的极致快乐,在她所有的经验里都不曾有过,它独一无二,只有小丑才能够给予。 疯狂的爱:在酒吧里 哈莉想要他的抚摸,想要他粗暴地肏弄她,小丑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哈莉,宝贝,去穿上婚纱,爬到车库里等着。” 哈莉侧过头,把脸放到他膝盖上蹭着,西裤面料顺滑,冰凉,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臀间却愈发潮热。 “布丁,我要~就现在!”她抬起脸,向他求欢。 他只是拍了拍她的脸,站起身,往门边走去:“宝贝,耐心点儿,等待是这个乐趣最主要的部分。”他旋开门把手,语调转为低沉,“不过,时间不多了,你懂的,哈莉。” 哈莉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慢慢站起来。镜子里的她看上去那样狼狈,小腿,膝盖和手肘上沾了泥土,两个马尾松散了,掉落下来的发丝落在锁骨间。脸上有哭过的泪痕,唇上的口红早掉光了,一边脸颊发红,像是腮红打得太重。 我要好好化一个妆,最纯洁的新娘会化的那种!哈莉想。她洗了脸,回到楼上,穿上婚纱,上面落了她的血,还有一个淡灰鞋印,不过她并不在意,她站着,反手扭到背后,去拉拉链,却只能勉强拉到一半的位置。 不管啦,小布丁不会介意的。她安慰自己,心情忽然变得轻快,她对着镜子,重新绑好两个马尾,又涂上口红。 我一定是最美的那个新娘!她迫不及待想见到布丁,但她显然忘了他的话。 等她踩着高跟鞋咚咚咚跑下楼梯,走到地下车库时,小丑已经等了很久。哈莉看到他正背靠车门站着,她脱掉鞋子拎在手里,朝他跑去。 “哈莉,你是怎么过来的?”小丑发现了她,他看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而且她还会不断地犯错。 “布丁!”哈莉立在原地,记起了他的话。他不会生气的,她对他露出一个微笑,“我忘记了,布丁,我的肚子很难过,我好像怀孕了。” 小丑盯着她,他觉得她越来越傻了。一个十足的笨蛋美人! “你的肚子没问题,上车吧,在座位上乖乖趴好。”小丑打开车门,坐到了驾驶座。 他驶出车库,一路疾驰,面不改色地撞飞几个路障,最终在一家酒吧门口停了下来。 “老板。”他的车子刚一停下,立刻有几个男人凑过来,一个替他打开车门,另一个正要打开后座门,却被他叫住了。 小丑走到后车门旁,一手拉开,一面唤了声:“哈莉,宝贝,爬出来。” 哈莉爬到门边,被他拦腰抱起,“宝贝,婚礼场地到了。”他说。 哈莉随着他,偏头看到酒吧的招牌。这是他们交易的地方,她以往时常来这里找他,可是最近他却很少出现在这里了。 “布丁,我想我们还是要再找一个地方。” “再找一个地方?”小丑已经踏进了酒吧大门,他环视了一圈,往自己常坐的包厢走去,“这是个最完美的结婚场地!” “布丁,这里没有神父。唔,我想要去教堂。” 小丑没有回答,包厢到了,有人为他打开房门,他走到沙发旁放下她,“来,宝贝,让爸爸好好看看你的屁股。” 哈莉撩起婚纱下摆,一直揽到腰际,她跪在软皮沙发上,微微弯腰。 她感到鞭柄在肠道里抽插了两下,带给她一阵刺激,她可以忍住一时不排泄,可是一旦被这样插弄……她扭动着屁股,迎合着他的动作。 “够了,哈莉,我的乖母狗,你说过,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现在,外面有一群人在等着参加我们的婚礼,而你,我的新娘,要爬过去,请他们排队上你。” 哈莉回头,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他的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连那种让她畏惧的阴沉邪恶都消失不见了,只有他的蓝色眼睛,深邃一如大海的漩涡。 一场风暴从昨晚就开始酝酿了。处在风暴中心的她却刚刚察觉。也许很早就开始了,一个月前,他们为了小狗班纳的事大吵一架,他丢下她不理不睬,她无聊空虚,出去找乐子。然而即使是那样的时刻,她也在想着他,她觉得自己爱他爱得发疯。难道他竟然要为此生气?难道早上的惩罚难道还不够吗? 在来的路上她还在幻想,幻想他们平凡又幸福的家庭生活,她要生两个孩子,而小丑会早出晚归地为家庭忙碌,再过几年她还会把头发烫卷,用那种一次性的卷发器,就像她记忆中的母亲一样,做一个贤妻良母。她不会再为了爱发疯,小丑也一样,因为她会满足他的所有欲望。 “……哈莉,我的话只说一遍。” 她回过神来。 “小哈莉后悔了?”小丑嘲弄似的一笑,“我说过不要轻易说出——” “我愿意!”哈莉打断了他,她紧紧抱着他的双腿,仰起脸来对他发誓:“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哈莉手脚并用地爬出包厢,一路到了吧台。她在走廊里看到小丑的手下,汤姆斯,他几乎惊掉了下巴。她冲他眨了眨眼,心想,这没什么,她听他说过,小丑以往经常同他们分享女人。她是她们中的一个,不过,她是与众不同的那个,因为她将会是他的妻子,而不是女友。 她爬到吧台前时,人群中有骚动,接着是一声口哨。她抬起头,对他们微笑,他们看到了她的脸。 “一个十足的美人!” “还是个新娘!哈哈哈~” “喂,那是哈莉?奎茵!小丑的女人!” 四周忽然静了下来,有人转过身继续喝杯子里的威士忌,有人匆忙结账往外走去,还有人轻轻咳了一声。 “听着,男孩们,这个女人想做婊子,而我,今天乐意让她满足。” 是小丑在说话!哈莉望向他,她并不想做他口中的婊子,但她也同样乐意满足他。 只是酒吧里没有人敢回应他的话,小丑在他们印象里一直都是个可怕的男人,疯狂又邪恶。而且爱开玩笑,如果你不笑,他会杀了你,如果你笑了,他也可能会杀了你。 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有趴在地上的哈莉,他们两个一定是在开玩笑。所有人,偶然进到这间酒吧的倒霉路人,他的手下,还有听过他传闻的哥谭杀手,都怀着这样的念头,一动不动。 “宝贝,看来他们对你不太感兴趣。”小丑转向哈莉。 哈莉从地上爬起身,捏着裙摆,慢慢往上,掀到胸口的位置,“是吗?男孩们?” 没有人回应。 小丑一把扯过她,“该去教堂了,那里的人都在排队等着。” 哈莉跌跌撞撞地跟着他到了门外,又被他塞进了车里。她看到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往车窗外扔去,然后是一声轰响,车子很快开到了马路上,她回头望了一眼,酒吧着火了……她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神色,阴郁可怖,就像是昨晚他看到她没来及清洗的身体时那样。 他在爱她了。她想,他可怕的独占欲!如果在婚后,他还是这样…… 似乎是碾到了什么,车子颠簸了一下,一股便意袭来,搅乱了她的思绪。她换了个姿势,跪在后座上,朝小丑叫道:“布丁,我要去厕所。” 小丑打着方向盘,车子猛地拐进了狭窄的巷子里,“安分点,哈莉。” 疯狂的爱:露天play 这样狭窄肮脏的巷子在哥谭市的贫民区随处可见,哈莉不明白小丑为什么要在这里停下。她打开车门,走到小丑身边。 “布丁,我们要在这里做什么?” “这是流浪狗和酒鬼的天堂!”他紧揽着她的肩膀,往巷子深处走。迎面有只灰毛小狗朝他们跑来,哈莉看到它脸上沾着深褐色的粪便。她小心地提起婚纱裙摆,瞥到墙边躺着一个醉汉,他的衬衣扣子敞开着,裤子却不见了,等等,他的脸看上去是那样熟悉,她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她昨晚的性伴。 “我不要在这里上厕所。”她抗议道。 “就在这儿,宝贝。” “布丁——”哈莉还想说什么,却被小丑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了。 她被按在了墙上,一条腿高高抬起,小丑狰狞勃起的肉棒抵在她小穴口。 还来不及反应,疼痛向她袭来,不是来自身下,而是来自后背。她的裙子是露背设计,脊背有大半都裸露在外,此刻抵在硬质水泥墙壁上,只是上下摩擦了几下,就足以带给她难忍的刺痛。 疼痛混杂着小穴被极致扩张的快感,她不由自主呻吟出声:“噢……” 情欲令她忘记了一切,伸出手臂环住小丑的脖子,她叫道:“布丁,布丁!” 小丑没有回应她,他紧盯着她的表情看了一会儿,嘴角慢慢浮现一抹冷笑。 这个荡妇! 他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她,直到她完全沉溺。她想要抓住点什么,指甲在他颈后留下长长的刮痕。 多久没有和他做爱了?只是一个月吧,哈莉模糊地想,可是却感觉已经过去了一年,甚至更久。她想要他,渴望他的爱抚,因为刚穿了乳环而发胀的乳头蹭着衣料,带给她一阵阵的战栗。她想要他抚摸她,她想要他的双手粗暴地玩弄她的乳头,拉扯它,或是掐痛它,她想要…… 小丑只是一手钳制着她的后颈,一手抬高了她的腿,用力地操弄着她汁液泛滥的小穴。隔着小穴内的一层薄膜,他能感受到那支被她紧紧夹着的鞭柄的轮廓和质地。看着她脸上沉溺的表情,有一瞬间他甚至想要抽出鞭子来抽打她。 他越发用力,每一下都顶在她宫口软肉上,他要肏开她的子宫口,直接肏她的子宫。或者把它扯出来,拿在手上…… 她值得他这么做。是的,是的,她值得。穿着可笑的婚纱,被他在陋巷里肏到高潮的哈莉,值得他为她准备的每一个玩笑。他的哈莉,他的母狗,他的宝贝,是他的,不不,不是他的,不是吗? 他的念头是如此混乱以至于他一点儿快感都没尝到,在哈莉的指甲深深陷进他皮肤里,大叫着攀上巅峰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报复的念头。是时候了,他冷冷地盯着她的脸,原本握着她大腿的手移向她背后,紧按着她的后臀,分身猛然向上。 进去了。 哈莉的双脚被他顶弄得脱离了地面,奇怪的是她几乎没感受到什么痛苦,只是那种如在天堂的快感霎那间变得锋利无比,她的大脑空空如也,眼前似乎有无数支白色烟花尖叫着冲向天际。她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失去了控制,尿道豁然大开,尿水混着淫液激射而出。 小丑沉着脸,继续在她子宫里抽插,她刚刚被扩开的宫口紧窄如鱼嘴,不像她的小穴那般适应他的尺寸,他的每一次进出都十分艰难。艰难之后又是十二分的愉悦,其中有两分来自她不受控制的翻白的眼睛,还有那无法闭合,口水直流的嘴唇。她这副表情他太爱了。那是一种全身心的臣服,是宠物在向他表示自己从内到外已经被他完全占有。她丧失了神智,任由他随意摆弄。 这样长时间的失神会让她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如果多来几次的话。 精液从他们交合的部位流下,她无法合拢的小穴又红又肿,嫩肉翻卷,红红白白,可口又淫靡。哈莉的眼皮动了动,她感觉小丑正在舔舐她的脖子,他的声音甜蜜又性感:“小狗的排泄时间到了。” 她慢慢睁开眼,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小丑禁锢着她后颈的手抽走了,她靠着墙壁无力地滑了下去。 “排泄……时间?”她迷茫地重复了一遍,不明白这几个字的意思。 小丑指向躺在一旁的醉汉,“在他身上排泄。” 首-发:u6k6.com (woo18.com) 疯狂的爱:排泄play(慎) 她从高潮的混沌中回过神来,茫然看向他指的方向,那个醉汉仍旧一动不动的躺着。小丑要她在他身上排泄?不行,虽然在他们做爱的时候,没有人进到这条巷子里,可是要在外面这样随处排泄,对于她来说还是…… “我不要。”哈莉仰起头,她看到小丑正居高临下地审视她,听到她这句回答,他脸上露出一个夸张的笑。 “好,很好。母狗也有脾气了。”他突然俯身一把抄起她的膝弯。 “布丁?” 小丑像抱婴儿尿尿那样,分开她的双腿,抱着她来到那个醉汉身边。 “乖狗狗,来吧。不要惹爸爸生气。” 哈莉低头,看到自己的婚纱被撕破了,一道长长的布条从隆起的肚皮上垂挂下去,在黏糊糊的小穴外晃悠,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散鞭的鞭梢,像尾巴一样。这样被他抱着,肚子虽然已经鼓胀到了让她受不了的地步,可是她却更加努力地夹紧了那支鞭子。 “拉出来,哈莉。”小丑在催促她,他已经不耐烦了。他不喜欢她这副隐忍的态度,就像那些假模假样的修女,在某个夜晚的放纵后,立刻又重新戴上了禁欲的面具。 “我做不到,布丁,小南瓜做不到。”小南瓜是他偶尔心情不错时对她的爱称,她在这个时候叫出来,显然不合时宜。 果然,小丑毫不留情地松开了抱着她的手,几乎是将她掷在地上,他命令道:“像狗一样拉出来,现在。” 她被摔得痛了,她忽然很想大哭,想对他大喊。可是当她仰起脸,看到小丑的眼睛后,却默然了。 布丁总是这样的,他爱我!她想,他一定是知道了我昨晚的行踪。 她扭过头,去看身边那个躺着的男人,他似乎已经死了,在他身侧的墙上,有一只沙皮狗的涂鸦,旁边还有一句话:Let your demons run。恶魔在召唤她。她爬过去,裙子撩起到腰部,屁股对着那个男人的头。 “我做不到。布丁,你把它插得太深了。”她努力想要排出插在肠道深处的异物,然而无论她如何用力,鞭子都纹丝不动。 小丑盯着她,“是的,没错,但哈莉是一条最棒的母狗。” 他不肯帮她取出来!哈莉想,他还在责怪她。他说的和她结婚只是个玩笑! 噗叽一声,一团精液从她小穴里吐了出来。她压低身子,用尽浑身的力气,放松括约肌。 出来了……异物被挤出来的快感,和排泄类似,却更有充塞感,就像……小丑在肏她一样。 沾满肠液的鞭柄冒出一节,她呼出一口气,继续用力。 小丑看到了,走到她背后,抬脚踏上了她一侧臀肉。 “呀……”措不及防间,哈莉一下子向前扑倒,而即将吐出的鞭柄也在同时缩回了大半。 “继续,哈莉。” 哈莉的肛穴被肏弄过数百次,像刚才那样骤然把异物吃进去毫不费力,而且快感更加剧烈。她摇了摇屁股,继续用力。 被他这样在白天的巷子里玩弄,还是第一次。她一点儿也不感到羞耻,在小丑一次次用力踩上鞭柄时,她的小穴甚至不受控制地漏下尿液,混在透明的淫液和混浊的精液里,连小丑都没发觉。只有她知道自己失禁了,某一瞬间,她又变成了一头彻头彻尾在欲望里沦落的雌兽。 在小丑第叁次踩上她的后臀时,她觉得自己只差一点点就要高潮了。 不够,想要更多,更多!她摇着屁股,像母狗一样向他求欢。臀间插着的鞭柄尾巴一样晃动,接着从她肛口掉了下来。 先是一阵空虚,很快又变成了酥痒,从肛穴深处,一直弥漫到全身。 “布丁?” “拉出来,宝贝,让爸爸看着。”他的声音传来,还是一样的低沉性感,每一个字都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她的小穴痉挛起来。 他在看她!他一直都在看着她。他说拉出来,宝贝。宝贝。 忍耐了大半天的便意终于一股脑冲了出来,粪便摩擦着她敏感的肠道,噗噗而下,她大声尖叫着,在疯狂的排泄中高潮了。 “啧啧,母狗被自己的大便弄高潮了啊。”小丑蹲在她面前,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像是看什么脏东西一样,嘴角满是嘲弄的笑。 哈莉迷蒙的眼睛失焦一般望着他。 “把自己弄干净。”他站起身,那一点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嬉笑声由远至近,远处似乎有几个人正朝这边走来。 有人过来了,哈莉试图爬起来,她要怎么做才能用最快的速度弄干净自己?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的脸还算干净,只有头发被她弄脏了。对了,他的衬衣!她在他的衣服上蹭起了屁股。 “快点,脏母狗。” 说笑声越来越近了。 小丑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到怀里。 “别那么不舍。他不是公狗。” 哈莉不知道要说什么,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好像有两支交响乐团在同时演奏。 直到小丑把她塞进车子后座,快感的余味消散了,她才闭上眼,昏睡过去。 疯狂的爱:婚礼 教堂的钟声在她耳边响起,她睁开眼,坐起身。 “布丁?” 小丑停下车子,“到了。下车。” 哈莉打开车门,脚下一个趔趄,裙子勾到了什么。她把裙摆拽出来,跟上他。 “我们要去教堂里结婚了,是不是,布丁?”眼前是哥谭市的圣约翰教堂,庄严的尖顶静静耸立,圣洁的石天使雕像环绕穹顶,她仰头看着,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是的,看,这是你喜欢的教堂。”小丑拉着她,穿过教堂的拱门。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照进来,落在古旧的锈红地砖上,脚踏上去,像是踏进了一个童年的梦里。 梦里她坐在爸爸的腿上,对他说:“我长大了要嫁给你。”后来他离开了家。 “布丁,爸爸!”再后来她有了新的爸爸,一个掌控着她全部身心的爱人。 “嘘。” “不管过去经历了什么,爱总会让我们找到那个正确的人,回到正确的道路上去,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爱……”教堂的讲坛上,神父正在布道。 小丑拉着她走上讲坛。看到他们,大厅里的人开始骚动。 有人认出了小丑的身份,起身匆匆离开,有人茫然无知,只是不满他的无礼。 “绅士们,今天这里会有一场婚礼。” 神父清了清喉咙:“今天的安排已经满了——” “我和布丁要结婚啦!”哈莉快活的声音盖过了神父的话。 小丑丢开她,走到神父身边。没一会儿,神父和他一起来到了哈莉身边。 “一场婚礼,一场神圣的婚礼!就在这一刻、台下的每一位、都、都是它的见证。”神父的话音发颤。 “太好啦,布丁!”哈莉兴奋得大叫,她扑到小丑身上,使劲儿亲他的嘴唇。 小丑捏着她的后颈,将她隔开。 “这位先生,你,你是否愿意娶这位小姐,不论富贵还是贫穷……” 小丑不耐烦地打断他,“当然!” 哈莉幸福得想要叹气,他的那句当然在她听来是那么斩钉截铁,像是一个誓言。 “这位小姐,你是否愿意——” “我愿意!”哈莉抢着答道,她的脸颊泛红,目光追随着小丑。 “这算什么婚礼?”台下有人发出了嘘声,“新娘穿的是什么破烂?还有新郎的戒指呢?” 显然,圣洁的天使也无法教化这些没礼貌的野蛮人!小丑往台下瞥了一眼。 “这位绅士,你的高见真是及时。”他走到哈莉身后,双手按在她肩上,“新娘是要换个装扮,没错。”他说着,猛地扯了一把她胸口的婚纱。 哈莉的乳房一下子跳了出来,像两只不安分的兔子,乳头上的银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小丑扯动银环,“绅士们,新娘把戒指戴在了这里。” 哈莉一时间呆住了。 不止是她,教堂里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甜心,宝贝,我的小哈莉,我的新娘。”他低头附在她耳边,甜言蜜语中夹杂着一声叹息:“我要把你献给他们。”他直起身,对台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婚礼正式开始,请允许我把她,把我的新娘,献给你们。” 人群骚动,有人对同伴窃窃私语:“他们一定是疯了!” 有人议论纷纷: “我好像在电视上看到过那个新郎。” “神父呢?神父为什么不出来说句话?这是亵渎!是犯罪!淫乱罪!” “这不是婚礼!上帝不会允许这样的婚礼生效!” 小丑走到讲坛角落,揪着神父的衣领把他拽了出来,“神父,告诉大家,我们的婚礼是完全有效的,而新娘献祭,是我的信仰中必不可少的部分。” 头发花白的老人战战兢兢地拿起扬声器:“在这位先生的信仰中,献祭是完全合法的,不是亵渎。” “让他们排队上来。” “是,大家请排队上台……参与献祭。” “布丁?”哈莉还站在原地,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刚刚带给她幸福的布丁突然要将她,献祭?献给这些相信上帝的人? 小丑看着那些匆忙离开教堂的人,又看了一眼犹犹豫豫走上台的几个年轻人,然后走回哈莉身边,对她道:“宝贝,准备好了吗?” 显然他并不想要她的回答,说完这句话,他就像温柔的绅士那般,从背后拥着她,一手揽过她的下颌,亲吻她的嘴唇。他一直吻了很久,直到有人上前发问:“我们可以对她做什么?” 小丑抬眼看向他:“任何你想做的事。” 追-更:po18xyz.vip (woo18.vip) 疯狂的爱:末章 哈莉被他吻的浑身松软,全然没留意到紧箍着她的手臂已经把她带到了另一个地方。 年轻的男人掀起她身上的婚纱,试探着揉了揉她的双乳。新穿好的乳环为这对丰满的乳房添了更多淫靡意味,他咽了咽口水,松开腰带,从裤子里放出胀硬的肉茎。 哈莉从迷惘混沌里微微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小丑臂弯里,而小丑正盯着——她随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那个年轻男人,他跪在地上,扶着肉茎,正对着她的肉穴。 “布丁!”她挣扎起来,攀着他的手臂试图站起来。 小丑按住她的手,“嘘。记住你说过的——为我做任何事。” 任何事?是的,任何事,包括在他眼前和别人做爱,一边被别人肏穴,一边被他看着!还要在他怀里! 年轻男人的肉茎开始在她身体里进出。他太着急了,哈莉刚挺了挺下身,想要听从小丑进入自己的角色,就感觉到一股热流冲进了小穴里。 “下一个。”小丑的声调甚至有些愉悦。就像是他们往常做爱时,他对说她“再来一次,宝贝”。 哈莉靠在小丑怀里,头轻轻地蹭他的手臂。 我会为他做任何事!而他会知道我多么爱他。 下一个走上来的依然是一个年轻男人,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手臂上爬满了纹身,很难想像这样的男人会来教堂,他更适合出现在小丑的地盘里。她对着他张开双腿。 “请问,我可以用她另一个地方吗?”看到她的动作,年轻男人的脸上现出一抹猥亵的笑。 “当然。” 另一个地方?哈莉仰头看着小丑,是那个她只渴望他进入的地方吗? “好兄弟,你是个天使。”男人边说边抬起了她一条腿,没做任何前戏,两根手指直接插进了她的肛穴。 “唔嗯……”哈莉不想大叫,只是那里被小丑调教了大半天,已经敏感至极。 年轻男人自然也发现了这点,他低头淫笑,用力揉了揉裤裆,拉开裤链,露出一根粗大的肉茎。 没有布丁那么大,但是,唔。 男人插了进来。 她呼了口气,被胀满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她仰头看着小丑,咬着唇,不让自己大叫出声。 然而事与愿违,年轻男人似乎是个性爱老手,抽送得极富技巧,几乎每一下都顶在她最禁不起戳弄的那个点上,有几次甚至教她不由自主地抬起屁股迎合。然而很快,她又把注意力放回小丑脸上,她观察他的表情,不敢投入这场性爱。如果他生气了……他可怕的独占欲…… 可是小丑始终没什么表情变化,他看着他们交媾,看着哈莉被这个陌生的男人肏,肏他最爱的肛穴。 年轻男人精力旺盛,即使哈莉竭力隐忍,还是渐渐被他肏弄到了高潮的临界点。 她闭上眼呻吟起来,“啊……啊啊……” 这时他反而放慢了抽送,力道也放轻了,他从她肛穴里退出大半,只进入了一个头,一点一点磨着她。 哈莉不停地抬起屁股,穴口紧紧夹着他的肉茎,她想要他插到自己肠道最深处,插到最深处,然后,射出来。她觉得自己的肠肉快要融化了。 “给我,布丁,布丁!”空虚和麻痒折磨着她。 “砰——” 枪声打断了她的高潮。她睁开眼,茫然看向小丑,又看向那个年轻男人。 他向后倒在地上,鲜血向四周漫开。人群安静了几秒,很快骚动起来。有一个人大叫着向教堂大门跑去,接着更多人四散而逃。 “布丁?” 小丑神色平静。他低头,用没拿枪的那只手摸了摸她的脸。 “我不喜欢这家伙讲的笑话。” 哈莉坐起身,搂住他的脖子,“他说了什么?” “他说我是个天使。” “哈哈哈哈~”哈莉大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布丁,我爱你讲的每一个笑话。” “每一个?” “每一个。” “那么,这个怎么样?” 枪抵在她乳肉上,蹭着她硬硬翘起的乳头。因为戴了乳环,它们只能永远保持这副模样了。她低头看着它们,“如果这也是个笑话的话,我觉得再也没有比它更棒的了!” 凝视黑暗的人最终都会黑暗吞噬吗?哈莉想起在阿卡姆第一次见到小丑的情形。他的脸苍白阴郁,眼睛是深海才会有的蓝色。当他卸下了癫狂的面具,安静地望着她时,她觉得自己正被这双眼睛的主人深深爱着。他的爱温柔得让人想哭,想要放声大哭。因为世界上本不该有这样的爱,就连上帝也不会这样爱一个人。 但当她按着他的要求,为他搞来一把机关枪后,之前所有的温柔都不复存在了。她才发觉自己掉进了黑暗的深渊里。 “问题来了。”在轰鸣的警笛声中,小丑抬起她的下巴,直视着她的眼睛,问:“你愿意为我而死吗?” “我愿意!”哈莉回答道,一如他第一次问她这个问题时那样。 “你愿意为我而活吗?” “我愿意!我爱你!”哈莉叫道:“布丁!Mr J!”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小丑看着她的眼睛,“那么,你愿意永远只臣服于我么?” 哈莉没有犹豫:“我愿意!”她会学着做一个忠贞的爱人。 小丑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我不是用来爱的。哈莉。” 接着,在越来越喧嚣的警笛声中,他抱起哈莉,吻了吻她的嘴唇。 “是时候大干一场了,哈莉。” 追-更:lamei4.com (woo18.vip) 吸血鬼新娘(一) 下过雪的午后,状似鲑鱼鳞片的云层堆迭在天际,色泽是浅淡的血。新血落在地上,身着鲜红披肩的小女孩正穿过树林。 你微微仰头,透过白桦树光秃秃的枝桠,试着辨明方位。外婆要你去到森林另一头的村子里,给自己年轻时的好闺蜜送一篮子新烤的姜饼。冬至临近,老人不愿走出院子,你对于森林却有着无限的好奇,而你的医生也说过,亲近自然对你的病情有好处。 天寒地冻,你的羊皮靴子深深浅浅踏进雪里,踩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你从袖子里伸出手,想要拢一拢披肩,冷气趁机滑入。 阿嚏~你打出一个喷嚏。再睁眼时,刺目的白光中隐隐约约有一片一片的血雾。 一定是因为在雪地里走了太久。你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了这片森林仍然是你熟悉的样子。冬日老人的魔法不会在此地显现,也不会有危险又狡猾的狼人变作绅士的模样,引诱如你一般的天真小姑娘。似乎是在质疑你的理性,挂着厚厚一层白雪的松枝发出啪的一声轻响。接着是呲——的一声,结了冰的小溪在看不见的深处裂开一条细缝。 “要小心哪,森林里很危险,有假扮成人的魔鬼守在那儿,专等你这样的小女孩经过……”在走入这片森林之前,偶然碰上的那个农人试图用耸人听闻的传言吓住你。 但是他同时向你挤眉弄眼,就像一个滑稽的小丑。即使是脑子里装满了幻想故事的你,也没有被他的警告吓到。 呲呲,哗啦——冰面破裂声,似有重物从高处砸落在上面。 你飞快地回头去看,脚下的雪却仿佛在和你作对,来不及反应,你的右脚向前一滑,整个人猝不及防地仰面摔倒在雪地里。 再睁眼时,周围的景象已是全然的陌生。你带着茫然的困惑,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条厚厚的毛毯。 这是哪儿? 四周没有人,只有几样家具,离你最近的是壁炉,炉膛里的圆木烧得通红,对面是老式皮沙发,沙发后有一只壁柜,里面放着几样摆件。目光向下,你没看到自己的靴子,只有一双鞋尖朝外的白色软毛拖鞋。 在你犹豫着要不要把脚伸进去的时候,门把轻轻转动,一个人影走了进来。你下意识想要拢好衣服,却发现你穿戴整齐,只是披肩不见了。 人影走近你,居高临下地站在你面前。 一个老妇人,背佝偻着。 你看清了来人,微微睁大眼睛,疑惑不解地问:“你是?” “你昏倒了,主人不忍心看到有人冻死。”她没有回答你的问题,“主人想知道,小姐是否愿意和他共进晚餐。” 她的话虽然简短,但你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噢,当然,谢谢你们。不过这是哪儿?”你一边穿鞋子,一边发问。 “主人的会客室。” 会客室,在这贫瘠的南方乡下,这样一处奢侈的空房间似乎只在你的想象中出现过。 老妇人手持提灯,你随着晃动的灯光,看清了身处之地的轮廓。 一道长廊,一侧垂着深色帷幕,另一侧挂着整排的肖像,光线很暗,你突然记起在小说里读到过的古老家族,那个长长的姓氏你已经忘了,只记得他们世世代代都生活在所属领地的城堡里,家族旁系众多,祖宗历代的画像可以挂满一整面墙。 “到了。小姐,进去的时候手脚放轻点。”老妇人在一道房门前停住,一转身便看不见了。就在你疑心童话故事里的女巫确有其人的时候,不远处传来拖沓的脚步声。你借着忽隐忽现的灯光,看到了老人正顺着几米之外的转角楼梯向下走。 你放下心来,回头对着那扇门稍稍犹豫了一会儿,抬手轻轻敲了两下。 “请进。”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你忽然紧张起来,仿佛这道门背后有未知的神秘。可是他把你从雪地里救了回来,你的教养不允许你不告而别,至少要谢谢他的善心,或者把那篮姜饼送给他。咦,那个小提篮呢? 你旋开把手,走进这怪异城堡的中心。 吸血鬼新娘(二) 年轻男人坐在马毛沙发上,是一个穿着复古燕尾礼服,脸上带着微笑的绅士。 “谢谢你救了我。”你说着,不知怎的脸颊竟然兀自灼烧起来。独自和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呆在一个房间里是一个淑女绝对不会有的恶劣行径。教会学校里的修女嬷嬷曾这样教导你。 而这男人还穿着松垮的睡袍,露出一小块胸膛。你竭力把目光定在他脸上,“医生说,我……我有一种怪异的病症,会突然晕倒……所以,真的很感谢你。” 年轻男人的面色苍白,眼窝深陷,尽管唇角带着微笑,但目光却幽深得像一片森林。 “请坐。”他没有起身。 你在沙发的一侧坐下,想要尽量和这个陌生人保持距离。而就在这时,你注意到面前的小茶几上放着两本书。一本是但丁的《神曲》,小羊皮的封面已经有一块磨损发白的痕迹,另一本……你再熟悉不过。 “你读过书?”他忽然转过头来,向你发问。你这才意识到他刚才一直在关注你的一举一动,这让你忽然警戒起来,年轻男人是危险的,教养你的嬷嬷再叁警告你,女孩在订婚前应该远离任何陌生的年轻男人,而他这样陌生。你坐直身子,双腿并得紧紧。 “是的。在教会学校……我生病了,才到这里……”你有些结巴地回答。 “教会学校……”他似乎在咀嚼你的用词。“这么说,你读的是圣经。”他伸手拿起那本烫金底纹的圣书,随手翻了几页。 他一定不是魔鬼,你几乎是下意识地想,魔鬼绝对不会碰圣经——那本在乡下人手一本的小册子,字里行间蕴藏着灼伤邪魔的神圣力量。 “你刚刚说要感谢我。”他放下书,向后靠在沙发上。 你稍稍偏过头,飞快看了他一眼,又马上转过头去,目光落在那本《圣经》上,“我带了一篮姜饼。” “姜饼?” “可能落在雪地里了,我可以让外婆再烤一篮送到这儿。” “我不吃姜饼。”他打了个哈欠,按响手边茶几上的电铃,“不过,你可以陪我一起喝一杯。” 铃声唤醒了城堡某处的仆人。老妇人端着银托盘走进来,在你们面前的大理石茶几上放了两只高脚杯。 “那是什么?我……我还不能喝酒。”高脚杯里装着的陌生茶饮色泽如血。 “只是一点淡果酒。小姐。”老妇人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慢慢转身走出房间。 “这里很少有人来,你能陪我,我很高兴。”年轻男人端起酒杯,朝你轻轻抬了抬,接着便喝了一口,唇瓣瞬间染上了血的颜色。 他长得真英俊呀。这个新奇的念头一闯入脑海,你的脸霎时变得火热。 你移开目光,学着他的样子,夹着高脚杯的细颈,轻轻抿了一口。果酒很甜,带着股锈苹果的味道。 “这个是什么酿的呀?”你情不自禁又喝了一口。可口的餐前酒饮打开了你的味蕾,也让你不自觉放松下来。 “接骨木的新果,再加一点儿……爱。” “爱?”这个字眼在你偷偷读过的黄纸小说里很常见。那些背着老修女,在像你一般大的女同学之间私下传阅的禁书里,有数不清的男女情爱。加勒比海盗和贵夫人,女奴和亚历山大大帝,凯撒和埃及艳后……他们相爱又分开,令你和像你一样多愁善感的女伴哭得哽咽不止。然而小说是一回事,现实是另一回事。你甚至从没有爱上过什么人呢! “那是怎么,怎么做的啊?” 听了你天真的发问,年轻男子忽然轻轻笑了。他没有回答,而是站起身,向你伸出手,“小姐愿意和我共进晚餐吗?” 在年轻绅士极有风度的邀约前,你只犹豫了一瞬,便把手轻轻递了过去。 只是一顿晚餐而已。你想,而且他这样英俊,还住在这样一座华丽的城堡里。 你随他走过拱门,看到那个熟悉的老妇人正将覆着餐盖的晚餐摆在长桌上,桌子足足可以容纳五十个人同时用餐。男子请你坐到铺着红色天鹅绒的座椅上,自己则在主位坐下。奶酪,烤乳鸽,炙牛排……老妇人将银质餐盖打开,香气扑鼻。你着实饿坏了,低头默默念了一遍祷词,便拿起餐叉,和主人一起大快朵颐。 他吃得很少,你在填饱肚子后发现了这一点。他面前的餐盘上只洒落着一点肉骨架。你猜是那只小鸽子的。“谢谢你的晚餐。”你拿餐巾轻轻擦拭着嘴角,暗自懊悔自己吃得太多,“城堡只有你一个人吗?” “大部分时间,是的。”他看着你,“你能陪我共进晚餐,我很高兴。不知你是否愿意再留一会儿,为我读一段书?” 再留一会儿?读书?你还在发愣。老妇人走到窗前,砰的一下打开了窗户。寒风呼啸。 “暴风雪,小姐,不管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儿,恐怕都不如待在这里安全。” 不知为什么,说到安全这个词时,她明显加重了语气。窗外的确在下雪,而天已经暗了下来,扑面而来的冷风让你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要独自穿过夜晚的森林,至少需要一把刀,而你什么也没有。 “好的。等暴风雪停了,我再回村子去。”你这样说着。 追-更:rouwenge.vip (woo18.vip) 吸血鬼新娘(三) “雪什么时候会停,小女孩轻声问。” 这句话像是一个预言,你微微顿了顿,手捏着封皮,鼻息间萦绕着动物皮革的气味。这间私人图书室并不宽敞,地上铺着让人不敢用力跺脚的地毯,灰白色的软毛,你不知道那是什么动物的尸体。你缩在单人沙发里,对着暗黄烛光,一字一句地读着。 “……她伸着骨瘦如柴的四肢,除了手套和靴子之外一丝不挂……” 一丝不挂?你怀疑自己看错了,这本小羊皮包裹着的书在你手里重得像是浸了水。你抬头,看向对面宽椅上坐着的男人。 一张黑漆书桌隔开了你和他,他的手臂搭在宽椅扶手上,而目光,目光压在你身上。 你还不能理解那种纯粹的狩猎者的眼神,只是觉得不安,你飞快低下头:“这是什么书呀?” 你想要掩饰自己的慌乱。 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你:“好奇的话,为什么不读下去?” 他误解了你,你并不是在好奇。你甚至有些想要逃离这个充斥着皮革和油墨气味的小房间。这里除了你和他,只有两排沉默的书架,它们好像随时都会向你压下来,而先前你甚至毫无察觉,直到,直到你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危险的面目才悄悄从暗处现身。 “我……我想雪快要停了……” “没有。”你还没说完,他就打断了你,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在更早之前,你还以为他是个绅士呢!你坐在单人小沙发上,一动不动,想要把自己藏起来。 “继续,读下去,这是关于爱的故事。”他又说到爱,声调忽然变得温柔。 “我不知道爱是什么。”你捏紧了封皮。 “你会知道的。” 这个固执的男人,他在强迫你。 你迎上他的目光,用了一点儿勇气。他的脸在昏黄烛光里一半晦暗,一半苍白,眸光深邃,就那么定在你脸上。 你忽然低下头去,心跳的很快:只是一本书而已,和自己偷偷读过的黄纸小说虽然内容不一样,可它也只是一本书罢了,一本幻想故事书,加了一个让人脸红的句子,这没什么。 你重新打开封皮,找到那一页。 “她一手捂着脸,仿佛那是所有矜持的最后容身之处……一个手持长鞭的男人,半身赤裸……” 你又停下来,不是因为赤裸这个词。 一副彩色插画在微光的映照下是那样刺眼:少女的一条腿被高高抬起,男人一只手握着她的脚踝,像是要把她撕裂成两半,而她的下体就那样暴露所有围观的人眼前,男人手中的长鞭扬起,仿佛下一秒就要落在她绽裂的花穴上。 你重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时,才发现书已经被你丢到了地上。而男人探究似的目光依然压在你身上。 “我……”你想要解释,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把它捡起来。” 愕然,愤怒,不解。 你不知道一个绅士模样的英俊男人,为什么会在这间书房里变成一个恶棍。他一直在命令你!难道他先前的好心和招待,就是为了强迫你给他读这些亵渎神圣的故事? “我不想再读它了。我要回村子去,外婆会找我,她知道我在树林里。”你站起身,心跳得像出笼的兔子,而且脸也烧起来。 没有回应,你也不需要他的回应,转身走到门边,伸手去拉门。 纹丝不动。 你转动把手,依旧纹丝不动。 耳边有一声叹息:“我只是想教会你爱……”你扭头,看到那个男人的脸,冰冷的气息,如此贴近你。他一手撑在门上,而你,被他圈进了怀里。 手臂紧紧箍着你的后脑,他低下头来吻你,你几乎动不了,全身都被他寒冷的气息包裹缠绕着,越缠越紧。 他的嘴唇很冷,你的舌头被他吮咬着,他的舌头也是冷的,口腔里没有一丝热气。你像是一头撞进了雪里,因为他的亲吻浑身战栗,手脚却全都僵在原地。 尖利的刺痛从嘴唇蔓延开来,你不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是什么咬了你吗?还是他太用力了?你几乎不能思考,大脑好像被什么东西塞住了,意识越来越混沌。 一阵天旋地转,你以为自己晕倒了,然而后背硌到硬物的触感是那么真实。你看到天花板上的吊灯像树枝一样,每一丛都燃着蜡烛。你被他整个儿放倒在桌上,一条腿屈起。他握着你的小腿,将你拉向自己。 你低头看到他松散的睡袍系带,看到藏在里面的东西。你害怕得几乎要哭出来:“不要……” 他看着你,似乎是在确认你的真实意图。 “订婚前失贞的少女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人们把她们装到铁笼子里,然后把笼子推进池塘里。”教会学校里,负责教养你们的修女曾这样一遍遍的让你们自问自答,既是教导也是训诫。 你又一次叫道:“不要。” 慢慢的,握着你小腿的手松开了。 你拿手肘撑着桌面坐起来,他稍微退后一步,你没有犹豫,跳下桌子,往门边跑去。 门紧闭着,你站住了,剧烈的心跳渐渐平息。 等他留在你身上的寒冷气息完全消散,你终于找回了理智和勇气。你回转身,背紧贴门,“放我出去。” 他坐在你先前坐过的马毛沙发上,垂着头,苍白的手指深深插在黑发里。 像是没听到你的话,他很久都没有动作。 他是个坏人,你毫不怀疑,可是当他抬起脸,神色却是一片混乱迷惘,你呆住了,他的绿色瞳仁脆弱,像一枝幼芽。不知怎么回事,你突然怀疑刚刚强吻你的另有其人。而眼前这个人…… “抱歉。”他开口了,嗓音涩然,“我很久没有和人……和女孩亲近。很多年,我很寂寞。” 在邻人稀少的乡下,没有同伴的你,同样时常感到寂寞。一瞬间,你几乎生出了一点儿带着疑惑的同情。 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道:“我没有家人。你愿意留下来陪我吗?”没等你回答,他自嘲似的笑了笑,“瞧我在说什么?你当然会留下来,外面还在下雪。” 外面还在下雪。你好像突然从梦中惊醒,一下子回到了现实之中。刚刚发生的一切是那样混乱,从踏进这个图书室开始,你就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像是晕厥发作的前兆。 你摇摇头,努力驱散这些错杂的情绪,“或许明天回去吧,我想外婆会找我的……” “你多大了?” “十六岁。”你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你一定还没有订婚吧?”他说着,站起身,向你走来。 “你……你在说什么呀?” 又是那种让你浑身发抖的寒冷,他像是把冬天穿在了身上,一步一步逼近你,你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我说,留在这里,陪着我。” —— 首-发:biquge.one (woo13.com) 吸血鬼新娘(四) 你愣住了,好半天才明白,他是在向你求婚。 向你,这个今天第一次见面的女孩,求婚?你突然记起在小说里读过的桥段:男人看见少女的第一眼,就爱上了她,因为她的金发雪肤,或是她小鹿般的眼睛。然而,那些故事像写在水里,细节模糊不清,你从不把它们当作真实,只是在混沌疑惑中生出过一些模糊的渴望。但是,无论是对男人的爱,还是自身的美,你皆是一知半解。 “你喜欢吗?” “什么?” “像这样……”他用手指摩挲你的唇瓣。 你下意识感到紧张,抿了抿刚刚被他吻痛的嘴唇。在那些故事里,女孩可以吻很多人,却只能嫁给一个人,而且,在那之前,她们首先要得到家族的祝福和上帝的许可。 “我……你还没有见过我的家人呢。他们……我也不知道……” “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去拜访他们。” 这是一种承诺吗?你还是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爱?你甚至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而他,突然就要变成你的丈夫……一个住在华丽城堡里的丈夫,而你,会变成童话里的公主吗? 他低头,似乎又要吻你。 你抬手抵着他的胸口,又想到一个问题:“可是,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呢!” “我的小鸟。”他牵了牵嘴角。 “什么?” 没有回答,吻又落了下来,这次是落在你的耳后。冰冷的吻烫伤了你的耳朵,你感觉自己浑身都在战栗。他似乎很轻的笑了一下,接着,你被他抱了起来。 你坐在冰凉的书桌上,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一定满脸通红。是爱上他了吗?也许不是吧,你不知道什么才是爱。 只是在期待,在期待什么?…… 一个镶嵌蓝色宝石的四方盒子。他在你面前打开,光芒璀璨,很多颗你叫不出名字的宝石,串在一起,即使是在暗光下也是那么耀眼。他拿出来,戴在你的脖子上,那是条项链! “订婚礼物。”他对你微笑,神情愉悦。 这个房间一下子变得明亮,好像有一个太阳照亮了你,你抬手去摸他送给你的礼物,冷冰冰的太阳,一颗像血那么红的红宝石,被无数颗钻石围绕在中间,此刻,就戴在你脖子上。“它太美了!”你模糊知道它的价值,它的美却让你本能地感到兴奋,你忍不住发出惊叹,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狂跳。 你仰起脸,“是送给我的吗?” “当然。” 你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谢谢你!它太美了……我从没见过这么……这么……这么漂亮的项链。” “比起它,这里更漂亮。”他说着,手指若有若无地抚弄你的颈侧皮肤。 他的手很凉,那是为什么?原因太明显了,他只穿了睡袍,孤零零地住在这个华丽的冬季城堡里,没有人温暖他。 你轻轻握住他那只手,放到嘴边哈了口气:“你似乎很冷。” 抚弄你脖颈的手停住了,他怔了几秒才接口:“哦,是的,这是家族遗传的病症,生来如此,或者你可以称之为诅咒。” “诅咒?”你不同意这个说法,只有作恶多端的人才会被诅咒,而你下意识不愿把他归类为坏人,“不是诅咒,每个人都会生病,就像我一样,医生说我的血液里缺少一种成分——” “一种成分?”他扬了扬眉毛。 “是的,现代医学还不能制作出那种成分。因为人们对大自然和异常生物了解得还不够多。”这是医生的原话。 “异常生物?”他重复完这个词,嘴角微微上扬,慢慢收回手。 “是的,那些童话中的精灵也许就是一种异常生物。”不想让他移开目光,你迫不及待地说出那个医生和你闲聊时说的话,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 “也许吧。”他兴致缺缺,后退两步坐回到小沙发上。 “你相信吗?” 他没回答,拍拍扶手,“过来。” 你跳下桌子,趿着拖鞋走到他跟前。你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无论他做什么,你都不想拒绝。 比如就像这样,他突然拉过你的手,往自己身前一带,猝不及防的,你坐到了他腿上。 他盯着你的脸,一只手却探进你的裙子里。你穿得很多,一层又一层衬裙,长袜子,外面罩着一条厚厚的锈红羊毛裙。他却在繁复的衣料里剥开了你的核心。一粒小小的红豆子。 出于某种必要的矜持,你夹着双腿扭动了两下,随即,那只手向下滑落,你感到那个热烘烘的神秘地带被打开了,凉飕飕的手指进入了它。 这是一个必要的仪式,丈夫会在订婚夜检查他的妻子是否为他保留着那几滴新血。老修女这样教导过你们,不过她从未告知你们他是如何检查的。是用某种铁制的工具,或是他身上带着的那个丑陋而古怪的肉瘤?你在绘画课本上看到过它,画得很抽象,于是你更加难以理解丈夫会在新婚之夜用这个东西爱他的新娘,那一夜的爱是如何发生的? 幼年时你读带有插图的童话绘本,没有一个古老神秘的童话写到过这一夜,那些廉价的黄纸小说里倒是充斥着这一夜的暗示,可惜作者们总是语焉不详,一行字匆匆略过你渴望了解的部分,再翻页就是第二天早晨了。 这略过的一夜就是他先前想要教给你,而此刻正在身体力行的爱吗? 手指在你只偷偷看过一次的地方活动着,尿意涌动,你咬着嘴唇,脸藏到他颈侧,那处皮肤寒凉一如他的唇。脖子上的项链滑进了领子里,触到你温热的皮肤上,激起一阵奇异的快乐。 吸血鬼新娘(五) 你不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这是一种从没有过的快乐,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他的手指进入了那个温热的洞穴?你感觉那里正在发生变化,什么东西正从里面流出来,热的,烫的。 【我在尿尿吗?】 你突然打了个喷嚏,同时感到那只手抽离了你的秘处。你茫然又羞赧地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仪式完成了吗?】 “尝尝。”两根手指递到了你唇边。 骨节分明的手,白皙细长手指上沾着蛋清一样的黏液。 犹豫了几秒,你张开嘴巴。手指探进去,搅拌着你的舌头,起初力道轻柔,像在逗引你,可只一会儿,几根手指钳住了你的舌尖,揉弄着你口腔里那条软软的肉团。 “呜呜~”你说不出话,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他在做什么?你心里害怕起来,一种脱力的感觉却让你的身体向他贴得更紧。 他身上是那样冷,隔着几层衣料,你都能感觉到。你转头去看他。 他脸上带着笑,慢慢抽出手指,停止了对你的戏弄。 【对的,他一定是在戏弄我,他把我当成一个不解世事的女孩,一个傻瓜!】 你肯定地想,鼓起脸扭向一边。 “我的小鸟,是什么味道?”他不愿放过你,一只手捏着你的下巴,强迫你转过脸来。 你瞪着他,他还是带着笑意。 【他在嘲笑我,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一条腌了叁个月的臭熏鱼!”这是你外婆评价一个老修女的话,你闻过她挂在厨房墙上的熏鱼,觉得她的话很好玩,牢牢记住了。 他愕然,大笑,“这么讨厌自己的味道?” “是你的手,臭死啦!”你哼了一声,两手扯着下眼睑,模仿同村那个整日皱巴着脸的乡野女孩,对他扮了个鬼脸。 他微微垂眸,低声笑了,接着他从睡衣口袋里掏出手帕,白色的,干净得像是从没使用过,他用它慢慢擦拭着被你嘲笑的那只手。先是掌心,之后是一根根手指。 你坐在他腿上,看着他的动作一动不动。他微侧着脸,眼眸垂下,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不知为何,你突然想起春天在河边看到的一只薄荷虫,它纤细的羽翅和他的睫毛似乎有某些相似之处。 蜡烛似是快要燃尽了,在他苍白的侧脸上投下摇晃的光晕,他整个人都漂浮不定起来,像在水中那样。 他很寂寞,你想。 和那双眼睛一样,他身上有一种新生般的脆弱。 【我刚刚伤害了他吗?】 你忍不住想要从他腿上下来,想要摸摸他的头发,告诉他你是骗他的,他的手并不像熏鱼那么臭。事实上,除了一点儿咸味你什么都没尝到。 其实只是短短的几个瞬间,短到你还在胡乱想象,他已经又看着你了。 “陪我去洗个澡?”像是在问询,又像是一句陈述。 你把它当成了后者。任他牵着手,走到门边, 那先前禁锢着你的门却在此时自动打开了,就像是一个魔法,你情不自禁瞪大了眼睛,问:“这是怎么……” 他只是笑了笑了,并没有回答,你觉得这个城堡一定藏着巨大的秘密。你们一路穿过城堡长长的回廊,墙壁上挂着厚重的红色天鹅绒窗帘,就像是舞台戏开场前的幕布。 在幼年时你曾经看过很多场民间杂耍团的木偶戏。在开场前,台上就是挂着类似这种的幕布,到了开场时间,会有专人轻轻拉着绳索,幕布随之缓缓升起,舞台上的人就会动起来,演出一幕幕令人捧腹大笑的滑稽戏。 有些墙壁上没有挂着种幕布,但是却陈列着大幅的家族肖像画。 画中那个男人身穿旧时公爵的红礼服,头戴红色礼帽,身上披挂着刀剑一类的武器,他的神情庄重,比那些教养你的修女嬷嬷还要严肃。你觉得他和身边这个男人没有一点儿相像的地方。 “你……你的家人们呢?” 他手中的蜡烛似乎晃动了一下,在光影摇曳中他的脸色显得有些阴沉,你想那也许是因为这里光线太暗了。 “他们都已经故去了。” 你哦了一声,心想他真的可怜呀,却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 “到了。” 他低声说,眼前是一道古铜色的双扇门,看上去已经很旧了,黄铜把手有磨损的痕迹。 你伸出手,就在这个瞬间,门自动打开了,这又是什么,你呆住了,难道这里真的有魔法? 你疑惑地抬头看他,他解释道:“城堡里的门最初设计时便是这样。” “所有的门,都是这样。”似乎是为了反驳他的话,你看到门后正站着那个老妇人,她一只手握着门内侧的把手。 他轻咳了一声,没等那老妇人发话,问道:“水烧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主人。” 那个老妇人说话时,目光停留在你身上,那目光锐利严肃,你觉得她似乎透过你的衣服看穿了你,看到了你的身体,也看到了他留在你身体里的痕迹,看到了从你最隐秘的地方流出的东西。 但你又觉得这只是你的胡思乱想而已,她什么都不会看到。而且她也不知道,你现在已经是……或者马上就要变成城堡的女主人了。 吸血鬼新娘(完) 房间很大,一排象牙色的衣柜里立在墙边,正中是一张大床,四边垂挂着红色的围帘。你觉得那就像是维多利亚女王的床。华丽,又不属于这个时代。 “这是你的祖先留下来的吗?”你这样问。 他点点头:“没错,这张床上睡过我的祖母和曾祖母。” 你忍不住笑了。你想他一定是在开玩笑。 你跟着他走向房间另一扇门,发现门那边又是一个房间,地上铺着黑白格相间的瓷砖,墙壁却是红色的,老式砖块的颜色。 房间里最显眼的是那个巨大的黑色浴缸,此时正冒着热气。 “陪我一起洗澡”,你突然意识到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而你还没有准备好。 一只手抚上你的肩膀。 你转过身,红着脸问:“我……我要脱衣服吗?” 那只手爱怜地抚弄着你的脖颈,冰凉的触感沿着颈侧蔓延到耳后。 手的主人注视着你,目光落在你身上,隐隐带着重压。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当你坐在图书室读那本带有古怪插图的小说时,他就是这样盯着你。 “当然,不然我怎么能尝到你的味道?”他说着,一手扣住你的后颈,俯下身吻你的脸颊。 一阵战栗过后,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你的外套掉落在地上,他的手指灵活地解开了你衬衣的第一颗扣子。 衣服一件件落在地上,起先是经由他的手,后来是由你自己主动解落。那个关于爱的秘密似乎马上就要显现。 身体触到温热的水流,是他抱你进到了浴缸里。 扑通扑通,水满溢流出。你背靠着浴缸壁,半身浸在温热的水里。 他看着你,一手解开了自己的袍带。 一个狰狞古怪的东西跳出来,那是什么?他俯下身,水流漫过你的胸口,你几乎不能呼吸了,在迷惘中感到腿心一阵热烫。 “你、你要爱我了吗?” 他看着你,热气模糊了他的神情,你分辨不出他眼神的含义。他看了你很久,久到周围的热气一点一点消散了,你感觉到他身上的寒意,比雪还要凉。 你下意识低头,去找那个你印象中丑陋的肉瘤,此时它变成了一只足有两磅重的粗大肉肠,又像一把宽柄镰刀,刀锋弯翘,悬在你赤裸的小腹上方。 “嗯。”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发出来的,低沉混沌。 “我……我会流血吗?” 【那东西会割伤我吗?】 抚摸你脖颈的手停住了,片刻,他轻声回答:“会流一点儿。” 你闭紧眼睛,努力克制着恐惧,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等了好久,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发生。似乎有一只手覆上你的胸乳,乳头被轻轻拨弄着。你不知所措地睁开眼,雾气散尽,你看到他温柔的眼眸,顺着他的视线,你的目光停在自己刚过发育期的乳房上。 乳头小巧,被他夹在手指间把玩,这情景莫名让你浑身发热。 【为什么要玩它?】 你不解,身心很快被一种奇异的感觉占据,乳头变得越来越痒,心里好热,还有那个地方,和你的体温相比,浴缸里的水倒像是迅速凉了下来。你挺起身,像是要把乳头送到他嘴边。 他一只手托着你的后背,低头,唇齿蹭着你立起的嫩红乳尖。 “唔嗯……”你不自禁地小声呻吟,身下涌出一股热流。 【我尿尿了。】 一只手绕过你的膝弯,你整个人被他横抱了起来,你把头埋进他颈窝,【他一定发现我尿尿了。】羞耻的感觉让你不敢抬头。直到脊背触到一个温软的所在,你才睁开眼。 他放你在床上。手又抚上了你的胸脯,这次是双手。你的两只乳房都被他握在手里,圆润的乳头在他指间变了形。 “不要揉那里了。”你拿手背捂住脸,夹紧双腿,害怕尿液流出来。 “为什么?”他亲吻着你的耳垂,手却没有停下。 …… “我会尿尿的。” 从手指缝里,你看到你明显愣了一下,而后无声地笑了。他的手不再抚摸你的胸脯,一路向下,手指停在你尿尿的地方,那个有点儿神圣又脏兮兮的地方。 手指拨弄着你的嫩肉,又分开两瓣,轻轻插了进去。 “噢……”你无意识地呢喃,同时感到自己像被那根手指控制了,你不能动弹,全身心都集中在那根手指插入的地方。它轻轻一动,你的身体就跟着一颤。 【要尿尿了。】渐渐的,你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而在尿液真正涌出的瞬间,你只是大叫着,大脑一片空白。 “瞧,全都尿出来了,用不着害怕了。” 你浑身颤抖,努力睁眼,却既不能看清楚他的神情也不能理解他的话。 “我的新娘真像个小孩子。”他的唇附在你耳边,声音低低的。接着你看到他弯折了你的双腿,一手扶着那只粗大的肉肠,倾身压向你腿心。 “啊嗯……”一点儿刺痛从那里传来,却很快被先前的奇异快感淹没了。 意识一点点清晰,你看到那只肉肠像个狰狞的怪物,在你腿间一下出现,一下又消失不见。那个刚刚泄出尿水的地方变得酸酸胀胀的,那种让你浑身舒服得发颤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 【这就是爱吗?】 你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脸,那脸又奇怪得不像自己。 他微微侧头,一个冰凉的吻印在了你颈侧。 尖利的刺痛和无边快感一起到来,你扭动着,挣扎着,像一条濒死的鱼,一股又一股的热流海浪一样拍打在你腿心。 男人的眼睛倏尔变作浓黑色,他微微仰头,喉结滚动,鲜血自他唇角流下,滴落在你洁白的乳上。 你闭着眼睛,因为无法承受这爱与死的交媾而晕了过去,只是身体仍在不自禁地痉挛。血氤氲在你颈边,他送给你的那条红宝石项链慢慢滑落到那个不住冒出血珠的血洞旁,伤口迅速愈合,鲜血蒸发般消失不见,很快那片肌肤便宛若新生,就像是从不曾经受过这场暴虐之爱。 吸血鬼猎人(一) 距她上一次踏足这片世界之外的禁地,已经过去了叁十多年。然而城堡还是一如往日,黑漆漆的窗扇紧闭,高耸的塔楼上堆积着厚厚的积雪,没有一丝光漏出来,除了那一间…… 一只秃鹫突然从塔楼里扑扇着双翅飞出,在她头顶上空盘旋了一圈,随即收拢翅膀,停在大门一侧的石像鬼雕像上。它的眼睛像是警告一般喷发着火红的火焰。她马上就认出了它。那个讨厌的老妖婆。 而就在它身边,在那座石像鬼的右翼上,随意丢弃着一件皱巴巴的披风,它淋了雪,颜色红得像血。她感到自己有一股恶心的酸味涌上喉咙。 秃鹫发出一声尖啸,直直飞到她身前,它的双翅簌簌抖动着,黑色羽毛纷落如陈年污雪,羽毛落尽,一个老妇人出现在她面前。 “主人不允许任何人进来。”老妇人脸色阴沉,声线呆板,像一只学舌的鹦鹉。 “任何人?我好像闻到这里正有一个陌生人,一个小女孩。” “那是主人邀请的客人。” “客人?他把诱骗来的猎物称为客人吗?”这真是太荒谬了。她一脸厌恶,微微抬手,随着她的动作,一道自虚空中燃起的暗火瞬间击中了那可怜的老妇人,它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很快,它的半边肩膀消失了,一半焦黑的翅羽猛地从肩胛处长出。 【它要变回一只秃鹫了,它就应该是这种丑陋的模样,真不懂哥哥为什么会把这种可恶的怪物变成人形。】 她穿过大门和庭院,松枝被积雪折断的噼啪声像在警告着什么,落雪的干枯玫瑰花丛占据了大半个拱形露台,道路被封住了,可这些小把戏对于她完全不起作用。抬脚踏上石阶,古董大门自动为她敞开,就像在迎接晚归的主人。 城堡的陈设没有太大的变化,她甚至怀疑哥哥是不是也像小时候那样一直都在等待着她回归?她来时在一个流浪的吉普赛女人那里卜了一卦,那个吉普赛人捏着她抽中的纸牌,闭眼沉思了很久,在她耐心耗尽,起身走到帐篷出口时,那女人才开口说出了牌面的启示:“在血红月亮下,一切都会恢复它本来的面目,而你,会再次经历自己经历过的命运。” 她沿着环形楼梯上楼,古旧的地砖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那是她的鞋子在敲击地面。她来自新世界的鞋子,有着细细的尖尖的鞋跟,虽然不适于赶夜路,但她执意要穿着它,它让她感觉自己是一个真正的人类女人。是的,一个女人,不是一个需要哥哥喂养的婴儿,也不是一个跟在他后面,哭叫着让他抱着自己出去玩的傻女孩。 走到二楼,这里没有她曾经熟悉的灯光,墙壁上垂着厚厚的帷幕,她随手扯下几张,才发现壁灯全都被拆掉了,留下一个个光秃秃的印迹。 他终于不再需要这些虚假的装饰了吗? 毕竟他们这一族很擅长在夜晚视物,甚至在没有光的时候,他们的视力反而越发的清晰。 循着那一点诱人的气味,那一点童真之血的气味,她慢慢地朝城堡中心走去。 最终那气味消失在一扇门前,竟然是在这里,在家族主人居住的房间。她盯着眼前那扇门,门内静悄悄的,没有她预想中的尖叫和抽泣。他们做到了哪一步? 门忽然开了,她看到哥哥从里面走了出来,赤着脚,身上只披着一件绛红色的浴袍。 他已经完事了,不是吗?她来的还是太晚了。 他反手带上门,像是早已经预见到了她会到这里,一脸平静。 她等着他开口,但是她知道他不会开口,她望向一边,是曾祖父的肖像画,他竟然还没有撤下,甚至还保养得很好,金色画框闪闪发光。 “那个小女孩的味道怎么样?”她带着恶意发问。可是他像是没有听到,神色也没有一丝意外。 “你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她抱起手臂,靠着那副肖像画。月光想要从对面的窗户里射进来,却被厚重的红色天鹅绒幕布挡住了,只漏进来一缕微弱的暗光。 —— 这篇是新娘篇的番外 也可以当一个独立故事看 主角是一个求而不得的妹妹 吸血鬼猎人(二) “我并不知道。”他微微蹙着眉,看上去对她的来意毫不知情。 “哈哈~”她大笑,她当然不会被他的表演骗到,他一向最擅长此道,“你新诱拐来的客人就在这扇门里吗?”她朝那双扇门抬了抬下巴。 他依然没有回答:“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见面了,一个妹妹想见她的哥哥,难道不是——” 门突然开了,一个浑身赤裸的小女孩走出来,像是注意到了她的存在,受惊似的把身子藏到男人身后。 她看到一向冷漠的哥哥竟然俯下身,一手圈着女孩,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他温柔地对女孩说了什么,女孩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打开门走了回去。 透过那条窄窄的门缝,她对上了那双好奇的眼睛,一接触到她的目光,门砰的一声的关上了。 这女孩看上去还很稚嫩,脖子上也没有伤口,还挂着一条红宝石项链,为什么他们那么亲密? “我以为你会把她吃干净,没想到竟然还这么的——”她想了一个形容词,“这么的新鲜。还是说我的哥哥已经忘了自己是一个—— “如果你想聊天,我们可以换个地方。”他打断了她。 换个地方,当然,她长途跋涉,早就想喝上一杯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她转身往就餐室走去,她记得那里有两个房间,由一道拱门相连,其中一个房间是他们喝下午茶的地方。 枝形烛台上点着蜡烛,已经快要燃尽了,火光微弱。 她一直走到磨旧了的马毛沙发前,毫不客气地坐下,“有酒吗?” 男人按下电铃。 铃铃声在空荡荡的城堡一楼响起,却无人按停。她没在意,茶几上的那本《圣经》吸引了她的目光。 “我的哥哥什么时候变成了上帝的信徒?”她咯咯笑着,伸手去拿它。 然而那笑容很快便僵在脸上,她看到那本书旁边放着的高脚杯,杯子的底部染着血的颜色,隐约有淡淡的腥气。那气味她再熟悉不过了。 “你把这个给她喝?”她站起身,对他大叫。 他坐在她的对面,背靠着沙发,对她的情绪变化习以为常,“没错。” “我的哥哥真的变成了一个圣徒啊。”她死死盯着他,很久,突然感叹着,走到他身前,没等他拒绝便自顾自坐到了他腿上。 他微微皱眉,侧头,而她双手紧搂住了他的脖子,冰冷的吐息喷在他耳际,“可是没有用,联盟很早就对你下了猎杀令。除非……”她舔了舔他的耳朵。 “下去。” 她僵持着,看着他熟悉的脸,血红的嘴唇和沉寂的绿眸,一如她十六岁的生日那天重新认识的哥哥。那天哥哥说会给她做一杯果酒,庆祝她长大成人。她一个人待在密室角落里,百无聊赖地和自己的拇指玩了半天,突然听到头顶发出咚的一声响,是哥哥回来了吗?小房间潮湿,憋闷,她很想出去看看,虽然哥哥一再告诫她不准上去,可她忍不住想看一看家里变成什么样了?那些陌生人走了吗?还有曾祖父,她最后一次见他时,看到他正流着血,不知道好了没有? 她踩着木梯爬到梯子顶端,学着哥哥的样子,奋力推开棺材底板,钻出半个头,望向外面,她认出了这是城堡的地下室,月光在地面上洒下一层糖霜似的白光,而哥哥就蹲在那片白光里,身边是一个头朝下倒吊着的女人,眼睛闭着,他一只手握着一只银杯,她平常喝东西用的银杯, 他把它凑到那女人的脖颈一侧,血顺着杯壁流进杯子里。这一切已经足够让她大叫,而他另一只手还在温柔地抚摸那女人的乳房。后来她才知道,他只是在按压它,以便让血流得更快一点。 受到这种巨大的冲击,她一时只是发愣,而他已经发现了她,起身走过来,问她为什么不听话,又把杯子递给他,让她快点喝干净。他不想让她受那种痛苦,他一直都是一个好哥哥。 但她当时是怎么做的?她把那个杯子扔出去老远,然后害怕地捂住脸哭了起来。以往哥哥都是骗人的吗?骗她说那是一种饮料,是用接骨木的果实做成的果酒,她信任他,一直都依赖他,所以虽然那股味道很腥,她也会一滴不剩地喝光,而原来那种东西,竟然是—— 她哭累了,抬起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哥哥,他嘴唇血红,眼睛沉寂,像是夜色下的森林。他变得陌生了。 那天夜里他们一直没有再说话,她也没有勇气再看那个女人。回到更深一层的密室后,她一个人躲在墙角,盯着角落里正在织网的蜘蛛发愣。后半夜她发起高热,毫无预兆的,浑身像是被火烧着了,这种感觉她从没有过,就算小时候那次生病,也不如这次痛苦。她呻吟着,很快,哥哥的面孔出现在她眼前,他把她抱进怀里,问她怎么了。 她在他怀里扭动挣扎着,就像传说中那些着了魔的人,他抱着她爬上木梯,试图推开棺木的底板,到地下室去,而她拼命挣扎,尖叫,最后一口咬在他肩膀上,像婴儿吃奶一般,从他那早已凝固了的血管里吮出了几滴鲜血……到这时,焦渴才止住了。 也就是那夜之后她才真正知道了家人们为什么会被闯进城堡的陌生人烧死,哥哥为什么要带着她藏到这个阴暗的密室里,也知道了自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而在这之前,哥哥只是告诉她城堡里住进了魔鬼。 哥哥为什么不肯爱她?一定就是因为那一夜,她没有告诉哥哥,她理解他,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她都会爱他。没有,她那时太小,太脆弱,之后的日子里,她一直独自待在密室里,躲避那些黑暗的时刻,那些哥哥必须变成魔鬼,来为她制作果酒的时刻。她害怕那样的哥哥,害怕他身上散发着的阴冷气息。他是什么时候发现了家族的秘密?她不敢去问,她害怕会进到一个自己无法承受的黑暗世界里。 吸血鬼猎人(三) 够了,那些早就过去了!她猛地推开他,摇晃着站起来,一阵头晕目眩,是联盟给她注射的抑制剂在发挥效力……来之前,应她的要求,他们给她注射了两管,足够她撑过这个血月。 “你讨厌我,我是家族的叛徒,没错,可那又是为什么呢?我受够了你的惩罚!难道你没有犯错吗?如果你那时听我的,就像今天这样,我就不会离开这里!命运就会是另一种模样。”她太激动了,以至于脸颊都烧起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起身走到窗边,窗外是漫天的飞雪,雪花纷纷扬扬,他摊开手掌,一片六瓣雪花落在他掌心,迟迟没有融化。 “长夜如雪,永不消逝。”他合拢手心,再摊开,雪花消失不见,就像他独自生活的这许多年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除了间歇性的焦渴和欲望满足后的无尽空虚。他回身,背靠窗台,“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惩罚你。我只是厌倦了。” 那句诗似曾相识,还有那句“我从没想过要惩罚你”。她慢慢平静下来,出神地望着他的脸,认出了他身上某种来自过往的气息,是少年时的哥哥,醉心于艺术,喜欢诗歌和绘画的哥哥,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快乐过,眼神总是带着忧郁,即使是一件最微小的事也会伤害到他。 而她的确曾经伤害过他,没错,他受伤太深。她被宠得骄纵太过,又从不愿意去理解他做的那些事。在心底里,她希望那只是他的罪孽。可她已经逃避了太久。 “有时候命运也是可以改变的,对吗?现在我回来了。”再一次,她想,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她心里重新生长。这一次,她不会逃开,她要直面他的罪恶了,她想和他一起抹去那些记忆,然后他们永远在一起,真正的永远,“也许你会原谅我的,每个哥哥都会原谅他的妹妹叁次,不是吗?” 没等他回应,她又问道:“联盟说你已经很多年没有再……那个女孩,你给她喝那个是不想伤害她,你是真的改变了,对吗?” “我不会改变。” “可是联盟说你很久没有再猎杀人类——那些曾经伤害我们的人,他们都死了,你不会再——” 类似这套确认他已经变好的说辞,四十年前她已经重复过无数遍,他变了神色,她就是来说这些的吗? “你现在是联盟的猎人,还是说客?” “我——” “我只是厌倦了。”妹妹还是那么任性,她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他顿了顿,“还有,我要那个女孩。” “你说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该待在联盟里。” 窗外风雪肆虐,希望的火苗刚燃起就被熄灭了。她浑身发抖,因为气愤,伤心,难堪。 “为什么?”她问,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为什么?那个女孩对你做了什么?” “她让我找回了一点儿……和人亲近的感觉。” 和人亲近的感觉。 明明他们才是最亲近的人!为什么他要在这个蹩脚的乡下女孩身上寻找这种感觉? “是童贞之血的味道让你昏了头吗?哥哥?” 男人把头转向窗外。 她很讨厌他这副旧式贵族做派,这种自恃高贵的傲慢态度,还有这种从不和她吵架的隐忍性情。 “你爱上她了。”这只是一句诱饵,她想听他说出那句否定的话。哥哥不会爱上那傻女孩的,他已经独自过了一百年,那女孩就是个刚断奶的小孩子,傻乎乎的她会理解他吗? “爱?”他嘴角滑过一抹自嘲的笑,“那不是我杯子里会有的东西。” “那么她呢?如果她知道了真相,你猜她会怎么做?唔,她会怎么说?我被一个嗜血的怪物骗了?” 在说出这些刻薄话的时候,她感觉心里的伤口似乎正在慢慢平复,希望又重新占据上风,至少哥哥绝不会爱上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小女孩! 她盯着他,想要看到他脸上痛苦的表情,哪怕只有一瞬。 “她会爱上我的。当然,那也不重要,我只是想要她陪着我。” 她后退了一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话里闪烁着奇异的温柔,而那声调就像他曾经摸着她的头发,低声哄她睡觉时一样。 “长夜漫漫,雪花落尽的时候,夜晚才会结束,而只有最洁白的那一片雪花才能够治愈被困在黑暗中的灵魂。”吉普赛女人的那句谶语在此刻竟然变成了真实。多年独居的哥哥竟然变成了一个情圣,一个猎杀者开始痴迷于他的猎物? 吸血鬼猎人(四) 不,她不会让这一切发生!哥哥既然不爱她,那他也不应该爱别人!她猛地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那把手弩,涂过硝的箭头对准了他的心脏。 联盟的抑制剂剥除了她大部分的超自然能力,为了补偿,又给了她可以轻松杀死同类的武器。 “你要杀我?” “为什么不?我是联盟的猎人。”声音是冰冷的。 男人默然几秒,“到花房去,我不想让这些家具着火。” 她盯着他,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管你将要做什么,你都是我的妹妹。”他的声音低低的,眼神重又变得温柔,那种温柔让她一下子又回到了往昔岁月。她忍住那股扔下手弩,扑到他怀里的冲动,转身往门外走去。 城堡之外,雪已经停了,天穹低垂,血月高悬,唯独这座城堡像是被包裹在雪景球里,兀自落雪纷纷。她拂开花房门把上那层厚厚的积雪,打开门。两排干枯的玫瑰花丛分列在两旁,花枝上还生着尖尖的刺。 那是哥哥最喜欢的花,花瓣红的像血,香气浓郁,闻久了让人昏昏欲睡。她曾经也很喜欢,直到她看到哥哥把那些失血干枯的尸体埋到花丛下面,她冲他大叫,而他告诉她那是在为家族死去的亲人复仇,那些尸体曾经是手持火把,烧毁城堡的猎人。 “这些玫瑰很久没有再开了吧?” “只有在鲜血灌溉之下盛放的玫瑰,才是真正的玫瑰。”男人越过她,走到一丛玫瑰花枝旁,他的手轻轻抚在尖刺上,好像是羽毛拂过水面,一滴血珠从他指尖长出。 要在这里杀了他吗?她握紧手中的弓弩,却忍不住再次叫出声:“哥哥……”最后一次了,她想,不管他做了什么,他永远是她的哥哥。 他转向她,“我说过我不会改变。我是这世上所有亘古不变的事物之一。” “可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那个小女孩吗?”直到此时此刻,她还是渴望弄明白哥哥到底在想什么。 他指尖的那滴血落在干枯的玫瑰花枝上,神迹就在这一刻显现,所有的玫瑰花一瞬间开放。先是一朵朵花苞彼此簇拥着,在花枝间涌起,之后层迭的血红色花瓣次第绽开。 “你,你做了什么?”这一瞬间,她似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她从不知道哥哥拥有这样的力量。 “这是魔术,你相信吗?” “魔术?”她当然知道什么是魔术,那些在下等剧院里表演的江湖艺人,天生的聪明,加上一些机关,一些巧舌如簧的辩解,就做成了一场欺世盗名的表演。 “埋在下面的这些灵魂,这些丑陋的,卑贱的,罪恶的灵魂,他们和我一同完成了这场魔术。” 还是这些固执不变的论调,人类是丑陋的吗?他们曾经都是人类,她希望自己永远都是人类,而不是吸人血的怪物。她死死地盯着他,哥哥要永远留在那个世界里了,一股绝望涌上来,她觉得自己永远永远无法了解他,也永远无法走进他内心深处。而爱,在他们之间已经成了不可能之物。 然而,她仍然想要再看他一眼,想要一个拥抱,或是一个吻,所有她曾经试着用来唤醒他的事情,她都想要再做一遍,再尝试一次,哪怕就一次。 这种念头一生出来就带着强烈得足以把她击倒的迫切,还激起了她深藏的纷乱的混沌的欲望,她移开目光,不去看他,入目是燃烧的花丛,火红的,让人浑身燥热,白光闪动,是哥哥站在床边,他的宽阔的背脊光裸着,野猫一样凄厉的叫声从他身下传来……他向她走来,她看到血从那女人的两腿之间流下来……高耸的臀肉上浇着浊白的精液,哥哥的精液……哥哥的手蒙住了她的眼睛,她什么都看不见了,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隐隐还有玫瑰花香甜的气味。 她往前面走了两步,在馥郁得令人头晕目眩的玫瑰花香气里,她伸出一只手,完全忘了自己另一只手还拿着用以射杀他的弓弩,“哥哥。”她叫道。 他在她跌倒前伸出手臂抱住了她。她手中的弓弩滑落到泥地里。 “哥哥。”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她仰着头,血腥味和花香味消失不见,只有哥哥的味道包围着她。他们做了什么?她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只是伸出手臂,搂紧了哥哥的脖子。 吸血鬼猎人(完) “要哥哥,那样……” 他横抱起她,“你要喝点东西。” “像那个女人那样,哥哥叫她母狗……哥哥,我是一个女人了……”她用力吮咬他的侧脸,他的脖子。 他顿住脚步,立在花房门口,抬头,城堡之外,夜空中挂着血红月亮,是弯刀形。 “哥哥,哥哥!我们去床上……”她叫着,身体鱼一样挺动。 他站着,没有动,只是收紧了手臂。她的身体被禁锢,不能再贴近他,于是她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一对圆润饱满的乳房跳动着冲了出来,她没穿衬裙,大衣里只有一件衬衫,扣子被扯落,四散掉进积雪里。 他想起什么,要喝点东西,对。放她落地,捏着她下颌,用被玫瑰花枝刺破的手指撬开她的牙关。 她吮吸着它,一直把它吞到喉咙里,又吐出一点儿。为什么它是这样的,这样的细小……她渐渐迷惘起来,舌头却绕着它不停打转儿,它会变大的!她看见过它变大的模样! 意识到她在做什么,他猛地抽出手指。上面两道泛白的伤痕,沾着透明的唾液,淫靡得好似女孩的爱液。 失去了支撑的她跌倒在雪地里,她打了个寒噤,仰起脸,“哥哥……”她伸手抱住他裸露的小腿,把脸蹭着他。她这样爱他,在外面的世界里,没有人能取代他,“我只有哥哥……他们都不知道怎么爱我……”她像孩子那样嘤嘤哭起来。 他没有挣开,蹲下身来,“他们到底给你吃了什么?” 吃了什么?她撕开身上披着的仅剩的一件长袖内衣,露出两条泛着莹润白光的手臂。在右臂靠近肩胛骨的位置,有一只红色的眼睛纹身,眼瞳中央针孔密布。 他一眼就看见了,眼中的痛苦因为压抑而更加浓烈,“这就是你一定要加入他们的原因?”也是她一定要杀死他的原因。 “是的,没错。”他自问自答,一只手却违背他的意志,抚摸她滚烫的脸颊。那些卑鄙的人类把她折磨成什么样了? 她浑身颤抖,眼睛睁开又很快闭上,她不想那么快从这场迷乱的梦境里醒来,微微转头,嘴唇贴紧他冰凉的掌心,那触感激起了她深藏的欲望,她压抑着,抑制剂也在为她助力。 清醒吧,猎人!这是杀死他的最佳时机。有一个声音在头脑中对她发号施令。不行,此刻不行,此刻……她只想放纵。 为什么一定要挑这个日子,难道她不知道自己会在血月之下露出本来的面目?她一直都无法摆脱对他的渴慕,即使逃得再远,和再多的和他截然不同的男人做爱。 她半闭着眼睛,亲吻舔舐着他的手心。它有种魔力,可以透过她的嘴唇插进她的穴道里,整只手都插进去,手掌在深处张开,中指塞入子宫口,就像那个粗俗下流的人类情人对她做的那样,指头再往内深入一个指节,爱液会像尿失禁一般不受控制地流出,流满他整条手臂,而她,会把它一口一口舔干净。她夹着双腿,在雪地里徒劳地蹬动,积雪堆积在腿间,花蒂先是刺痛,渐渐麻木,像被冻住了,但穴道深处却模糊涌起一股股自虐的快感。 赤裸的双腿陷进经年不化的积雪深处,雪白的臀肉一下一下耸动着。 这不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做出这样秘密又放荡的求欢姿态。 同样继承了家族黑暗血脉的妹妹,和他一起幸存下来的亲人,他唯一的,最后的血亲。 他永远无法像对一个女人那样对待她,他本来期望她永远纯洁,他会保护她,喂养她,宠爱她。可是她却突然有了欲望,她不认识别的男孩,他成了她的欲望对象。他试图教导她,然而,完全是徒劳,她任性放纵,什么也不在乎,就像现在。 她还记得自己的猎人身份吗? 他盯着她的白臀,曾经像幼童一般小巧玲珑的白臀,如今长成了丰满的肉团,拱起来,向上挺动,不时轻微震颤摇晃着,像一条低贱的母狗,不,哪怕是最淫荡的母狗也不会像这样在冰天雪里自慰。而它很快就在他眼前痉挛抖动起来,伴随着猫叫似的泣声。 他抽回手,起身朝城堡大门走去。 雪似乎下得更大了,落到她眼睫上,她睁开双眼,望着哥哥的背影,羞耻难言的满足过后没有留下余味,哥哥甚至都没有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她鼻子酸涩,眨了眨眼,没有眼泪,视野却变得模糊,眼睛蓦地被那道人影刺痛了。 那女孩,又是那女孩!那女孩从城堡大门里跑了出来,那条血红裙子在她眼前像着了火。 恶心的玫瑰花香! 花房的玻璃门大开着,她跌跌撞撞跑进去,重新握住了那把手弩,瞄准那个奔跑着的身影,她按动了机关。 就在短箭飞出去的刹那,半空中忽然响起一声高亢的尖啸,一只秃鹫俯冲而下。 可惜太晚了,飞出去的箭比风还要快,它直直朝女孩冲去。 在它即将命中目标的前一秒,风向急转,裹挟着雪花在空中腾飞翻卷,荡起一片雪雾。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到远处的露台上,哥哥紧紧抱住了那女孩,而他手臂上,正插着那支利箭。他回头看她,她却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了。 一只无形之手拂去一层又一层的积雪,城堡的边缘开始模糊,城堡高处矗立着的黑压压的塔楼慢慢失去了轮廓,变得透明,雪景球一般的城堡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融化,就像冰溶于水,一切了无痕迹。 时隔叁十年,哥哥再一次抹去了自己的行迹,她呆呆站着,又一次,她失去了他。她还能再一次找到他吗? 番外(一) “呃、哦!” 伴随着一声虚弱无力的呻吟,男人一头栽倒在她身上。 昏过去了吗?真无聊!她一把推开他,赤着脚下了床。 这是位于平民区的一家高级旅馆,装饰华美,像是贵族的卧室,家具一应俱全。她走到穿衣镜前,一边用手指梳着卷发,一边观察镜子里的自己。 她的头发是红褐色的,眼睛则是浅浅的棕色,在月光下看上去有一种猫的感觉。胸部丰满,双腿修长,肌肉线条流畅,而臀部像成熟女人那样,沉甸甸的,她侧身欣赏自己的身材,这下哥哥总不会再说她是个小孩子了吧?而且哥哥总认为她是因为认识的人太少,才会爱上他,可是现在她已经和那么多人做过爱了,为什么还总是想着他呢? “你还是没能下得了手吗?”窗户突然砰的一声打开了,一个人影跳了进来。 她回头,看清了那个人影,是联盟上个月新收的人,一个人类,据说天生会控火,还经常搞些跳窗跳河之类的杂技表演,简直和那些游走街头的江湖艺人没什么两样。 “那一箭射出去了,只是没能杀死他。” 那个男人耸了耸肩,抱起手臂,“哦?原来我竟然看错了,那一箭的目标竟然不是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儿?” “你跟踪我?!”她勃然大怒,猛地转过身去。 “别生气,我不过是在执行联盟的任务罢了。而且,我什么都没对他们说。”他下巴朝床那边抬了抬,“这是今天第几个了?” “这不关你的事,你不要告诉我,这也是联盟的任务?” “当然当然,”他笑道,“这只是出于我私人的兴趣。” “无可奉告!”她冷冷地说,一边又转回身子,开始穿衬衫,她似乎一点都不介意他看到了她的裸体。 那个男人也并没有表现出惊讶,他就着月光上下打量她的身体,她洁白的脊背,丰润的大腿,还有纤细但结实的腰身连接雪白臀部的那一小段微妙的弧线。她的身材实在是太完美了,是一种成熟的丰盈的爱神维纳斯一般的完美。 “你老盯着我干嘛?” 男人侧过头去,“你那个哥哥实在是个蠢货,竟然把这样一个完美的妹妹一个人扔在雪地里。”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一切!她脸颊涨红,“你滚出去!” “唉,亲爱的小猫,干嘛火气那么大呢?有的男人天生愚蠢,不懂得欣赏女人的美,就像你哥哥,他护着的那个小女孩,啧啧,那种没长大的小孩子有哪点比得上你?说他愚蠢都是一种抬举而不是冒犯!” “闭嘴!”她把手边的一只手套朝他扔去,“你没有资格评价我的哥哥!” “等等,”他接住那只手套,放在手边的小圆桌上,“我还没说完呢,你哥哥也许不是蠢货,只是一个天生不懂爱情的人。不过他有一点做得很好,就是把你宠成了这样一个尤物。” “你什么意思?” “我喜欢现在的你。而且我不会像他那样认为女人就应该永远是不懂情欲的傻瓜。” “你的话有点太多了。”她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我要去洗澡了,没功夫和你闲聊。” “在你赶我走之前,我还有一个消息想告诉你……” 她没理会,径直朝盥洗室走去。 “是关于你哥哥的消息。” 她蓦地转身,“你说什么?” “嗯,我说什么?我刚刚忘记了……” 她冲到他跟前,一把卡住他的脖子,“我的哥哥,他在哪里?” “优雅的淑女就不会像你这样做,不过,这就是我喜欢的。”他说着就要凑上来亲吻她的手指,她猛地抽回手。 “别着急,小野猫,我当然可以告诉你……”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你不是最爱在床上享乐吗?考虑一下我怎么样?” 她看着他,他长的还不坏,眼睛是黑色的,很少见的颜色,在夜里看上去有一点阴森,但是脸上的那种玩世不恭的微笑冲淡了这种可怖的感觉,反而给他的五官添了几分男性魅力。 “我不是妓女,我从来不和人做这种交易。”她学着他的样子,抱起手臂,稍微后退,离远一点。 穿上衣服的她冷若冰霜,还有一点点的骄傲,这点骄傲赋予她一种寻常女孩没有的气质。 “当然,我也不是在做交易。”他凑近她,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了解你,我懂得你的想法。你是一个被你那个好哥哥惯坏了的小孩,即使给你100颗糖果,你也不会满足。” 她不屑地冷哼了一声,“那你能给我什么?” “我要给你1000颗糖果和一条皮鞭。” 她狐疑地盯着他,当他说到皮鞭那个词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望向他胯下,他穿着一条亚麻裤子,裆部现出性器的半边轮廓。 番外(二) 他注意到她的目光,顺着它望了一眼,解释道:“我说的皮鞭不是这个。而且我的爱情也不是色情。当然,如果你喜欢它,我十分乐意效劳。” 她定定看着他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不等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她忽然笑了,猛地扑到他身上,牙齿对准他脖子上的大动脉,挑衅地瞧着他,“你难道不害怕我吗?” 他张开手臂抱紧了她,“我为什么要害怕?” 她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稳稳跳动,一丝惊慌也没有,他真的这么信任自己吗? “我可是个会吸血的怪物。”她怪腔怪调地说。 “怪物?”他哈哈大笑,好像听到了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我们哪个人不是怪物?任何人,只要靠得足够近,彼此都是对方眼中的怪物。” 这种说法她从没听过,她紧盯着他的眼睛,脸上挂着若有所思的表情,半晌,突然冒出一句刻薄话:“你不是怪物,你只是一个骗子!” 在她紧接着说出一连串的恶毒判断前,他一把揽过她的后颈,嘴唇贴近她。 他的吻极具侵略性,把她那些从小市民嘴里学来的咒骂全堵了回去。他口腔里有一股雪松的味道,那味道让她想起了哥哥,哥哥的身上常年弥漫着的清冽的冬天的气息,哥哥的吻也是这样的吗?她模糊想着,她贪婪地吮吸他的舌头,一点儿也不想拒绝他的吻,为什么要拒绝?今天是一个很无聊的日子,她没有得到想要的快乐,如果他能够带给她,那会是一场很不错的冒险。 她任他亲吻,又任他边吻着她,边抱她进到盥洗室。 他放她在宽大的大理石盥洗台上,解开她的衣服,把喷头对准她腿心,慢慢清洗着,动作十分轻柔。 她翘着脚,不时抬一下屁股,好让他把自己洗得更干净一点,她可不想带着那么多男人的精液过夜。 “喂,你干什么啊?”她闭着眼,正在享受他的服务,突然感受到那水温变化,而他乌黑的头发埋藏到了她两腿之间。 他一下一下地舔舐她的花蒂。 他的舌头柔软,温暖灼热的气息刺激着她最敏感的部位,但她却并不感到快活,因为她以往没有遇到过这种会为她服务的情人,她并不习惯这种调情。“那里很难受,别这样,直接上来。”她小声叫道,用手去推他的头。 他慢慢抬起脸来,“只有最粗鄙的食客才会在面对山珍海味时狼吞虎咽。他们吃惯了饲料,已经没有了品尝美食的舌头。” 多么可笑的长篇大论!高高在上的贵族姿态!他们矫揉造作,遵从的原则和规矩比蚂蚁还要多!哥哥身上那种最讨厌的性情做派,此时在这个男人身上重现了。 “我可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你的舌头可能出问题了,不如上医院看看。”她合拢双腿,扭转身,打开水龙头。 男人注意到了她的态度,愣了一秒,旋即明白过来,脸上露出讥笑:“怎么,你哥哥从来没有对你做过?” 她一下子沉下脸来,跳下盥洗台,朝门边走去。 “哦,当然,你的哥哥什么都不会对你做。” 她急促地喘着气,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败坏她的兴致?! “你以为你是谁?一个马戏团小丑?滚出去!”如果不是武器不在手边,对面的男人已经没机会听到她的谩骂了。 “我是谁不重要,甚至我也可以是你的哥哥。”男人显得异常平静。 她呆住了,哥哥?她难以置信,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男人走过来,一把抄起她的膝弯,“一个懂得教训妹妹的哥哥。” 在第一个巴掌落到臀肉上之前,她完全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她趴伏在他腿上,屁股上狠狠挨了一巴掌。 她反应过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挣扎。 “你在做什么?你这个狗杂种——” 无视她的污言秽语,他又连着打了几巴掌,时轻时重,直打得那片白臀现出红印子。他按住她扭动不止的双腿,一手插进她两腿之间。 “噢……”突如其来的刺激令她忍不住叫出了声。这算怎么一回事?被打过的地方明明还胀痛着。 他几根手指试探着插进她穴道,慢慢搅动。又忽的抽出来,沾满淫液的手抚摸她红通通的屁股。 像羽毛划过,又好像有火烧着了,她一阵战栗。然而,巴掌又噼噼啪啪落下。 没过一会儿,又是一只手插进她穴道里,穴口溢出大量的透明爱液,顺着那只手的动作流到他裤子上。 她浑身无力,翘起屁股迎合他的手,但是他控制着,手指插得极浅,几次被不停收缩的穴口挤压出来。 快点,快插进来。她想命令他快一点给她想要的,可是口中却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在他听来正如猫在乞求主人的怜爱。 “怎么听不到骂声了?我的小母猫?” 她想要从鼻子里发出哼声来嘲笑他,突然一只手钳着她的两腮,拇指探进她嘴里,来回拨弄她的舌头。 “呜呜……”口水沿着她的嘴角淌下。 “我不想告诫你遵守礼仪那一套,不过,最好不要骂得那么粗俗。尤其是……”他露出一个绅士般的微笑,“在一个爱慕你的人面前。”一边说着,一边抽出手指,抚摸她的脸颊。 “所以你就这样折磨我?”她喘息着。 “这不是折磨。这是我爱你的方式。”他说着,抱她坐在腿上,“过来吻我。” 鬼使神差的,她没有拒绝,凑近他,顺从地亲吻他的嘴唇。他半垂着眼,漆黑的瞳仁里满是她看不透的神秘。这神秘让她喜爱也让她厌恶,她恶作剧般在他唇上用力咬了一口,但没到出血的程度。 他没有反应,只是拉过她的手,蹭磨着被她咬过唇瓣,阴翳的目光定在她脸上,好似捕猎前的猛兽。 “噢。”她感到一种强烈的刺激从和他唇瓣相触的手指蔓延至脚尖。因为姿势的原因,她的穴肉一直贴着他的裤子,那一片麻料忽然变得湿答答的,一定是她的爱液喷到了上面。 她不要再等待,搂住他的脖子,她亲吻他的耳朵,脖子,用力撕扯他的衬衣。他按住她的手,翻身把她压在沙发上,从背后进入了她。 她大叫着,在他插进去没多久就高潮了一次。声音惊醒了床上的人。他急忙抓起衣服穿上,揉了揉眼睛,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过来。”正在和女人大战的黑发男人朝他勾勾手指。 他迟疑着走过去。 “好兄弟,走近些,让她看到你的脸。” 他照做了。 “扭头看看,他是谁?”黑发男人俯下身,对着女人问。 她扭过脸,“我不知道……啊……” “好兄弟,回家去吧,记得把门带上。” 倒霉的旁观者急忙照做。 门砰的一声合上了,此刻房间变成了两个人的肉欲天堂。 男人用力撞进她身体里,感觉到她柔嫩的宫口开始张嘴吮吸他,就是现在了,他想。在挤进去的瞬间,他低声问:“那我是谁?” “啊啊啊……哥哥哥哥!”她大叫着,上半身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 男人脸色阴沉,他又在她穴道里慢慢抽送了几下,“哥哥?没错。”他自言自语着从她穴道里抽出性器,“我当然也可以是她的哥哥。” 他抱着她躺到床上,她似是睡熟了,呢喃着往他怀里拱了拱。 “再过一些日子,再过几个月……”他想着,在她发顶吻了两下,“她就会属于我。” ———— 首-发:yuwangshe.uk(po1⒏ υip) 狂野西部(一) 西部边陲小镇,黄沙漫天,街道上灰扑扑的,人烟稀少。 烦人的夏天,空气闷闷的,四周飘荡着干巴巴的令人作呕的灰尘的气味。 你在这个小镇上,已经生活了两年。这两年里,那个将你掳来灰发男人一开始每天光顾,到现在几个月过来一次。 你猜他已经厌倦了你。然而更早之前你就幻想着,他被什么从天而降的东西砸死,或者是在抢劫的时候被人打断胳膊,那样他只能把缠满绷带的手臂吊在胸前,那样他就再也不能用他宽大的手掌拍打你的屁股。 几个男人骑着马,从街道上飞快跑过,马蹄扬起灰土。 他们大声笑着,又从街道那一头跑回来,同时向同伴炫耀自己的马术,你坐在二楼露台上观察他们,他们都像那个灰发男人一样,穿着马靴,戴着一顶傻气的牛仔帽,你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灰发男人的好兄弟。 在马蹄扬起的灰尘后,是一座废弃了的教堂,一个年轻男人站在教堂铅灰色的石墙边,他有一头深棕色的卷发,没有戴土气的宽沿牛仔帽,也没有穿马靴,身上的衣服像是某种常礼服,干净又熨帖,贴在身上,他个子很高,站得笔直,姿态和你读过的绘本故事里的贵族一模一样。 马儿又一次跑过,马尾甩动,他像是被灰尘呛到了,从前襟口袋里掏出手帕,遮住了下半张脸,小声咳嗽起来。 “小姐,你在看什么?”女佣的声音。她简直像一个鬼魅,一个幽灵,一个被灰发男人控制的傀儡。 你在摇椅上举起双腿,裙子滑落到腿根,“我在看我的脚。” “小姐,你不该做这种粗俗的举动。” 烦人的老女佣,时时刻刻盯着你的一举一动,比寄宿学校里的看管老师还要啰嗦。 “噢。你该拿条毛毯来,这样你就看不到我的粗俗举动了。” 你猜她一定翻了个白眼,但那又怎么样?至少你才是这里的女主人。果然,没过一会儿,背后传来开门的声音,脚步移进房子里的声音,她照做了。 双腿归位,你晃动摇椅,藤编摇椅的连接处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你重又举起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年轻男人留意到了你的目光,或是你的声音早已惊动了他,他正微微抬起头,望向你。 透过手中的那只小巧的单筒望远镜,你看清了他的眼睛,他的黑色瞳仁。 你突然对他没了兴趣,放下望远镜,起身走进房间里。 在家里的时候你母亲就对你说过,黑眼睛的男人都是狗屎,因为她显然就拥有这样一个黑眼睛的狗屎丈夫。 你的父亲,你的可怜的父亲,生性懦弱,酷爱酗酒。在庄园被人闯入时,在农场里的羊被强盗的烈马驱赶着咩咩乱叫时,在男人从腰间掏出黑乎乎的铁家伙时,他没有半点反抗,半是被迫,半是讨好,把你送给了骑在黑马上的劫匪。从此你就做了这个灰发劫匪的情妇。 那一年,你十五岁。 真无聊啊。 你走回房间,在女佣严肃的,审问式的目光里,径直躺到卧室床上,百无聊赖地玩起了自己的手指。 可她偏偏要来打扰你的清静,“小姐,你不该把东西随手乱放。” 你拖长声调哦了一声,身子一动不动。 “大人不喜欢你这样,”她喋喋不休,“你不该做他不喜欢的事情,去把望远镜收好,放进柜子里。” “我也不喜欢你这样,你为什么要做我不喜欢的事情?”你反问她。 她保持着那副呆板的严肃的刻薄的神情,“我会向大人说明的。” 又是这一套,你简直受够了她这种狐假虎威的态度,你拿枕头蒙住脸,闷声闷气地说:“我饿了,你该去做晚饭了。” 女人没有说话,你也没有听到她有什么动静,然而,拿开枕头,你发现她已经不在房间里了,而楼下厨房里正传来乒乒乓乓的切菜声。 食盘摆上餐桌的声音,她走过来,机械地唤你吃饭,晚餐时间,小姐。 餐桌上是一碟豆子,一大锅粘糊糊的黄白相间的麦碴汤,还有一碗你打死也不愿意吃的拿土豆和苹果拌成的泥。 “我不要吃这些!” “小姐,这些对你的健康有好处,也能让你保持苗条。” 又是这套鬼话! 你捡起刀叉不耐烦得戳弄着盘子里那几颗跳来跳去的豆子,心里正想着怎么回击她,楼下忽然传来几声马嘶,接着是大门被打开的声音,马靴踩在木制楼梯上的声音,咚咚咚,脚步声近了,女佣跑去打开房门,是他来了,那个灰头发的男人。 你转过脸,对着他露出一个微笑。 男人摘下帽子递给女佣,另一只手把束好的马鞭插进腰带里。 “大人,”女佣换了个腔调,殷勤得像一只过分忠诚的狗,“我要为您准备晚餐吗?” “用不着,我不饿。”他朝你走来,你保持着脸上的微笑,他两手挟着你的两肋,毫不费力地把你从椅子上抱起来,重重坐下后又把你放到膝盖上。他端详你的脸,同时拿臭烘烘的拇指和食指捻弄你的嘴唇。 你的微笑被他的手指破坏了,你坐在他膝头,尽量放松身体。 他玩够了你的嘴唇,又捏起你的下巴,眼神像蛇一般一点一点缠裹住你的身体,“我的小宝贝,饿了么?” “有一点。” “嗯?我没听到吗?你叫我什么?”他做出一副耳聋的模样。 “爹地。”你轻轻唤道。 他这才满意了,唇边露出一点笑意,往餐桌上瞟了一眼,他拿起你的勺子,舀了一勺土豆苹果泥,递到你唇边,尽管十分不情愿,尽管十分厌恶这种食物,你还是乖乖的张开嘴,让他把那一勺讨厌的泥浆喂到你嘴里。 “嗯?我的小宝贝胃口变好了,是不是?” 你口中塞满了他喂给你的土豆泥,说不出话,含糊着点了点头。 “嗯?”他显然不满意你的沉默敷衍。 眼里含着一点泪水,你咽下了那些令你作呕的食物,开口道:“喜欢吃爹地喂的。” “这才是乖孩子。” 狂野西部(二) 他低下头来,亲吻你的唇舌,你闻到自己喉咙里有一股难闻的马粪味,你猜那是你没有来得及全部咽下的土豆泥,混着这个常年抽雪茄喝伏特加的男人的口水,它们一起在你嘴里发酵冒泡泡。你屏住呼吸。 他的舌头很大,缠住你的舌头吮吸,又深深抵着你喉咙口的软肉。 他吻得太久,你感到头晕目眩,用手轻轻推他的胸膛,可他不肯放开你,反而把一只手放在你乳上,肆意揉弄。你感到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在一个马戏团的舞台上,只有你一个人,一个全身赤裸的少女,被一头灰毛狮子箍在怀里用力操着,台下观众发出恶意的嘲笑,甚至那个讨厌的老女佣也在其中,她张着嘴,透明的唾液黏在泛黄的门牙上,喉咙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你从没见过她的笑,你幻想她就是这样笑,像童话故事里最可怕的女巫。 你以为自己要昏过去了,因为气恼,因为羞耻,因为难堪,然而,等他放开你时,你还是安然无恙地坐在他腿上,腿心深处慢慢的溢出来一些你无法命名,但被他称为马尿的水液。 就像他说过的那样,他了解你胜于你自己,他甚至先于你发现了这一点,掀起你的裙子,你薄胚棉质的白睡裙,一手插了进来。 “爹地,到床上去。”你小声抗议。这一次你不愿意在这里,不愿意在床以外的地方,尤其是不愿意在这个老女佣面前,因为你刚和她吵过架,你不愿让她看到自己被她口中的大人玩到失禁的模样,你不愿意躺在你自己的尿液中被她奚落,用那种高高在上的法官似的目光。尽管她已经不止一次的在你意识模糊的时候,把你身下湿透的床单抽走,换上新的。 “我的宝贝怎么了?”他停下来问你。 一年前你就常常被他按在餐桌上玩弄,身体已经习惯了,只是这几个月他很少过来,你渐渐忘了那种感觉。 “很久没有见爹地了。”你像小猫那般,把脸轻轻蹭着他的胡渣,希望自己的撒娇能起作用。 沉默,长久的沉默。 你身体瑟缩着紧紧靠在他怀里,像是动情一般蹭动双腿,一下一下地夹弄他生着粗茧的手指。 终于,他抽出手,绕过你的膝弯,把你抱了起来。 柔软的床铺,缀着蕾丝边的洁白床单,乳白色的鹅绒枕,床头是胡桃木。没有床纱,只有空荡荡的床架。 你跪在床上,盯着枕头上的一圈儿水渍,那是你睡梦中流下的口水吗?可以确定的是,你此时非在梦中。 啪的一声,疼痛先于声音而来,粗糙的手掌拍在你的左边屁股上,又拍在你右边屁股上。噼噼啪啪,像在下雨。之后他拿拇指摩挲着你疼痛的部位,也许是心中泛起了柔情也许只是在等待。 “爹地!”你轻轻摆动屁股。你知道他喜欢你这么做,“爹地!唔……噢……” 你软软地叫唤,像一只纯洁的小羊羔。 今天,此刻,魔法失效了,你的诱惑对他不起作用。他没有如你所愿地把那个丑家伙捅进你的穴道。 “再等一等,宝贝。” 这是一处套间,盥洗室连通卧室,只需穿过一道赭色窄门。盥洗室很大,一面巨大的镜子,占据了整整一面墙。你在其中看到自己的模样,裙子被撩起,系成结围在胸脯上,下身光秃秃的,那里原本生着稀疏的柔软的淡色耻毛,一年前被他带来的医生用不知名的方法除去了,之后就再没生长。湿漉漉的穴肉微微张开,随着他的注视,一点儿水从内涌出,慢慢流到你的另一个穴口。那处穴口生着一圈儿深色皱纹,看上去脏乎乎的。 即使已经被他这样看过了无数次,你的脸还是一点一点红起来,胸乳发热。你扭动屁股,叫道:“爹地。” 审视的目光从你的穴口移向你的脸,“我的小母马发情了。” 一只手拉下拉链,他摸出自己的丑家伙,抵在你穴口,硬得像铁。 “看着它,宝贝。看着爹地。” 你看到镜子里的女孩和男人紧紧相连,女孩的两瓣穴肉张开了,那颗凸起的小肉粒因为充血而发红。 男人抱着女孩,托着她的屁股上下起落,女孩的双腿无力地晃动,像坏掉的木偶小人。一股一股淡白的水液从他们相连的地方喷出。 女孩的胸脯剧烈起伏,双乳泛红,乳头直直立起,她的叫声,雌性动物一样的尖叫声,简直不像是从你嘴里发出的。 狂野西部(三) 醒来时是在大床上,你感到身体软软的,没有一丁点儿力气,枕头边没有人,通向盥洗室的壁灯亮着,隐约有说话的声音,是那个女佣在说你的坏话吗?你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伸展四肢,有什么东西从秘处流下,穴口轻轻颤了一下,唔,就让它流到床单上吧,此刻,你什么也不关心。 朦胧中,你闻到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屁股忽然被重重拍了一下。似睡似醒的美好时刻停滞了,你告诫自己不要发火,揉了揉眼睛,开口叫他:“爹地。” 一定是精灵的魔法,破天荒的,他提出要带你出门。出门,当然,你雀跃而起。 “我要穿那条紫色裙子。” “不,穿这件,白色的。” 白色的裙子,又是白色,心形领口,缀着白蕾丝,蕾丝边沿露出一点儿乳肉,你没有好好发育就被他揉得酥软的乳肉,小小的,孩子似的鸽乳。你确信它没法诱惑任何人,除了他。 你随他下楼,由他抱坐在马鞍上,马蹄哒哒,清晨的长街空荡荡,没有一个行人。凉爽的晨风扑面而来,吹着你的额发,你张口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自由的气息。 马儿在一家酒馆门口停下,他抱你下马,一个跛脚男人走来牵马,你认出了他,傻子马丁。第一次,你被带来这里时,马丁尚且拥有两条健康的长腿,因为你,因为灰发男人的一句问话,马丁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那是两年前,在你被灰发男人掳来后的一个月,他带着你来到这家酒馆。酒馆里坐满了人,每一个都像他一样高大健壮,他把你搂在怀里,捏着你的下巴向他们展示你的面孔,那手指像铁钳一般让你很不舒服,你艰难地转动头颅,眼睛在那些男人脸上看了又看,你希望能找到一张熟识的脸,你希望有一个英雄或是一个王子,能把你从这个灰发强盗手中拯救出来。 “上好的货色,是不是?”灰发强盗炫耀他的战利品。男人们有些低着头,有些站起身看你,目光从你脸上飞速掠过,很快又坐下喝酒。周围都是酒液流进喉咙里的咕嘟声,没有人说话。马丁就是这个时候出声的,“老天,真漂亮。”他说。 他坐在角落里,穿着灰扑扑的大衣,一脸傻笑。灰发男人冲他宽容地笑了,一手朝他遥遥举杯,说:“她十五岁半,才教了一个月,已经是个顶顺从的婊子了。是不是,宝贝?”他低下头来,问你。 你咬着嘴唇,没有回话。你不愿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自己是他养的婊子。男人哗啦一声撕开你的睡裙,露出你赤裸的身体,“瞧,多好的屁股!你要试一试吗?”他反手在你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你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而马丁就在这时说了那句话,那句话教他失去了一只完好的脚,“老天,她是个孩子。马丁不欺负孩子。” 你甚至没有看到那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因为灰发男人紧紧箍着你,你整张脸都贴在他胸前。混乱中,你听到他们说那个人是傻子马丁,除了养马什么都不会。灰发男人因此而平静下来,但他从那之后再也没带你出过门。 直到今天,此刻,你又来到了这家小酒馆。酒馆里和那天一样坐满了人,方形酒桌被拼在一起,拼成一整张长条形大桌,他们就围坐着这张大桌子,有几个人在玩纸牌,有人在大笑,有人在低声交谈,男人坐下后,他们停下了所有动作。 你缩在他怀里,挨个儿观察他们。一共是十个人,比起两年前,他们中新添了不少新面孔,但仍然没有一张脸是你熟悉的。这是个陌生的镇子,远离你的家乡,这些脸全带着陌生的疏离和戒备。这里没有第二个傻子马丁。 你吁口气,把脸贴在他颈侧,他正说着你全然不懂的话,什么一号车轨啦,什么叁号车辙啦,什么时刻表啦,列车员啦。 列车员,那是什么?看管一整列马车的人吗?你摸着他前襟上的黄铜纽扣,慢吞吞地想。 咔哒声响起,你飞快扭头去看,长桌上,每个人面前都多了一样怪东西,黑乎乎的。 男人挥了挥手,站在他身后的大块头捧着一个大铁盒朝那些男人走去。 “子弹装满前,瞪大你们的眼睛。”男人在发号施令,“每一颗都要仔细检查。” 他从内缝口袋里变魔术般掏出一个同样怪模怪样的黑家伙,“爹地,这是什么?”你小声问。 “这是爹地的枪,宝贝,别碰它,宝贝会出水,它会走火。” 你缩回手,噢枪,独眼马丁就是被它打穿了脚。原来它的名字是枪,原来它那么可怕。那么,“它会把人打死吗?”你问。 “当然。而且被它打死的人绝不会复活,就算你吻他一百次也不会。”他哈哈大笑。你知道他是在嘲笑你,因为去年你向他索要了一大箱童话书,在那些童话故事里,吃了毒苹果的公主会被王子吻一百次,之后,她便会重新活过来。 “行动时间是正午一刻。在那之前——”他打了个响指,大块头男人走上楼大叫了两声你听不懂的话,接着楼梯上下来一群女人,她们几乎没穿什么衣服,胸乳露在外面,面袋子一般摇摇晃晃。 狂野西部(四) 她们是妓女。你下意识地想。接下去不需要他再发号施令,一片混乱,在楼梯上,在吧台上,在粗木地板上,女人或平躺或趴伏,男人们吹着口哨,粗大的家伙在女人身体里进出,你看到一个女人被两个男人一前一后抱着肏弄,她的叫声几乎掀翻了桌子。 “宝贝,看够了么?” 男人似乎一直在观察你。而你完全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慑,一时结巴起来,“我……我……” “别怕,还不到让你加入她们的时候。”他笑着把手指插进你嘴巴里,搅弄你的舌头。 你呜呜着说不出话。他扯开你的领口,捏住了你的乳头。要在这里吗?在这些人面前,不行。人不是动物,只有动物才会毫不知耻地当众交配。 他的嘴唇又贴近了,下巴的胡渣刺痛了你的皮肤。你很想推开他,可你的手臂撑在他结实的胸口,感觉却像按在巨石上。他的手又插进来了,你干涩的穴道一阵疼痛。 他在惩罚你,因为你昨天拒绝了他,拒绝和他在餐桌上做爱。他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不容许你有一丁点儿的反抗。你模糊明白了这一点,可是身体还是不能放松下来。 谢天谢地,一个大块头走近了,“老大。” 男人放开你,拿餐巾擦手指。大块头对他低声说了什么。 “听着,我的好兄弟。”男人站起身,手握着枪来在桌上重重敲了两下,“老天把我们发财的机会提前了半天。”他顿了顿,目光在大厅里扫视了一圈,“我们一刻后出发。” 人群骚动起来,男人们动作利落地穿起了衣服,女人慢慢起身,往楼上走,她们神情中都带着一种见惯了的麻木和漠然。她们这副神情让你想起了老女佣。 “去把那个牵马的瘸子叫进来。” 你回过神来,男人正盯着你,“听着,宝贝儿,爹地要去做正事了,你乖乖呆在这儿,哪儿也别去,听懂了吗?” “我不能跟着爹地吗?” “不能,今天不能,宝贝。”他转向拖着步子走进来的马丁,“嘿,好兄弟,你的假眼真漂亮,你叫什么?” “老天,真漂亮。”马丁傻傻地盯着你。 “他是傻子马丁,老大。两年前我们去隔壁镇子的时候,把马厩里撞上了他,他跟着我们牵回来的马跑来了这儿,他会养马。”大块头在一旁说。 “哦,不错,马丁,你是好小伙儿。现在,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看到这个女孩儿了吗?对的,就是她。”他按着你的肩膀,“帮我看着她,别教她乱跑,她跟你一样,都是好姑娘,就是得有人看着。你办得到吗?” “是的,老天。”马丁个子矮小,看着灰发男人时,浅蓝色眼珠往上,像在翻白眼。 男人叹口气,又重重拍了拍马丁的肩膀,“好小伙,她要是一只脚迈出了那道门,我就把你另一只眼睛也打烂,听懂了吗?” “是的,老天。” “老大,马丁是个傻子。”大块头在一旁重复了一遍。 灰发男人耸耸肩,“一个傻子总比一群婊子可靠。听着,宝贝,乖乖的在这儿等爹地,别往楼上去。”他转向你,拍了拍你的脸。 “我会坐在这儿等爹地。”你冲他保证,心里只盼望他快一点离开。 马丁还在重复那句傻话:“是的,老天,真漂亮。” 男人们走出酒馆,大厅里安静下来,阳光透过灰扑扑的窗户照进来,显得黯淡又陈旧。你侧耳听着外面马厩里的动静,过了好一会儿,才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外面是长街,没有行人,明亮的阳光洒在脏兮兮的街面上。要这么走出去吗,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白袜子,白鞋子,鞋面干净,外面的街道很脏,会把它们弄脏的。更重要的是,你能走到哪里去呢? 你坐到窗边的高脚凳上,晃着腿。要回家吗?母亲会把你藏起来,但她绝不会像往常一样爱你了。父亲会因为懦弱把你送回来吗?在你被掳走的这两年,他们甚至没有传一点儿音讯给你,而你也不知道如何找到他们,甚至就连回家的路你也不知道。 这些是你被禁锢在那所白房子里的时候,就想过无数次的问题,每一次你都不敢想下去。这次也一样,你呆呆的望着窗外,不着边际地想起了你的童年,你自由自在的童年,还有你的玩伴,和你一起在农场里玩捉迷藏的玩伴,两年了,年龄最大的那个波比应该已经订婚了吧,她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呢?那个人会让她喊他爹地吗?她的丈夫会把她按在酒馆的桌子上肏弄吗?不会,一定不会。只有最坏的强盗才会那样做。 马丁走了过来,“老天,真漂亮。”他又在说傻话了。 你看着他那只跛脚,心里有些难过,“马丁,他们都说你是傻子,你真的是傻子吗?” “马丁不是傻子,老天,妈妈说,马丁脑子不好。” 真可怜,你想。“马丁,你的眼睛怎么回事?是谁把它打坏的?” “老天,是吉姆,是吉姆踢坏了马丁的眼睛。” “吉姆?他一定是个很坏的人。”就像灰发男人一样。 “吉姆不坏,老天,吉姆是匹好马。” 你愣了一秒,咯咯笑起来,原来吉姆是一匹马,原来他的眼睛是被马给踢伤的。 他捂着那只受伤的眼睛,用另一只眼睛看你,那模样让他显得不那么傻了,他完好的那只眼睛里甚至泛着点儿狡猾。 “马丁,你去过道格镇吗?”你突发奇想。 “马丁在道格镇养小马。老天。” “你去过?天,你能带我去吗?”你几乎要跳起来。没想到那个能带你回家乡的人就在你眼前,而且这么轻易的就被你发现了。 马丁盯着你,忽然咧嘴笑起来:“老天,真漂亮。”他伸出手,似乎想凑过来摸你的脸。 狂野西部(五) 这是一只摸惯了马粪的手,指缝里全是黑乎乎的污泥,你害怕地大叫一声,从高脚凳上跳下来。 凳子腿被你的裙子勾到了,砰的一声重重倒地。“哦呦哦呦,呜呜。”马丁单腿跳起来,两手捂着那只伤脚,呜呜哭起来。 你有些不好意思。马丁是一个善良的傻子,而你又一次弄伤了他的脚,尽管并非出自本意。 “马丁,别哭,我不是故意的。” “马丁,想不想摸奶子?”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转头看去,一个敞着胸怀的红发女人正站在楼梯旁边,朝你们挤眉弄眼。她一只乳房露在外面,黑乎乎的乳头,比你的小指还要粗,隔着老远都能看清楚。 马丁不哭了,呆呆的看了那女人一会儿,他傻笑着,又转回头对着你的胸脯,嘴角流出涎水,“奶子,真漂亮,老天。” 你被他的蠢态吓坏了,后退了一步。一只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露出来的半边胸乳。如果他扑上来…… 没等你想出来要拿什么打他,他忽然疯了似的往楼梯那儿跑去,跛着的那条腿拖在后面,拖出一道长长的血迹。 他受伤了。 而女人见他跑来,咯咯笑着扭身往楼上走。马丁拖着他的伤脚没法上楼,他显然不了解这一点,扑通一声扑倒在楼梯上。 “马丁真乖,哦,马丁,爬起来。”女人回头,声音像在呻吟。 “不要动,马丁。” 马丁摇晃着站起来。他的手肘磕破了,血顺着他的手臂流下来。 “跪着爬过来,马丁,乖孩子。” 真可怜,马丁。他毕竟是个傻子,“别听她的!”你冲他大叫。 “这不是那个小婊子吗?听说老板花了老大力气把你弄来的,喂,过来让我们瞧瞧。”一个小女孩出现在转角楼梯那儿,冲你招手。 你瞪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马丁顺着楼梯往上爬,他已经爬到了楼梯拐角,几乎摸到了那女人的脚。女人忽然咯咯笑着,弯下腰,拎起马丁的后领口,你来不及阻止,也来不及发出尖叫,她的手轻轻一扬,马丁瘦弱的身体仰面朝天撞在楼梯上,接着咕咚咕咚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马丁!你跑过去,看到他的头上都是血。他已经昏过去了,一动不动。你摸摸他的鼻子,还好,呼吸还在。 “为什么?你为什么捉弄他?” “我打赌她不超过15岁,看那小胸脯,跟小羊羔似的。”她们像没听到你的话,那个小女孩走近女人,和她叽叽咕咕的说笑。小女孩看上去年纪不大,你猜她顶多和你一般大,但她却有一对肥大的丰满的成熟女人的乳房,就露在外面,好像故意在展示它一般,女孩挺着胸脯。 你不愿意看它,只是盯着那个女人问:“你为什么要推他,马丁是个傻子,你为什么要欺负一个傻子?” “男人为什么肏你?”女人笑着问你。她的笑容十分温柔,甚至带着一点你弄不明白的撒娇意味,就好像刚刚把马丁推下楼的人不是她一样。 “关你什么事?”你涨红了脸。 “因为他们想要肏你,因为我们就是想把马丁推下楼,听懂了吗?傻瓜!”小女孩声音尖细,听上去十分的快活,说完还冲你扮了个鬼脸,好像你是一个真正的蠢货。 “你才是傻瓜!”你气急了,恨不得冲上去和她厮打。 “我不是傻瓜,我不会既当婊子又叫男人爹地。”女孩得意地笑着,“我听到了,她叫老板爹地,天哪,老板什么时候生过一个女儿?” 女人和她一起大笑起来,边笑朝你挤眉弄眼。 你握紧拳头,告诫自己不要哭出来,不要在这些人面前哭出来。 门外突然传来几声马嘶,接着门被敲得砰砰作响。是他回来了吗? 大厅里安静下来。 “去开门啊,小家伙!”女人说,眨着眼睛向你抛了个媚眼。 “我不去,”你固执地蹲在受伤的马丁身边,“我要照顾他。” 敲门声更响了,砰砰砰,带着怒气。 “滚出来,臭婊子们!别告诉我你们今天不接待客人!”门外的人大叫着。这一回没有人会认为他是灰发男人了。他的声音陌生,并且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明显是另一伙人。 女人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慢慢往楼上走去。那个小女孩还在盯着你。 马丁醒来了,他缓缓扭着头,也许是察觉到了身上伤口的痛楚,嘴一撇,又呜呜呜哭起来。 “别哭,马丁。”你捂着他头上的伤口,祈祷他的声音别太大,别被门外那群人听到。谁知道那是一群什么样的人?也许他们比灰发男人还要坏,也许他们会把这里的人都杀死,包括你,你打了个寒颤。 敲门声停止了。你却感觉他们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怎么回身?你紧张地四处张望,从被你打开的那扇窗户里,突然跳进来一个男人。 紧接着是又一个男人,最后他们一群人都跳了进来,一群和灰发男人差不多年纪的男人,至少十个。 你待在原地不知所措,甚至忘了要大叫。 他们全都样貌粗野,身材高大健壮,穿着硬挺的马靴,头戴牛仔帽,腰间挎着黑乎乎的东西,你知道那是什么,灰发男人不久之前教过你的,那是枪。那是能把人打死的枪。 “嘿,小婊子,今天就你一个人接客吗?”男人饶有兴趣地问你。 你咬紧下唇不说话。 “地上这个是什么玩意儿?”另一个男人走进你们,踢了踢地上的马丁,“是你的姘头吗?” 马丁发出哎哟一声痛叫。 “别碰他。” 男人愣了一下。 “她是老板养的婊子,地上那个是傻子马丁。”楼上那个小女孩又在说话了。 男人们的目光一起转向她,他们好像刚刚发现大厅里还有一个小女孩。 “哦,不错,你的解释很及时,你是这里的婊子吗?” 女孩迟疑着点了点头。 男人们哄笑起来,“你很可靠,你是一个很听话的小婊子。下来,下楼来让我们好好奖赏你。” 狂野西部(六) 女孩走下两级台阶,突然开始转身往楼上跑,然而还没跑一步,就被一只迫不及待的手抓住了。他们把她推到墙上,接着一个男人拉下裤链,另一个男人从后面抓住女孩的双腿,女孩喊了一句什么,嘴巴很快被堵上了。 “该你了,小朋友。”一个马脸男人走近你,扯着你的胳膊,将你从地上拽起来。 “真不走运,碰上的都是这种奶头没长大的小孩子。” 他扯开你的衣服,你挣扎着拼命用脚去踢他,手四处乱抓,你确信自己一定抓到了什么,因为他放开了你,反手抽了你一耳光。 “贱婊子!” 他脸上被你抓出了一道血痕。 “别发火,伙计。”一个红发小伙子走近他,拉住他另一只手,那只手正要往你另一边脸颊上打,“楼上多的是大奶头的婊子,干嘛跟这个小家伙过不去?你没听那个婊子说吗?这家伙是老板的女人,”他眨眨眼,“我们把她带回去,老大说不定会大大奖赏我们。” 马脸男人放下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口,“你说得不错。” 你被一根不知从哪里抽出来的破布条绑住了双手双脚,马脸男人放你在马上,自己也翻身上马。他们要带你去哪里?还有马丁,马丁他会怎么样? “我哪儿也不去!”你大叫着,男人好像听不到你的话。 “老天,老天。”马丁,是马丁的声音,你回头去看,马丁拖着脚跑了出来,眼睛只盯着你,“老天。马丁要看着小女孩。” 他伸出手来拉你的腿。马脸男人扬鞭抽在他手上。“滚回去,小心我宰了你。” “别理这傻子。”红发小伙子厌恶地瞟了他一眼。 “马丁!” 马丁捂着被抽肿的手,还在叫着,跑着,“老天,马丁要看着小女孩。” 他们在马臀上扬鞭抽了一记,马儿冲出马厩,就在它跨越木栏的瞬间,马儿像是被勒住了口嚼子一般,马头高扬,接着便僵住不动了。 发生了什么? “见鬼!”马脸男人骂了一句,下了马,你艰难地转头,看到马丁两手抓着马尾。 “马丁看着小女孩。”马丁不停重复着这句话。 马脸男人走到他跟前,用力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马丁马丁,可怜的马丁,他又不动了。 “你们为什么要打他?他只是个傻子!” “臭婊子,闭嘴!”男人回到马上,不耐烦地骂了一句。 红发男小伙子道:“再说废话我们就不得不拿脏东西堵上你的嘴。我猜你不想在早上尝一口马粪的味道,对吗?小姐?” 你瞪着他,被打过的那边脸颊被太阳晒得刺痛,他们没理睬你眼中的怒意,重新催马跑上长街,马儿载着你在街道上飞奔,你全身被颠得又酸又痛,你的头朝下,马蹄卷起黄沙,扑在你脸上,嘴巴里,还有眼睛里,然而你努力睁着眼睛,想要记住他们跑过的路。 很快他们拐上了一条土路,闯进了一片森林。 在森林里是没办法记住方向的,因为那些植物,那些树它们全都一模一样。 “你们要把我带到哪儿去,你又问了。 马脸男人这次回答了你,“去见我们老大。如果他要你那最好,如果他不要你,那你就是我们的了。”说完他哈哈大笑。 “这种没奶头的小孩,不知道下面是什么味儿?反正时候还早,要不要我们先来尝尝鲜,反正她也不是雏儿。”红发小伙猥亵的目光在你身上流连。 “说得对,好兄弟。”马脸男人眯眼瞧了瞧你露出来的胸脯肉,点点头,拎着你下了马。 四周都是黑压压的惨绿树木,没有一个人影,谁会来救你吗?在这样荒凉的地方。你咬住下唇,不想浪费气力大喊大叫。反正那个灰发男人也经常这么对你,张开腿让他们肏,有什么不同? 你用没被绑着的手指捏着裙摆,慢慢地掀开裙子,露出自己的小穴,抬起头来看着他们,“我要一个一个和你们做。” 他们对你的顺从态度有些意外。和你同乘马的男人明显更意外,他愣住了,正要点头。 那个红发小伙子显然是个混蛋,他笑着凑近你,“我们俩是好兄弟,喜欢一起上。” “对的。”马脸男人附和着,“我们俩要一起上。” “我喜欢后面,”红发小伙子说,拍了拍你红肿的脸颊,“转过来让我看看你的屁股。” 你瞪着他,一动不动。 “我来帮你。”马脸男人蹲下身,扯着你的衣裳,不顾你的挣扎扭动,将你翻了个身,屁股正对着红发小伙。 “一个上好的白屁股!”红发小伙子发出赞叹。你用手抵着泥土,看见一块石头就在你手边,一块尖尖的石头。 马脸男人吹了声口哨,“来吧,我们把她抱起来。” 你已经握住了那块石头,但是你从没杀过人,从没抽打过一匹马,你的胳膊纤细,全身上下都没什么力气。 红发小伙子的手靠近了你,抓住了你的胳膊。 你还抓着那块石头。 “你多大了?这奶子跟没发育似的。”他捏着你的乳头凑近瞧着,口中发出啧啧的挑剔声。 他不知道灰发男人为了让你不再发育,为了让你的乳房保持十五岁的形态,特意请医生在你的乳头上打了一支针剂。 你慢慢松开手里的石头,回答他的话,“17岁,我爸爸是道格镇艾尔庄园主,你知道那个庄园吗?” “当然当然,那儿离这儿不远。”红发小伙子揉着你的乳房,两根黑乎乎的手指用力捏着你的乳头。 “别废话了,谁关心她来自哪个鬼地方?”马脸男人不耐烦了。 “他有很多钱!”你补充道,期盼这两个强盗会动心。 马脸男人犹豫着望了红发小伙子一眼。 “他有很多钱,怎么就让你跟了妓馆老板?要我说,他的钱应该都到了那个灰发男人手里吧?”红发小伙戳穿了你的谎言。 他认识那个灰发男人? “你认识他?那你一定知道他有枪,他会杀了你们。” 哈哈哈~”两个男人一起哈哈大笑。 马脸男人从内缝口袋里变魔术一般掏出一把枪,在手指上翻了个花样,“小女孩,你说的枪是这个玩意儿吗?” “不,她要的是这个。”红发小伙拉下裤子,露出一根半长不短的肉棍。他拽着你的头发,将它硬硬地戳在你被打过的那边脸颊上。 一股臭烘烘的味道,你情不自禁的别过脸,几乎要呕吐出来,然而他伸出手来掐着你的两颊,强迫你张开嘴。 狂野西部(七) “两位,打搅了,这匹马可以卖给我吗?我出高价。”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传来。 红发小伙松开你。 你看到了那个年轻男人,正是昨天你透过望远镜观察过的那个黑眼睛的男人! “哦,请原谅,我看错了,叁位。” “哪里来的蠢货!” “我只是碰巧路过,本来想去酒馆里喝点酒,顺便留宿一夜,让我疲惫的灵魂在夏夜里得到安息,谁知酒馆里正在发生一场枪战,两伙人打得激烈如上战场,我敢保证,即使是在古罗马最盛时期的一场长征中,也没有发生过如此可怕的近距离战争。他们的枪声惊跑了我的马,还差点打穿我的脖子。您要了解,我是个热爱生命的人,我一向了解生命的宝贵,生命的可爱。生命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哪怕是拿出所罗门国王的宝藏来和我换,我也绝不出让我的生命。为了性命起见,我决定逃到隔壁村子去过夜,不过眼下我走累了,需要一匹马。”他寻章摘句,慢条斯理说了一大篇话,两个人竟然愣住了,没有人打断他,“两位,可以卖我一匹马吗?哦不,叁位,还有那位小姐,如果你有一匹马的话是否愿意卖给我?我可以出高价。” “见鬼!这儿没有人会卖给你一匹马!”红发小伙子回过神来,骂了一句,“你看到酒馆里在搞枪战?那你倒是说说这家酒馆在哪儿?” “就在这片森林边缘的两英里处。有一伙人好像是从西边火车停靠点那儿来的,我使用好像这个词是因为我并没有亲眼看见,当然我不是个信口开河的愚人,相反我一向待人真诚。我之所以做出这种猜测,是因为他们的马后面都拖着大箱子,是那种火车里常见的运货箱子,我常年坐火车在家和学院之间往返,对此十分了解。” “你听到了吗?抢火车的灰发佬提前回来了,我们得回去。” 一瞬间你想起了很多事情。只是那些事情像一团乱麻,你无法理清其中的关系。 你听到身边抢你来的两个男人在嘀咕着什么。 “这家伙穿的像模像样,不像本地人,看样子不会说谎。” “说谎对他有什么好处?总不会是看上这婊子了吧?” “他离得那么远,根本看不清。除非他有一双死人眼。” “这家伙怎么办?” “不能带上她,太麻烦,还会坏我们的事。” “的确,火车上下来的随便一个破箱子都比她值钱!” “我倒有一个主意……” “喂,书呆子,过来!”红发男人向他招手。 “是在叫我吗?先生,请注意您的措辞,我并不是书呆子,我是一个保持着古老贵族风度的音乐学院的学生。”黑眼睛的男人四下望了望,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那我他妈的该叫你什么?见鬼!” “我家族的荣光早已逝去,眼下,您可以称我为无马爵士。” 你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他的话逗乐了你,就算是在这样窘迫的情况下。 马脸男人瞪了你一眼,显然他并不理解黑眼睛男人话里的幽默感,比起那个措辞优雅,风趣幽默的黑眼睛男人,他就像个蠢笨的傻瓜。更蠢的是他掏出了自己的枪,示威似的晃了晃。 “好吧,无马爵士,过来,快一些,小心我打穿你一只眼睛。” “好吧,既然你邀请我的话。”男人说着,迈开脚步,“顺便说一句,我不止热爱生命,对于自己的眼睛,也一样视若珍宝。” “闭嘴,别那么多废话!” 男人朝你们走来,一步,两步,越来越近了。在大约据你们十米处的地方,他突然停步。你没法看清他的动作,只听到砰砰两声枪响。红发男人仰面倒下。另一个男人像狼那般嚎叫了一声,捂着一条腿跌倒在你面前,血从他手指缝里涌出来。一直流到泥地里。 发生了什么?这一切几乎发生在一个心跳之间,你完全反应不过来。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你看到倒在地上的那个男人,腿上满是血,他咬着牙骂了句,狗娘养的,伸手到腰间拔枪。咔哒一声,是那枪发出的声音,你几乎来不及生出什么念头,只是下意识摸到了手边那块尖尖的石头,朝他的身上胡乱砸了下去。 稍后,在那个黑发男人问起的时候,你一遍遍告诉他,自己只砸了一下。我太害怕了,你说。他要开枪,他会把我杀死。你哭起来,捂着脸。 “放松,小姐,放松。他已经死了。他不会杀死你。” 你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他正在检视那个男人的尸体,并把他的枪举在面前细看。 “那么你——你会杀死我吗?” “我不是屠夫,小姐。”他微笑着转向你,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的确,他这副模样实在不像一个屠夫,至少你从没有见过像他这样的屠夫。 可是他杀了那个人!那个红发男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血从他身下流出来,一直流到你脚边。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一只鞋子不知什么时候丢了,白袜子上满是血迹。你动了动脚趾,一股黏腻的,可怕的恶心感,一股食物发酵的酸味涌到喉咙口,消化了一半的土豆苹果泥,混着胃里的酸水,又酸又臭,比马粪还要难闻。你吐了出来。 —— 新年快乐呀!细细回来填坑啦 狂野西部(八) 一块折迭成四方形的手帕递了过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小姐,我是说……” 你没有听清他的话,本能地接过来捂住嘴巴,在你呕吐了叁次之后,那种可怕的感觉才消散了一点儿,“你刚刚要说什么?” “好吧,我是说这是我本人用过的。”并没有抱歉的意思,漆黑的眼眸盯着你。 “哦,没事,那没什么。”因为这种放松的发泄式的呕吐,你的心情好了些。死亡的阴影似乎不再笼罩着你了。你不去看地上那两个男人的尸体,也不去看自己沾着血的袜子。 “那没什么。”你盯着他的眼睛。在家里的时候,你父亲经常为这件事而责骂你。因为他认为盯着陌生人的眼睛,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这个年轻男人的黑眼睛里,有一些和你父亲完全不同的东西。你无法说清那是什么。也许父亲的黑眼睛更加浑浊,而且很少和人直视,但是这个年轻人的眼神却十分坦荡。他眼睛里有种让人感到安心的东西。你望着他,渐渐镇静下来。 “我要谢谢你的手帕……哎呀,我弄脏了它!”沾染了你呕吐出来的粘液,他显然不能用了。 他微笑着,目光从你脸上下移,落到你的胸脯上。 “很多正派人都提议小姐们最好不要在公众面前露出她的胸脯。”他意有所指,目光扫过你的胸脯。你低下头来。看到自己胸乳竟然完全暴露在外,是那个红发小伙子把你的领口扯下的,之前你太害怕了,对此浑然不觉。 “即使是一个小女孩,也不该这样。当然了,我个人对此并不介意。” “我……” 你脸红了,不只是因为被他看到了你赤裸的一部分。更是因为你意识到了此刻,现在,自身的狼狈形象。即使是一个真正的孩子,比如他口中所说的小女孩,她也会害羞的。 他看着你将领口拉回原位,点点头,“好了,现在你可以回家了。” 回家?不知为什么,这个词如此陌生,“我不要回家。” 他起身走回那两个男人身边,自顾自地摆弄他们的尸首,你看到他从其中一个男人的衬衫下摆撕下一条长长的布条,擦拭手中沾满泥土和黑血的枪。 死人的污血,死人的肚皮,死人太阳穴处的黑洞……这一切比农场中被宰杀的动物还要让你恶心,你差点又吐出来,但你强迫自己不要挪开视线。 “你是谁,你为什么来到这里?你救了我,你……你还杀了人。”因为我,你想,他为我杀了人,多么英勇的骑士! “这些都不重要。回家去吧,回到你妈妈那里,让她给你煮上一壶从小羊羔身上新挤下来牛奶。” “我不要回家,也不要喝奶。”你摇摇头,站起身,朝他走了一步。 他偏头看了你一眼,低下头继续擦拭手枪,唇边仍带着微笑。你突然意识到那微笑的意义,他在嘲弄你,他叫你小女孩,让你回家找妈妈喝牛奶,他把你当成一个愚蠢无知的小女孩。 “你叫什么名字?”你固执地继续发问。 “……”他开口了,但你没听清楚。 “什么?” “乔凡内。我的名字,既然你一定要知道,那么我是否有幸得知——” “安娜,安娜贝尔。”你没等他说完,就喊出了自己的名字,你为自己取的名字,从一本童话书得来的灵感。 “一个公主的名字,很好。” 被他识破了,但你并不感到羞愧,“不止公主可以用这个名字。还有,你来这儿做什么?” 这回他认真回答了你:“找一个人。” “一个人?他叫什么?” 他叹了口气,“在我的设想里,这两个好兄弟中的一个,会告诉我他的名字。” 这是什么意思?你望向那两个人,他们一动不动。“可是他们都已经死了。” “没错,你发现了问题所在。他们遇上了一个了不得的小女孩。” 他这句话绝对不像是夸奖。“难道你不想杀死他们?”你疑惑地问。 “至少要留一个,留下较蠢的那个。有时候最愚蠢的人就是最正直的人。” 留一个?愚蠢的人?你突然明白了他的话,马脸男人腿上挨了一枪,因为他最蠢,乔凡内想要他活着,没想到被你的一个动作打乱了计划。 “对不起,”你说。“我那个时候很害怕。” “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害怕的。别担心,好奇的小安娜。现在坏人死了,你可以一个人走回家了吗?” “我不回家……我不知道……我没有家。” 他侧过脸望向你,你看着他的黑色眼睛,你想,他一定不会是个狗屎一样的男人。 “你要找的那个人,一定是个坏人吧?我知道这个镇子上有个顶坏的人,一个灰头发的人。他有枪,还有很多好兄弟,他们都是强盗。他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吗?我知道他在哪里,如果你要杀他,我就带你去。” 他微微眯起眼,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他眼睑上。他没有开口,很长时间内,你只能听到风吹树叶的簌簌声。 狂野西部(九) “你害怕他,不敢去,是不是?你害怕他,因为他们有很多人。”这是你为他想到的理由,一个英勇的骑士突然沉默的理由。 “一群强盗确实会有点棘手,不过,我相信运气。来吧,小安娜,我们先走出这片树林。” 你雀跃而起,快步跟上。他在两匹马之间挑了一匹,摸了摸它的鬃毛,马儿不耐烦地扬蹄长嘶,将原本嵌在脚掌的马蹄铁远远甩了出去,“瞧,一个幸运的开始。”他说着将你抱上马鞍,自己也上了马。 他相信你吗?他会照你说的那样杀死那个灰发男人吗?你不知道,但你很顺从地坐在他身前。他身上散发出一股令人安心的清新的夹杂着草叶的气息。他握着僵绳的手十分干净,手指修长,指甲修得整整齐齐,和灰发男人那双生着粗大关节的手截然不同。很难想象,刚刚就是这双手开枪打死了两个人。在他的拇指上戴着一只硕大的戒指,戒指上没有镶嵌宝石,只有镂空雕刻的花纹,花纹中央是一个凸出的字母,R。 看到这枚戒指,你马上想到自己所读过的一本童话书。书页插图上绘着的那枚戒指和眼前这枚很像,那枚戒指属于一位公爵,在童话故事里,公爵将自己所佩戴的戒指送给了心爱的少女。 “你是公爵吗?”你问。 “我祖父是。或者说,曾经是。” “那你一定是一个贵族了!”你扭头去看他的眼睛,一个黑眼睛的贵族,一个英俊的公爵,一个保护过你的骑士。你简直有点喜欢他了。 马儿慢吞吞地走着,避开断木桩,倾倒的红木,跃过一条溪流,溪水溅到你没穿袜子的那条小腿上,凉爽而惬意。 他直视着前方,并没有望你一眼,也不理会你的话。 想到那个灰发男人曾经无数次教你闭嘴,你猜想或许在男人面前不应该太聒噪,但你对他充满了好奇。“你有家吗?他们是不是住在城堡里?”忍了好久,你回头朝他轻声发问。 “曾经有。” 曾经有?“说说他们的事,好吗?我会为他们哀悼的。”你央求道。 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一个母亲带着她的女儿去看望她的儿子,她们乘坐的火车途径一个异国小镇。在那个小镇的停靠站,一群强盗洗劫了她们所在的那节车厢,杀死了母亲,强暴了女儿。” “真不幸。这是个悲惨的故事,那伙强盗真该死。” “是的,这是个悲惨的故事,不过她们并不是我的家人。” “什么?”你不明白。 “像你说的,我的家人该住在城堡里。” 你迷惑不解,而他一脸平静。他在撒谎吗?还是在为你的言行生气呢? “我没有冒犯她们的意思,我真心为她们哀悼。还有那伙强盗,我见过他们,那个灰发男人,他很坏,他今天提到了火车,我……”你努力向他解释。 马儿行到森林边缘,夏日艳阳高照,远处有浓烟升起,那是…… 他显然也看到了,一手勒住缰绳,“小安娜,我想是时候谈谈你的灰发男人了。” “他不是……不是我的,我只是……”你不知道该不该把真相告诉他。也许……需要一点儿勇气,“我住在别的镇子上,有一天他骑着马跑进来,我父亲被吓坏了。他们不止一个。” 你说了很多,零乱的片段,你记得的细节,一些不太让你感到羞耻的受虐场景,他全程保持沉默,直到你镇静下来,回头去望,他才开口:“也许我该把你送回家。”说着便掉转了马头。 “不要!”你紧张地抓紧了马鬃,马儿受惊似的喷着响鼻,“他们会杀死我父亲!”下意识地,你喊出了埋藏在心底最深层的恐惧,而你以前几乎从来没有允许自己去想。如果我逃走,他们会找到我,找到我父亲和母亲。他会把我们打死,用他手里那把黑乎乎的枪,或者用马鞭或者别的东西,别的你没法想象的东西。就是这样。你以为自己是个勇敢坚强的女孩儿,而你也一直是这样面对他的,面对那个强占你折磨你的灰发男人。你感到自己视线模糊,绝望和恐惧,一种失重的感觉,你几乎要跌下马,而他扶住了你,他的安慰听上去那样温柔,“别害怕,安娜。” “你会杀死他的,对吗?”你拿手背擦眼泪,扭头,他的神情模糊。“走吧。”他说。 狂野西部(十) 隔着老远,你辨认出酒馆所在的位置,那儿差不多已经是一片废墟,烧黑的木头房梁倒在地上,黑烟滚滚,有人影进进出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那伙闯进酒馆的男人一定带来了某种你无法想象的灾难。他们放了火,这是显而易见的,除此之外,他们对那些女人做了什么?他们是不是还在里面? “也许我们再等一会儿……”你不安地踢了踢马腹,一旦开始感到恐惧,就很难再次变得勇敢,那种胆怯会在你心里一直停留很久。乔凡内似乎没听到你的话,只是催马向前。 越来越近了,你听见一群马儿的嘶鸣声,断断续续的,宛如农场里被宰杀的动物们临终前的哀嚎,它们的叫声如此相似,你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同时再一次想象那些女人可能遭遇的命运,对了,还有马丁,可怜的马丁,独眼,跛脚,被马脸男人踹倒在马厩里,面朝下翻过去,浑身污泥、马粪和血迹。他还活着吗? 一个大块头男人从酒馆里走出来,手里提着水桶,腰间斜挎着枪,你认得他的脸。“是我!”在他把手移到枪上之前,你对他叫道,“带我们进去。” 酒馆内的情况比你预想中的要好很多,火已经熄灭,楼梯烧断了半截,大厅里的桌子有大半都变成乌黑一片,但靠近吧台的位子还完好无损。灰发男人正坐在那里,对着一帮人发号施令。看到你,他笑了。 “过来,我的宝贝。” 你跑过去,扑进他怀里,他身上有股烟灰味儿。他就要死了,乔凡内会打死他,你突然想到这一点,有点害怕,不敢抬头,不敢对上他的眼睛。 “我的宝贝躲哪儿去了?瞧,谁打了你?”他强迫你抬起脸来。 “是他们做的,他们带走了我,是他救了我。”你扭头,看向乔凡内。 他正站在不远处,大块头就在他身边。听到你的话,他伸出手,做了一个表示礼貌的手势,“能帮到这位小姐,是我的荣幸。” 灰发男人盯着他,有好一会儿,你弄不懂他在想什么,而乔凡内呢,他一动不动,他为什么不拿出他的枪?难道他认为这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男人忽然哈哈大笑,“这么说,咱们要谢谢这位小先生嘞!请坐下来,小子,让咱好好谢谢你。” 他为什么说起了蹩脚的土着语? 酒馆内来来往往的人都不再进出,你注意到他们都紧盯着这边,确切地说,是紧盯着乔凡内。 他身边没有一只完好的椅凳,所有人都注视着他,用你那种让你失去勇气的可怕眼神。 “我想我最好还是站着,先生。” “别这样,会让人以为咱这儿尽是些不懂随手帮忙的粗人嘞。”灰发男人说完,有人为乔凡内拎来一把椅子。一把满是鞋印的高脚椅。 他坐下来,像是没有注意到椅子的脏污,上身十分自然地靠在椅背上。 “你打哪儿来,小子?伦敦?太平洋里的一个新大陆?瞧你这身行头,倒像是某个贵族老爷的遗腹子?咱没说错吧?”他怪腔怪调的嘲讽逗乐了男人们,他们一起哈哈大笑。 “布莱尔。你对我身世的疑问,我无法回答,因为我自己也时常困惑。”乔凡内微笑着回应,“在火车革命之后,人们说贵族都是些幽灵。当然,我不否认我祖父曾经是公爵。至于我本人,只是一个音乐学院的肄业生而已。” 他又变回了那个一本正经的乔凡内!而他的幽默只有你会懂得,就让他骗骗这帮傻瓜吧!你先前的胆怯和担忧一并消散。 灰发男人的脸色阴沉下来,然而只有一瞬间,他又现出标志性的嘲弄笑容,“很好,很好,你不介绍,咱们会以为你是哪个倒霉警长的小儿子嘞。可你不该把咱们当成傻瓜。爹地说的对不对,宝贝?”冷不防地,他转向你。 “我……”你呆住了,他看透了你的内心吗? “让咱们猜猜,你不会说那把老式左轮手枪是你用来演奏的玩意儿吧?” “那咱们岂不是个个都是音乐家?”角落里,有人嘘声。 “我可以演奏。最好是钢琴,六弦琴也不错。”乔凡内朝你和灰发男人走来。 是在这一刻吗?你浑身僵硬。眼前涌现出那一幕恶心的场景,大滩的污血,男人扭曲的脸,额头的黑洞…… 狂野西部(十一) 没等你想更多,他已经绕过你们,走到吧台里侧,大块头男人紧跟在他身后。 你看到他取过酒架旁的木吉他,心中迷惑。他望着你,手指拨弄琴弦,一曲轻快的小调在空旷的酒馆大厅里响起。这是你童年时听过的音乐,一个外乡人留宿农场,夜里,他独自弹起琴,你在马厩旁找到他时,他弹奏的就是这首曲子。音乐让人上天堂,你记得他那时这么说,音乐能让人做个好梦。 灰发男人一定不懂音乐,你从他脸上看到了这一点。他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乔凡内,“在咱们这儿,妓女才唱歌。够了,你也许是个音乐家,可为什么要拿把枪?在回答前,想想清楚,那样的话我也许会好好谢谢你。还有你,我的宝贝,把腿张开。”没等你反应,他便撩起了你的裙子,粗糙的手指拨开你的两瓣小肉唇。 干涩的疼痛在他的手指挤进来的刹那蔓延开来。他早上就这么做了,那时有很多人,而现在,有乔凡内。羞耻和疼痛就这样毫不留情地将你撕开。而你,只能把脸埋到他毛发凌乱的颈侧,不让人看到你紧咬着的嘴唇和涨红的面颊。他检查完你的小穴,又插进你双臀之间夹着的小洞,手指慢慢搅动。你感觉自己的大脑剥离了身体,它悬在一边,硕大的眼睛瞪着你,你拼命让自己想象马戏团。在马戏团里有这样的怪人,他们可以把头拎在手上,他们可以变成两个人,一个完好的人和另一个失去大脑的人。 “看来他们没对你做什么。是不是?不然爹地只能把你扔到楼上,和那群婊子——” “为了复仇。”乔凡内的声音。你回到现实世界,神经紧张。 灰发男人正把手指放在鼻下嗅着,听了乔凡内的话,目光离开你的脸,“什么?” “我带着枪,是为了复仇。” “复仇?那你可是来对了地方,这儿到处都是罪犯,要说他们犯了什么罪,呵呵,要是你能说出一条罪名来,指不定咱们能让你当上警长。落鸟镇的新警长,这名头真不错。” 又是一阵哄笑。有人把桌子拍得震天响。等那些声音完全沉寂,连余音也消散后,乔凡内开口了:“一位母亲带着她的女儿去看望她的儿子,她们乘坐的火车途径一个异国小镇。在那个小镇的停靠站,一伙强盗洗劫了她们所在的那节车厢,杀死了母亲,强暴了女儿。” 人群中有人发出嘘声:“真不错,听上去是咱们的活儿。” 他静静等那声音停止,才继续讲下去:“他们砍掉了女孩的双手,划开了她一只乳房,然后他们让她活着。报纸上说她活了六个小时,死的时候睁着眼睛。当然,这也许算不得什么悲剧故事,只是无常的命运。但我要为她复仇。” 酒馆里安静了片刻。 “这不是咱干的活儿,咱不会砍女人的手,咱要用它摸咱的老二哩。”角落里,一个倚靠墙壁站着的男人打破了沉默。 “是灰蛇,他喜欢收藏女人的手。”他身边的同伴附和。 灰发男人突兀地干笑了一声:“去他妈的灰蛇,他不过是条灰蠕虫!只会在沙地里到处打洞。不过小伙子,可别小瞧咱这儿的沙虫。”你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屑,“你刚刚说要为她复仇?你拿什么复仇?用你那两只漂亮小手?弹钢琴的小手?小伙子,给你个忠告,如果你还想要当个音乐家,最好不要这么冒险。” “我热爱冒险。“乔凡内声音低沉,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幽暗的黑眸直视着灰发男人,”所以我找到了阁下,以及阁下最心爱的——”他看向你,“宝贝。” —— 越写越长了,大概要变成中篇了 狂野西部(十二) 酒馆里充斥着女人的尖叫和嬉闹声,男人们用粗嘎难听的声音大声叫骂吵嚷,你早上目睹过的一切在此地重新上演。灰发男人用餐后就去了不知什么地方,“在这儿等着爹地。”他说。 这是一家新的酒馆,空气中弥漫着新漆木头的味道,有人喜欢有人讨厌,而你对此深恶痛绝。餐桌上的烤鸡慢慢变冷变硬,油脂在银质餐盘里凝固成恶心的形状,苍蝇绕着它飞舞,发出时远时近的嗡嗡声。你的胃里空空的,甚至有一点儿灼痛,此时是傍晚,除了最开始被灰发男人强喂进嘴里的几口土豆泥,你大半天都没有进食。 时间好像变慢了,你能听到男人的粗喘声,女人忽而高亢忽而低靡的呻吟,有的女人声音尖细,有的女人声音嘶哑。而乔凡内身边的那两个女人,声音清脆。她们是和你一样的小女孩儿,她们坐在他腿上,胸部和屁股露在外面,她们的笑声不时传到你耳中,乔凡内偏头在她们耳边说着什么,双手放在她们裸露的腰间。你瞪着他们,仇恨他们所有人。你记得乔凡内对灰发男人说出灰蛇的名字,记得乔凡内举起枪,记得灰发男人脸上的惊异。可一切全都是错的,那把枪击中了酒柜上一只酒瓶,酒瓶碎裂,灰发男人抛开你,他站起身,说欢迎乔凡内加入他们。如果他想要向灰蛇复仇,自己愿意提供一点儿小小的帮助。而乔凡内同时站起身,说自己对他的善意表示感谢。你回想今天发生的这一切,明白自己被耍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你?答案是确切无疑的,因为他是个卑劣的骗子。 手指戳进那团油脂深处,你在餐纸上写下那个词。往四周望了望,确认没有灰发男人的身影,你跳下高脚餐椅,穿过那些动物般的男人和女人们,朝乔凡内走去。 在距离他还有两张桌子的地方,你看到刚刚还坐在他腿上的一个女孩下滑到地上,跪到他两腿之间,而他笑着,手慢慢下移,按在她的后脑勺上。你立时就明白了他要做什么。这个混蛋,骗子!你把手中团成一团的餐纸朝他掷去。餐纸中包裹着的银勺掉落在地,而餐纸摇晃着飘落,最后停在他脚边不远处。 你一直盯着他,确信他看到了。而他确实瞟了一眼,可他假装没看到。你看着他对那个坐在他腿上的女孩微笑,唇齿开合,你猜他一定说了什么幽默的话,因为女孩也笑起来。女孩笑的时候嘴巴张开,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就像一头蠢笨的母牛。你讨厌她,讨厌她的笑,她让你想起林子里的事,她让你想起几个小时之前,你也是这样笑的,听着他的假话和虚伪的安慰,像头待宰的笨牛一样咯咯傻笑!你看到女孩拿脚尖踢了踢跪在地上的同伴,然后,那张纸就被捧着,举到了他面前。 他接过,手指抻平餐纸,看了一眼又慢慢折成四方形,好似它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他摸摸跪在地上的女孩的头,女孩把脸从他腿上挪开,而他把折好的餐纸装进了裤子口袋里。 你绕开桌子,走近他,“骗子!”你看着他的眼睛,黑色的眼睛。他和你对视,一脸坦然。 “滚开!”坐在他腿上的女孩冲你嚷道,目光中满是敌意。 “米娅。”他一手抚过她的肩头。 叫米娅的女孩埋进他怀里。你这时才发现他的衬衣扣子被解开了叁颗,而她正在舔弄他露出来的胸脯。而那个跪在地上的女孩则埋首在他腿间,隔着裤子蹭他那玩意儿。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委屈,你咬了咬下唇,背过身去。 远远的,灰发男人正朝你走来,他的视线穿过人群,牢牢定在你身上。 你立在原地,不知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往常那些得心应手的讨好伎俩似是被大脑清除了一般。他的身影越来越近,你的身体本能的绷紧了。 “瞧瞧,我的宝贝在这儿!说说看,你跑这儿是要玩什么游戏?捉迷藏?”不等你想出什么借口来答话,他的目光很快从你脸上移开,越过你头顶,“哦,我们这儿有一位漂亮小伙儿。年轻人,怎么样?对咱的礼物满意吗?” “当然。”乔凡内的声音。 “看这两个的样子,啧啧。应了那句话,人人都爱漂亮小伙儿。”他抱起你,审视你的脸,之后是胸部。接下去是肚子。你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越发绷紧了身体,头埋下去。不要。爹地。你想张口叫他,还没出声,他已掀起你的裙摆,手指摸弄着你的阴部。“真让人害羞,是不是?别人会以为你是个新娘嘞!抬起头来,让大伙儿看看你敞开的肉洞~” 不要。你在心里说,不要在这里,不要在乔凡内面前。可是他的力气那样大,轻而易举就分开了你的双腿。 “瞧瞧,上好的货色,店里找不到比她更漂亮的,还有屁股。”你被他抱起了,婴儿撒尿的姿势,张开的双腿对着坐在靠背椅上的乔凡内。 想想马戏团,想想那些分成两个的人,你不停告诉自己,这不是我,我是那个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的人。 你没听到乔凡内的声音,灰发男人在你耳边发号施令,“掰开屁股,教这位客人看看你——。” “不必了,这两位小姐足够可爱,我想我不需要多余的节目来助兴。”乔凡内打断他。 长久的沉默。你感到自己的身体浮在空中,像一条干硬的鱼。 “你不需要?真遗憾,你不需要。呵呵。”他的嗓门越来越大,粗哑高亢,“换个节目怎么样?有个婊子不行了,咱打算教她和种马表演,用你们的话怎么说来着,物尽其用?不错吧?外面都准备好了,怎么样?” 乔凡内微笑:“很抱歉,我对那种表演——” “听着,这是在欢迎你加入我们,站起来看看,大伙儿都在等着。你不过来,他们就得一直等着。你不想耍咱们,让他们傻等,对吧?” 坐在乔凡内腿上的米娅迟疑着站起来,乔凡内慢慢扣上衬衣扣子,推开跪在地上的女孩,“当然。” 灰发男人点点头,“不错。你是个好小伙儿。”他托着你的屁股,将你抱进怀里,“走吧。宝贝。” —— 下章有黄暴内容,小朋友不要看 狂野西部(十三) 马厩外零星站了几个男人,看见你们,他们扔掉手里的烟卷儿,迎上前来。 “怎么样?” “都准备好了。” ……他们还在说着什么,灰发男人放你落地,刚一脱离他的双臂,你立时从刚刚那种浑身僵直的状态里醒过神来,转头去找乔凡内。他站在一边,正看着你。你装作浑不在意,扭头看向别处,马厩门就在这时打开了。 灰发男人拍拍你的头,“过来,跟着爹地。”他穿过木门,往马厩里走去。你下意识跟上,因为没穿鞋子,你走得很慢,你得小心看着地下,避开粗石。 那是什么?一只灰白干枯的手从路边的草料堆里伸出来,你吓了一跳。身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调笑:“别怕,妞儿。”他走上前,踢了踢那堆草料,骂了句脏话,“是傻子马丁。见鬼,这家伙儿怎么跑这来了?”你这才看见马丁的脸,他大半身子都被草料遮住了,只有头部和双臂斜伸在外面,他双手朝上摊开,作出士兵投降的姿势,完好的那只眼睛紧紧闭着,像是…… 他死了吗?不,不要。你蹲下身,轻轻去推他的肩膀:“马丁,马丁。”他没有动弹,连手指也僵直了。 “给他杯水吧。”你仰头请求那个刚刚说话的男人。 男人耸了耸肩,“谁会给死人喝水。况且……” 灰发男人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打断了他,“宝贝,过来。” 你望向他,犹豫着。 “过来,到爹地这儿来。立刻。”他提高了声调,发怒的前兆,他一向没什么耐心,你明白自己最好听从。 慢慢站起身,不,他会醒来的。你低头在心里祈祷,“马丁,快醒来。”快醒来,让我知道你还活着。 是上帝听到了你的祈祷吗?你看到他的身体触电般抽搐了一下,又一下,天哪,他真的还活着。“爹地,救救他!”你朝灰发男人跑去,边跑边喊,不顾脚底接触硬石地面的疼痛,“马丁还活着,求你救救他吧!” 你满怀期望,跑到他跟前,才看到他脸上的嘲弄,“爹地不是救世主。” 你明白自己不该再说下去,可还是说了:“求你了,爹地。”你抱住他,脸贴在他胸口,往常他很喜欢你这样哀求他,比如要一本童话书,或是一本画册,“他太可怜了。” “他太可怜了?”他像是来了兴趣。 “是的,他被那群人踢了一脚。” “被人踢一脚就算个可怜人了吗?”他推开你,朝乔凡内摊开手,“瞧瞧,你永远不知道女人的脑子里装的什么狗屎。” 你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想人类的大脑构造都差不多。”乔凡内说。 “是吗?你真这样觉得?” 乔凡内微微一笑,不再回应。 他身边的大块头男人发话了,“老大,马丁是个养马的好手。” “养马的好手?” “是的,他是个傻子,瞎了只眼。” “会养马的傻子倒真是不多见,或许他的大脑里有天才的成分。”乔凡内的声音。他在帮我!你不可置信。 灰发男人点点头,似是赞同他的意见,“不错,这是个好小伙,养马的天才,不过咱这儿没医生。找厨子来给他看看,天杀的,他给马治过腿,也是个天才哩。”他说完哈哈大笑,继续往马舍那边走。 你松了口气,跟上他,不去理会乔凡内的目光。 马舍的矮门开着,里面有男人的叫嚷声,夹杂着马儿不安的响鼻。表演要开始了吗,你疑惑地想要看清楚马舍里的情形,是女人在马上跳舞的杂技表演吗?你记得自己小时候在一场巡游马戏中看到过这种表演,负责表演的女人身材瘦小,衣服紧紧包裹在身上,她可以把自己弯折起来,绷直脚尖在马上跳舞。 一个男人走出来,抱着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一样的身材瘦小,赤裸着身体,屁股像没发育的干面饼。 “嘿,咱们的母马登场了!”男人叫着,将她放到马舍外样式古怪的木架子上,木架子让她变成了抻腿坐着的婴儿,她的侧脸正面对着你,是那个楼梯上的女孩吗?你不确定。男人拉拽着她的双腿,绳索套上她的脚踝,另一头分别系在木架上方的横木两侧,她像木偶般听话地朝天举起双腿,露出…… 那是什么?在她双股之间,在她原本是阴部的地方,被一个血糊糊的圆洞代替。她经受了什么,天哪,那伙儿男人对她做了什么? 男人们在说话,你听不到,你模糊预感到了将要发生的事。远比马戏表演可怕、残忍的事。 一匹马从马舍里被人牵了出来,黑色的马,戴着木制口笼。有人摇动木架一侧的轮盘,女孩的身体慢慢下降,马儿被牵引着,踏步往前,就要将她掩于腹下。 “不!“ “什么?”灰发男人回头问你,你这才意识到自己叫出了声。 你捂住嘴,低下头,紧闭双眼,我不要看这个。你想,这不是马戏表演。 灰发男人没再理睬你,你听到他对别的什么人讲话。“大家伙儿都到了吗?哦,开始吧,小伙子,接下来的表演会让你那玩意儿竖起来的。” 乔凡内的声音有些冷淡,“我不这么想。” “你不这么想,哈哈!开始吧,放手,放开咱的马儿,让那婊子活过来。这儿的人都喜欢听女人尖叫,小伙子,很快你就会知道原因。” 他话音刚落,木架那边立刻便响起了女人的尖叫声,不,那不是尖叫,是……动物一样的嚎叫,凄厉的,濒死的哀嚎。你睁大眼睛,看见那个贯穿了女孩的巨物,属于马儿的巨物,女孩的肚子向上拱起一大块,血从她双股之间水一样流下。血腥味四溢在空气中,马儿不安地喷着响鼻,尾巴焦躁地甩动,马身却被人控制着,后退,又向前。 视野里一片模糊,我在哭,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停下。”你叫道,声线虚弱。没有人理会你,男人们聚精会神地盯着女孩和马儿交媾。一个身影走过来,挡在你面前,遮住了你的视线。你拉住他的手,“教他们停下。”嗓音发颤,你抑制不住,浑身发抖。这桩事太可怕了,嚎叫的女孩,强奸女孩的马儿,还有欣赏着这画面的男人,这一切都让你恐惧。 “停下,不要再伤害她。”你对那手的主人说。女孩骂你是傻瓜,你讨厌她,可她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没有人该被这样对待。 你太虚弱了,那只手轻易便抽离了你的抓握。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抓住了你,它握在你的肩头,拖拽着你挪动。你看到灰发男人的脸,“过来,宝贝,你得好好看清楚,不听话是什么下场。” “不要。”你哭了,“停下,停下,停下!” “别耍性子,擦干马尿,睁大眼睛。”他强有力的手扳着你的脸,迫使你面对着那一切正在发生的方向。 女孩的喉咙里发出一连串被食物卡住的窒气声,她的头往后用力仰着,露出脖子上的伤口,一汩一汩的鲜血正从切口处涌出,血流下来,淌满了木架。红色的血,到处都是血。“不要!”你在叫喊,视野里一片血红,“不!” “闭嘴。”灰发男人命令你。 你在他的手掌里转过身,和眼前所见相较,他反而显得没那么可怖了,“求求你,不要。” “不要什么?”他皱着眉。 不要再伤害她。“停下来,让马儿停下来,她流血了……” “哦?她还能活多久?”他转头问一旁站着的大块头。 大块头望了望西边的天际,一轮血红色的残阳正在落下。“最多一个小时吧。” “再给她打一针,让她叫得大声点儿。” “不要。爹地,不要。”你抱住灰发男人,“帮帮她,帮帮她。”或者杀了她。 “听着,再胡言乱语,爹地就让你尝尝马鞭的味道。” 你垂下头去,眼泪却涌了上来。你从没流过这么多的眼泪,你一直都讨厌流眼泪,尤其在那些对你恶言恶语的人面前,在那些威胁你,强迫你的人面前。 女孩又在叫了,她的声音已经完全不像人类所能发出的。乌鸦在周围盘旋,呜啊呜啊,马厩里的马躁动不安,它们齐声嘶叫,迎合女孩的悲鸣。 “爹地,不要。”你哀求他。除了哀求他,你不知道该怎么做。 一道白光闪过,他甩了你一记耳光,你跌在地上,喉咙尝到甜腥的血味儿,却感觉不到疼痛。耳朵里嗡嗡作响,接着你什么都听不到了,再之后你听到夜枭的怪叫,空幻得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垂死母羊的哭啼,夹杂着猎狗的汪汪哀泣,公牛像婴儿一样的叫声。还有山地间奔跑的野猪,野狐狸,斑鸠,山雀,老鼠,它们一齐围着你,发出像女孩一样的嚎叫。 “杀了她,杀了它们!” 一声巨响,所有的哀嚎在一瞬间消弭无声。 你呆呆仰脸去看,望了一圈,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握着枪的乔凡内,枪口冒着白色烟雾。 狂野西部(十四) 长久的沉寂之后,灰发男人首先发话,“我要是你,就不会在婊子身上浪费子弹。” “枪总有走火的时候。”乔凡内低下眼睛,拇指摩挲擦拭枪口。 “走火,是吗?真不错。呵呵。”他的声调变得凌厉,“你和那婊子一样,扫了大家伙儿的兴。” 乔凡内沉默。 恐惧又一次抓住了你。男人们都紧盯着他,一把枪,两把枪,更多的枪,全都对着他。做点什么,快做点什么,你想要思考,想要帮忙,脑子却像是被冻住了。那些动物的声音消失了,但留下了巨物般的阴影,沉重压迫着你的神经。 “其实我一直在想明天的计划,我想我得留点儿精力,和大家商量一个周全的计划,这件事关乎于我,也关乎于大家伙儿,毕竟你和这些陌生朋友一样,愿意帮助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人——”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主持正义。” 灰发男人的脸色变了,他一半的脸被高悬在马舍门前的马灯照着,有些狰狞,你从没在他脸上看到过这种神色,像是咬牙切齿,又像是…… “哈哈……”他大笑,走过去拍了拍乔凡内的肩膀,“主持正义,不错,不错。你说的不错,总得有人保持充足的精力才行。希望你不会让咱们失望。” “我会杀死灰蛇,这是我的承诺。” “很好,很好。”他说着走向你,“宝贝……看了马戏,你不会再像小鸡似的哭闹了吧?” 你看到他身后的乔凡内,他看着你,眼瞳幽暗,黑暗里愈发让人看不清楚。 灰发男人摸着你刚被他打过的那边脸颊,此时此刻,你比以往任何一刻都害怕他,他不再是凶猛强壮的动物,而是某种恶魔的化身,可与此同时,你也比任何一刻都明白自己的处境,你张开手臂,抱紧他,“我不会,爹地,我太害怕了,我想回去。爹地,带我回去吧。” 漫长的夏夜,和之前某个夜晚相似,你把自己当成另一个女孩,而灰发男人把过剩的精力和无源的怒火发泄在女孩的喉咙里、小穴里,还在大腿和屁股上。之后他并未睡下,而是穿衣离开了。你趴在床上,感觉屁股像被火烧过一样。你可以想象是另一个女孩在床上任男人摆弄,却不能把身体的感觉也分给她。 趴在床上迷糊了一会儿,喉咙也开始痛起来,你下了床,给自己套上长袖睡衣,走去餐厅找水喝。 嘎吱一声,是大门被打开的声音,是灰发男人回来了吗?你急忙回到卧室里,趴回床上,细听来人的脚步声。不,不对,这不是他,来人的脚步不像他的那么滞重。脚步声越来越近。陌生的脚步声,没有被女佣拦截的陌生人,他是谁?要知道这所白房子从未有过客人。 我要藏起来,以防万一,万一遇到更坏的事。你爬进床底,小心地听着外面的动静。脚步声在卧室门前停住了,门被无声推开,风吹进来。床单飘动。你缩紧身子。 呲啦,来人划亮了火柴。接着是窗帘被拉开的轻响,房间霎时间被月色照亮。 “安娜。”你听到熟悉的声音,来自窗边。是乔凡内! “安娜,是我。” 你爬出来,想说话,胸口却像被什么堵住了。 他绕过床,走近你,你又看到他的脸,月色下,他的面庞苍白。“我很抱歉。”他开口。 你不知他为何道歉。“昨晚,看着他带走你,我很抱歉,如果你能明白我的处境——” “我明白。”你并不明白,但不想再增加他的愧疚,“我想我明白,明白一些。” “如果你愿意听,我可以解释得更清楚一点儿。” “我愿意。” “你知道为什么到这儿来——嘘,听我说下去。这里对我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国度,不过一点儿小钱在哪里都能为你铺路,我买到一点而消息,只有一点儿,最重要的那点儿,关于我要找的那个人的藏身处,还有他真正的名字,这儿没人知道。” “所以你找到了我——” “不,利用一个女孩,那不是我会做的。起初我不相信你,你懂吗?我觉得你是个青春期小女孩儿,脑子里装满了不切实际的浪漫幻想。” “你以为我是在骗你?我的确骗了你,关于我的名字。可是我不喜欢我原来的名字。”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所说的关于灰发男人的事不是幻想。”他抬手,似乎想要抚摸你的脸,你瑟缩着后退,他又放下手,垂眼,“而且,我看到了你怎样受到伤害。” 你低下头。 “安娜,别哭。” 你不知道自己在哭。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在此之前,无论灰发男人怎样折磨你的身体,你都没有哭。 “你是个勇敢善良的女孩儿。安娜,我知道再次获得你的信任很难,除非如果你能明白我的过去,我是说,我打算把我的过去,还有我为什么一定要复仇的原因原原本本告诉你,让你了解我更多。但我不知到你是否愿意听我说下去。” “我愿意。”你抬起头,“我想我会相信的。”因为他的话语是如此真诚。 他又抬起手,这次你不再后退,他捧过你的脸,拿拇指擦拭你的眼泪,室内昏暗,他的眼睛却异常明亮。这一切全乱了套。 “万物皆有起源,而我的起源不大光彩,我是个私生子。我不知道我母亲是谁,只知道我的祖父是个贵族,还是个城堡领主,但我的父亲只有个空头衔。每个人都有嗜好,而他的嗜好是赌博,在他四十叁岁那年,他走进一家赌场,输光了继承来的所有家产,而后我辍学了。我在酒馆打工,我弹钢琴。在我的小时候,在我父亲还是个真正贵族的时候,他让我受过贵族教育,马术,音乐,文学,这一切让我能在十六时养活自己,也仅够我养活自己某天酒馆来了位客人,在听我演奏完一首完整的勃拉姆斯第二交响曲后,他哭了,他还是个年轻学生,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几岁,但他夸赞我是天才。在明白我身无分文,被迫中断学业后,他主动提出要资助我。他父亲是个皮货商,前年刚不幸离世,留给他和家人一大笔财产。他是个善良的好人,我没有拒绝,和他成了朋友,音乐上的朋友,因为除了音乐之外,在生活的各个方面他都一窍不通。我们做了四年朋友,四年后,好运降临,他得到一个在一流剧院登台演出的机会,为此他的家人,她的母亲和妹妹,远在异国,仍坚持千里迢迢过来见证他的荣耀。然后就发生了那场悲剧。” “别哭,安娜。现实不比歌谣,也不是催人泪下终局美好的戏剧。”他神情温柔,“让你伤心的事有时会一再发生,好人却难得善终。我的那位朋友心肠柔弱,像你一样,安娜,这一点你一定要了解。善良的人大多都心肠柔弱,他得知消息后一蹶不振,很快开始酗酒,像那些生活遭到了致命打击的人一样,我的安慰对他而言远不及一杯烈酒有效。他每天都喝酒,躲在偏僻的小酒馆里,直到一天夜里,很冷的一个夜晚,他从伦敦桥上跳了下去。” 听到这里,你的眼泪又涌了上来。为什么好人都要死去。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来这儿,我要为他,为她们复仇。” “你会死的。”你哽咽着,“你只有一个人。” “凡人皆有一死。如果能够在践行信念之后死去,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不。”你摇头,“我不要你死。” 他抚摸你的脸,“安娜,别哭。那是个玩笑,我会活着,我会为了你活着。我要带你离开这里。” 这是他的承诺吗?你的感情再也抑制不住,扑进他怀里,失声哭泣。 没有人爱过你,没有人对你吐露过他的过去,更没有人对你做出过这样的承诺,这一切在你心中引起了从未有过的激情,那是爱情吗?在今天之前,你的爱情全部由幻想构成,而幻想全部来源于童话故事,一个英俊王子的爱,一个英雄骑士的爱。而此时此刻,它变得可以触摸了,幻想的对象变成了一个像你一样在世界上生活着的人。就像是火焰在胸中燃烧,一阵阵的战栗起伏中,你听到他的低语,“你允许我爱你吗?允许一个欺骗过你的男人爱你吗?一个除了手中的枪之外一无所有的男人?” “当然,我爱——” “嘘,别说出来。别这么快,你还有时间反悔。”他抱紧你,你的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前,听到他清晰有力的心跳。我爱他,我爱他。你告诉自己,虽然我从前不知道爱是什么。他抚摸你散开的长发,“说真的,我没见过像你这么爱哭的女孩儿。你明白吗?在马舍,我看到你流泪,为了那个女孩,你都做了什么啊,你不会明白我那时的心情,甚至连我自己也不明白。告诉我,她是你的朋友吗?” 你摇头,握住他的手,挨在自己发烫的脸颊上,“我不知道她叫什么。我不敢看她,我觉得难受,我想让他们停止伤害她。” “为了你的善良,他打了你一巴掌。”他的手背,温热的,一点点摩挲你肿胀的脸颊。你抬眼,看见他的眼睛,他在怜爱你了。 “不痛。”你告诉他。“他打得不痛。”不比他拿马鞭抽你胸脯时痛。你圈住乔凡内戴戒指的拇指,“这个,可以送给我吗?” 他摘下它,拇指擦拭它的边缘,“这是我父亲的遗物,他死后只留给了我这一样遗物。” “那……那我不要了。”担心他会生气,你急忙说。 “我听说,中世纪有一种传统的习俗,骑士们在上战场时会把珍爱之物送给他爱的女人。安娜。”他微笑,握住你的手。 “我……”你感到自己脸上烧得厉害。 他为你套上戒指,你的手指太细,它一直落到了指根处。 “现在,你完全明白我了,我的过去,我的未来。” 狂野西部(十五) 他离开后,你躺到床上,等心跳慢慢平复下来,窗帘没有拉上,天空现出一抹澄净的淡蓝色。时间过得多么快。摊开手,他的戒指就在你手心里,你吻了吻它,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透过它的温度,你感受到他的存在,他的心跳,他掌心的温热,还有他那双温柔的黑色眼眸,仿佛近在眼前,仿佛他的掌心还贴在你面颊上,而你的眼泪一直流到他指缝里。他是我的爱人,你想,他让我等他回来,而我能为他做点什么呢?祈祷,对,在爱人离开之后,那些少女便会梳起长发,戴上面纱,虔诚地为爱人祈祷。 我要为他祈祷,这是我能做的。 念头一起,你立刻起身,跪到床畔,戒指握在两手手心里,你闭上眼,开始回想你曾经读过的祷词。 你祈祷幸运女神降临于他,无人可将他伤害;你祈祷他的英勇无往不胜,敌人见到你便僵硬如木头;你祈祷在他战斗之时,巨石自天空坠落,砸在同他敌对的坏人身上;你祈祷…… 有人迈着拖沓的步子上楼,是女佣惯用的步子。你不得不中止幻想,将戒指藏进枕头底下,之后,你装作刚刚起床的样子,等着女佣进来。 清洁,擦拭,一切都按部就班。可有什么不一样了,就像是遮在眼前的薄纱被风扯落,你开始重新感觉周围的一切,你感觉到她手中略显粗糙的棉布上的纤维,感觉到水温如何由热变凉,你看到镜子里她耷拉着的脑袋,你看到她头顶的白发,还有脑后梳得一丝不苟的圆形发髻,看清了支撑她发髻一支短树枝,那是从沙棘树上折下来的吗?你不确定。她直起身来,你观察她的脸,不是像以往那样为了观察她被你挑衅后的反应,而是像第一次看到她似的,你仔细看她的眼睛,褐色的,漠然的,你看她鼻梁周围的雀斑,拉长的人中,抿成线的嘴唇,再往下是板正的下巴,这是一个刻薄的古板的女人,生活里没有让她快乐的事。你作出了自己的判断,并且立即对此感到惊讶。 “小姐,你已经在大人那儿吃了苦头,而我,受大人所托,必须再一次告诉你,关于你的职责。”她一边为你穿上睡衣,一边说着,“每个人都有职责,只有履行了职责的人才能吃到面包。而你,小姐,你生来就是要伺候大人。大人在你脸上印下耻辱的印记,因此我知道你没有做好自己的本分——” “所以今天没有面包吃,是吗?没关系,我不饿。”你笑起来,一旦你彻底了解了一个人的本性,他的行动和言语都可以预测了。 她的手顿了一下,“如果你实在太饿,我可以为你准备点儿土豆汤,好让你不会饿死。” 一个古板的,但还有着卑微的良心的人啊。她有些地方和我一样,你想,更早的时候,她和我一样,是个爱幻想的小女孩儿,她经历过的坏事情把她变成了现在的模样。那是些什么样的坏事情?你没法想象,或许是比这两年来你所经历的糟糕得多的事情。你甚至开始怜悯她了。 “您真好心。谢谢您。”你诚心实意地感谢她。 她古怪地瞥了你一眼,不自然地向你行了个礼,然后走开了。 我变了。你真切地意识到这一点。是乔凡内,他对我说的话,他的爱抚,他在我心里引起的那种幸福又不安的情感,它们改变了我。他让我明白要爱一个人必须先了解他的过去,了解他的心。我先前憎恨她,厌恶她,因为我从来不了解她的心,我把她看成一个比我低下的东西,而我自己,我以为自己是个高傲的公主,我生活在我的幻想里,隔绝周围的一切,仇视每一个伤害我的人,我不知道我的心究竟是怎样的,就在昨天傍晚之前,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竟会为一个骂过我的女孩哭嘞。 面对着镜子里重获新生的自己,你慢慢梳好头发,没有了头发的遮挡,红肿的脸颊完全暴露在外,从小人们就说我像公主,我知道他们是在我夸我长了张漂亮脸蛋儿,可是,我现在看上去真是狼狈,像生了怪病的女孩,乔凡内就是爱上了这样的我吗?你走回床边,将戒指从枕头下拿出来,又在戒面上轻轻吻了一下,乔凡内,乔凡内……唔,你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乔凡内是怎么进到这座房子里的?女佣难道没有听到我和他说话的动静? “小姐,例外的早餐时间。”女佣在叫你了。 你打开抽屉,飞快地把戒指藏到一本故事书里,然后走出去,坐到餐桌旁。 她站在平时站立的地方,像平时一样板着脸,眼睛盯着你拿勺子的手。 “你昨晚睡得好吗?”你问。 你看到她的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眼神飞一样从你脸上滑过,“和以往一样好,小姐。”她垂下眼,僵硬地回答。 你继续喝汤。 昨晚,在她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 “我昨晚睡得不太好,我听到老鼠在刨桌子,唔。”你俯下身,装出检查桌腿的样子,“或许,你该来看看。” “我每天打扫房子,这里不会有老鼠,小姐。” “在这里!”桌子由樱桃木制成,你轻易便用指甲在桌角留下几道划痕。 “我想你一定看错了,小姐。”尽管这么说,她还是走了过来。 “你瞧。”你指给她看,她弯下腰,脸凑上前。现在你可以很近地看清楚她的每一丝表情了,“你昨晚出去了?”你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明显的慌乱,印证了你的猜想,而她的否认更让你确定了这点,她昨晚在送走灰发男人后离开了房子,而乔凡内进来的时候,她根本不在房子里! “不,不,没有,小姐。我没有,大人不允许我离开房子。” 你困惑地说:“真奇怪呀,天快亮的时候,我起床去盥洗室,听到楼下有开门的声音。” “不,那不是我。”她飞快直起身,像躲开什么似的往后退了两步,“桌子上也没有老鼠的气味。你一定是听错了,大人说过,你神经不大对,他要我小心你说的话。小姐,你看太多书,什么也不做,神经一准出了问题。” 神经出了问题?你简直想嘲笑她,如果她了解你,一定会明白神经过度紧张的人是她自己。 “也许我做梦了。你会做梦吗?” “是的,小姐。不,我是说,我不做梦。” 你在餐椅上坐好,慢慢喝完剩下的汤。 夜里,你躺在床上,把乔凡内的戒指握在手心,闭上眼为他,同时也为自己祈祷,你祈祷灰发男人不要出现,你祈祷自己能早点儿见到乔凡内,祈祷他带你离开。 第二天,灰发男人没有出现,乔凡内也一样。第叁天也一样。第四天,你后知后觉地开始担心害怕,你害怕自己的祈祷并不能帮助他打败敌人,害怕乔凡内再也不会出现,害怕灰发男人已经用枪将他杀死。恐惧再一次降临,想到爱人已经孤独地死在遥远的某处,你哭了起来。 “小姐,该起床了。”女佣走进来,拉开窗帘。 “不,别拉开它!”你叫道,你的心害怕面对真相,就像怀揣秘密的人害怕阳光。 女佣回头,奇怪地看了你一眼,还是照自己的意志,拉开了窗帘。 太阳毫不留情地照进来,你把头埋进被单里。 “不!” “你在说什么?小姐?” 你浑身发抖。为什么她要像报时一样每天准点过来,告诉你又一晚过去了。 “出去!我想一个人待着。” “小姐,我来是想说,你得自个儿待着。今天我要外出。这叁天,没有人送面包过来,我得自个儿到市场上去。早餐留在桌上,中午之前我会回来。” 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说什么?” “我要出去,小姐,没有面包,送食物的人没有来。当然,我会锁好门,你最好待在房间里,别想着耍把戏。想想你上回吃的苦头,小姐。” 在向她保证你会安静待着之后,她走开了。你听着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等它完全安静下来。你知道女佣已经离开了这座房子,现在,此刻,房子里只有你一个人。 你走到露台上向下张望,一年前,你试图从这儿跳下去,一条腿刚翻越围栏,就被女佣发现了,她将你拽下来,锁进卧室里。这次逃跑失败的代价是灰发男人让你尝到了马鞭抽打胸脯的滋味。 露台在二楼,距离地面不算太高,可如果我摔下去,一定会摔断腿的,那样我就再也不能骑马了。你放弃了跳下去的念头,沿着楼梯,走到一楼。大厅昏暗,几扇窗户都被木板从外面封死了,光线从几道狭小的缝隙里钻进来,除了阳光,连猫咪也不能从那样狭小的缝隙里挤出去。你在大厅里走来走去,寻找一切可能帮你逃走的东西。一刻钟后,仍旧一无所获。女佣把所有能上锁的房门都锁上了。 怀着失败的沮丧,你回到楼上,夏日的阳光明亮照耀,你看到了她留在桌上的早餐,以及餐桌下面,靠近桌脚的地方,一把她不知什么时候落下的削皮小刀。 大门被打开的吱嘎声惊动了你,你拾起那把刀,飞快跑回到卧室床上。要是灰发男人走进来,我就这用把刀杀死他。你感到自己握着刀柄的手在发抖,你被自己的念头吓坏了,甚至没有留意来人的脚步声。 等他打开门,你才看到了那张脸,你朝思暮想的脸,乔凡内的脸。 狂野西部(十六) “安娜。”他开口了,话音还没落下,你就扑进了他怀里。幸福的感觉充盈全身,好像又一次回到了那个夜晚,他在你心里引燃激情的夜晚。 “我一直在想你。我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你告诉他,又取下手上的戒指给他看,“这四天里,我吻了它七次。我以为你再也并不会来了。” 他略微低头,吻落在你额头,“我承诺过的,安娜。”他的嘴唇冰凉,你打了个寒颤,自他怀中仰起头,仔细端详他的脸,他的面颊有些苍白,眼神透出些伤感。发生了什么? “你的手?”你看到他垂落在身侧的左手,被一块白色衬布包裹着,“你受伤了?” “被虫子咬了一口。”他轻描淡写地回应,“听着,安娜,我有一个消息——” 你等他说下去,他望着你的眼睛,忽的住了口,转而问你:“安娜,你不好奇我是怎么进来的吗?” 他的话提醒了你,你有好多疑问,“我一直在想,你难道有这里的钥匙吗?可是我不知道那天晚上女佣去了哪里。” “钥匙?没有。”他笑着解释,“只是一些小把戏。不过支开女佣倒是花费了我一点儿精力。” “说说看,我想知道,你做过的每一件事我都想知道,快告诉我吧,这些天我一直为你担心呢。”你挽着他的胳膊,拉着他走到餐桌旁坐下。 “女佣有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儿子,我给了他一点儿小钱,几颗糖果,叫他那天晚上这儿来。” 原来是这样,他多聪明呀!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见你,你崇拜起他来,禁不住捧过他那只受伤的手,把脸凑上去轻轻蹭着,蓦地,那上面的烟草味儿让你惊醒过来,“那他呢?那个男人,灰头发的,他在哪里?你杀死他了吗?” “还没有。他躲起来了。”躲起来了?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躲起来?” “因为他害怕灰蛇。他叫我这个不知名的异国杀手前去帮他除掉灰蛇,就像我承诺过的,我做到了。这是为了复仇。” “你做到啦,太好了!”你真心为他高兴。 “没错,我运气不错,只受了点小伤。”他拿手背抚摸你的脸,你把脸贴得更紧。 “就像他说的,灰蛇到处打洞,手下几波牛仔分散居住,我没有杀光他们所有人,另外还透露了灰发男人的踪迹给其中几个人。这几天他们到处找他,所以他不得不躲起来了。” 灰发男人会躲起来,这是你不曾想到的。“我没想到他竟然是个胆小鬼,我一直都很害怕他。” “哈,他的残忍非比常人,可他太爱虚张声势了,这是他的弱点。” “你把他耍的团团转,他就像个小丑!我想我不会害怕他了。”乔凡内,你的爱人,他的聪明越发让你崇拜了,就像所有陷入爱情里的人一样,你只想看着他,赞赏他的一切,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那么明智那么完美,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幽默和智慧。 “他不是小丑,安娜。” “嗯。”你不想否定他的话,你甚至不在乎他说了什么,事实上,看着他,你高兴得只想傻笑。在他面前,你不介意做一个傻瓜。 “小丑给人带去快乐,让人发笑,而他只是伤害你。” 他为什么说到这个?在你最快乐的时刻。你瞪大眼睛,他的手不知不觉从你双手中滑落下来。 “安娜,有一件事,我想我得让你知道,这对你而言是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他把餐椅拖到你身边,“你可以坐到我腿上来吗?我想,如果你是在我怀里听到这些,我也许能帮你……帮你一些。” 他在说什么?尽管不明就里,你还是照做了。后背挨近他的手臂时,你感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待坐到他腿上,隔着那层薄薄的棉胚布,你感受到他肌肤的温度,你脸红了,搂住他的脖子,他的气息,清淡的香气,初春农场上青草的香气,你忍不住想要嗅到更多。 “……安娜。”他微微侧头,避开你,“你在听我说吗?” 你靠在他怀里,羞涩又窘迫,他刚刚说了什么,你完全没有听到。 “马丁反复说着道格镇,我猜那是你告诉他的,他记住了。后来我去了一趟道格镇,得知了你父母的消息,他们死于一场大火,两年前。” “你说什么?”你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镇上的老人说,看到一群牛仔——” “不!”泪水狂涌而出,“他们不会!” 他双臂搂紧了你,低头吻你的眼泪,“安娜,我知道这很难接受——” “瞧,我看到了什么?小伙子怎么找到这儿来了?”灰发男人的怪腔调。他站在楼梯口,满身沙土,“你出卖了我,还有你,是不是,小婊子?” 乔凡内松开你,站起身,挡在你身前。 “如你所言,不过对于你这样的人物来说,一次出卖,太过仁慈了,不是吗?” “呵呵,你懂什么是仁慈?我告诉你,仁慈是我没有在第一次见到你时,就把你剁碎扔去喂我的马!” 乔凡内的手移到枪上。 “听着!小伙子,放聪明点儿,我带了人来,十几个人,我的好兄弟,他们就在门口,我知道你的枪法还行,可是等等,你想想看,他们听到枪声会做出什么反应?他们会进来把你和那婊子打成筛子。你们会满身是洞。对的,放下枪。现在听清楚我的话,我要那婊子,她是我的,听懂了吗?” “她不属于你,我爱她。” “爱?你爱她?” “我爱她,我要带她走。在那之前,我要和你决斗。” “决斗?你以为我会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婊子决斗?她属于我,她身上每一洞都属于我,连鼻孔也不例外,你可以让你告诉你我是怎么干它的。你以为你可以爱她?她十五岁就被我肏成了婊子,去看看她的奶子,去看看——” 你从乔凡内身后走出来,泪水已经干了,紧绷在脸上,“你要我吗?”你问,感觉那声音沙哑,平静的不像是自己发出的。 “是的,到爹地这儿来,宝贝。你有没有出卖我?他妈的,我不在乎,听到了吗?过来。” 他真滑稽,他怎么能这样,一边叫我宝贝,一边把我当成婊子,同时又折磨我,杀死我的父母?他是恶魔,一个真正的恶魔。 你转身朝卧室走去。 “你去哪儿?”他像蠢牛似的发问。 你回头,对他微笑,“我到卧室去,你要过来吗?” “哈哈!”他大笑,“去吧,去拿几件衣服。瞧,这就是女人,女人不需要爱,只要一天肏她几回,她就会变成你的婊子。小伙子,你是个傻瓜,傻瓜才会爱一个女人,你爱她?哈哈,哈哈——” 你拿着那把刀回来的时候,他正张着嘴巴,发出愚蠢狂妄的笑声,自大狂的笑声。你向他走去,乔凡内似乎叫了你一声,你却什么都听不到了,世界变得寂静,如午夜之时的墓地。刀子捅进他肚子里,像热刀切黄油般顺滑。 你抬头看他的脸,他还在笑,胡须颤抖了一下,又一下,接着,他的笑容凝固了。 我要杀了他,这是唯一清晰的念头。你用力插进去。他的手开始挥舞,一只手掐紧了你肩膀的皮肉。 你感觉不到痛,更加用力地捅他,你发现他一点儿都不强壮,他的肚子软得像绵羊。他一直把你当成绵羊,他恐吓你,吓唬你,好让你更害怕他。他让你心里满是畏惧。现在,一切都要结束了。 砰的一声闷响,他庞大的身躯向后倒去。乔凡内扔掉被打穿的靠枕,将你拦腰抱进怀里。他很快的走进卧室,扯落窗帘,裹住你的身体。你什么都看不见了,你昏了过去。 狂野西部(完) 完全清醒时,你正侧坐在马上,背后是乔凡内温暖的怀抱,他一手拥着你,一手握着马鞭,扬起落下,抽打得马腹噗噗作响。 马儿跑得飞快,风呼呼的刮过面颊,你打了个喷嚏,下意识去看自己的手。手中没有刀,手心干干净净。仿佛刚刚发生的那一切不过是个噩梦。 “我做了什么?为什么?” “你什么都没做,安娜。” 他多么温柔啊,一定是他把我手上的血擦干净了。 “他死了,是吗?”你问,扭头去看他的脸。 他点了点头。 压在心里的石头消失了,那种闷闷的,让你窒息,让你头昏脑涨的感觉消散了,你呼出一口气,问:“我们去哪儿?” “看那边。”他指向前方,“你的家。” 农场上荒草丛生,有两只脏兮兮的绵羊卧在杂草中,听到开门的声音,它们伸长脖子,呆呆地看向你们。走近了,你认出它们是呜呜和咪咪,你最爱的两只小羊,它们的皮毛曾经多么洁白,多么柔软,你每天都要为它们刷洗,然后把最新鲜的青草喂给它们,而现在,它们变得那样瘦弱,那样苍老,身上的毛发因为长时间没有修剪,变得长长的,一直拖到地上,背上的毛发则纠结成了块状,尾巴黑乎乎的,几只黑头苍蝇绕着它们飞舞。你挥手赶走苍蝇,唤小羊:“咪咪。呜呜。”它们一动不动,只是呆呆地注视着你。它们不认识我了,你想。 “它们是你喂大的小羊吗?”乔凡内问,他也蹲下来,伸手去摸它的头。 小羊不耐烦地站起来,咩咩叫了两声,又拿脑袋撒娇似的顶你的胳膊。 “是呀。瞧,它认出我了。”你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涌出眼眶,“我没有家人了,我只有小羊了。”远处,你曾经居住的房子只剩下几根焦黑的木头支架,支架下是一片荒芜的废墟。 乔凡内环住你,你的头靠在他怀里,心里感到悲伤又同时感受到幸福。 “你想为他们安葬吗?” “不。”你摇头,“我妈妈很喜欢这片农场,她一直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每天喂马,给羊接生,清洗动物们住的农舍,她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农场上,我想,她愿意睡在这里。让这些活下来的动物陪着她。” 你再次抚摸小羊的头,回忆起童年时和它们朝夕作伴的日子。那时你太小,没有朋友,就把小羊当作朋友,你对它们说话,跟它们做游戏。后来你长大一些,妈妈送给你一只小马,你不再和小羊玩游戏,每天骑着马儿在草场上自由自在地驰骋,再后来,你会骑着马到镇上的市场买蔬果,人人都回头看你,他们说你像公主一样漂亮,你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快活的女孩,你觉得自己会永远快乐,长大后变成真正的公主,和王子一起骑着马儿飞进城堡里。 “爱米莉亚。”你转头,对乔凡内说,“我的名字是爱米莉亚。” 他站起身,牵过你的手,“我更愿意叫你安娜,这是你为自己取的名字,不是吗?” “是的,我不再是爱米莉亚了。”你踮起脚,想要亲吻他,他低头,吻在你眼睛上。我多快活呀。你笑起来,心里甜蜜又幸福,就像是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我可以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 你由他抱上马鞍,这匹马比你童年时拥有的那匹小马高大得多,也强壮得多。它跑得飞快,很快便远离了农场,远离了道格镇,风吹起沙尘,望不到边际的荒原上,滚动着幽灵一般的风滚草,它们仿佛永远不知道疲倦,就像那些幸福的人一样。 外一篇:在伦敦(一) 一段漫长的旅途,先是火车,新奇得让你几乎坐不住,你立即显出了小女孩的本性,对身边的一切都好奇不已,趴在车窗前张望铁轨旁的风景,在车厢里兴奋地到处走动,但没有走出太远——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而你是如此依恋乔凡内。下了火车后,你们上了船,一艘巨大的轮船,“哇,巨人都可以驾着它扬帆出海!” 轮船破开深蓝海水,大海也让你惊叹,落日在天际坠落,橘色光芒照亮远处的天空,头顶却是堆迭的黑云,那么厚重的云,似乎随时都会向你压来,然而你只是仰头望着它,身后是乔凡内,他一手搭在栏杆上,为你圈出一个小小的安全港。夜晚,天幕群星闪烁,深蓝色的天幕,连着深蓝色的海,天地辽阔,仿佛无边无际,大自然是如此壮丽,和你的家乡道格镇迥然相异。 你兴奋得过了头,然而没过几个小时,在一顿颇为丰盛的晚餐后,你就因为晕船不得不蜷缩在乔凡内怀里,并且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吐脏了他两件衬衫,一条裤子,为此他不得不向隔壁船舱的乘客买了一套新行头,并且也为你买了一件塔夫绸长裙,华丽的蕾丝边装饰着裙摆和领口,你穿着它,终于到达了这场旅途的终点。 “这就是伦敦吗?”马车窗外,天色昏暗,你看到一座尖顶教堂,教堂门口站着几个农妇模样的女人,马路上到处都是脏污的泥浆。一个穿长裙的女人在马车前匆匆走过,右臂间挎着一大篮瓜果,裙角上满是脏污的泥点。一个小男孩站在巷子口盯着过往的行人,背靠着墙,手指咬在嘴里,目光近乎呆滞。几个男人像是喝醉了酒,勾着彼此的肩膀,步子东倒西歪。他们让你想起了那些醉醺醺的牛仔。 “这是我生活的地方。”乔凡内说。 这几日,他一直把你放在腿上,你渐渐习惯了这种亲昵却无关情欲的拥抱,和灰发男人不同,他抱着你,只是为了减轻你因不惯于乘坐轮船和马车而产生的晕眩。他的手不是一直安分守己地放在你的腰侧吗?而正因为此,你完全信任他。你环住他的脖子,闻到他身上新鲜草叶的气息,如今这气味已经不像最初那般惹得你浑身发烫,如在云端了。 “我喜欢这儿,这儿有很多人。各种各样的人。”你告诉他。你并不害怕陌生人,那几个农妇模样的女人甚至让你觉得亲切,她们就像镇子上随处可见的那种女人,有一大串孩子,有忙不完的活计,还有一个酷爱酗酒和玩纸牌的丈夫。 “没错,太多人了。”他笑了。 马车转弯,驶入一条巷子,车身颠簸了几下。 “这里路况不大好。”他望向窗外,“还有天气,这是座蒸汽之城。” “蒸汽?”那是什么? 马车停了下来,他没有回应你,横抱起你下了车,好像你是个还没学会走路的婴儿。 “我想我可以走。”你说。 “当然,只不过刚下过雨,这条路很脏。” 你低头,果然,地下满是黑乎乎的污泥,夹杂着类似动物粪便的东西,空气臭烘烘的。然而,走过狭窄的街巷,面前出现了一片开阔的广场,广场四角有几个货摊,摆着果酱之类的杂货,中央是一座喷泉,两个女神雕像手捧水罐,泉水从水罐里流下,一直流到池子里,有叁个小孩子正围着喷泉奔跑嬉闹。 没有马蹄扬起的沙尘,没有牛仔的吵嚷,这是一片静谧的所在。你几乎立刻就喜欢上了这里,伦敦,他所说的蒸汽之城。 他在广场前放下你,你跟着他穿过广场,来到一座房子前。灰色的石墙,教堂一般肃穆,它坐落在一排大大小小的房子之间,赭色木门上除了几个阿拉伯数字外没有任何标识。 “这是……旅馆吗?”你疑惑地问。 “不,这是我的房子。”他从门边的邮箱里摸出钥匙,打开了门。 “可你说……你说你一无所有。” “是啊,我忘了这间小屋子。” 客厅里摆着单人沙发,一旁是厨房,“浴室和卧室都在楼上。”他说,为你端来一杯水。 “我们暂时住在这儿。” 你点点头,小口喝水。 他不再开口,安静地望着你,帘幕没有拉开,房间昏暗,他的脸庞隐藏在阴影里。 “这是你买来的房子吗?”你想要听他说话,让他变回那个熟悉的乔凡内。 “是的。我动身往落鸟镇之前,做了两个月的雇佣杀手,赚了一笔钱。”说到杀手这个词时,他取出那把左轮手枪,瞟了一眼,随手丢在面前的小茶几上。 砰的一声,你打了个寒噤。在这一刻之前,落鸟镇上发生的事差不多被你遗忘了,此时它再次向你袭来,就像是一场梦魇。 “安娜。”他揽住你的肩膀,你才意识到自己在发抖,“别怕,安娜。” 你蜷起身,埋进他怀里。他的怀抱温暖,手臂坚实有力,他的气息重又笼罩着你,梦魇仿佛被他驱赶到了很远的地方。你不再想起过往。此刻,你脑子里只有他,他的气息,他的体温,他的心跳,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变得无限大,填满了整个世界。如果他吻我……你情不自禁地想,你打了个喷嚏,身体颤抖,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情欲。你扬起脸,他的嘴唇就在眼前,薄薄的嘴唇,唇角抿着,眼睛微眯,他在看你。你环住他的脖子,贴上他的嘴唇。 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像灰发男人那样掠夺般回吻你,他的唇瓣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张开。 你愣住了,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安娜。你大概饿了。我刚刚忘了说,村子里有个厨娘,她偶尔会过来……” “我不饿。”你拒绝听他说下去,“我很害怕,我想你吻我,那样我就会忘掉那件事。”快吻我吧,让我忘掉梦魇。 他默然了一会儿,也许只是几秒钟,在这个昏暗的异国房间里,你听不到时钟走动的声音,只有自己和他的心跳声。 外一篇:在伦敦(二) 终于,他捏着你的下巴,凑近了,慢慢地吻你,浅淡的吻,亲昵的,羽毛般的吻,没有一个吻落在你唇上。 “我想你吻我的嘴巴。”你点着自己的唇,急切地想要他,你记得灰发男人的吻,你想要将他留在你嘴巴里的味道彻底抹去。 “安娜,现在不是接吻的时候。”他松开你,起身坐到你对面,一手往后捋了一把额发,“你会读写吗?” “我会。可你说不是接吻的时候?我不明白。” “我们还需要一些时间。” “一些时间?” “是的,关于我在做的事,我要做的事情,你要有所了解。在这之前,你可以去上学,附近有一家寄宿学校,我可以为你申请——” “不要!我不要上学!”为什么他忽然变得冷淡了?他甚至不愿意吻我! 他垂下眼,沉默着,似乎在思考措辞。你突然懊悔自己的冲动。我不该对他大叫。你走过去,挨到他腿边,轻声说:“我是说,我不想和你分开。” 他拉过你的手,让你坐在他腿上,不久之前,你为这个温柔的举动而动情,他那时在想什么,似乎是在想着如何告诉你灰发男人犯下的恶行。可那已经过去了,灰发男人死了,你爱上了他,完全属于他。你的身体渴望他的亲吻,你需要他的亲吻,那会为你的心注入勇气和力量,若是没有这两者,你简直不知道怎么去爱他。你需要献出自己来表白你的爱。当然,首先他要向你索取。但他没有,而且拒绝了你。 是我不乖了吗?童话书里说王子只爱乖巧纯洁的淑女。 “我会听你的话,如果你想要我去学校,我就去。”你说,同时把脸贴着他的,手放在他胸口,试探着摸索他的心跳。 “安娜,你只要做你想做的,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他握住你探进他衬衣里的手,牵到唇边吻了吻,“但我们还需要点儿时间,你明白吗?” 你并不明白,你只知道他又一次拒绝了你的亲近。但你点点头,从他腿上起身,重新在他对面坐好,交迭双手,放在膝盖上,垂下眼睛,盯着刚刚被他吻过的手背。 “我明白的。”你说。 接连几天,他早早出门,直到深夜才回来。之后他会来到床边看你,吻你的脸颊,把你伸在外面的手臂放回被子里。但你生气了,假装自己睡着了,不去理睬他,等他走出卧室,回到楼下。你才睁开眼,看看钟表,等待时针走过钟面的二分之一。直等到楼下没有一丝动静了,你起床,赤着脚轻手轻脚地走下楼梯,每晚如此。你远远的看他,想要弄明白他是怎么一回事。他独自睡在沙发上,身上只盖着一条薄薄的羊毛毯。偶尔有月光透过暗色窗帘,照在他脸上。可他只是一动不动,连一句梦呓也不向你吐露。而你的脚总是很快被冻成冰块,寒冷让你不得不回到床上去。 今天他回来的很早,早在你没来及躺到床上。傍晚,太阳还没有落下,厨娘刚收拾过房间,你正站在窗户前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发呆。她是个胖乎乎的女人,年纪大概有五十岁,戴着一顶有褶边的白色圆帽,腰间系着棉布围裙。和曾经照顾你的女佣不同,她乐呵呵的,很爱笑。当你向她询问乔凡内的事情时,她白胖的圆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笑容,“夫人,我只是个厨娘。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伦敦的事情,我在这儿住了足有叁十年。”于是你听她讲了不少关于这座城市的传闻和故事,其中有些怪诞无聊,有些惊险刺激,更多的就像生活本身一样平淡。每回她离开房子时你总是有点儿不舍,因为你已经把她当成了朋友。 “安娜。”乔凡内走近你。你回头,看到他熟悉的脸,有些疲倦,但依然英俊,比道格镇上的任何男人都要英俊。你忽然不再生他的气了。 “你去了哪里?”你问,你幻想他是去某所学院或者酒馆弹钢琴了,因为他说过的,他会弹琴。 “很多地方。” 很多地方?“弹钢琴吗?” “弹钢琴?不——”他微笑,“你以为我是个音乐家?每天早出晚归,是去弹钢琴?” 不然他会去做什么?难道是杀人,你不愿意他去杀人,只能想象他弹钢琴。“你说过的。你在音乐学院读书。” “那是过去的事了。我很久没碰过钢琴了。过来,让我告诉你。”他揽过你的肩膀,坐到沙发上,“你以为我想做个钢琴家,是吗?”他又在笑。是你们初次见面时那种带一点儿嘲弄意味的笑。 “是啊,我不想你再拿起枪了。”你低下头。 他愣了一下,从内缝口袋里掏出手枪,拇指轻轻摩挲着枪口,“你该知道,我是个除了手中的枪之外一无所有的男人,我不会丢开它,但别担心,我答应你不再做雇佣杀手,每天干和屠夫差不多的活儿,手也会沾上腥气。不过。”他笑了笑,把枪放回口袋里,“做个愉人耳目的音乐家,也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你问,想要了解他更多。 “这不该由我说出来,我不想在你面前夸夸其谈,但我保证你会知道的,安娜。” 他什么都不告诉你,却觉得你会明白这一切。他改变了吗? “你想要我吗?”你问。 他移开目光,“这是显而易见的。” 你感到鼻子酸涩,下决心一定要做点什么了,就今天。“我听厨娘说了很多故事。”你边说边站起身,你只穿了一件睡裙,这些天你一直穿着它,而现在你决心脱掉它,脱下它,在他面前。 “安娜。”他伸手似乎想要阻止你。可你已经赤身裸体地站在他面前了。 —— 这是西部篇的番外。想写点儿他们的爱爱日常。 外一篇:在伦敦(三) “厨娘说如果我们不睡在一张床上,那就说明我还不是女主人……那就是说,你不爱——”你说,盯着他的眼睛。 他起身,将你抱进怀里,“我爱你,安娜,如果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就不会说出这种话。”你感到从他手臂上传来的力量,一如某些时刻,他强有力的拥抱点燃了你的激情,你从他拥抱你的手臂上感受到了某种无法克制的,喷涌而出的感情,那是爱情。 “可你不要我,你讨厌我,因为我没有贞洁可以给你了。”你哭着说出了心底深藏的恐惧,你觉得那就是他不愿告诉你的真相,是他不愿碰你的原因。 “你认为我会在乎所谓贞洁?”他捧过你的脸,“听着,安娜,如果我在乎女人的贞洁,那我就不会爱她的灵魂,那我就不会爱你。” “那你为什么不吻我?”你问。 他牵过你的手,按在自己身下。隔着一层薄薄的亚麻布料,你感觉到他的一部分在你手中胀大了。他用力按住你想要缩回去的手,他的欲望变得像铁一般坚硬,“有些男人对女人只有肉体的需求,但不是全部,对于我而言,肉欲甚至不重要。可你以为我对你的身体没有爱欲吗?” 你呆住了,你从没见过他如此严肃的模样。 他放开你的手,神色缓和,“你还是个孩子。我不能这么做,如果我放它出来,如果我随心所欲,那就是在亵渎我的爱情。” 他的话让你感动,可还有些什么,你需要让他更清楚。你嗫嚅着:“可我不是孩子了……我十七岁了,你知道我都做过什么……” “当然。你十七岁。我不是指你的年纪,也不是指你的身体。”他脱下外套,裹住你赤裸的身体,双手抚在你肩头,“你像十叁岁的小孩子一样思考。你还不知道自己爱上了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了解我吗?安娜。” “我……”你刚张口,就被他的食指封住了嘴巴。 “嘘——听我说,好好睡觉,明天我带你去我做事的地方,你想看吗?你想要了解我这些天都在做什么吗?不用开口,我知道你的想法,你的想法就写在脸上。” 你感觉自己脸上正冒着傻气,原来他什么都清楚,你不知道自己原来是一个会把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一个和傻瓜没什么两样的人,一个他眼中的小孩子。“我会长大的,我马上就长大。”你抱住他,头深深埋进他怀里,你听到他的叹息从头顶传来,很轻很轻的一声叹息。客厅里座钟敲响了,一下又一下,像撞击在你心上。最后一声钟响停止的时候,他吻了吻你的额头,“晚安。” 这夜的梦境怪诞又恐怖,一场场魔幻畸形秀在你大脑皮层深处上演,你梦见一个侏儒女孩摇摆着胖胖的身子走来拉你的手,她的脸像是你小时候玩过的一只橡皮胶娃娃,嘴唇鲜红,嘴角向脸颊边咧开,好似一道弯月形的怪异伤口。那手触到了你,手指黏糊糊的,一大团精液流到你手指间,你大叫着甩开,而乔凡内就在不远处看着你,你向他跑去,他消失了,无数条僵硬的灰蛇缠住你的脚,血红的蛇信子吐出一声声叹息:小女孩小女孩小女孩小女孩。你害怕极了,拼命叫喊:走开走开走开! 对于永远无法成熟的恐惧闯进了你的梦里。你满心迷茫:难道我永远只能是个小女孩,永远耽溺于幻想,不能理解爱,不能理解童话故事外的世界,甚至连乔凡内也不能理解?不,我已经到了订婚的年纪,我可以做女人做的事情,在那个镇子里,我难道不是像一个女人一样不止一次地取悦过灰发男人吗? 你起身下楼,乔凡内侧身躺在窄小的沙发上,你走过去,跪在沙发前,仔细端详他熟睡的模样。他的脸色苍白,闭着眼,眉头微微蹙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灰影,阴影轻轻颤动,似乎他正被困在某个痛苦不安的梦里。他梦到了什么?是什么让他在睡梦中也无法安宁?你凑上去,亲吻他的眼睫。 他梦呓般含混的声音传来:“安娜?” 你把头靠在他胸前,“我做梦了。” “嗯?”他一只手揽住你,声音带着浓浓的困意。 “我梦见你不见了。” 他沉默着,不知是不是睡过去了,你试探着去摸他的下身,“我还梦见我亲了它。” “梦里做的事,醒来不一定要做。”他握住你的手,慢慢坐了起来。 “我要做,我可以做到,我会让你高兴起来。” “你不必做任何事,就能让我高兴起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长久的凝视,黑暗里你能看清楚他的眼睛,那么专注地盯着你,你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完全忘了自己为了什么要把他吵醒。他也笑了,打了个哈欠,“我比你更需要睡眠,来吧,让我抱着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不做任何事。” “我答应!”你和他一起躺下,缩在他胸前玩了会儿他的衣襟,想着刚刚的噩梦,幻想他明天会带你去个什么样的地方,没一会儿就听到他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催眠一般,你停止幻想,和他一起睡了过去。 在伦敦(四) 你幻想过他要带你来的地方,却从没想到过这儿竟然是个养马场,刚走进大门,扑面而来的是马粪和马草料混杂在一起的气味,放眼望去,是几排连在一起的座椅,围成半圆形,足足有一个广场那么大,远处有漆成白色的马舍,远远的能听见几声马嘶,马舍外竖着几排高高的木栏,似乎是为了拦住马儿,不让它们到这里来。再往前走,是一片空地,空地上站着好多柄圆形大伞,伞面是红白条相间的样式,像一朵朵巨型蘑菇。他带你坐到其中一柄圆形大伞下,让你坐到他膝上。你从没见过这么大的伞,忍不住仰头盯着它看。 “我暂时在这里做事。”乔凡内开口了,“一位伯爵委托我做他的代理人。” 你不再观察大伞,对他点点头,“你喜欢养马吗?我不讨厌你当个马夫。” 他大笑:“你以为我在这里养马?” 你困惑地望着他。这里难道不是个养马场吗? “嘿。”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你扭头,看到一个和乔凡内差不多年纪的年轻男人,面孔黝黑,眉毛生得又粗又浓,脸上笑嘻嘻的,正冲你挤眉弄眼。 “嗨,比尔。”乔凡内似乎认识他。 “老弟,真高兴看到你还活着。”比尔说着坐到你们旁边的小圆凳上,一坐下他就盯着你上下打量,你也不服输地盯住他。 “看来你上印第安人那儿打猎收获不小啊,还顺手带了个小女奴回来。” “我不是女奴。”你冲他道,“也不是印第安人。” 乔凡内把你揽进怀里,笑着对比尔说:“她是我的女孩。” “你的女孩?老天,那其他女孩呢?你不在的这几天,她们可是天天跑来打听你的消息,有好几位小姐胸部像乳牛一样晃荡,要是看到你搂着这么个没好好发育的小女孩,一定会先用布条缠紧胸部,再拿布条做个吊索,把自己给吊死,当然,那之前,她们会先祷告一番,让上帝宽恕她们丰满的罪恶,并发誓再也不穿束胸衣。” “少开你那些蹩脚的玩笑。我是认真的。” “当然当然,认真到要带个女孩看赛马。不过她真的不是没长成的小女奴吗?妞儿,你多大了,十五岁?嘿,老弟,别告诉我这就是你的口味。” 他就像门牙掉光了的老头子一样啰嗦,你转头对着他,“如果我告诉你,你会走开吗?” 听到你的话,比尔愣了几秒,忽的哈哈大笑,边笑边拍掌,乔凡内也笑了,你也忍不住跟着他们一起笑了。你感到乔凡内并不讨厌他,而你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为刚刚对他的态度。 “我说过她是我的女孩。” “确实有点儿像你,真是个不简单的女孩,来吧,妞儿,告诉我,你多大了,叫什么?要是你不超过十五岁,我就替你揍这个诱拐少女的坏蛋一顿,我可是这儿的道德警察。” “安娜。”你忍住笑,告诉他,“我十七岁,再过一个月就满十八岁了,所以你用不着揍他,你要是揍他,我就咬你,我保证。” 你还没说完,他们就又大笑起来,比尔笑得最大声,笑声几乎要掀翻你们头顶的蘑菇大伞。 “她比你更富有幽默感,乔,我得和她谈上几句,她准能让我乐上一整天。” “那你拿马舍里母马怎么办?她们会冲出来叫唤,比尔比尔,公牛比尔。没准儿会叫上一整天。” “哈哈哈……”比尔又笑,“好吧,你有你的女孩,我也有我的女孩,我知道那些刚爱上的人恨不得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俩,是的,他们就这么残忍,为了爱他们连毁灭世界都做的出来。不过我不怕,我也有独属于我的女孩儿。”他站起身,“我在我的女孩那儿藏了一瓶白兰地,要是你的女孩不介意,等会儿可以跟我一起喝一杯。” 你抢在乔凡内之前开口,“不——我会介意的,我不愿意和他分开。”乔凡内吻了吻你的脸,对比尔说:“你看到了,现在不行。” “好吧。”比尔笑着,耸耸肩,双手一摊,像表演滑稽剧的小丑那样挤眉弄眼地说:“我就说男人会为爱变成奴隶,连你这样的浪荡子也不例外。” “我午饭后过去找你。”乔凡内对他做了个手势。 比尔摆摆手,走远了。 “他是你的朋友吗?”你问。 “啊,是的,他在马舍工作,喂马,选马崽。” “唔,我赶走了他,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他也不会介意这点小事。不过你没什么要问的吗?” 你想了想,“你说你不是在养马,那你都做些什么?” “赛马。” “赛马?” “这儿是赛马场,养着几匹好马,有人会下注在它们身上,有人会把自己的马牵来,和它们比赛。” 你点点头,表示理解了他的话,“这里有女人吗?” “偶尔有女人来看赛马,不过都是作为女伴。” “那你会伤害她们吗?” “伤害她们?当然不,赛马的生意不伤害任何女人。” 你又点头,“那我明白了,你在做生意,不是坏的生意。” 他微笑:“没错。可我是个赌徒,差不多随时会破产,未来还打算过一种冒险的生活。也许到最后我连一座城堡都不能给你,你愿意跟着这样的男人吗?” 在伦敦(五) 为什么不?“我一直跟着你,我爱你。我不要城堡。要是你破产了,我就跟你住到马厩里去。”虽然幻想过和王子一起住在城堡里的生活,可你决心要忘掉这些少女时代的童话幻想,你决心要长大成为一个女人,而没有几个女人是住在城堡里的,女人大多都和她们的丈夫生活在再寻常不过的小房子里,甚或还有一些住在山洞里。 “安娜,你爱这样的我?因为我救了你?可我想你明白,我绝非英雄式的正派人物,你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你把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当成真理吗?” “我……” “当然,你的世界非黑即白,你太纯洁了。”他叹了口气,“这就是问题所在,也是我为什么会爱你。” “我……我也要告诉你,我绝非你说的那样,我不是傻乎乎的纯洁女孩。”你学着他的腔调,“我会使坏,会仇恨,我还说谎,从十五岁开始,我差不多每天都说谎,我骗灰头发的强盗……我……”你鼻子酸涩,“他每回打我的屁股,我就仇恨他,我甚至天天幻想他被什么从天而降的东西砸倒在地。可在他面前,我还是叫他爹地……我像小孩子怕大人那样怕他。”你哽咽起来,同时感到他的手臂抱紧了你,他亲吻你的眼泪,“别哭,安娜。” 你擦干净眼泪,继续说下去:“我还经常使坏,一旦那个老女佣不顺从我的意思,我就讨厌她,我处处和她作对,我折腾她,耍弄她,支使她做这做那,就为了让我自己开心。”好像和自己赌气似的,你想把自己做的坏事全都告诉他,当然免不了夸张,你把自己说成世界上脾气最坏的人,“我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就很坏,我想要人人都爱我,谁要是不肯迁就我,我就生他的气,找他的茬,还会把骂他的话写在纸上。就像那一次我把那个词写在餐纸上丢给你,我经常那么做。” “就这些吗?”听了你的陈述,他竟然在笑,“这就是你从出生到现在犯下的所有罪行?” 你不肯示弱,否认道:“不,还有更多。但我不想告诉你,那样你就不会再爱我了。你会讨厌我。” “你觉得我会为了这些事讨厌你?”他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你揉了揉眼睛,瞪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笑。 他终于不再笑了,认真地看着你:“这就是我为什么爱你,安,你太纯洁了,你的心就像婴儿一样。刚才那家伙儿,比尔,他一天做的坏事比你十七年的恶行加起来还要多十倍,但他觉得自己是个正派绅士,连我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道德模范。。” “他,他做了什么?他伤害了什么女人吗?” “那倒没有,不过在法律意义上更恶劣,他倒卖私酒,放高利贷,诸如此类。” 这些罪名是什么意思?你半懂不懂,只好点了点头,假装自己懂得。 他摸着你的嘴唇,像是要你开口说些什么,你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伸出舌头舔他的手指,一边舔,一边看着他的眼睛。你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讨厌你。 他垂下眼,收回手,脸望向别处:“那么,你是不打算去上学,或者从我身边逃走了?” “不!我从来都不想逃走。”你搂住他的脖子,认真道。 “你没在说谎吧?”他抚摸你的脸颊,目光似乎是在审视一个坏女孩。 “不!我绝不对你说谎。”你几乎又要哭出来,他为什么不肯相信你爱他? “那你也不会在我吻你的时候假装睡着了吧?嗯?你会吗?” “我……”你愣住了,脸颊发热,原来他什么都知道,“我是在生你的气,不过我不会那样了,我保证。”你嗫嚅着地向他解释。 良久,他看着你,脸上带着你不能理解的表情。 “我真的不会对你生气了。”你急切地说,恨不得立刻倒地死去,如果这样就能让他相信你的话。 “只是一个玩笑,安。”他的声音重又变得温柔,“你知道吗?我多想把你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你,那样就没有人能玷污你的纯洁,连我自己也不行。”说到最后,他低低叹了口气,“连我自己也不行,安。我比你爱的那个男人坏得多,也许你会为我受苦。”他垂着眼睛,你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我不怕受苦。”你贴近他,小声说,“我会照顾你,我会浆洗衣服,厨娘还教会了我煮牛肉汤。我已经把让我害怕的那个人杀死了,我什么都不怕。我比你想的纯洁女孩坏得多。” 他默然,很久之后,重又看向你,嘴角上扬,轻松道:“说到牛肉汤,眼下不正是午餐时间?走吧,带我的坏女孩去吃点儿东西。” 在伦敦(六) 在吃午饭的间隙,他告诉今天马场休赛,不过他有一些公务要处理。 “你也许想四处看看,等过一个钟头,我来咖啡馆找你。” “不,不要。”你说,“我跟着你,绝不打搅你。”就这样,吃过午饭后,你跟在他身后,穿过那些巨大的蘑菇伞,进到一个外面漆成黑色的房间。 “我办公的地方。”他说。 房间不大,地上铺着白桦木地板,一张宽大的橡木色办公桌占据了大部分空间,桌上摆着一只扬碲而嘶的黄铜小马,桌后面一把是可以旋转的靠背椅。你环顾四周,发觉左手边墙面竟然是一整排书橱,摆满了花花绿绿的小册子和硬壳书籍。你一看到它就喜欢上了这里。 “我可以打开书橱,看里面的故事书吗?”你问他。 “当然,不过这里恐怕没有你喜欢的故事书。”他坐在靠背椅上对你微笑,但他的话不像在开玩笑。 你眨了眨眼,电话铃就在这时响了起来,他拿起听筒,笑容不见了。 “怎么了?”你问。 “有点儿小麻烦。”他说着打开抽屉,取出一顶帽子,起身走近你,“你待在这儿,等我回来,你会吗?” 你点点头,看着他手里的帽子,那是一顶窄边帽,帽檐扁扁的。你忽然心里记起他说过的“冒险的生活”,是麻烦找上他了吗? “别担心。”似乎是为了安抚你,他摸了摸你的头发。你忍不住从他手中拿过帽子,他弯下腰,任由你替他戴在头上。他的模样多像一个绅士,虽然你把帽檐儿转到一边去了。他吻了吻你的脸,接着扯正帽檐,打开门走了出去。 现在房间里只剩你一个人了,你忽然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了。你在书橱前站了一会儿,透过玻璃辨认书脊上的字,有些认识,有些无法拼读,但你确认这里没有一本书是你读过的。这真让人沮丧,你简直不想打开书橱了。 当门被推开时,你正坐在转椅上,盯着桌子上的电话机发呆。 “布莱茨先生——哦不,小姐,你是?”一个灰头土脸、满头大汗的男人闯了进来,看到你,他往后退了一步。 “你找乔凡内吗?他出去了。”你猜他说的那个布莱兹先生一定是乔。 “哦,老天。”他抹了把头上的汗,“这真是……” “你有什么事?也许可以告诉我,我会代你转达的。” “告诉你?小姐——不,我是说——好吧。”他在裤腿上使劲儿擦了擦手,“一件大事,警长过来了,挨个儿问我们话。”他忽的住口不说了,只是拿灰色的圆眼睛瞅着你。 你眨了眨眼,好奇道:“他问你们什么话了?” “不,没什么,小姐。我是说,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说这话时,他怀疑地四处张望,又不住回头,看自己的背后,好像有什么人跟着他似的。 “好的,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会告诉他的。”你镇定道,尽量表现得严肃。 他又瞅着你,用那种怀疑一切的目光:“见鬼,你这个小姑娘……”他咕哝了一句,转身跑出门。 这句话冒犯了你,你跑到门边,冲他的背影大喊:“我不是小姑娘!我会把你的话都告诉他的!”他半点儿也没有停下脚步,一溜烟跑远了。你默默关上门,心里想着他的话,他似乎是不相信你,他以为你是个孩子嘞。你走到书橱前,在玻璃上照自己的脸,看不清楚五官,只有模糊的轮廓。你盯着它看,不明白这张脸上哪一点让你显出稚气。你拆开发辫,弄乱头发,让几绺卷发垂到颊边。你记起小镇酒馆里的那个露出奶头的妓女,她的头发就是这样散开来,蓬乱地垂下,让人觉得她刚刚起床,或是随时都会躺到床上去。要是我扮成她的模样,还会有人把我当成小孩吗?正胡思乱想着,门外响起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再次被推开了。 这一回来的是两个男人。你首先看到的是乔凡内,他跟在另一个男人后面,而那个男人戴着他的帽子,帽檐压下,盖住了大半张脸。 “有人来找你。他说——” “嘘——”乔凡内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边。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不听你说话? 这时那个戴帽子的男人抬起脸,你认出了他,是比尔。 他冲你挤了挤眼,“嗨。”他的声音放的很低。 “出了点儿事,有人在找他。”乔凡内走过来,低声对你说。 你点点头,像他一样严肃地绷着脸,同时思索着问:“我们要把他藏起来吗?” “是啊,藏起来,玩过躲猫猫吗?”比尔说着,东张西望,似乎在找藏身处,“不过老弟,你不会让那群猪猡搜查这里的吧?” “我也许不会让他们翻箱倒柜,但恐怕没法不让他们走进来看一眼。而你觉得他们会看到什么?”乔凡内也在扫视四周,你跟着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张办公桌下面。 “好吧,看来我必须得找个老鼠洞趴下了。”比尔耸了耸肩。 “我想到了!”你走近乔凡内,悄悄告诉他你突然冒出来的怪想法。 比尔离你们很近,他显然也听到了,“不行,不能把你的女孩扯进来。” 乔凡内抚摸着你的脸,正要说什么,门外响起什么人大声叫嚷的声音,听上去不止一个。你有些紧张,感到手心都汗湿了,这就是乔凡内所说的冒险的生活吗?天,真叫人害怕,可是,又叫人喜欢,特别是现在,你有一个好主意的时候。 “我愿意那么做。”你把脸在他手心蹭了蹭,小声告诉他,“我愿意冒险。” 乔凡内和比尔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在伦敦(七) 比尔活动了下肩膀,缩起壮硕的身子,藏进桌子下面。乔凡内坐在靠背椅上,从抽屉里取出一迭公文纸,而你则趴在他腿间,裙子垂下来,铺在地上。 那些人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请问是布莱茨先生吗?我们警长在找你。” “你们已经找到了,不过我恐怕没空接待。”乔凡内慢慢说道。 闯入者似乎在小声咳嗽,“对不起,我们没想过打搅您。” “阁下随时都可以离开,记得关上门。” “不……我们奉了警长大人的手令,来贵地搜捕暴力分子,这是至关重要的大案件,请您一定理解,我们无意窥视您的私隐,但请务必配合。” 你把脸贴近乔凡内,隔着衣料嗅闻到他的气息,心里砰砰直跳。他们会闯进来侦察吗?如果他们走近了,就会发现你什么也没做,他们会发现这是做戏。可你也不能真的亲吻他,欲望会让他分神,陷入到不利的境地。 黑暗忽然笼罩下来,是乔凡内脱下了外套,罩在你头上。 “阁下看到了,我抽不开身。” “只是几句问话。首先请我说出他的罪名。”陌生的男人又咳了一声,手指似乎在敲打着纸页,发出细碎的声响,“这是一个穷凶极恶之徒,据查该人曾煽动工人罢工,纠结工人中间的邪恶凶徒,对抗政府,并长期在民众中宣传有害的,意欲颠覆政府的思想。有人在马厩里见过他,并称呼他的名字为——野牛比利。” 你听到比尔发出一声嘲弄的嗤声。那些人显然把他的名字弄错了。 “听上去像个共产主义者。”乔凡内的声音,十分平静,教人听不出他的态度,“不过我们这里没有一个叫做野牛比利的人,而且,这里每一位工人都待在他们自己的位子上,没有被任何人煽动。当然,既然有你们得到了警长的手令,可以随时搜查马场,也许有什么醉鬼混进来了,正藏在角落里等着你们。” “很遗憾,我们已经搜查过了。请原谅,我们事先打过电话,但没有人说话。” “也许是我叫来的这个哑巴女孩接的吧。” 他叫你哑巴女孩,你忍不住想笑,想揭开他的外套来配合他的说辞,可与此同时,你感到一只手在你头顶轻轻抚摸着,似乎是叫你别动。 “真不凑巧。” “还有别的事情要问吗?” “是的,最后一件事,我们还需要一份名册,关于所有马场工人的。请您一定理解,这是警长的意思,我们无意冒犯您。” 抽屉被打开的声音,接着有脚步走近了,你从喉咙发出轻微的呜呜声,并动了动身子,让自己更加投入到这场表演中。 接下去十分顺利,闯入者又一次请求原谅,乔凡内不耐烦地表示谅解,接着是门被轻轻带上的声音。你舒口气,扯下盖在头上的外套,仰头去瞧乔凡内。你想知道他对你的表演是否满意,可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他没有表情的脸,漆黑的眼睛盯着门口的方向。 你站起来,迟疑着唤他。 “安。”他回过神来,起身将你紧紧抱进怀里,亲吻你的脸颊,他的呼吸急促,似乎在害怕着什么,你搂住他的脖子,不住回吻他,比起埋首在他腿间,这时刻你更想要他。 “喂!你们不会是真的要在这儿大干一场吧?老实说,我不介意看戏。”比尔从桌子下爬出来,在你们背后叫嚷。 乔凡内直起身,不再吻你了,但手臂仍然紧紧拥着你,“我得送她回去。”他是对比尔说的,但你立刻表示反对:“我要待在这里,在你身边。” 比尔挠挠头,“伙计,你觉得那伙人还会来?” “我不知道,只有一点儿预感。”乔凡内低头看向你,你仰着脸,告诉他自己不会害怕:“我喜欢和你一起冒险,我一点儿也不害怕冒险。”你说。 “不,这不是冒险。你得回去,听着,安,这里不安全。你会听我的话吗?” “我……”虽然很不情愿,可被他这样认真地盯着,你还是妥协了,“我听你的话。” 在伦敦(八) 你从未想过在等待中思念一个人会是这样的烦闷。你躺在沙发上,拿乔凡内睡觉时盖在身上的毛毯蒙住脸,毛毯上残留着他的气息,清淡的,温暖的,毛绒绒的。可你只觉得烦躁。女佣刚刚来过,做好晚餐后又走开了。由于心情不佳,你今天没有同她说话,只是打了个招呼。 座钟又一次敲响,傍晚临近,房间里慢慢暗了下来,似乎有雨点敲打着玻璃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也许女佣走的时候没有关上窗子?但你懒得动,懒得关心窗子的事,此刻你只想让自己快点睡过去,那样就不会老是想着乔凡内了。 门就在你半梦半醒间被推开了。你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黑暗中有两个高大的人影,一条影子瘦削,很像是乔凡内,另一条壮硕,是比尔吗? 其中一个人打开了煤气灯,房间一下子亮了起来,你看到两个男人浑身湿淋淋的,比尔正扶着乔,他一手按在另一只手臂上,血从他指缝间不住涌出,几乎染红了他半条胳膊,发生了什么?你惊醒过来,跑过去。 “安娜,出了点儿事情。” “你受伤了?”你不敢上前触碰他的胳膊,害怕碰到他的伤处。 “一点儿小伤,安,别担心。” “嘿。”比尔呲牙咧嘴地冲你打了个招呼,“抱歉啊女孩,他是为了我,该死,我真想把那多事的猪猡揍到阴沟里。” 这是怎么一回事?是谁伤害了他?你感到大脑一片混乱。 乔凡内微微露出笑容,:“两块毛巾,安娜,我需要止血。” 你立刻跑到浴室,从抽屉里取出一大迭干毛巾。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你极力想镇定下来,可看清楚乔凡内手臂上的伤口时,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天哪,真可怕!” “只是点儿小伤。瞧,只伤到了皮肉。”乔凡内安慰你。 你知道他是在骗你。他正在缓缓撕开伤口处的衣料,疼痛让他的脸色苍白,眉头不自觉蹙紧了,你不由自主咬紧了牙关,身上彷佛也感觉到了那种撕裂般的剧痛。如果我可以分担他的痛苦,我一定会做的。水珠沿着他湿漉漉的额发滴落,也许还有他流下的汗水,你拿过毛巾,小心地为他擦去。他握住你的手,吻了吻,你几乎要哭出来,为什么这个时候他还要吻我? “医药箱,安娜,我需要药酒。” “在哪儿?” “橱柜。” 你跑到橱柜前,找到了那个带有医学标志的木头箱子。 箱子打开来,药棉,剪刀,手术钳,绷带,一应俱全,唯独放药酒的那一格是空的。 “真不走运,药酒用完了。”他又笑了,似乎受伤的人不是他。 “我出去找家药铺。天哪,子弹埋得比婊子的心还深!得尽快把它取出来。老弟,这附近有你认识的医生吧?一定有,对不对?你小子不会不为自己准备!要是你手臂废了,我绝不放过那猪猡!对,绝不放过!”比尔说着嚯的站起身,在房间转来转去,像只狂躁的蚂蚁。 “没关系,老弟,我觉得棒极了,只是点儿小伤。你知道,这只是小伤,用不着着急。”乔凡内说完喘了口气,“附近有一个医生,韦斯·霍尔德,不过这个钟点他大概不在家。”乔凡内报了串数字,身子慢慢往后靠去,因为失血,这样一番话和一个简单的动作耗费了他极大的力气,外套之下,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你再也控制不住,扑过去,抱住他,把脸贴近他胸口,他会死吗?你哭了,可不肯发出抽泣声。 乔凡内抬手抚着你的头发,轻声叫你别哭,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你不是个好哭的女孩,而且生性倔强,不肯在人前示弱,即使是在灰发男人床上时,你知道哭出来会让自己少挨些痛,可还是一滴眼泪也不叫他看见。但从遇见乔凡内起,你却总是哭。女孩绝不为那些侮辱她,伤害她的人而流泪,只有爱上了什么人才会哭个不停。也许爱就会让人哭个不停。他的衣服湿透了,该死的雨!为什么要下雨?是谁打伤了他?念头纷纷扰扰,好似苍蝇在绕着你飞舞。“怎样才能不痛?”你问他,“我要做些什么,才能让你不再流血?” “拿瓶烈酒来。”乔凡内轻声答道。 你一下子坐起来,“烈酒在哪儿?” 手指指了个方向,你跑过去,打开玻璃门,在各式各样的酒瓶中搜寻。你不知道他要的是哪一瓶。 身旁电话机的拨盘刺啦刺啦地转动了一圈又一圈,是比尔在疯狂地拨着电话。 “哪一瓶是烈酒?”你大声问他,以便能穿透他制造出来的噪音被他听见。 “度数最高的!真是狗娘养的,快接老子的电话啊,畜生!”比尔咒骂着,将手中的听筒狠狠掼在墙上。 你从未喝过酒,不懂哪一瓶是度数最高的,干脆把几个酒瓶一把抱进怀里,回到乔凡内身边,看着他取过其中一瓶,拔出瓶口的木塞子,你突然发觉自己没有拿酒杯过来,正要起身再去取,比尔走了过来。 “老弟,痛的狠了?可你要喝酒也得等医生取出那玩意儿后才行。” “这不是用来喝的酒。” 你回过头。看到乔凡内从药箱里取出了手术钳。 你和比尔异口同声地啊了一声。你跑过去,比尔则扯住了他的手臂。他无奈地笑笑,“这不是我第一次给自己麻醉,烈酒完全可以代替药酒。” “我没见过人给自己取子弹,至少你得把那个给我。”比尔说着,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手术钳,“这不是个小手术,你会昏过去的。” 你明白了他要做什么,愣住了,这件事超出了你的经验和想象,这是你从未听到和见识过的。只是从比尔的口气中隐隐感到这是件可怕的事。 “我能感觉到它,它扎在肌肉里,没到骨头。”他喝了口酒,“你会用钳子吗?”他问比尔。 比尔摆弄着手中的工具,钳子在他手中不甚灵活地开合着。你紧张地盯着他的手,他忽然抬头,看看你,又看看乔,骂了句脏话。 “来吧。”他说,“叫你的女孩到楼上去,我怕一会儿等你晕过去了,她会杀了我。” 乔看向你,你走到沙发前,跪坐下来,抱住他的腿,“我哪儿也不去。” 他摸了摸你的头,你抓住他的手,放到自己眼睛上,你害怕看到他痛苦的样子,害怕自己会把为他做手术的比尔推开。 他们又说了些什么,你没有留神去听,只是默默地把脸蹭着他的手心,你想要他了解你正爱着他,并且想要以此来减轻他的痛苦,会有用吗?也许只有指甲盖那么点儿用吧。你胡乱想着,心一会儿揪成一团,一会儿又怦怦跳着,似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头顶传来布料被剪开的声音,接着是男人轻微的喘息,你的身体微不可觉地颤了一下,同时感到乔凡内的手心变得火热,翻过来,你看到他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天哪,快些叫他不再痛苦吧!你情不自禁地吻着它,又仰起头,去找他的脸,可你没有找到,他仰靠在沙发上,那只受伤的手搁在沙发扶手上,比尔正在一旁边念叨,边拿钳子戳弄他。 一定是那钳子的错,他再次吸了口气,发出一声低沉却疼痛的叹声。 “别再弄痛他了!”你哭着叫道,“走开,别再弄痛他!”你想推开比尔,想把乔凡内搂进怀里,好让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到他。 比尔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你,是乔凡内伸手拉住了你,你因为激动而双腿发软,跌在他怀里,他手臂的力气大得惊人,紧紧箍着你,你不能动弹,只能呜咽着叫他的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那只手松开了,你愣了一会儿,呆呆地仰起脸。比尔在你头顶打了个响指,“搞定了,妞儿。我不是在杀他,过来看,血止住了。” 你扑到乔凡内身上,搂住他的脖子,他没有昏过去,眼神疲惫而温柔。 “不,别这么吻他,他需要休息。” 你照做了,又跑去楼上,为他抱来枕头和厚毛毯,接着无论比尔说什么,你都不肯从他身边挪开一步了。 在伦敦(九) 你想要一整夜都守着他,然而还是抵不过困意,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迷糊间听到有人在低声交谈,努力抬了抬眼皮,酸胀感又让你不得不阖上了眼睛。耳朵已经醒来,他们的谈话不时传来,尽管压低了声音,但仍能听到。 他醒来了。你模糊地意识到这点。你听到比尔的声音:“要不要来一口,或者我到铺子里买点儿烟叶?你这儿没这玩意儿吧?” “楼下柜子里有雪茄。”乔凡内低沉的声音。 你又睡了过去,直到被比尔的笑声唤醒,鼻端嗅到一股烧树叶的气味。 “嘘。我不是清教徒,也不想苦修,不过这里面没有你想的那种东西,大麻会上瘾,抽这个只能让你放松那么几分钟。” “只是放松?我以为老弟这样的花花公子需要放松的时候会叫几个女人过来。” 你没有听到乔凡内的回应,只感到一只手抚上了自己的脸,比尔的声音又响起来:“说到女人,你旁边这个可真不错,看到血也没昏过去,还守了你大半夜,我一靠近就瞪圆眼睛盯着我,像只小豹子一样。” 他们在谈论你,你忽然不想醒过来了,慢慢闭上眼,侧耳倾听,你想了解乔凡内会怎样和他的朋友谈起你。 “是的,她不是随处都能见到的那种女孩,我第一次看到她的眼神,就觉得她是……”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你感到自己的心都提了起来,他会怎样看我呢? “在荒野上长大的小兽。” “荒野上的小兽?”比尔哈哈大笑,“是,没错,是很容易叫人爱上的女人,特别是你这样的男人,她简直就是为你准备的。” “我这样的男人?”乔凡内似乎也在笑,他的手仍在轻轻抚摸你的脸,“我只是个赌徒,要是我还能控制住自己,就该把她送到寄宿学校里,叫她慢慢忘了我。” 听到寄宿学校这个词,你立刻想要跳起来,大声告诉他自己绝不会去,也绝不忘记他。 “不,老弟,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我了解你,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男人,特别是看到你选择的这个女孩之后,我觉得我更了解你了。我出生的地方有句谚语,看到一个男人的老婆,就看到了这个男人的本质。狮子不会爱上母牛,野猪不能和蚂蚁生活在一起,这是没错的。” 你忍住了,也许比尔能告诉你更多关于乔凡内的事情,也许比尔能劝说他,教他别再老想着把你送走的事。 “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乔凡内似乎来了兴趣,“别说那些陈词滥调的话,我的确帮了你,但千万别把我当成什么英雄人物,我烦透了尼采那一套超人哲学。” “哲学?那是什么狗屎?我以前在猎场工作,见识过各式各样的动物,我觉得人和动物差不多,比如你,可以称得上是狮子一样的男人。” 乔凡内似乎被逗笑了,“有黑眼睛的狮子吗?只有在马戏团里才能看到吧?” “老弟,你就是这样,说实话我没完全看透你,但的确在你身上看到过狮子的影子,你就当我喝醉了说胡话吧。你要是加入到我们工人的组织里——” 你睁开眼,眼前烟雾缭绕,乔凡内正躺在你身边,已经换上了长睡衣,身上盖着另一条毯子,这是二楼的房间。 “又来劝我上你们那条船吗?我是个赌徒,可下注前总要考虑清楚。我现在不是一个人,我得想着她的生活。去把窗户打开。”说这话时,他一直在抚摸你的头发,你不想叫他把手拿开,于是又闭上眼,假装还在熟睡。 很久,他们都不再开口,直到鼻端那股树叶燃烧的气味消散了,你才听比尔又发问道:“你那女孩还在睡?” 你感到那只温暖的手覆到了你眼睛上,“她很乖。”乔凡内说,“睡着了就乖乖的一动不动。” 比尔嘘了一声,“你说她很乖?来吧,老弟,咱们换个位子,我把手摸上去,你看她是不是乖乖的一动不动?” 他会过来吗?你忍不住缩起了身子,抓过乔凡内的手,从眼睛上移开,“我不要你的手!”你对比尔说。 比尔笑起来,“你瞧,要是我真那么做了,她准会咬坏我的手。” “我以为你会一直偷偷听下去。”乔凡内说。 你笑着,把脸埋进他手心,徒劳地解释着:“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我太困了。”他摸了摸你的头。 正在这时,楼下传来开门的声响,时钟指向十一点,是女佣过来做午餐的时间。 ——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在伦敦(完) 吃过午饭,送走比尔,你以一个妻子的姿态命令乔凡内回床上休息,而他竟照做了。你趴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托起他受伤的手臂,仔细察看他的伤口。胡乱缠裹的绷带上渗出些许血迹,晕开一大片。 他一定流了很多血,要拆开清洗它吗?还是干脆再拿毛巾包裹住它?那样伤口会痛吗?你犯了难,没人教过你如何照料伤者。 你抬头看乔凡内,他正注视着你,用那种你熟悉的目光,你不想问他,不想显出自己的无知。 “别为我担心,我很好,安。”他说,“过来,到这边来。” 你走到床的另一侧,脱掉鞋子,跪坐到床上,头枕着他胸口,眼睛望着他的脸,“我真害怕你死掉。”你说。 “我也一样,不过死神似乎对我不感兴趣。”他背靠着靠枕,一手抚弄着你垂到颊边的头发,神态懒散,完全不像是个受了枪伤的人。 “你刚刚说的话都是真实的吗?你对比尔说的那些话。”你问。 “你认为我对你说谎?” “不,不是的,我什么也不懂。”你急忙解释道,“我听到你说要送我去寄宿学校,那是怎么一回事?你知道我绝不愿离开你一步。” “那是我过去几天的想法。”他把你的头发全部别到耳后,“那时候我还能控制……” 你一下子坐了起来,意识到他接下去会说出不寻常的话来。 他却停住不再说下去。 我得一动不动,他才会把话说完。这么想着,你又趴回到他臂弯里。 “你知道吗?安,男人要走的路和女人不同,那是一条血与火铺成的路,通往炼狱。”他的声音低沉,近乎耳语。 “女人不能一起走到那条路上去吗?” “不,不能,至少你不能,我不允许。” “可我爱……”我爱你,想要和你在一起。你不敢说出口。你害怕他会说出拒绝的话,说什么你不能在我身边,你害怕他在下一刻会从床上跳起来,抱起你,并从窗口将你随手扔到某个满是陌生人的寄宿学校里去。你害怕那句话一说出来,他就会消失不见,走到他所说的炼狱里面去。那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神秘地带,超越你的经验和想象之外。 “所以,你要在我身边。” “什么?”你没反应过来,简单的几个字却是那样令人费解,他说出了和你想象中的完全相反的话。 脸忽的被他捧住了,他的气息扑来,温热的,清甜的,你感到自己的口腔被打开了。 他吻了你,完全陌生的吻法,让人情不自禁地颤栗,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全身。 许久,他放开你,想要重新告诉你,“我说——” 不,用不着再说什么了,你全都听到了不是吗?听到了困扰着他,教他不能占有你的梦魇,也听到了他的抉择。你不再疑惑,也不再迷茫,他的吻就是全部的解答。 他的睡衣系带松散,你一下子就解开了它。之后不等他拒绝,你埋下头去,舔舐他的性器直到它膨胀而充实。 “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对他做了个鬼脸,盯着他表情复杂的英俊脸庞,慢慢坐上去,手撑住他的胸膛,像骑马一样骑它。 只动了两下,刚刚感受到快乐的一瞬间,他握住了你的腰。 一阵天旋地转,他翻身,将你压在身下。你们的位置完全颠倒过来了。 “你的手臂——”你叫道,可嘴巴很快又被他吻住了。 鼓胀的蜂巢中淌下蜂蜜,温暖的,金灿灿的蜂蜜,太多了。太多的蜂蜜一直流到胸口,漫过头顶,甘美的快乐无休止地喷涌着。 他再次变得无限大,大到填满了整个世界,没有一丝空隙,充盈而美好。 你闭着眼,任他一遍遍地亲吻你的胸脯,乳头潮热,像是有烫牛奶从乳孔里流了出来。想要他含在口中,想要他吮吸它,一刻也不要停,而你会把身体里流出来的蜂蜜和奶水都喂给他,就像母亲哺育婴孩,妻子取悦丈夫。他嵌入你,占有你,而你永远含着他……你的一部分和他彼此交融,流进血液里……一代又一代,在大地上繁衍……即使是死亡,也无法让相爱的人分离。 “它会长大的。” 你看着他把你的乳房拢在手心,宛如呵护初生小羊羔一般,轻轻揉捏着它,“它会长大的。”你告诉他。如同女孩,某一时刻突然理解了这个世界,爱和恐惧,流血和死亡,死亡和新生,曾经困惑着她的迷雾消散了,一个崭新的世界在她面前展开,她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