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乡村小夫子》 第1节 本书由 了了官人 整理 ==================== 《穿越之乡村小夫子》 作者:闻醉 文案: 爱吐糟假正经真有文化攻vs聪慧乖巧坚韧不拔受 小攻:感情什么的都是调剂,教书育人扬名立万才是王道。 小受:你说啥,我没听清。 小攻:我媳妇天下第一,谁也比不上,教书育人,扬名立万名垂青史什么的交给别人做就好。 不要被上面的文案骗了,这其实就是一篇小攻穿回古代教书育人偶尔离经叛道的故事,感情也会涉及到,但都是平淡普通的家长里短过日子而已。荡气回肠、跌宕起伏是没可能的,偶尔可能会来些小波澜,小虐。 扫雷: 1.背景:唐朝后架空,男男可婚 2.三种人设:男人,女人,哥儿 3.小哥儿是男的可以嫁人生孩子。 内容标签:种田文 穿越时空 布衣生活 主角:方睿轩 ┃ 配角:柳生 ┃ 其它: 金牌编辑推荐:方睿轩是一个现代宅男,过劳猝死后穿越到了唐后架空的大炎朝,因为心软意外地娶了个小夫郎收了几个小徒弟,凭着原主的学识和自己在现代学到的知识,开办了学堂,过上了养家教徒弟的闲适生活。本文是一篇主攻种田文,男主性格幽默,爱吐槽假正经却是真的有文化,前期家长里短,后期专注教学、科举,传播宣传现代知识,来达到扬名的目的。随着情节的推进,我们也会逐渐揭开男主穿越的原身的身世,值得期待。 ==================== 第1章 穿越 简陋的农家土胚房里,身着长衫,面容清秀苍白的男子正昏睡着,蹙紧的眉头显示出这个人睡得极不安稳,好像在梦境里遭受着巨大的痛苦却没有法子摆脱。 屋外一阵嘈杂,呵斥声,训诫声,求饶的声音不时传入屋内。 “生哥儿一个未婚哥儿公然留宿外男在家中过夜,做下这般没皮没脸的事情,村长,如果不严惩,咱们村的名声都要被他败坏了。” “对,一定要严惩,否则那个还敢娶咱们村的姑娘哥儿,那个姑娘哥儿还敢嫁到咱们村。” “平时看着默不吭声的样子,还以为是个老实的,结果是个内里烂的。” “克父克母,刑克六亲之人,现在又要克全村了。” 一声比一声刻薄的讨伐声传入卧床之人的耳朵,终于将人吵了醒来。 “村长,你们相信我,我不认识那位公子,没有和他有私情。那位公子昨天路过咱们村,向我讨了一碗水,正喝着水就晕倒在地了。”还将碗给摔碎了。“当时天色快黑了,我一个哥儿不敢出门找人帮忙,也不能让人在地上睡一夜,这才将他扶回了屋子 。”少年低低的哭诉,声音中夹杂着无助与惶恐。 方睿轩刚刚清醒,顾不得打量周围的环境,就被屋外的吵闹转移了注意力,他直觉的感到这件事应该和他有关。 “若是那位公子醒来不愿娶你的话,我也只能按照村子里的法规处理了,行为不检,当鞭打二十下赶出村子。” 村长的话一落地,终于回过神来的方睿轩知道自己不能再躲在屋子里,让外面那个好像救了他的少年独自面对这些诘难与难堪。 他强撑起虚弱的身体,扶着床沿慢慢下床,两条腿用不上力刚着地时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他用双手使劲儿扒住周围可以支撑他身体的桌椅一步一步挪到了墙边,再顺着墙壁一步步挪到了门口。 一个身材纤细瘦小的少年正跪在门前,泪水鼻涕糊了一脸,周围一群人围着他,好像看猴戏似的的观众恨不得眼前的人能再给他们多给添些乐子,又好像大年三十还在各处讨债要债的债主,抱着让我不好你也别想好的想法胡乱折腾。 方睿轩向为首的几位老人行了一个礼,“小子方睿轩,拜见各位长者。”虽然有这个身体的记忆,但是第一次对古人礼节还是有些生疏,好在配着他那苍白的脸色,摇摇欲坠的身体,无人怪罪与他。 生病真是个很好的掩护。 柳家村的人听到声音俱都安静了下来,看着方睿轩,眼里闪过一抹惊讶,好一个知礼的翩翩佳公子,落难前身份必然不俗。 一个头发花白,身体健硕的老人走上前来,观其面容,双眼中隐隐泛着精光,自有一股积威已久的态势。这般气势压得住无知小民,压不住眼前这位公子分毫。他虽狼狈落难于此,仍不减仪态风流之色,可见底蕴之不同一般。这应是位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了。“老夫乃柳家村村长,今日所为,皆是为了村子清誉着想,公子勿怪。” “村长无需多礼。”就算有意见也不能说呀,方睿轩默默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他这个身体的原主人虽然是个举人,也对抗不了一个村子。况且他刚刚穿过来,原主的记忆还未完全消化,不宜轻举妄动。 “生哥儿之事,方公子需得给我柳家村村民一个交代才行。”村长强硬道,他是不愿得罪这不知来头的外村人,但为了村子不得不硬着头皮讨要一个公道。“这生哥儿是个刑克六亲的命硬之人,刚出生时克死了祖父,五岁克死祖母,十岁之时,其父随人进山命丧熊瞎子手下,其母哀伤过度,也随之去了。”宗族亲戚皆避之唯恐不及,是个无所依靠的可怜人。 村长不好意思腆着老脸逼迫眼前之人娶这命硬的哥儿。谁知是结亲还是结仇。介绍了一下眼前这位生哥儿的一些状况后让方睿轩拿个章程出来,了结此事。 这是将人交给自己任由自己处置的意思,方睿轩思索着。果真是人命不当命的封建社会。 扭头看了一眼长期营养不良而消瘦的少年,他已经不哭了,双眼盯着他看,眼里有期待,有忐忑,也有一股厌世求死的茫然,方睿轩不由得有些心软。罢了,罢了,都是那无根的浮萍,无所依靠之人,成全这少年一次又何妨。 “我愿娶这柳生,请村长允许。在下不才,岭南一个小举子,如今二十有四,为避战乱逃难至此,愿在此处落户,请村长帮忙做个见证,改日去官府将户籍办理了。”方睿轩说完向村长作了一个长揖。见那柳生因为他的话长松了一口气,心里有些玩味。 村长见状连忙避开,这举人老爷的礼他可不敢受呀。“应该的,应该的,方举人不必客气。” 方睿轩的话在人群中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举人老爷,他们村百年也出不了一个的人物,竟愿在此落户,还要娶那命硬克亲之人。众人均是有些复杂的看了眼方睿轩和柳生。 村长一阵狂喜,方睿轩愿意留下,对他们柳树村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族中姑娘的嫁娶会好上几分不说,村中的几个读书人若是能得其指点,考几个秀才回来,岂不美哉。 村长狂喜之后,很快冷静了下来。这举人老爷二十有四还不曾娶亲,难不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压下心中的念头,村长恭敬谨慎道,“举人老爷愿意迎娶生哥儿,我柳家村自是万分荣幸。这名分……” “填房,我在家乡曾有一妻,于两年前病逝。”方睿轩忍着头疼,翻找原主的记忆道,脸色苍白了几分。 村里几个怪爱拈酸吃醋传人是非的,听到方睿轩的话心里稍微平衡了一点,对柳生却仍是嫉妒不已。虽是填房,却也是举人的填房,这生哥儿真是好命。 “举人老爷,你可别被这生哥儿样子骗了,他平时看着老实,却和几个汉子都有勾搭,是不是清白的身子还不一定呢。”还跪在地上的柳生闻得此言,脸色瞬间苍白了三分,这话真真是恶毒,这是要逼死他呀。他使劲儿咬了咬牙,手上青筋暴起,努力克制着自己。 村长一看是那刘大柱家好吃懒做的婆娘,心里一阵暴怒,狠狠瞪视了一样这无知妇人,示意刘大柱将人拉走。只是这有人出了头,挑拨的话连村长也禁不住。那些胆大之人看得举人老爷脾气这般好,纷纷开始埋汰起柳生,话里话外都在说柳生的多不好好,好像生怕举人老爷上当受骗,有人甚至明目张胆推销着自家的姑娘哥儿。 “多谢各位好意,方某心领,柳生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坏了他的清白,自当迎娶他过门。我夫郎是何种人就不牢各位操心了。”方睿轩不知这些人口中的真假,但既然许下婚约,自是要维护自己媳妇。何况他一个现代人,能娶一个处子最好,不是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眼前之人,就算是和他人有什么,想必也是被逼的。他想过去扶起柳生,只是双腿好像有千斤重走不得几步路。 村长听得此言,知晓方睿轩动了怒。找人制止了几个嘴碎之人,为两人定下了婚约。村长临走前邀请方睿轩去他家小住,被婉言拒绝了。 笑话,还没消化完原主记忆,身子虚弱不堪,又人生地不熟的,他要是想多活一段时间,还是安分点的好。 “过来。”方睿轩对杵在一旁的柳生招手,柔声说道,“扶我回去吧。”人都走光了,方睿轩也不端着装样子,毫无形象的靠在柳生身上,将身体的重量压在他身上,让他推着回屋。 这小身板想不到还挺有力气。被安置在床上,看着眼前连气都不喘干净利落收拾房间的柳生,方睿轩如是想。柳生的脸上还带着泪痕,神色有些忧郁,整个人却比初见时轻快了不少。 方睿轩回忆原身来讨水晕倒时,柳生那狠下心把他往屋里拖的模样,和现在真是大不同了。 这是要嫁给他的缘故? 咕咕。方睿轩正在思考整件事,屋里子响起不和谐的声音。 方睿轩摸着空空如也的腹部,他真是饿了,不知道有多久没吃过东西了。 柳生不等方睿轩说话,极有眼色的主动去给他拿吃的。看着未来夫郎拿来的一碗稀粥,掺着高粱面的黑馒头,两个鸡蛋。他倒是不好猜测,这未来夫郎到底是富是穷了。不过命苦倒是真的。 方睿轩强迫自己吃下那些东西,沉沉睡了过去。睡着前他对自己说,今天消耗了太多体力,先睡一觉,睡醒了再算账吧。 方睿轩昏睡的时候,柳生去请了村子里的大夫来给他诊治了一番。得知只是长途跋涉亏了身子好好将养一番就能康复后,松了一口大气。他父母亲人均不在人世,这便宜夫君若是有个不测,这辈子只能顶着克亲的名头被人欺凌玩弄孤苦一辈子了。 得好好给他补补养好身子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新文开坑,我是存稿箱,这是奔着签约去的文,请喜欢的小天使多多支持,打滚请收藏,求评论,请帮作者实现申请三次签约三次都能成功的神话。 编辑:你竟然拒绝了了两次,多大脸。 蠢作者:捂脸遁走 第2章 算账 方睿轩醒来时已是晚饭时分,柳生一直守在床前,见人醒来,连忙凑到他跟前。 “你饿了吧,我去拿饭。” 方睿轩点了点头。他这身体要好好调养才能早点好起来。 白天睡得太多,晚饭后方睿轩没有睡觉的意思,柳生拿来家中唯一的油灯照明。这还是七年前他母亲健在时,晚上做活儿用的灯。 这些旧物已经引不起柳生的伤感了。伤感了这么多年,都伤心够了。 “咱们来算算账吧。”方睿轩似笑非笑的看着柳生,让人坐到床头。“说吧,为什么要算计我。” 柳生早知有这一遭,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缓缓道来。 柳生自十岁父母双亡后一个人独自生活,田产被人霸占,靠着在屋后开的半亩田勉强养活了自己。他父母去世前给他留下了十几两银子,这在一两银子就够一家子七八口人一年嚼用的乡村算是一大笔的财产。他怕招来祸患,平时轻易不敢动用,只能过着又苦又累的日子。 若只是这样,境况其实还算好的。十五岁以后他被村上几个无赖混混盯上了。那几个无赖平时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没个正经营生,二十多的人了,还没有娶上媳妇儿。其中一个叫柳癞子的将主意打到了柳生身上,柳生战战兢兢的躲避了那人两年,平时连门都不敢出。 前几天那个混混上门放话过几天请媒人来上门提亲后,他就知道是再躲避不得了。那人并不是真心求娶,只是想谋夺他的家产,他一个人在村中势单力薄,无人撑腰,族长宗族都不会为他出头。无计可施之时,方睿轩撞了上来。看着彬彬有礼的方睿轩,柳生决定赌一个出路。他狠了狠心将昏到在地的方睿轩扶进了他的屋子,亲自照顾了他一个晚上,坐实了不守妇道的名声。 “你不怕我也是个坏人。”方睿轩反问道,听这少年不急不缓地诉说,也能想象出他到了受了多少的苦。若是他没有穿越来,这少年还有活路吗?想到那双存有死志的眼睛,方睿轩觉得眼睛有些刺痛。 柳生抿紧了嘴唇不说话,就算是中山狼他也只能认了。 只希望这位举人老爷就算不喜欢他不愿娶他,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能给他几分庇护。 柳生知道方睿轩是举人老爷的时候,心里就忍不住后悔了。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他一个孤苦无依的哥儿哪里招惹得起。 柳生沉默不言,方睿轩没有开口说话,屋子里骤然变得压抑烦闷起来。方睿轩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股诡异的气氛,他忍不住心软了,十七岁,还只是个孩子。 方睿轩摸了摸柳生的头,轻声道,“都过去了,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你不介意?”任何人被人算计了,都不会这么毫无芥蒂吧,何况方睿轩还是个举人。 方睿轩摇了摇头。也许没有柳生,这破败的身子,他刚穿越过来又要再死一遭了。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再穿越一次。 第2节 柳生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句,“你不怕吗?” “怕什么?”方睿轩一头雾水,问完后他才反应过来,柳生说的应该是克亲之事吧。 “不怕,我父母妻儿皆以去世,和你一样无亲无故,都是命硬之人。老天爷让我来到这里,不正说明了咱们是天生一对。”方睿轩嘴贱的调戏了一下柳生,他说的也是事实,异世之魂,无亲无故,了无牵挂。 方睿轩前生是个程序员,天天不是在公司写程序,就是宅在家中写程序,在编写程序中猝死,连遗嘱都来不及安排,一睁眼就来到了这个未知的年代。临死前恋爱都没有谈过。他不知道自己喜欢男生还是女生,一直觉得以后会找一个女孩子一起生活,但是看着眼前这个小孩,觉得以后和男孩子一起生活也不错,至少生活中不缺少乐趣。 死都死过一次了,男孩女孩子,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这个世界没有电脑,没有手机,他想宅都宅得心慌,改天身体养好了找个体面点的活儿能养活自己和这小孩儿就行了。 说了这些话,方睿轩又困了。屋内只有一张床,柳生昨天是打的地铺。方睿轩让他躺在他的旁边,揽着人当抱枕,沉沉睡去。 既然定亲了,先占些便宜,应该可以吧?方睿轩不确定的想。 柳生身体僵硬的睡了一晚。幸好两个人是两个被窝,不然他的手脚都不知道往那里放了。 “再给我拿两个大骨头”买了三斤肥肉,两斤瘦肉的柳生对张屠户的夫郎道,他还记得昨天大夫说过的要给方睿轩好生补补身子,大骨头汤最是养人。 “好喽,生哥儿,平时见你很少来买肉,这次买这么多,是给举人老爷补身子吧。”张夫郎一边给柳生称肉一边打听道。柳树村人对这个要娶柳生在柳家村落户的举人老爷十分好奇。 几个童生心痒痒地想上门拜访方睿轩,好不容易遇到个有功名在身的举人都想请求对方指点一二,只是方睿轩卧病在床不好打扰,再者贸然上门若是对方不欢迎岂不冒昧。 方睿轩到来之前,柳家村最高的功名就是童生,因此几位童生在村中备受尊重,又都是个好面子的,不愿轻易前去拜见。 不管那些读书人如何愁肠百结,柳生对张屠户夫郎笑了笑并不言语。张夫郎平时为人不错,也不曾欺负过他,不过两人没什么交往。这些事情没有必要告诉他知道。 “呸,不过刚和举人老爷订了婚就拽得跟什么似的,等以后被抛弃了,有他受得。”柳大柱家的对着柳生离开的背影吐了口口水,愤恨的说道。她昨天回去,被柳大柱教训了一顿,柳大柱还让他以后对柳生客气尊敬一些。 柳大柱媳妇儿平时欺负惯了了柳生,一个一向不如自己的人突然爬到自己头上,强势惯了的他如何忍受得了。 几个来买肉的也跟着起哄道,“他买肉的钱一定是举人老爷给的吧,真是好本事呀,才一个晚上,就从举人老爷哪儿拿来弄来这么多钱。” 四周的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好像一切尽在不言中。 柳生不理会后面那群人的鄙夷嘲笑,这些年这些事情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原先怕被人惦记,他只敢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买个一二两的小块肉尝尝鲜。现在有了依靠,日后也许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不再那么谨小慎微的活着。 若不是他娘临终前要他好好活着,要他给家里传宗接代,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一个人坚持活到现在。 如果自己好好伺候那个人,他以后会愿意让一个孩子姓柳吗? 柳生觉得他可能有些贪心了。罢了,船到墙头自然直,抛去那些杂念,他开始给方睿轩做饭。 方睿轩是被浓郁的肉香味勾醒的,想到平时不敢吃不敢喝的小孩子变着法子的给他养身体,心里就一阵柔软。 他的身体养了两天已经有了气色,剩下来只能慢慢调养。 原主的记忆已经消化完了,这人和他一样同名同姓,只是经历凄惨了许多。消化时最让他头疼最折磨人的那些不是凄惨的事情,书籍经义的消化耗费了他的绝大部分精力。诗词歌赋四书五经文章传记应有尽有,让他这个有些国学底子的人都叹为观止。 真是个痴人,让他白捡了一条命。 既然死过一次,又活过来了,不管这是什么地方,他还是先好好活着才是。 从原主的记忆中他着实感受了一番古人上学的执着刻苦。从五岁开始就一直不停的背背背,写写写。原主的脑”袋里倒背如流的就不下上百本。他改日一定要买些纸张默写下来省得日后记忆出现混乱这些珍贵的书籍就这么遗失了。毕竟这不是现代,只要花钱什么书都能买到。现在的书籍很多都是一些家族和书香世家的私藏,不轻易流落到外。 原主家有万卷藏书,在逃难时未能带出来,心中十分叹恨惋惜,方睿轩决定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尽可能的收集书籍,寻找方家族人,将书籍传给方家的后人,偿还一二占了原主身体的因果。 原主走仕途光宗耀祖的雄心清晰的盘踞在他心中,只是这件事他要多加考虑才能做出决定,要他吐槽围观可以要他弄权他自认为他的脑子是玩不转那些的,真要去做官,八成会被那些人精们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要方睿轩觉得,原主其实不适合官场,学问做得好,人也通透,只是感情用事太过容易被外事外物影响。这般摇摆不定,是为官的大忌 。 “睿轩,吃饭了。”方睿轩扶着柳生的手下床吃饭。生计问题还没有解决,先搞好了经济基础,再来思考上层建筑这问题吧,他总不能靠着柳生养活。 虽说现代也有吃软饭的男人,但他要真敢这么做,他爷爷就是死了也要穿越过来打死他,带着他一起死。 他在原主的内衣中找到了缝入其中的三百两银子和几两的碎银,还有一些证明籍贯身份的文书,正好方便了去官府落户籍。 这些资产比起原主家中富豪自然不值一提,对普通人家算是一笔资产,一辈子小福过活还是可以的。原主若不是已存死志,怎么会这般轻易丢了性命。 没有了根,失去了所有,所以命也不想要了。 这个地方的良田八两一亩,一般的田地也要五两银子。举人名下有五十亩田地不用交税,不过这些银子不能光拿来买田。要盖房子,置办产业,还要娶媳妇,留出一部分做家用,过些日子也得带小媳妇去医馆检查身体,请大夫开些滋补的药。从柳生的话中,知道他这些年过得不好,身体上想必有许多隐患。 方睿轩有些郁卒了,这钱看着多,可是真不经花。精打细算也不够用,他是个读书人,经商是不能的了,给人打工,这地方大概也没人敢请。当下能做的,着实不多。 “你怎么了?”看着举人老爷愁眉苦脸的样子,柳生忍不住问道。 “我在想咱们以后的生计怎么办,置办些田地,再买个小铺子放在你名下,是收租好还是请几个伙计做个小生意。”方睿轩抓着柳生的手道。 柳生习惯了方睿轩私下两人的时候各种不着调,面对村长一秒钟正襟危坐,本来还不在意,但是听到方睿轩说要买铺子放在他的名下的时候,慌了神。 “这怎么行,你花钱买的铺子,自然是放在你的名下的。” 柳生这般急切的推拒铺子,让方睿轩心里一阵高兴。这小孩儿的脾性真是不错,很和他的胃口。“我有功名在身,不宜做生意,铺子放在你名下咱们做个小买卖贴补家用,若是你拿得不安心,以后传给咱们孩子就是了。” 柳生一听他提孩子的事情,脸羞得比猴屁股还要红,挣脱方睿轩抓得他的手,躲得远远的。 方睿轩:……。 柳生家十分简陋,一间正屋一间厨房,处于村子中央,和村长家隔着不远,正是因此那些无赖才不敢明目张胆来找柳生家找他的麻烦,柳生才能躲过这两年的骚扰。这样的房子两个人住是够了,只是以后生了孩子就住不开了,盖房子的事情也要提上日程才好。况且他那个年代,没车没房的,那里有女孩肯嫁。柳生还贴了他一处房子。 陋室虽简,可堪遮风避雨。 第3章 落户 方睿轩将养了十几天,身体逐渐恢复后,带着柳生去找村长落户。 他们一行人赶了一个大早,和一些到县城里的干活人合伙租用了周老头的牛车。 周老头是柳家村少数几个养得起牛的人家,农忙的时候,带着牛下地做活儿。农闲了置办了牛车,靠拉人进城赚些小钱。村长家中也有一只大黄牛,前不久刚下了下崽子,正在补养。 “举人老爷进城呀。”路上遇到的柳家村村民都十分热情的和方睿轩打招呼。最近柳家村的村民被十里八乡的亲朋追着打听方举人的事,原先一些还观望着要不要娶柳家村姑娘的人一个个都上赶着上门提亲,甚至出现了几男争一女的事情。这让越发让村民清楚的认识到一个举人在柳家村落户对整个村子的好处。 “是呀,老乡,您下地呀。”方睿轩和气地应答。 刘老汉看到举人老爷这么客气的同他说话,顿时觉得受宠若惊。“嗯啊,趁着日头还没有上来,天气凉快,把地里的活儿先做了。” 村子里的读了几本书的人一个个眼高于顶。小小的童生还看不起人,没见人家举人老爷的做派,温文有礼,待人客客气气的,这才是真正的读书人。柳老汉乐呵呵的扛着镢头往田地里走,向半路同行的人讲述举人老爷的做派。 在方睿轩不知情的情况下,刘老汉给他刷了许多的好感。就算方睿轩知道了,只会翻个白脸四十五度仰头望天,天知道和一群人挤着一辆牛车还要小心保护小媳妇儿不被人挤到的举人老爷有什么做派。 “刘老汉别吹了,只不过得了举人老爷一句回话,就快把牛皮吹到天上了。”同行的罗老头笑呵呵说道。 “这哪是我吹牛皮,咱们这举人老爷呀,真是再和善不过的一个人了,以后我小孙子能有他一成的本事,那就是祖坟冒了青烟祖宗庇佑。”刘老汉话落,周围的人纷纷附和。 “别说是有举人老爷一成本事,就是半成,老头我就不在地里刨食儿,等着子孙们孝顺了。”罗老汉笑呵呵地道。 方睿轩除了当时村民们来找柳生问罪和这次到县上落户,他压根儿没出过屋子,将宅男本色表现得淋漓尽致。对这些未曾见面接触过的村民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消化不良。 什么时候宅男也这么受欢迎了? 不过好的方面是,柳生跟着方睿轩沾了不少光。现在大多数人和他说话的时候都好声好语的,不十分热络,也没人再敢指着鼻子谩骂他,更不会在他面前各种冷嘲热讽指桑骂槐阴阳怪气的。连十分厌恶他的柳大柱媳妇儿,都避着他走。 尽管有方睿轩的撑腰,柳生还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做自己的事情,没有让方睿轩给他之前的遭遇出头,强龙不压地头蛇,方睿轩刚到柳树村,空有一个举人名头,若行欺压乡里之事,无疑是自寻死路。柳生一直看得很明白。 正是看得明白,他才能安安稳稳地活着。 一行人到达县城的时,已是早饭时分。城门外的小摊上各种食物的香气迎面扑来。 方睿轩下车后带着柳生和村长周老头找了一个小摊位,邀请他们一同吃饭。 周老头一辈子也没想过能和举人老爷同桌吃饭,“举人老爷,您不必客气,老头我随便找个地方啃口干粮喝点水就行了。”周老头说着还给方睿轩举了举他的水壶和他装食物的袋子。 “周老汉不必客气,一顿吃食花不了什么钱,早起吃顿热乎的,对身体也好。” 两个人推锯了一会,周老头推辞不过,乐呵呵地道,“一起吃,一起吃。” 方睿轩咬了一口古代的肉包子,果然是皮薄馅多,新鲜好吃,两文钱一个一点也不贵。 早饭过后,方睿轩交了入城费跟着村长进了城,白水县的入城费是一个人两个铜板。周老头送一个人进县城才两文钱,故平时无事的话并不直接入城,而是将人放在城门外,寻个阴凉处等着。 到了县衙后,村长找人给方睿轩办理户籍。方睿轩将他和柳生的婚书带了过来,劳烦文书登记在册。过了官路,婚约算是彻底定下了。 “这位就是方举人吧。”县文书正在登记的时候,一个中年模样精瘦挺拔的男子走了进来,方睿轩刚要见礼,就听那人道,“在下是这县衙的师爷,姓田,久仰方举人大名。” 方睿轩莫名的从这师爷口里听出了戏谑与打趣。 “见过师爷,田师爷客气了,小子不过岭南逃避兵祸而来,幸得夫郎救命柳家村收留,才得以活下来。”能在县衙做师爷的至少也要有秀才的功名,田师爷年长,方睿轩自称一句小子也不算妄自菲薄。 “方举人不必过谦,县令大人有请。”田师爷见他一句话就将最近的传言解释得一清二楚,不由得有几分欣赏。 方睿轩想将功名也迁来白水县,必须要面见县令大人。 柳生随着村长在外等候,方睿轩跟在田师爷身后去拜见县令。 “拜见县令大人。”方睿轩朝胡县令行礼。 “方举人不必免礼,今日一见方举人果真不愧出身书香门第。”胡县令今年三十有二,早早蓄了须,天庭饱满,面如冠玉,好一个中年美大叔。 方睿轩有着大多数人的通病,对于美丽的事物都爱多看上一眼,在胡县令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偷看了好几眼。“大人过奖了,小子逃难至此,还要仰仗大人多多关照。小子前些日子一直卧病在床,今日本为办户籍而来,未曾带手信,改日再正式登门拜访大人。” 初来乍到,还要在人家底盘上讨生活,拜山头什么的那是必须的。 胡县令不语,眼里尽是满意之色。举人虽有参与地方政事,提供意见的机会,方睿轩无权无势又是逃难而来的,翻不出什么浪花。且看这人,不像有那心思的。胡县令想到整日想要争权的主簿举人等就不由得一阵皱眉。 他简单考察了一下方睿轩的学问,询问了他逃亡的经历,资助了方睿轩二百两银子后就让人退下了。 出了县衙后,方睿轩一下觉得这空气也新鲜了,人呼吸也顺畅了,心情也好了。这官场之间的歪歪绕绕果然不适合他。 让他高兴的是,临走前田师爷告知他从下个月开始就可以从县衙领廪米补贴。口粮得到了解决,不必担心以后要靠媳妇儿养活,方睿轩心情大好。 方睿轩吸收了原主的记忆,得知这个朝代在历史上从没有出现过,这里的历史是在唐朝灭亡之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同他的世界相比出现了另一个走向。大宋没了,清明上河图没有了,苏东坡也没有了,不知道他最爱的东坡肉还会不会出现。而哥儿这种第三性别的人却是这里自古就有的,也许这就是那个变数 哥儿是这个世界特有的人,他们的外表构造是男人,却可以像女人一样生孩子,哥儿不能使女人怀孕,所以一般都是要嫁人的。哥儿长得比较娇小,力气比不上男人,却也能分担家里的大部分生计。哥儿的生育能力不错却比不上女人,也幸亏这样,否则这世界早没有了女人的生路。 毕竟同样同样可以传宗接代,可以赚钱养家分担家庭重担的哥儿要比有诸多限制的女人强多了。 而柳生就是一个会生孩子的哥儿,所以当初私藏外男方睿轩的时候,村子里才会那般大动干戈。这时候大都实行连坐的,一个哥儿的名声毁了,整个村子的姑娘哥儿的就都毁了。 方睿轩对于柳生能生孩子十分不淡定,经常对着柳生的肚子发呆走神,柳生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却不敢反驳。夫君对自己的身体有兴趣,总比不搭理自己嫌弃自己强,不是吗? 两个未来夫夫的脑回路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话说回来,现在的朝代为炎,建立国家五十载。大炎王朝的经济、文化十分发达。一些人的词作慢慢慢慢展露出来。会不会发展成另一个宋朝很难说,一切百废俱兴,具体发展成什么样,还要看人民。 人民群众才是历史的创造者,虽然好运穿越了,方睿轩觉得他是连个车轱辘都算不上的。 而且他只是个程序员,是个猝死的程序员,还是个没文化爱吐糟的程序员,更是一个苦读二十载一朝穿越就回到解放前的程序员。在这里完全找不到专业对口的工作不说,还得接手原身的知识学问名声扮大儒,扮穷酸。 他觉得以前真不该说他那个崇尚国学的爷爷是个老顽固,现在他要被赶鸭子上架做小顽固了。 “方举人留步,老夫一会儿要去看望一下老友,你二位不妨在县城里逛逛,咱们午后在城门外聚首。” 第3节 “村长请便。” 方睿轩想起还没有采买两人成亲的东西,就带着柳生四处逛起来。 这古代和现代可不一样,扯了证直接住一起就好了。在这里如果亲朋没有广而告之,天地父母没有拜见,那绝对的名不正言不顺,十分没有保证。 为了安小媳妇儿的心,方睿轩也想给他办得热热闹闹的。只是怎样才能花最少的钱,得到最好的结果呢? 这真不是他扣,只是他除了那三百两身无长物,处处都要银子呀。 还有彩礼,也要置办起来了。 柳生小时候跟父母来过一次县城后,就再没来过,这是他第二次来县城,看什么都很新鲜。 不过他很会克制自己,虽然自己有银子,那些不实用的东西却是一个也没有买。 方睿轩看着好笑。凡是他多看两眼的东西,都跟在他后面买了回来。 柳生一开始还嫌方睿轩浪费钱,但在方睿轩的坚持下就退让了,心里却起了些波澜。 方睿轩做护花使者,跟在媳妇儿后面乱逛的时候,发现附近有个捏面人的地方,聚集着很多小孩子,那老汉没捏出一个面人,周围的孩子都要欢呼几声。那老汉捏出来的面人,着色鲜艳,栩栩如生,让人稀罕得不行。摊子上除了几个提前捏好用来招揽顾客的面人外,还摆放着一些憨态可掬的动物。 方睿轩不禁感叹,这位老汉这般心灵手巧,要是生活在现代,那绝对是大师级的人物。 他忽然福至心灵拉着柳生突破孩子的防线,来到老汉跟前,让他给他们两个捏一对面人。 方睿轩这是突然想到了那首无意中看到的元曲,才这么激动。 那篇我侬词的内容是这样:你侬我侬,忒煞多情,情多处热似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们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捏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他当时的第一个反应十分猥琐地认为这都想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谁说古人含蓄来着。第二个反应宝玉当初应该多读书,没文化真可怕,女娲造人都不知道,还敢那么大脸说女孩是水做的,连个女人都不如。那时候他爷爷正在逼他读四大名著。 现在他和未来媳妇儿一起捏上一对面人,也挺浪漫。 至于把两个人小面人捏在一起回炉再造重捏一遍的折腾人事情,还是免了吧。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还不如多吃两碗西红柿鸡蛋面。 面人捏好后,方睿轩丢下十个铜板,带着拿着两个精制面人的小媳妇儿奔赴首饰店布店。 第4章 规划 方睿轩知道现代结婚大致要做的事情有,拍结婚照,买房子装修房子布置房子,订酒店选菜色,租婚纱,办婚礼,有钱有闲的再来个蜜月旅行也就差不多了。 古代的,只听过要三媒六聘,完全不了解具体指的什么。 要一个没文化的程序员去有意识的,主动的去了解这些,不是为难人吗。 现在只能两个无父无母的人凑一起张罗了。 方睿轩在布店的时候挑了三匹上好的棉布用来给两个人做衣服,一匹红色的绸缎做喜服。商人不能穿绫罗绸缎,好在他们俩一个是农民,一个举人。 出布店的时候,柳生心疼的半死,这么点东西就花了六两银子,够他一个人生活了好几年了。 “睿轩,咱们出城吧,一会儿该赶不上和村长他们会和了。”在去首饰店的路上,柳生拦住方睿轩道。 今天已经花了不少银子了,有没有新首饰他都可以的。他那里还有些他娘留下来的,都是他爹一刀一刀给他娘雕刻出来的,虽然很老旧了,但还可以用。 方睿轩自然明白柳生舍不得花钱的心思,节俭了那么多年,一下子肯定难以习惯。他轻轻敲了一下柳生的头道,“钱不是这么省的,该省的时候要省,该花的时候就要花。我会让你体体面面的嫁给我的。”在有能力的时候还要过得那么憋屈的话,赚钱干什么。 当然是不能指望方宅男考虑到子孙后代那么长远的事情的。 在首饰店,方睿轩给柳生挑了一支银簪,两副耳钉,一副梅花样式的,一副水滴状的,花了四两银子。哥儿成亲以后要带耳钉,和女子嫁作人妇后盘发是一个道理。男方给哥儿的聘礼中若有一幅耳钉,在哥儿娘家是件十分长脸的事情。买不起耳钉的哥儿,婚后也有用茶叶梗,草木的刺儿的。 方睿轩已经打算好了,五十两银子用来娶媳妇儿,给媳妇儿下聘,给媳妇儿准备一些嫁妆。将将可以办一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婚礼。体面寒酸那是相对的,普通农户人家成个亲花上十几两银子也就顶了天了。而大户人家方睿轩的经济状况比不得。 他现在给得起只有这些了。 五十两银子用来盖房子,他算过物价,在农村人力物力花费五十两绝对能盖出一个气派的青砖大瓦房。再用一百两,买几亩良田,用作家用支出。 余下的一百两加上胡县令资助的两百两银子,给他媳妇儿买个小铺子收租子。 小买卖什么的,以后再做打算吧。他宅在家里的时候,偶尔也看过几篇穿越到古代的文章。里面的男女主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硝石制冰,海水晒盐,制香皂胰子,开银行什么的,应有尽有。 只是硝石有毒,他不想沾。盐这种暴利行业他也招惹不起,香皂没配方。而且拿出超出这个时代的东西想法前,总要先确定自己保不保得住才行。在确定自己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前提下,他不想轻举妄动。那些小说写的十分精彩,只不过把很多的隐患给忽略了。 而且,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在柳家村立足。 现在人人敬他是个举人老爷,只是势单力孤的老爷,就算能用功名威慑人,遇到那些蛮不讲理,不怕死不要脸的人家,其实还是没辙的。 “方举人,你们买了不少东西呀,看来好事快近了。”来时一堆人,回程时只有方睿轩柳生村长三个人,周老头笑呵呵地打趣方睿轩。 “是呀,到时候请您老和村长都多喝两杯。”柳生低眉顺眼将头埋在胸前。方睿轩却放佛不知道什么叫害羞是的,和周老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柳生这孩子,你要好好待他呀,这孩子勤快能干会当家,就是命苦了点。”周老头感慨了一句。他也算是看着柳生长大的,心里蛮同情柳生的遭遇的,只是在柳家村到底是外姓人,很多事情不好插嘴。 “生哥儿人很好,我会好好待他的。”这是说给周老头的,也是说给柳生听的。 在这异世,只有柳生和他最是熟悉,柳生的存在和照顾安慰了他初到异世的茫然与痛苦。他们两人都无依无靠的,一起搭伙过日子互相取暖是再好不过的了。他不计较柳生算计了他和原主,甚至是有几分欣赏的。他是个宅男,却也知道在这个时代,若是自己不为自己争取,就只能由人磋磨。 村长从方睿轩到柳家村至今一直关注着方睿轩的做派,因为有病在身平日懒懒散散的,性子平易近人,对任何人都有几分的尊重,一点也不像是个有官身的老爷,甚至比一个普通的秀才还要谦虚几分。这样的人,若是愿意做夫子的话,必定是个好先生。 没人知道这些方睿轩只是在另一个世界生存时的本来面目。 村人托他开口之事,他思索着要如何对这官老爷说,才能让对方以为他们柳树村没有挟恩求抱。况且不是柳家村对他有恩,是柳生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们甚至连收留之情也谈不上,是看中了方睿轩留在村中的好处后,才把人留下来的,甚至逼迫他娶了柳生这样的命硬之人。 当时为了双方的名声,方睿轩娶了柳生才是最好的选择的。救恩之恩,以身相许,传出来再是一段佳话不过。 若是方睿轩由着柳生被村里的法规处置,与其名声十分有碍。 村长当时骑虎难下,将决定权交给方睿轩,本是打着让方睿轩将柳生纳作妾氏的主意,不曾想方睿轩竟真的甘愿娶柳生。 村子里当初参与逼迫的人都特别后悔,若没有他们那么一闹,柳生和举人老爷的亲事就不会定下来,他们的女儿哥儿都有机会成为举人夫人。 村长回到家中想了几日,思前想后觉得还是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向方举人开口的好。 “他桂花婶子,村长在家不?”来人是村中柳书青柳童生的媳妇儿李玉兰。 “在呢,玉兰妹子有啥事情,你来就来着,还带什么礼,听姐的,一会儿快带回去。”村长媳妇儿指着李玉兰放在柜子上的鸡蛋推辞道。 “这是我家鸡刚下的蛋,还新鲜热乎的,你尝尝鲜。”李玉兰道。 村长媳妇儿和李玉兰推让了几次,才让她大儿媳妇去给李玉兰腾篮子,自己陪着她聊天。 说完了家长里短,李玉兰口风一转,“他桂花婶子,我听说举人老爷是有官身在的,咱们村现在逼他娶了柳生那个克六亲的哥儿,会不会结仇,以后举人老爷做了大官报复咱们怎么办。” 桂花婶子一听,这是进了正题。“可不是嘛,妹子真是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前几天也是这么对我家老头子说的。后来他去探了探那举人老爷的口风,回来把我好一顿训斥,在小辈面前老脸都丢光了。” “那举人老爷是怎说的。”李玉兰急切地问道。 “我家老爷说,那举人老爷说,他现在父母妻儿皆亡,想来也是个命硬的,和柳生这样的命硬之人两两相克,正好抵消了这命格也说不定。他极满意这门亲事,日后即使发生了什么祸患也不会迁怒咱们柳家村的。”这些话桂花婶子的说得十分顺溜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这两天来找她讨论方举人亲事,暗示自己家中哥儿丫头还待字闺中的人,已经有了好几家。话里话外道和举人结了亲后一定会帮扶族里,比柳生一个一直遭受村里人欺负的哥儿嫁过去能给村里带来的好处更多。 那些人各个都是人精,想要村长为他们出这个头。也不想想看,人家是举人,朝廷的人,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逼迫了一次,怎么可能再逼迫第二次。 何况方举人满腹经纶,仪表堂堂的,凭什么看上你家一个乡下丫头。以为人家答应了娶生哥儿,就真是那不讲究的人了,是个人都要。 桂花婶子自己没有女儿,对这些人的异想天开很是不屑。只是作为村长媳妇儿,她有时候不得不出面帮村长应付一下这些老娘们、老哥儿。 “要是生哥儿,对咱们怀恨在心,以后撺掇方举人对付咱们怎么办,这村子里十家中就有几家是欺负过生哥儿的。”李玉兰继续挑拨。她就不信村长想到了这些会不担心。 “方举人是个明理的,生哥儿也是个好孩子,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桂花婶子淡定的说道,心中也不是很确定。但村长说的话,她却记下了,方睿轩只要还想在柳家村待下去,必不会做这种事,一个宗族村子,不是一个举人可以动摇的。 “生哥儿很是不错,若不是订了亲我都想将他给我家小子订回来,方举人对生哥儿也有情有义。现在生哥儿都要嫁人了,我家那丫头还没个人家,把我愁的头发都白了几根,她跟他爹识得了几个字,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还非读书人不嫁,这读书人那里看得上她。”李玉兰的话表面上实在贬低自家女儿,实际上却在暗暗得意。 这年头,女人识文断字的女儿可不多见,她家闺女女工厨艺样样都好,还能像她家老爷说的和那读书的人红袖添香,配方举人再适合不过。 桂花婶子就那么看着李玉兰说瞎话也不附和她,就李玉兰这势力性子什么时候看得上柳生。再听到她说起读书的事情就不由得有几分气闷。柳书青年少时中了童生,大家伙都以为他将来是个有出息的。结果考了十几年的秀才没考上不说,读书人的酸腐学了个十成十。 村长见他蹉跎至此想来中秀才的可能也不大了,就打算开办个学堂请他坐馆教导村里小孩读书写字,就算考不上一个功名,起码日后出门干活不被人蒙骗,结果他十分硬气地以备考没有为由推辞了,却还有那个闲情逸致教导女儿习字。 村民对此十分不满,却也没有办法,这个村子只有几个识字的,平时大家写个契约信件的,还要找他们帮忙,若是他们在文书上使个坏,绝对坑死人不偿命。 “这女孩子呀,还是要教导他们一些规矩的,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里由得他们自己来操心。”桂花婶子不痛不痒的刺了李玉兰几句。 “这还不是为了孩子们好,日后过日子的是他们两口,总要双方都和了心意,日子才能过好。”李玉兰僵硬地笑了笑,回答地道。 这话不是说自己女儿不守妇道吗。 李玉兰在村长媳妇儿这里没打听到什么的,赔了好几个鸡蛋,自家女儿还被人编排了一顿,气冲冲回到家中将火都撒到了她儿媳妇身上。 第5章 活计 村子里上了年纪的老哥儿妇人都跑去村长那里探口风,年轻的女孩子小哥儿就频频上柳生家做客。 最开始上门的就是柳书青家的小女儿柳小含,柳生一开始还纳闷他和这人没有过什么交集,怎么会来找他玩。 直到柳小含张口闭口的方睿轩才明白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柳生随便和柳小含说些话,关于方睿轩的事情只字不提。 都谈婚论嫁了,再被人撬了墙角,那也太没用了。 柳生一直都是一个心眼多的人,若不是有那些心眼,他也不能自己独自生活了七年平平安安活到现在。 他辛辛苦苦谋划来的亲事,并且方睿轩还愿意娶他,和他搭伙过日子,给他撑腰依靠。若是这样,他还要把人让出去,那就是太没出息了,这可就不是几斤租子几把菜的事情了。 柳小含之后,陆陆续续有人上门来找柳生,在柳生家东张西望,若不是还有一些廉耻之心,恐怕真的要闯进方睿轩休息的地方了,柳生和方睿轩都不甚烦扰。可是又不能真的关上大门不让人上门。 他没有纳妾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的意思,从小受的教育也不允许。一夫一妻就够了,人多了麻烦。宠了这个那个不高兴,宠了那个这个可能又要对你使颜色了,而他是个心软的人。日后陷入到这种境地,八成不知不觉中就被人拿捏了。 当然怕老婆听老婆话没什么丢人的,现代男人都这样。就怕最后争来斗去,夫妻失和,他反而成为双方争斗的筹码。看看那些宫斗剧,皇帝的哪个老婆对他是真心的,哪个老婆不是在谋划着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还是一夫一妻最省事省心了。 方睿轩觉得建房子的事情必须要提上日程了。他的身子好了以后,为了柳生日后的名声一直住在厨房中,柳生睡卧房。 这两天房子的大致样子规划做得差不离了,可以申请一块宅基地,找工程队建房子了。 第二天一大早,方睿轩就带着一些礼品去找村长了。 他看中的宅基地就在柳生房子旁边。房子是柳生的父母留给他的念想,那座房子还庇佑了他那么长的时间,他舍不得离开,方睿轩就决定把房子建到一起。 “方举人,你看重的这块宅基地,我可以代表柳树村的村民送给你,旁边的那块你也可以占用,只是老夫在这里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 方睿轩听到前半句还有些纳闷,听到后半句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这是有求与他了,他一个穷举人,能被人求到的地方,也就这么一身学问了。 果不其然,村长接下来的话验证了他心中的想法。 柳树村地处偏僻,家家户户虽然年年有余粮也只能保证全家人吃饱,每年农闲时村中男丁去县城小镇寻找活计就成为了一个主要的收入来源。黑心欺人不识字的事情常有发生,刘家大壮签下的雇佣契约被人换成了卖身契,差点被当做畜生卖往大户人家为奴。秦家二小子在外给人拼死拼活干了一个冬天一分钱都没有拿到。 村中几乎有余钱的人家,都将家中子弟送往县学读书,读出了名堂的都早早搬走了不愿意回来,没读出的家中没有余钱还日日苦读,就期望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柳书青就是这样的人,三十多岁还靠着老子儿子赚钱供他读书。 第4节 正经寻个夫子,村子里却支撑不起。县城里一般的私塾,一个学生一年的束修为六两银子,一个先生带上一二十人不成问题,就是上百两银子。哪是一个村子可以请得起。 那些人品不端的,学得一知半解半瓶子醋的,村长也不敢贸然请回村来,就怕祸害了村子。 现在方睿轩来了,人品学识都无处可以挑剔。柳族长也不要求他教的多认真,只希望教导村中人会写自己的名字,看得懂契约就好。绝对不会耽误他的仕途。 方睿轩听族长讲述这些,也觉得这老族长十分可怜可敬。都当爷爷的人,还殚精竭虑的为了村子谋划。 “族长之心,我也知晓,此事我还需仔细考虑一下,明日再来答复与您。” 在这古代读书可真贵呀,一个坐馆的夫子一年有上百两的收入。那些大户人家的西席先生想必更多。 到底要不要做老师,这是横亘在方睿轩心头的问题。 老师当然是备受尊敬的职业,现代的老师整日劳心劳心的,辛辛苦苦教导学生,干得比谁都多,挣得比谁都少。教育学生有时候反过来还要落得学生、家长、学校三方面指责。 一想到这些他就有些退缩,虽然古代的行情和现代大不相同。但最最重要的是他教不好误人弟子怎么办? 他可是个宅男呀。大多数的宅男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性格内向,口才不好。要是上课的时候连那些书本意思都说不清楚的话,可就丢老大人了。 “你怎么了?”柳生进来看到方睿轩大字型的躺倒在床上,双眼无神呆呆地望着屋顶。 “我在想以后干什么,做官还是坐馆。”方睿轩开始向未来媳妇儿倾诉心事。 柳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不都是一样吗?”柳生前段时间被小宅男调戏惯了,自觉爬上床躺在他身边。 方睿轩愣了愣也跟着一起笑,现在小媳妇儿还是个文盲。这段日子宅的整天睡吃等死的,竟然连一件正经事情没有干过。 方睿轩侧过身子双手怀抱住柳生的腰,将人往怀里带了带。柔软的触感让他的心头一片荡漾,真想婚前私通呀。 忍住,忍住,房子还没开始建,没有房子拿什么娶媳妇儿。 方睿轩在柳生的脖间蹭了蹭,沙哑地道,“媳妇儿,你想不想读书习字。” 柳生欣喜地看着他,“我可以吗,我是个哥儿,现在十七岁了,这么大年纪,还来得及吗?” 在柳生心中读书写字在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认字的人往往都要被人高看几分。柳生小时候特别羡慕柳富户那到县城读书的儿子,在书院待了一个多月,回来后干干净净的和他们这群乡下孩子完完全全不一样。 “不晚,什么时候都不晚,你是给自己学的,又不是要考功名做大官。只要你想学,夫君就教你。”方睿轩的咸猪手不老实地对着柳生上下其手。 柳生整个人高兴的晕晕乎乎的,忘记了去制止某人,直到嘴巴被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侵入,才急忙推开了身上的人,整理好衣服匆匆逃了出去。 方某人很是无辜地摇了摇头,过去二十四年作为一个连人的手都没牵过并且有着二十一世界先上车再补票思想的宅男,觉得自己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了不起了。方某人还没有开过荤不假,可是这个身体的第一次第二次早没了,那方面的需求也有些旺盛。 两个人这么一闹,方睿轩决定答应族长的请求。他不想做官,没有办法实现原主的这个愿望。但是做个大儒的话,待到日后桃李满天下的时候,也算是为原主扬了名,光宗耀祖了。 这比日后做一个家财万贯的田舍翁好多了。何况他平白得了一条命,得了那么多的知识,若是不能回馈一二,恐怕老天爷也会看不下去。 回过村长,并请他帮忙在村中帮忙寻找修房子的人手后。方睿轩便匆匆赶回家中,默写书籍。 他默写的第一本,便是千百年来被人推崇的启蒙第一教材的《三字经》。这是宋朝的王应麟从中国传统文化的文学、历史、哲学、天文地理、人伦义理、忠孝节义等等方面取材,精练浓缩而成。 这个世界上没有了大宋朝,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三字经》这样的传世名作。 方睿轩默写到大炎之前的部分,便停了笔。他这篇应该算是原作者的原作了吧,那些后人加上的,虽则也十分工整警醒世人,但历史根本不会再发展到那里,只能被鸡肋掉。否则,文字狱的大军中妥妥地有他方某人一席。 方睿轩还没有拿定主意,要不要用这本书给那些蒙童启蒙。身为一个非常注重专利的程序员,内心的道德观让方睿轩觉得自己不能随便的侵犯别人的知识产权,尽管这个人可能不存在这个世界,或者还没有出生。 但是用来教导媳妇儿,方睿轩就觉得没有丝毫压力。 他趁着时间还多,将《千字文》《百家姓》等几篇小时候被老顽固爷爷棍棒加大枣教育下死记硬背下的东西都一一默写了出来。方睿轩没有像现在这一刻无比的感激他爷爷。当初他弃了汉语言文学专业,选择了计算机,将他爷爷气了个半死。现在真的死了,反而干起了他爷爷的老本行。 世事难料呀。 不知他这个不争气的孙子死了以后,老人家过得好不好,千万不要为了他这个不肖子孙伤了身子。 第6章 试讲 方睿轩第一个学生是他的小媳妇儿。 他上课教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握笔,他小时候不注重这个,爷爷在的时候规规矩矩地来,爷爷不在的时候,就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 几次大字过后,被他爷爷看出来端倪。好一顿毒打,才长了教训,记在了心里。 他爷爷总说,笔就像一杆称,笔正则人心正。 方睿轩现在也这么对他小媳妇儿说。 小媳妇儿学习的态度十分端正,他说什么都认认真真地听着,好像要牢牢记在心里一般。 被小媳妇的学习态度感染的方睿轩正经了起来,咸猪手也不做乱了,老老实实纠正小媳妇的姿势,教小媳妇写他自己的名字。 柳生学得很快,很快便掌握了如何握笔,一开始不习惯,他就强迫着自己去适应。 方睿轩有点心疼这样的媳妇儿。待他写了十遍他的名字后,就抽出默写好的《三字经》教他认字。 考虑到小媳妇初学的接受能力后,方睿轩只教导了小媳妇前几句,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小媳妇儿念、认,等他终于可以自己连贯地读下来的时候,开始给小夫郎解释句子的意思。 古代儿童启蒙大都不讲解意思的,让学生通过百遍千编的诵读背诵增强记忆与语感。这些方法有可取之处,却不能用于他家小媳妇儿这个大孩子身上。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这句话的意思是,人出生之初,本性本身都是善良的,天性都是相近的,只是因为后天受到的教育的不同,所以习性看上差的非常远。” 看到小媳妇儿认认真真的脸,方睿轩话锋一转,卖弄道,“这种观点是人性本善说,是孔子和孟子提出的,他们觉得人生下来就是善良的。还有一种观点是荀子提出来的,他认为人性本来就是恶的,是通过后天的教导才慢慢变得善良起来。后人结合双方的观点,认为人生下来是无善无恶,你教给他什么就是什么。” “在这三种观点中,人性本善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所以才成书在此,你知道为什么人性本善说被这么多人认同吗?” “人人都希望别人夸他是善良的。”柳生自信满满地回答道,觉得方睿轩问的问题太简单了。 “生哥儿真聪明,在这三种观点中其实都提到了后天教导的作用。他可以让一个人做好人,也可以让一个人成为坏人。但是所谓的教导,其实不光泛指学堂夫子对学生的教导。许多人没有进过学堂,却仍是一个受人尊敬的好人,这是因为除了学堂教育还有家庭的教育,父母长辈的言传身教,宗族教育,这些指宗族方面制定的规矩族法,若是能公正地运用它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护了宗族中的每一个人。但是做到这一点却是很难,人人都有私心,都希望自己比别人过得好。除此之外,一个好的环境对人的性格形成也有一定的作用,学堂的求学氛围好了,学子们才会更好的努力学习。” “有句话叫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很多学问,其实都是从咱们的生活中总结而来的。比如人性本恶说,荀子为什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能是他看到三岁稚童残忍杀害了一只幼鸟,也可能是看到成年男人将病弱的母亲丢弃在山里使其自生自灭才有感而发吧。其实我倒是认为,人性是有善有恶的,当你的行事,不影响到他人的时候,他们在一起程度上可以给予你善意,但当你的行为威胁到了他们的利益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对你作恶。”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方睿轩口干舌燥想要喝口茶水的时候,看到了媳妇儿若有所思的脸庞,怕自己的话引起了他的伤心事,敲了敲他的脑袋。 “我说了这么多,知道我想告诉你什么吗?” “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好人也可以做恶事,坏人也可能做好事。和人相处要在一个限度内。” 这次轮到方睿轩惊讶了,柳生真是一点就通的性子。怪不得,无依无靠还能自保七年。 “不错,你说得很好。但是我还想告诉你的是,一个问题有很多不同的方面,拿出一个苹果,一个人看到说好大的苹果,另一个人说这苹果真红,又来一个对着苹果流口水说这个苹果肯定很好吃。你看三个人分别看到了苹果的三个方面,大小,颜色,口味。做学问也是这样的,很多问题都有不同的见解,或者在这种情况下对的事情,到了另一种情况下再做就不对了。你如果想做学问的话,就要学会不要迷信先贤,对于他们所说的,和你认识到的不同的,要敢于提出质疑。”方睿轩讲完之后有些心虚,第一次上课就给媳妇儿讲这么多东西,会不会把人教魔怔了,而且这些两千年后的思想小媳妇儿接不接受得了。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了,你自己抽空把今天学的巩固一下,明天我来检查。” “夫君,你讲的真好,学堂里的夫子都是这么讲课的吗?”说完柳生羞得满脸通红,还没有拜堂就喊夫君,方睿轩会不会认为他不矜持。 方睿轩对于小媳妇儿的上道十分满意,想学东西当然要付出一些代价,他用手轻佻地摸了一把柳生的脸道,“学堂里不讲这些,只有夫君我才会对你这么讲。” “为什么?”柳生眨了眨眼睛,望着方睿轩,希望他能给自己解惑。 “学堂那种地方,最是尊重正统。且学堂的学子进学都是有目的,有的人是为了金榜题名,有的人想要名垂青史。为了不犯当权者的忌讳,有些东西他们是不会教也不会学的。圣人创造提出了知识,使人摆脱了愚昧。读书人大都将他们奉若神明,他们觉得凡是圣人说的话都是对的,凡是圣人行为的行为都是对的。却不知圣人很多时候会委婉的表达自己的意思,不会明确的提出那个限度,而大多的穷儒酸腐却奉为圭臬,一板一眼的要求自己,我觉得这些过于苛刻了。很多圣人没有接触过,没有书写下来的东西,他们没有了法则可以奉行,就歪曲圣人的话。” 方睿轩感觉自己越说越多,两个凡是都提出来了,不能再说了。祸从口出,他不想加入文字狱的大军。 谁说宅男都不善言辞的,那是因为没有挖掘出潜力呀。 “夫君好像不认同那些人。”柳生抓重点一抓一个一准。 方睿轩心里不住一阵哀嚎,这到底是哪里的妖孽。他的心与比干相比,谁的窍多一些。 “嗯,”方睿轩点了点头,“你看咱们现在比较与孔圣人的时代,他们那时候只能往竹简上刻字在绢帛上书写,咱们现在有了纸张。他们那时候只有器皿上只有青铜器陶器可用,咱们现在铁器银器瓷器应有尽有。这说明了什么呢,咱们的知识在不断的丰富积累,比之圣人时代量上绝对要多的。那时的衣服样式到现在已经不多见了,换上了咱们现在这更轻便的服饰,这又说明了什么,以前的东西到了不实用的时候都会被新的慢慢淘汰掉。圣人的很多思想有着传世的意义,但是也有一些会过时,慢慢被人取代。我的言论不过以后来人的眼光看前人之事,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罢了。你要是觉得不对,可以不接受,我上面还告诉了你要敢于质疑,你也可以怀疑我的说法。” “那流传下来的,就是你说的,有传世意义的?”柳生难得插了一句嘴。 方睿轩目光复杂的看着柳生,点了点头,“大多都是,对的可以听从,不对的引以为戒。” 这样聪慧的孙媳带回家,他家爷爷该有多高兴。当然前提是要忽略性别。 没有谈过恋爱,甚至不知道自己喜欢男还是喜欢女的方宅男来说,娶一个男人不是很难接受的事情。但是对上那个老顽固,那就是断子绝孙的大事,虽然老顽固的孙子不止他一个。 不过他的媳妇儿好像能生孩子? 方睿轩想到这里,一瞬间又惊悚起来。他使死死盯着柳生的肚子,仿佛要看出一朵花儿来。男人生孩子,这到底是个什么景象。他花了好久的时间,还是没能接受消化掉这件事。 “我很喜欢这样的讲课方式,你以后也这样教我好不好?”柳生被方睿轩的眼光看到心里发毛,硬着头皮道,怕今天问题问得得多了,方睿轩以后不这样教他了,果断的用起了美人记。 虽然他长得只是清秀,算不上美人。 方睿轩看着正在撒娇的媳妇儿,想到或许他可以把媳妇儿教出来,让他以后教村民习字。 方睿轩打算开办一个学堂,一个班收那些想要走仕途走科举的学生,正正经经教书育人,外带收束修养家糊口。另一个班基础的识字班,教导村民一些常用字,契约书信的写法,一些简单的加减运算,日后出去打工,也不至于吃了不识字的亏。来学的村民随便给把粮食,两三个鸡蛋就行了,也不要多。算是回馈柳树村的这些人。 他将这些想法告诉了村长,村长十分赞同。也同意了方睿轩说的,只教导本村人,他们外村亲戚家孩子都不准送过来的想法,准备随时替他做这个恶人。毕竟老师只有一个,学生多了也管不过来。 不得怪方睿轩提前给村长打这个预防针,这十里八乡到处都有联姻,那户人家外村没有几户亲戚,那家亲戚家中没有几个小孩,若是将人都送到他这里来,他又不是超人那里管得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把三字经的译文稍稍贴上一部分,算不算抄袭。 第7章 提亲 方睿轩的房子已经规划好了,要修三进的大院子。坐北朝南向,前园修一间正房一间书房几间客房用来招待客人,东边修上一排的屋子用作以后的课程专业班,西边同样的一排屋子,用来作为村民的基础培训速成班。 他奢侈到将东边五间房子的建地,隔出三件大屋,美其名曰用作日后的大班,中班,小班,俨然一副抄袭幼儿园办学的意思,毕竟从小学一年级到大四毕业这十六个等级好难分。西边更是直接建成了超大号房屋,方便容纳村民。等基础培训速成班关了以后,西屋还可以用来做仓库,做以后的活动室等等,有数不尽的妙用。 方睿轩还专门让人在四个屋子都修了一块大黑板,方便教学。 中间部分修建了一部分住房,圈了几块空地,日后做养菜养花养鸡之用。后院,就是内院,建了几个小院子便是日后夫妇二人和小崽子们住的地方。 因为村长白给了一块宅基地,院子又修得十分气派,仅次于柳树村的第一富户,柳林中家,不过预算完全超了。 原计划修个五十两银子的小宅院的,结果粗粗算下来要一个一百五十两的才够,给媳妇儿买铺子的钱一下子缩水到二百两。方睿轩心里默默地泪流满面,他这是修了一个大宅门吧。 方睿轩很想靠谱一些,只是作为一个电脑技术宅,会指挥,不会盖房子,这很正常不是吗? 房子在如火如荼地建造中,方睿轩每天的事情就是教媳妇儿读三字经,给媳妇儿讲三字经中的典故道理顺便延伸扩展下书中的意思,还原原主记忆中的书籍,傍晚的时候偶尔去监监工。 村子里传遍了举人老爷要在村中开办学堂,教导小孩子读书识字的事情,大人们也可以去听去学后,均是十分兴奋,期盼着方家的大宅门早点盖好,学堂可以早些开学。只是外村的人,听到不准他们入学后,心情就没那么美妙了。 来给方睿轩干活的农家汉子一个个的干劲儿十足,没有任何一个人偷奸耍滑。况且他们干一天还有二十五文钱。本来这些淳朴的庄稼汉子是不打算要方家的钱的,但方睿轩作为一个有知识有文化的好青年不愿意占这些人的便宜,遂请村长告诉大家一定要给工钱。而他的这般行为,在村民的心中又刷了一次好感。 柳家村短工的一般水平是管两顿饭,一天十五文。方睿轩不愿小媳妇儿劳累给这一群大男人做吃做喝的,直接提了工钱,不管饭。 “村长,方举人以后要教导咱们全村那多人读书习字的,咱们占了这么大的便宜,就出了一把子力气,还收这么高的工钱,是不是太贪得无厌了。” “钱方举人是一定要给的,他说大家的日子都不容易,那能要大家耽误时间给他白干活。况且方举人的学堂也不是免费开的,以后还是要收束修的。”而且他又不光是教你们几家,全村人都受了惠,你们这么做了,村子其他人要怎么表示。最后一句话村长没有说出来。 听到束修,这群农家汉子都笑了笑,更加卖力地干活了。方举人收的束修和免费教他们教导其实他们没有什么区别。 当然是有区别的,他们眼里可能没多少。对于方某人来说其实是积少成多的。他打算收这些东西,也就是意思一下,一来不想让那些人养成理所当然的观念,二来可以让一些不安的人家心安。 第5节 柳家村不穷,但不是特别有钱,和后世的华西村小岗村那是根本没有可比性。他的基础培训班只办两个半月,以后几年每年开一次也就行了。 这些人冬季去一些小地方干活的时候,多多少少都吃过不识字的亏,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是因为官府条令雇工三个月以上的要签署雇佣协议,这本是太祖时期的首辅黄新安改革时为了防止黑心商户拖欠农民工资为保护农户利益设定的法令,没想到却被那些人钻了空子坑害了不少农户。 听说这条法令之初,方睿轩还曾怀疑过那位首辅是不是穿越者,但是细细研究后发现又不像,若是穿越者绝对不会做这种蠢事。这种读书还是天价的年代,读得起书识文断字的农户有几个。 当初黄新安似乎也考虑了这一点,才加了一条要官府中人员做保人方才可以签订协议。没有有效的监察机智,那里架得住官商勾结这种事情。 他想如果黄新安是个穿越者的话,那一定是十分懂得保护自己的穿越者,后世那些东西一丁点没从他的手中出现在这个世界。但他要不是一个穿越者的话,那就是一个先行者,敏锐的发现到了这个世界资本主义萌芽。 只是义务教育还没有那个条件普及,九成九的农民都是文盲,他想保护资本主义萌芽的想法正在遭受巨大的挫折。事情可能超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也走向越来越坏的方向,这些事情谁知道呢。这些东西他只学了点皮毛,目光只有豆点大,不敢像哲学家那般断言世界的走向。 他只要做好教书育人,人类灵魂工程师的工作就好了。 通过最近的事情,方睿轩发现村长是一个很好的挡箭牌,和村长的关系处好了,日后在村子里碰到麻烦事都可以交给村长,而他继续做一个安静的宅男就好了。 “睿轩,有客人来了。”又一次被小夫郎打扰了神游的方睿轩已经无力吐糟了。 又一次发现未来的举人相公在胡思乱想的柳生,也不想说什么了。方睿轩的那些想法都十分的新颖有意思,像是歪理细想的其实很有道理,或许那些歪理才是对的,但是这些东西他却不会教他。 他敏锐的发现他未来夫君好像在顾虑着什么,所以才不愿意讲给他听。 “客人,谁呀?”除了村长,周老头,他一个宅男十天半月不出一趟门和柳树村的这些人确实还没有建立往来关系。 柳生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他十岁以后很少出柳家村,外村的人基本上都不认识,今天这个穿得花枝招展的老哥儿应该是其他村子的。 “举人老爷,在用功呢。鄙人姓王,是咱这十里八乡最好的媒公,今日我是受你们村的富户,柳林中柳富户来找你提亲的。”王媒公一口气将此行来的目的说来出来,就怕被他旁边虎视眈眈看着他的柳生拿着笤帚赶出去。 柳生听到这些事情,心里十分来气,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留下来,直接没打一声招呼走了出去,沿着房子转了一圈后,绕到窗沿边偷听里面人的谈话。 这还是小媳妇儿第一次这般失态,方睿轩暗想。 “提亲,这位媒公是否走错了人家,我已经有了婚约,只待旁边的宅院完工后,就要完婚了。” 王媒公回道,“没错,这柳家村就您一个举人,闭着眼睛我都能找到。” 看着睁眼说瞎话的王媒公,方睿轩咽下了心里的吐槽。闭着眼睛您老还能分得清东南西北,真的不会撞墙吗? “柳富户想把小女儿许给您做平妻,和柳生夫郎一同嫁给您。”结着王媒公噼哩叭啦将柳雯雯一顿狠夸。 方睿轩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没有打断王媒公的话,不时点个头附和一下,半刻钟王媒公终于说完了,他才淡淡的回应道,“在下家道中落,身无恒产,养不起美妾娇女,这亲事还请媒公给推了吧。” 堂堂举人老爷直接谈钱真的好吗,王媒公被噎了一下。 转而以为这举人老爷可能变向地在向柳家索要嫁妆,这读书人就是心眼多。王媒公打起精神笑呵呵地道,“这您不用担心,柳富户会给那位小小姐陪送上一大笔的嫁妆。” 王媒公说话时,看着方睿轩没有反应,心里有些焦急。这位举人老爷忒让人摸不透了。他说媒这么多年,还没碰见这么难对付的。这到底是要坐地起价,还是根本不上心。 他转而又夸起了柳家的富贵,和柳小姐持家经商的天分,只差没将人说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在下喜在静处读书,家中多出一些闲人来,恐会不得安宁。刘小姐美意,只能辜负了。” 王媒公又被噎了一下。他现在要是还看不出这位爷没有结亲的意思,就白瞎吃了这么多年的米饭。 刚刚一堆话,感情是说给木头听的。 他要是再说一句柳家小姐乖巧可人,不会打扰到他,这位举人老爷是不是该说他只慕蓝颜不喜红颜了。 王媒公的心情一时气愤无两,不带这么玩人的。 若是方睿轩知道了王媒公心里的想法,只会呵呵一句。他只是在敬老,尊重老人,听他们说话也有错吗? 他这一番敬老,折磨的不止王媒公一个人。躲在窗下偷听的柳生被他搅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好几次他都觉得方睿轩被王媒公说动了。方睿轩却能一声不吭的坐在那里听。 宅男的定力都这么好吗 好吧,某宅男承认他就是默书默得头昏脑涨,就近观察观察媒公媒婆们都是怎么说媒的,清醒清醒脑子。 话说,他好像还没有给小媳妇下聘呢?到时候请个媒人来说和的话,眼前这个很不错,说话好听,还有眼色,无盐女能被他夸得贤良淑德世间少有,流氓也能找出三四个优点来给你说明那人并不坏,只是没人发现他的好。不过,他这算是把人得罪透了吧。方睿轩不确定地想。 王媒公愤愤离开到柳家将事情进过一五一十地报给了柳富户,说的口干舌燥,心火起起伏伏地久燃不灭,柳家丰厚的谢媒银也没让他冷静下来。 虽然方睿轩这么做不厚道,但是他从头到尾一直温温和和的,没有一点失礼的地方。比较两者身份的差距,他受到的绝对是礼遇了。就是说出去,也没有人会认为一个举人老爷有意欺负他。 他王媒公说媒这么多年就没这么憋屈过! “这位方举人倒是个妙人。”王媒公走后,柳富户旁边的富态男子开口道。 “是挺不错,可惜和我家无缘了。”柳富户惋惜道,前段日子村子里吵吵嚷嚷的想要把柳生的婚事弄到自家孩子头上,可惜那方举人回到家中,基本上没出过门,就算有百般手段,这些人根本施展不开。 找村长,柳生和方睿轩的婚事本就是村长做的见证。 上门找柳生趁机接近方睿轩,把人弄厌了,人家直接以生病为由闭门谢客,凡是年轻女子哥儿都不准进入。这当然是个误会,闭门谢客的原因是方睿轩正在教导柳生识文断字,不想被人打扰罢了。再说,一再地退让只会让这群人得寸进尺。 柳富户想着既然那些人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不管用,他就直接光明正大的上门提亲。王媒公一张利嘴在整个十里八乡都出了名的,结果也落得个铩羽而归。 罢了,他只是想要女儿有个好前程,给儿子找个人互相帮扶,也不是真的为了攀附人家,这般结亲不成总好过结仇。 看着眼前的胖子,柳富户突然想到了什么,“大海兄,你看方举人,做令郎师父如何?” 沈胖子摇了摇头,“好是好,只怕人家看不上我们的门第。” 黄新安改革后,商户的地位有了提高,商人子女也允许参加科考。只是士农工商,商贾低贱的想法早已深入人心,读书人又有那么一股清高劲儿,不愿与商人结交。商人想要找个夫子教导,非重金请不到。 然而能用金钱请到的人,那里有什么真学问真气节,只是一股穷酸味罢了。 柳林中摇了摇头道,“我看未必,曾听闻他对赶车的都能周老头和颜悦色请他吃饭,路上有农户问好,也都会客气的回应一句,观他对王媒公的做派,虽有几分玩笑戏弄之意,却不失礼数周到,成与不成,大海兄不妨一试。” 第8章 安抚 对于方睿轩来说,一夫一妻制,这是原则问题,必须坚持一百年不动摇的。 对大炎朝的百姓来说,男子三妻四妾,三夫四侍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特别是方睿轩这样有身份的人。 不少没把女儿哥儿嫁给他的人家,仍十分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哥儿送去给方睿轩做妾。 这般行为,让方宅男感觉十分微妙,他就是一个快要吃不饱饭的穷举人了,学堂还纯属慈善性质,招不招得到学生,能不能挣钱还两说,怎么就那么多人,上赶着送女儿来陪他吃糠咽菜,受苦受累。 难道一个穷举人就比那肥得流油的富商强不成,日子过好了不是比什么都实惠。 他还是一个举人就有这种待遇,不知道那些高门大户权贵人家的公子是不是整天被人追着扔花扔手绢。 方某人深深觉得他和这些人隔了上千年的代沟,把长江黄河的水都引来也是填不满的。 送走王媒公后,方睿轩去厨房找柳生。 看着正拿着特制沙盘一丝不苟全神贯注练字的小媳妇儿,方睿轩不禁感叹,果然是近墨者黑,呸,是近朱者赤,媳妇儿装得还挺像样。 “壹少了中间那一横。”方举人从贴心相公立刻化身为严厉导师,“将手伸出来。”柳生乖乖地伸出双手,方睿轩拿起一根儿木棍在那双布满老茧的双手上,轻轻打了一下。 “偷听我和王媒公说话了?” 对上方睿轩的眼睛,柳生不敢隐瞒,想也瞒不过,点了点头承认了,方睿轩继续轻打了一下。 “怕我同意?” 柳生犹豫了一下,再次点了点头,掌心轻轻又挨了一下打。 “不想我纳妾?” 柳生这次眼神飘忽,不敢和方睿轩对视,过了好久才重重的摇了摇头,手掌心啪的一下挨了一记重大。 柳生委屈上了,他不是不阻扰方睿轩纳妾了吗,他为什么还要打自己。 柳生虽然跟方睿轩学了一些二十一世纪的思想,但骨子里还是那种传统的以夫为天的哥儿。他虽然不想方睿轩像对他一样再去对别人好,为了不被当作妒夫休弃在纳妾的事情上到底是不敢阻拦他的。他没有娘家,若是还被休了,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知道那里错了吗?” 柳生摇了摇头,手心又挨了一记打。 柳生不知道到底那里不对,他都这么努力想要做个贤妻良母了,方睿轩怎么还是不满意,不喜欢他。他低下了头不去看方睿轩,眼泪啪啪直往地上掉。 方睿轩见状,又不由得心软了。独自一个人生活了那么久,受了那么多罪,都不轻易落泪的人,竟然在他面前哭得那么伤心。 情,这个字真是害人呀。 他能感觉到柳生对他的喜欢,这些喜欢中有对男性长辈的依赖,有对夫子的崇拜敬重,甚至有那么一丝男女之情。 作为一个二十四还没有脱过单的现代小鲜肉古代老咸肉来说,其实他真不知道感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娶柳生,是因为内心对他的怜惜与感激。虽柳生动机不纯,却的的确确帮过原主救过他的命。他只要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会和这个人生活在一起愿意对这个人好其实也就够了吧。 方睿轩抱起眼前的人,往卧室走去。将柳生放在床上后,掏出一张棉布帕子给他擦眼泪。这帕子还是柳生前几天给他做的。 “喜服做好了吗,有时间哭哭啼啼的,不把活儿干好。”一边给人擦泪,还一边找茬。 “缝好了,只是还没有刺绣,没有人教过我,我不会。”柳生抽抽搭搭的回答方睿轩的话。 “不会找个人学学呀,你这一辈子就嫁我这么一次,打算潦草糊弄了。” “没,没,我,我,我找不到人学。他们以前都不喜欢我,经常当着我的面骂我,我也不喜欢他们,不想去找他们学。”柳生越说越委屈,眼泪越流越多。 “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不准哭。这些话我不管你信不信只说一次,爷我这一辈子就没打算纳妾纳侍的,我许诺了娶你,这一辈子就只会守着你一个人过。你不要觉得我在哄骗你,我虽然不着调却也没有骗过谁,更不用替爷觉得委屈,我就乐意这么过,谁也管不了,你以后敢给爷往家里弄些莺莺燕燕的,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从方宅男升级到方爷的方某人感觉自己一时之间王八之气大涨,霸气侧漏,猪脚光环环绕。 看着目瞪口呆的小媳妇儿,他两手捏了捏柳生的脸。 “回神了,你什么都闷在心里不敢说出来,不苦吗。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又不是你肚子的蛔虫。还有,我是你夫君又不是外人,咱们以后要相互扶持一辈子在一起的。不会刺绣,咱们可以找个绣娘帮忙做,你不想我纳妾,我也没有那个意思,你不喜欢的为难的都告诉我,咱们两个人想办法,总比你一个人愁眉苦脸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解决办法的好……” 方爷还在唠唠叨叨的不停,柳生已经趴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他这些年受了那么多的委屈都是一个人扛着,要提防别人害他,要小心避开那些想要害他的人,要努力干活儿养活自己,没有人听他倾诉,没有人安慰他,没有说要帮他一起解决,他习惯了一个人面对所有的事情,现在忽然发现有一个人这么温柔的待他,轻声软语地哄着他,告诉他可以在累了倦了的时候依靠时,他渐渐地就舍不得放开了,他想和方睿轩一直在一起直到死去。 他使劲哭着,好像要将这些年的委屈哭诉干净。 方睿轩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继续絮絮叨叨地和他说话,不安慰他,也不阻止他哭泣。 是该好好发泄一次了。 柳生哭够后方爷用沾了水的帕子,给媳妇儿擦脸洗眼睛,也不忘数落人,“眼睛都肿成核桃了,难看死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这么哭了。” “不敢了。”柳生对方睿轩傻兮兮地笑道。 “还有什么事情闷在心里,今天都说出来,省得你闷在心里,把自己弄出病来。”方睿轩没好气地道。 柳生听了方睿轩的话,支支吾吾地道了半天,才说清楚,“村子里的人大多数人都欺负过我,咱们办的学堂为什么让他们免费读书。”说完还不忘补充一句,“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很坏。” 方睿轩将人紧紧抱在怀里,两手禁锢着柳生的纤腰,重重叹了一口气。 “你很好,不是坏人。对不起,委屈你了。只是这学堂已经建了,由不得咱们反悔了。”除非和全村为敌。 方睿轩想到自己为了那些狗屁名声头脑一热就答应了给这些人开办学堂,全然没有想到自家媳妇儿的委屈,觉得自己真渣。这些人值得同情,他的媳妇儿又何其无辜。 “你把那些欺负你最狠的人告诉我,咱们和村长说不准那些人和他的亲朋进学堂好不好。”从方爷退化成方渣男的方睿轩提出了一个很蹩脚的方法帮他媳妇儿出气。 第6节 他本以为小媳妇会答应,没想到柳生在他怀里摇了摇头,闷声闷气地说,“你当初都和村长说好了,而且全村人也都知道了,咱们再反悔就不好了。柳家村的人祖祖辈辈生活在一起,都沾亲带故的,按照你刚刚的说法,大部分人其实都不能来了。”基本上都只剩一些外姓人了。 想到这里,方睿轩一阵气闷。想他一个也算是宅男中的毒舌战斗机,吐槽央视春晚弹幕无敌手,一着不慎被村长那老狐狸设了套,宣扬得全村尽知。 这是一点反悔的余地也不给他留呀。 “那咱们收他们两倍的束修。”其实加起来也没有多少东西。 “好。”柳生的脸贴着方睿轩的胸膛低声应道。 “好了,不难过了,不难过了,我打算过几天请媒人给你下聘,咱们虽然住在一个屋檐下,那些三书六礼,三媒六聘之类的流程都走全了。我默出来的那些书,都给你当做嫁妆。” 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方睿轩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书在这年头特别珍贵,老值钱了,有些甚至方家世代的收藏,你拿钱都买不到。 他半个月加班加点呕心沥血才默出来十来本,要给小媳妇儿填妆的话,还得要继续加班加点才行。 两个人谈过一次话后,方渣男在柳家村找了一个绣工不错的妇人,请她帮忙绣喜服,又托周老头从县城里买了一些上好的宣纸。方睿轩美其名曰要编写学生上课时的教材将村长抓了壮丁帮他的房子监工,他自己则继续给媳妇儿默书,不管是原主脑子里,还是自己脑子里的,想到那篇就默那篇。 基础培训速成班教人识字的话,《千字文》再加一些农村常用来取名和写契约的字就够用了,还好《千字文》成书于南北朝时期,并且流传了下来。他可不想浪费脑细胞编教材了。 不过算数统筹这方面他还是得下些大功夫,他学得那些东西相比较原主来说更高级,方法也更通俗易懂,数学还没有发展到那种程度,他到底要不要做个推手把阿拉伯数字提前引进来。 作为工科生,这种事情,方睿轩十分心动,只是现在人微言轻贸然拿出来没有人相信不说,可能还会惹得一身骚,自古文人相轻呀。 他可以先试着教教小媳妇儿。 要认真编写数学教材的事儿让方睿轩觉得郁卒,这种将简单的东西往复杂的弄,算是什么事儿。方爷表示,他手算心算的速度都要比珠算快。 当然,这是因为方爷打算盘比较慢。 第9章 路遇 两人交心之后,柳生平时越发爱黏着方睿轩。 方睿轩怜他年幼,也愿意纵容一二。毕竟在现代十八岁才成人,十七岁也只算是个大崽子,但还是个崽子。 又是半个月过去,方睿轩默出的书总数已经到了二十五本。够给小媳妇儿做嫁妆后,他就暂时停了默书的活儿。 方宅男的大宅门历经一个月终于修好了,空置一个月,用火烘烤一遍后就能住人,也能结婚娶媳妇儿了。他和柳生的屋子在内院,走到前院来要花费好些时间,可见村长当初是怎样舍得老本儿忍着肉疼将诺大的宅基地送给了一块给方举人。 宅门深深深几许,从此宅男是路人。方宅男预感到他住进这深宅大院以后,会更加的宅。 当初超预算建这么大的院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方宅男携其媳妇儿巡视完整个院子后,看着偌大空荡的房屋,觉得还是要赶快买些人回来。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三好青年,方睿轩其实内心里是不赞成这种不把人当人看的事情。只是世情如此,他也有心无力。 当初黄新安身为首辅,改革了那么多的弊端,却也没能把买卖下人这种事情废除掉。 这种半奴隶化的社会性质是封建地主阶级们享受特权的一个标志,轻易动弹不得。 这种社会转变的问题交给那些革命家,改革家,改良派们去想吧。他一个小举人什么也改变不了还是按部就班的生活就好。 而且只让他和柳生两个人住这么大的屋子,他晚上睡觉都觉得瘆得慌。他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将房子造得这么大。 方睿轩再次忍不住地反省自己。 次日,方睿轩穿得人模狗样的带着夫郎去城里买人,并且定做聘礼去了。 两个人平时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有什么秘密也藏不住,方三好青年索性也不搞那些小浪漫了,大大方方的带着未来媳妇儿一起定做首饰去了。 方睿轩请首饰店老班给柳生打造一幅金子做的耳钉,上面镶嵌上红宝石,柳生嫌浪费不许。 两个人就那么旁若无人的在人家首饰铺子争执了起来,引起了好多客人的围观。 方睿轩察觉到的时候,一股羞臊的感觉涌上心头。他觉得他媳妇儿这样做害真是不给他面子。不知道宅男逗是不喜欢被人围观的吗。 “就听我的,打金子的。”方睿轩吼了柳生一句后,扔下定金,恼羞成怒地将小媳妇儿扯走了。 任性的结果就是,这次预算又超标了,购买土地的一百两银子直接缩水到了五十两。想他堂堂一个举人,却死穷死穷的。 方睿轩觉得他果然不适合理财,钱这东西还是得交给媳妇儿才行。 聘礼方面的东西采购得差不多时,两个人往牙行走去。 方睿轩大包小包的拿着开路,突然被一个体积表面积都较大的胖子挡了路,他和那胖子大眼瞪小眼了几分钟后败下阵来。 “可否烦请这位仁兄让一下路。”沈大海看着大包小包的举人老爷,又看了他旁边只拿着几个小盒子的柳生,眼里闪过一抹笑意。这个方举人当真是个妙人。 方睿轩看着那胖子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咒骂了一句,死胖子,帮老婆拎包是二十一世纪所有新好男人必备修养。 “相请不如偶遇,可否请两位移步茶楼。”沈大海憨厚的对两个人笑说道。 方·新好男人·睿轩直视着眼前挡路的胖子,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刻钟后再次败下阵来。 “兄台先请。”方睿轩道。 “方举人请。”沈大海侧了侧身子对方睿轩垂首道。 方睿轩懒得和他互相推让毫不客气地带着夫郎大包小包的快步往前走。老狐狸,这是特地来堵他的吧,装什么偶遇。 沈大海目瞪口呆地看着前面的夫夫二人急忙追上前去。 方举人你走反了,等等我,我还得给你引路呢。 沈大海就那么追着夫夫二人往牙行去。 “这就是那个逃难来的小举人?果然是个妙人。沈大海这是为他的儿子求师?”在茶楼顶层投过窗户看到外面一幕的胡县令对田师爷道。 “正是如此。” “这个小举人上次还说改日登门拜访,一直没见他来,是在忙什么。” 田师爷翻了个白眼,人家只是客套礼貌一下,人家不招你不惹你不有求于你,没事登你的大门干什么。然后田师爷三两下便将方睿轩最近的行踪成亲盖房子临时又加盖学堂的始末交代的得一清二楚。 田师爷既是县令的幕僚,还掌握着收集信息情报的工作。 “这是个省心的,他成亲的时候送一份随礼吧。”方县令捋着美须,悠悠然的说道。 这个小举人人品学识相貌都十分不错,沈大海对他也十分推崇,小儿子到了启蒙的年纪,日后送到他那里也不错。 沈大海到达牙行的时候,就看到方举人和未来方夫郎对着眼前一群人眼花缭乱的,不知如何挑选,嘴角轻轻勾起。这个小举人真是逗呀。 若是无人在身旁,他必要开怀大笑一场才行。 方睿轩心里也在哀嚎,他只是个宅男,根本不能通过眼神判断出一个忠奸谗愚。小说的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沈大海走到方睿轩身旁,“沈某二十年里走遍大江南北无数地方,自认在看人方面有几分眼力,可为方举人分忧。” 方睿轩将他要求巴拉巴拉告诉沈老爷后,对他拱手行了一礼,“有劳。” 这么快被人打脸,方渣男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沈大海很快就为方睿轩选了两个护院,一个掌柜,两户做洒扫干农活的人家,尽是眼神清明忠顺之人,顺便又多选了两个小丫头。 “方举人不要嫌这丫头麻烦不肯收,这平时家里来了客人,端茶递水,收拾客房,还是丫头用起来可心。” 方睿轩想了想,觉得沈胖子说得有道理。他怕小媳妇吃醋,矫枉过正了。 “多谢沈兄。” “现在可否请方举人移动茶楼。”沈大笑着招呼方睿轩。 “恭敬不如从命。”脸已经被打了一次了,爷不在乎再被打一次。 茶楼雅间内,侍女送上了两杯清茶,一碟点心。 “这是今年新出的青芽茶,方举人请。”沈大海招呼方睿轩品茶。 “不错,茶汤鲜亮,入口先涩后甘,让人回味无穷。”方举人装模作样点评道。 被方举人举止欺骗的了沈大海眼睛发亮道,“方举人也是此中道人也。” “不过是个雅趣罢了。”方睿轩鄙夷的看了沈大海一眼,这些暴发户们有了几个钱就爱学文人附庸风雅,画虎不成,搞得不伦不类,好好过自己的富足日子不就好了,可怜了这些好茶。 方睿轩是懂茶的,当初将老顽固气到住院时,为了讨人欢心求原谅,学了整整半年的烹茶制茶。茶艺学得炉火纯青,但他却并不爱茶。 老顽固评点他的茶艺,只给出了虚有其形四个字。所以除了讨好老顽固的时候,他平时轻易不烹茶,只怕自己一个花架子糟践了这些好东西。 “方举人真是个妙人。”沈大海对方睿轩道。 “兄台过奖了。”方举人客气回应了一句,侧过身发现小媳妇喝个茶缩手缩脚的,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不就喝杯茶,这么畏畏缩缩的像个什么样子,当一般的热水喝就好了,品出一朵花来也就是一杯茶,解渴用的。” 柳生对着方睿轩笑了笑,有些羞赧。 沈大海看着打情骂俏的两人,嘴角抽了抽,腹诽道,“这五两银子一钱的青芽茶,谁那么奢侈用来解渴。”不过这话说的倒是和他的口味。 沈大海出身商贾,从小学的都是算账挣钱与人打交道的营生,这些高雅的东西没学过,也玩不转。后来为了出门应酬,请人教导了几天,学了些样子货。自身底蕴不足,有时候动作看起来不伦不类的,只能在同行之间互相糊弄。 三人喝完茶,沈大海观方睿轩这般不动如山的样子,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儿子拜他为师。 “在下请方举人前来,实是想为犬子,求一良师。” 方睿轩暗道,果然又是个上门求学的,看来不用担心到时候专业班收不到学生了。 实在是穷呀,刚刚买的那十个人就花掉了三十五两银子,还没开始挣钱,老底都快掏光了。 “哦,令郎今年多大了,学问如何。”方睿轩端着架子问沈大海道,没办法这个世界老师的权利就是这么大的,门缝里看人还能被赞一声孤高志洁。 他不端着,没人相信他有本事。 “大郎刚满七岁,已经蒙学了。二子四岁,性子有些娇憨却是十分聪慧讨人欢喜。” “沈兄改天将两位小公子带来给我瞧瞧,若是真有资质和眼缘的话,倒也可以收下。” 沈大海听到方睿轩允许了,起身作了一个揖道,“方举人大善,先前我已经让人去带小儿过来了,一会儿就能到了,请方举人稍等片刻。” 沈大海心里是真的激动呀,这商贾之家,请个好的夫子已是不易,更何况拜师。 方睿轩翻了一个白眼,得了,又是一个和村长一样的老狐狸,完全不准备给人留后路。 第10章 拜师 不到一刻钟,两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被家丁领着来。大的稳重乖顺,眼角间隐隐流露出几分不屑,小的聪慧灵秀,眉眼间透出几分狡黠的意味。 方睿轩第一眼就觉得若能将这个孩子带回去给老顽固,老顽固一定会高兴得多喝几瓶老白干的。投生到暴发户的家里,真是白白糟蹋了这样的好苗子。 好在这沈大海并不糊涂,一片慈父之心,为了儿子的前程能对他做到这种地步,也是不错了。 沈大海将两个孩子带到方睿轩面前道,“这就是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大的叫惠明,小的名惠清。” 第7节 听到沈大海介绍两个小孩儿的名字,方睿轩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好在及时端住了,才没有在两个孩子面前出丑。 惠明,惠清,这是多大仇,才能给亲生孩子的名字起了个和尚法号。 他还记得,和六祖慧能打擂台的上师中,就有一个叫惠明的。 暴发户就是暴发户,不能期望太多。方睿轩摇了摇头。 “方举人对他二人可有不满?”沈大海见方睿轩摇头,紧张地问道。 方睿轩见沈大海误会了又摇了摇头,开始考察沈惠明的功课。 “不错,基础扎实,是个可造之材。只是胸中戾气积存,沈兄还是及时疏导的好。”方睿轩感觉到这沈惠明心里藏着一股气,而且应该还是对读书人的怨气,可能以前在这方面吃了什么人的亏。不过现在他要接收这小崽子了,若是敢不尊师重道,必须棍棒加大枣给掰玉米一样掰回来。 轮到提问沈惠清的时候,方睿轩将小娃娃抱了起来,捏了捏小孩的脸蛋,真的好柔滑呀。沈惠清胆子大,被陌生人抱了不哭不闹的,还对着方宅男甜甜地笑了一下。 方睿轩一下子被萌到了,“你多大了?” “四岁了。再过五个月就满五岁了。”沈惠清伸出右手算了算。 “会自己穿衣服了吗?” 沈惠清鼓起包子脸摇了摇头,快要哭了出来,“不会,紫月姐姐,帮我穿。” “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方睿轩继续无良的逗弄沈惠清。 听到方睿轩发问,沈惠清哭了出来,“我不会穿衣服,其他先生也不问这种话。” 沈大海看着没出息的小儿子,只想要捂脸。平时家中请了先生,都会带他见上一面,那些人见他伶俐,也愿意逗弄几句,问问名字,年龄,会不会数数而已。来见方睿轩之前还专门回忆背了几遍这些问题的答案,这么快就漏了陷不说,还哭了。 老子走南闯北怎么多年,受了那么多苦也不叫一声疼,怎么生出来了这么一个哭包。 “那自己学着穿衣服好不好。”方睿轩忍住了想笑的冲动,开始安抚沈惠清。 沈惠清在他怀里蹭了蹭,擦掉眼泪,小小声地道,“好,那我学会穿衣服后,你会不会收我为徒,爹爹昨天说,我和哥哥今天是来拜师父的。” 沈惠清又一句话泄露了他爹的老底。 方睿轩经过了这些日子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总是碰到一些自作主张的人,这些人还很好的没有触及到他的底线,或者没有惹怒他。 他状作为难地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吧,我现在就可以收你和你哥哥为徒,不过你回家后要学会自己穿衣服,记住一定要学,说谎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沈惠清听到方睿轩答应了收他为徒,甜甜地应了一声,“好,我是好孩子,一定会学的。” 方睿轩将人哄好以后,将沈惠清塞到了柳生的怀里,“这是你师母,你以后要好好孝顺他。”转头又对柳生道,“这孩子又白又胖的,像个肉团子,抱起来很舒服,你也来试试。” 沈大海沈惠明听了方睿轩的花,两人均是一头黑线。 沈惠明心想:这个师傅真的靠谱吗? 沈惠清不管他师傅说了什么,知道讨好了眼前的这个人他师傅会更喜欢他,就双手双脚的缠上了柳生。 柳生手忙脚乱十分无措,心里又有些高兴。托着沈惠清软软的屁屁,心里一片柔软。 以后他和方睿轩的儿子也这般可爱就好了。 方睿轩是真喜欢这两个小娃,只是今日本为买人进得县城,手里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见面礼,打算和沈大海协商一下,将拜师压后。 沈大海听了摇头表示不介意,见面礼可以日后补上,惠清惠明都不会介意。沈大海打算必须在今天必须定下名分,生怕方睿轩日后反悔。 他真是的着急,想他赚了那么多钱,给儿子找了那么多的老师,愣是就没碰上一个良师。 这老子都替儿子代言了,方睿轩无话可说。 方睿轩柳生连同他们买下的十个人一行往沈大海前往沈大海府中。 沈府府第富贵,修撰得比前世的苏州园林其实也差不了什么,只是有些地方为了炫富而设计,显得有些俗意。也算是雅俗共赏了。 方睿轩内心是十分羡慕沈家的大房子,他本来就是个庸俗的人,就喜欢这种富丽堂皇的东西。不过也知道自己这样一个教书匠这辈子是住不起这样的屋子了。算了,好歹住上了青砖大瓦房,比杜子美的茅屋强多了。 方睿轩接过两个弟子的拜师茶,收了拜师六礼,叮嘱了两句,名分算是定下来了。 沈惠清歪歪扭扭的站起身子,扑向方睿轩的怀里。 沈惠明恭敬地喊了一声师父。 方睿轩慈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临走前,沈大海递给方睿轩一个锦盒,里面装有一千两银票,方睿轩没有打开,直接还给了沈大海。 见沈大海还要塞给他,方睿轩道,“沈兄,我今日既然愿意收下明儿清儿,自是真心喜欢他们。沈兄虽为商贾,却也不必认为低人一等。若我收下盒中钱财,置明儿清儿与何地,我对他们不求财,不求名,只愿他们上进正直日后能堂堂正正做人。我为报桃源村的收留之情,束修比县学中少收二两,一年四两银子,等开学时,让他们两个带着来报道即可。” 方睿轩说的义正言辞,但是心里却在隐隐滴血。银子,他现在真的缺呀。 但是为了不给学生错误的暗示,不让自己的两个小徒弟认为他是为了他家的钱财才收他们为徒,方睿轩就不觉得心疼了。 毕竟他还没有穷到揭不开锅,银子是好,拿着不烫手才是真的好。况且,他要真收下了,他大徒弟该要真的瞧不起他了。 沈大海当下深受感动,对他的两个儿子说一定要视方睿轩为父,像对待他一样对待方睿轩。 沈惠明听了他父亲转述的那番话,心里有几分触动,却仍是不太相信。他五岁的时候到学堂读书,和一个同窗闹了矛盾,学堂先生因他是商籍,偏袒对方,还说商户大都为富不仁。他爹是有钱,可是都是辛辛苦苦转来的,没有一分不干净,沈惠明为此退了学。 之后,他就在家读书,他父亲花大价钱给他请来一个秀才做先生。那酸腐整日吃他们府里,喝他们府里,稍有不满动辄就训斥下人,比他们这些主人的架子还要大。这就罢了,他却不曾用心好好教他,动辄就辱骂他愚蠢,说他弟弟顽劣,不可塑造。 现在这个听起师父来不错,真实人品若真像父亲说的那样,那跟着他学习似乎真的很不错。而且他好像根本没有反悔的资格了,拜了师,以后所有的学习学问上的事情,都要师父来安排。 沈惠明心里有些期待两个月后的开学的,他师傅这两个月里,要成亲,要请木匠打造书桌,还要办学堂,忙得没有时间教导他和弟弟,给他们都留了一些功课,主要是温习功课,和他弟弟一起学自己穿衣服洗漱,教他弟弟学数数,孝顺父母。沈惠明对于自己和沈惠清一样不会穿衣服,还是有些羞涩的。 他师父说,这是为了以后去学堂那里求学做准备。学堂里招收的孩子都是穷苦人家,都用不起小厮丫鬟,所以他们两个也不准带伺候的人过去。 沈惠明牵着弟弟回房间,将他弟弟抱上软塌,自己也爬了上去。他弟弟果真是香香软软的,怪不得,新师父那么喜欢抱他弟弟。 沈惠明搂着沈惠清的小身子问道,“清儿喜欢今天这个师父吗?” 沈惠清点了点头,“喜欢,师父还抱我哄我了。”沈惠清向他什么也没得到的哥哥炫耀。 “我觉得他人可能不错,不过要看以后,他要是一直这么好,咱们再喜欢他。”沈惠明点了点沈惠清的小鼻子说道。 他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五天后,沈惠明两兄弟收到了他们师傅的见面礼。兄弟两人每个人一套笔墨纸砚,一本他师傅默写的书,沈惠清的是一本《三字经》,沈惠明从没有听说过的蒙学书籍,沈惠明自己的是一本前朝大儒注解的经义,是那种有钱也买不到的书。 方睿轩送的文房四宝很是一般不值几个钱,沈惠明平常用的都要比这好上一些,不过沈惠明知道他师傅家境,感知到了他的心意,用起来十分珍惜。而方睿轩的书却真真送到了沈惠明的心眼儿上。 他整天抱着《三字经》不光自己看,偶尔也会教沈惠清几句。《三字经》三个字三个字的读起来非常上口,也特别容易记,几天的时间,沈惠明背会了一半,沈惠清前几句也都记得滚瓜烂熟。 看到儿子们这样,沈大海发自内心的尊重起方睿轩来。这个方举人果然不是一般人,怪不得柳林中上赶着要闺女给他做妾。既然送银票不收,那成亲时的随礼贵重一些吧,料想方举人再没有借口退回来。 沈大海十分喜欢用银子说话,他总觉得讲感情不如讲银子。 第11章 要田 方睿轩穿越到大炎朝四个月,媳妇有了,徒弟有了,终生的职业方向也确定了,没有大的变故的话人生就可以这么一眼望到头了。 方宅男十分满意现在的这种状况,作为一个宅男,方睿轩不喜欢生活出现太多的变化和刺激。 方睿轩将买来的十个人安置在新家那里,两个护院大概二十七八岁,方睿轩给他们取了新名字,叫方光、方亮。两人被安排住在前园,平时向内宅传递消息,巡逻护宅的工作都由他们来做。 其余的人都被安排在了中院,两个丫头杏儿桃儿,白天的时候,一个前园帮忙,一个去后院伺候。 曹老汉一家,就他和他婆娘,两个人四十有余,负责宅院的清扫,打理菜地等。 谷大娘丈夫早亡,一个人拉扯大了两个儿子,和他一样从岭南逃荒出来,身上财产皆无,才自卖自身。方睿轩安排谷大娘负责厨艺和房间的打扫给柳生打下手,两个丫鬟无事的时候由她指挥。 谷大娘的两个儿子,谷穗,谷粒同曹老汉一起负责种田事宜。 孔立祥是买来打理小铺子之人,在铺子买回来开张之前在方家大宅内暂代管家之职。 方睿轩用五十两银子,买了三亩良田,五亩旱田,柳家原本有三亩良田,三亩旱田。柳生父母去世以后,被村里的人家强行租借走了,柳生只能从屋后开出半亩左右的地种粮种菜的养活自己。 方睿轩听到这些的时候差点咬碎了牙齿,柳树村的那些极品,真是坏到骨子里了。 他都想要报复社会了,只是法不责众。若是没有那个能力对抗整个村子,以前的那些却只能一笑泯恩仇了。 他为小媳妇儿报复一家两家其实很容易,但这样的后果必然是人人自危,然后联合起来对付他们。毕竟他们大多数人都欺负过媳妇儿。 他和他媳妇儿以后还要在柳树村生活,凡事不易做得太绝。只能做个别人虽然不仁,我却不能不义的圣母。 心不甘情不愿的方圣母,前些天请来了王媒公在村长周老头等人的见证下,给柳生下了聘。聘礼除了常见的四礼外,方睿轩把最近置办的产业也一道当做送了过去。 王媒公上次被举人老爷戏弄了一次,这次还是颠颠的赶来了,虽然婚事不是他给说成的,但是给举人老爷做媒的名声传出去,以后会有更多的人来找他说媒。 下聘的时候好话不要钱地夸着方睿轩柳生,将柳生夸得脸上都笑出了一朵花。 方举人变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穷光蛋,要过上靠老婆养活的吃软饭的日子了。 方睿轩把这些东西都给了柳生,不是没有考虑过,万一以后夫妻不和,他被净身出户的概率。 但是想想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柳生那家伙明显的离不开他,把钱都了给他,他以后肯定要对他千好万好。而且古代男子为尊,只要他不脑抽休弃柳生,柳生一辈子都是他的人。他是个宅男不善理财,差点作的买不起地,小铺子缩水为一个更小的铺子,钱财还是交给媳妇管得好。 再说夫妻之间连信任都没有的了话,该是一件多伤感情的事情。柳生再喜欢他,也禁不起消耗。 “东家,夫郎家外来了一户农家,为首是一个老人名叫柳大锤,和他几个儿子担着粮食来交拖欠夫郎的租子。” 谷穗被孔管家指使着来向方睿轩报告道。 方睿轩给柳生下了聘,订下婚期后就搬到了大宅院。 他正谋划着将田地讨回来给他夫郎做嫁妆,这柳大锤一家就送上门了。 “你去给孔管家说一声,让他出面把这件事办好了,将夫郎的地给老爷漂漂亮亮地要回来。” 孔立祥听到谷穗的传话,就知道东家是想要试探他的深浅。思索了一下,带着谷穗谷粒直奔柳生门外。 “柳哥儿,你先回去吧,东家要我来帮您处理这件事。”孔管家对着柳生行了礼后,请他离开。 “这位就是柳大锤柳老汉了吧。”孔管家打量着这四个人,柳大锤家能在横行,还真是有底气,这三个儿子一个个体型剽悍,凶猛异常,寻常人不敢招惹。柳大锤大儿子家有三个小子,二儿子生了二子一女,三儿子正在议婚,四儿子在县上打工。柳大锤临老又生了一个小儿子,柳家小五今年九岁,比他大侄子还要小上一岁。 人丁兴旺,子弟能干,这样的人家也算是不错的门第了,只是心肠却是个坏的。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人。 柳生父母去世的时候,年龄尚小,又是个哥儿,无法种地,就打算将那六亩田地租出去。柳大锤家和柳生是隔房的亲戚,柳生父母在的时候双方有过来往,柳生就将三亩良田租种给了柳大锤,一年一亩五十斤粮食。却没想到,最是黑心肠的却是这所谓的亲戚。 柳大锤家第一年送来的租子中就掺着沙子石头,柳生将石子分离出去得到的净重还不足一百斤,无人给柳生撑腰,他只能将这苦水自己咽了。柳大锤家看柳生没有反应,第二年、第三年变本加厉,之后更是不给柳生送租子了。 租了柳生家另外三亩旱田的柳大柱家也有样学样,强占了柳生家的田地。 “正是,孔管家有礼。”柳大锤不伦不类的给孔管家打了个招呼。 “这些年风调雨顺地,收成虽好,只是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吃饭穿衣生病都要钱,去年老妻生病花了好些银子才将养过来。生哥儿是个心善的,我还是他的表爷爷,自是不能占他便宜,今年家中好转,就赶紧凑了凑粮食将租子送过来了。”柳大锤继续道。 真是个厉害人,几句话就将强占夫郎的地给推脱出去了。他老妻去年确实养过病,不过只是扭了脚,人老了好的慢罢了。若不了解情况,他准还要同情敬重这个人。孔管家暗想,怪不得在这一家子柳家村横行了这么多年,还安然无恙。 “这世道谁都不容易,若是没有东家,我等还在牙行等着人挑选呢。”孔管家附和了他一句,转头吩咐谷穗谷粒将粮食过称。 谷穗谷粒将粮食过称好了,却没有收起的意思,转头来向孔管家报道。 第8节 “管家,六百二十斤,多了二十斤。” 孔管家一听急了,赶紧吩咐道,“柳老汉一家也不容易,咱们不能占他们的便宜,你叫谷粒赶紧称出二十斤粮来。” 听到孔管家的吩咐,柳家四口人四张脸都黑了起来,他们来补交租子,甚至多给二十斤,本为赔罪,看孔管家的做派,是不打算善了了。 柳大锤急忙阻止孔管家,“孔管家莫要让谷小哥烦劳了,这多出的粮食,是我们一家给生哥儿的赔礼。” “这,”孔管家迟疑了一下,“柳老汉,你不用这么客气,我再加五十斤粮给你做个补偿如何,柳哥儿下月初七便要下嫁我东家,昨日托了我将田地收回来做嫁妆。” 柳大锤一听,心里咯噔一声,果然是要田来了。 柳大锤的三儿子听到孔管家要他们家的地,当即就要发作,被柳家老大制止了。 “这,今年家中有了起色,咬紧了裤腰带要送小儿子和孙子来学堂读书。这可否再请生哥儿再宽限个两年。若是租子上不满意,可以再加一些。” 柳大锤一家一点也不想退还柳生的地,三亩良田每年的出息就远超其他的土地不说,租子还便宜。一年一亩地五十斤粮食,错过了这村那里还有这好事,你上哪儿能用五十斤粮食租一亩良田。 “你也知道,我们东家教村民教习村民习字,所收的束修不过意思一下,正式的学堂不知道能招收到几个人。东家逃难而来,来到柳家村身上只余下了几百两银子,置办家业花了个精光,若是再没个出息,都养不活我们一大群人了。”孔管家也学着柳老汉卖惨。 柳大锤听到孔管家重说了正式学堂四个字,就知道这是拿进学的事情威胁他了。今年他们家的几个孩子都要送进基础培训班识字学算数,有资质学得好的,他还打算送进正式学堂着重培养的。若是方举人在孩子身上使绊子,不好好教他们,这就得不偿失了。 罢罢罢,银子从其他地方找补一下,何必占举人家的便宜。 “方举人也不容易,养活这么多人。真是为难他了。老头子我这身子骨还硬朗,总能带着子孙撑起家。正好秋收刚过,地里还没有下种,孔管家改天带着人去收拾了吧。”说完就带着三个儿子回家了。 柳老三在回去的路上愤愤不平的对柳大锤道,“爹,你怎么把地给他们了,那是咱们家的地,咱们都种了七年了。举人怎么了,举人就能仗势欺人吗。” 柳老汉不理会他的愤怒,“举人是不能仗势欺人,你五弟和几个侄子下月都要去学堂学识字学算数,若是他随便找个理由将人赶了回来,你有法子吗,整个村子都收了方举人的恩惠,你觉得村民是会帮我们还是帮方举人。” 柳老三闭了嘴。柳老大柳老二抿了抿嘴,不再言语。他们都希望子孙出息,而这世上的进身之阶对底层百姓来说太少。而读书是他们可以望得见少数的出路之一。况且连恶霸痞子无知妇孺都知道读书好。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考虑到,正是柳生宁愿自己吃亏,不和人利益相争,所以柳家村那些人只是欺负他,并没有想过要害他。 第12章 成亲 方睿轩听谷粒讲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笑骂孔管家扯了一手的好虎皮。 沈大海挑人的眼光真是不错,给他找了了一个能立得住的管家。想来经商方面的本事应该更好才对,方睿轩暗想。改天好好寻个营生交给他打理,给这家里弄个进项。 他现在的资产只能维持个面上的光鲜,内里不过个温饱水平。学堂刚开始办那些束脩,只不过刚好给这些下人发月例,他又不能做伸手党压榨两个徒弟的有钱爹,让媳妇过上好日子还差得十分遥远。 有时候方睿轩想,他大概是这大炎朝唯一一个整日算计银钱的读书人了。 就是不知道这身上书香气多一些,还是铜臭味多一点。 但是,读书人也是要吃饭穿衣养家养媳妇的! 另一户强租了柳生家地的柳大柱见柳大锤这样有本事的人都补交了拖欠的租子归还了田地,第二天就上柳生家补交租子退还田地。 自古民不与官斗,举人老爷有村长撑腰,村民感激,他们根本斗不过。而且这件事他们本来不占理,也没人会站在他们一方。与其等举人老爷腾出手对付他们,还不如识时务的好。 柳大柱的婆娘早将柳生的地看成是自己的了,根本不同意柳大柱归还,在家里大闹了一通,挨了柳大柱的一顿打才消停了下来。 这件事后,柳家村的人都意识到了柳生的今非昔比,他再不是任由他们欺负的那个柳生。有些欺负过柳生又没有什么大的恩怨的纷纷带着东西上门道歉。 虽然这是和村民缓和关系的大好机会,他们不打算和柳家村的人对抗,柳生也舍不得离开柳家村,缓和关系比现在这样总是要好。但方睿轩却不打算插手这些,让柳生自己看着处理。毕竟柳生受的委屈,他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感同身受。 柳生愿意原谅的,他也一起原谅。柳生不愿意的,他跟着疏远那些人就是。 况且他是举人,现在是个教书匠,一般情况下和村民的接触也不会太多。 方睿轩的大徒弟给他写了封信,里面都是对《三字经》疑惑不解的地方,还有他写的几张大字。一个七岁的小孩子自学到这一步,方睿轩觉得已经十分不错了。 他批改了沈惠明的大字,给沈惠明浅显的解释了疑难的地方,写了满满一大张纸,末尾还意犹未尽的写道,等他来了!以后再详细解答。 同时给两个徒弟送了每人送了一幅画,一幅画的是柳家村村头的老柳树,听说有二三百年了,这可是活着的古董。另一个是他家的菜地,菜种下了一段时间,已经发芽了。 方睿轩其实挺忧伤,平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送给徒弟,只能送心意了。 沈惠明收到方睿轩的回信十分高兴,他师父那么忙,他还打扰他,本来以为会挨骂,结果方睿轩不仅回答了他的疑问,还给他送了礼物。 沈惠明对方睿轩的观感在一点点的变化,原先的夫子他有了疑问请教,就要骂他笨,方睿轩却不这样,还安慰他现在年龄小,长大了就能理解的更深刻了。 方睿轩若是知道沈惠明在想什么,只能感慨一句,受了那么久的精神虐待,这大徒弟还没有长歪,只是心里存了些怨气,真是一个好苗子。 “老爷,咱们村的村长,还隔壁李家村,上水村,下水村的村长都来拜访您了,正在正屋等候。”方亮被孔管家指使到书房找方举人报信。 “让杏儿给他们上茶,我马上就去。”方睿轩说完,就往内室走去,换了身衣服。 又要有一场仗大了。 几位村长等了一会儿,方睿轩才出来迎客。 方睿轩对他行了一个礼,招呼他们坐下。 屁股还没坐热,性急的李家村村长就开口了,“方举人,我等是为蒙学一事而来。” 方睿轩点了点头道,“几位来意,我已经猜到了几分。只是方某只有一个人,精力有限,实在教导不了这么多人。” 上水村的村长接口道,“我等也只方举人难处,只是村民吃够了不识字的苦,冬天也马上到了,闲置的男丁又要出去做工,故厚着脸皮求上门来。” 下水村的村长附和道,“是呀,去年我们村的白双儿就被害的不轻,按照那契约上的规定,却是每天干完了活,还要给东家付钱。” 几个人纷纷感叹奸商勾结,又列举几个村子近几年的惨事。 当初官府制定的法令契约为证,只要当事双方自愿签下字,就具有法律效力。虽然做了相关措施,防止坑害不识字的一方。实际的情况却不容乐观。没有设置欺骗诱哄人签字的惩罚,这种事情才屡禁不鲜。 “这,今年柳树村要来的就有八十余人,若是各位村子里的男丁都来了,屋子也容不下那么多人。”方睿轩为难道。做好事真难,被人强逼做好事更难,为难了自己不说,还为难了一群不相干的人。 “那可否给我上水村留一个名额,让那人先来学了,冬天外出也好帮衬同乡。”上水村村长老脸通红道。 老狐狸们,终于要露老底了,方睿轩心里暗戳戳道。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放,但是也不能一窝蜂都一起来了,他放的又不是真的羊。 李家村的村长听他说完,急了,立刻随了一句,“给我李家村一个。” “也给我下水村一个就行了。” 村长面容为难有满含期待地看向方睿轩,“方举人,你看这?”他这些天替方睿轩挡了不少想来识字的其他村村民,背地里不知道挨了多少骂,这几个村长都和他有些交情,实在不好太不给面子,才将人领上门的。 看着这些老狐狸,三两句就想把事情定了下来,真是人越老脸皮越厚。方睿轩突然觉得自己这举人做得很失败。 去大炎朝看看,哪个地方乡绅敢为难举人老爷,哪个人敢上举人的门要求这,要求那的。 逃难的举人就不是举人了! 方睿轩十分不满,自己的社会地位本就不高还受到了挑衅。但是对这些人也生不出怨恨,他们要是为了自己,他自然会想法子拒绝,可是他为的是一个村子,是村子里的村民,才在这里厚着脸皮向一个后生晚辈讨要那么一个机会。 他的心又可耻的软了。 老顽固之前总是教导他,胸怀仁义,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他既然来了这么时代,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算是兼济天下了吧。 他不像那些穿越主角,有改天换地的能力,影响不了天下大势,就影响影响周围村落,给他们注入一点生机也好。 反正是做好事,而且还是被人心怀感激的好事。以后这十里八乡的青壮年都是他的学生了,他不是可以横着走了。这年头,尊师重道的很。 方睿轩给自己做了曲折的心理建设,看似过去了很久,其实也就一小会儿。 他回过神,点了点头,“既然各位村长都觉得这个方法好,那这样也好,三个人的位置还是有的。” 方睿轩允诺得这么快,几位村长的老脸一阵通红,他们来之前都做好了和这位方举人据理力争车轮战术的准备,若是最后还不成,撒泼耍赖也得用上去。 原先就听说方举人不准柳家村之外的人进学堂,还以为这次有的磨。 可人家却这么痛痛快快的应了。 方举人可真是个大好人呀。 方睿轩不知不觉中又刷了一把好感。 “这蒙学,日后方举人再开学的时候,可否算我李家村一份。”李家村村长得寸进尺道。这柳家村才几个人,总有教完的一天吧。“束脩方面我们一定会让方举人满意。” 其他两位村长,也纷纷说要出束脩,下次开办基础班的时候,可以送他们村的人来。 说完他们有些嫉妒地看了一眼柳家村的村长。 这方举人当初怎么不是昏到在他们村子呢。 方睿轩暗地里咬碎了牙,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耻。 “这我日后会考虑的。”反正以后办不办学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几人也知道不能逼迫太过,得了方睿轩的允诺,满意而归。 几位村长走后,一致决定对今天的事情守口如瓶,任其他的村的村长如何试探,都不开口,本来就狼多肉少,再来几个分杯羹,日后给他们村子的名额能有几个? 随着方举人婚期的到来,原先观望的村长一个个都急了,约着一起上了门。方睿轩装着左右为难下,一个村子给了一个名额。 一下子多出了十几个学生,方睿轩感叹,好在当初让木工老杨头给打了五十张的双人桌。 方举人的为难,众人抛到了脑后,各个村长都喜滋滋的在自家村子选人。要好学,要聪明,还要友爱同乡的,村长们挑人挑的不亦乐乎。 杂事处理完毕后,方睿轩的成亲的日子也到了。 他租了一匹马,从柳家接了柳生,两人同骑一匹马绕整个村子一圈后,到方家大宅成亲。 介于方睿轩是个宅男,柳生过去的七年只比他更宅。两人都不会骑马,是方光牵着马带他们绕柳家村走了一遭。 柳生的嫁妆晃花了许多人的眼。二十五本的书,柳生家的六亩田地加上方睿轩前些天置办的八亩地,一共十四亩,新棉被,新棉衣,一整套的首饰,甚至还有一个小铺子。瞎子都看得出来这些是方睿轩给柳生置办的,都十分地羡慕。 但其实柳生的嫁妆并不齐全。一个出嫁女或出家哥儿的嫁妆包括锅碗瓢盆,家具,摆件,首饰,布料等方方面面生活中会用到的东西,心疼女儿哥儿的人家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为他们攒嫁妆。 方睿轩柳生没有长辈教导,一些精细繁琐的物价便都落了下来。 “柳生结婚真是体面呀,穿着红嫁衣,带着金耳钉,骑着高头大马,还有那么多的嫁妆。我以后要是能骑着毛驴出嫁就好了。”和柳生没有过节的一个哥儿羡慕道。 “动不动把嫁人放在嘴上,你羞不羞,你哪有人家好命,随便救个人就是举人老爷。”嫉妒柳生嫁给举人老爷的柳枝道。 小哥儿柳木儿也是娇宠着长大的,被他说的不乐意,反驳道,“你那是嫉妒,人柳生有造化,关你什么事情,在人家喜宴上说什么酸话。” “切,我会嫉妒他,一个克父克母的人,有什么好嫉妒的。” 柳枝话落,四周一片安静,围在两人周围的小哥儿小姑娘都纷纷挪开,远离他们两个。他们是上门贺喜的,可不是找茬的,和那两个人在一起还不得被连累死。举人老爷多宝贝柳生,这些天大家都看明白了,就柳枝脑袋不清楚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他们家还有兄弟十天后要去举人老爷的书堂读书习字。 桃儿一早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大喜的日子也不好做出赶人的举动。趁两边还没有闹出大的动静,赶紧跑过去将两个人分了开来。 后院的吵闹影响不了前院的热闹。沈大海早早地就带着两个儿子上了门,并且送上了重礼。田师爷带来了胡县令的贺礼,自己也送了一份。 方睿轩没有邀请其他几位举人,说来他来到白水县也快半年了,宅男属性发作,还未曾去上那些人家里拜访过,也没有收到任何帖子。 方睿轩想了想,自己穷得叮当响,又是逃难而来,在本地没有根基,上门拜访八成会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被人玩笑看不起。而且他又不想打秋风,更不想结党营私,不来往就不来往了,这样说不定县太爷更放心。 第9节 方睿轩看着和他同样牵着红绸步向礼堂的柳生,心里一片火热。 第13章 洞房 洞房花烛夜,两只赤裸的身体纠缠在一起,方睿轩想到自己终于要脱单脱处了,动作越发卖力。 虽然和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做这种事,方睿轩心里充斥着欲念,根本顾不上羞耻,而且四个月后就要过年了,就满十八岁了…… 提早这么几天,应该可能一定没什么问题吧。 柳生前些年亏了身子,这几个月好吃好喝的调养下长了不少的肉,抱起来不再像第一次被方睿轩抱的时候那般硌手。方睿轩任由自己沉醉在他的细腻美好中。 和男人做这种事,原来也可以这般享受。 第二天,方睿轩难得比柳生醒得早。看着柳生熟睡安稳的脸,心里一片安宁。 他终于在这异世有一个家了。 被子下的两个人还不着一缕的拥抱在一起,方睿轩想起昨晚那美妙的滋味心痒痒的,又欺压上去。 一个宅男的节操在刚破处的时候是完全不起任何作用的。 柳生是被欺负醒的,连拒绝的话都没说出口,就被人吞吃干净了。两个人起床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虽然双方都没有父母,不必敬茶。院子里的下人只要是明眼人哪里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柳生身体酸软羞恼地不愿出房门,也不让桃儿进来伺候,方睿轩无法只能亲自给他端饭递水赔罪。 媳妇儿过门第一天就开始撒娇,方睿轩表示没关系,伺候老婆是二十一世纪好男人必备。 下午的时候柳生还不搭理方睿轩,方色狼无法淡定了,拿出前几天淘换来的石头棋子教柳生玩起了五子棋。刚开始的时候赢面一直在方睿轩,几局过后,两人各有输赢。柳生从兴致勃勃又变得闷闷不乐起来。 媳妇这么爱撒娇,方睿轩表示,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痛并快乐着。 他将柳生抱起,让柳生坐在他的腿上,头埋入柳生的脖颈里蹭了蹭。 “媳妇儿,咋了,怎么又不高兴了?” 柳生回蹭了他一下,闷闷道,“我想学下棋。”不想玩这些哄小孩儿的玩意儿。 果然是在撒娇呀,方睿轩点了点头。 “还想学画画。” 方睿轩再次点了点头。 “烹茶制茶煮茶,都要学。” 方睿轩点点头,媳妇儿比他当年强多了,没有爷爷的棍棒,他那里会主动学这么多东西。 “算术,契约,写信。” 方睿轩再次点头。 “还要学弹琴,练大字,你给惠明惠清写的字帖我也要,还有礼仪,你都没打算教我。”柳生不断提要求。方睿轩心里哀嚎,他们要出去做官和各种人打交道,礼仪方面自然要好好学。他媳妇一个哥儿学来干什么。 不过小媳妇儿还真了解他,他会什么都摸清了。方睿轩有那么一丝被摸清老底的不爽,其他的都是满满的兴奋。 他搂着柳生的手紧了几分,将在他身上坐着还不安分的人往怀里带了带,“媳妇儿,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很累人的。” “我就是想学。”柳生在方睿轩胸前蹭了蹭。 又来了!媳妇儿的撒娇攻势刚开荤的小男人实在是挡不住,方睿轩果断缴械投。“好好,都学,都学,你要学什么我会的都教给你。不会的请人来教你怎么样。”听到方睿轩的允诺,柳生高兴了,眼里闪过一抹狡黠,和沈惠清要多像有多像。 小狐狸慢慢露出尾巴了,方睿轩苦思冥想不知道他是怎么将小白羊养成狐狸精的。 或者柳生本性如此? 琴棋书画,方睿轩本人只会后三项,不过原主是个琴艺高手,两个人的记忆融合后,方睿轩倒也继承了几分,教导柳生是没什么问题的。 方睿轩想着怎么给柳生寻摸张好琴,几套好茶具,还要一些好点的茶叶,买颜料作画。娶亲后只剩下十来两银子的方睿轩泪流满面了。他真是个没用的男人,媳妇儿都养不起。媳妇儿想学东西,他连器具都买不起。 自己没钱,方睿轩只能曲线救国。他没钱,大徒弟小徒弟的老子有啊。想到沈大海的上道,方睿轩将主意打到了沈大海身上。若是教授徒弟们这些的话,沈大海应该不会介意给自己多提供给一套教学素材的。况且现代订教材,还给老师免费赠教材的呢。 解决了大难题的方举人继续开心地调戏媳妇逗媳妇儿。 十天蜜里调油的日子过得总是特别快。在新婚第八天的时候,沈大海亲自上门将沈惠明沈惠清送了过来。 和两个人一起来的,还要好几车大车的鸡鸭鱼蛋精米小米等吃的东西,说是兄弟二人在此半个月的生活费用,还有一些是给他这个师傅的礼物。 沈大海是变着法子的给方睿轩送东西。 这爹做的蛮拼的。 方睿轩有种被学生家长包养的既视感。 听到沈大海说半个月后还要送东西来,方睿轩一阵无语,那些东西他们兄弟二人三个月也吃不完。柳家村距离县城要两个时辰的车程,来往不便。方睿轩和沈大海早早商量好了,让兄弟二人住在他这里,半个月一休沐。 方睿轩特地让人在他和柳生旁边的住所旁收拾布置了一个屋子给兄弟二人。 只是这次还有一个小麻烦也跟着来了。 胡县令知道沈大海要在这一天送两个儿子求学后,招呼都没打一声直接让田师爷带着他小儿子和手礼生活费一起来了。 胡县令出生京城权贵之家,今年年初来到这个小县城做县令来是为了刷政绩,为以后升官坐宰做准备。 胡县令有嫡出的二子一女,三儿子胡志宣是庶出。两个嫡出儿子由专门请来的大儒教导,庶子庶女不受嫡母待见,平日给口吃的给些穿的,就不再多费心思。胡县令有心照顾庶子几分,只是他孩子也不少,这关心分到每个人身上的就没多少了 今年庶子到了启蒙的年纪,妻子迟迟不提这件事。胡县令明白了妻子的态度,想着没必要为了这件事和妻子为难。沈大海是这白水县的第一富户,做生意眼光一向不错。选了这逃难来的举人给他儿子做老师,想着小举人必有什么过人之处,正好安置了小儿子。 县令大人就是这么任性,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将儿子塞了过来。 沈大海过来的路上,其实是心虚的。这人真不是他弄来的,他这是糟了无妄之灾呀,有理也说不清。方举人得罪不起县太爷,迁怒他和两个儿子怎么办。 “县令大人说,方举人德才兼备,人品俱佳,堪为人师,故遣在下带三公子前来拜您为师。”田师爷对着方举人道。 县令大人都搬出来了,方举人有心拒绝都没辙。山头还没拜,在人家的地盘上行事,得识时务。 他将胡志宣叫到跟前,问了几句话,表示非常喜欢胡小公子,愿意收下。 “你我名字都有一个轩字,虽然不同字,也是有缘,今日结成师徒也是一件美事。”方睿轩昧着良心道,他是真不想卷进大户人家的嫡庶相争中,那县令来头那么大,家产利益之争必然十分激烈,他无依无靠地卷进去做了炮灰到时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这小徒弟,得教他自强呀,不要老是注意着他老子的钱和权。自己挣来的,才花的顺心。 方睿轩觉得他一定是大炎朝最没气节的举人了。 田师爷看着胡志宣给方睿轩磕了头拜了师后,留下一个小厮胡力照顾胡志宣后才走的。 “师父,志宣哥哥可聪明了,已经会自己穿衣服了。”大人们忙完走光后,沈惠清扑倒方睿轩怀里道,对方睿轩没问胡志宣会不会穿衣大为不解,忙给他师父普及了一下。 方睿轩顺手将沈惠清抱了起来,“宣儿这么厉害了,那还会做什么。” 胡志宣恭敬地回话道,“回师父,我还会蹲马步。” 方睿轩满意地点了了头,这规矩比沈惠明还要好上几分,真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 不过胡志宣的话倒是提醒了他,应该给几个孩子请个武师父才行。君子六艺,他这书院光教读书对寒门人家来说能读书已是不易,对这几个娃却是不够用的。 不过现在还不急,平时让两个护院给他们打熬筋骨已经够了。其他的等他们年龄大些,再张罗。 方睿轩想清楚了这些,就有心逗孩子了。沈惠清在他怀里乱爬,胡志宣的眼里深藏着满满的羡慕还是被方睿轩发现了,沈惠明右手抓着左手的袖子克制着自己,不能和弟弟抢,不能和弟弟抢。 方睿轩看着好笑,把沈惠清塞到柳生怀里,将两个小人儿抱了起来,一左一右坐到他的大腿上。 胡志宣沈惠明感觉十分新鲜。自古就有抱孙不抱子的说话。除了奶娘母亲小厮还没有年长的男性长辈抱过他们。 “平时可以不拘着你们,但是功课上一定不能松懈。”方睿轩板着脸对大徒弟和三徒弟道。 两人应是,神色里都是掩不住的高兴。 这就是方睿轩以后要走的路线了——严师慈父。学业上严格要求,生活上给他们一个营造一个好的家庭气氛。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也算这三个萝卜头的半个爹了,自然该为他们打算几分。而且这么小的孩子,十天半月的才能见一次爹娘太可怜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种程度,连车轱辘也没有,应该不会锁文吧 其实柳生撒娇任性,是为了试探方睿轩对他容忍的底线。毕竟一直受苦的人,突然变幸福了,总会难免不安,怕又突然回到之前的状况,没有崩人设,也不算恃宠而骄。 第14章 开课 九月十七,学堂正式开课,当天来的算上沈惠明三个,一共九十七个人,基础培训速成班的五十张桌子差一点用完。 专业班的学生一共六个,正式拜师的三个徒弟,来求学的柳树村有两个,上水村来了一个。 柳树村的两个学生,一个是村长的大孙子柳奎,一个是柳双林家的二儿子柳青,两人的家境都比较殷实。 上水村来的男孩子九岁了,原名白狗子,方睿轩和白狗子的爷爷父亲商量过后,狗子做小名,白瑞雪为学名,取自瑞雪兆丰年。 几户人家家境不错却供不起家中所有的子弟上学的人家,先将几个孩子?都放到基础培训速成班中,打算看他们的资质再选择供谁上学。 故此,来上学的小孩儿都憋着一股劲儿,要比过家中同龄的兄弟。将要外出打工的青壮年,则是格外的珍惜能够识字的机会,他们学好了,外出的时候可以减少上当受骗的机会。 方睿轩刚到教室的时候,看到满屋子乱糟糟的人头,感觉压力山大呀,作为一个宅男,已经好久没有和这么多人共处一室了,被这么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真是考验人的意志力。好在当初盖房子的时候,他请人将几个教室的窗户弄得特别大,不然汗臭味脚气味混杂,又不通风,这地方真没办法待人了。 方睿轩观察满室的人,青壮年的汉子,十五六七的少年人,八九岁的孩童应有尽有,还有三个哥儿围坐在角落里,为首的正是那天差点在他喜宴上闹起事端的柳木儿。 个子高的,自觉地坐在了教室后面,方睿轩给几个人调了位置。将三个小哥儿安排到了最前方,和他的徒弟学生坐在一起。能来到学堂的哥儿那个不是娇生惯养的,在他的学堂上磕了碰了受了欺负就麻烦了。 虽然古代的家长认为出了事情是自己孩子的错,也不会像现代家长那般上门兴师问罪追究责任要求赔偿,可他却不能不负责。医生有医德,教师有师德。干一门行业,就要兢兢业业的干好才行。他可是二十一世纪的五好青年。 方睿轩用石灰块在黑板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用戒尺敲了敲书桌全教室安静下来后,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后讲述课堂规矩。 很现代化的作风。 “今天的主要任务是教导大家写自己的名字,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名字,石头草木动物皆有其名,人为什么要有名字,还有又为什么要给草木动物取名,有谁知道原因。” 方睿轩话落后就暂停下来等着人举手回答。 一时间教室之内安静非常,方睿轩觉得每个人的呼吸声他都听得一清二楚的。除了沈惠明外,九十七个人没有一个人敢主动回答问题。 一群农村汉子在教室最后头,面面相觑,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名字,还有什么道理可言。 年龄较小的孩子,都比较腼腆羞涩,不主动提问他们,是等不到他们在这个教室内发言了。 方睿轩一想他或许心急了,刚刚进入学堂才第一堂课这些人都可能还没适应,在他们眼中,读书是神圣庄严的,越是在意,越是不敢随意。要想培养他们积极发言敢于质疑的习惯任重而道远。 大多数人来这里目的不过是学几个字,以后不做个睁眼瞎罢了。那些多余的事情,以后还是少做吧。不然这些人跟他学歪了,就不好了。 还好有大徒弟给力,让他不至于冷场。方睿轩心里那个得意呀。 正想点沈惠明回答问题时,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站起来将手觉得高高的,生怕别人看不到。方睿轩话头一转点了他。 “回夫子,我就觉得,这应该是为了把人分开,不然你说,这个人,那个人,谁谁谁的,咱们也不知道说的是谁。”小孩儿越说越没有底气,不自觉用手挠头傻笑。 方睿轩满意点了点头,“说的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第10节 “夫子,我叫刘大虎,这是我弟弟刘小虎。”刘大虎介绍完自己后,扯过坐在他旁边的另一个形貌相似比他小了一号小男孩给方睿轩介绍道。 方睿轩眼中含笑,小孩子尤其是听话的好孩子,真是天生的萌物,“好,刘大虎,你先坐下。” “刚刚刘大虎说的不错,名字其实为了区分人,给人和物做了一个标记,便于日常生活之间的交往交流。若是没有这个名字,没有这个记号,我们很难描述出说得到底是谁。男子的名字有很多讲究的地方,音,型,意缺一不可。有族谱的书香世家,都会按照辈分起名,晚辈的名字还要避讳长辈的字,避讳国号国姓等,还有按照生辰八字取名的,等等不一而足。” 方睿轩给这些人科普完毕后道,“现在你们的名字没这么多讲究,不过从现在开始,你们以后为自己的子女起名,就可以开始讲究起来了,用不了几代,柳树村就能旧貌换新颜了 。有心的可以从现在开始编写族谱,传到子孙后代也是一种底蕴。” “好了,我们先来写刘大虎的名字。”几个人见刘大虎回答了问题,夫子就先教写他的名字,心里不免有些后悔。 不过刘大虎一听先写他的名字来不及高兴就急了,“夫子,我爷爷说我和我弟弟名字不好听,是当初随便起的,请您给我们取一个新的。”刘大虎的爷爷就是当初和方睿轩打招呼的刘老汉。 正要落笔的方睿轩听了,有些迟疑了。取名字这种事情都要人的父母亲长来,给人家孩子赠名两家还能结下情谊,但他和这孩子非亲非故的,实在不好代劳。 “给你取名倒是可以,但是要你爷爷来找我说才行。姓名大事,自长辈而来,轻易不能随便更改。”虽然人不认同这种观念,方夫子却不得不昧着良心说话。 还是给小媳妇儿讲课好。 “好的,夫子,我爷爷下午就来,今天先不要写我们的名字了。”刘大虎高兴的道。 听到夫子答应给刘大虎取名,一大半的孩子都骚动起来,纷纷表示也要改名字,明天再写他们的名字。 方睿轩敲了几下戒尺,才安静下来。 安抚好学生后,方睿轩走到刘大虎跟前,“伸出手来。” 刘大虎乖乖地伸出手,啪一声方睿轩在他手上重重打了一下,生疼生疼地,其他人看得胆战心惊的,刘小虎吓得躲在哥哥身后,生怕下一个挨打的就是自己。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方睿轩严厉地问道。 刘大虎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第一,发言没有举手,也没有经过我的允许。第二,整个学堂的人被你带动得糟乱起来,坏了课堂气氛,法不责众,你是首犯,所以打你,你服不服。” 方睿轩刚答应了给他取名字,刘大虎觉得挨打也值了,中气十足地道,“服,服,夫子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嗯。”方睿轩点了点头,这孩子心里素质真好,挨打了还能乐呵呵的。 方睿轩杀鸡儆猴了一番,接下来开始教那些不打算改名字的学生写自己的名字。他用石灰块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地写,底下的那些人都拿着木棍在沙盘一笔一划跟着写。 柳生练字的时候,字迹丑,舍不得糟蹋纸,方睿轩找木工给他做了一个精致的沙盘。让他在沙盘上练好了,再往纸上写。学堂的学生很多人家都用不起纸笔,开学前方睿轩给村长说,要求每一个人至少都带着沙盘来上课。这东西做起来,也就几块木头的事,好做的很,又方便了识字。村长十分感念方睿轩的贴心。 一上午的时间,方睿轩教四十个人写了他们的名字,写了大半个黑板。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名字没有写到的人,明天继续。今天学了四十多个名字,要求每个人必须要会写五个,明天检查。” 基础培训速成班只在每天上午上学。上半天的课,不影响学堂的学生帮家里干活儿。 学生散课,方睿轩抱起沈惠清,带着三个徒弟回内院找柳生一起吃饭。 这三个娃平常都是和他们夫夫两个在一个桌子上一起吃饭。柳生提前体验到了养孩子的乐趣,还有些乐此不疲的意思,给他们洗衣服,做饭做得不亦乐乎。方睿轩都有点吃醋。 专业班下午还要上课,午饭后,方睿轩让杏儿领着几个孩子睡午觉去了。 沈惠清、胡志宣,一个四岁,一个五岁,年龄比较小,方睿轩直接大手一挥免了两个人下午的课程,让柳生带着他们玩五子棋,荡秋千,浇菜拔草,踩跷跷板,玩七巧板,堆积木。没错,最后几样是方睿轩从现代盗版来的,寓教于乐。 下午四个人的课上,方睿轩先是带这几个孩子拜了孔圣人的画像。虽然心里不以为然,但是方睿轩还是执行得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向先贤致敬这其实本是一件庄严的事情。收人恩惠,自是要常怀敬畏。 他来自一个思想被解的时代,对孔圣人没有古代读书人那么狂热,并不认可君主们用儒家学说来禁锢人们的思想,但也没有改变这些的意思。 国内外无数的历史事实告诉我们,先行者的下场都是十分悲惨的,甚至累及家人宗亲。这是伟人之所以伟大的原因,也是我们之所以渺小的缘故。 方睿轩有媳妇儿,有徒弟,还要为原主实现光宗耀祖的心愿,找寻方家的幸存者,重建方家,这些牵挂让他不可能以身试法。 之后,给这些孩子讲述了天地君亲师,尊师重道,算是为接下来的课程开了个头。 开学第一天,方夫子真的被累惨了,散学后,一堆的学生爷爷奶奶带着孩子来找他改名,有单独来的,有全家上下组团来的,甚至没有上学的孩子跟着来了,整个方家大宅院里人满为患。 他至少起了三十多个名字,脑细胞不知道死了多少。 刘大虎、刘小虎改为刘仁杰,刘仁军。 柳大锤的五儿子起名为柳文骏,柳家老大家的三个儿子改为柳信海,柳信泽,柳信波。柳家老二的柳信澜,柳信泷。至此方睿轩直接给柳家第三代定下了信字辈。 小哥儿柳木儿也闹着改名,把他爹给带了来。方睿轩觉得他的名字其实已经很好听了,他自己却觉得普通非要改。 方睿轩觉得他的声音很好听给他取名柳婉音,上午讲得那些讲究什么的全给放一边了。没办法,想改名的娃娃太多了,他那里去想那么多好名字! 第15章 授课 专业班除了沈惠明,其他五个人都还没有启蒙。沈惠清、胡志宣这两个月直接被扔在了基础班,两个班的蒙学教材都是《千字文》。 除了第一天外,专业班开课时间比基础班早半个时辰,方睿轩先去给他们上完课后,让他们先各自练习和诵读。 方睿轩防止他不在的时候,这群孩子偷懒养成习惯,任命年龄最大的刘奎为班长,负责监督同窗的诵读、写大字,半个时辰休息一次。基础班每天两个半时辰换算成现在时间是五个小时的课程,课间休息两刻钟,正好去专业班视察。 专业班的课讲完后,沈惠明经常被方睿轩抓壮丁拉去帮忙检查基础班的课业。 专业班前半年的任务就是认字识字背诵朗读写大字,等学生的积累够了,再来讲解其中的意思事半功倍。 开课第十天,课堂的氛围比第一天好了许多。 “昨天我们讲了什么,有谁记得?”基础班的学生大都没有纸笔,用沙盘练习过的东西一抹掉就没了。方睿轩经常在第二天给他们复习前一天的内容。 一双双小手都高高举了起来。那些青壮年,很多学的不如小孩子觉得丢人,羞臊得从不多言。沈惠清眼巴巴地看着方睿轩,想要回答问题,方睿轩没搭理他。 方睿轩选了一个叫闻子乐的瘦弱青年回答,“海咸河淡,鳞潜羽翔。龙师火帝,鸟官人皇。始制文字 ,乃服衣裳。推位让国,有虞陶唐。” “不错,坐下。” 十八岁以下的孩童,所学的东西都是要求背诵的,方睿轩对青壮年的要求是只要他提问那个字写得出来就好。 “现在把这四句话字默写一遍。”方睿轩吩咐道。 趁着这段时间,去专业班看了一遍,纠正了白瑞雪写字的姿势,又手把手教柳青写了几个大字后,就将沈惠明带走了。 基础班两个班长,改名为刘仁杰的刘大虎负责维持孩童的秩序,青壮年推选一个外出干活的领头人做班长。 回到基础班,方睿轩去检查孩童的作业,沈惠明去给青壮年组提写生字单词,不光昨天的,十天学过的里面打乱提写。方睿轩对这些人要求高,他们学的东西都是要马上用到的。 方睿轩先检查刘仁杰和柳文骏的默写,再由他们两个去检查其他人。刘仁杰、柳文骏这两个娃是这些孩子里天资最高的,很多东西一学就会,既勤奋又刻苦的。让方睿轩起了爱才之心。 不过介于柳生和柳大锤一家的关系,收柳文骏徒一事,却是不能了。 “明儿辛苦了,回去吧。” 检查完所有人的默写情况后方睿轩道,“错五个字以下的,把昨天内容写三遍,五个字以上八个字之内的写六遍。八个字以上的过来领罚。同桌互相检查,不准互相包庇,被发现了就请你们父母来学堂见我。” 一听到请父母,傻孩子们都老老实实地认罚写大字。 任何时代,请家长对学生而言都是一个大杀招。 啪啪啪,打手心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响亮,年龄小的孩子听得心惊胆战大气都不敢出。 方睿轩很不想体罚学生,但是玉不琢不成器,三十二字错八个是真的太说不过去了。而且就像现代每个班都有刺头,古代也一样! “曹玉衡,这是你第几次挨打了。”曹玉衡原名曹小草,名字还是方夫子给改的。 “八次了。”检查了九次作业,挨了八次打也没谁了。方睿轩都不好意思打他手心了,拿尺子在他屁股上狠狠拍了几下就让人回去了。 每次挨打的人,下次都是重点检查对象。曹玉衡每次都被抓包。 惩罚过后,开始今天新的内容,三十二大字,诵读,练习,算数练习简单的加减法。 “夫子,沈惠清在睡觉。”课上了一半的时候,柳婉音举手告状道。 方睿轩早就注意到了趴在桌子上睡得香甜的二徒弟和正昏昏欲睡摇头晃脑的三徒弟,听到有人告状,胡志宣立马打了个激灵清醒了过来。看的方睿轩一阵好笑。 胡志宣的身份在这些人中是最高的,虽是庶子难免有些傲气,本不想和这群村民一起上课。但是迫于方睿轩的淫威,和遣送回家的威胁,不得不忍了下来。 他师父提前说了,仗势欺人要挨板子,摆架子要挨揍,不友爱同窗不敬尊长也要挨,而这长里面竟然还包括沈惠明和沈惠清这两个商户子,因为他们先拜师,凡事要讲先来后到,所以他是他老师家的三弟子,目前的小徒弟。 还好沈惠清识时务,跟在他屁股后面整天哥哥的叫,不拿师兄的架子对他。 当然这不是重点,他年龄还小,还不是特别懂商户意味着什么,重点是方睿轩根本不买他县令公子的帐。犯错了骂起来疾言厉色,揍起来毫不手软,但听话的时候又对他很好。 胡志宣隐约摸索出了如何和方睿轩相处。 “惠清才四岁,身子骨弱,熬不住这半天的课,我之前叮嘱过他,坚持不住只要不吵闹影响别人可以趴在桌子上睡觉。” 柳婉音听到是先生允许的,脸忍不住红了。他都十二岁了,针对一个四岁的孩子,虽然本意是好的,可是太不近人情了。 “柳婉音坐下吧。你也是关心惠清,他不会怪你的。”方睿轩温柔的道,这时候上学不易,大家都十分珍惜这次的机会。看到沈惠清在课堂睡觉,这般不懂事,自然是恨铁不成钢。 沈惠清一觉醒来的时候正被夫子抱着去找师母,完全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情。 “师父,我和宣哥哥每次都可以写全对,以后让我们帮你检查别人吧。我们也想给师傅帮忙。”听到沈惠清醒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说这些,方睿轩对小孩子的脑回路完全不了解。 听到沈惠清的话方睿轩还是十分高兴的,孩子这么小就知道孝顺他了,他真是教导有方,不过,“你和你宣哥哥还太小,教室里都是桌椅,磕着碰着就不好了。等你们再长大一些,再来帮师傅分忧。” 跟在方睿轩后面的胡志宣听到方睿轩的解释,眉眼弯弯的笑起来。他被方睿轩整治了几回,内心却对他越发亲近起来。 “是怕我们磕着,真不是不疼我和宣哥哥了?”沈惠清问道。 沈惠明一听沈惠清这么问,就知道要坏事了。 “原来你们是这么想师傅我的,那我以后就不疼你了,自己回内院。”方睿轩将沈惠清放下,迈着大步往前去,完全不等他几个徒弟。他刚刚的一腔感动真是喂了狗。才这么小,怎么就这么多的心眼,他四岁的时候还哭着喊着让他妈给买变形金刚玩具呢。这家伙已经学会玩心眼了。他觉得他需要静静,这已经不是几千年代沟的问题了,是智慧的问题。 三个徒弟在后面小跑着追。好在方睿轩虽然气恼,却还是有分寸的,知道等着三小。 “不是呀,师傅,我和宣哥哥都没有这样想。” “师傅,你最好了。最疼我了,不能不疼我。” 追在后头的沈惠清喊着对方睿轩道,他再怎么解释,方睿轩也没把他抱起来。 方睿轩是真误会了这件事,真正有心计的不是他二徒弟,而是三徒弟。 胡志宣有意无意地在沈惠清面前提,师傅是不是不喜欢我们了,才找惠明哥他们去检查别人默写情况,不找我们。沈惠清本没有这么想,但听得多了,也害怕师父真不疼他了,才这么问出来的。 跑回内院的时候,沈惠清、胡志宣两个人气喘吁吁的,脸上流了一层的汗。 柳生见状,蹲下身子给两小擦汗,“下次不要这么急,走慢点,不然摔倒受伤了会很疼的,还要喝苦苦的药。” 两个孩子听说要喝药都乖巧地点了点头。沈惠清支支吾吾地对柳生道,“师母,我好像惹师傅生气了,师傅还说以后不疼我了。” 沈惠清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让柳生慈母心大发,捏了捏他的小脸道,“不会的,你师傅这是气话。过两天就没事了,先吃饭吧,你晚上给他道个歉,明天就好了。” “真的?”沈惠清睁着大大的眼睛问道。 “当然了,我最了解你师傅了,他就是个嘴硬心软的,要是不行的话,你就再磨他几天。”柳生帮着沈惠清出招对付方睿轩。 第11节 最了解方睿轩的柳生,没有预料到小肚鸡肠发作的方宅男因为他胳膊肘外拐,晚上的时候把他折腾得够呛,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都没有出现在饭桌上。 “师傅,师母怎么不来吃饭。”已经完全接受了方睿轩决定要听爹爹话把方睿轩夫夫当做亲爹亲娘一般孝顺的沈惠明关切地询问道。 “你师母腰疼,躺在床上休息呢。”方睿轩脸不红气不喘地道。 “严重吗,我一会儿让沈栓去请大夫吧。” “咳咳,”被粥呛了一口的方睿轩狠狠咳嗽了一下,“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 “那我就放心了。”沈惠明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安心坐下来吃饭。 方睿轩被沈惠明这么一打岔,看着安安静静吃饭的胡志宣,在想要到底要不要设立个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看这两个小鬼的表现看来商户并不注重这个。他其实也不注重,但若是现在不严格要求,徒弟以后出去以后丢了人怎么办。 而且中国人传下来的很多东西都是断章取义传下来的,当初他先听说了古代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后来不知是从哪里知道了,中国人饭桌上谈事的习惯,正事都是在饭桌酒桌上谈的。这两种说法把当时才十岁的他愁坏了。这到底是可以,还是不可以说话。 他爷爷带着他查证了一些资料,食不言寝不语是孔子的行事,被后世当做君子之礼,以小见大可见孔子的严以律己可效仿却不适合生搬硬套。酒桌文化则是各有各的说法,最有名的就是那场鸿门宴觥筹交错中暗藏杀机试探与险中求胜,还有杯酒释兵权和平将军队收归皇权,吃吃喝喝之间发生了甚至能影响历史潮流的事情,这时候你食不言寝不语,怎么死得都不知道。这是君子与政客的不同。 但君子请人办事,就不请人吃饭了吗? 方睿轩觉得这些问题,很有必要考据一番再给小徒弟们说道说道。 话说,有他这样尽职尽责的老师,小徒弟们可真是幸福,他们一定是上辈子烧了高香,做了不少好事,才遇到了他。 专注给自己贴金一百年的方宅男。 第16章 外快 半月一次的休沐很快就到了,学堂的学生都觉得时间过得好快,沈家的大管家被指派来接两位小少爷回家。 沈惠清这些天,在学堂里和胡志宣柳生玩得乐不思蜀,临走前和柳生依依惜别搞得和生离死别一样,还顺走了一副七巧板。 胡县令没有使人来接胡志宣回家,只让田师爷找沈家的人给他捎了一句话,让他在此好生求学,一个月回一次家即可。 看着小孩儿失落的面庞和紧攥着的小手,方睿轩心情复杂,不知道应该是夸胡县令是个严父,还是骂他一句冷血。 果然,对美人都是不能抱有太多期待的。 晚间的时候,方睿轩将胡志宣抱到了他和柳生的房间,将其安置在他和柳生的中间。方睿轩和柳生的婚床是他专门请人打造的一个大型拔步床,睡三四个大人绰绰有余。 胡志宣一会儿看看他师父,一会看看他师母,十分的新奇。他从来没有和父亲姨娘一张床上睡过,刚出生的时候都是嬷嬷和奶娘在照顾他。 方睿轩经常抱沈惠清逗,他以为他师父只喜欢沈家两兄弟,不得已才收下得他,心里面肯定觉得自己是个大麻烦,要不然他刚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做,就被师父警告了不准仗势欺人呢。 现在才知道其实不是这样的,他师父待他也好,只是对他的要求严格了一些。 “怎么了,睡不着?”方睿轩听到胡志宣翻身的声音问到。 “嗯。”胡志宣小声应答了一声。 “那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发现柳生也没睡,方睿轩捏了捏柳生的手心。 方睿轩给两个人讲的是安徒生的丑小鸭。他将丑小鸭被人欺负的时候如何如何悲惨夸大好几倍,又将丑小鸭变成美丽的白天鹅后如何幸福大肆美化了一番,其中那种孤独寂寞等待的心情给淡化了。 “好了,故事听完了,学到了什么,说不上来的人要打手心哦。”方睿轩道。 胡志宣眼睛瞬间瞪得大大的,在黑暗中闪着亮光,师母也要被打手心? “是呀,你师母每天也要学习读书习字,犯了错也会被打手心的,不过你师母很聪明,挨打的次数很少。” 方睿轩说到这里轻声笑了出来,他又想到曹玉衡那个倒霉蛋了,才半个月就挨了十一次打。 胡志宣听到他师父的解释,才发现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有些懊恼。 方睿轩隔着被子拍了拍他,“小孩子别想那么多,你先说你这个故事看出了什么或者懂得了什么。” 胡志宣想了想道,“逆境的时候要暂时忍耐,总会有一天能出人头地。” “这么说也行,咱们听你师母怎么说。” 其实这个故事和柳生的遭遇真的很像。遇到方睿轩前柳生是地上的泥,谁都可以踩上一脚;遇到方睿轩后是天上的云,是举人夫人,常人不敢轻易欺凌他。 “丑小鸭因为他本来就是高贵的白天鹅,只要在生长的日子里能够忍耐坚持下去,最后一定会变成白天鹅的。”而他柳生只是运气使然。 “说的很好,其实因为丑小鸭本来就是一只天鹅,最后变成优雅高贵美丽被人喜爱是必然的。只不过年少的时候长得丑,就被人欺凌辱骂,等变漂亮那些人却又回来恭维他。那么从别人态度我们能看出什么,别人是谄媚的还是愚蠢的其实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只要不做那样的人就好。我想说的是,别人眼里的你,并不是真的你。一开始人们说丑小鸭丑陋,后来又有人说他漂亮,那都不是真的他,是别人眼里的他。别人眼里的他,并不等于真的他。一个人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的人,不要太过听信别人的评价,但也不要逃避这些,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你只要随时记得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就行了。” “还有人和鸭子是不同的,他们的物种是不能改变的,人却可以通过读书习字完善自己,那些大儒都是从懵懂幼童时代慢慢积累而来的。所以在艰难的时候都不要放弃,要不断通过学习积累完善自己,学好了本事,这样在机会来临的时候才能抓住进而一飞冲天。” 胡志宣听到方睿轩的话,感觉有什么困扰他的东西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咱们仨都是丑小鸭,互相勉励吧。”方睿轩和柳生的手交握着,对着两个人道。 又干了件蠢事,说故事讲道理,确实容易被小孩子接受,但勾起了媳妇儿的伤心事儿就不那么好了。那么多有名的童话故事,他怎么偏偏选了这个。 “师父,你和师母怎么是丑小鸭。”他是丑小鸭还差不多,胡志宣问道。 “你师父我虽有满身学问,却无权无势无钱的,只能让你师母和我过清茶淡饭的日子,不是丑小鸭是啥。”养不起媳妇的宅男方睿轩自嘲道。 “夫君,我觉得现在的日子很好,比以前好上千倍万倍,我很知足。”这样的日子,柳生以前想都不敢想。 方睿轩刚想说什么,胡志宣插嘴道,“师父我之后有了钱都给你和师母花。”他早就知道他师父穷,田师爷说过他父亲还资助了他师父两百两银子,他自己有了钱以后肯定不会这么小气的。 “还有师父为什么不去做官,做官了不就养得起师母了,还有为什么师母也是丑小鸭。” 方睿轩被胡志宣的话气笑了,戳了一下他的鼻头道,“小鬼,问题真多。首先你师父的媳妇儿要自己养,不用你的钱,你以后能养得起你妻儿就好了。靠做官挣钱的是贪官,你师父做不来。你师母当然是丑小鸭,那是因为他笨呀,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不过现在正在慢慢学。” “现在学不晚吗?”他们都是这么小的时候就开始启蒙了。 “不晚,你师母脑子聪明,还好学。”方睿轩又捏了捏柳生的手心,柳生听到方睿轩的夸奖,嘴角在黑暗中微微翘起。 胡志宣听了他师父前后矛盾的话,嘀嘀咕咕道,“刚刚是谁说师母笨的,现在怎么又聪明了。” 方睿轩笑骂了他一声臭小子,拍着胡志宣的被子哄人睡觉。 休沐的假期为一天,学生们可以在家睡上两晚,只要在开课那天早上返回学堂即可。 胡志宣在方睿轩夫夫那里蹭了两天的床,第二天方睿轩给他和柳生讲得是葫芦娃的故事。 “葫芦娃七兄弟最后变成一座大山镇压了妖怪,是不是死掉了。”变身成问题宝宝的胡志宣发问道,这个故事很有趣很好听,但是结局一点儿也不好。 “没死,等妖怪死了,他们就可以变回来了。”漫画市场上有好多这种版本的续集,他当初还买了好几本呢。 “他们其实很可怜。”柳生道,才那么小的孩子就要经历这么多事情,阴谋算计,至亲离世,兄弟反目,还要一些不相干的人变成一堆石头去镇压妖怪。 “是呀,刚刚出生没几天,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还没见识过,媳妇儿也没娶上,就要去做牢头了。”方睿轩附和道,这才是真正的童工好不好。 柳生胡志宣:……。说得好有道理,好悲惨,但是他们莫名的想要发笑怎么办。 “哈哈。”忍了一会儿,柳生和胡志宣一起笑了出来。 “咳咳,一方面是他们仇恨太大了,葫芦娃要替爷爷报仇,另一方面是要防止妖怪出去害人,英雄什么的都是悲情人物,只有牺牲自己了去救别人,才能称为英雄,若是一个将军武艺再高强,不去打仗,在百姓心里不过是个莽夫。”方睿轩赶紧补救道。 不能坏了他在徒弟心中高大伟岸知识渊博的形象。 “有的人想做英雄,有的人不愿意,其实这些都说明不了什么。我觉得人首先要为自己而活,其次再考虑别人的想法。你们可能觉得自私,但是我不觉得。被别人道德绑架不得不去做英雄,也只是个憋屈的英雄。不能快意人生,做英雄有什么好,不过一个名头吧,还要被其所累。你们俩以后可不要犯傻。” 方睿轩开启碎碎念模式,给这两人灌输超前的想法。这古代愚忠愚孝的老好人太多了,他身边的人就不必了。 第二天一大早,沈惠明沈惠清就赶到了学堂,吃过饭后就和胡志宣一起到教室里早读了。 这次随同他们而来的还有沈大海和一堆的粮食肉类。要方睿轩说,沈大海这爹当得真不错,亲自送儿子来不说,方方面面都为他们考虑的周周全全的。 不过沈大海这次前来的目的可不只是为了送儿子。 “方举人,可否借一步说话。”沈大海对方睿轩道。 方睿轩将沈大海请到书房,沈大海拿出沈惠清顺走的七巧板,“我听闻方举人还有一些类似的小玩意儿,想要和您合伙做生意。” 沈大海纵横商场那么多年靠的是一双慧眼,一看到这七巧板,又听到儿子所说的积木跷跷板五子棋等东西,就发觉了里面的商机。大户人家的孩子在启蒙前都是千娇万宠的,长辈们不管因为宠爱他们还是为了面子都乐意花钱买个小玩意哄他们开心。何况这些东西,还能提高小孩子的动手能力和手指灵活度。 他用普通的木头做一些卖给普通人人,可以赚些小钱,用上好的玉石打造的卖与大户人家,价钱还能翻几十倍,上百倍。 “我给您一成的份子,您将这些小玩意儿的图纸给我如何。”沈大海开出这样的条件算是很有诚意了,他打点关系需要花钱,开拓市场最宣传也要跑前跑后的,这东西还容易被人模仿,新鲜过后,就挣不到什么钱了,方睿轩不出钱不出力只出点子就得一成利已经很不错了。 “沈兄不必如此,不过奇淫技巧,逗弄学生玩闹罢了,如果制作销售的话,十分容易被人效仿。若沈兄不愿白拿,给我个几两银子就好了。” 方睿轩还为沈大海提供了几个玩意和一些建议,积木可以摆几个模型在店铺里吸引顾客。七巧板五子棋都附上说明书附上一些图画,讲解玩法,先主打富贵人家,等模仿的跟风起来后,再销售那些普通的七巧板等,可以多些时间捞钱。 围棋对大户人家而说随处可见,五子棋这样的玩意肯定是卖不出的,可以定位于一些小富人家。 方睿轩还建议沈大海做一些布娃娃玩偶,猛禽宠物什么的都做上一些男孩子女孩子都会喜欢。 沈大海感动于方睿轩的情谊,临走前赠与他二千两银子。方睿轩也不推辞。 有来有往,才是长久之道。 靠现代知识挣到了钱的方睿轩,终于有了穿越的自觉。 金手指,妥妥地不能丢。 挣了一笔小钱的方睿轩心情大好。 终于摆脱赤贫状态了! 有钱给媳妇儿买琴,买茶壶茶杯了,他要买陶瓷的还要龙泉瓷的! 方睿轩到东屋小班窗口外视察学生的早读情况时,六个孩子已经全员到齐了。 郎朗的读书声在明媚的晨光中回荡,别有一番意趣。这些孩子真自觉,可比幼儿园好带多了。 方睿轩教了他们今天的生字,逐个指导写大字。 “惠明的字已经成型,只是手腕无力,欠缺了一些劲道风骨。你们五人也同样有这个问题,明日起早读前先同两个护院绕着院子跑两圈再蹲上一刻钟的马步。”手腕下系重物什么的还是长大点再说吧,重要的是身体要健健康康的,他可不想教出一堆手无缚鸡之力迂腐的呆子,他爷爷知道了会砸招牌的。 尽管他在他爷爷那里早已经没什么面子可言。 作者有话要说: 方睿轩:终于靠穿越这个金手指挣到钱了。 第17章 蹭课 方睿轩赚到钱的当天就让孔管家去县城给他买了两把琴来,一把桐木,一把松木。 几日后的傍晚,夕阳正好,红霞罩顶,晚风习习的,方睿轩叫人在园中支起了琴桌。 早先光秃秃的院子中移植了几棵大树,各色菊花都栽种了一些。 方睿轩先是给柳生示范地弹了一曲,将三个徒弟都给吸引了过来,“师父,您这首曲子,极其欢快,高低起伏错落有致,可不多见。”沈惠明小小年纪已经有了一些小见识。 第12节 方睿轩心道,这是必须的呀。 现代广场舞神曲《小苹果》,风靡大江南北,他可是花费了好几晚才改成古筝曲的。 “自娱自乐罢了。” 我这是在讨你们师母欢心,不懂眼色的臭小子们。 “师父,这是你自己作的曲子?”沈惠明睁着大大的眼睛问道。 能说不是吗?方睿轩有些郁卒。 本着二十一世纪五好青年诚实守信的美好品德,方睿轩摇了摇头,“一个友人做的。” “我要学,我要学。”插不进话的熊孩子沈惠清耍懒道。 方睿轩和柳生相视一眼,无奈地笑了笑,还让不让人过两人世界了。 “这种曲子不适合男孩子学,我再给你们弹奏一个。” 方睿轩指尖轻捻琴弦,肃杀的十面埋伏扑面而来,高低抑扬,起承转合中充满了紧迫和伺机而动的气氛,夹杂着阴谋豪情战意。沈惠明胡志宣听得一愣一愣的,曲子结束了,两个人还晕头转向地找不着北。 “回神了。”方睿轩拨了一下琴弦,唤醒了两个人。 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吗,他在现代听了那么多遍,也不觉得呀。 难道是因为他只是一个没文化的程序员? “师父,这首曲子真好,可以把琴谱给我吗?”沈惠明痴痴道。 “你现在还不会弹琴,要了也没用,日后再说吧。”年纪这么小就听十面埋伏,长大了还了得。 “况且这首曲子耗费心神,为师实在不想让你过早接触。”徒弟是唬住了却差点唬得走火入魔。 “要我多大才能教给我。”沈惠明不依不饶道。 “十八岁吧。”到时候也成年了,谁还乐意管你。 沈惠没听懂他师父隐含的意思,重重点了点头。 方睿轩不再搭理三个小孩,一心教导起柳生弹琴。 柳生学书本上的那些东西学得极快,琴上确实差了点。他自幼为了养活自己只能努力干活儿,两只手手心都布满了老茧,指骨节突出,拨弄起琴弦来没有一般人那么灵活。 三个徒弟在夫夫二人身边赖到了天黑,眼看到方睿轩给柳生上课的时间,还是不肯走。他们都知道,方睿轩晚上的时候会给柳生讲课,却谁都没有亲眼看到过。这次机会难得,三个人打定了主意要见识见识。 方睿轩带柳生回到他们小院子的书房,三个人紧随其后。方睿轩懒得赶走他们,就纵容他们跟着。 “师父,师母也在学三字经吗?你还没有给我们整本讲过三字经呢,我们晚上可以不可以也来听。”沈惠明看到书桌上的《三字经》和旁边一沓大字道。 他师父还没给他们开过小灶呢! 三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方睿轩,方睿轩不假思索地说了声,“不可以。” 三个人失望地低下了头。 “你师父我,白天要上一整天的课,晚上再给你们补课,是要累死我呀。”方睿轩粗暴地给三个徒弟简单解释了一下。 反正形象在徒弟们这里毁得差不多了,他就不端着了。 三个人对他师父忽悠人的话充耳不闻。 骗子,给师母讲课就不累了吗? 若是方睿轩知道这帮小崽子心中的腹诽,肯定毫不犹豫地辩驳,夫妻情趣,这是夫妻情趣好不好,你们这群小孩儿那里懂得。 “那我们有了疑问可不可以来请教师父。”沈惠明退而求其次道。 换汤不换药呀! 方睿轩直直看着沈惠明,说得这么委屈,别人还以为他欺负他了呢! 沈惠明顶着他师父的压力坚决不退让。 他只以为惠清缺心眼,大徒弟稳重,却没发现这是个天然黑。 方睿轩思考了一会儿,“都一起来吧,不过只限天黑之前。要听三字经是吧,我先考考你们,孟母三迁的故事谁知道。” “我知道,孟母是孟子的母亲。孟子小时候,家住在墓地附近,孟子跟着那些祭拜先人的人学了一些祭拜的事情就玩起了办理丧事的游戏。他的母亲觉得这个地方不适合小孩子居住,于是将家搬到了集市旁,孟子又跟人学起了做买卖和杀猪的事情。他母亲觉得这个地方也不适合孟子居住,就又将家搬到学院旁边将孟子送进了学堂。”沈惠明一向捧他师父的场。 “好了,听完了故事,说说理解吧,从孟母三迁的故事中,你们明白了什么。” 胡志宣已经习惯了他师父这种寓教于乐的形式,首先答道,“环境对人的成材有很大的影响,好的环境能使人进步,坏的环境会拖累人。” 沈惠明想了想不甘其后道,“母亲长辈等是一个人成长的向导,长辈明事理,见识多,眼光远,对于引导晚辈成材由着很重要的作用。” 方睿轩点了点头,“不错,言传身教,就如孟母这般。” 沈惠清急的说不出话来,额头上直冒汗。怎么办,他能想到的,两个哥哥都说完了呀。 看着沈惠清皱着眉头想要哭的模样,方睿轩摸了摸他的脑袋表示安抚。 “都认真思考过了,很好。其实我还想补充两点,一好的环境的确可以催人奋进,但是坏的环境,却并不一定就是人变得庸俗、堕落。我听说一个这样的故事,前朝一个姓毛的学子要赴京赶考,请人教导学习官话,可是他生性腼腆,不敢张口说话,官话一直没学好。为了克服这种情况,他抱着课本,在闹市中用官话诵读课本,被来来往往的行人当成疯子,他视而不见。黄天不负苦心人,一段时间后他学会了讲官话,性子也逐渐开朗起来,进京赶考后取得了很好的成绩。闹市对读书人来说不是一个好环境吧,但是姓毛的学子,利用闹市锻炼出了自己的性格和说话能力。这说明什么,我们要善于利用环境来完善自己,坏的环境也可以转化成好的对自己有利的。” 希望他化用这个故事毛爷爷在天有灵不要怪罪他,方睿轩默默地想了一秒钟。还有陕西那片的方言太难懂了,他在那里待了三年多,陕西人语速一快,他还是听不懂。唐朝首都是长安,大多数人都有这个困扰的吧。 “第二点就是人经一事,才能长一智。子不学,断机杼。孟母的母亲用行动让孟子明白了他自己的错,孟子后来才知错就改。人只有摔了跟头后,才能真正的增长智慧明白事理。我们在现实中不能为了增长经验,就去故意犯错,那么怎么样才能变得更加聪明呢?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通过别人的评价批评我们能自己的不足,但是这种批评有时候又会是恶意的,如何区分要靠你自己了。二是读历史,读史可以使人明智,通过前人的成功和挫折,学习前人的经验,总结他们的失败之处引以为鉴,这是历史留给我们的最大财富之一。犯了错误,要好好反省,认真改正,避免重蹈覆辙。在一个地方跌两个跟头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在意这个跟头,一直在这里摔倒。” 方睿轩讲得口干舌燥的,喝了口茶水,观察几个人的反应。 柳生一向认真,方睿轩讲的东西又是几千年历史沉淀下来的宝贵经验,精彩实用,使人启迪。 “师父,如果在坏的环境里没有办法挣脱出来也不具有将它转化过来为自己所用的条件,那要怎么办。”思考了一会儿后,胡志宣问道。 “剑平时藏于鞘内,不见其光辉,时机一到,出鞘时依然锋芒毕露寒光凛凛。”方睿轩高深莫测道。 胡志宣点了点头,细细体味他师父话中的意思。 沈惠明听了方睿轩的话大为收益,对他师父的崇拜达到了一个新高度。一个小故事,就能讲出这么多的道理,比他以前的夫子高明多了。 “你们仨人也识了不少字,把今天所学整理一下写份感想,明天交给我。”方睿轩临时给徒弟们布置功课,独自思考的习惯应该从小培养。 他是为了徒弟好,才不是公报私仇。 三个徒弟各自回屋后,天色还早,方睿轩冲过去抱住柳生,啃咬吸吮他的嘴唇,将人亲得双腿发软,打横抱进了卧房。 方睿轩一阵餍足后,和柳生脸贴着脸,一阵厮磨。 “夫君,白娘子水漫金山之后怎么了。” 方睿轩:……。媳妇儿不懂情调真煞风景。 这时候不是应该埋在柳的怀中,在他胸前画圈圈,求着他再来一次,好好满足他吗。 好吧,柳生这辈子都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自从那晚方睿轩给柳生和胡志宣讲了睡前故事后,柳生就央着方睿轩每晚给他讲一个故事。 柳生刚识字不久,很多书都看不懂,相比较自己去琢磨,他其实更喜欢听方睿轩说。 难得柳生提要求,自认为二十一世纪的暖男,自然愿意为媳妇补足缺失的父爱,完全忘了古代根本没有睡前故事一说。 美人计,真是让人痛并快乐着。 方睿轩最开始给柳生讲古代的四大爱情故事,四大爱情故事结束后打算讲四大美女然后四大名著然后金庸古龙梁晓声然后国内外的童话故事网络游戏小说。方宅男算了算,根据他的口才加上这些存货给媳妇讲上十年八载绰绰有余。而今天该讲白娘子水漫金山的后续了。 “你竟然还有心思听故事,看来是我刚刚还不够卖力。”方睿轩将媳妇儿捞过来,欺身而上,开始了新一轮的动作。 屋内娇喘连连,屋外月上中天。蛐蛐儿羞得不敢发出声音来。 第18章 拜访 沈大海决定将这些小玩意分批上市,首先出现在市场上的七巧板就让他赚得盆满钵满,在有沈氏商行的各地卖得十分好。 随着而来的就是市场上涌现了大量的盗版,比沈大海做得精致卖得便宜的,不在少数。 沈大海见好就收,减少了精品七巧板的生产量,将以前用木材做的,主打普通人家的木制品低价往市场上一放,就加紧了让绣娘们缝制娃娃玩偶了。 这样赶在过年前还能大捞一笔,沈大海想。 完全不在意背地里有多少人骂他缺德。都挣了这么多钱了,连点小钱都不给别人留。 胡志宣在第二个休沐日的时候被接回了家中,胡县令将他叫到书房问话。 “你这一个月在你师父那里都学了些什么。”胡县令捋着美须问道。 胡志宣恭敬答道,“回父亲,我和沈惠清每日只有半日课,上午和村民一起学习,下午陪着师母玩。” 其实是柳生陪他们玩。只有沈惠清自以为是在孝顺柳生,陪柳生玩。 这些事情胡县令已经从田师爷哪里知道了。一开始对于方睿轩让胡志宣和一群村民在一起上课,其实是有不满的。等田师爷将方睿轩的用意回禀了来后,胡县令才默认了此事。 方睿轩虽然放纵了宣儿一些,所作所为却的确都是在为胡志宣考虑。 五岁的孩子,身子骨弱,自是不能每时每刻拘着在书桌前学习。且胡志宣生来早慧,又是庶子,缺乏关爱,性格难免沉郁了些,早些纾解,比日后郁结于心得好。 刚刚胡力回禀他胡志宣吃饭将白菜挑了出去,被方睿轩从均衡饮食到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到百姓民生到国家政策足足数落了一个时辰,之后方家吃了七天的白菜胡志宣见每次都要抢先吃一大口,好像要给他师父证明什么。 在家中他很难看到这样鲜活的儿子。 听到儿子亲口说方睿轩叫自己儿子陪他夫郎玩,胡县令不由得十分感兴趣,“你们平时都玩些什么。” “跷跷板,积木,七巧板,秋千,五子棋,有的时候还要和师母一起浇地拔草挖野菜喂鸡。前两天我跟着惠清刘仁杰他们去爬树,沈惠清差点从树上掉下来,吓坏了师母,师父狠揍了我们一顿。”说到最后胡志宣还觉得屁股疼,他师父下手可真狠。 “现在年纪还小,可以调皮些,长大了就不行了。七巧板,就是沈大海近来卖得那些玩意儿,是你师父的点子?” “正是,师父本来是做给我和惠清他们玩闹的,说是能培养我们动手能力,锻炼开发思维。被惠清父亲发现了,向师父讨要了图纸。” 胡县令点了点头,抽屉里的那副上好白玉做的七巧板怎么也拿不出手。转头问起了胡志宣在课堂上都学了什么。 “千字文、算数,师父说这次休沐后还要学习写契约,村民和我们都要学。”胡志宣下意识地不想将三字经师父给他讲故事抱他一起睡觉的事情告诉胡县令。 “契约?”胡县令挑了挑眉,这还真是帮人帮到底了。对于属下衙役有时帮着富户欺压农人的事情胡县令亦有耳闻,好在他们并不是很过分,没有家破人亡的迫害人,情节不严重的胡县令就轻轻揭过了。毕竟水至清则无鱼,他这个县老爷再怎么样不能封了底下人的财路。 胡志宣以为他父亲在问他的话,恭敬回道,“是,师父说,教人识字算数最终的目的就是教会这些人会看会写契约,避免日后在这上面吃了亏。” “你师父很不错,你日后跟着他好好学,去看一下你姨娘吧。” “是,儿子告退。”胡志宣给胡县令行了一个礼后,退出了书房。 胡志宣去拜见了嫡母后,才往花姨娘的院子里走去。在花姨娘的院子外徘徊了好一会儿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直到花姨娘院子里的二等丫鬟云裳发现了他,才踏了进去。 “我的儿啊,你这一走一个月,也不给姨娘来个信儿,好狠的心。”胡志宣一踏进院子里,花姨娘就将他抱在怀里大哭道。 第13节 “姨娘莫哭,终于将宣公子盼了回来,该高兴才是。宣少爷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老奴去厨房里做些宣少爷爱吃的来。” 花姨娘地奶嬷嬷祝默默劝阻花姨娘。 花姨娘点了点头,让祝嬷嬷多做些。 胡志宣听了花姨娘的哭声和祝嬷嬷的话,也有几分触动,红了眼眶,劝慰花姨娘不要哭。 花姨娘哭够后,问起胡志宣的功课。胡志宣照着对胡县令的回答再复述了一遍。 “什么!你师父只让你上半天课,还让你同那些泥腿子一起上课,让你喂鸡干农活,我的儿,你受苦了。”花姨娘抱着胡志宣又要一阵嚎啕,被胡志宣劝阻了。 “姨娘,莫要生气,师父说我年龄还小,只上半日课足够,其余的半日玩闹一来可以锻炼身体二来也能了解一下农户的生活以后做了官才能更好的为民请命。” “胡说,你师父这根本就是在作践你,谁说只有干农活才能为民请命的,那些寒门子弟也没见几个下过地,你大哥五岁开始启蒙,一个月学完了千字文,现在都是秀才了,也没见他身子骨弱,是不是夫人,你师父被夫人收买了,所以才不好好教你。” 一边是自己师父,一边是自己姨娘。胡志宣为难道,“姨娘,师父没有被谁收买,是真的为我好。”虽然千字文没有学了多少,但他从其他地方真真切切的学到了很多的道理和知识。 “儿啊,你还小,不知人心险恶。不行,我要去找你父亲,让你父亲给你换一个夫子。”花姨娘说着就要扯着胡志宣去找胡县令。 “姨娘!”胡志宣又气又急,“师父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况且我都磕头拜了师的,不可能再更改,否则就是不孝,以后也是不能做官的。”胡志宣搬出了不孝的名头,压制住了花姨娘,花姨娘才消停下来,抱着胡志宣一阵嚎哭。 “我的儿,咱们这么命苦呀。你可要争气了,你大哥那么厉害,你要是赶不上,咱们娘俩儿在这个家里可没有活路了。”花姨娘嚎啕大哭。 胡志宣一阵心累,这就是他的姨娘。不关心他在外一个月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住的惯不惯,连个嬷嬷也不如。一直要他和大哥比,想要他超过大哥。即使他比大哥强了又如何,大哥是嫡子,还比他大了十岁,这个家里谁也越不过他的。 他的优秀只会是姨娘以后争宠的一个筹码罢了。胡志宣三岁的时候,他姨娘为了让他父亲到她院子里来,命人打开了他房间的窗户,让他发了三天的高烧,差点将脑子烧坏。他姨娘以为他年纪小不记事。其实他是记得的。 他姨娘可是他的亲娘,却连师父师母对他的一半都比不上。师父那里,才真的像一个家,粗茶淡饭吃起来也格外香甜。 晚饭的时候,花姨娘殷勤地给胡志宣夹菜,劝着他多吃些。胡志宣却吃得食不知味。 胡志宣告退后,祝嬷嬷劝阻地对花姨娘道,“姨娘,宣少爷还小,不要逼得太急了。” 花姨娘叹息道,“嬷嬷,我也知道,可是老爷已经很久不来我的屋子了,我以后能指望的只有宣儿了。他大哥去年已经是秀才了 ,他却还这么不思上进。那个小举人的事情,嬷嬷你找人查查,看看是否被夫人收买了。” 祝嬷嬷听了大吃一惊道,“姨娘,不可。不说那个夫子有没有被夫人收买,宣少爷可是拜了师的,老师的名声毁了,对咱们宣少爷的名声可是大有妨碍的。”继而语重心长地道,“这不是还有老爷的吗,宣少爷也是老师的孩子,老爷是不会害自己的儿子。” 花姨娘不以为然,老师是不会害宣儿,可若是不管不顾,宣儿还不是任由人拿捏。这宠爱都是争来的,你不争不抢的,谁能记得你。 祝嬷嬷看着花姨娘的样子就知道,她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不再相劝。 正房里,一个中年的美妇人用涂满丹蔻的手,挑拣着丫鬟们刚采回来的鲜花,用剪刀修剪了,一朵朵插入清白透亮的白瓷瓶中。 “夫人,那边又闹起来了。”美妇人就是胡县令的夫人的心腹刘嬷嬷道。 “无事,左右老爷已经厌了她,她翻不出什么浪花。”胡夫人淡淡道,“吩咐下去那边的事情只要关注着就好,谁都不要插手。” “是,可惜了宣少爷有这么一个拎不清的姨娘。”看着美妇人面无表情的脸,刘嬷嬷自知失言,找了个借口,退了下去。 第二日胡志宣以要写师父布置的功课未有,没有去花姨娘那里。然后事实上,方睿轩根本没有留功课。 第一次休沐的时候,方睿轩只要求了学生早起那个时间段起来诵读课文。沈惠明就问道,“夫子,咱们不留功课吗?”他们约定好了,在课堂下喊方睿轩夫子,私下里才能叫师父。 “何为休沐?”方睿轩反问道。 “三日一洗头、五日一沐浴。”沈惠明道。 “为何要休沐,甚至官府每五日都会给出一天的时间休息。”方睿轩继续问道。 “让人休息?”沈惠明不确定地回答。 “不错,就像做一件事儿久了会感到累,要休息一样,休沐是为了让你们消除这段时间学习的疲劳,回来更好的学习。读书是需要经年累月长期坚持的,不必争这一两日。相反,休息的好了,状态好了,回来读书可能事半功倍。”方睿轩继续忽悠道,“等你们再大一些,或者明年了,我会在休沐的时候给你们留一些读书外的任务的,现在不用不急。”例如干农活了,帮妈妈洗脚之类的。 方睿轩都能预见到学生们听到他布置任务的时候目瞪口呆懵逼的样子了。 “学生受教了。”沈惠明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坐回座位。 胡志宣一直觉得他师父和其他人不一样,想法行为都是奇奇怪怪的。甚至有预感他师父的话传出去后,肯定会被其他夫子名士斥责为离经叛道误人子弟。但他却觉得这样很好,再没有比方府适合他的地方,可以让他觉得那么自在了。 幸好他师父有个举人名头顶着,平时人多的时候也不多说什么,只私下里给他们往深里提点了一下,不然还不知道会惹出多大的祸事。 胡志宣认认真真地描摹着他师父给写的字帖,不理会那些让人烦心的事情。反正他现在改变不了现状,也不能像丑小鸭一样离家出走,只能像丑小鸭一样忍耐着了。 胡志宣在家里做着他的小白菜,方睿轩府上不请自来了几位客人。 “几位童生请坐,杏儿上茶。”方睿轩招呼柳家村的三位童生到书房中。 这三个人中,年纪最大的正是柳书青,李玉兰的丈夫,他今年三十有五,儿子已经成了亲,还在苦读。年龄最小的十八岁,叫柳子车,今年刚中的童生,前些日子已经和柳林中那位想要给方举人做妾的柳雯雯订了亲。他本在县城求学,得知举人老爷在村中开办了学堂,有意来求学,却不料正式学堂上的都是一些六七岁的奶娃娃,柳子车实在拉不开脸和一群娃娃一起读书。此时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差点被送到举人老爷家做妾。另一位是周老头出了五服的侄子,在县城居住,听说这二人要拜访举人老爷,就一起过来了。 三人见得方睿轩书房中满满的藏书,均露出一抹惊叹之色。 方睿轩的藏书分为三部分,一部分是原主脑子中默写出来的,一部分是他那个世界唐朝之后的书,再有就是方睿轩在收到了沈大海给的两千两专利费后,让孔管家去给他收集的各种注解版本科举会用到的四书五经。 没办法,做了夫子,首先要精通业务才行。 第19章 卤肉 “我等不请自来,方举人海涵。”柳书青年纪最大,由他代替众人告罪。 “柳童生不必多礼。”方睿轩淡淡回应道,既不热络,也不失礼。 “举人老爷家中藏书颇丰,令我等艳羡。”周童生夸赞了一句道。他可是听说这举人老爷逃难而来时,身无长物,只有几百两银子,还置办了产业。这么快就搜集到了这么多书,真是个有本事的。 “周童生谬赞,都是科举常用的书,前些天刚刚采购的。一小部分是早些年诵读过的,现在默写了出来,权作安慰。” 即使是一小部分,也够这群人惊叹了。哪个读书人脑子里没有几十本儒家文学的经典书籍,但是考学的人像方睿轩这般的除了科举之外的书还背诵了这么多书篇的却不多见。 这也可能和他们见识短浅有关。 “方举人底蕴深厚,必是书香世家出身。”周童生肯定的道,他们除了在书院学习的时候,根本不曾见过这么多的书。只有那些大的家族,世家才有这样的实力。 “算是吧。”方睿轩敷衍了一句,完全没有谈论一下自己家境的打算。没落的耕读世家,都家破人亡了,这些人提起这些干什么,难不成还想让他在他们面前伤心一番。 况且他虽然占了原主的身体,却始终无法将自己当做他。平时在柳生面前也都很少谈及过去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讲述原主过去的事情,还是给柳生讲那个原本生活在现代的宅男方睿轩。 好在两个人的过去都同样凄苦,都怕触到对方的伤心事默契地没有问及对方。 柳书青见气氛尴尬起来,连忙转移话题,“我等这次前来,是为了明年的童子试,想向举人老爷请教一番。” 童子试,包括县试、府试、院试。通过县试、府试可获得童生称号。过了院试,方可称为秀才,这三人都接连在院试中落了马,柳书青更是连考了十几次。 知道这三人是为考秀才而来,方睿轩心里也有了谱,不是来攀交情的就好。 方睿轩搜索了原主记忆中考秀才的经验,给这些人分享了一二。 指点柳书青的文章时,方睿轩发现柳书青底子是有的,只是文章圆滑太过失了立场。他委婉地提了一下自己的看法,柳书青能不能听得懂,愿不愿意改正就是他的事情了。 柳书青,原名柳树。书青是学堂夫子给起的学名,柳家村每一代人中叫柳树柳枝柳条儿的人不少。柳书青在柳家村算是年少成名,十七岁就中了童生,接下来的十几年一直蹉跎在这院试中。孙子都出生了,还要靠着老子妻子和儿子养活。 方睿轩想想都为这些汲汲于功名的读书人就觉得可悲。 柳书青的事情方睿轩是略有耳闻的,知道柳书青是他和柳生结婚前找上门来的柳小含的父亲,心中对他很是膈应。一个童生,不愿教导村子里的孩子,却有时间教自己的女儿读书识字,不是为了日后将女儿卖一个好价钱又是什么。 他可不信柳树青是真心为女儿好,观那柳小含做派爱慕虚荣自以为是,甚至不顾廉耻上男方的家中来,想必是自愿的。愿打愿挨的亲父女,也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柳子车学问扎实,对一些问题都有自己的见解,这一届可中可不中。 方睿轩对周童生并不看好,勉励了他几句。童生到秀才就是一个坎儿,有的人轻轻迈得过,有些人就是一辈子也跨不过。 但是万事无绝对,他可不会傻乎乎地得罪人,万一人家大器晚成呢。明代罗圭一连七次童生试都没过,捐了个监生后,还中了乡试会试的头名,可惜他想详细了解一下这位壮士,度娘搜索了半天就只有这么一句话。 方睿轩打发了这些人后,吩咐谷粒道,“告诉孔管家和两个护院,以后闲杂人等来了,能推就推了。” 之后就去研究四书五经了。结合原主的记忆和原来的那点底子这些东西他消化起来非常快。只是写策论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以现代的观点看待问题,常常将论点写得新颖又惊世骇俗。 方睿轩只能写一篇撕一篇,直到他满意了且符合这个时代的国情了才会留下来。 一直忙到中午,方睿轩才停歇下来去吃饭。 方宅男有了工作,有了大宅院,的确是更宅了。学堂在家里,菜地家里有一小块,家里还有那么多的玩具供他消遣,连出门的理由都没有了。 前些日子晚饭后他还会带着柳生去田间地头散心,但是经常偶遇一些小姑娘小哥儿后,就懒得去了。 方睿轩又买了一些地,将田地扩充到了五十亩,其中的三十亩租种了出去,二十亩由谷穗两兄弟和曹老头打理。买了两头健壮的大黄牛给谷穗谷粒养着,农忙时耕田,农闲时就轮流拉车。 方睿轩表示进城的时候终于不用再和一群人挤周老汉的牛车了好开心。 周老汉的牛车,所谓的车是那种农村常用的板车,只能保证人有个坐着的地方,既不能遮风也不能挡雨,下雨天根本无法出行。 方睿轩照魏晋名士的牛车式样,请木工老杨头给打造了一个带着双轮的车厢,现在还正在制作中。为了稳妥,他还特意叮嘱了老杨头用普通的木头,结实点就行不用太过华丽。方举人回忆现代看到的牛车图片就莫名的觉得牛车比马车威风。 而且这才符合举人老爷的身份,堂堂举人老爷曾经和一群乡下汉子挤牛车,传出去会被人当做轶闻谈上好久的。方睿轩表示,往事不堪回首,黑历史什么的还是不要再提得好。 方举人当然是买得起马的,只是这时候马匹稀少,且大都是战马,要上战场打仗的。一匹马贵不说,遇到战争,军需不足的时候,可能还会被征用。这也官府不禁止民间养马的主要原因,想要集合民间的力量而养马。 方睿轩无意为朝廷做嫁衣,他的钱是要拿来钱生钱的,不是打水漂的。 “闻起来香,尝起来味道更好,可以拿出去卖了。这两天就让孔管家去把铺子收拾出来,咱们早点开业。”方睿轩指着餐桌上柳生做的几盘卤肉道,在柳生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夸赞,“媳妇儿你真棒。” 柳生被方睿轩闹了一个大红脸,低声道,“天还没黑呢,你别闹。” 羞恼的样子,透露出一股欲拒还迎的风情,本来没那意思的方睿轩小腹一紧,觉得自己该有那意思了。 不过天大地大,肚子最大,先吃饱了饭再论其他。 开小吃铺子,卖卤肉,是方睿轩思来想去回忆现代生活的经历考虑良久后才做的决定。 首先,他有举人身份,又是县太爷公子的老师,想必没有那个不长眼的敢来找茬。 再有,方睿轩可是个宅男呀,在现代里,宅男除了宅以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爱吃。老顽固同他一样爱吃卤肉,他老妈为了他们这都有点大男子主义的一老一少,专门学了很多卤肉的做法,什么川卤,红卤,广卤,潮卤,酱卤,只要沾边,他老妈就都学了回来。他正好被他妈抓过几次壮丁给他老妈打下手,虽然没有亲自动手过的,对这些吃食的做法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辣椒现在还没有传入中国,他还知道的一些菜色不能做。不知道用花椒茱萸做川卤水煮鱼的味道到底怎么样。 柳生是个心灵手巧又肯干的,学东西上手快,方睿轩就写了方子将研发菜品的事情全权交给了他。 柳生就在大都在每天的上午和做饭的时刻练习摸索,研究了一个月倒也被他和谷大娘一起摸出了一些门道。 “真是人间美味。”刚啃完一个酱猪蹄的方睿轩,没骨头似的仰躺在椅子上挺着大肚子打了一个饱嗝感叹道,好久没有吃到现代的味道了,还真是有些想念。也不知道现爷爷爸爸妈妈在现代怎么样了。他爷爷偷吃肉的时候,还有没有人给他望风。 柳生看着方睿轩夸张懒散的样子,抿嘴直笑。方睿轩私下里的做派一点也不像是个举人老爷该有的,规矩礼仪的一点儿都不讲究,跟个普通人没两样。不过,在柳生心里这样的方睿轩很好。 本来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人,突然被一个人娇惯呵护了起来,任谁都觉得不可置信。柳生心中也是忐忑的,就怕一切是镜花水月,一觉醒来他就会被打回原形。成亲后,他试探了方睿轩几次,方睿轩的忍让纵容,让他多了几分底气与信心。 也许,他真的是脱离苦海了。 方睿轩用沾满油污的手往柳生脸上抹去,“反了天了,敢笑话你夫君了。”柳生挣扎着躲避,方睿轩就开始挠他的痒痒,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别那里,啊,好痒,哈哈哈,夫君你放开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柳生对着方睿轩求饶。屋外前来收拾碗筷的桃儿听到声音悄悄退了出去。 “先让你长长记性,下次再犯绝不轻饶。”方睿轩玩够了使劲掐了一把柳生的腰才放开了他。 两个人玩闹完了,开始商量正事。 “这两天你们再试着做一些卤鸭脖,卤鸭翅,卤鸡腿,卤猪肉之类的,酱肉也稍微做一些,咱们小吃铺子菜品多了,吸引到的客人就多了。” 第14节 “不要怕做出来的东西难吃浪费,多试验多做几次才能出结果,那些不好吃的,咱们都给谷穗他们吃。”方睿轩奸笑了一下。 “甜面酱的方子试验得差不多了,黄豆酱等两个月再看,若是做不出来的话,就算了。” 酱从西汉就有了,到现在这个时候一千多年了,能改进的地方差不多都改进了,白水县也有几处做酱的人家,做出的大酱味道都十分鲜美。 他研究做酱,是因为之前好奇在老妈的指导下亲自炸过甜面酱,还知道几种酱的做法,做出来了还能节省卤味的成本,真的做不出来,也没什么可惜的,让人去采买就是了,不这差几两银子。 只是柳生却不这么觉得,研究出了大豆酱的做法,就是多了一条财路,以后出了什么事故,也有个退路,他们用不到,传给后代也许哪一代的子孙就用到了,也算是荫泽后人了。“让我再试几次,我一定可以做出来的。”柳生保证道。 方睿轩不拘着柳生,他愿意做的事情,只要不过分,方睿轩大都会允许,“好,你想尝试就继续做吧。” 方睿轩打算卤味过后,再让柳生和谷大娘研究火锅方子。虽然火锅相比较卤味更好研发出来,只是火锅利大,不适合小铺子出售,或者说这样做会降低火锅的收益,没有在酒楼一举推出的效果好。而方睿轩不打算开酒楼,对火锅就没有对卤味上心。 第20章 爬床 “师父,这真的是师母前段日子做得那些黏糊糊的东西吗,也太好吃了吧。”休沐回来的沈惠清,吃着柳生做的酱猪肉大呼小叫道。 柳生的卤味前前后后已经研究了一个多月了,刚开始的时候缺乏经验,总是不成功,味道奇怪不说,样子也不够美观。三个徒弟试吃了三天,嘴上不敢说,其实心里嫌弃的不行。 次数多了,柳生也不好让这群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们来给自己试菜。都是做好了,让方睿轩私下里给他点评味道,指导改进的地方。 至于那些难以下咽的肉,都被谷大娘端去给谷穗他们吃了。他们逃难而来的,有肉吃就觉得已经是天大的好事,并不嫌弃这些是失败品。 “是呀,前些天没摸索出来怎么做,委屈清儿了,现在一做好吃了,就先做出来给清儿吃了。”柳生点了点沈惠清的小鼻子道。他想快点要一个孩子,所以平时很喜欢亲近沈惠清。 “不委屈,不委屈,我下次再给师母试菜。”吃到好吃东西的沈惠清狗腿道,他还记得师父说了要他好好孝顺师母的。 沈惠明、胡志宣也纷纷表示愿意帮忙。这熊孩子每次都只会说好听话讨师母欢心,师父师母都比较疼他,他们不能再让他专美于前了。 “好呀,师母记得了,要是下次做的东西难吃了清儿可不许反悔。”柳生捏了捏沈惠清的小脸。 沈惠清挺着小胸脯,“不反悔,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数。” 沈惠清的话,逗笑了一屋子的人。方睿轩笑骂道,“毛还没长齐,就大丈夫了,你臊不臊的慌。” 晚上,方睿轩柳生正打算休息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方睿轩一开门,胡志宣就扑向他,抱着他的大腿不松手。 方睿轩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抱起胡志宣,“宣儿怎么了?”刚刚开小灶的时候还没事呀。 胡志宣双手搂着方睿轩的脖子不说话。 方睿轩觉得这孩子可能在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不再问了。将胡志宣抱上夫夫二人的床上,放在柳生的被窝里,“宣儿今晚和师父师母一起睡吧。” 胡志宣听到方睿轩的话,松开了紧攥着方睿轩衣襟的手,眼睛里一道精光划过。 “师父,我想听故事。” 听到徒弟的话,正要给柳生讲杨贵妃故事的方睿轩将到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这些腌渍事儿还是不要讲给小徒弟听了。 “从前啊,有一个老头儿和老太婆,住在一个大海边的破泥棚里,三十三年。老头儿靠打渔为生,一天他去打鱼的时候,连撒了几次网,都没有捕到鱼。最后一次撒网的时候,终于捕捉到了一条鱼。只是这鱼并不平常,是一条会说话的金色的鱼,那金鱼苦苦哀求请求老头儿把他放了,他愿意出任何代价赎身。” “老头儿活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会说话的鱼,心里有些害怕。直接将金鱼放回了大海,并且说不要报酬。回到家中,他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老太婆。老太婆对他破口大骂,然后说家里的木盆已经坏了,他要个木盆回来也比什么不要也强。” “后来,老头儿跑回海边,向金鱼要来了一个木盆。拿回家后,老婆子又对他破口大骂,木盆值什么钱,他们连个住的房子都没有,让老头儿去给金鱼行个礼,要一座木房子回来。金鱼将他们的破泥棚变成了一做木房子。可是老太婆还是不满意,去让老头儿求金鱼让她变成贵妇人,金鱼把她变成贵妇人后,又让老头儿去求金鱼把他变成女皇帝,金鱼把她变成女皇帝后,老太婆的心也越来越大,最后想要金鱼把他变成海上的霸王,让金鱼去伺候他。老头子最后一次去求金鱼的时候,金鱼没有回答他,等他回去的时候,他发现他的家依旧是那间破泥棚,他的老婆子坐在门槛上,她的前面放的依旧是那块破木盘。” “金鱼收回了一切,从此以后再没有出现。” “师父,真的有这样的金鱼吗?” “傻孩子,故事就只是故事而已,其实不过南柯一梦罢了。” 胡志宣听到方睿轩的回答有些失望,真的有这样的金鱼多好,他一定不想那老太婆一样贪心。 “好了听完了故事,就要回答问题,这是咱们的规矩。” “哦,其实就是做人不要太贪心,不然什么也得不到。”胡志宣恹恹地说,他师父真会破坏气氛,连点幻想的时间都不给他。 “敷衍,听你师母来怎么说。”方睿轩敲了一下胡志宣的脑袋道。 柳生这些天跟着方睿轩学习,已经学会从不用的角度看待问题了,“从老婆子的角度来说,就想刚刚宣儿所说的,太过贪心,不懂知足;从老头子来说,没有主见,不分是非,作为一个一家之主,他媳妇儿说什么就是什么,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管对错,都不敢反驳,只会盲目的服从;从金鱼的角度,报恩是好,但是养大了别人的心就不好了。” 方睿轩给了柳生一个赞赏的眼神,“金鱼嘛,知恩图报是应该的,只是任别人对它予取予求的却不对,没有换来别人的半点感恩,却将人心养得更大。让他们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其实,让别人报恩,要有一个限度底线,不能太过分。否则恩情不在了,就可能遭到反噬。同样,报别人的恩也一样,不要由着别人对你指手画脚的。欠了别人的东西人情,还了就是,别人因为这个拿捏你,若是我的话,恩就当成仇给报了。” 方睿轩最后一句话出口,柳生咳嗽了一句,责怪了他一句,“说什么呢你,孩子还在这里呢。” 心虚教坏了的小朋友的方睿轩正了正脸色,一本正经地对着胡志宣道,“你刚刚什么也没有听见。” 胡志宣心领神会,马上道,“师父,我刚才睡着了,你有说什么吗?” 方睿轩感慨,得,又是一个捧场王。 被这么一打岔,方睿轩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金鱼底线在自由,不是善恶,老头儿最后一个要求是因为要禁锢金鱼的自由,金鱼才将一切收回去的。 第二天早起的时候,沈惠清发现胡志宣从方睿轩的屋子中出来。“师父,昨天宣哥哥是和你跟师母睡的吗?” “是呀,你宣哥哥昨天要和师父说悄悄话。”方睿轩逗沈惠清道。 “师父,我也有悄悄话要给你说,今晚我去找你吧。”师父怎么能光和宣哥哥睡,不和他睡。 方睿轩看着沈惠清不说话,那样子好像在说,你也有悄悄话,发生点什么事情早就大嗓门的嚷得学堂上下都知道了。 沈惠清见方睿轩不信,急忙道,“师父,我给你说呀,哥哥这次回家……,唔。”沈惠清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沈惠明捂住嘴,拖着往学堂走了。方睿轩不管他们兄弟间的玩闹,看着沈惠明急急落跑掩饰什么的样子,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大徒弟还是活泼点的好,平时太过老成了。现在年纪小,还能享受几年,以后大了就身不由己了。 只是,到了晚上的时候,夫妇俩的床上多了两个小人儿,第三天的时候,三个娃都来了,第四天晚上亦是如此。 第五个晚上敲门声咚咚地响,方睿轩不想理会三个爬床的小兔崽子,躺在床上挺尸,还是柳生不忍心,披上外套去开门将三个小家伙又放了进来。 “我说你们三个,都是小大人了,还和大人一起睡是怎么回事呀。”方睿轩有些不满地对正在往床上爬的三个徒弟道。 正要跨过他师父往师母被窝钻的沈惠清听到他师父突然出声,脚没站稳,一下子摔倒了方睿轩的身上,额头狠狠砸向了方睿轩的鼻子。 方睿轩赶紧一手捂着鼻子坐起来,一手揽住沈惠清:“清儿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头疼不疼。”虽然方举人自觉他的鼻子比较疼,但是徒弟这么小,细皮嫩肉的,磕了碰了多招人心疼。 沈惠清听到师父没有责怪他,还关心他。开心地笑了出来,“我不疼,师父疼不疼,要不清儿给你呼呼。” “师父也不疼,”才怪,“赶紧去躺好吧。”方睿轩拍了排沈惠清的屁屁催促道,然后将另外两个徒弟都抱上了床,塞到了被窝里。 柳生沈惠清在说悄悄话,沈惠明胡志宣眼巴巴地看着方睿轩。 “师父,今天讲什么故事。”最后还是胡志宣大胆地问了出来。 “今天不讲故事了,咱们来做游戏。” 方睿轩开始依次给三个徒弟出加减法的计算题,说错了的人要被提问问题。 “清儿有没有尿过床?”三轮过后,沈惠清第一个落马,方睿轩无良地问道。 沈惠清难为情地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我现在不尿床了。” “哦~~,”方睿轩拉长了声音,“那上个月是谁在棉被上画地图,还要谷大娘不准告诉别人。” “不是我,不是我。”沈惠清将脸埋到柳生的怀里,委委屈屈地掉眼泪,“师母,师父欺负我。” 柳生笑着拍了拍沈惠清的背,“你师父和你闹着玩的,别放在心上。” 方睿轩为了整蛊几个徒弟,出的是两位数的加减法,偶尔还要夹几个三位数的。这些孩子年龄小,自然斗不过他家无耻的师父。沈惠明、胡志宣也纷纷出错。方睿轩问沈惠明的问题是有没有小丫头喜欢他,问胡志宣的是以后要娶个什么样子的妻子。将两个人难为的不轻,脸憋得通红,红里还发着黑。 沈惠清看到两个哥哥比他还要惨,心里平衡了不少。三个人有了共同糗事的同门师兄弟,感觉他们的关系又进一步拉近了。 三个孩子玩累了都睡着后,方睿轩和柳生也休息了。 方睿轩觉得自己就像是唐三藏,要是再买一匹白龙马,就可以直接领着仨徒弟西天取经去了。 想过两人世界的方夫子,直接给照顾这几个孩子的小厮下了命令,若是三个徒弟晚上不好好休息睡觉,老往屋外跑的话,就将他们给送回去。 无辜躺枪的沈栓和胡力悲伤了,少爷们要去爬举人老师的床,他们哪里管得住。 他们来这里本就是为了伺候照应几个小少爷,若是就这么被送了回去,以后的前程就没了。差事保不保得住,也得两说。 得罪了举人老师会被立马送回去,得罪了少爷只不过挨一顿罚,甚至有举人老爷撑腰,这罚还有可能免了。 想到这里,两个人果断地叛变了。方睿轩和柳生晚上也果然清静了起来。一开始沈惠清和胡志宣还想闹腾,整天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们师父,直接被方夫子给无视了。 方睿轩早就说过要学生独立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农村的孩子还好说,自立的早。这三个娇养的小徒弟,还需要人帮扶。沈大海和方睿轩磨了很久的嘴皮子,方睿轩才同意兄弟二人共用一个小厮,等到沈惠明十岁的,就会把小厮赶回去。至于胡志宣,对不起,方睿轩和胡县令身份相差太大,人家根本不需要你同意,没有把家中的仆妇丫鬟都送来,已经够给你面子了。 沈栓是个注定了被送回去的命,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讨好了方举人也没什么用。 基础班课上,学生们个个都精神奕奕,神色认真专注。 今天终于要讲到写契书看契约了,学了这么久的字,大都青壮年学生们的目的不过就是这个。 专业班的学生也被方睿轩一并拉来了旁听,学些实用的技能总是不错的。 底下的人学得高兴,方睿轩讲得也开心。 “要学契书,咱们先来讲讲为什么要有契书,有句歇后语白纸黑字——一清二楚。写契书,其实就是讲究一个凭证。你口头和人约好的事情,没有凭证,没有证人,别人随时可以反悔的。有了契书,解决纠纷就有了依据,可以保护好双方的利益。” “接下来咱们再来讲讲契书的种类。契书粗浅的分,大致有这么几类,婚书,买卖契书,抵押契书、租赁契书和雇佣契书。” “婚书都好理解,咱们都不再多讲解了。”这么多未婚小子,还有三个哥儿,他若是在课上讲婚书,这名声就不用要了。 “买卖契书,抵押契书,租赁契书,雇佣契书都涉及到了金钱都交易,也可以把他们当做一类。书写这一类的契书,都是需要中间人或者保人的,面额大了或者工期长的,还需要到衙门公正。” 第21章 契约 “写契书要注意以下这几点。” “一、时间,虽然很少人有人会在这里动手脚,但是为了周全,以防万一,我建议你们将时间写清楚。比如一个借钱的文书,什么时候接的,什么时候还,准准确确地弄上了,也不怕人赖账。” “二、当事人双方和中间人。签契书的时候,最好当事人当场,不要让别人代劳。不然名字上是一个,签字的又是另一个人,若是那两人失了和,这要找谁追讨。” “三、事件要写清楚。到底是买卖、租赁、抵押、雇佣还是卖身,都要写清楚了。若是不细心别人将你的抵押契书给换成了买卖的,雇佣的给换成卖身的,你签了字,是有苦也没地方诉的。”方睿轩说这些的时候,村人有些沉默,他们好多人都在这些方面吃过亏。“抵押的,租赁的,要写清楚,你几年还清钱,什么时候把东西取回,东西坏了要怎么赔偿,白纸黑字有了凭证,再往回追讨的时候,就有了底气。” “四、自然是签字画押按手印了去衙门公证了。” 方睿轩说一条,在黑板上写一条。讲完后,他喝了一口茶道,“现在以我手中的石子为例,张三将石子卖给王二,作价一两银子,银货两讫,你们给我写一份契书出来。” 刘仁杰纳闷了,那么贵的石子,卖得出去?而且这种买卖直接付钱就是了,哪里值得写什么契约。 “夫子,这么贵的石头,有人买吗,那不是傻子吗?”刘仁杰没跟着大家一起写,反而发问道。 方睿轩拿着戒尺走到他跟前,“有没有这样的傻子,我不知道,你又私自说话大家可是都听到了,把手伸出来吧。” 刘仁杰满脸悲壮的伸出了手,打手心的声音又一次在教室里响起。每节课上,方睿轩都是要打人的。他自己也烦,只是他给这群人也就上两个多月的课,时间紧,任务重,不严格一些,最后回炉重造,累的不还是他。 第15节 刘仁杰和曹玉衡挨的打最多,刘仁杰是因为上课经常不经允许说话,屡犯屡打,还屡打屡犯,所以方睿轩就不和他讲道理了,犯了错,直接打手心就是。曹玉衡挺聪明的,平时有些粗心马虎,每每检验默写经常要错八个字,公鸡打鸣都没有他这么准。方睿轩怀疑他是故意的,所以也不和他讲道理,直接打手心,手心打肿了,就打屁股。 挨打多了,两个人的名声就了出去。现在柳树村的人见了他们两个第一句问的就是:你今天挨夫子打了吗? 给大家带来这么多欢乐,也算是他们这个年纪能对村子做的最大贡献了。方夫子听说了这件事后,无良地评价。 学堂的学生都正拿着削尖了的细木棍在沙盘上写契书。这里每个人都准备了几种粗细不同的木棍,方睿轩让写大字的时候,就选用粗木棍,让写的字多的时候就就用细木棍。争取一个沙盘能写下所有。 专业班的孩子来到基础班后,也不搞特殊,直接和大家一起用沙盘,甚至他们中的几个农家孩子平常都是在沙盘练好了字,才往白纸上誊写的。 沈惠清有一次在课堂上玩沙子玩得忘乎所以,弄了胡志宣一身,方睿轩直接赏了他三戒尺,只把小家伙打的眼泪汪汪,下课后直接去找柳生哭诉。 两刻钟后,所有人都逐渐停了笔。方睿轩逐个检查起来,这契书还挺重要,他每一个都亲自检查到了才能放心。 检查柳婉音写的契书时,方睿轩见沙盘上的字迹清晰,条理清楚,他提点的地方都注意到了,十分满意。 “婉音写的很好,夫子今天的讲义就送给你当奖励了。” 柳婉音惊喜的看着方睿轩,双手将方睿轩递过来的几张写了字的纸抱在胸前,激动地对方睿轩道谢。他旁边的两个小哥儿一阵羡慕。 方睿轩平时讲课的时候,都会写个简单草稿,将要讲解的东西列出来。写契约对这些农家子们都十分重要,方睿轩感受了其中的心酸与艰辛,条分缕析地编写了讲义,后面还附有他抄录而来的几张契约。 方睿轩自己拿着这些没用,想着对柳树村有用,就打算给了村民。他们谁没学会的,私下里传阅也比较方便。 有一些自以为比柳木儿写的好的,心里都有些不服气,只是不好和哥儿相争。改了名字的村民孩子,都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别人的还没记全,都是老名字的喊。 不管这些人有没有意见,方睿轩直接无视掉了。老子的东西愿意给谁就给谁。 方睿轩敢送柳木儿讲义,主要是因为,这年头可还没有程朱理学,对女人、哥儿还算宽容。二来两个人有了师生之谊,又是在光明正大下给的,可没有私相授受之说。 柳婉音虽然是一个小哥儿,却比较好强,学得比这基础班的大多数人都强,可惜哥儿的身份决定了他没有求学的机会。方睿轩心中怜惜,想要在名声上帮他一把,希望他日后可以嫁个好人家。 检查完所有人,比正式下课的时间要晚了一刻钟,曹玉衡还是错了八个字,方睿轩都懒得打他了,直接让人放学回家了。 今日柳家村的好些人都知道方夫子的授课内容,十分期待地等着自家孩子,自家男人询问情况。 “大虎,今天举人老师教的东西都学会了吗?”刘老汉抓着他家饥肠辘辘的大孙子问话了。 “学会了,爷,你先让我吃饭,肉都被小虎吃光了。”刘仁杰着急地说。 刘小虎的功课不如刘大虎,他是小儿子,刘家人对他的期望没那么大,都愿意宠着点。刘大虎是长子长孙,要继承家业的,平时对他的要求比较严。 刘大虎的娘听了他这话不高兴了,往他脑门上拍了一巴掌,嚷道,“锅里还有呢,家里缺你口肉吃了还是咋的,你爷爷问话呢,给我老实回答。” 刘大虎一听他娘还给他留着肉,心安定了,说话也不急了,一五一十地给他爷爷讲述上课的内容,刘大虎脑子好使,又是个会说话的,将他爷爷哄得一乐一乐的。 “好呀,好呀,以后再有写契约这种事情,就不用求人了,大虎就能给写了。”刘老汉高兴地道。 刘家的人知道自己大儿子经常挨举人老人的打,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总觉得这是举人老师重视刘仁杰的表现,才会这么严厉的教导他。且,刘仁杰的娘本身就有点暴力倾向,相信棍棒底下出孝子。这小孩子要好好教训了,才能成才。 柳婉音家中,柳婉音娘双手举着方睿轩的讲义,高兴地道对柳婉音爹讲,“咱木儿真是厉害,都得举人老爷奖励了。你看着举人老师的字写得真是好看。”柳婉音爹也乐呵呵的,他只有柳婉音和他哥两个孩子,柳婉音哥哥是男孩要顶立门户的,平常管得较严。小哥儿是家中娇客,能过的好日子也是在家这几年,故夫妻二人对他十分疼爱。 “老婆子呀,收起来,收好了,咱们以后给木儿做嫁妆。” 柳婉音娘一听,“是了,老头子你说得对,给咱木儿做嫁妆。咱木儿得了举人老爷的夸赞,以后一定比柳童生家的丫头嫁得好。” 柳婉音听他爹说做嫁妆的时候,脸早就羞得通红,“娘,哥哥要出去打工了,先给哥哥用吧。” “好,先给你哥哥用。木儿,你哥挖的山药还剩了好多,下午咱们给举人老爷送一些去。” 柳婉音见他娘准备给方睿轩送礼,连忙拦住他道,“娘,夫子不在乎这个,前几天他还奖励了闻子乐一支好笔,都没收东西。” “你这孩子,夫子收不收是他的事儿,咱们不送就是咱们不知礼数。” 柳婉音翻了一个白眼,什么礼数呀,又不是逢年过节互相来往。他娘肯定是跟李玉兰学得这些,“娘啊,你别学李玉兰那个做派,他们家都是不懂装懂。我就是一个哥儿,就在夫子的学堂上几天课,不用这样的。” 柳婉音的娘似信非信道,“真的吗?前些天夫子给你和你哥取名的时候,咱们不是还送了几斤青菜。” 柳婉音重重嗯了一声,给他爹使了个眼色,让他爹拦着他娘一点。“娘,这不一样,夫子给改名是人情,送东西合乎你说的礼数。村子里现在还有那么多的小哥儿姑娘都还惦记着要嫁给夫子或者给夫子做小,咱家要是因为夫子奖励了一本讲义给夫子送了礼,还不招了他们的眼。一人一句闲话,我的名声就完了。柳条儿他们几个为什么不进学堂,还不是进了学堂,夫子就更不可能要他们了。”而且他还要在那群人里横呢,他平日横得起来是因为自己立身正,行得端,坐得直。方夫子才刚给他刷了一下名声,不能就这么毁了。 柳婉音娘一听事情这么严重,慌了神,歉疚地道,“木儿,娘糊涂呀,差点害了你。” 柳婉音见状也不好说他娘什么,“娘,没事,您这不是没送,以后不要学那李玉兰。她自己都是半吊子醋,你看柳生才跟在举人老爷身边不到半年,举止都比她强了不止一条街。” “娘这不是怕给你和你哥丢人,以后不学她了。”柳婉音娘憨憨地笑了笑,“咱木儿比她强多了,以后,你跟着举人老爷学,娘跟着你学。” 方睿轩接下来几天的课上,继续讲述常用字的同时都是带着柳家村的人写契约。各种形式的契约,一一让他们写了一遍。还有一些文字陷阱,表述上的陷阱也浅显地讲述了一番。买遍卖遍了小石子,村口的老柳树,屋檐下的燕子窝,河边的青草。 “契约若是看不懂,最好双方协商一下,换一种浅显都能双方都看得懂的表述。”其实方睿轩原话想说,不要让读书人写。但是想了想,不好把这种一棍子打死人和一下子得罪一大片人的话说出来,就含糊了两句。若是一些心术不正的读书人,在里面给掺杂许多无用的修饰描写赞美之类的,这群人被坑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写契约不是写文章,不讲究文辞,只要做到精准简单就行了。” 方睿轩简直为这些人操碎了心,全大炎朝都找不出一个他这么尽心的夫子。 第22章 辩论 时光匆匆,转眼间已是冬来秋往。 基础班的课程在第一场冬雪前结束了。一些青壮年龄,想要出去做工补贴家用的汉子,更是早早地退出了学堂,背着行李出去打工干活。 方举人没有对月抒怀,对雪谈情的心思。他只是个宅男,只懂程序,不懂这些风花雪月。 专业班的课堂上多了三个人:柳文骏、刘仁杰、曹玉衡。因为方夫子的学费是严格按年收,今年十一月进学堂的,下一次交束修的时间就是下一年的十一月。那些家长才舍得提前将孩子们送来。 柳小五真是不辜负方睿轩给他起名文骏,学堂功课比起他的几个侄子来说十分出色。柳大锤考虑过后拍板决定,将小儿子送进学堂。柳家老大老二心中不满,却不敢违逆父亲的意思,只能将自家几个不争气的孩子抓起来狠揍了一顿。 刘仁杰聪明伶俐,读书的资质十分不错,他会进入正式学堂方睿轩并不奇怪,当初刘老汉郑重其事地拜托他给大孙子起一个响亮好听有前途的名字的时候就有些预感。 不过曹玉衡可就在方睿轩的意料之外了。 “你父母知道你经常在学堂中挨打吗?”方睿轩在曹玉衡的父母交完束修走后问道。 “知道。”曹玉衡一板一眼答道,对于刚刚夫子没有告黑状反而向他父母夸赞他听话懂事心怀感激。 “既然知道了,那为什么还送你来学堂。”方睿轩有些奇怪了,这曹家衣食无忧却也不是很富贵呀,曹玉衡的表现只是一般,除了每天都要挨打,没有什么亮点了。很多比曹玉衡学得好的,父母都没有让来上学。曹玉衡还有一个一岁的弟弟,他爹娘不考虑小儿子就这么巴巴地把他送来了。 在这古代,溺爱孩子的父母可是很少见的。 当然方睿轩这般问话,没有看不起曹玉衡的意思。这孩子还没有开窍,坚持学下来未必不能学出个名堂。 他单纯地想知道曹玉衡父母对他的期望,做出不同的安排。 若是曹玉衡的父母希望他日后找一个账房之类的营生,方睿轩除了日常教学外还会教导他一些律法算账之类的只是,对做学问的要求自然会减弱。若真要不遗余力的供他出人头地,方睿轩自会换种教法。 当然,方睿轩不知道的是,在曹玉衡爹眼中,错八个字就是曹玉衡最大的亮点了。谁能这么有本事,基本上每次都八个字这么准。方睿轩要是知道的话,恐怕也会认同曹玉衡爹的话的,只是这话让他来说就不好了。 不然,他方举人、方夫子,不就成为现代学校招生办的招生老师了。 多跌份! 曹玉衡思考了一会儿,将他爹的原话删删减减道,“我爹说,夫子打我是为我好,真心希望我成材。所以还得请夫子继续来教我。” “真的?”方睿轩再次确定了一下。一个六岁的小屁孩还来他面前耍心眼。 曹玉衡涨红了脸,张了张口,真的这两个字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方睿轩不欲为难他,转而问道曹玉衡的想法。 “我会好好学的。”曹玉衡保证道。 其实,曹玉衡父亲的原话是,哪家学堂的夫子不打人,方夫子将手心打肿了,起码还知道换屁股揍。再说方睿轩这里的束修便宜呀,虽然只优惠三年,但是每年省下二两银子,三年过后,攒下来的钱还能够再读一年。曹玉衡年幼,具体的规划曹父还要等两年再看。 方睿轩算了一下他九个学生的年纪,最大的十岁,最小的四岁,这是学前班和小学一起办的节奏。 “明天就是腊八了,相信今天我讲什么,大家都听不进去。我们今天不讲书本上的内容,来做一场辩论。” “何为辩论呢?” “就是给你一种观点,你提出种种论点说服别人,让别人相信你是对的。” 方睿轩细细地给九个人讲述了规则。 “规则已经明白了,咱们先来讲个故事。”说罢,方睿轩娓娓讲述的声音在教室中响起。 早习惯了师父说故事讲道理的三徒弟,听得十分认真。 原来方睿轩讲的是《世说新语》中的陈太丘与友期行。《世说新语》是南宋的巨著,可惜没有办法再现世了。 陈太丘和朋友相约出行,约定的时间是中午。过了中午还没到,陈太丘不再等候就离开了。离开后朋友才到。元方当时年七岁,在门外玩耍。陈太丘的朋友问元方:“你的父亲在吗?”元方回答:“等了您很久您却还没有到,现在已经离开了。”朋友便生气地说道:“真不是人啊!和别人相约出行,却丢下别人自己走了。”元方说:“您与我父亲约在正午。正午的时候您没到,这是不守信用;对着孩子骂他父亲,这是有没礼貌。”朋友惭愧,下车去拉元方,元方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大门。 “听说这个故事的人,对元方将父亲的友人弃之不顾,头也不回的回到家中有两种争议,一种认为元方做得对,一种认为元方做得不对。相信你们心中各自都有一个答案。不过,今天不是问你们的看法的,咱们先来分组。” “沈惠明,刘仁杰,曹玉衡,柳奎,你们的观点是认为元方做得对。” “柳文骏,白瑞雪,柳青,沈惠清,胡志宣,你们的观点是元方这样做不对。” “好了,惠明这一组先发言”。 沈惠明道,“元方这样做对,我朝是以孝治天下,在父亲受到的侮辱的时候,为其辩驳证明,维护他的名声与尊严,是身为人子应该做的事情。对于侮辱父亲的人,我们还要以礼相待,那置自己的父亲于何地。” 方睿轩听到前半段的时候挑了挑眉,模糊论点了,小子。听到后半句的时候,心里夸赞了一句,圆回来了,不愧是我的大徒弟。 柳文骏紧接着发言道,“元方这样不对,我泱泱大炎乃礼仪之邦,友人虽然有错,胜在知错就改,元方不能胸怀大度地原谅无妨,弃之不顾,却是十分失礼了,家中只有他这个男丁,总不能让母亲来招待父亲的友人。” 方睿轩心中点了点头,这柳大锤一个狠人,怎么就生出了这么灵秀的孩子。 刘仁杰紧接着发言道,“元方这样做是对的,就像一个人故意打了你一巴掌,给你说了一声对不起,你原谅了他,那他再故意打你后,你继续原谅,难道要天天伸出脸给他打。” 孩子这样的人真心不多,而且,谁也不是傻子呀。 白瑞雪道,“元方这样做不对,大人的事情就要大人来解决,他一个晚辈指责长辈,对长辈失礼,是大不敬。” 不错,点出了身份的差别。 轮到曹玉衡发言了,他攥紧了手掌心紧张道,“元方做得对,我爹说,谁骂了我就要骂回去。那有人骂了我爹,我就更应该骂回去才对。元方只是不理他,已经够懂事了。” 曹玉衡说完,方睿轩差点没把嗓子里的茶水给吐出来。这孩子真实在。原来那么憨憨的娃儿是被他爹给教成这样的。 余下的人依次发言,轮到胡志宣的时候,胡志宣认认真真地说道,“元方这样做是对的,他年龄小,看不起不守信用的人,不愿与之交谈相交很是正常不过,既然有条件,我们在不愿意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说的不错,但是我给你的观点是什么。”方睿轩严肃地板着脸,熊孩子。 “元方将友人弃之不顾不对。”胡志宣恭敬地答道。 “你知道呀,那么为什么不听话。”方睿轩的声音越发严厉。 胡志宣低着头抿着嘴巴不说话。 “伸出手来。”胡志宣白嫩的小手挨了五下打,血痕清晰可见。 “还有人有什么想法,可以再说说。”方睿轩打完人后,缓和了一下脸色,对其他人道。 学生们被方睿轩发怒的样子给震慑住了,接下来依旧是轮流发言,只有沈惠明和柳文骏针锋相对了几句,上午的课程就结束了。 第16节 这场辩论赛不够成功,没有争抢着发言的,没有反驳正方辩友反方辩友的,没有指责对方偷换概念的,没有拿出具体的典故做依据的,当然最后一条目前有些为难人,前面几条还没有养成这个意识。 而徒弟们捧场,学生们听话。 方睿轩对达到这样的效果已经很满意了,万事开头难,以后再在这方面多多训练他们。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方睿轩看着靠在自己怀里低头不语的孩子,忍不住一阵叹息,他这是给人做师父还是给人做爹呀。 “不听话。”胡志宣闷闷地说了三个字后,就不再出声了。 方睿轩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笑道,“不光为这个,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先放在心里私下给我说,在课堂这样一个公共的地方,那么多人的眼睛下,你不守规矩,若是不惩罚你,我以后怕是服不了众了。” “你心里有自己的想法、坚持,这样很好,但是我们有的时候不得不做一些表面功夫。”方睿轩语重心长道。 “你不觉得虚伪吗?”胡志宣话落,眼泪就不住地掉下来,他在家里不得不做戏,到了师父这里还要这样吗? “不觉得,人总要有很多不得已的时候,不能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说自己想说的话,这时候我们若是固执地坚持己见就可能受到伤害,或者伤害别人。你觉得这样是做戏,其实我却觉得这是一种生存的智慧,一种处事的哲学。你只要坚持你心里的不变就好了,事事并不以一定要表现出来。” 方睿轩说完叹了口气,这小花骨朵不要被他摧残坏了,“当然在我和你师母面前可以不用这样,你是我的弟子,也就是我的孩子,只要你不怕挨打受罚,平时活泼些出格些都是可以的。” 方睿轩的话让胡志宣心中一暖,紧紧攥着方睿轩的衣襟,趴在他的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宣宣觉得自己是个缺爱的小孩子。 第23章 分糖 方睿轩的卤肉铺子在县城开张不到一个月大火了起来。方家的卤味既美味好吃又不贵,店铺相比其他的肉食店又特别的干净,客人们吃起来也放心,已经成为今年过年县城百姓年货必购的肉制品之一。 卤味每天一牛车一牛车地从方家大宅拉到县城铺子里。柳生带着谷大娘、曹大娘桃儿杏儿整天不停的做卤肉,经常忙得脚不着地。 方睿轩心疼柳生辛苦,经常劝柳生多休息。柳生每次都答应得好好的,第二天却总是忍不住去帮忙。 方举人深感夫纲不振。 在柳生心中,读书识字那是老天爷的恩赐,是夫君的厚爱,他会好好珍惜。可是只有努力干活帮着方睿轩一起养家,他才会觉得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沈家在白水县有一家酒楼,最近正在研发新菜品。在方记卤肉在县城火起来的时候,就动了几分的心思。不过在知道卤肉铺子是方举人开办后,不由有几分感叹。 他那两个儿子真是一点儿也没有继承他身上的铜臭。在他们师父家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半点没有想过这些东西若是放到自家的酒楼卖,会带来多少利益。 他才不信他们师父会为了防他,不给这两个兔崽子尝鲜。 沈大海是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这两个孩子日后前途可期。难过的是,他拼死拼活挣下来的这份家业要交给谁。 难道再加把劲儿给两个小兔崽子生几个弟弟出来? 沈大海老脸通红地想。 “方举人想必料到了,我今日是为那卤肉的方子而来。”方睿轩书房中,沈大海道。 “嗯,猜到了。”方睿轩颔了一下首。想要买卤肉方子的也有几家,都被孔管家扯着方睿轩的虎皮,拉着县令大人的大旗给挡了回去。 这沈大海是两个徒弟的爹,方睿轩怎么也要亲自招呼一下才行。 “这卤味虽然好吃,其实并不稀奇,这白水县会做得大有人在,挣不了几个钱,年节过去热度也该消了,沈兄若是想要为酒楼引进新菜品,你觉得这火锅怎么样?” 说这些话的时候,方睿轩内心其实是悲伤的,他看的穿越小说大都是骗人的。现代的吃食都是古代传下来的,古代怎么可能没有。他前些天翻看杂书,火锅这种东西更是在隋唐甚至甚至可能更早的时候就出现了,他的卤味除了种类繁多味道好上几分外在美食林立的白水县其实算不上新,也出不了什么奇。 养家糊口奔小康可以,大富大贵却不大可能,当然其中也有方睿轩不想做大的因故。 “火锅?” 见沈大海一副茫然的样子,方睿轩给他粗浅地解释了一下。 沈大海恍然大悟道,“方举人说的是古董羹?不瞒方举人,沈某在外经商的时候,也曾经尝过这一吃食。只是那是边塞苦寒干旱之地的食物,口味重,咱们这里接近南方,人都吃得清淡,这哪里吃得惯。” “口味倒无妨,只要修改一下底料的配方就好。”他家心灵手巧的小媳妇儿都研究出三种了。“咱们虽然接近江南,到底还是属于北方,冬季十分寒冷,吃火锅正是再合适不过。” “若是再烫壶小酒,那简直就是人间美味。这火锅可是雅俗共赏的食物,劳苦大众吃得,那文人也是赞不绝口。前朝大诗人白居易有一诗篇: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据说正是描写吃火锅的场景。沈兄不妨在酒楼里宣传一下,给那些读书人都设个雅间,做几个炉子,想必能招揽到不少顾客。特别同窗好友聚会的时候,上一桌的火锅,同锅而食,可以增强彼此间的情谊。而且人都爱更风,只要有人带了头,这火起来是早晚的事。”要不孔圣人的食不言寝不语怎么能被学了上千年? “沈兄不妨安排一些人在市井中宣传火锅,同时请一个有名望的人邀请一些乡绅富人办个火锅宴,共同分食,名声传出去了,慕名而来的人就多了。” 沈大海被方睿轩的讲述吸引了心神,这古董羹竟还有这么多的名堂,读书人就是比他这商人有见识。 他为自己以前想方设法给方举人塞钱的举动觉得羞愧,人家虽然暂时落难了,随随便便一个点子都能挣到打把的钱。 这给他经商打开了一扇大门。 物美价廉,物有所值固是经营的根本,但这制造噱头,名人效应,奇闻趣事似乎能产生更好的结果。这女儿红状元楼的不都是这个意思。 沈大海暗恼,以前碰到那么多类似的情况,怎么没有多想一下。 没有故事可以创造故事,没有内涵可以书里找呀。 一想到将来会有大笔的钱财进他腰包,除了这火锅,还有好多地方好多商品可以供他运作沈大海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普通的小市民愿意花几个小钱品尝一下达官贵人吃得什么的大有人在。富人勋贵附庸风雅的也不会少。”方睿轩继续道。 文人更不不必提了,有白诗作证,再有人引领,抱着猎奇的心思也要来尝尝看看的。再请一两个枪手做些诗文,描绘一下宴会的情况,流传出去,还用愁没有客人上门。 “这底料配方?”沈大海被美好的商业前景吸引了,却还是没忘正事。 “这要看沈兄的诚意了。”方睿轩面目平静微微笑了笑道,在商言商,开张了这一次,他接下来的一辈子都不用为钱发愁了。 “白水县沈记酒楼三成份子如何。”沈大海大方地道。他在京城等其他地方也有几家酒楼,和当地的达官贵人都有联系。火锅推销好了利润极大,他一个人吃不了独食,反正都是要分出去一部分利润的,方举人给他出了这么好的主意,多给一些也无妨。 方睿轩对这个价钱十分满意,心里面更是充满了将火锅推上历史舞台的自豪感。 这是再多钱也换不来的。 柳生这些天十分忙碌忽略了方睿轩,可也发现了方睿轩最近经常无缘无故的傻笑。 “夫君,你怎么了?” “啊,什么怎么了?”沉浸在喜悦中的方睿轩,被柳生打断了臆想。 “我最近经常见你傻笑,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好事了。”柳生试探着问道,那笑和他当初喜欢上方睿轩的时候真是惊人的相似呀,方睿轩这是喜欢上别人了?柳生突然觉得那笑容有些刺眼。 竟然这么明显?傻乐了几天的方睿轩不由得反思自己,他最近真是得意忘形了,为人老师怎么能这么不严谨。 方睿轩正了正身子道:“前几日咱们不是和沈大海做了一笔生意,有了那火锅的份子你一辈子都可以衣食无忧了,以后不用这么辛苦起早贪黑地干活了。” 柳生听了方睿轩的话心里一暖,“夫君对我真好,可若是这些都不让我做,我以后不就是个吃白饭的了。再说我这些年也习惯了,不干活身上还不舒服呢。” “怎么是吃白饭的,你只要照顾好爷就是你最大的功劳了。我虽不能让你锦衣玉食,呼奴唤婢的,小富一生,享享清福还是做到的。卤肉做得少了,少挣一些银子就是了。你好好调养身子,咱们也可以早日生个胖小子。” 方睿轩的最后一句话抓住了柳生的七寸,柳生非常想要一个孩子。他以前只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现在有了丈夫,有了安定的生活,再缺几个孩子人生就圆满了。 而且子嗣传承是大人,方睿轩已经二十四了,村子这个年纪的男人孩子都半大了可以帮家里干活了。夫君肯定也希望能早日有个孩子传承香火的。 腊月二十五,学堂课上。 “今天是过年前的最后一次课,夫子我决定给你们发糖。” 方睿轩话落,学堂里响起一阵欢呼声,这些孩子难得敢有这么放肆的时候。曹玉衡刘仁杰还舔了舔嘴角。 方睿轩笑了笑,并不阻止。“昨日有一货郎挑着担子来柳家村卖货,想必你们中有人遇到了。夫子我当时在村口散步 ,身上只带了二十来个铜板,买下了十二块糖打算发给你们。” “只是你们有九人,糖只有十二块。怎么分也不可能分的一样多。我这里有两种方案,一是一个人分一块,剩下的三块,给年龄最小的三人。方案二还是一人一块,剩下的三块留下来,等夫子下次买了糖一起分。你们觉得哪种分法好。” “夫子我们来抓阄吧,这多公平。”刘仁杰又一次抢着说话道。他年龄不在最小的三个人里,又实在不愿意放弃可以多得一颗糖的机会。 农家孩子一年到头也不一定吃得上一块糖。他自己想吃,还想给弟弟小虎带一块。 大过年的方睿轩没有打刘仁杰手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听话的熊孩子!都多少次在课堂上随便说话了,还有没有规矩。 “为了一块糖抓阄,以后你们长大了,出入官场,还不得被人当做笑料说上几年。只有这两种方案,一或者二,写在纸上,并说明理由,可以不写名字。” 学生们听到方睿轩说可以匿名选择的时候,都很兴奋。大家都想多得一块糖,都不愿意别人多得,但是怕丢人不敢说出来。 胡志宣看着这群人摇了摇头,一群蠢货。都被师父教导大半年了,谁的字迹师父认不出来。 方睿轩很快的收起学生们的选择,逐一查看。六个人选择了方案二,留着日后方睿轩再买糖后分配,曹玉衡缺心眼地道,这样就可以经常收到夫子的糖了。完全忘记了,他也是年龄最小的三人之一。沈惠清的理由是,师父不用给他糖,他下课的时候找师母要就好了,师母会让谷穗和沈栓带着他买,师父真不用这么为难。 两个人同意方案一,柳文骏写了孔融让梨的故事,沈惠明记挂弟弟想要给弟弟争取一下,糖他们不缺,但是师父愿意多给就代表着师父的疼爱,这必须得争。 胡志宣无所谓。明晃晃地写着师父你要讲什么东西直接讲吧,我已经看穿了你的用意。他现在是深谙他师父所说的人前人后的区别。 方睿轩看着这些啼笑皆非的理由中,心里只乐。 “好了,大家写得都很不错,”晚上拿回去应该能逗媳妇儿笑一笑,“咱们来上课,孔子说过一句话,不患寡而患不均,这句话说分配东西的时候,人们不在意东西分配的少,而担心分配得不平均,不一样多。你们以后若是有机会主事给人分配东西,或者家里过年过节迎来送往的时候,该如何做你们不妨多想一想。我想我刚刚给大家分糖的时候,无论多给谁一块,你们都会接受。但是心里却不一定怎么想了。可能会有人会想夫子偏心他或者夫子喜欢谁比喜欢我多一点。分配过后,或者分配的时候,你们又要怎么顾虑到别人的心情,安抚他的不满呢。有的时候你给人东西帮人做事是要一视同仁的,而有的时候,根据亲疏远近的不同,又不能等而视之。这到底要怎么做呢,就是你们这个假期要交的作业之一了。若是不会的话,可以问一下你们的父母爷爷奶奶,我想他们肯定都懂这些。这句话还有下半句不患贫而患不安,我们日后也会学到。” 几个学生还在惦记着糖块,方睿轩课已经开始给他们布置作业了。 方睿轩从日常生活出发出发教他们自己却发现那些潜藏在生活中的大道理。一切都不是凭空而来的,这些学生跟着他还想要安安稳稳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那是不可能的。 临下课的时候杏儿一人给发了十块糖,算是方睿轩送给这些学生们的新年礼物了。 第24章 日常 柳文骏回到家中,将从方睿轩那里得来的糖分发给了几个侄子。 现在全家都要供他读书,他只有多多爱护这些子侄,才能减轻心中对他们的愧疚。 毕竟读书难得,大炎朝大部分的人一辈子都可能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他要读出名堂,最少需要十年的时间,这期间他不仅不能为家里做事,一切的花用还只能仰仗父兄。 “小五,你哪来得糖呀?”柳文骏娘问道,平时都是她为柳文骏打理,柳文骏身上有多少钱她还是清楚的。 这糖可是那货郎带来的货物中卖的最贵的一种了,要两文钱一块。在鸡蛋两文钱三个的乡下,哪里有人舍得买。只有方睿轩败家的让人称了三两回去。 那货郎认为这糖不好买,只带了三两来碰运气,结果被举人老爷包圆了。心中十分后悔带得少了。回去的路上心里不住地想,他下次来要是多带些举人老爷还会不会要 “夫子说要过年了,给我们发糖拜早年,每个人发了十块。”柳文骏条理清晰地答道。 “这都听说学生给老师送东西的,还没有见过老师给学生发糖的。”柳文骏娘新奇地道。 柳家老三将他大侄子剥好正要往嘴里塞的糖一把抢了过来,放进嘴里,“真甜呀,老子的嘴一年都没有沾过甜味了,这举人老爷真是财大气粗。” “三叔,你怎么能抢我的糖。”柳信海看着躲得远远地弟弟们不甘心了,他三叔一年多没尝过甜味,他也是呀。 柳老三在柳信海的脑袋上敲了一下,“不就吃你一块糖,小气什么,没见你五叔将糖都给了你们,自己一块儿也没留,你也识文断字的,学着点。” 柳文骏一共五个侄儿,每人给了两块糖,自己就不剩了,柳老二家唯一的那个女孩子自然也分不到。柳文骏娘本想提点他一句,给自己留两块,话到底是没出口。 第17节 柳文骏读书还需要他的哥哥们供养,老大老二本就因为不是自家孩子被选中到学堂读书心有不满,她再偏颇小五,日后兄弟难免生出嫌隙。 “小五,这举人老爷平时待你怎么样。”一旁默不吭声的柳大锤问道。 他们家和柳生的那点事儿柳家村的人都是心知肚明。若是方举人有心为柳生出头报复在小五身上,他过两年还是为小五换个学堂的好。 “夫子博学宽厚,为人和善,待大家同样好,对我也有几分看顾,爹爹不用担心。”知道柳大锤意思的柳文骏低着头道。 “再怎么样也比不上住在他家的那三位少爷。”钳制住找他要糖的柳信海,柳老三不屑道。 “惠明惠清三人都是正式拜了师的,是夫子的入门弟子,自然和我们大不相同。”柳文骏道,心中不免有些遗憾,他这辈子是不可能拜方睿轩为师了。 “这都快过年了,小五你看我们要给举人老爷送些什么,我听说曹家要送二十斤豆腐呢。”柳文骏娘对柳文骏道。 曹家指的是曹玉衡家,开了一个豆腐作坊,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在他们家买豆腐。曹玉衡的父亲早些年当过几年的兵,性格中有些痞气,爹爹则是一个温柔能干的哥儿。夫夫两个都十分勤快将日子经营得有滋有味的。 柳大锤家的日子虽富裕,但是老三老四还没有成亲,柳信海也慢慢长大了,再过个几年就该定亲了,柳文骏还要读书,万一碰上个荒年,手里头也要有个钱应急,前几年的民乱,不就是没有粮食闹得,前事之鉴犹在,老百姓心里对当时的事情存在着阴影,近年来即使丰收了几年卖粮的百姓也比较少。故而柳家平时十分节俭,并不敢像曹家一样大手大脚。 “娘,咱们不用和曹家比,夫子并不在乎这些虚礼,送些山货干菜心意到了就行了。”柳文骏道。 “这礼会不会太轻了?”柳文骏娘不确定地说。 “咱们量力而行,夫子会明白咱们的心意的。”柳文骏肯定地道。 “那好,娘这就去准备,你明天亲自送过去。”柳文骏娘高高兴兴地道。 柳大锤听了柳文骏的话,放心了一大半。他及时补交了柳生的租子,没有落下个欺凌乡里的恶名,对日后柳文骏走仕途没有妨碍,读书人的名声可是十分重要的。归还了柳家的田地,没有和方举人结下仇怨,不曾招来方举人的报复。方举人虽然不曾偏颇小五,待小五和其他学生倒也一视同仁。 这其实就够了,虽然归还柳生的田地损失了一笔进项,但是细细分析起来,里面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 且白水县开办的学堂,夫子有的是秀才,有的是一些稍有名气的大儒,对科举之事没有秀才清楚更比不上举人。而举人数量稀少,整个县城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地位自然也非凡。算上方睿轩在内只有两个举人开办了学堂,另一位王举人的收费比平常的学堂还要贵上三两银子。 柳文骏在柳家村本村读书,吃住都在家里,这又节省下了一大笔的开销。 比较下来,柳文骏在考上举人前,在方睿轩处学习是最好的选择。 “我儿跟着举人老爷好好学,日后一定会有大出息的。”想通了的柳大锤叮嘱道。 “孩儿一定不会让父亲失望的。” 刘仁杰一回到家中就将十块糖和柳小虎对半分了。 刘老汉让刘仁杰给他讲述方睿轩发糖的情形,乐呵呵地问道,“那你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刘仁杰一听他爷爷催他写作业,急吼吼地道,“爷爷,我这有二十天假呢,慢慢想也没关系。想不出来了再问您,夫子说你一定懂这些。” 刘老汉听了大孙子奉承的话,笑得合不拢嘴,举人老爷真是太抬举他了。刘仁杰娘是个急性子,一听他这话,一巴掌糊在刘仁杰脑袋上。 “早什么早,夫子给留了课业早点完成了。你既然不知道为什么,明天开始和我一起准备节礼,咱们家还有好几家没送。”还缺个跑腿拎东西的。 刘母的话刚说完,刘仁杰立刻蔫了。他还要和小伙伴约着一起出去玩呢! “阿生,这是我娘让我给举人老爷送的节礼。”柳婉音提着一篮子的东西道。 柳生接过东西,让桃儿带下去。“替我给你娘道声音,木儿,一会儿桃儿会把回礼送过来,你先坐下歇会儿吧。”看着柳婉音急着走的模样,柳生道。 “好。”柳婉音知道方家给前来送礼的村民都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回礼。 方睿轩的基础班关闭后,几个舍不得离开学堂的学生,经常跑到专业班的窗户根下偷师。方睿轩特意给两个护院打过招呼不必理会驱赶这些人。 一天他正在讲课,无意中瞥到了和一群男孩子来偷课听的柳婉音,十分惊讶,这小哥儿的胆子也太大了。 这世道对哥儿十分宽容,可若一个小哥儿整日与男孩子厮混在一起,对名声还是不好的。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别人也只会说这个哥儿不检点。 方睿轩将柳婉音赶到了内院柳生那里,结果两个人意外地相谈甚欢。 柳婉音十分羡慕柳生的学识,每天都可以跟着举人老爷读书习字。柳生十岁以后,就没有了玩伴,平时的日子十分寂寞,虽然柳婉音比他小上五岁,柳生觉得和他十分投缘。 之后柳婉音不时地上门和柳生学习一些文字,新的知识。也给柳生讲述一些村中的趣事。两个人一来二去的,关系渐渐好了起来。 柳婉音十分有分寸,大都在方睿轩在前院上课的时候来找柳生,也从不向别人讲述方家中的事情。 “后天我哥就要回来了。”柳婉音高兴地道,他哥在学堂粗粗地学了些字就去找活儿干了。 “这是好事呀,你哥应该会给你带礼物回来的。” “这是当然了,我哥最疼我了。不过,他明年要娶嫂子了,我这弟弟以后肯定比不上媳妇儿重要。”柳婉音有些失落地道。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你以后的相公在你心里肯定也比你哥重要。你未来嫂子是哪户人家的。”柳生好奇道。 “下水村的一个哥儿,人长得漂亮,又温柔又能干的,我哥哥和父母都很满意。”柳婉音红着脸道。 “你明年十三了,你爹娘应该也给你相看人家了吧。”柳生打趣道。 柳婉音一听柳生提自己的亲事,想到自己中意的那个人,脸红得更加厉害。正好桃儿带来了回礼过来,柳婉音接过篮子落荒而逃了。 “夫郎,您这是怎么木儿小哥儿了,路上还有冰呢,他跑得这么快,一不小心就容易摔跤。”被夺了篮子的桃儿吓了一跳。 “他这是有心上人了,被我说破了就逃了。”柳生满面笑容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木儿小哥儿眼光高,被他看上的人一定很有本事。” “你比他还要大一岁,有了心上人要早点告诉我,我好给你准备嫁妆。”柳生促狭道。 他跟在方睿轩身边一段日子了,心胸眼界开阔了不少,也明白了自己的身份转变,桃儿他们的婚事是要他做主的。 下人的一切都是掌握在主家的手中。 他以前千不好万不好好歹还是个自由身,因此柳生对于家中的下人都多了几分尊重与宽容。 “夫郎,你就会欺负我。”桃儿跺了跺脚道,撅着嘴道,“我不理你了。”主家宽厚,桃儿偶尔也敢使一些小性子。 “我这不是先给你和杏儿提个醒,省得以后错点了鸳鸯谱,误了你们一辈子。” 第25章 逛街 年货的事情孔管家已经早早带着谷穗谷粒置办好了。 方记卤肉铺近来生意进账不错,决定开门到大年三十那天。孔管家每天在方家大宅和县城的小铺子之间来往,干劲儿十足。 方睿轩允诺铺子生意的半成给他,铺子挣得越多,他分到的钱就越多。 同时方睿轩也答应了他在他干满五年后可以自赎自身,他做梦都希望这辈子能有个自由身,即使不给钱也是愿意的。 孔管家今年三十二岁,小的时候被拐卖到大户人家为奴,那时候他已经隐约记事了,知道自己是个良家子,不是别人的奴才,反抗的结果是一顿毒打和饿了好几天的肚子。他慢慢就学聪明了,不再给人表露自己的想法。十四岁时因为机灵有眼色得了贵人的青眼,被当做掌柜的培养了起来。 初时他觉得自己十分幸运,认为改变自己命运的时候来了,不管教习老掌柜的如何刁难他每天都卯足了劲儿观察老掌柜偷偷的学习各种技巧。 等他终于当了掌柜存够了钱并且为贵人兢兢业业做了十年的活儿想要为妻女和自己赎身的时候,却没能得偿所愿。 那时岭南民乱刚结束不久,贵人和那边的叛军有染被查了出来,全家砍了头。他们这些下人,有充作官奴的,没入娼籍的,还有被私下买卖的,流落到了各种地方。他因为各种原因,两年间被卖到了白水县。 只是可怜他妻儿女儿有几分姿色,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是死还是活。 孔管家是想早点恢复自由身,去寻找妻女的。那是他这辈子唯二的两个亲人了,即使被人欺辱了又怎么样,他一样会护着她们。而且她妻子本身就是贵人的通房,是他亲自求取来的,嫁给他的时候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他怎么样都不会嫌弃她的。 或许他可以不要那些钱财,一辈子给方家做掌柜,请方睿轩帮他一帮。 孔管家前些天他无意中听到方睿轩请沈大海来往经商的商队帮忙找一个叫忠伯的人,沈大海这样的商人接触得上到王孙贵族下到三教九流的,找人的能力肯定比他这小掌柜的强。 “老爷,夫郎,县城到了下车吧。”孔管家对着牛车中的夫夫二人道。 难得清闲,方睿轩打算带柳生逛一逛县城。除了成亲前那几次,方睿轩还没有带柳生出过门。 他虽然是个宅男,但真的要他整天待在家里,那也是会腻味的。而且柳生过年才十八岁,在现代还是爱玩爱闹的年纪。方睿轩喜欢他的懂事,更想宠一宠他。 方睿轩下了车后,带着柳生谷穗逛县城,孔管家与谷粒去照看卤肉铺子的生意。 三天后就要过年了,街头比往日繁华热闹了几分,好像蛰伏了整整三季,要在冬天尽情绽放一样。 到处都是各色小吃,野味,山货摊子,空气中传来的各种食物的香味勾引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白水县比较靠近江南一带,是南北商人贸易往来歇脚的驻点之一,每日都有一些商人旅人学子逗留。 方睿轩带着柳生往人多的地方走去,过年还是热闹点好。 南大街有一对兄妹在卖艺,大刀鞭子耍得十分英武。 高挂着胡半仙招牌的一个小摊子上,算命的忽悠走了一个又一个的人,生意却还是十分的兴隆。大过年的,很多小县民都愿意花钱买个吉祥话,。 方睿轩偶尔瞥见了一个猪肉摊子上正在出售香肠,愣了一愣,又很快回过神来。他知道香肠的历史十分悠久,没有想到竟然能亲自碰上一回。 他记得香肠的做法似乎是将肉绞碎腌制了灌入到猪或羊的肠衣中。 身材魁梧的屠户挥着杀猪刀给人割肉剁骨头,身上围着的围裙沾满了脏黑的油渍。一旁一个哥儿忙着给人过程收钱。两个人应该是夫夫,他们总会在不忙的间隙去看对方一眼,有时候两个人会相识一笑,爱意在其中流动。 “老板,你们这生意真好,这些大肠怎么卖。”方睿轩拉着柳生来到肉摊子前指了指那些香肠。卖相挺不错,可见做的人有多用心了。 “这些是新吃食,得花费不少功夫才能做出来,要贵一些。”正低着头收钱数铜板的哥儿道。 “多少一根。”方睿轩随意问道。 “五文钱,你要是多买,买十根儿给你便宜两文。”屠夫接过话头热情地道。这香肠的用料,本就不值几个钱,他夫郎非说这是新吃法要卖这么贵。一上午无人问津,好不容易来了个冤大头,可不得抓紧机会。 猪肉过年涨了价也才十八文一斤,那么一根儿细长的香肠恐怕连二两肉都没有,而且方睿轩莫名的觉得这些香肠就是用这头猪的下脚料做的。 不过方睿轩懒得计较这些,柳生不懂行情,看着这精致可爱的食物,相信了那对夫夫的话。 “给我来三十根吧,你再送我两根。” “好嘞。”屠户利索地给方睿轩数香肠,柳生掏出荷包付钱。荷包上绣了一个池塘,一只青竹,是杏儿前些天给他做的。 “夫君,这是什么吃的,怎么那么贵。”柳生好奇问道,他见方睿轩对这些东西这么感兴趣,也想了解一下。 “这个嘛,”方睿轩拉长了声音道,“叫香肠,将肉剁碎了腌制过后……。” 正在给方睿轩往篮子里装香肠 的屠夫,和一直关注着他们这边的哥儿听到这话,都惊了一下,停了手下的活儿,直直超方睿轩望去。 这是遇到知根知底了。 方睿轩见成功地吓到了那两人,嘴角扬了扬,见好就收,欺负人欺负到这个程度就行了。 屠夫夫夫二人见方睿轩没有闹事的意思,安了心。既然五文钱一根卖了出去,自是不能减价的,否则众目睽睽下这口碑信誉就坏了。 价钱是他们定的,方睿轩知道实情没有反对,自愿交易,童叟无欺的,他们还是占着理的。 方睿轩没有计较那些钱财,却是因为想起了他和爷爷一起偷吃香肠啃猪蹄的情形。他爷爷上了年纪后,血脂有些高,平时要控制饮食,每次老妈做了一大堆的肉,爷爷只能吃几口,这比不吃还馋人。 他经常偷偷帮着他爷爷留食物,而这最好藏起来的就是香肠了。 每逢佳节倍思亲,方睿轩有些伤感。 第18节 他收起那些愁绪继续带着柳生逛街,谷穗跟在身后大篮子小篮子,大包小包的拿东西。 老天爷眷顾又给了他一个家,如今怎么还能厚颜地去肖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 方睿轩看到有套圈的游戏,花了十文钱买了十个圈让柳生去套,结果自然是一个东西也没有套中,而方睿轩就站在那里看柳生笑话也不说帮忙。 “咱们去奇珍斋看看,买些东西,一会儿去酒楼要个雅间吃饭。”方睿轩看了看天色,对柳生道。 柳生自然知道奇珍斋是这县城最好的首饰铺子,不过已经不会因为银钱的事情而拒绝方睿轩了。谷娘提点过他,他现在已经是举人夫人,要注重穿衣打扮才不会给方睿轩丢人。曹大娘也说男人越是愿意为自己的女人哥儿花钱,就越证明这个人越喜欢他。虽然没见曹大爷给曹大娘买过什么的,两人的感情还是一直都很好。 两人成亲的时候方睿轩囊中羞涩,去不起这样的地方。如今带着媳妇儿去见识见识,补办一些首饰衣服之类的,以后有什么交际了也好给媳妇儿撑个场子。 还有一个原因,据说前世那些女人心情不好的时候,通过买买买能让自己好起来。但是自从遇到那家卖香肠的,谷穗的手都快提不下东西了,他也没觉得心情好了呀。 还要继续买才行! 化身为暴发户的方举人,雄赳赳气昂昂地领着自家举人夫人选首饰去了。 奇珍斋的首饰正如它的名字一般,设计新颖做工精巧,颜色搭配的十分巧妙,华丽的耀眼,清新的淡雅,古朴的端庄,时兴的俏皮,如百花争艳般各有风姿,却不掩对方的光芒,当然这价值自然不必说。 柳生一进门就被琳琅满目的首饰晃花了眼,不过这些东西虽然好看,他大都用不到,哥儿日常都是和男子一样的装扮,适合佩戴的首饰不是很多。 方睿轩在一堆簪子中挑挑拣拣地,最后选中了一支蝴蝶兰式样的水蓝色玉簪,价值四十两。柳生自己挑了一个观音像的玉坠子,就不肯再选了。 这里的东西实在太贵了,远远超过他的预期。 方睿轩只好又给他选了几幅耳钉,几个银镯子,两条手链,一把乌木梳。 零零总总地花了四百两银子。方睿轩不善理财特别是原主是个死读书的他是个宅男对物价其实并不是很了解,早早地把钱都交给了柳生管。这些买首饰钱还都要从柳生手里花出去的,可把柳生心疼坏了,就是把他卖了他不值这么多钱呀。 面对这样好的方睿轩,柳生又是惶恐,又是甜蜜。 “夫君,我已经有好几副耳钉了,这些都不要了吧,还有镯子要两个就够了,我也用不完。”柳生睁大眼睛瞅着方睿轩,想要卖萌求方睿轩答应他。卤肉铺子这个月因为过年才挣了五六百两,一下子都花在他身上了,柳生有种白忙活了那么久的感觉。 “傻瓜,首饰哪里嫌多,我以后还要给你买更好的。”方睿轩道,转头让伙计给包了起来。疼老婆是方家的传统,挣了钱不就是要给媳妇儿花的。 三个人出了奇珍斋后,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田师爷。”方睿轩认出人后,上前打招呼。 “方举人这是带着夫郎来挑首饰?”田师爷打量了一眼柳生和旁边拿着一堆东西的谷穗道。 “正是,田师爷也是来给妻女做首饰?”方睿轩寒暄道。 “这是县令夫人的铺子,县令大人让我来帮夫人视察一下。”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看那些首饰精致得不像是这个小地方可以有的。”方睿轩恍然大悟道,古怪地看了田师爷一眼,县令怎么会让他的师爷给他媳妇管铺子。 “京城也有一家奇珍斋,白水县这里的就是从那里拿货。听说方举人最近在和沈大海在一起做生意。”田师爷前两天收到了沈大海火锅宴的请柬,正月初十的时候邀请他和白水县的一些学子富人到沈家酒楼品尝新菜色。 “田师爷说笑了,在下已经开办了学堂坐馆教书,那里还有那个时间去做生意,不过是出了几个主意罢了。” 他给沈大海出主意这事情,到底是谁传出去的,方睿轩心底有些咆哮。现在商户之人的子女的确可以考科举,但是有了官阶的人却是不被允许经商的。 正在书房中写大字做方睿轩布置的功课的胡志宣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宣少爷,这是着凉了?老奴这就去禀了夫人,给您请个大夫来吧。”恰好来给胡志宣送点心的奶娘关切地道。 胡志宣摸了摸鼻子莫名地有些心虚, “我没事,奶娘,就是鼻子痒了一下,身上没有不舒服的。”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那不是送子观音,不是送子观音 存稿君:我只这么静静地看着你不说话。 第26章 皮影 白水县最好的酒楼自然是沈记酒楼,主厨据说是从京城请来的,沈大海答应了给其养老,才勉为其难地重新掌起了勺,收了几个学徒。 方睿轩不打算到徒弟家的酒楼白吃白喝,辞别田师爷后,就带着柳生来了这据说是第二好的仙客居。 方睿轩和柳生一间雅间,给孔管家谷穗谷粒三人在大堂另设了一桌。 “味道不错,你多吃一点。”方睿轩给柳生夹了一块片好的鸭肉。 在方睿轩和几个徒弟的影响下,柳生吃相很斯文,有条有理,不紧不慢的,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很享受这顿美食。 和几个孩子待的时间多了,柳生也变得越发柔和开朗。“我刚刚看到一个杂货铺子在卖金桔,咱们一会儿去买一些尝尝鲜。”柳生询问方睿轩道。 “也好,吃过饭咱们一起去看看,如果金桔品相好的话,买个几十斤,给谷大娘他们每人都分上几斤。”还陷入在购物狂潮的方睿轩道。 “嗯,我也正愁过年给他们些什么年礼呢。”柳生道。 大户人家每到年底的时候都要给下人们一些赏赐的,方睿轩把钱上交给了柳生,就意味着柳生当家主母的地位。而柳生一个乡下哥儿从没有接触过这些,以前又过得拮据,连肉都不敢多买,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 最后还是孔管家看不过去了,委婉地提点了几句。 午饭过后,夫夫二人喝着仙客居免费赠送的菊花茶,稍做休息。 “咱们不去看惠明惠清他们好吗?”柳生问道。 方睿轩不以为意,“前两天不是还见到了,今天去不去都无妨。”再说,他是做师父的,哪有师父去见学生的。 “嗯,他们过几天还要来拜年。” 方睿轩想到每年过年都会给侄子发红包道, “你到时候给他们每人封个十两的红包。”银票的最小面值是十两。 方家今年没有准备,一些小富的人家过年都会给孩子打几个金螺子,银瓜子,银花生之类的玩意儿,方家统统没有。银楼的掌柜又早早关了铺子,回家过年了,就只能送钱了。 孔管家虽然僭越指点了柳生,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下午的时候,方睿轩继续带着柳生玩,买了些吃的玩的后,就打算打道回府,前往和孔管家约定好的地点。 他散了心,小媳妇儿长了世面,两全其美了。 请忽略一直双手不得空闲的谷穗。 “夫君,前面吹吹打打的是在唱戏吗。”方睿轩一眼望去一个小场地周围围拢着一群人,柳生听到的唱腔就是从其中传出的。 白水县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来几个戏班子,柳生没有听过唱戏,有些好奇。 “好像是吧。”方睿轩不确定道。 人高马大的谷穗从人群中挤了进去,一会儿的功夫又挤了出来,“老爷夫郎,是影子戏,一个卖艺的老头正操作着那些皮影,唱三国呢。” 方睿轩一听是皮影戏也来了兴致,拉着柳生也往人群挤。而谷穗则是先去把东西送到了牛车上,一会儿再来接方睿轩二人。 方睿轩和柳生挤到前排后,将柳生护在身前,双手悄悄揽住他的腰。 这人多手杂的地方,不能让媳妇儿被一些咸猪手占了便宜。完全没有觉得,自己才是最大的流氓。 周围有许多的人,柳生被方睿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抱得十分不自在,悄悄往外扭动了一下身子,然后就被方睿轩使劲儿掐了一把腰。 “老实点,专心看戏!”方睿轩教训柳生道。 只见那身穿麻布棉衣,身上打了一块块补丁的老者,在勉强还可以看出原色为白色的幕布旁,双手操作着影人,嘴里说唱着讲述整个情节的发展。 另一个差不多同样打扮的十几岁的瘦小男孩,应该是老人的徒弟,一丝不苟地打着小鼓,偶尔拍两下竹板,在周瑜病死的时段中,拿出了木质的笛子吹了一曲哀乐。 像这样的民间艺人一般都是居无定所的,走到哪里那里就是家。他们大都是父母遗弃的弃婴,被师父捡到后,传授技艺,四处卖艺为生。 现代的文艺青年总想着要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十分羡慕那些流浪者,其实哪知道流浪的苦楚。 在周瑜发出了既生瑜何生亮的感叹中,皮影落下了帷幕。瘦小的男神拿着托盘向观众讨要银钱的时候,原本聚拢的人群不一会儿就散了,很少的一部分人有给三两文,又给一个铜板的,男孩的脸上却是十分欢乐。 方睿轩感叹了一下,原来周都督这么早就开始被黑了。 柳生掏出十文钱放在托盘中,那小弟子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脸。 待人群走得差不多了,方睿轩牵着柳生走上前。 “老人家,这皮影都是你做的吗。”方睿轩问道,这皮影做工精良,惟妙惟肖的,就是颜色有些黯淡,应该是用久了的缘故。 “这是老朽的师父传下来的,公子应该是读书人,也对皮影感兴趣?”老人打量着眼前文质彬彬的人,也不像是那些纨绔子弟呀,心中有些诧异。那些个读书人一个个金尊玉贵的,哪里看得上他们这些三教九流。 “这皮影活灵活现的,我见之十分喜爱。”国家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呀,没遇到就算了,遇到了总是要见识见识的。 “公子若是喜欢,老朽再给你唱上一出。”老人说着就打算将没有收拾好的工具铺展开来。 方睿轩见状连忙阻止,“老人家不忙,这时辰不早了你们还没有吃午饭吧,我做东请你们到旁观的小餐馆吃些吃食吧。” 那少年听到方睿轩要请他们吃饭,有些意动,加快了速度帮他师父收拾。 “这怎能让公子破费。”老人推辞道,坚决不肯。 “老人家不必客气,夫君这是想向您讨教一二这关于皮影的事情,老人家就答应了吧。您这不去,夫君怎么好厚脸向您请教呢?”柳生帮忙相劝。 老人犹豫了一下道,“也好,多谢两位公子了。” 方睿轩看了一眼柳生,他这媳妇儿越来越落落大方了,他真是调教有方。 四个人在馄饨摊子上占了张桌子,方睿轩给老人和少年叫了大碗的猪肉馄饨,两碟小菜,几个肉包子。 那个叫十三的少年很久没有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了,捞了一个馄饨放嘴里,被烫得嗷嗷叫。 老人慈爱的看着他:“十三不急,慢点吃,慢点吃,还有呢。” 馄饨方家的几个女人都不会做。柳生只在小时候他爹带他到县城的时候和他爹分吃过一碗,当时觉得那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闻着空气中的香味柳生也有些馋了,偷偷咽了咽口水。方睿轩细心,给他叫了一小碗。 “夫君,我吃不完了。”在仙客居的时候柳生就吃撑了,这还要怪方睿轩不停地给他夹菜,让他舍不得不吃。现在刚吃完饭还没有一个时辰,吃了三四个喝了几口汤就吃不下了。于是柳生有些遗憾地扯着方睿轩的袖子小声道。 方睿轩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好像在说,你怎么这么爱撒娇。之后把柳生跟前的半碗馄饨端了过来,就着柳生刚刚用过的勺子开始吃了起来。 两人的动静早就引起了那师徒两人的注意。柳生总觉得他们的目光是在嘲笑他,羞得两颊通红,面上发烧,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谷穗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种场面。 他家老爷总是这么不着调。 “老人家可曾找到了住处?”那师徒二人吃完饭后,方睿轩问道。 “还没有,今日刚到白水县,还未来得及去找。” “在下家中还有几个空闲房屋,老人家可以去我家中歇歇脚。”方睿轩邀请道。 “这怎么好太过麻烦公子。”老人有些无措,完全忽视了十三给他使得眼色。他们去过很多地方见识过许多的人情冷暖,还没有被人这么礼遇过。 “不麻烦,我还想向老人家请教制作皮影的技艺,老人家愿意教我已是大大的恩德。且这快要过年了,旅馆早已关了门,村民家中大都不愿留客,老人家不用推辞了。” “那就多谢公子了。”十三抢先代师父回答道。他们各处流浪居无定所的什么都没有,除了一身技艺没什么值得人图谋的,况且爷爷都答应教授这公子了,那就更没问题了。这公子好心,想来是想帮他们一把,干嘛不接受。 老人见十三如此,只好同意下来。 第19节 玩物丧志的方举人打算学做皮影,大力发展教书育人事业之外的兴趣爱好。琴棋书画这些是陶冶陶冶性情就好,方睿轩不打算沉迷其中。 他这个人本身比较理性,那些感性的东西学的会,能评点一二就够了,他本人更喜欢动手做东西。 当初读了计算机的原因,是既能让他动手,又能满足了他想宅在家里的要求。 第27章 过年 方睿轩将师徒二人和谷穗他们安置在了一个院中。 演皮影的老头姓朱,那个少年是他于六月十三在一个小山坳里捡到的,故而起名十三。 方睿轩这次进城当了一把土豪归来,可喜坏了方府的下人。孔管家给他们每个人都买了些布料做衣,女人们加加班,过年的外面穿的新衣还是来得及制的。柳生买的柑橘,孔管家按照人头分了出去。朱老头和十三两个人也分到三斤。香肠则是一人得了一根。 “夫君,这些香肠格外有嚼劲,还贴别好吃,咱们过年是不是自己做一些,还能招待客人。”在集市的时候,柳生知道了方睿轩会做香肠后,就打定主意要把做法从方睿轩那里给弄出来,既能放到自家的卤肉铺子中出售,还可以给子孙后代存方子。 偶尔方睿轩馋嘴了,还能给他打打牙祭。 “小财迷。”方睿轩刮了一下柳生的鼻头,在他话出口的时候,方睿轩就知道这小狐狸的用意了,“这香肠的做法倒是十分简单,你肯定一学就会。将香肠加到火锅中涮锅的话,味道更是鲜美。” 柳生笑得眯住了眼睛,“夫君的意思,是将咱们做出来的香肠卖给清儿父亲吗?” “其实卖方子也可以。”夫夫两人相视一笑,要多奸诈有多奸诈。 自从将穿越这个金手指利用好后,方举人家的日子是越过越好,越来有钱了。有了卤肉铺子每月小几百两的收益,再有日后火锅的分成,方睿轩是再不用为银钱发愁,不用担心养不起媳妇了。 腊月二十九的时候方家大宅已经拾掇地十分喜庆。大红的春联倒挂的福字精致的窗花,早就贴满了各处。孔管家这次买来了十几个红灯笼,都一一挂在了屋檐下。 浪荡了两天的方夫子终于没有办法再浪下去了,这天是传统中国人民祭祖的日子,也是柳家村一年一度最重要的日子。柳家村中的姓柳的本村男人,无论年幼,一大早都在村中祠堂集合,在村长的带领下祭拜先祖和先人。柳生是个哥儿,没有资格前去祠堂。 方睿轩几天前,就已经让孔管家吩咐人准备好了香炉、供品,摆放好的供桌上没有牌位,死得人太多了,根本摆不下。 在那场民乱中,耕读传家的方家几乎灭门,真正逃脱的族人寥寥无几。 方睿轩带着柳生朝着岭南方家的方向磕了九个头。心中再次保证道,会替原主寻找族人重振方家的。 “初二的时候,我带你去祭拜下岳父岳母。”察觉到柳生心情不佳,方睿轩道。 柳生眼睛微微湿润,扑在方睿轩的怀里哽咽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谢谢夫君,我,我是个不孝子,让爹爹和娘在九泉之下都不能安心。” 为了自己的安全问题,柳生已经两年多没有去祭拜过父母了。他父母葬在后山上,从家中到墓地需要走上好长一段时间的路。有一段山坳,很好有人路过,很容易出危险被那些痞子流氓拦截。 在察觉到那些无赖对他有想法后,柳生就减少了出门的次数。有时候十天半月可能都不出一次门。他家后院有水井,有菜地,有半亩田地,他所需要的一切都能自给自足。 只是无法祭拜父母,让他们没有香火供奉,是柳生心中的大痛。而现在他嫁了人,他的夫君却是主动要带他去祭拜,这时间找得出几个女/儿婿给岳父岳母上坟的。 柳生想他上上辈子一定是个恶人,做了很多很多的坏事,所以前半生才这么孤苦凄惨,而上辈子则是个好人,赎清了自己的罪孽,才能碰上方睿轩这样一个夫君。 大年三十的晚上,没有春晚,没有电脑,没有手机,连个游戏机都没有,方睿轩觉得实在是百无聊赖。 记得十八岁以前每年除夕夜的时候,他为了积累和女生的谈资早早守在电视机前等春晚。然而从来没有一次能安安宁宁完完完整整整地从头到尾看完过。不是老妈的牌桌少了人要他凑数,就是被家人支使倒茶递水的忙得团团转。 今年清闲得过分了,别说给人端茶递水了,都是柳生在伺候他。这日子真实越来越堕落了。 方睿轩也不能让媳妇一个人守夜,和柳生坐在窗下下棋。好在夫夫二人都不是娇生惯养的,此时也不要下人伺候。 方睿轩有些遗憾没有买一副麻将回来,过年怎么能少了它们。不过他现在的行为在很多人的眼里已经有些奇怪了,不易再做一些打眼的事情。哪有举人打麻将的,就算麻将在前朝的贵族之间风行,但掩盖不了它是赌博的事情。为人师表,首先得严格要求自己,才能去要求那些孩子。 为了教师这个神圣的职业,方举人只能努力委屈自己,克制自己了。 窗外传来三三两两的鞭炮声,不知是那家的孩子忍不住偷偷放了父母提前分给他们的鞭炮份额。 柳家村的人大都节俭,每年过年都会买上几个鞭炮应景。不过都集中在夜里子时和大年初一的早上放,在迎新辞旧的时刻中祛除晦气,迎接喜气。 其他的时刻是很少有爆竹声响起的。每年这个时候,都有一些孩子因为偷了家中的鞭炮拿出去放,而被父母训斥的。熊孩子们仗着大年初一家长不会打人,颇有些无法无天的趋势。 虽然鞭炮声少了,但是年的意味还是十分足的。走亲访友,杀鸡吃肉,都是庄户人家难得的高兴事。 柳家村家家户户灯火都是灯火通明,买不起灯笼舍不得蜡烛的人家在院子里点了一堆火,来迎合节日的气氛。一个个红对联,想门神一样敬业地站在门前。 说起春联,不得不提起方睿轩的几个学生。 柳文骏在方睿轩这里讨了几幅对子,回家后就誊写到了红纸上,做成对联后贴在了自家的门前。几个相熟的人家看到后,纷纷带着一点小礼物来柳家求春联。 县城有专门卖春联的地方,最低的要两文钱一幅。平常的人家都只舍得买一幅贴在大门上。 柳家村的人,往年也有去那几个童生处求春联的,只是那些童生架子大,除了村长族老,送得东西不够,人家都不会搭理你,还往往只给写一副。 今年村子里一下子多了五个学堂的学生,都可以写春联。村民的优先选择自然是比较好说话的小孩子们,而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童生。 虽然很多小孩都在方睿轩的课堂上上过学,学过字,但平时都是在沙盘上练习,真正摸过笔的只有少数一部分人。所以相比较让自家的孩子胡乱折腾,村民们都是比较信任正式学堂的学生的。 自然是有些人想要向方睿轩求春联的,只是到底差距过大只能心动却不敢行动。而且这要不成春联不要紧,若是被当成想吃天鹅肉的蛤蟆被人从院子里赶出来就丢大人了。 柳文骏等人家的大门都快被踏破了。村民们自备红纸,带着礼物或者给几个铜板来补偿消耗的笔墨钱,一个个都是十幅八幅的求,子里有了读书人后,他们觉得自己底气足了起来,个个都变得“财大气粗”。 大都是求春联,求福字的,甚至几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玩过家家偷拿了大人的红纸要柳文骏写个大红囍字出来。他们见过,别人成亲的时候都要贴红囍字的。等写好了,发现不是他想要的那样就在柳文骏家中大哭了起来。 结果柳文骏没啥事情,那几个孩子挨了家长的一顿狠揍。偷东西不对这种事情,正直的庄户人家是都是用这种方式从小灌输给孩子的。 刘仁杰成功地摆脱了跑腿的差事,却苦哈哈地开始给自家还有亲戚家写春联。心里恨死了柳文骏这个挑起事端的人。 曹玉衡则是直接被那些人给吓傻了,曹父看着自家的傻孩子,护短地将那些人挡在了门外。曹玉衡是唯一逃过一劫的人。 柳奎柳青则是爷爷和父亲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让给谁写就给谁写,极大地给自家的父母爷爷奶奶长了一回面子。 李玉兰见今年写春联少了那么多的收入,心里有些愤愤不平。这人人都读了书,那不就显不出他家老爷的尊贵了。方睿轩的行动造福了乡里,可是损害了他们家的利益呀。 自从这举人老爷来了柳家村娶了柳生后,他们家在村里的地位直线下降。以往谁不羡慕她有个会读书的丈夫和会识字的女儿。现在村民们羡慕的是柳生,追捧的是那三个去学堂上过学的小哥儿。反倒将她和她女儿晾在了一边。 第28章 拜年 大年初二从父母的墓地回来后,柳生几天下来心情一直都不怎么好。 方睿轩以为他只是因为身世而自伤,就没有多做安慰,推掉了一些宴饮,专心留在家中陪他。村长和柳家村的富户一起请他吃饭,方睿轩也只是去走了一个过场。 “你这几天怎么魂不守舍的?”方睿轩敲了敲柳生的脑袋问,“给几个孩子的红包准备好了吗?” 大年初五,是方睿轩几个徒弟来拜年的日子。本村的学生早在大年初一的时候就已经来过了。尽管现代很多地方拜年的时候还有给长辈磕头的习惯,但是看着那些给自己磕头的小孩子们,方睿轩心中就莫名的有些感触。而且入过学的孩子前前后后基本上都来了。 方睿轩只能让孔管家多给他们一些糖和瓜子,将人高高兴兴地打发走。 “我没事,可能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柳生在怀里摸了摸,“我把红包忘在卧室里,马上去拿。”说着就向卧室走去。 “你让桃儿……”方睿轩从没有见过柳生这样冒冒失失的,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没影儿了。 三个徒弟是一起来的,胡志宣这次有专门的马车接送,不像前几次上学往返都是搭得沈家两兄弟的顺风车。沈大海还有许多事要做,没能陪着儿子们一起来。 沈惠清抱着一只和他差不多大小的玩具狗,这只狗的原型是动画片中的角色史努比。方睿轩闲暇的时候画给沈大海的。 也多亏了方睿轩的画,玩偶虽然有跟风的,但是沈大海的玩偶是按照方睿轩画的样子做的,造型可爱,古灵精怪的,又舍得用好的布料,填的也是上好的棉花,摸起来十分的顺滑,时不时推出几个新的花样,很受小孩子喜欢,过年前让沈大海很是赚了一笔小钱。 “师父,我爹说这狗是按照你画的样子做出来的,这样画真好看,能不能再给清儿画几张。”沈惠清崇拜地望着方睿轩。 他看过画的原件儿,画出来的样子太可爱了,做出来的玩偶肯定更漂亮。 方睿轩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大过年的,不好让徒弟伤心,柔声问道,“清儿想要什么样子的?” “兔子,熊,老虎,狐狸,还有鹰,”沈惠清一边掰着手指头,一遍念叨,发现说的还不够的时候,转头问沈惠明,“哥,爹说的还有什么来着?” 胡志宣和沈惠明不禁扶额,这坑爹的傻孩子哟。 沈大海发现方睿轩画的样子制作出来的玩偶十分好卖后,就请画师仿照样子作图,虽然那些画师的画也有几分意趣,和方睿轩的比起来少了几分灵动。 在市场远远还没有饱和的时候,他自然想从方睿轩那里再弄几幅样子来,不过他并不白要,打算一幅样子十两银子从方睿轩那里购买。 大过年的,沈大海并不没有和方举人谈生意,请他给画样子的意思。而是想出了正月十五过完年后,再让管事的来和方睿轩谈。 沈惠清去书房找沈大海的时候,管事刚好在汇报这件事,听了那么一嘴,就记在了心里。还想从方睿轩那里拿到样子后,回去还想给他爹谈判,做出的第一个玩偶要送给他。谁让沈大海卖了一个月的玩偶,竟然没有想起来给他和哥哥带一个。这明明都是师父想要做给他们玩的,才把图纸给了爹让他做出了东西可以去卖的。 “师父别听清儿胡说,爹爹并没有这样教他说话,是他自己想得了样子回去做玩偶。”沈惠明赶紧替弟弟描补道。 几个月的接触,方睿轩自然是了解沈惠清的性格。“无妨,我这里正好有几张练笔之作,一会儿送给你们。” 方睿轩所练的那些,是打算学会皮影后自己动手来做的。朱老头唱的皮影戏都是历史典故事实,人物自然都是那些有名的历史人物。方睿轩觉得有些单调,就画了一些柳生徒弟们的q版造型,美人图,动漫人物等。 这次正好便宜了沈家兄弟了。 三兄弟跟着方睿轩来到书房,“诺,这些图纸给你们。这本故事书就给宣儿。”那本故事书是个小册子,只有薄薄的十几页,是方睿轩记录的一些回忆到寓言故事。他想将这些东西编写成书,以后也可以给来学堂求学的孩子,多个课外读物。 额外给了沈家兄弟东西,总不能偏心不给小徒弟。方睿轩才将那本小册子提前给了胡志宣。 沈惠明看着胡志宣眼里尽是羡慕。比起这些图样子,他其实更希望得到那本故事书。 沈惠明已经八岁了,虽然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表情,却已经很会克制自己,自觉长大了一岁,人变得比之前更加稳重,自是不能像沈惠清那样,喊着我也要。 “你们两个想要看的话,可以和宣儿借了抄写一本。嗯,前提是宣儿愿意借给你们。” 方睿轩话落,胡志宣紧紧搂着那本册子,戒备地看向沈家兄弟。 沈惠清展了一个大笑脸,用小身子轻轻撞了胡志宣一下,“宣哥哥咱们关系这么好,你会借给我的吧。” 胡志宣板着小脸不理沈惠清,他还没有看过呢,怎么会借出去。而且就算看完了,故事的意思他还没有请教师父,给师父讲了,让师父再给他指正一下呢。 由于方睿轩的教导方式,他的徒弟们每次看到一个什么故事,什么典故的,总要去想里面讲了什么,我学到了什么,若是我会怎么办等等,思考得近乎有些疯魔。 而这其中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除了过程痛苦了点,从小就可以锻炼思维能力,培养洞察力,学习与人交往,各种处事的道理,偶尔还能开发一下想象力。 初九的时候,方睿轩上门拜访胡县令。第二天就是火锅宴了,沈大海特意提前一天接来了方睿轩。 在方举人去拜访县令的时候,由沈大海的妻子招呼柳生。 沈夫人是一个商户女,人长得漂亮,又精明干练,性格也是十分温柔。 沈大海除了正房外,由还有好几房姬妾,环肥燕肥,小家碧玉,妖娆多姿的各种类型的都有。除了沈夫人外,其他人都没有子嗣,可见沈夫人的手段和沈大海对她的爱重。 沈大海虽然女色上,有些荒唐。但是好在有分寸,家风在商户人家中基本上算是难得的清正了。 沈夫人打量着柳生的穿戴气质,对他不由得有几分高看。这做派若是不知底细,绝对看不出是个乡下哥儿。 “明儿,清儿给你和方举人添麻烦了。”沈夫人对柳生表达了帮她照顾孩子的谢意。 “夫人不用这么客气,清儿也叫我一声师母,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柳生语气十分诚恳。 两个人聊完了孩子,聊衣服首饰。柳生对这些不精通,不知说什么好,沈夫人便有意指导着他。从衣服首饰到御妾之术到下人的管理,细细和柳生分享了一些她的经验。 柳生虽然气度慢慢培养了起来,但是见识终究有限。方睿轩和孔管家在内宅事务上能教到他的地方十分有限。现在有人愿意指点他,他学得十分认真。 第20节 方睿轩主要和胡县令谈论了胡志宣的教导问题。胡县令将胡志宣的教育问题全权交给了方睿轩,并不多加干涉。 得知胡县令这一态度后,方睿轩提着的心放在了肚子里。 他最怕的是这一趟的拜访,胡县令会让他给胡志宣灌输嫡庶有别的观念,让胡志宣以嫡系为尊,以后要为嫡子服务,仰仗着嫡子鼻息而活。 幸好,美人没有让他失望。 否则方睿轩就要在惹怒县令大人和毁掉小徒弟中做出选择了,或者韬光养晦,暗渡陈仓。 嫡庶之别的存在,在这个古代极大的保证了正房的利益。古代名门世家之间的婚约大都是联姻性质的。妻子带着大笔的嫁妆和其身后的关系网嫁入夫家。自然没有让好处便宜了那些婢生子、外室子的道理。 且这种规矩虽然很大的限制了一些有才华有能力的庶子出头,却在一定程度上防止了家族子弟的内斗。而这种表面的平和却是在牺牲了一小部分人的基础得到的。 方睿轩理解其中的好处与辛酸,却不代表愿意让自己的徒弟低人一等。他可以教自己的徒弟不依靠家族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获得想要的一切,却不那个教他要以谁为尊,为了谁的利益去牺牲自己。 “方举人请留步,我们姨娘有请。”方睿轩正在小厮的指引下离开的时候,被一个嬷嬷叫住了。 “请这位嬷嬷慎言,我乃一介外男,贸然进出县令大人的内宅不合规矩。”方睿轩沉着脸道。 “我们姨娘是宣少爷的生身之人,让我来请方举人是为了商谈宣少爷的学业之事,还请方举人可怜我们姨娘的一片慈母心,屈尊相见。”祝嬷嬷忍着羞耻道,她自然之道不合规矩,可若是不这般做,还不知花姨娘会想出什么幺蛾子。 “这位姨娘僭越了,公子少爷的学业问题自有县令大人和县令夫人张罗操持,那轮得到她一个姨娘过问。”方睿轩黑着脸,甩袖而去。 “师父。”方睿轩路过一个拐角的时候,胡志宣微弱地声音呼唤着他,小脸一片惨白。 第29章 身世 方睿轩抱起胡志宣,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轻声道,“明天沈家的火锅宴,我来接你,你要早点准备好出门。” 胡志宣听到方睿轩的话,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小鸡啄米似的,不住地点头。 方睿轩看到他那快活的样子,也笑了。“那我先走了哦。” “我送师父。”胡志宣在方睿轩的怀里抻了一下身子道,双手却是搂上了方睿轩的脖子。 他等在这里本来就是为了一会儿方睿轩离开的时候送他的,却是没有想到看到那一幕。 他姨娘这是想做什么? 自己在师父那里求学,怎么就不能为自己考虑几分。胡志宣很委屈,同时觉得十分害怕,若是他师父因为他姨娘以后不再喜欢他,不再对他好,也不会好好教导他了怎么办。 文人大都清高,哪里由得一个妾室呼来喝去的。况且花姨娘请方睿轩去内宅还不知道安得什么心。实在是花姨娘的前科太多了,不由得他不这么想。 “原来宣儿等在这儿是为了送为师呀,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方睿轩夸赞道,小孩子就是这样,你对他好,他也会对你好。 看着胡志宣搂着他脖子不放开的小胳膊,方睿轩无奈地容忍了徒弟的小心思,抱着他往门口走去。 而这件事情早已经有人分别报告给了胡县令和胡夫人。 “将兰香园禁足三个月。”胡县令沉着脸道。他当初真是鬼迷了心窍,竟然纳了这么一个麻烦回来。 管家知道胡县令对花姨娘是越发的厌恶了,只是为了宣少爷,才容忍至今。这次她又把手伸到宣少爷的身上,差点断了他的前程,胡县令自然是要发怒的。 弟子的名声毁了,可以说是朽木不可造就,对老师的影响却是不大的。而老师的名声毁了,这弟子得不到什么好不说还要惹一身的骚! 花姨娘本是做了两手打算。首先通过威逼利诱,要方睿轩到胡县令跟前承认被胡夫人收买了,自觉不堪为胡志宣的老师,要自请不再教导胡志宣。 这样既可以让老爷惩罚夫人,又可以给胡志宣换一个会真心教导并且能严格要求他的老师。相比较方睿轩,她还是信任她姨娘给她找的西席。若是方睿轩不识抬举,别怪她心狠,把人弄晕了和一个小丫环放到一张床上就是了。这样私德有亏淫乱后宅的人,想必胡县令自己就会厌恶了他。 花姨娘是一个六品武官的庶女,他爹本身是庶子,武将家规矩不大,进胡府之前她姨娘又得宠,花姨娘过得和嫡小姐没什么两样。 而胡县令早在十多年前,看上了她大伯家的哥儿堂哥。他大伯是正三品的骠骑将军。那时花姨娘大概七八岁。胡县令已经有了家室,长子都已出生是不可能休妻再娶的。不说胡县令的父母不能同意,就是胡县令的妻子娘家也不会善罢甘休。 胡夫人姓高,父亲身居监察御史制,没有实权,脾气十分板正固执,又是个护短的,只要胡县令敢休妻,敢对他女儿不好,他的老丈人第二天就敢在朝堂上参他。而皇上偏就喜欢高大人的牛脾气。 花姨娘堂哥花笙自小舞刀弄枪,根本没有想过会屈居内宅,整天为了一个男人勾心斗角,十八岁那年跪求花大伯帮他隐瞒身份,进入了军营。 花笙在军营中表现良好,升迁得十分快。二十多岁的时候,已经做上了千户的位置上。只是时运不济,在蛮人到炎朝边境偷袭的时候,不幸被敌军俘虏,哥儿身份暴露出来。面对一群如狼似虎用贪婪猥琐目光扫视着他全身上下恨不得拔光他的蛮人士兵,为了保全最后的颜面,花笙挥剑自刎在边塞之地。 花大伯为子报仇力挽狂澜,驱逐了蛮人,加官进爵当上了正二品的大将军。皇上念及花大伯的功劳,又是晚年丧子,没有追究花笙隐瞒身份混入军营,相比其他死了的有品级之人,死后的追封赏赐却也是统统没有的。只是在给花大伯的赏赐上厚重了几分。 胡县令知道爱人身死后,很是颓废了一段时间。 花姨娘到了说亲的年纪时,她的几个叔叔伯伯早已分了家,大伯虽然是二品大员,能借到的势却是十分有限,嫡母按照她父亲的吩咐给她选的未婚夫都是门当户对肯上进的公子。而那些人不是五六品官员家的庶子就是八九品的小吏。 花姨娘自然是不肯的,凭什么都姓花,她的几个堂姐能嫁进高门大户觅得如意郎君,自己就要小门小户的过一辈子。于是花姨娘母女二人想到了安远侯府嫡长子现在的胡县令,利用胡县令对他堂哥的心思,设计了一场偶遇。 而自以为算计成功了的花姨娘,却是不知,自己也同时被胡县令算计了。 胡县令是真的很爱那个英姿飒爽、神采飞扬的哥儿,只是奈何相见恨晚。他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娇妻幼子在怀。胡县令虽然出身侯府,却也是没有那个脸面 ,让正三品将军的嫡子给自己做妾侍的。 直到那人身死,他还不曾真正表白过心意。 花姨娘当初的那些小手段,胡县令自然是看得出来的。只是为了拥有一个有着他和心上人两个人血脉的孩子,他选择了将错就错。 在胡志宣出生后,花姨娘对胡县令自然就没有什么用处了。胡县令除了去看胡志宣以外,不再留宿她的房中。 谁知花姨娘因为胡县令对他的疏远竟然丧心病狂地,故意将胡志宣冻了一晚上,高烧得差点变成傻子。还哭哭啼啼地对他说,害怕宣儿就这么去了,想再要个孩子的时候,胡县令越发厌恶她,将胡志宣接到了前院亲自教养。 这些年,花姨娘表面上一直在蹦跶,其实她所做的事情,大都出不了胡府。胡县令胡夫人只是当多个人多双筷子,为了胡志宣暂时留着她而已。 而胡县令虽然内心喜爱胡志宣,只是到底嫡庶有别,为了家庭的安宁,和对发妻的愧疚,并没有表现出对他的偏爱,良师他给他请,前途仕途他会帮他谋划,却也不会越过他长子次子。 他所能给胡志宣的只有这些,以后的一切却还是要看胡志宣自己。 而胡县令很相信胡志宣自己能搏出一条路的,毕竟他有一个那么有本事的堂舅舅。 售卖火锅要准备很多东西,才能一举打响名号。在确定了年前准备不好后,沈大海索性就开始慢慢准备。 他按照方睿轩所说,打造了几个人用的火锅,鸳鸯锅,供单人用的小火锅,大型火锅等等各种锅具。 又让商队从南方运来了大量的新鲜蔬菜存储在了地窖中。 几个掌厨的师父在知道了火锅的配方做法后,正在加紧研究其他的口味。 沈大海给儿子请师父上眼光不怎样,但是举办这种聚会却还是有几分能力。白水县的富户来了许多,有功名在身的学子来得也不少。 他们都想见识见识“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场景,究竟是要多好吃,才能被一个大诗人如此推崇。由此可见,沈大海的宣传工作做的不错。 田师爷也来了,他倒不是为了见识什么火锅。在京城的那些日子里,他什么美食没有尝过,这火锅再好吃能好吃到什么地步。他过来主要还是为了看顾胡志宣。这小少爷今天早上早早地就穿戴整齐了,眼巴巴地等着方睿轩来接他。 胡县令见他那没出息的样子,心里的万年醋坛子碎了个底朝天。这兔崽子还没有这么对过他呢。除了人多眼杂,需要照顾胡志宣外,县令大人还给田师爷颁了一个任务,观察方睿轩,看他是如何把自己儿子的心给勾走的。 吃醋的男人真是不可理喻,田师爷感叹了一下。那酸气冒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县令大人要嫁闺女,嫁哥儿呢。 方睿轩带着柳生和三个徒弟到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了。收到请柬的人大都是独自赴宴而来,少数的带了一两个半大的孩子。像方睿轩这样拖家带口的可真是不多见。 带柳生来,是为了让他散心。答应了带宣儿来,其他两个徒弟就不能不带。 而其实火锅宴本来是没有沈家兄弟的份儿了,一来沈大海忙顾不上他们,二来他们太小了,不适合出席这种只有大人的聚会。 能见识这场火锅宴,他们还是沾了胡志宣的光。不用自己苦苦求父亲答应带他们去,他们师父就能做到。 方睿轩让小二给他们上了一个羊肉火锅,要了一些肉丸子,又点了一些青菜,白菜,豆腐,萝卜之类的粗食。 听到白菜的时候,三小齐齐皱了眉,还有青菜胡萝卜的时候,沈惠清的脸都要耷拉到地上了。 他们都有挑食的情况,而在方睿轩家却是不准挑食浪费食物的。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沈惠清将柳生拉到了他们的阵营中。除了上次胡志宣被罚外,柳生做饭的时候,很少选用那些他们不喜欢的食材。 而现在,做主的是方睿轩。 二十一世纪的宅男,按照均衡饮食的想法,给徒弟们给进行了荤素搭配。 还不住地给胡志宣夹白菜,“宣儿多吃点,以前你师母做了白菜你都抢着吃,现在有机会多吃点,这酒楼的白菜可比咱们家中的那些新鲜说嫩多了。” 深惠明听了方睿轩的话低着头,抿嘴偷笑,他师父真是太坏了。 而这时,一双筷子伸到了他的碗里,给他夹了一大片烫好的青菜,之后几次又夹了好几块的萝卜。 第30章 宴会 沈惠明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师父,一句谢谢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坐在柳生怀中的沈惠清刚刚吃完了一个肉丸子,嚷着道,“师母,我要吃肉。” 柳生夹起几片涮好了的羊肉,放到他身前的小碗里。 火锅有些高,沈惠明他们人小即使坐着高些的椅子也够不到,都是两个大人在照顾三个小孩。而沈惠清早早地就霸占了柳生,他们的无良师父主动接下来了照顾剩下两个徒弟的任务。 沈惠明的眼中尽是羡慕。胡志宣斜了他一眼,风水轮流转了吧,看你还敢不敢笑话我。 方睿轩涮了好几大片的肉,三个徒弟都以为会有自己一片的时候,肉却都被夹到了师母的碗中。沈惠清很有眼色的没有争抢,只让柳生给他捞丸子吃,然后想吃什么让柳生给他煮什么。 柳生是做过一两次火锅的,本以为自己终于挖掘出了一技之长,可以帮夫君养家了,而在沈家酒楼吃的这一顿饭,却让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差远了。 用料锅具就不用说了,没有可比性,光看这羊肉切得厚度均匀,该薄的地方薄,该厚的地方厚,纹理清晰,一片片的跟雪花似的,想比也比不了。要是他也开一家火锅店的话,是绝对竞争不过这些大酒楼的。 怪不得他夫君要卖方子,卖法子,却不愿意自己做。单说火锅绝对是适合冬天吃的食物,然而冬季寒冷蔬菜种类少,只有这些有背景有实力的商家才能弄来这么多的新鲜菜。 “各位,如此良辰美景,又有美食相伴,咱们何不来做些诗歌助兴。”吃到一半,一个书生站起来道。 方睿轩听那书生的话,看了一眼身旁的柳生心道,再有一佳人相陪,才算是圆满。又看了一眼旁边的三个小萝卜头,顿时觉得十分的碍眼。 “唐某不才,抛砖引玉先来做上一句。围炉聚炊欢呼处,百味消融小釜中。” 话说,周围响起一阵的叫好声,周围的学子纷纷响应,作诗附和。 这个书生,姓唐名彦,听说因为几年前睡了王府的小妾跑到白水县来避风头。唐彦为人风流不羁,擅诗词,在这白水县相邻的几个县中都十分有名。生平唯有三个爱好,美酒,美食,美人。沈大海特意将天香楼的花魁赎了身送给了他,他才答应在宴会上替沈大海背书。 至于方睿轩,来到这古代半年多,整天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没有到同县的举人乡绅家中拜访不说,和白水县的学子也没有来往,除了那三个童生,竟然就不认得几个读书人。 在这样的宴会上是怎么样也不可能成为主角的。 在众人为了展现才华绞尽脑汁夸奖火锅,描写这聚会的场景的时候,他们那个角落,一大家子安安静静地吃火锅,津津有味地看着那些人比斗才华。 而他们这般行为,却让有些人看不下去了。 对于来这宴会的人,吃是其次的。重头戏还是在这作诗扬名和积累名气上。白水县是个小地方,但是若是在这小地方的文人学子中都不能有一席之地,以后去了更大的地方,又要如何站稳脚跟,如何让别人高看一眼呢。 来的这里的学子心中都有一本帐。他们不是不慕名利,只是不将这些挂在嘴上,用行动来争取罢了,这正好给了沈大海投机的机会。而真正不在乎这些的只有方睿轩了。 或者说方睿轩不是不在乎,为了原主他也不能不在乎。所以方睿轩早早就酝酿了大招。他不自己出头来扬名,而是打算好好培养弟子,只有有一两个学有所成考上了进士做了大官,他的声望自然会传出去。 然后有上进心慕名而来的学子会增多,教出的好学生就越多,名声就越大。这就是个良性循环的过程。没准以后还能捞个教育家当当,方宅男美滋滋的想。 “听闻方举人是岭南有名的才子,来到白水县快要一年了,我等还不曾见识过方举人的学识,今日可否有幸一观。”说话的人,是一个中年男人,身着儒衫,面容和气,那笑容却是怎么看怎么假。 因为男子的举人身份,他的话得到不少人的响应。 第21节 也有几个人早看不惯方睿轩了,但是他们大都听说这逃难而来的小子是个举人,只是身份不对等,人家是举人,你只是个秀才、童生的,缺少底气要求方睿轩做什么。 “这位兄台过奖了,方某不才,作诗方面无甚天赋,故而不敢轻易在诸学子面前开口,以免污了各位的耳朵。”方睿轩忽略了这人口气中的不怀好意,解释道。 那中年男子隐隐指责他不识礼数,不曾上门拜访,他真是没什么好说的。 总不能实话实说,他是个宅男,十天半月都不愿意出一次门。就连运动锻炼身体,都只是在自家的菜地除除草,浇浇水,逗逗孩子。 而曹大娘哄孩子的时候说举人老爷十有八九次拔掉的都是韭菜苗而不是野草还不如小清儿的话,被他自动忽略了。 这当初建菜园子的想法还是他提出的,他怎么可能不如徒弟! “方举人过谦了,大家不过是互相切磋切磋,来增益自己的不足罢了。”另一个人继续相劝道。 方睿轩觉得他早该明白的,这操淡的古代,你越是说实话承认自己的不好,别人就越认为你是谦虚。而且科举是要作诗的,没有两把刷子,也不可能考上举人。这些人不信,算是情有可原的。 只是会作诗的是原主,不是他呀! 而且他就算有原主的记忆,顶多能评出优劣,教教徒弟罢了,哪里做得出那些好诗。 “既然诸位盛情,方某只能献丑了。一桌大杂烩,同锅来分食。各取腹所需,各吃口所长。”方睿轩硬着头皮道 “说得好!”方睿轩说完后,唐彦率先叫好鼓掌。“方举人的确过谦了,这诗虽不是上等,却也生动形象十分有趣。” 唐彦早就王举人不顺眼了,平时假清高装大儒的,私下里却比商人还会钻营和唯利是图。 办个学还要比别人多收上三两银子的束修。 他学堂的几个学生听说新来的方举人为了报答柳家村的收留,前三年的束修都减免二两银子后,都不免有些心动。再听说,三年后也只是和一般的夫子一样收六两,那些人心里十分的不淡定。 读书是个讲究积累需要不懈坚持的活儿,十年寒窗苦读,也不一定能金榜题名。他们至少要读上七八年的书才能读出个名堂。 这既有了名师,又能给家里节省下一笔银子,其不是两全其美。 王举人学堂的学生,也不都是那些商户人家的,也有一些家境一般,但是父母咬牙供养着的。 但是比起这些人,其实那些商户人家的孩子更像去方睿轩那里求学。他们可是听说了方睿轩收了沈大海的两个儿子为徒弟的,这说明他对商贾没有什么偏见,就算不能掏心掏肺对待他们,至少可以做到一视同仁。 那些在王举人处求学的富家子弟,都给王举人送去了大把的钱。但是王举人就算拿了他们的钱,对他们从来都不假辞色。在发生矛盾请教学问的时候,总偏颇或者优先那些非商籍的学生。 他们的父母一边劝他们忍着好好学习,一方面还要给王举人送礼对着王举人低头哈腰的赔笑脸。这让一些年少轻狂的孩子,心中充满了戾气。而他们以前是没什么好的办法,现在有了更好的环境,不兴人去更好的地方吗? 那些商户家的孩子谋划着如何怂恿自己爹娘让他们转到方睿轩的学堂,而王举人却因为方睿轩抢他学生的行为生出了极大的不满,这才想在宴会上刁难他一下。 虽然方睿轩什么也不知道,但是这锅他却是背定了。 唐彦的话落王举人有些脸红,其实他做的诗还不如方睿轩呢。但是他不敢得罪唐彦,转而道,“听闻方举人收了三个高徒,在柳家村开馆授课,今年的童子试可有把握。”王举人道,他今年可是有学生要考试的,而且考中的童生机会可是相当的大。 方睿轩和三个徒弟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王举人,他们这么小,才开始开蒙不久,怎么可能会去参加童子试。 “兄台说笑了,几个徒儿年级尚幼,刚开始蒙学,这两年的童子试可能参加不了了。”原谅他和这个人撕逼了这么久,还是不知道人家的姓名。 “方举人又谦虚了,前段日子还相传京畿去年出了一个七岁的童生还是头名,不知羞煞了多少年龄大的学子,被誉神童。先生的弟子最大的已经有八岁了,不妨让他下场一试积累积累经验。” 七岁! 而且是虚岁! 也就是真实年纪不过四五岁的孩子,竟然中了童生。方睿轩觉得有些玄幻,那么小的孩子整天被逼着学一些经史子集,这得多惨呀。 神童之说,方睿轩就敬谢不敏了。再神童,首先还得先要学习,才能致用。 正在招呼几个同行的沈大海,过来的时候,就听到王举人让他儿子下场试水。他努力回想了一下,他最近和王举人没有什么交集,没有得罪他呀,怎么会针对自己的儿子呢。 “王举人见笑了,小儿资质鲁钝,性情顽劣,实在是比不得那位神童。”沈大海赶紧上前道,这个神童,沈大海也是听那么一两嘴,但是完全没有当回事。 神童是人家家的,他再羡慕也没有什么用。而且这世界上伤仲永的例子,可不在少数。与其拔苗助长,让儿子为这些事情烦心苦读伤了身子,还不如顺其自然一些。 第31章 户籍 沈惠明在提到他的名字的时候,就自觉站到了方睿轩的跟前。 方睿轩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王举人道,“惠明年幼,虽然蒙学已经两年了,但我觉得现在下场无论中或者不中,对他的影响都不好,还是压上一压的好。” 一众人等听到方睿轩的话,也觉得十分的有道理。 若是考中了,现在年纪小,性情不稳,面对赞扬恭维容易左了性子,恃才傲物,就是他们这些成年人有时候都会忍不住为那些马屁自得,何况这么小的孩子。 要是考不中,打击了人家孩子进学的自信心和积极性。这就不是育人,而是毁人了。 所以尽管一些开蒙早的孩子有了考上童生的能力,夫子们都要压到十岁或者十二岁之后。 顿时大家看王举人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了。 这同行是冤家果真不错,但是也不能拿着学生的前途赌气呀。这样的人怎么能做好一个老师。 “对呀,方举人,这孩子灵秀的紧一看就是个好苗子,还是压一压的好。”有人开了头,大家接下来劝导方睿轩压一下沈惠明却是顺理成章了。 “就是呀,方举人,这么好的苗子还是好好栽培的好,大海兄也会感激你的,不能为了意气之争就毁了学生的前途。”一个同样看不过王举人的秀才附和道,说完还特意看了王举人一眼。 刚刚那些人附和这王举人针对他,方睿轩还以为王举人的人人缘多好呢,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这位兄台说得有理,这神童是钟灵毓秀天生地养的人物,哪里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比拟的,只要我等向学之心坚定,终有一日会学有所成的。” 接着方睿轩转头对沈惠明道,“明儿日后要严于律己,勤奋苦读才好。” 沈惠明重重点了一下头,“是,师父,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王举人察觉到周围尴尬的气氛想要再说点什么挽回,“令徒这般聪明好学不骄不躁的,方举人好福气呀,真是羡煞我等。” 不过没人附和他的话,就被沈大海转移了话题。 老子的儿子当然好了! 而王举人不知道的是,正是他的这句话,反而让几个商户下了决心要为自己孩子换个地方求学。 有这么一个爱攀比瞎指挥不把学生的前途当回事的老师,他们怎么能安心将孩子交给王举人教导。 沈大海看时机已经差不多了道,“沈某之前派人请来了教坊的舞娘演奏歌舞助兴解闷,现下她们已经准本好了正要登场,各位何不暂且放下学问上的争论,好好玩乐一番。” 沈大海说完,众人的目光都被从酒楼内屋中罗列而出的舞女那曼妙的身段优美的舞姿给吸引了,眼里露出或赞美或新奇或淫邪的目光。 而这正是沈大海之前不愿意带沈家两兄弟来的原因。 方睿轩之所以带着徒弟们来,不是非要和沈大海作对,更不是想要教坏徒弟,只单纯地想让小徒弟们见识见识什么是文人,什么是斗诗。 读书人也有好人和坏人。读过圣贤书的读书人,有时候比那些目不识丁的人更加丑陋。粗人将自己的心计大大咧咧摆在阳光下,读书人却是会用锦绣文章伪装自己。 歌舞之前和沈大海商量好的,要放在最后的。这个时候,方睿轩则是带着酒足饭饱的一家子悄悄离场了。 唐彦注意到了他们的动静,嘴角勾起了一抹浅笑,真是有意思。 方睿轩虽然给徒弟喂了许多不爱吃的蔬菜,倒也没有不让他们吃肉。胡志宣和沈惠明都吃得肚子溜圆,沈惠清更是不必说。 那样的场合下,那些文人之间的争斗、比较倒是让他们更加的下饭。沈惠明就是不小心看的太投入吃多的。胡志宣被一直关注着他的田师爷接回了府中。 按理说,宴会中身份高的人不过几个,田师爷也是其中之一。然而只要有唐彦在的地方,他们这些人的风头永远出不起来。唐彦似乎天生就有聚焦的能力,人们总是容易以他作为宴会的中心,就连一群舞女都在不停地向唐彦送暗送秋波。 由于今日沈家酒楼的吃食和酒水都是免费提供的,这些客人们到最后都喝得醉醺醺的,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甚至有人抱着柱子当成女子亲来起来,丑态毕露。幸好沈大海在宴会快散的时候就将那些女子打发回去了,要不然以后他的酒楼,还不被人当成了妓院。 而沈大海请来的枪手尽职尽责的将宴会的盛况能写的都描写了出来,将那些学子们为火锅和火锅宴所做的诗篇通过一些渠道流传了出去。沈家的火锅名声打响了,佳作传去的文人则是成为了人们的焦点。 对于这个结果,沈大海和一些参加火锅宴的文人双方都比较满意。不满意的人大都是一些没有本事的人。 市井中早些日子已经开始流传沈家酒楼推出的新菜品。在知道那么多读书人对火锅赞不绝口后,一些吃得起最便宜的火锅的人,对于上沈家吃火锅跃跃欲试。 这春寒料峭的时候,正好吃一些热的东西暖暖身子。而且这都是读书人和达官贵人吃的东西,他们带着孩子去吃上几顿,说不定孩子读书能早点开窍。 “师父,今天的好多人我都不喜欢。”回去的马车上,沈惠明多方睿轩道。 “嗯,那就不要变成那样的人。”方睿轩回答。大徒弟有自己的喜恶判断了,这是一件好事呀。 “以后若是你被人刁难了,要如何处理想过没有?”方睿轩突然发问 。 “和他们讲道理,只有道理在我这儿,那我就什么不怕。”沈惠明道,他记得他师父有一次嘟囔着什么,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的。 方睿轩敲了敲他的脑袋,说了一个傻,然后附在他耳边嘀咕了良久。 听他师父说完之后,沈惠明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过虽然三观有些破裂,他还是听从方睿轩的吩咐,忽略了沈惠清探索的眼光,没有将刚刚的谈论泄露出去。 柳生若有所思,放佛明白了什么。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讲道理的。 方睿轩带着柳生在沈家住了两天后,才返回家中,这期间柳生一直在向沈夫人学习如何管家,如何管理下人,如何打理产业看账本等。 虽然方家现在的资产不多,但是柳生相信凭借方睿轩的本事,早晚有一天他们家的产业会越来越多。 而他现在早点学了,以后可以帮方睿轩分忧,让方睿轩专心教书做学问。 朱老头和十三住进方家多半个月,过年的时候还去周围几个村子跑过几场皮影戏挣了一些零花钱。而方睿轩一直没有让他们做什么事情,这让那个朱老头十分的不安。 这天他找到方睿轩,“举人老爷,我和十三已经在贵府打扰了半个多月,白吃白住的实在心有不安,你若是不忙着学做皮影,可以给我和十三安排一些活儿。” 朱老头一开始想给钱的,但是想到人家的身份,必然看不上自己的几个铜板,还不如做些工来偿还这段时间的花费。 十三帮忙做事的时候,方府的下人虽然没有拒绝,但是一直把他们当客人对待,并不十分支使他们。 而正是这样让朱老头更加的不安,他们贱命一条的,那里值得举人老爷这般礼遇。 方睿轩在将师徒二人请回家的时候,就已经打算好了,用做提线木偶的想法来交换老人的皮影制法。朱老头虽然答应要讲授自己皮影的制法,他却不能让人家太吃亏。 古人对于手艺秘方等十分看重,并不会轻易教授给别人,连学木工打铁这样的话,都要在师父那里当上几年的学徒任劳任怨地被使唤上几年才能学到真东西。而这朱老头答应教授皮影制法的时候,已是让方睿轩大吃一惊,现在又主动要求要做活儿,方睿轩心里却是对他由衷得敬重起来。 人什么都能缺,就是不能缺骨气。 当方睿轩说要拿提线木偶的做法交换皮影的制作的时候,朱老头连忙摆了摆手。 “举人老爷请听老夫一言,这皮影手艺乃是家师所传,并且嘱咐过除了亲传的徒弟不能传给外人,我如今违背誓言,却是想要求举人老爷办一件事。” “什么事情?”方睿轩有些好奇,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这样一个正直的老人,违背诺言,答应将谋生的手艺教授给自己这外人。 朱老头当时可不知道他是个举人,只以为他是个家境殷实的读书人,这之间绝对不存在仗势欺人之说。照这般猜测,这样的事情一个普通百姓就应该办得了,对他们确实千难万难。 朱老头一听方睿轩的语气觉得事情有了希望,语调激动地开始讲述要求方睿轩办的事情。 却原来,像他们这些走村串巷居无定所的江湖卖艺人都是没有户籍的。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被父母丢弃了,被这些卖艺人捡到,然后学会了这些卖艺人的手艺糊口饭吃,之后就是继续捡徒弟,将本领传授下去。走到哪里,卖到哪里,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他们的家。 而遇到官府要检查户籍,或者徭役兵役严重的地区,他们都要躲进深山里或者掏钱求有户籍的人家庇护他一下们,免得被当做黑户抓了去,或者被人绑了充作自家人去代人服徭役。 但是深山中并不安全,经常有猛兽出没。有的时候甚至有可能遇到土匪。他们师徒两个穿的破破烂烂的,身上也没有什么财物,倒是不怕会有人来抢劫。 而两年前,民乱的时候,他和十三躲进了大山里。开始的两个月,师徒二人虽然辛苦,倒也安全地活了下来。 第22节 有一天,十三出去摸野鸡蛋的时候差点被野猪撞死的事情让他心有余悸,若不是恰好有个猎户经过,十三的命就没有了。想起十三当时血淋淋的模样,朱老头现在仍然是一阵后怕。 朱老头早些年跟着师父一起唱皮影戏,师父死后,他一个人独自流浪了好长的时间。直到捡到了十三,这孩子是他一把屎一把尿亲自拉扯长大的,说是他的命根子也不为过。若是十三死了,他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朱老头思索良久到底不忍十三一辈子像他过这种风餐露宿的生活,准备给他找个民风淳朴的村落,办理个户籍为他安置下来。 这两年来,他带着十三唱皮影,将所得的钱财存储了起来,现在已经有了五两银子。买上一亩地,自己再给十三搭个房子,够他一个人活下去了。 在碰到方睿轩之前,这钱是绝对不够用的,光是找中间人,请县衙的文书吃饭送礼,就不止五两银子。 他还以为还要再过几年才能攒够这笔钱,而现在有了方睿轩这个捷径。别说是教制作皮影,就是要他做牛做马也是愿意的。 “举人老爷,小老儿也是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唯一牵挂的就是我的十三。实在是不想他像我和我师父一样居无定所担惊受怕一辈子。”他们这种人每天不光要担心户籍问题,担心能否挣到足够的银钱填饱肚子,还要担心哪一天死了连个摔盆上坟填土的人都没有。 朱老头也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去他师父的坟地上祭拜过了。 方睿轩听朱老头这么说,心里也是一阵怅惋。 “只给十三办理户籍吗?老人家您自己呢?”其实办理两份户籍对于方睿轩还是不难的,村长、田师爷都愿意对他抬手的。 “老朽一把老骨头了,不好再麻烦举人老爷,能再多看顾十三几年就,给他攒些银钱傍身,心愿足以。”朱老头很是认真的说道。 他已经是快要死的人了,这么过了一辈子,吃了许多的苦,走过那么多的地方,对户籍这种事情早就已经看淡了。能在他生前安排好十三,给他一个安稳的生活,便没有什么遗憾了。他只是希望他死后能葬在他师父旁边。 第32章 登场 正月十五过后,学堂开学。 第一堂课上,方睿轩便让班长柳奎将作业收了起来,然后按个检查了背诵的情况。 这些孩子放假期间除了过年轻松了几天外,其他的时候都在认认真真的完成方睿轩布置的作业或者自己给自己加大练习量,沈惠明做了一本书的笔记等着开小灶的时候向方睿轩请教。 这令方睿轩十分满意,学生省心,他不用处理那么多的杂事,更能专心教学。 “去年那道分配东西送礼的问题,这一个冬天大家思考的怎么样了?” “关系好的要送得多,关系差的人送得少。”曹玉衡道,好不容易有个他知道答案的问题,自然要积极发言了。 “那关系不好,你为什么还要送他东西。”方睿轩反问。 “这个,这是因为,因为我们是亲戚。”曹玉衡结结巴巴地道。他还真没想过,为什么和姥姥家关系不好,父亲和爹爹每年还要送东西过去。 “好,坐下。” “给地位高的人送的礼的价值,要高于给地位低的。这是为了表达对高位之人或者德高望重的人的尊重,给地位低或者家贫的人送的礼物薄,也是一种尊重,是为了他们回礼方便,同时也不会让他们认为我们别有所图而心有不安。”沈惠明道。 “娘亲说,给兄弟姐妹送东西要投其所好,而给他们分配一些东西的时候却是要公正。家中的下人发工钱的时候,要根据他们的职位,所干的活儿的多少,对主人家的贡献来给。” “明儿说得很好。”方睿轩点了点头。前面说的肯定是沈大海教的,下面说的应该是沈夫人教的。 但是在农村学生占大部分的学堂上,就有些拉仇恨的意思,方睿轩没有点评他的答案,一一问过了其他学生。 “大家说得都很有道理,然而这个问题是没有具体的答案的,要根据当时实际的情况来分析。”方睿轩又简单地给学生们分析了什么时候要均什么时候要不均。 民不患寡而患不均,但是绝对的平均是不可能实现的,只能相对平均一下安抚民众。而不均按劳分配资源生产要素参与分配才是社会发展的动力。 之后方睿轩又给他们发了新书,打算花上两个月时间将去年学过的两本启蒙读物讲解过后,再开始学习新的内容。 而这些新书,都是方睿轩奴役孔管家给抄的,孔管家早年做掌柜的时候自是练了一手的好字,方睿轩看到后,就物尽其用了起来。 而在方家孔立祥既要当管家又要做掌柜的,还要帮着柳生打理佃户交租管理下人的事情,方睿轩要给学生弄新书和新的读物了,就只弄个样本,其余的都甩手丢给了孔管家,让他来抄写。 一个人干着好几个人的活儿,偶尔还得替举人老爷出面跑腿办理事情,帮朱老头二人办理户籍的事情,就是他跑前跑回给办理的。按照孔管家的贡献拿方家卤肉铺子半成的利润做工钱,其实一点儿也不多。 方睿轩有些自得,用很少的价值,换来了这么一个全能的劳力。 而孔管家并没有觉得多做一些事情有多委屈,每天都是干劲儿十足,自从方睿轩答应帮他寻人后,他唯一想的就是多做活儿,攒上一笔钱,等寻到妻女的时候,好有个准备。无论是赎人,还是安置他们以后的生活,都是要银子的。 “老爷,几个县上的大户带着几位公子来了,说是要入咱们学堂,管家在正屋招待他们,让我来叫您。” 在学堂外等候多时的方光在方睿轩讲完课后,赶紧给他使眼色道。 这次来的四个学生,两个是从王举人那儿转来的,两人在其他夫子学堂上课,慕名而来的。方睿轩有个举人的名头在,为人又公正,对商户学生一视同仁的名声传了出去,相比较下那些肯上进的商家子都想要来方睿轩这里上学。 王举人那里其实还有两三个家境殷实的学生想要转学来方家,但不是被父母否决了,就是要参加今年的童子试,这时候传出去和师长不睦的消息,对他们的前途十分不利。 这四人中年纪最大的十三岁,年纪最小的八岁和沈惠明同岁。 解决了生计问题的方举人,看着这四个身材丰满和沈大海有一拼的家长和一身书卷气的孩子们,不由得一阵头疼。 他本以为宴会上的针对是本地文人欺生,且他对斗诗作文的满不在乎惹怒了他们。后来被沈大海告知是因为抢了别人的生意时,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当初减少束修,说是为了报答柳家村的收留之情其实都是胡扯,只是怕自己初来乍到的招不到学生,才想出了那么个说法。 收下惠明惠清,只是因为第一眼就合了眼缘,真心的喜欢他们的罢了。 结果却是被人当成见钱眼开,为了抢学生,不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心机男。 对着那些学生家长送来的重礼,方睿轩有想要都给扔出去的冲动。 今天这些孩子他收下来,肯定要得罪好些教书的夫子。若是不收,好像和他当初办学的初衷相违背。 毕竟是慕名而来的,说明他已经开始扬名了。 而扬名的第一步,若是因为怕这怕那的没有走好,何谈日后。 “人我收下了,诸位好意,方某心领了,这些东西,还请带回去吧。”方睿轩思索后道。 他刚刚考察了一下四个人的学问,基础都很扎实,大的那两个今年的童生试有些勉强,紧急培训一下,明年或许可以下场一试。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举人老爷笑纳。”姓夏的绸缎行老板道。他的心里存着让儿子像沈家两兄弟一样拜方举人为师的想法,自然要好好讨好方举人了。 他家虽然没有沈家有钱,但是在这白水县也是排得上名号的。 且他儿子聪敏好学,尊师重道的不比沈惠明差什么。 “举人老爷不要推辞,这本就是上门拜访应有的礼数,若是我等再把这些东西拿回去,那还像个什么样子。” 可这也太贵重了! 夏家送的是价值百两的端砚,米行凌家送的是高僧开过光的檀木佛珠,天知道他多想买来送给媳妇儿! “这实在是太贵重了,无功不受禄的,方某受之有愧。” “举人老爷执意不收,可是嫌我等的礼送得薄了。”看出了方睿轩对佛珠的喜爱,凌老板故意说道。他老娘这次为了孙子可是下了血本了。 凌老板的娘十分宠溺孙子,知道孙子在王举人那里经常受委屈后,就思索着给孙子换个学堂。只是凌老板不准,毕竟想要科举的话,白水县再难比王举人条件更好的先生了,而且王举人教了十年学每隔几年就会出一个秀才。 而凌老板娘又舍不得孙子,不愿意孩子去府城的书院读书。凌老板只好教导儿子在王举人处多多忍耐,勤奋苦读。 火锅宴那天他也去了,全程一直在观察方睿轩。发现他对几个徒弟爱若亲子后,就动了给孩子换个老师的心思。 他这次的举动已经把王举人得罪了,只能将方睿轩的这一条道走到黑。为了加重孙子在方睿轩这里的筹码,凌老板娘将珍视了好几年的佛珠手串送了出来。若是方睿轩不收,他们总觉得心有不安。 “方某绝无此意,几个孩子聪明伶俐的……” “老爷,夫郎被人欺负了!”方睿轩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闯进来求救的杏儿打断了。 “几位慢走,方某前去查看一下。”听到柳生被欺负,方睿轩就有些坐不住了,顾不得追究杏儿没规矩这件事。 这柳家村的人还有谁这么不要命敢欺负自己媳妇儿。 方睿轩将这里的事情交给孔管家带着谷穗谷粒,两个护院就跟着杏儿走了。 见是往内院的方向走去,方睿轩有些疑惑。他以为柳生出去散心没带人被人欺负堵截了,准备带着人给他找回场子,可看杏儿现在带路的方向,媳妇儿这是在自己家里被人找上门欺负了? 谷大娘曹大娘在干什么?方睿轩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 内院除了三个徒弟外,两个护院是绝不会放外男进去的。谷大娘曹大娘两个人正直中年身材健硕,力气也很大,谁能在她们手下欺负媳妇儿。 “今天有谁来找过夫郎。”方睿轩对着方亮道。 “回老爷,一个姓柳的妇人说是有重要事情找夫郎,我把消息给了杏儿姑娘,杏儿姑娘禀告过夫郎后,夫郎让把人放进去的。” 方睿轩听了方亮的话,若有所思。 第33章 极品 “你个小贱人,要是不让举人老爷把我儿子救出来,我就将你的腌渍事都告诉大家,看举人老爷还要不要你这个破鞋。”一个蓬头垢面,穿着粗布麻衣,面容精瘦,双眼浑浊的老妇人对着柳生怒吼道。 此刻这个姓柳的老妇人,正被谷大娘和曹大娘拽住了双手往外拖。 方睿轩带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那老妇人见方睿轩来了后,一屁股坐在地上,谷大娘两个人怎么拉都拉不起来。 “举人老爷,你救救我儿子,他没有和人通奸啊,都是那个小娼妇勾引得他。”老妇人哀嚎着道。 “你儿子是何人,为什么来我这里求救。”方睿轩疾言厉色道。他虽然有些一头雾水,但是先入为主地知道眼前这个老妇人欺负他媳妇后,对她就没有好眼色了。 管她什么老人不老人的,人总要自重,别人才会给你尊重。 而且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她儿子被抓奸在床,想要威胁柳生,让方睿轩给他给出头。他是傻了,才会沾染这种事情。 “举人老爷,我儿子是柳癞子,先前和柳生有婚约的,只是一直没有告诉外人,你抢了我儿子的媳妇儿,让我儿子伤心难过之下犯下这样的错,怎么也要补偿补偿我们吧。” “我们也不要别的,你这次把我儿子救出来,咱们就两清了。” 柳癞子! 听到这个名字,方睿轩气不打一处来,这不是对他媳妇儿逼婚,害得他媳妇儿不得不算计原主的那个流氓! 他正想着怎么整治这个人呢,自己就撞上来了。 方睿轩虽然很多事情不在乎,就算柳生真的不贞洁也可以包容下来,但是性子上其实是个非常小气的人,对于这个差点将柳生逼上绝路的人,他是怎么也不可能放过的。 先前的不作为一是为了让柳家村的人放松警惕,在柳家村站稳脚跟儿后出手收拾人,二来也是为了防止这些人狗急跳墙抹黑柳生,虽然柳生的名声已经够不好了。而这之后则是一直忙着赚钱和学堂的事情,没有腾出手。 这柳老娘真以为自己没表示,就是大度不计较了。 你凭什么和我两清! 柳生又哪里和你那无赖儿子有婚约! 媳妇儿是我的,怎么就成抢你儿子了! 看着柳生低头局促不安的样子,方睿轩有些心疼。好不容易将媳妇养的大大方方白白胖胖的,现在被这人吓得又变回去了。 “这种事情自有宗族规矩和族长处理,我帮不了你儿子,大娘你找别人吧。”方睿轩冷冷地道,他这里正想着如何落井下石呢,怎么可能去救这种人! 第23节 “你是举人老爷,族长都听你的,你怎么可能救不了我儿子!”柳老娘在地上打了个滚激动地面目狰狞,看着方睿轩的目光中有怨恨有指责有祈求。 方睿轩对这人的无耻有些无语,本老爷这不是摆明了不帮吗,这么明显了,还非要把话说清楚吗? “你儿子这是自作自受,犯了错就要收到惩罚,就算能帮,我也不会帮你们,你这样做不是为他好,反而是害了他,谷穗将人请出去。” 方睿轩吩咐完后,谷穗谷粒连忙将坐在地上的人架起来,往门外拖去。 方睿轩虽然不是很懂古代宗族的那些规矩,刚来的那段日子因柳生收留他差点被赶出村子的事情,和村长聊过这方面的事情。 在律法上,通奸罪不过是几年的牢狱之灾。只是一般的小老百姓并不喜欢和官府扯上关系,这些事情大都是宗族在处理。 而宗族族长在处理这种事情的时候,也并不会将人往死路上逼迫。大都是罚上一场,为了村子的声誉,女方会被休弃回娘家,男的情节严重的则会被赶出村子。 “放开我,放开我,举人老爷抢了别人的媳妇儿,还要杀人了!”挣不开谷家兄弟的柳老娘叫唤道。 “堵上她的嘴!” 方睿轩说完,桃儿就机警地找了一块抹布,揉成一团,要往柳老娘的嘴里塞。 柳老娘眼见自己就要被堵住嘴,拖出方家,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进来一次,急忙道,“你要是不救我儿子,我就把柳生的腌渍事情告诉全柳家村的人,那扫把星可是和我儿子亲过嘴儿的!” 一时间,柳家的下人都僵住了,谷大娘抢过桃儿手中的抹布,快速准确地狠狠塞进了柳老娘的嘴中,杏儿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生成亲前的事情方家的下人或多或少都听过几句,除了柳生命苦,被当做克亲之人被全村欺凌外,其他的都只是听听都过去了。 毕竟方睿轩和柳生和待他们极好,再把自己卖上几次也不一定能遇不到这样好的主家。 且方睿轩知道那些闲言碎语还这般爱重柳生,他们就更加觉得那些事情都是讹传,不是真的。 而现在突然被人道破,这些人在那一瞬间,有惊讶,有怀疑,更多的却是恐慌,而他们最怕的还是听到这种事情,方睿轩会为了面子将他们远远地卖掉。 在牙行中,他们就见过几个知道了主人家的肮脏事被毒哑了发卖的人。 最先反应过来的谷大娘堵住了柳老娘的嘴,“胡说什么,我们夫郎清清白白的,和举人老爷情深义重,是你想编排就编排得了的。” “就你儿子这样,这么大了连个媳妇儿都没有还偷人,他的话怎么能信。”曹大娘不甘其后道,这是表忠心的时候,她已经慢了一步,可不能再让谷大娘一个人出风头。 “就是,贼老婆子,你是想救你儿子想疯了。”桃儿跳脚道,又有些懊恼。柳生一直对她很好,结果她刚刚竟然没能及时堵住那个老婆子的嘴。 方睿轩看着不言不语地手在轻微发抖的柳生,就知道这件事情是真的。 他走到柳老娘身边道,“老婆子,我本来看你年纪大了,不想和你计较,但是你非要给我找不痛快,就不要嫌我说话难听了。你现在还不知道举人是干嘛的,本老爷有官身在身,威胁举人老爷,毁谤举人夫郎,你觉得你和你儿子,进了那大牢还能不能出来。” “你是想说还有没有王法了是吗,”方睿轩看着柳老娘冒着怒火的眼神道,“也不怕告诉你,我的小徒弟是县令家的公子,县衙的师爷也和我有交情,我对付你们就像碾死一只臭虫一样容易。你和你儿子最好给我老实点,我若是在外面听到一点关于我夫郎不好的事情,不要怪我把账算在你们头上。” 方睿轩说完,叫谷穗把人扔到出去。 柳老娘看着方家的高墙大院,心有戚戚。她被刚刚方睿轩的话吓住了,慢慢地清醒了起来。这举人老爷,这举人老爷的说辞和柳生那个贱人竟然一模一样。那个小贱人现在也是滑不溜手的,这么大的把柄竟然都拿捏不住他。 柳老娘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灵机一动坐在方府门前大哭起来,这次她学聪明了没有提起柳生的事情,大叫着求举人老爷原谅他儿子救救他。 她一个人惹不起方举人,整个柳家村,不只要一半的人,给他施压,他总能帮她救她儿子了吧。 被柳老娘动静吸引的人,渐渐围拢在方家大宅。柳癞子是和柳家村还隔着一个村子的双水村的妇人偷情,现在事情还没有传到柳家村。不明真相的人,对着方家指指点点。 “我说这举人老爷心也太狠了,这柳老娘都哭得这么可怜,也不见派个人出来看看动静。” “方举人怨恨咱们柳家村的欺凌过柳生,巴不得咱们倒霉,怎么可能为咱们柳家村的人出头。” “我听说这柳癞子以前想娶柳生,你们说这会不会是柳生撺掇的。” 从方府告辞出来的一行人,看到这一幕,有些不解。但是这些在商场上习惯了勾心斗角的人精们,习惯于多加思考,没有贸然地问原因。 跟在他们身后的孔管家见状,上前道,“柳婆子,你儿子和人通奸证据确凿,我们老爷帮不了你,你去找村长吧。” 围观的人一片哗然。 “这柳癞子整天偷鸡摸狗地不干好事,偷人被捉了,真是活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没听说。” “你看老娘干嘛,老娘可跟他没有一腿。” “这那是求举人老爷救人,分明是逼迫举人老爷用身份将他儿子保下来。” “这种人,死了也是活该,哪有脸面来求举人老爷救他。” 柳老娘听着周围指责的话,辩驳道,“不是的,我儿子没有和人通奸,是那个小娼妇和他汉子一起算计的我儿子,还要我拿五两银子去赎人。我想求举人老爷给我儿子做个主,不要让那些黑心人害了他。以前我儿子是不好,针对过举人夫人,可是他后来改了,真的知道错了。圣人还说,知道错了改了就是个好人,求举人老爷给我儿子一个机会。” 众人一听柳老娘的话,又开始动摇了。 这柳癞子最近好像确实没有犯什么事情也许这次是真的被冤枉的。 孔管家将众人的神色收进眼里冷笑了一声,对着夏掌柜四人道,“诸位慢走,孔某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 孔管家代替方睿轩商量好了这四个学生入学的事情,四份大礼也代替方睿轩收了下来。 一行人见事情竟然是这样的,也恨不得马上离开,免得孩子被事情污了耳朵。 “既然你觉得这件事情你儿子是冤枉的,那报官好了,我正好和衙门的一个捕快相识,我们老爷说,你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孔管家转身道。 柳婆子听了报官这话,神色有些讪讪地,“这怎么好麻烦官爷,只要举人老爷一句话,那家人肯定不敢不放我儿子。” “我们老爷虽然有官身,但终究无阶无品的,通奸已经触犯了法律,大炎律上有明确的记载,通奸者男子徒一年,女子徒一年半。律法规定的事情都是要县令大人做主,我们老爷也不能越过县令大人。” 大家听这话觉得有理,又不是举人老爷不管,是不能越过县令大人。但是同时又都觉得怪怪的。他们都知道通奸犯法,可是柳家村周围的几个村子真没有几个人因为这种事情闹到衙门过。 第34章 处置 方府前的这场闹剧,场面十分荒诞。 众人和方家的人,都不知道真相如何,只有柳老娘一个人自说自话,谁都不知道真假。 想帮柳婆子说话指责方睿轩的人,不知从何说起,也怕最后惹来一身腥。 柳癞子最近的确没在柳树村犯事,却不代表没有在外面偷鸡摸狗。 而且谁也不会闲着没事,为了那么一点同情心和一个不相干的人得罪举人老爷。 在孔管家提出要报官的时候柳老娘不自然的神色,众人也隐隐猜到了实际情况肯定不是柳老娘所说的。 不是所谓的仙人跳,而是柳癞子真的偷了人。 柳老娘怕真的要坐牢,不敢拿着柳生的事情说事,整个的场面就像是一个无知妇人逼着举人老爷用身份给他们谋私一样。 这些人也观望着方睿轩到底会不会答应,若是答应了,他们是不是也可以有样学样? 介于柳老娘胡搅蛮缠会影响到学堂学生们学习,孔管家将人吓唬了一顿忽悠到村长哪里去了。村长又是族长,这种事情本就该他管。 而村长早在柳老娘来方家闹事的时候,就已经和几个族老叫上了些壮劳力前往双水村商量这件事情要如何处罚。 村长虽然十分不愿意管这一摊子破事儿,但柳癞子毕竟是他们柳家村的人。 没个做主的人却是不行。 方家大宅中,方睿轩质问杏儿,“杏儿,来到方家第一天,我是如何对你和桃儿说的。” “我和桃儿伺候得好,老爷和夫郎会在我们十八岁的时候发还我们的身契,还会给我们说上一门好亲事,准备一份嫁妆,将我们风光地嫁出去。”杏儿回答道,心却颤抖起来。 这场赌博,她赌输了。 “这方家怕是容不下你了,我会让孔管家找媒婆尽快给你说上一门亲事的。” 杏儿赶紧跪了下来,哭得梨花带雨地对方睿轩道,“老爷夫郎,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们留下我吧,不要把我这么早配人。” 杏儿今年虚岁也不过十四岁,虽然让这么小的姑娘这么早嫁人,方睿轩有些淡淡地愧疚,但是,“你这一次敢算计夫郎,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方家虽然门第不显,却也不会留下心大的丫环来祸害内宅。” “这段时间,你安心备嫁,我会告诉孔管家不再给你安排任何活儿的。”方睿轩不容置否地说。 杏儿知道这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收了眼中的泪水,人有些怔怔地。 桃儿不放心杏儿,陪着她一起走了出去。 老爷说杏儿心大,是想给老爷做小的意思?桃儿有些不确定地想。 杏儿当时要她在这里照应,自己一个人去请老爷,桃儿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毕竟老爷来了就能为夫郎做主撑腰了。 而现在看来,杏儿分明是想要方睿轩看到那一幕。 若是方睿轩因为厌恶了柳生,杏儿再解语花一样安慰方睿轩,说不定真的能爬上方睿轩的床。 就算方睿轩依然喜欢柳生,但是乍一听到这样的事情,气急之下为了替柳生遮掩肯定不会追究到她的那些小动作,她还依旧可以留在方府当她的丫环。 杏儿反复推敲觉得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做法,却没有料到方睿轩听到柳生不清白这样大的事情,还能有心情注意到她这个小虾米。 她和桃儿不同。桃儿是因为家境贫困弟弟生了一场大病,为了筹措治病的银两被家人卖给了牙行。而她自小就在一个商户人家的内宅中长大,见惯了各种勾心斗角肮脏丑恶的事情。 她在之前的主家本是一个二等丫头,因为貌美被少爷要到了书房伺候。当时杏儿是高兴的,却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和少爷成就好事,就被少夫人远远发卖到了这里。 初来方家的时候,不了解主家的秉性,她就老老实实地做自己的事情。 而在方家待的时间越久,看到那么俊美的老爷对柳生那样一个乡下哥儿那么体贴入微,心思不由得活泛了起来。 方家虽然没有原来的主家有钱,可是门第清贵。对比一个富家少爷的姨娘和举人老爷的通房,大多有心思的女人哥儿更愿意选择后者的。 这源自于人们对读书的崇拜,对有功名在身的人敬重和对地位的渴求。 知道方睿轩不好糊弄,杏儿一直耐心地等待,没有贸然出手。 大年初二方睿轩带柳生去柳家父母的墓地祭拜的时候,她也去了,是为了搀扶和照顾柳生。当时他清楚地看到,柳生在返回方家的路上意外和一个满头疤子的男子对视时惊慌的表情,这让杏儿觉得机会来了。 之后柳生惶恐不安的表现,更是证实了她的猜想。 柳生听说柳老娘来找他时差点将茶碗打碎,他本来是不愿意见的,是杏儿劝解柳生,可以见上一面将事情解决了,毕竟这些乡下人脸皮特别厚,若不见一面将人打发了,就会没完没了的纠缠。若是在大门外将事情捅开,会影响方府的声誉之类的。 柳生想过后就同意了。 然后在柳生处理柳老娘的时候,杏儿趁机请来了方睿轩。 虽然没有杏儿的推波助澜,柳老娘也会想方设法把事情闹大的,但是她毕竟插了手。 方府是容不下她了。 方睿轩待人走光后,双手捧着柳生的脸,将柳生的嘴巴里里外外亲了一遍,亲得柳生舌根儿发疼,才将人放开。 “好了,干净了。” 柳生眼眶有些湿润,对着方睿轩灿烂地笑着。 这压在他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地,夫君一如既往的待他,让柳生欢喜的不胜自己。 当初给方睿轩坦白身世的时候,他不觉得方睿轩会娶他,就隐瞒下了这一段,反正这是他自己的事情,方睿轩知不知道又何妨。后来和方睿轩的感情日渐好了起来,就不想说了,直到前些天碰到了柳癞子,他才发现其实这些幸福都是他偷来的。 第24节 他是个不干净,不清白的人,不配方睿轩对他这么好。 方睿轩搂着他道,“其实我这个人很小气的,会生气也会吃醋,知道你被人亲的时候,很生气。一方面生欺凌你的人的气,一方面又气自己怎么不早点来,早些把你娶了。”反正他是猝死的,没受什么苦。早点死晚点死都一样。 柳生抓着方睿轩的衣袖,有些哽咽地道,“只要你不嫌弃我,我这一辈子都给你当牛做马的伺候你。” “又说傻话了,该是你让夫君我疼上一辈子才对。” 对方睿轩这个现代人来说,媳妇儿嫁给他之前被人亲过,这是可以接受的。柳生干不干净,他才是最有发言权的人,哪里由得别人说三道四的。 哥儿的肚脐下有个类似守宫砂的花型印记。 在和人交合破了身子之前,这印记是鲜红色的。破了身子七天内,印记会慢慢变淡直到消失。 洞房花烛夜那天,方睿轩在印记上亲吻舔舐了好久,才把柳生给要了的。 亲眼看着那印记慢慢地消失,还让方睿轩觉得神奇了好久。 想到这些,方睿轩有些激动。将柳生打横抱起来往他们的大型拔步床走去。 柳生不管天有没有黑,是不是白日宣淫,热情地回应着方睿轩。他们都需要一场情事来发泄一下情绪。 运动过后,方睿轩摸着柳生出了一层薄汗的脸,问道,“饿不饿?” 柳生摇了摇头,光顾着担心方睿轩知道这件事后的后果了,哪里还顾得上吃饭。 “累不累?” 柳生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若是夫君还想要,他还是有些体力的。 方睿轩好像看出了柳生的心思,嘴角勾了勾。 “若是我今天没过来,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柳生点了点头,将他之前所说所做的,给方睿轩讲述了一遍。 “真聪明。”方睿轩戳了戳柳生的鼻子。柳生的办法其实和方睿轩没什么两样,都是用权势吓唬打发柳老娘。 而方睿轩带人进去的时候,柳老娘正好被柳生震慑住了,没有其他办法可想,才豁出去撕破了脸皮。 柳生拿捏不住,那举人老爷总会为了面子,来堵他们的嘴的吧? 却从来想过,会有因为短处被人拿捏的,也会有狠心斩草除根的,而方睿轩这两者都不属于。 “等着瞧吧,夫君会想办法给你出气的。”方睿轩的声音沉了下来,总有一些认不清自己身份的人。 他媳妇儿现在妻凭夫贵,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柳生了。 “哥,师父师母怎么还不来吃饭。”沈惠清问沈惠明道。虽然谷大娘告诉他们让他们先吃饭,晚饭的时候,三个徒弟还是等了方睿轩夫夫二人许久。 “不知道,可能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咱们先吃吧。”沈惠明回答。 “那咱们吃完饭,一会儿一起去找师父吧。”沈惠清道,每天的晚饭后,都是方睿轩给他们开小灶讲解各种知识的时间。 沈惠明看见沈栓一直不停地给自己使眼色,想了想道,“今天师父有事,不能陪咱们了,一会儿我带你和宣弟去踢毽子玩吧。” “哥,毽子都是小丫环喜欢玩的。咱们玩皮球吧。我现在十个球已经能投中一个了,宣哥哥能投中两个,我只比他差了一点儿。”沈惠清一说起皮球就有些没完没了的架势。 而所谓的皮球是方睿轩教给他们的篮球简化版玩法,球框根据他们的身高都做的特别矮。 胡志宣一直听着他们兄弟二人的谈话,没有插嘴,安安静静地吃饭。 吃完饭后,他将胡力叫到一旁,胡力将他知道的事情,事无巨细地都告诉了他。 第35章 始末 天完全黑透了的时候,方睿轩才去厨房给柳生拿饭。 “这是我让谷大娘给你炖的鸡汤,你先垫垫肚子。”方睿轩说完,又跑去厨房了。 柳生喝着热乎乎的鸡汤,感觉心中暖暖的。 “这碗面是我亲手煮的,你尝尝有没有煮烂,好不好吃。”柳生喝完鸡汤后,方睿轩又端进来一碗面。 柳生又诧异又感动地看着他。 方睿轩自然知道原因。君子远庖厨,连农家汉子都不会伺候老婆吃喝,况且读书人。他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天,吃的穿的一直都是柳生在伺候他,堕落得久了,差点都忘记了自己还会煮面这件事。 毕竟作为一个独自生活的宅男,平时泡个面,煮个面这些基本的生活技能方睿轩还是要会的。 “面是我煮的,但是面条都是谷大娘做的。你赶紧吃吧,不然一会儿面就糊了。”方睿轩轻轻亲了亲柳生的脸颊。 尽管是这样,柳生已经觉得很满足了。他红着脸,将一大碗面吃得干干净净,连一滴汤都没有剩下来。 “夫君,杏儿是怎么回事?”方睿轩处置杏儿的时候,柳生正在担心自己的命运,没有顾得上管她。 方睿轩说杏儿有问题,柳生盲目地相信方睿轩,也不会反驳他就是了。 “她让你把那个柳婆子请了进来,又转头去找我求救,就是为了让我撞破这件事情。”方睿轩点到即止。 只是杏儿来方家晚,根据不清楚方睿轩和柳生之间的事情。 方睿轩要是介意这些事情,就不会娶柳生了。 柳生的手紧紧攥着不说话,他平常对杏儿那么好,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他。柳生思考了片刻看着眼前夫君,好像想明白了什么。 唉,方睿轩叹了口气。这绝不是他这个人有什么魅力,能让人趋之如鹜。主要还是举人这个名头,让人看花了眼。 毕竟柳家村都近百年,没有出过一个举人了。杏儿所在的商贾人家,对读书人更是尊崇。至于柳生是不是因为他是个举人才喜欢他,方睿轩拒绝去想这个问题。 “不要乱想,养你一个就已经够费劲儿了,我哪有心思再去招惹别人。” “我又不难养。”柳生难得嘟囔了一句。这种整天有人觊觎他相公的感觉真是一点儿也不好。 “嗯,这倒是。”方睿轩一本正经地说道,柳生特别好养活这件事,他是承认的。 无论衣食住行,还是吃穿用度自从柳生嫁给方睿轩后从来没有向方睿轩要过求什么。整天琢磨的除了跟着方睿轩学些字和书画,就是多干点儿活儿能帮方睿轩养家。 一整个晚上柳生紧紧贴在方睿轩的怀里,搂着方睿轩的腰身,睡得十分香甜安稳。 方睿轩注视着他的侧脸,心里也是一片安宁。这是他在这里唯一的亲人了,怎么能让别人欺负呢? “昨天那件事情的始末是什么。”方睿轩将孔管家叫到书房问道,他昨天只顾着安抚柳生,还没有来得及了解这件事。 孔管家早知道方睿轩会问这件事儿,早早地派了谷粒出去打听。 谷家两兄弟,谷穗是长子,稳重老实。谷粒是小儿子,性子难免有些跳脱和圆滑,但也因此人缘极好。方家卤肉铺子开张的时候正好是冬天农闲的时候,地里的活儿不用操太多心,采买猪肉鸭子之类的事情孔管家就交给了他们两个人干,而谷粒趁着这个机会结识了不少周围村子的农户。 据谷粒回禀,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这柳癞子年前不知怎么地和双水村安洪家的小媳妇儿有了首尾。而那时,安洪在外打工补贴家用,柳癞子和那小媳妇儿好生过了一段快活日子。 安洪几个兄弟在几年前父母死后就分了家。安洪有一个六岁的儿子,一个三岁的女儿,。他媳妇儿陶氏,成亲前因为长得好看十分受人追捧,如今上头没有婆婆压制,中间没有妯娌监督,丈夫又不在家,家中由她一人做主,顿时肆无忌惮了起来,一开始并不出格只是和几人男人说说笑笑的,时间久了却渐渐变了味道,和那些男人发生身体上的关系。每次和其他人偷情的时候,陶氏不是将两个孩子赶出家门,就是锁在屋中。 村里虽然有一些风言风语,但是大家都没有抓到过现行。安洪的两个哥哥只能叮嘱他将他媳妇儿看严点。 正月十六的时候,正好过完了年,春耕还没有开始。安洪趁着这个时间,打算出去做工挣些闲钱补贴家用。 他在城中看上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只要再出一些银钱打点一下那管事就能成事。于是连夜返回家中找媳妇儿拿钱。回到家中还没有来得及进门的时候,却是听到他媳妇儿房中有动静。 怒火中烧的安洪一脚踹开了门,拿起一根儿粗木棍就往床上打去。 结果床上不止两个人,竟然有三个。一个奸夫见状趁着天黑跑掉了。柳癞子被安洪打中了手臂,手脚慢了一步,被安洪抓住了。 安洪当时气得失去了理智,柳癞子整日偷鸡摸狗的,地都没下过,哪里打得过人高马大的安洪,被结结实实揍了一顿。 安洪消了气后,当即请来了村长,请求休妻和处置这奸夫。 还想要请村长帮忙给找出另一个奸夫。想到头上不知道被带了多少顶绿帽子,他之前有多喜欢他媳妇儿,现在就有多恨。 原来陶小媳妇的几个相好都好些天没有见过她了,其中几个光棍想她的身子想的不行。知道安洪当晚不在家,除了柳癞子还有一个人抹黑来到了安家。 陶氏犹豫着让谁回去的时候,两个人都等不及了,还想着玩一把刺激的,索性都脱了衣服就一起上了。这也正好合了陶氏的心意,她推拒了一下,就从了那两个人。 而因为天黑没有点火的缘故自始至终柳癞子都不知道另一个男人是谁。 只留下他一个人承受安洪和双水村村民的怒火。 双水村村长给他的处罚就是在他们的祠堂外跪上三天三夜忏悔,生死勿论。活下来说明他命不该绝,死了也怨不了谁。 而就柳癞子那个底子,就算侥幸活下来,人也会废了。 柳老娘第二天到双水村的时候,看到跪了一个晚上全身上下被打得没有一块好肉的儿子,大闹了一通,安家退了一步答应若是柳老娘给他们五两银子,可以不追究柳癞子的责罚。 五两银子正是当初安家给陶氏的聘礼钱,这个价格可是当时十里八乡的头一份。 若是柳家有五两银子,柳老娘早就给柳癞子娶上一房媳妇,让他们好好过日子了,哪里用得着出来偷人。 两边僵持不下,柳癞子就想到了柳生。 当初逼迫柳生嫁给他的时候,柳癞子趁着村中的男丁大都下了地的时候闯进了柳生家中强亲了柳生一口,打算以此作为把柄要挟。这样不管愿不愿意柳生都必须要嫁给他。 成亲后,他也有理由从柳大锤和柳大柱家将柳生的地要回来,充作自己家的财产。平时让柳生下地干活儿养活他和他老娘,他自己一个人还能过以前的日子。 而那个时候,柳癞子更想直接要了柳生的身子,这样柳生连反悔的余地都没有了。只是将柳生压到床上的时候,柳生从枕头下摸出了一把刀,被柳生拿刀指着时,柳癞子心里十分害怕,害怕一不小心送了命,也怕逼急了鸡飞蛋打,才只留下找人提亲的话匆匆走了。 那几天他自以为媳妇儿已经到手了,没有抓紧时间将事情办了,才给柳生留下了一个喘气的机会,让他巴结上了路过的举人老爷。 那时候,柳癞子其实想要上门闹事的抢回柳生的,他那个名声好人家的姑娘哥儿都是不愿意家的,但是一想到方睿轩的举人身份,他就犯了怂。 民不与官斗,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柳书青只是个童生,就在村子里备受欢迎,何况举人老爷。 等他观望了几天,知道这个逃难而来的举人老爷没什么本事和势力后,又想上门捞好处。可这个时候方家开始盖房子了,村长还每天都去给方举人监工,他就又怂了。 村长这种他得罪不起的人物都在替举人老爷办事,他就更没胆去找麻烦了。 柳癞子能做混混好些年,没被人打死,自然是一股机灵劲儿的。 他拿着柳生的把柄,这既是把柄,又是他的催命符。 若是柳生不被他威胁,他其实也没辙,将这件事情散播出去,举人老爷会不会放过柳生没人知道,但却肯定不会放过他。 所以虽然拿着柳生的把柄,柳癞子从来没有打算动用过。要不是这次关系到他的性命大事,他也不会让她娘去找柳生。 “这些事情就不要告诉夫郎了。”方睿轩听罢柳癞子在双水村的事情后,点了点头,吩咐孔管家道,这柳癞子还真重口呀,若是他穿越来阿生真的嫁给了他,可真就跳进火坑了。 孔管家应答下来。 “村长是怎么处理的。” “村长没有说动双水村的人,还是按照他们的处罚来的。柳癞子在双水村祠堂跪够三天三夜,双水村的人才会放人。” “很好,他的身体如何,撑不撑得下。”方睿轩又问,若是就这么死了,可就太可惜了。 第25节 孔管家莫名的懂了自家老爷的意思,“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谷大娘他们哪里……” “老爷放心,我已经让他们封口了。且这件事情真假不论,只要老爷捏着他们的卖身契,就没有人敢出去胡说什么。” “将杏儿远嫁了吧,过几天你再去挑几个人回来。” “是。”孔管家低头,恭敬地道。 第36章 改变 “师父,我来帮你给师母出气吧。”跑完圈,蹲完马步的胡志宣来找方睿轩道。 他去年只上半天的课,其余时间他和沈惠清两人都是和柳生在一起。柳生经常陪他们玩儿,给他们做好吃的,有时候还会帮他们和师父斗智斗勇,胡志宣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是非常喜欢柳生这个师母。 而柳生还没有生过孩子,不知道怎么样扮演母亲这样的角色,只是尽最大的努力对这三个小徒弟好。 现在付出有了回报,方睿轩为柳生感到高兴,却不能接受胡志宣的好意。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插手。”方睿轩蹲下身子和他对视道。 “可是师父,田师爷对我很好的,我可以请他派几个捕快把那些欺负师母的人给抓到打牢中。”胡志宣迎着方睿轩的目光道。 “那你觉得县令大人知道这件事情后,会怎么想你,怎么想我。” “我们可以不让他知道。”胡志宣的声音越来越不确定。 “你也知道这不可能,对吧。若是我走你的关系,动用县衙的力量,在县令大人的眼里我就是一个只能依靠学生仗势欺人的无用之人,日后放不放心我来教导你还是两说。再有这件事情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不需要赶尽杀绝将人送到牢狱这么严重,换一种方式惩戒就可以了。” “宣儿,有一点你要认清,平民在掌权者的眼中其实算不得什么,可能还比不上他们养得猫猫狗狗。这些人在你跟前翻不出什么浪花的,要不要将他们打落尘埃就是你一句话的时候,你就越要学会约束自己慎用这种权利。一旦你陷入对权力的迷恋之中,就会因为想要取得更多的权力,去和别人勾心斗角,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可是,他们欺负了师母,我们要放过他们吗?”胡志宣不可置信地看着方睿轩。 “不会的,师父会让他们受到该有的惩罚的。宣儿乖,先去早读。”方睿轩揉了揉胡志宣的脑袋。 胡志宣看着方睿轩欲言又止的,最后还是妥协的往学堂走去。 “宣哥哥,你迟到了,刚刚去哪里玩了。”胡志宣做到座位上后,沈惠清凑过来问道。 “尿尿。”胡志宣简短地回答。他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他师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信,尿尿哪里用得到这么长的时间。宣哥哥你是不是去偷吃什么好东西了。”沈惠清舔了舔嘴角,刚绕着院子跑了三圈,又蹲了半刻钟的马步,他有些渴了,好想吃桔子。 胡志宣看白痴一样看着沈惠清,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师母不是紧着他们,哪里用得到去偷吃。 “沈惠清、胡志宣,早读的时候要专心背书,不准说话,不然我就把你们的名字记下来交给夫子了。”他们两个人的声音虽然在这早读的朗朗读书声中不是很明显,但还是被耳尖的班长柳奎听到了。 沈惠清吐了一下舌头,回座位上坐好背书去了。 胡志宣撇了柳奎一眼,这傻大个,又拿着师父的鸡毛当令箭了。 沈惠明看到胡志宣是和方睿轩一起来的,若有所思。 柳癞子在双水村的祠堂跪了三天三夜,将来回给他送饭的柳老娘折腾得不轻。 最后一天的时候,已经完全是一副瘫痪在地的死鱼样,连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都做不到。柳老娘花了十几个铜板,才找到人将他抬回了家中。 偷人已经是受人鄙夷的一件事了,但是和另一个男人一起和这个女人滚床单就不能被人们所接受了。这时候,村中的人大都不愿意沾惹柳癞子,更别提帮忙抬人了。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男子三妻四妾,左拥右抱才是主要的世情。 女子之中,除了皇室的公主贵女还没有人敢大胆到这般地步。对于闭塞的村民来说,这种事情就更是闻所未闻了。 陶氏被休回娘家后,兄嫂嫌她祸害了家门名声,将她卖给了一个偏僻村落瘸了腿的鳏夫做续弦。 另一个奸夫没有找出来,陶氏在安洪的打骂上,说出的与她通过奸的足足有六七人。 但是安洪逐个去找的时候,人不是早早躲了出去,就是被那家的女人给骂了出来。虽然那些女人怨恨自己男人拈花惹草,这种时候却还是不得不出面维护他们。 安洪索性不出去做活了,带着几个哥哥和几个好友,逐个蹲点教训那些人。他被戴了绿帽子这件事情已经是全村尽知,面子里子早就已经丢光了,这场子不能找不回来。 还好儿子女儿都是在分家前有的,是安洪亲生的孩子。不然再帮被人养上几年的孩子,这真的能憋屈死人。 柳癞子被拉回家的时候,人虚弱得连话都说不清。大夫检查过后,告知柳老娘柳癞子的膝盖算是废了,好好养着以后走路无碍,奔跑干重活却是不能了,每到阴雨潮湿天的时候膝盖还会承受蚁虫撕咬般的痛楚。 柳癞子捡回一条命,柳老娘是高兴的。但是儿子以后的生计问题确实让她犯了愁。 柳老娘忍不住地怨恨村长,柳生和方睿轩。明明她手上有柳生的把柄,他们却不受她的拿捏。明明只要方睿轩一句话就能让他儿子不用受这么多苦。 “孔管家,我给杏儿姑娘找得这个人,身强体壮,打猎养家可是一把好手,而且上无公婆的,杏儿姑娘嫁过去以后绝对不会受委屈的。”王媒公舌灿莲花地夸奖着给杏儿看的人家。 “那就劳烦王媒公多费心了。”孔管家道。 “不麻烦,不麻烦,能给举人老爷办事是我的体面。”王媒公笑呵呵回应道。 一开始孔管家来找他给杏儿说亲的时候,王媒公还准备大干一场,给杏儿挑一个好人家,这举人家出来的姑娘可是不愁嫁的。 但在从孔管家口中知道杏儿是犯了错,才被方家给嫁出去后,他的想法又变了。举人老爷把这犯错的丫头嫁出去,可不就是图个眼不见为净,嫁得越远越好吗。 正好前些天有个山民带着两只野兔子上门,拜托他给物色个媳妇儿,事成之后还会有一笔丰厚的谢媒银。 方家也不打算从杏儿身上挣什么银子,只要给出赎身的二两银子,就把杏儿的卖身契给那夫家。正好那山民大都住在深山中,道路崎岖难行,一年到头除了几个男丁鲜少有出山的人,老人妇女能不能平安走出来都有的一说。 深山中穷,缺医少药的,条件十分艰苦,每年都有夭折的孩童和难产死的女人。男人们说亲不易,大都是攒够了银子出来买个媳妇儿回去,打一辈子光棍的也不再少数。 真心疼子女的人家自然是不愿意把姑娘哥儿嫁到大山里的,王媒公也不愿意昧着良心将好人家的姑娘哥儿推入火坑。正想着去哪儿给那叫陈勇的山民找个合适的人选,这不正好撞上了。 看孔管家也没有反对的意思,王媒公就知道这次猜对举人老爷的心思了。 “夫郎救我,夫郎救我,老爷要将我嫁给一个山民。”杏儿闯到柳生休息的屋子哭泣地祈求道。 “夫郎,我刚刚拦着她了,没有拦住。”桃儿有些歉疚地道。 “没事。”柳生对桃儿道。 又转头对杏儿说,“这是夫君定下的事情,我也做不了主,你安心备嫁吧。日后安分点,日子过的必定不会差。” 这人之前想要害自己,现在又有什么脸来求自己呢。 “老爷爱重夫郎,只要夫郎开口,老爷肯定会愿意留下我的。”泪水划过杏儿的脸颊,一道道的痕迹在娇美的脸上纵横交错,将脸冲涮的面容模糊。 谷大娘之前想把杏儿求给谷穗,发生了这种事情后,心里有些庆幸还没有行动,不然他们一家子可能就要跟着杏儿一块被赶出去了。 “你要害我,我又为什么要帮你。夫君是为了给我出气才发落的你,我现在去求他放过你,岂不是打了夫君的脸,你有什么资格要我为你这样做。”柳生的口气中含有一丝怒气。他自问对这人不薄,她却这样回报他,还想要勾引他夫君。 杏儿的行为让他想到了之前被柳家村村民欺负时的无力感,人心永远都不会满足。即使和你的利益没有关系,都想要踩上别人一脚。杏儿凭什么觉得,没有了他,夫君就一定会要她呢。 杏儿愣了一下,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柳生,在她的印象中,柳生一直是个善良能干的老好人,对他们这些下人更是好得没话说,平时有事求个情都会被应允。 可是她现在发现她之前错了。柳生绝不是那种被人求一求就会心软的好人。 因为一直被方睿轩保护得很好本身又比较识大体,柳生性子中的决绝凶狠没有机会展示出来。而现在杏儿所做的,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被方睿轩捧在手心中这么久,柳生早就把方睿轩当成是他一个人的了,他好不容易拥有了现在的一切,是绝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的 杏儿跪下来一边使劲儿磕头一边道,“奴婢知错,再也不敢了,求老爷夫郎放过我这一次吧。我以后一定好好伺候夫郎,再不会有那么多的心思了。” “杏儿,念在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劝你一句,好好过日子吧。”柳生和孔管家了解过那人的品性,是个不错的人。只要杏儿老老实实地,日子肯定不会差。 第37章 春天 不管杏儿多不情愿最后还是被嫁到了深山里。 孔管家从牙行中,买来一个十一岁的小丫头和两个壮劳力。 小丫头柳生按照前两个丫环的名字取做梨子,两个劳力保留原来的名字,分别是石磊和王二。 李子和桃儿轮流着干前院和后院的活儿,石磊和王二目前和着谷穗谷粒跟着孔管家。 方家原本是不用这么急着买人的,方睿轩叫孔管家这般做,主要目的是为了震慑下面的人,让他们明白方家是容不下乱嚼舌头,算计主人的下人的,。 而只要有钱有势,方家是不会缺下人用的。 方睿轩惩治杏儿,除了为了家宅安宁,多少也有杀鸡儆猴的意思。 对于杏儿这样想要向上攀附的人,最大的惩罚就是将她的美梦弄碎,让她不再有资格和机会去追求心中的奢望。 四个新生在这几天入了学。方睿轩将那个八岁的林宇塞到现在的班级,其他的三人算作一个班,将旁边的屋子作为他们的教室。 大班的主要讲课任务是明年的童生试,小班的学生还处于蒙学阶段的学习中。 方睿轩让桃儿给他们收拾出了一个靠近外院的小院子,四个人每人都带着必须的生活用品和一个伺候起居的小厮,然后又合起来又请了两个老妈子负责浆洗做饭整理房间。 他们的父母在入学前已经从孔管家和沈大海处打听过方睿轩这里的规矩。但是孩子毕竟是去乡下上学,在适应情况之前有人照应着,家中大人才好放心。 方睿轩看在之前那些贵重礼物的份上,默许了那些行为,并且吩咐了孔管家让人平时多看顾他们一些。 他现在无心收徒,不能像对待沈惠明一样对待这四个学生,但是多照顾几分给他们提供稍微好一点的环境还是可以的。 最近几天的傍晚,方睿轩停了徒弟们的小灶,和朱老头学做皮影,让十三带着三个徒弟做风筝。 方睿轩将朱老头和十三的户籍落在柳家村,朱老头花了四两银子买了一亩旱地,现在暂时借住在柳生原来的家中。 朱老头除了每隔几天下午要教方睿轩制作皮影外,平时经常一个人去周围的村子唱皮影或者研究方睿轩所说的提线木偶,十三则是被他留下向谷穗等人学习如何做农活儿。 虽然只有一亩地,但是好好侍弄,勉强可以养活他们两个人。而且柳生家之前开的半亩地,也允许了他们在上面种东西。 “十三哥哥,宣哥哥没有按照你说的做,这样做出来的风筝飞得起来吗。”沈惠清人年纪小,方睿轩怕他被荆条割伤手,没让他动手去做。 他转来转去的去看哥哥们如何做,而胡志宣正在做大蜈蚣风筝的时候,和十三说步骤的不一样,沈惠清就颠颠地跑过去问十三。 “这个,好像也能行,能飞得起来。”十三看过胡志宣的风筝后,不确定地道。他只是会做,有些东西自己也搞不明白说不清楚。 “十三哥哥,你做的那些风筝都要拿去卖吗?”沈惠清看着十三的老鹰风筝,有些眼馋,其实他也很想要和哥哥们一样做出一个属于自己的风筝的。 但是师父不允许,而他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这些给你们玩儿,我再做了其他的,再拿出去卖。”十三道。 “十三哥哥,你人真好,我拿这个老鼠布娃娃换你的风筝好不好。”沈惠清说的老鼠布娃娃是他珍藏的所有娃娃中最小的一个。 “这可不行,布娃娃太贵重了,一个风筝不值什么,惠清少爷喜欢,就送给你玩儿吧。”十三摸后脑勺说,方睿轩给了他们许多帮助,只是几个风筝他还是舍得的。 现在正是草长莺飞二月天的时候,方睿轩突然想到了高鼎的那首《村居》,在学做皮影的时候,方睿轩建议朱老头他们做一些风筝拿去卖。并且计划好了天气暖和的时候,带着几个学生去放风筝玩儿。 虽然风筝和皮影的制作不一样,但是一理通百理明,十三只琢磨了一个下午,就将风筝做了出来。 “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晚间方睿轩回房的时候,面对着柳生,左手背到身后。 第26节 柳生已经从地面的影子上大概猜出了是什么东西,为了配合方睿轩假装猜不来地摇了摇头。 “猜一下,猜中了有奖励。”方睿轩鼓励柳生道。 “琴谱?”柳生会故意这么猜,是因为自从教授柳生弹琴后,方睿轩有意识地将前世听到的一些名曲,例如高山流水,渔舟唱晚之类的,还有一些现代的流行金曲编成琴谱保存下来。 这些琴谱一来可以哄媳妇儿高兴,二来可以糊弄小徒弟,三来可以当做传家宝增加日后方家的底蕴,方睿轩对此十分满意。 “不对,再猜一次。”方睿轩继续鼓励柳生,却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小媳妇儿耍着玩儿。 “我猜不出来,夫君告诉我。”柳生对着方睿轩无辜地眨着眼睛。他夫君最吃清儿撒娇卖乖这一套了。 方睿轩被柳生的心神一荡,完全忘记了要逗弄小媳妇了,傻乎乎地将身后的皮影拿了出来。 那是用柳生的q版全身像做的皮影,三头身的身体配上柳生萌哒哒的样子,十分的惹人喜欢。 柳生从方睿轩的手中接过,爱不释手地玩了好久,才恋恋不舍地将它和之前的小面人放到了一起。 方睿轩注视这柳生眼睛里都是笑意,“你要是喜欢,日后我把咱们全家还有明儿宣儿他们的画像都做成皮影给你玩。” “好,对了,夫君,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是高于谷粒的婚事。” “谷粒的婚事,他这么快就找到媳妇了,我记得谷穗是长子,哥哥还没有成亲,他这做弟弟的怎么跑到前头去了。” “谷穗在家乡曾经订过一门亲事,逃难的时候和那一家人走散了。”柳生解释道,“他想要先等上两年,若是能遇上那家人不管婚事成不成,总要有个交代才行。” 而谷粒则是因为为方家卤肉铺子采买肉类,和一个养鸭的女孩子看对了眼。他们两个好了一段时间,私下里经常互相送东西送吃的。 事情不知道怎么的被女孩子的父亲发现了,他为了女儿的名节,要求谷粒尽快上门求取。 可是,那个女子的家中虽然不是很富裕,但是一家人勤快能干的衣食总是无忧的。他们不愿意女子嫁到别人家中做下人,生下的孩子还是贱籍,要做伺候人的活儿。 这件事情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谷粒听说女子的父亲打算为她另外相看人家的时候,慌了神,赶紧到谷大娘处求救,而谷大娘求到了柳生处。 “谷大娘的意思,是要为谷粒赎身?”方睿轩问柳生。 柳生摇了摇头,“并不全是。” 对于谷大娘一家,在这白水县本就无依无靠的,土地、粮食、房子、户籍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在方家做下人,还能有个庇护,离了方家却是什么都不是。 亲事就更不用提。那家愿意把闺女嫁给谷粒,是看中了谷粒为举人老爷办事。可是谷粒又偏偏是个贱籍,让他们始终下不了这个决心。 “那就是既想赎身,又想留在方家的意思。”方睿轩有些明了了。若只是赎身,柳生就不会这样觉得为难了。 “嗯,就是这样。谷大娘说愿意一辈子留在方家当下人,希望咱们能照拂一下谷穗和谷粒。” “咱们家你做主,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方睿轩将决定权交给了柳生,他的小媳妇儿也该学着用自己的本事去管教这些下人。 “我的想法是,答应谷大娘的请求,给谷粒赎身。但是要签一个十五年的雇佣契约,给咱们家做十五年的长工。”柳生道。 刚出了杏儿的事情,柳生觉得不能一味地对这些人好,否则他们可能觉得主人家性子软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无规矩不成方圆,他也该给这些人定一下规矩才是。 沈夫人之前教他对待下人要恩威并重,既要给予恩惠让他们感激你,同时也要按照规矩办事,有功了赏赐,犯错了按照规矩惩处,才能让他们敬你。 “好,就按照你说的办吧。”方睿轩赞同道,媳妇儿的决定他还是要支持的。况且这谷粒也算是一个人才,他正好有件事情能用到他。 “谷粒,听说你的亲事订下了,恭喜你呀。”方睿轩将谷粒叫到书房中道。 得了柳生的回信后,谷大娘立刻将赎身定亲的事宜办了下来。 谷家母子三人在方府,都有固定的月例。谷大娘曹大娘帮柳生做卤肉,还都有一份额外的不错的工钱。谷穗谷粒每天帮着来往县城送卤肉,也有个跑腿费,所以才能这么快地位谷粒赎了身,将亲事也给订了下来。 只是这样一来,银子花的也差不多了,谷穗赎身的事情则要拖上一两年。 “这要多谢老爷夫郎大恩大德。”谷粒谄媚地道。 “我听说你最近在发愁买地盖房子的钱,老爷这里有一件事儿,给你支五十两银子,你给我办成了,这银子剩下多少都归你。” 谷粒听了方睿轩的话,心中一动,马上答应了下来。 方睿轩让他附耳过来,将要办的事情,交代给了他。 第38章 游玩 二月末休沐的那天,三个徒弟都没有回家。去年胡志宣一个月甚至更久的时间才回一次家,沈家兄弟今年开始有样学样。 从胡志宣露出的口风迹象中知道,在休沐的时候,不仅有师父的小灶,爬床还不被禁止后,沈家兄弟都很是愿意留下来。 方睿轩趁着这大好春光带着柳生和三个小徒弟还有护院方亮小厮沈栓胡力,一行八个人风风火火地徒步到到河滩放风筝。 这还是方睿轩不想将游玩搞得像出远门一样兴师动众,有意控制下的人数。 两个小厮职责所在,不能不跟着来,方亮则是用来保护几个孩子安全的。至于还在爱玩年纪的桃儿李子,方睿轩只能选择无视了。 这条河流没有名字,它流经柳家村周围的几个村子,上水村、下水村分别在河的上下游而得名。双水村名字的由来则是因为夹在了这两个村子中间。河床不是很宽,周围大都是一些碎石,少数几个地方形成了河滩。 柳生的风筝是最简单的蝴蝶状,但是做的精致,五颜六色的十分好看。在方睿轩帮着他将风筝送上天后,他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在哪儿玩。 以前是小孩子的时候,没有享受过这些玩乐童趣的东西,现在做了人的夫郎,却慢慢都补回来了。柳生心中有些感慨,也充满了欢欣。 他看了一眼正拿着黑炭说是要给他们画画的方睿轩,手和脸都弄得脏兮兮的还不自知,眼中满满的幸福与坚决。 偶尔有村民路过,驻足观看一会儿,就各忙各的去了。 他们地里面还有好多活儿要干呢,哪里可以像举人老爷和这些小少爷们这般悠闲度日。 一些小孩子眼巴巴地望着天上的风筝,终究懂事地没有上前。 “大老鹰来抓小蝴蝶了。”沈惠清风筝还没有放得多好,就开始琢磨新玩法,用风筝追逐捕捉其他人的风筝。 他第一个下手的对象选中了看起来十分美丽柔弱的小蝴蝶。 “清儿,不要离师母的风筝太近了,一会儿风筝线绞到一起,就不好分开了。”沈惠明用力拽着自己的虎头风筝歪着脑袋提醒沈惠清道。 “我小心点,没事的。”本就不怀好意的沈惠清,根本没有把哥哥的话放在心上。 柳生不大乐意自己的风筝和沈惠清的风筝纠缠在一起,分开的时候麻烦不说,一会儿沈惠清哭了,还要他哄,他带着他的小蝴蝶远远地躲开沈惠清的大老鹰。沈惠清人小,步子小,追不上柳生,看着小蝴蝶越飞越高,有些丧气。 等他回过神要继续追小蝴蝶的时候,就发现一只大蜈蚣不知不觉地靠近了他的大老鹰。 “宣哥哥,我是鸟儿,你是虫子,你打不过我的,乖乖被我吃掉吧。”一边说着话,沈惠清一边就迎了上去,让老鹰去啄大蜈蚣的头。 “这可不一定,我的蜈蚣可比你的老鹰大多了。”做这风筝耗费了胡志宣好几天的时间。 物种相克是自然的规则,但是到了放风筝的时候,可就不管用了。 沈惠清和胡志宣斗风筝的最后结果是风筝线缠在了一起。而缠在一起后,胡志宣的蜈蚣体积大,飞得稳,直接制住了那只老鹰,让老鹰只能跟着蜈蚣飞。 沈惠清拽着风筝线满头大汗,废了好大劲儿,发现风筝始终不受他控制后,就有些急了。 “师母,哥哥,我被宣哥哥抓住了,你们快来救我。”沈惠清哭嚎着求沈惠明和柳生帮忙。 沈惠明虽然想要帮忙,却是有心无力。 那两根儿不知道已经缠了多少匝的风筝线,哪是他的光有一个虎头的风筝可以解开的,当然即使有手有脚也弄不开。 “我也分不开。这个只能一会儿将风筝弄下来后动手解。”沈惠明道。 柳生摇了摇头,将自己的风筝给了沈惠清。 “清儿别伤心,我的小蝴蝶给你玩儿。” 沈惠清高高兴兴地接过柳生的风筝,郁闷地将大老鹰的线塞到胡志宣手中,就不管不顾了。 大老鹰好没有用呀,打不过蜈蚣不说,还没有小蝴蝶跑得快。下次让十三哥哥给做一个更厉害的才行。 “还要不要再来一次。”胡志宣一开始控制两个风筝有些手忙脚乱,在胡力的帮助下将两股线搓成一股后,就勉强可以应付了。他斜眼看到旁边玩儿柳生风筝玩得欢乐的沈惠清觉得有些刺眼。 这次他有两个风筝,抓了那只小蝴蝶轻而易举。 沈惠清觉得那个虎视眈眈注视着他的宣哥哥,此刻就像一个大魔王,不把他的风筝都弄到自己手中就决不罢休,急忙拽起风筝往外跑。 而他这一跑根本没有看路,一旁照看他们的柳生没有防备,直接被撞到了地上,来不及刹车的沈惠清踩到了一块小碎石头上双脚一滑摔倒在了柳生的肚子上。 “少爷,你慢点跑。”追在身后的沈栓马后炮地叫唤着。 沈惠明和胡志宣追了上去,将柳生和沈惠清围了起来。 一直注意着他们动静的方睿轩,以为只是摔了一跤,没什么大事情,就没动身子,挥笔开始描绘这幅场景。等画画好了。现在有空没空的可以糗糗夫郎,徒弟长大了,有空没空的还可以继续糗徒弟。 “老爷,夫郎起不来身了。”在沈惠清摔倒的时候,方亮就已经冲上来打算扶人了。只是这柳生是老爷的夫郎,他一个外男还是要避嫌的。 “师父,你看师母这是怎么了。”沈惠清有些惊恐,师母不会被他砸出个好歹吧。 胡志宣和沈惠明担忧地看着柳生。 方睿轩一听这话,哪里还坐得住,直接小跑了过去。 看到的是柳生一脸难受地忍受着什么,左手紧紧抓着地面,有着使劲儿捂着肚子。 “阿生,你怎么了,没事吧。”方睿轩一边担忧地问着,一边直接抱起了柳生。 柳生却是疼得没有力气说话。 这河滩距离方家有二里地,他们来的时候,就走了那么一小会儿。 方睿轩虽有锻炼,但只是为了身体健康。本身是没有多少力气的,若是这样抱着柳生走,走不了几步路,就没有了力气 他坐在为了作画从方家带来的桌椅前,将柳生搂在怀里,帮他揉肚子,为他擦拭额头上因为疼痛冒出来的冷汗,吩咐方亮回去让谷穗将牛车赶来。 沈惠明也赶紧让沈栓去请大夫。 三个徒弟围着方睿轩和柳生,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师母看上去很痛苦。 而师母会这样,却是他们造成的。 罪魁祸首沈惠清趴在哥哥沈惠明的眼里无声地流眼泪。方睿轩注意到了徒弟们的情况,却是分不出精力来安抚他们。 第39章 有孕 沈栓先将村中的赤脚大夫请到了方家中。又和谷粒驾好另一辆牛车,去县城请济和堂的坐馆大夫出诊。 赤脚大夫名柳田,柳家村人,幼年时曾经在药铺中给人当过学徒。出师后,一直在周围的几个村落中行医。 第27节 他细细地给柳生把了脉,思索了很长时间才道,“恭喜举人老爷,举人夫人这是有喜了,只是月份尚浅,胎儿还没有坐稳,还需要悉心照料才是。” 正在忍受疼痛的柳生,听了大夫的话,猛地一抬头,“田叔,你说的是真的,我真的有了?” “是真的,只是夫人早些年身子亏损的厉害,虽说近来调养的不错,只是到底底子在那里,受到撞击动了胎气,才会腹痛难忍,我一会儿给你开个方子,可以减轻一下疼痛。” 柳大夫的话,让柳生脸色一白。他身体不好,会不会对孩子不好。 从听说柳生怀孕开始已经愣了好久的方睿轩,连忙发问,“这孩子是否会对内子的身体产生影响。” 柳大夫此时才觉得真正有些了解到了这位高高在上的举人老爷,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这时候,大多数的男人哪个先关心的不是子嗣问题,而到了举人老爷这里问的却是这孩子对夫郎的身体是否有害。 老大夫相信,若是这孩子会伤及柳生的话。举人老爷一定会选柳生,而不是孩子。 “举人老爷,不必担心。只要精心养着,大人孩子都不会有事的。” 柳生也松了一口气,孩子没事就好。 方睿轩将柳田请到外面,仔仔细细询问了孕期的注意事项,比如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要多吃、什么要少吃、每天运动多久合适,事无巨细的,问得大夫都想抓狂。当方睿轩问到,给孕夫穿棉制的衣服好,还是丝质的好时,老大夫想直接掀桌走人,只要有钱,你想给你媳妇儿穿什么就穿什么! 等终于从方府走出来后,柳田有感而发了一句,举人老爷的钱可真难挣呀。 在方睿轩询问大夫注意事项的时候,胡志宣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似乎已经等了有一段时间了。方睿轩顺手抄起他,直接往柳生的房里走。 “宣儿要当哥哥了,高不高兴。” 胡志宣脸色十分不开心,沉闷地对方睿轩道,“师父,我不应该欺负惠清的。不然他也不会跑那么快撞到师母了,你罚我吧。” 方睿轩拍了拍胡志宣,“被撞到的是你师母,宣儿应该找你师母道歉,让他罚你才对。” 而柳生的房里,沈家兄弟也在争相的认错。 “师母,都是我不好,没有管教好清儿,害你遭了这么大罪。”沈惠明一脸愧疚。 “不关哥哥的事情,是我不好。不该和宣哥哥斗风筝,不该走路不看路,都是我的错,师母不要怪哥哥。”沈惠清的声音中还夹杂着哭腔。 休息了良久,柳生的腹痛已经有了缓解。 “这是个意外,大家都不想的,清儿明儿不要别往心里去。”摔倒这件事情还是让柳生有些后怕,但是他不可能不分青红皂白地为了一个意外就责怪这些孩子。 柳生沉浸在怀孕的喜悦中,见沈惠清一幅被人抛弃的模样,心中不忍。 “不关清儿的事情,师母不怪清儿,不怪你哥哥,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哇。”沈惠清听到柳生没有责怪他,还反过来安慰他,难受得大哭起来,“都是我不好,我是个坏孩子。” 方睿轩远远地就听到了沈惠清的哭声,这小徒弟真是中气十足呀。 咳咳,现在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 柳生有了身孕是好事,被沈惠清这么一搅,方睿轩觉得他脑袋都要疼了。放下胡志宣,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沈惠清身边。 “做错了事情,可不是光哭两声就能解决的。”方睿轩板这脸对沈惠清道,爱哭的小孩子一点儿都不可爱。 沈惠明紧张地看着方睿轩,小手攥得出了一层汗,师父这是要打清儿了吧。 清儿每次在学堂上捣乱,都要被师父狠狠地打手心。 而且他这次犯的错可比平时不听话严重多了。 沈惠清停下哭泣,发现他师父正黑着一张脸看着他,战战兢兢地等候判决。师父平常对师母那么好,自己差点伤了师母和师母肚子中的小弟弟,师父一定会很生气,很严厉地惩罚自己的。说不定要狠揍他的屁股。 他可是见他师父揍过曹玉衡的屁屁,看着就好疼。 沈惠清突然有些害怕。 “既然你们三个都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我就不多说了。你们差点撞伤了你们师母和小师弟,那就在小师弟出生前由你们三个保护你们师母和小师弟吧。” “你们小师弟现在也没有个兄弟姐妹,以后你们三个做哥哥的要好好照顾他才行。” “我们知道了师父。”沈惠明是家中的老大,平时还要照顾沈惠清。看孩子这件事儿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难。沈惠清胡志宣则是被师父委以重任,顿时严肃起来。 济和堂的张大夫来了之后,又给柳生检查了一遍。诊断结果和之前柳田一般无二,方睿轩才算放了心。 张大夫给柳生开了养身的方子,方睿轩又向人家细细问了一遍需要注意的事项,直接将张大夫弄得想要骂娘。这举人老爷哪来这么多的问题,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坐馆大夫,不是妇科圣手,况且那些问题,真正的妇科圣手也不一定能回答得清楚。只是眼前的人,是举人老爷,他得罪不起,就只能忍了。 不能怪方睿轩紧张过度,他虽然知道柳生能生孩子,但是真的没见过男人怀孩子这种事情。 就怕一个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伤到了老婆孩子。 晚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方睿轩握着柳生的手,陪他说话。 回过神来的方睿轩,已经没有那么的草木皆兵了。 还略微有些遗憾地看了柳生一眼。他们成亲还不到半年,就有包子造访,方睿轩心里是麻木的。再也不能想的时候,就拉着媳妇儿胡闹了。还多了一个包子要注意,以后能不能尽兴还是两说。 让刚开荤不久的宅男,再回到以前禁欲的日子里,这日子要怎么过。 方睿轩想要叹气,却又隐隐地高兴地叹不起来。毕竟他家那几个堂兄弟哪个有他这么本事,娶了一个会生孩子的男媳妇儿。 “夫君,你怎么了。”柳生已经习惯了方睿轩经常的发呆。 “咳咳,没事。你肚子还疼不疼,要不要我再给你端碗红糖水来。”红糖水热量高暖胃暖身体的,不光女人大姨妈的时候喝着有用。 柳生另一只手捂着肚子道,神色温柔地道,“没那么疼了,睡上一觉,明天就能好了。” “那就好,我刚刚给咱们孩子想了个乳名,他是被惠清撞出来的,就叫撞撞怎么样。”方睿轩越想越觉得这个名字有意思。 柳生嘴角抽了抽,点了点头,“都听夫君的。” 还好只是小名,要是大名,别人都该怀疑举人老爷的取名水平了。 方睿轩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第二天给学生上课的时候,喜悦的心情都带了出来。 方睿轩正在抄板书,刘仁杰用手戳了戳他前边的沈惠清问道,“夫子今天这么高兴,是发生什么喜事了吗?” 沈惠清回头瞥了他一眼,跟了他一个下课再聊的眼神。 刘仁杰会错了他的意,继续追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沈惠清再想回头,被沈惠明拉下手,制止了。 “刘仁杰,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 刘仁杰被方睿轩的声音吓了一跳,任命地站起来,伸出两只手。 方睿轩毫不留情地在上面打了两戒尺。要刘仁杰觉得方睿轩真是偏心,他和曹玉衡一样经常挨打,夫子就只照着他的手一直打。曹玉衡挨打多了,还会换屁股。打屁股多好,一点儿不疼。 他们这个班现在有十个人,两两共用一张桌子。沈家兄弟自然是坐在一起的,胡志宣的旁边则是安排了曹玉衡。曹玉衡这孩子憨厚,缺心眼,但是人挺不错的,将这两个人放在一起,方睿轩还是很放心的。 下课休息的时候,方睿轩接过李子送来的茶水,直接去了另外一个只有三个学生的班级。 “你们所做的题目,我都批改过了。现在拿回去先看一下,一会儿上课的时候,我们就来讲解分析一下。”方睿轩说完,每个人递给他们一摊纸。 休沐前的时候,方睿轩按照童生试的时间给这三个人举办了一场模拟考试,除了晚上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吃喝什么的都是在考场中进行。 一场预考试,让这几个孩子提前发现了自己心态上和体力上的不足。只是夫子给弄得一个测验,就有人手抖的写不出东西来,可想而知到时候入了真正的考场场面该有多糟糕。 这些孩子此时是有些感激方睿轩的用心的。同时心里充满了自豪,可没有听说哪家的夫子,这样为了学生着想的。 “这样的测试,咱们以后每个月都会有,算是为你们明年的童子试做个准备。”至于几年的,方睿轩和他们谈过后,让他们放弃了。 第40章 落定 “沈惠清,夫子昨天带你们去放风筝了是吗,我都看到了。”下课的时候,刘仁杰凑到沈惠清身边说话。 “嗯。”想起把柳生撞了的事情,沈惠清就有些不想和刘仁杰说话了。 “那只蜈蚣风筝真厉害,是你的吗?” “不是,是宣哥哥的,我的是只老鹰,老虎头的是哥哥的,师母的就是那只好看的蝴蝶,我被宣哥哥抓住后就给我玩了。” “师母对你可真好。”刘仁杰不知道怎么称呼柳生,就跟着沈惠清一起叫。 “夫子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你以后就知道了。”想起这个,沈惠清狡黠地笑了笑,等小师弟出生后,他就不是最小的了。 然而,在方家待了一个月的沈惠清不知道,不用等小师弟出生,他已经升级为哥哥了。 沈惠清越是不说,刘仁杰就越想知道原因,一直缠着他问。沈惠清不耐烦了跑到旁边去看沈惠明和柳青下五子棋了。 “哥哥,放这里,下到那里你就输了。”眼见柳青的斜线方向已经连了三个子,再不堵沈惠明就要输了,沈惠清连忙道。 “沈惠清,你懂不懂什么叫观棋不语真君子。”柳青生气的指责道,他好不容易能赢沈惠明一次,这小鬼还来捣乱。 “惠清是小孩子,不是君子,不用观棋不语。”刘仁杰立马维护道。在这些同窗里面,就沈惠清和他一样爱说话,难得有一个合得来的小朋友,自觉是哥哥的刘仁杰自然要好好保护他。 “那这棋还怎么下呀!”柳青被刘仁杰的厚脸皮气到了。他们学习诗书礼仪,学习四书五经,不就是在学习君子之道吗,哪有什么年龄之分的。 幸亏夫子不在这里,不然绝对要打刘仁杰的手心。柳青鄙视地想,他一个月才挨那么两三回打,比这笨蛋不知道强多少。 不过就算方睿轩在这里,结果也会让柳青失望。 “我输了,是你赢了。”沈惠明及时地认输。下棋玩闹而已,结果重要,但是气节更重要。为了这一局小小的输赢,赔上自己的骨气,多不值。况且,他都赢了那么多次了。 “不用你认输,咱们继续下。刘仁杰不是说沈惠清人小不是君子,咱们年龄也都不大,也不算是君子。”说完,柳青就将旁边比赛背书的柳奎和柳文骏拉到战局中,帮他一起下。 结果,两个人的对弈,变成了一群人的混战。刘仁杰、柳青一直一惊一乍地,吵闹不休。 沈惠明实在不想虐待自己的耳朵想要直接认输,但是碍于这件事情是沈惠清挑起的,不得不留下来收拾烂摊子。 而柳生自从被撞出来怀孕的消息后,就被家里的几个男人给供了起来。 方睿轩让桃儿全天地跟着他,不准他干重活儿,做危险的动作,用凉水洗漱等等,柳生的生活在各方面都受到了限制。 好在柳生是个古人,只会感激方睿轩对他的用心,没想过他老攻的控制欲是不是有些超出正常范围了,要不要离婚之类的问题 沈惠明他们为了弥补错误,放学的时候,都自觉地围在柳生的身边,端茶递水、捶腿擦汗。 柳生被人三百六十度度无死角的牢牢监管着,彻底地享起了清福,每天就是看看书,弹弹琴,画画画,再和别人聊聊天。 而柳生的琴艺四个多月里一点儿进步也没有,琴声还是像锯木头一般让人起鸡皮疙瘩。然而,方家的下人听不懂,几个徒弟为了师母能老老实实养胎,都不敢说半点不好。 每天都在自我感觉良好中进步。 正月过去后,柳婉音再次成为了方家的常客。 柳婉音这次来,不是为了学新东西,而是谈论八卦的。 他带来的第一个消息就是,柳癞子从双水村的祠堂被抬回家后,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身子稍有起色后,就跟着以前的混混朋友一起出去喝酒赌钱了。 就在前几天晚上柳癞子在县城喝醉了酒,闯到一个姓韩寡妇的房里,将人给强了。 第28节 这韩寡妇虽然孀居,但是有四个娘家哥哥,一个个地都极有本事,对她也十分疼爱。发生了这种事情,自是要柳癞子给个说法的。 他们狠揍了柳癞子一顿,对柳癞子原本不好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回到家就病倒了。然后韩家四兄弟,要求柳癞子三日内来迎娶他们妹妹,不然就将人送到大堂上去。 柳癞子怕坐牢,回到家中和柳老娘商量后,拿出了家中仅有的二两银子,给韩寡妇下了聘。 而柳癞子生病,在家中躺了四天才犯过来劲儿,下聘的时候都没有去。 韩家兄弟虽有微词,但是看在两家要结亲的份上就忍了。 再过三天柳癞子家就要办亲事了,而这喜宴的银子还不知道从哪里来,那韩家兄弟看到这一场景会,必定会再大闹一场的。 柳家村的好多人都在等着看热闹。 “阿生,你说这柳癞子怎么狗不改了吃屎呢。”柳婉音凉凉道。 柳生没有回答转而道,“你一个还没有出嫁的小哥儿整天将这些腌渍事儿挂在嘴上,当心嫁不出去。” “我娘也不让我说这些事儿,我就只给你说说。” 柳老娘那次上方家闹事,欺负柳生的事情,柳婉音虽然知道的不清楚但是也略有耳闻,当时村中的很多人都在暗地里指责方睿轩和柳生不好,但是当柳癞子和陶氏的事情传到村子里后,那些人就都一个个哑巴了不说话了。 这种事情,是个人都要唾弃上几声,别说举人老爷不愿意管,随便哪个爱惜名声的人都不愿意沾手。 而那韩寡妇是个彪悍的,寻常男人都打不过她,她相貌一般但是身材有料,该胖的地方鼓鼓的,该瘦的地方没有一丝赘肉,私下里和不少人有首尾,邻居碍于她四个娘家哥哥都没有人敢往外说这些。要不是他哥哥在县城打工,晚上回去的时候撞上过几次,柳婉音也不知道这件事情。 眼见着欺负他好朋友的人要遭到报应了,柳婉音自是要和柳生分享这些事情的。 不过关于韩寡妇的事情,却是不好再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了。 当时他哥给他讲这些事情的时候,被他娘满院子追着打,以为他哥也和那韩寡妇好过。 第41章 亲事 “我昨天碰到柳小含了,那脸色真是好像谁欠了她八百两银子似的。她差点被送到县城那个什么王举人家做妾,被她柳春爷爷给阻止了,柳小含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恨柳春爷爷呢。”柳婉音幸灾乐祸道。 同龄人中,柳婉音最看不惯柳小含,识了几个字就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还敢瞧不起他,哼,他还看上不她呢。 “这可是关系到一个柳小含的名声,你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呀。” “我可不是那群嚼舌根儿的。这可是从柳春哪里得来的第一手消息,绝对没错。”柳婉音调皮地眨了眨眼。 原来柳书青去县城报名秀才考试,碰到一个昔年的陈姓同窗,那姓陈的学子是个童生,和柳书青一样考了许多年都没有考上秀才。前些年暂时放弃了学业,专心经营自己家传的酒坊,给一些酒楼供应酒水。 而生活稳定下来手中有钱后,总觉得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没有个秀才的功名在身,十分不甘,于是闲暇时又拿起了书本,到了每年院试的时候,都要来考上一场。 两个人再见时惺惺相惜,到陈家酒铺,一边喝酒一边感叹自己的怀才不遇。 酒兴正浓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微醉了,陈童生遗憾地提了一句,王举人想要抬一房识文断字的良家女子为妾,好行那“绿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伴读书”的风雅之事,可惜他的女儿早早嫁了人。 不然给王举人做妾,不比当一个平头老百姓的正妻体面。王举人家中富庶每隔几年就会教出一个秀才,随便指点指点他们,没准哪一天就能考中。 柳书青想到家中如花似玉的女儿,和那王举人的本事和学问就动了心思。 “柳小含也是个不要脸的,知道她爹要把她送个人做妾,没有半分不高兴不说,还欢天喜地的备嫁。她是妾,又不是大房,难道还能指望嫁进去不成。”柳婉音不屑道。 “金声哥心疼她,为了不让她做妾求到了柳春爷爷那里。” “你想知道柳春爷爷怎么让柳童生打消注意的不。”柳婉音故意吊着柳生的胃口道。 “木儿,你娘做的盐水花生真好吃。”柳生刚刚津津有味地听着柳婉音讲述,嘴里还不停地吃东西。 “呃,你喜欢的话,我下次多带点给你。” “这怎么行,你们这是用来卖钱的,我让李子去买就好了,你记得让你娘给我留最好的。” 柳婉音娘为县城一家杂货铺子做盐水花生和一些坚果,每个月都能拿到不少的钱。 “好的,你放心,我娘一定会挑最好的给你的。”柳婉音道,回过神来的她有些无语,“你刚刚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 “听了,听了。”柳生讨好地笑了笑,“我现在不是特殊情况吗,管不住自己的嘴。”自从被检查出怀孕后,他是越来越能吃。 “能吃是福,日后孩子白白胖胖的,也好养活。我刚刚说到哪里了?” “你说到柳金声将柳春的爷爷给请,去劝阻柳童生将柳小含送给王举人做妾。”柳生认真的道,力图证明他刚刚是真的听柳婉音说话了。 “嗯,就是柳春爷爷可厉害了,专门往人的七寸打。柳童生不是想用女儿换前途吗,柳春爷爷就直接用前途威胁他。说他现在只是个小小的童生,女儿给人做妾也无妨,。但是日后中了秀才,中了举人,再有一个做妾的女儿,岂不是让人耻笑。他都没有一点读书人的气节,还有谁会尊重他。柳童生听了这话,当即就改了主意。” “柳春爷爷厉害吧。” “嗯,厉害。”但还是他夫君比较厉害。 “现在还不知道她怎么迁怒金声哥呢。”柳婉音叹息道,柳小含就是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偏偏还不识好歹。 柳生也有了反应,“嗯,柳金声挺不容易的。”他是柳书青的大儿子,二儿子名叫玉振,两个人半大的时候就开始和爷爷一起干活儿养家供养柳书青读书,柳金声十八岁才娶了亲。 柳家的其他人虽然不怎么好,但是顶多是看不起柳生,却是为数不多没有针对过他的柳家本家人,柳金声还帮过柳生几次忙,柳生其实其感激他的。 只不过之前的那点儿感激,在柳小含觊觎方睿轩的时候,消散了。 现在客观地看,有那么一双爹娘和妹妹,柳家的两个兄弟真是蛮倒霉的。 “夫郎,该喝药了。”桃儿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过来。此时临近中午了,每顿饭前的半个时刻都是柳生的喝药时间。 张大夫给他开的安胎药柳生一天三顿的当饭吃。柳婉音闻到那药味都觉得苦,但是为了孩子柳生却是没有一点不情愿。 这村中的女子哥儿,怀孕了都要照样下地干活儿,伺候公婆。但是到了柳生这里不仅什么也不用做,还有那么多的补药滋养来身体和孩子。 柳婉音觉得有些羡慕了。尽管他心上人家中富硕,却也不可能这么待他。 不过想到举人老爷都那么老了,才有的孩子,柳婉音心中就好受了许多。没见柳家村的柳墩子和举人老爷同龄,现在孩子都有个三个了。 老男人方睿轩此时正在书房中,看着谷粒放在桌子上的十五两银子,十分满意。 方睿轩给了谷粒五十两银子,花去的三十五两中,十五两给了那韩寡妇,十五两给了那几个帮忙的小混混让他们自己去分,五两银子用来请客吃喝,这余下的十五两够他盖上四五间的泥坯房了。 “韩寡妇那里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老爷您放心,那韩寡妇强上了一个外县的秀才惹了祸,这是逃到乡下来避难了,还要仰仗老爷您庇护,肯定不敢出什么幺蛾子。而且她都要嫁给柳癞子了,不会傻到把和咱们一起算计柳癞子的事情说出来的。” 说好的古代女子比较矜持庄重的呢!和外男拉拉手就可能被浸猪笼骑木驴钉门板! 这都强暴男人了还半点事情没有。 好像,在现代,这种事情也不犯法…… 他最近见识到妇人,似乎一个比一个的……开放。 方睿轩有些吐槽无能了,还是他媳妇儿乖巧。 “那就好。”不管怎样,惹不出麻烦就好了。 他现在是一个老师,暗地里耍阴招什么的,只要不被人发现就没有问题。但是表面上的名声还是做好的,不然怎么为人师表,怎么给学生当表率。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你做再多好事不过是为已有的好名声锦上添花,做了一件坏事,就像现在的信用系统一样,得上一辈子的黑名单。 “这些银子你拿回去吧,好好办事,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谢谢老爷,小的一定会好好做事的。”谷粒点头弯腰道。他现在不是方家的下人了,虽然签了长工,若是主人家不肯用他的话,只能种一辈子的地拿那么点死的工钱了。方睿轩的话让他松了一口气。 因为柳癞子和陶氏的事情有前科,这次的事情,大家都只当柳癞子死性不改,招惹了一尊煞星回来,完全没有想过这期间是否有人想要整柳癞子。 少数几个回过味道来的人,则是觉得里面到处有违和感。就比如,自从在双水村的祠堂跪了三天三夜后,柳癞子的身体哪里打得过那个小寡妇。再比如,和柳癞子一起喝酒的小混混那里去了,光凭柳癞子一个人,真的敢去撬韩寡妇家的大门? 但是这些人很明智地没有将这些话说出来,不管谁要整柳癞子,这都不关他们的事儿。 而当事人柳癞子,当时已经烂醉如泥了,事情的经过一点儿也想不起来。迫于韩寡妇四个哥哥的淫威下,不得不将人娶回来。 那韩寡妇,早年有过一门亲,对方是个做小买卖的。成亲后没多久,人就在外出中溺水没了,韩氏因此背上了克夫的名声。公婆将她赶了出来,被四个哥哥接回了家中后,因为和几个嫂子关系不睦就独自居住在父母生前的老屋中。 韩氏四个哥哥不好惹,本人也颇有力气,一人打几个男人不成问题。靠着卖一些自己做的吃食维持生活。 顶着那样的名声,她就歇了再嫁的心思。偶尔碰到有想要占她便宜的男人,她看得顺眼就将人带回家中度过一个晚上。虽然想要留个孩子下来,但是韩氏再厉害也没有胆大到那种地步。 韩氏喜欢的是那种油头粉面的书生类型,那个外县的秀才是当时从花楼出来喝多了,游荡到韩氏所在的街道,被韩氏捡了回去。他本就在花楼中玩过了头,又被韩氏给弄得泄了几回,第二天身子虚的不行。 那个秀才的岳家在县城开了个饭馆,没什么本事不足为惧,而且秀才爷也没那个脸告诉别人他差点被一个女人玩死。但是韩氏毕竟是招惹了秀才公的,心里还是十分怕的。就担心那人什么时候得了势,来找她算账。 之所以答应谷粒这种事情,除了看中方睿轩可以庇护她外,再有就是她一个人那么多年其实挺累挺寂寞的,想要再成个家。 而且她有本事,有娘家,不怕拿捏不住柳家母子。柳癞子自从他爹死后,整天混吃混喝的,没干过什么重活儿晒过太阳,除了脸上有几个疤,长相上她还是挺满意的。 第42章 胎教 “师母,我来给小师弟念诗。”下午放学归来的沈惠清,迈着小短腿跑到柳生身边献殷勤。 稚声稚语地诵读声,在房间中响了起来。 沈惠清背诵的是杜牧的《清明》,他那一本正经却又隐隐兴奋的模样和诗句凄冷的氛围,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看得柳生只想发笑。 三个徒弟见到方睿轩对着柳生的肚子和小师弟说话后,都开始有样学样地,给撞撞给做胎教,还经常轮流着的到柳生跟前给孩子说话、读书、讲故事。 柳生虽然感动,但是到底不愿意劳烦这么小的孩子们为他做这么多的事情。只是三人都答应了方睿轩在小师弟出生前要照顾好师母和小师弟,都不听柳生的。 沈惠清有时候不知道要给小师弟念什么,想偷懒的时候,还是沈惠明催促着他,给他出主意。 过两天要清明了,方睿轩前两天给两个班的学生布置了一个任务,让他们都写一首描述清明的诗歌。 大班那三个人之前好歹学过一些和诗歌有关的东西,写诗对他们来说难度还是不大的。但是小班的学生就比较悲催了。 方睿轩只甩给他们几首清明的诗歌做范例,讲解了一下其中的意思后,就撒手不管了。至于其中的平仄韵脚之类的要求,完全没有提过。学生们到底要怎么写,就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沈惠清将这几首诗,背得滚瓜烂熟,但是对于作诗这件事情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沈惠清和柳文骏去请教了那三个人明年要参加童试的人,他们倒是对沈柳二人比较和善,但是作诗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给别人讲解。 “撞撞,你要快点出来呀。你出生后,我的布娃娃、风筝、七巧板都给你玩。”背完诗后的沈惠清,双手放在柳生的肚子软软地对着住在里面的小人儿道。 柳生摸了摸他的脑袋夸赞,“清儿以后会是个好哥哥的。” “嗯。师母放心,我以后会很疼撞撞的。”被夸赞了的沈惠清高兴地点头。 而柳生和方睿轩的第一个孩子的小名,前两天就这么被正式定了下来。 当方撞撞长到六七岁的时候问到他名字由来的时候,方睿轩告诉他,他柳生爹爹被他惠清师兄撞了一下摔了一跤以后,才发现有的他,就开始防备起了沈惠清,每次都离沈惠清远远地尽量不让沈惠清碰到他。 当时方撞撞想的是他还没有成亲,自己都养不起,要是也被惠清哥哥撞了,弄出孩子来怎么办。 沈惠清还为方撞撞突然不喜欢他的事情,伤心难过了好一阵时间。 第29节 “好了,咱们去叫你哥哥和宣儿吃饭了。今天谷大娘做了清儿最爱吃的鸡腿和红烧肉呢。”沈惠明和胡志宣正在外头踩跷跷板。一日辛苦学习后,做些运动放松一下。 长了一岁的胡志宣和沈惠清再没有那个特权,学半天玩半天了。跟着沈惠明班的进度一起上课,因为方睿轩一直给他们开小灶,倒也跟得上课。 自从有了自己的孩子后,方睿轩每天的饭后故事,就不再给学生讲那些包含着大道理的故事。开始偏向各类仙侠奇幻传奇名人的逸闻趣事等等,甚至连网上流传的周总理机智地应对外交的故事都拿来各种加工各种讲解。 而方睿轩不知道的是,柳生已经开始有意识地偷偷收集记录他每天胡扯的这些东西。在方睿轩夫夫死后,那满满一大箱子的故事被他们的子女和徒弟编订成册发行了出去,启蒙了好几十代人,作为记录者柳生这个名字也一直牢牢地跟在大教育家方睿轩名字的后面。 今天所要讲的故事是西游记中的三打白骨精,柳生和三个徒弟都眼巴巴地看着他,等着方睿轩开讲。 “师父,我不是猪八戒了,你们不要每次提到猪八戒的时候都看着我。” 沈惠清在方睿轩门下排行第二,名副其实的二师兄,方睿轩每次提到猪八戒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看向沈惠清,胡志宣则是故意欺负沈惠清,睁着大眼睛观察他,好像在找他们到底把猪耳朵猪尾巴藏到哪里去了。 害得沈惠清好几个晚上做梦梦到变成了猪八戒,被吓醒了过来。扑倒沈惠明的被窝求安慰。 沈惠明顶着黑眼圈,很是幽怨地看着他师父。因为他师父的恶趣味,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每天上课都是在强打精神。 要不是故事太好听,他都决定要带着弟弟安静复习功课也不来师父这里找虐了。 “好,好,不看清儿,不看你。”方睿轩忍笑道,拍了拍胡志宣让他也不要太过分了,虽然当初是为了打压胡志宣决定的排序,但名分定下来了,也不能随便更改。 柳生则是十分无奈,将沈惠清拉到身前轻声安慰。清儿这么乖巧可爱,他夫君怎么老喜欢欺负他。 “你师父逗你呢,清儿不要往心里去。” “我想要做齐天大圣,做美猴王,当大师兄。”沈惠清委屈道。 看着想抢他哥位置的沈惠清,柳生觉得还不如不安慰他呢,“这样吧,咱们罚你师父给清儿做一个齐天大圣美猴王的皮影好不好。” 沈惠清的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吗”既能惩罚师父,又能得到一个美猴王皮影,想想就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应、该、可、以、吧。”柳生求助地看向方睿轩。 方睿轩无奈地点了点头。 方家这里一片其乐融融。柳书青家中,这几天却是一直阴云密布。 李玉兰因为柳金声阻止了柳小含进王家做妾的事情,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午饭的时候,又在碎碎念了。 “吃,就知道吃。你坏了你妹妹的前程,还能心安理得的坐在这里吃饭。”李玉兰指责道。 柳书青在书房中用饭,他的伙食一直是柳家中最好的。 柳书青对柳金声也有些迁怒,不过,他生气的不是柳金声阻止他将柳小含送进王家,而是害他在叔祖面前丢了那么大一个人。 柳春的爷爷是老来子,在村中的辈分极大。柳春和柳婉音差不多大,单却和柳书青是一个辈分的。 不过柳春是个女生,没能进方睿轩的学堂。偶尔也会跟着柳婉音去方家找柳生玩儿。 “儿媳妇儿,金声做得对,这给人做妾哪里能得什么好。”柳小含爷爷在一旁劝道。他当初给儿子娶了能干的李玉兰,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儿子有几斤几两的,找一个泼辣点的媳妇儿管家,日后他死了,也不用担心子孙如何活着。 只是这儿媳妇明显跟着他那不成器的儿子也沾染了许多的不好习惯呀。 柳小含爷爷早就不支持柳书青继续读书拖累子女了,只是柳书青一意孤行,李玉兰又惯着他,柳小含爷爷这辈子只有一子一女,也不忍驳了儿子的请求。再试试吧,万一能考中呢。最近的这几年,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爹,这您就不懂了,那可是举人家。咱们白水县的举人,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含儿要是能进了举人老爷的府中,就算是做妾那也是十分风光。”李玉兰虽然强势,但是对她公公还是十分敬重的。 柳爷爷摇了摇头,扒完最后一口饭出去了, “娘,你说什么呢,妾通买卖,要是把妹妹送进王家,以后妹妹就不是自由身了,就算被卖了,咱们也没有办法给她做主。”柳金声辩驳道。 “举人老爷家,总不能这样吧。只要你妹妹哄住了王举人,想怎么样不行。”李玉兰不确定地道。 “娘,你就别想好事儿了。方举人家的杏儿姑娘前些日子不就被嫁给了一个山民,要不就凭举人老爷的名头,给她说上一门好亲,一点儿也不难。”性格急躁的柳玉振道。 “这王举人和方举人又不一样。”李玉兰道。 “不都是举人老爷,还都开了个血糖,哪里不一样。娘,你一直怂恿妹妹做妾,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柳玉振的这句话彻底惹怒了原本有些心虚的李玉兰,一边拿着扫帚打兄弟二人,一边叫喊道,“你两个白眼狼,老娘生你们养你们,就是为了把你们往火坑里推呀。” 柳小含连忙去劝架,看着同样都是为她好的娘和两个哥哥,她有些茫然,不知该听谁的好。 柳金声和柳玉振两人的媳妇儿早就带着儿子躲到一边了,这夫君和婆婆吵架他们帮谁也不好,好事躲远点免得被误伤的好。 柳小含今年十六岁,她的婚事要等柳书青这次院试的结果出来后再谈。中了,就是再进一步。不中的话,其实也不会更差了。 隔壁乡有两个地主看中了她的品貌和识字,愿意出高价聘给他们儿子。柳金声和柳玉振正在打听两家人的品性,打算给她好好选上一选。 而在方家做牛做马多时,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差,干得比驴多的孔管家,终于等来了他思念已久的两个人的消息。 第43章 沈大海带来的消息是,当初孔管家主家也就是京城皇商颜家被抄家的时候,一个羽林军的兵爷看上了孔管家的女儿姿容艳丽身板结实好生养,就将她带回了府中,同时将孔管家的妻子要去了做婆子照看孔管家女儿。 皇商颜家在岭南民乱的时候,私底下为趁乱起事的叛军传递消息,提供粮草等在民乱平息后被查了出来,皇帝正好缺个借口动这些商人丰盈国库,他们就撞了上来,趁着这一错处,查抄了不少巨富的家,大大充实了国库和自己的私库。而因为和颜家有生意往来被无辜殃及的商人只能怨自己太有钱,怨颜家损了阴德给他们招了这么大患,就是没人敢怨恨皇家。 而那位名叫卫焕的羽林军为了带走母女俩,上下打点花费了不少银子和功夫。 孔管家的女儿孔琪芳现如今在卫焕的府上做妾,生了一对龙凤胎。当家主母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和卫焕是青梅竹马,两人情深义重,只是成亲后多年无子,二十三岁的卫焕在母亲的压力下不得已纳了妾。卫家娘子将孔琪芳所生的儿女记在名下养在了身旁,两人共同抚养这两个孩子。 孔琪芳生育后,从原来的贱妾被提为了姨娘,有了聘书,便不再是那随意可以买卖之人。 孔管家听闻妻子女儿活得好好的,他还当上了外公,忍不住老泪纵横。 当即请求方睿轩让他去京城一趟。 方睿轩同情可怜他的遭遇,就同意了,还让柳生借给孔管家二百两银子作为路上的盘缠。 孔管家本想推辞,但是他虽然每个月可以得到方家卤肉铺子半成的利润,几个月下来也只攒了四五十两银子。而这些钱到那极其繁华的京师地带根本不够用,他还想着给外孙外孙女打几个金锁,给女儿留一些傍身的银子,将妻子接回家中,就只能厚着脸皮接受了。 孔管家觉得他欠方家的实在太多了,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还清。 方睿轩倒是没觉得什么,孔管家毕竟是皇商家出来的,就算是小虾米但是办事能力不错,有眼色,识时务,还能替他出谋划策,绝对是个人才。多给些福利笼络着准没错。要是五年后孔管家不干了,他去哪里再找一个这么好用的人。 方睿轩甚至还拜托沈大海让商队多照顾他几分。 孔管家走后,方府的一些事情就交到了谷穗手上,让他代为处理。 只是这账本却是送到了柳生处。 柳生对着账册,摆弄着算盘,一不留神就算错了好几个。 “桃儿,我又算错了。”半个时辰内已经算错了八次了,柳生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失望失落,何况他肚子里还有一个小鬼闹腾,将他搅得心烦意燥的。 桃儿耸了耸肩,爱莫能助,她大字就认识几个,哪里看得懂这些账册。 柳生耐不下性子,捧着点心匣子去一边啃点心了。 柳生怀孕初期,没有那些呕吐恶心厌食等症状,就是比较爱吃,有时候有些耐不下性子。弹琴弹到一半要加餐,画随便添上两笔就要吃东西,看书看到一半要运动运动才行。这算账算不下去了,就也去加餐了。 方睿轩听桃儿汇报,柳生被那几本账册弄得头昏脑涨后,就觉得有些好笑。 晚饭后,他将柳生和几个徒弟一起叫到了卧室。在大床上支了一个案几。 “今天我要交给你们一种新的算数方法,这种方法是学自海外之人。你们不经过我的允许不许外传。”方睿轩严肃地对四个人道,阿拉伯数字是印度人发明的,被阿拉伯人传播开来的,而且印度是可以坐船到底的,称为海外也没错。 “是,师父。”胡志宣抢先应声,斜了一眼沈惠明沈惠清,他没有这方面的困扰,真正要被警告的是沈家兄弟才是。 “师父您放心,我们不会私自将这门学问传出去的。”沈惠明立刻表态。师父没有说不准传出去,只是说没有经过他的允许不准传出去,也许时间到了,就可以了呢。 “我听哥哥的。” “好,希望你们来日记住今日所说的话。” 方睿轩在柳生腰后面放了两个枕头,让他靠上后,就让四个人将沙盘摆出来,木棍都准备好。 在床上写字,还是用沙盘好,一会儿睡觉的时候,扫扫沙子就好,要是用纸笔谁不小心打翻了砚台,今晚都不用睡了。 “我刚刚说了,我教给你们的方法来自海外,他们表示数字的时候,不像我们单纯地用文字叙述这般繁琐,而是采用了符号来表示这些数字,并且给他们赋予了一种规则可以表示更多的数据,在这点上其实是比我们高明的。” “什么是符号,我想你们一会儿就会明白了,我想现在在这里提个要求,后天的时候你们每个人做一套自己的符号,表示不同的意思,给大家演示讲解一遍。”方睿轩临时起兴道,不求这些学生养成什么数学思维,只要多给他们打开一条思路就行了。 说完这些后,方睿轩开始教导他们零到九这几个数字的写法。 学到三的时候,柳生打趣沈惠清道,“清儿,你看三像不像一个猪耳朵。” “不像,一点儿也不像,师母,你也欺负我。”沈惠清气闷。 “好了,别耍宝了,咱们继续。”因为柳生怀孕的缘故,方睿轩已经很少在开小灶的时候拿出戒尺吓唬人了。 在媳妇儿和徒弟之间,方睿轩自然是选择偏心媳妇儿。 “师父,这个八好像葫芦呀。”沈惠清惊奇地道。 “是呀,你们再看零像什么。” “鸭蛋。” “鸡蛋。” “鸟蛋。” “月亮。” “不对月亮只有在十五、十六的时候才是圆的。” “葱花饼。” “皮球。” “师母的肚子。” “打住,打住。”越说越不像话,方睿轩及时制止了这些熊孩子们的脑洞大开。还不到三个月,柳生的肚子还没有鼓起来好不好。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你们都回去吧。”方睿轩毫不留情地开始赶人。 只是现在三个人兴奋得都不想离开。 “师母,你坐着累不累,我们帮你捶捶吧。”沈惠明带着沈惠清,挪到柳生身旁道,一左一右的随时准备帮柳生捶腿揉肩。 “师母,你渴不渴饿不饿,我去给你端杯水拿点吃的吧。”胡志宣紧随其后问道。 “光顾着你们师母了,我呢?”方睿轩有些吃醋呀,这件事情的决定权不是在他吗,这些崽子怎么都不来讨好他。 方睿轩在学生们的星星眼中帮柳生笔算完账册后,就组织孩子们入睡了。 沈惠明看他师父不到半个时辰就算完了一本账册,这样的速度他们沈家最好的掌柜也未必有。新的算数方法果然好用!现在不能教给父亲用,还真是蛮可惜的。 而方睿轩在孔管家离开的十天后,给自己招了一个助手。那人就是之前曾经在基础培训班待过的闻子乐。 第30节 闻子乐今年十三岁了,从基础班离开后没有进入学堂。 方睿轩对他印象深刻的原因却是,他身体瘦弱但是成绩比曹玉衡真的好上许多。 之后闻子乐,每天都会在教室外偷师。根据方睿轩自己观察到和两个护院反映上来的情况,这几个月中,闻子乐除了两天下大雪的时候没来外,几乎日日都来报到。 方睿轩觉得这人心性坚忍,品格也不错,正好开了两个班忙不过来,就聘请了他来学堂帮忙。 第44章 一更 闻子乐家是两年前落户到柳家村的,只比方睿轩早来了一年多。 闻家原先是隔壁上虞县后欠村的村民,闻子乐的父亲得罪了当地的地主,被收回土地断了活路,才带着父母妻儿前来柳家村投奔已经出嫁了的妹妹。 闻子乐自小身子骨便弱,干不得重活儿,又是家中的独苗,父母爷奶心疼他,好吃好喝地养着他不让他做活儿。他们打算的是,活的时候多为闻子乐积攒一些家业,等闻子乐成亲的时候,给他说上一个能干老实的哥儿,帮忙分担生计。 在乡下,除了少数一些家庭溺爱自家的哥儿当姑娘一样娇养着外,都是将哥儿当做男娃用的。哥儿除了学习做家务这些事情外,还要学习下地赚钱等等。 就是因此,很多时候,哥儿其实比姑娘更受欢迎一些,更容易找到一个好的夫家。只是哥儿的数量相比女孩子,并不是很多。 而在富贵人家哥儿的情况也是另一番景象。 闻父闻母为着闻子乐的日后做了很多谋划,其中之一就是努力活久一点,活到闻子乐的儿子长大成人,将闻子乐交给孙子照顾,他们也就能真正放下心。其二,就是若是他们早死,只能将闻子乐交给他的夫郎。而这就必须要挑个心性好能干老实的哥儿,还必须要善待人家才行。 闻子乐喜欢读书,但是十分明白自己家境情况的他,在基础班结课的时候,懂事地就直接退出了学堂,没有和父母提过一句想要上学的话。他平日闲暇的时间较多,就利用这些时间到学堂偷师。除了有两次下着大雪没去外,他几乎是风雨无阻地到方家教室外的窗台下报道。 方睿轩给闻子乐的条件十分优厚,闻子乐日常需要做的就是,在方睿轩给一个班讲课的时候,去监督另一个班的学习,平时帮方睿轩抄抄书籍,抄写一些卷子。 书房中的书,除了后世的那部分,闻子乐都可以阅读。方睿轩还答应会在每天闲暇,例如每天早读之类的时间中给予他一定的指导。 闻子乐对于这样优厚的条件,十分感激。 不管怎么样,从前以为现在拖累父母,日后拖累夫郎,老了要拖累子女的他,找到了一份这么体面的活儿,可以养活自己养活家人。虽然辛苦了一些,但是不用做什么重活儿,他还是坚持得住的。 而且他现在还有了书可以读。对于什么都不能做的闻子乐,读书是一件让他觉得快乐的事情。 而进入方家学堂做了助教后,他每天在早读前,都会和那些学生一起锻炼身体,一开始不能像那些孩子一样做那么多,但是坚持了很久后,闻子乐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有了起色,这是后话。 “师父,我们把作业拿来了。”沈惠清冲到方睿轩和柳生面前道。 而方睿轩正在教柳生如何看账本,如何发现其中不实弄虚作假的地方,如何算得更快正确率越高等等。孔管家的暂时离开,让方睿轩意识到,自家媳妇儿是主母,在管理钱财这方面也该好好学一下才对,不能光依靠下人的忠心。 方睿轩将账本收了,“好的,咱们支桌子吧。” 沈惠清拿出自己折叠成九个格子的纸张,每个格子中都画了简单的图画,分别代表了沈家四口人,方睿轩夫夫,胡志宣、他一个表哥,和最后拿来凑数小伙伴的刘仁杰。 “做的不错。”方睿轩夸奖道。 “刘仁杰这里怎么是只狗呀。”柳生吃着点心问道,方睿轩的格子是看不出来样子的松树,他的画了一个皮球,他还是能理解,可是刘仁杰似乎并不属狗。 “因为,他整天说个没完,吵得我头疼,好想放狗咬他。”沈惠清解释道,弱弱地看了一眼方睿轩,他只是想想,没有打算这么做的。 柳生方睿轩:……所以人家把你当朋友,你想收拾人家。 胡志宣别出新意,用论语的页数字的位置组成了几组的数字然后合起来表示一句话。虽然选的页数字数都在个位数之内。 但这小子还真有理工科的天分呀,连密码都搞出来了,方睿轩觉得十分欣慰。他是一个工科毕业生,徒弟中有理科赋的学生真是再好不过了。 沈惠明则是结合了沈惠清两个人的方法,将一张纸折出了十六个格子,每个格子上写上字符,每两个数字一组,分别表示该字的行和列。已经有了palyfair密码的样子,再教授一下小徒弟汉语拼音之类的,说不定真的能将这些搞出来。 不过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吧。 他只是留了个作业,让他们随便用几个符号代替几个字就好,没想到这群孩子这么会学以致用。 “这次大家都觉得不错,我很满意。现在让你们师母给发奖励。” 正吃果脯吃得香甜的柳生打开身边的另一个盒子,给他们每个人都递上了两个皮影。 沈惠明:“师父,这些你这本来就打算送给我们的吧。怎么又变成了我们的奖励。”画外音,需要再走心地为我们准备一份奖励才行。 方睿轩自然听懂了,嘴角有些僵硬,这曾经的捧场王徒弟,现在是要专门来给他拆台的吗。“嗯,你们的清明诗歌写得不好,我觉得需要将奖品收回来,把皮影都还给我吧。” “不行,我不要,孙悟空是我的。”沈惠清赶紧抱着自己的人物像和美猴王的皮影飞快地跑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可是写的不好,是因为你没有教我们呀。”沈惠明腹诽,但是这次学乖了,没敢说出来。 方睿轩注视着沈惠明发红的脸色,小样,和我斗,,有本事把东西还回来。 胡志宣转了一下眼珠,拿好自己的皮影,“师父,我困了,想先回去睡觉。” “好,宣儿先等等,一会儿和明儿一起回去。”虽然胡志宣的屋子只和方睿轩的隔了两个房间,方睿轩还是有些不放心。 “明儿也回去吧。”方睿轩戏谑地看着沈惠明紧抱着那个他的q版造型的皮影,美猴王的反而被他丢到一边。 “嗯,谢谢师父。”沈惠明晕晕乎乎地牵着胡志宣地走了。 他真是不敢相信他师父竟然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了。 “别笑了,继续看账本吧。”方睿轩没好气地看了柳生一眼。 “夫君,我肚子疼。”柳生捂着肚子道。 方睿轩连忙挪到他跟前,“怎么了,疼得厉害不,我让谷穗去将柳大夫请来吧。”其实现在的时间不晚,顶多就是现代时间八点多的样子。虽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劳动人民可能已经在床上呼呼大睡和周公约会了。 “就是有些腿抽筋,我歇歇就好,不用请大夫了。”柳生嘴角微微扬起,泄露了他的小心思。 “是吗,那么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拿一个汤婆子取暖。” “好。” 假装下床的方睿轩,突然回过身一下子扑到了柳生面前,双手去挠他的痒痒,“敢骗我,让你看看欺骗你夫君的下场。” “哈哈,夫君我错了。” 方睿轩对柳生的求饶生视而不见,继续挠他的痒,挠着挠着味道就变了,手伸进了柳生的衣摆,来回抚摸。 “夫君?”柳生眨眼看他,现在还不到三个月呢。 “我知道,就摸一摸,不弄你。这里想你了,你也摸摸它。”方睿轩的另一只手,抓着柳生的手,移到了那个地方。 柳生被烫得险些将手缩回去。 一整个晚上,方睿轩将柳生亲了个遍,在他的双手的伺候下,纾解了一番。 柳生害羞得第二天在方睿轩起床后,才装作刚醒来慢悠悠低地起了床。一个晚上过去了,他的脸还是有些微红,他夫君竟然不嫌脏亲了他那个地方。 “桃儿,木儿几天没来了。”柳生吃着鸡蛋羹问道,有些想念好几天没有出现的柳婉音了。虽然方府有很多人陪他说话,但是相比较下来,他还是比较喜欢和他差不多同龄的柳婉音一起玩。 “有十多天了,木儿小哥最近应该不会出门了。”桃儿迟疑地道。 “这是为什么,他订了亲,要出嫁了?”柳生问道,不过怎么没有告诉他呀。 “我昨天听李子说,木儿小哥跑到村尾钱强家中,打了钱强一巴掌。现在村子里的人都在谈论,木儿小哥之前和钱强好着,但是钱强外出走商挣了大钱抛弃了木儿小哥。而且那个姓钱的带回来一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女人,听说还怀着身孕,孩子已经五个月了!”桃儿气愤地道。 “竟然是这样。”柳生平静地道,他自己受过许多苦,所以初次听闻这件事并不是觉得气愤,而是替柳婉音担心,这闹得人尽皆知的,这两年柳婉音说亲可就难了。 “咱们去木儿家看看他吧。”柳生道。 “这个,那夫郎先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去请示老爷。”桃儿说完立马撒丫子跑了。 柳生有些无奈,方睿轩倒不是不让他出门,就是每次出门都要派上好几个人保护他。柳生土生土长的,真的摆不出这样的谱儿。 第45章 二更 方睿轩让柳生带上桃儿石磊后,才允许他出得门。 媳妇儿底子本来就不好,孕期尤其要小心才对。没条件的方面就不用那么讲究了,但是有条件的地方多顾及一下,也不费什么事情。 “老爷,您上次从沈家定的丝绸和蚕丝,沈老爷让管事的给送来了。”谷穗找到方睿轩汇报道。 “你去清点一下,和他们结一下账。再找几个手艺好的绣娘裁缝,给夫郎做几件宽松的,适合肚子大起来后穿的衣服。”方睿轩吩咐道。 “是。” 虽然孕妇穿纯棉的衣服就可以了,但是马上就要夏天了,天气越来越热,人更容易烦躁,孕妇尤其如此,方睿轩打算给柳生做几件清凉的衣服换着穿。 方睿轩是个宅男,但是在家中经常照顾老人孩子,心思还是比较细的。 而且方睿轩他自己也需要做几件绸缎衣服,偶尔出席什么活动的时候撑场面,正好这次和媳妇的衣服一起做了。 “上次清明节的诗歌,我看了一下,大家都写的比较认真。”除了这个也没什么好夸的了,“等了七八天,你们也肯定想知道结果了,我来挑选一首写得比较好的诗念念吧。” “清明大雨后,墓前去烧纸。寂寞空山谷,唯有鸟轻啼。” “这是谁写的,吱个声让大家都知道下。”方睿轩道。 “夫子,是我。”刘仁杰中气十足地道。 “咱们来谈谈,你当时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有这种感伤的心情。”这孩子,看着也不想这种多愁善感的人。 刘仁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地道,“回夫子,我那时还小和我娘一起去给奶奶烧纸,见到一只灰色的野兔子,就跑去抓兔子了,后来迷了路,周围静悄悄地,除了鸟鸣声什么都没有,我觉得很害怕。那个寂寞空谷是隔壁的夏俊晖帮我改的。” 方睿轩:……。原来是这样,他还真是想多了。 “好的,你先坐下。咱们再来念一首不好的。” “曹玉衡,把你写的东西念一下。”方睿轩将曹玉衡那首写有诗句的纸递给他。 “早上三炷香,神明给开道。 中午三炷香,先人来吃饭。 晚上三炷香,天黑路远快回家。” 曹玉衡在认认真真念诗的时候,底下已经有不少人在捂嘴偷笑了。 “知道为什么说你写的最差吗?”方睿轩问道。 “回夫子,不知道,我只能写成这个样子了。”曹玉衡有些无措,他绞尽脑汁,也只能写成这个样子。 “你前五句都是几个字。” “五个。” “最后一句呢?” “七……七个” “你写的并不算差,神神叨叨地也挺有意思的,但是我之所以给你评为下等是你的态度不够严谨。诗歌都要讲究对仗工整,你们现在的积累不够,我并不强求,但是连每句字数相同都做不到的话,就有些让我失望了。” 第31节 “前些天给出的那几首诗歌范例,罚你一篇抄写二十遍。” 曹玉衡算了算,一共五篇诗歌,一个二十遍。二十加二十再加二十再加两个二十,天,一共要写上一百遍,曹玉衡顿时觉得生无可恋,照夫子这么罚,他除了睡觉时间,其他一点儿玩的时间都没有了。 方睿轩又补了一刀,“五天后交给我,不准别人帮忙。” 众人都对他或投以怜悯或投以幸灾乐祸的目光。胡志宣很无奈,早就告诉他不要这么交上去,他不听。 沈惠清甚至还有些奇怪,师父这次怎么既不打曹玉衡手心,也不揍屁股了。 他年龄小,不会掩藏神色,将方睿轩看得眼皮一抽一抽的。他只是个夫子,是他们的老师,又不是什么仇人,一次犯错,罚一回就够了。 柳生到柳婉音家中的时候,柳婉音正红着眼眶趴在床上,柳春在旁边安慰他。 “阿生,你来了呀。”柳婉音有气无力地道。 “嗯,木儿你没事吧。” “没什么大事,阿生,你说这男人有了钱是不是都会变坏。”柳婉音说着,声音就开始哽咽,继续想哭了。 柳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方睿轩有钱,但是人宅,能奴役孔管家谷穗谷粒的事情绝不自己动手。很少赴宴,有时候推脱不得,也会带上他或者带上一两个徒弟。 柳生根本不用担心方睿轩会在外头拈花惹草的。 而且方睿轩说过,只要他一个人的。方睿轩说了,柳生就相信,是方睿轩将他从以前那种境地中拯救了出来。 “别哭了,真没出息,为了个贱人值得吗。不是有了钱就会变坏,你看举人老爷不是对阿生很好,钱强是他品性有问题,牛不喝水谁能强按头,他肯定是一早就有那个心思了,你现在还没有嫁给他,早早认清了他,还是一件好事呢。”柳春剽悍地道,看得柳生目瞪口呆。 “这我也知道,可我就是难过呀。毕竟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有感情的。阿生,你一定要守好举人老爷才行,不要让他被外面的狐狸精勾搭走了。” 柳生:……。 怎么又说到他头上了。 “好了,收起你没出息的样子。又不是没了他钱强 ,世上就没有好男人了,你以后嫁个比钱强好上十倍百倍的,气死那对奸夫淫妇。”柳春气愤地道。 “哪里那么容易找得到,我现在名声毁了,人家条件好的,怎么可能看得上我。”柳婉音有些恹恹,这他也想过呀,可是好难呀。他可一点不想去给人做小。 “过两年这些事情淡了就好了。”柳春道,三个人都有些沉默。 柳婉音这次确实是有些冲动了。 却原来柳婉音上次行柳生家回来,他娘就拉着他的手做到床边道,给他讲了好几个周围村落上进的后生。 “木儿,你看娘给你说的这几人怎么样,你喜欢那个,娘明天就去请媒公来,咱们定下来。” 柳婉音松开他娘的手,惊讶地道,“娘,我和大强的事情,你们不是都知道吗,怎么突然要我定亲。” “木儿,以后不要再提那个人了。他在外面有人了,那女的怀孕了,昨天就被人送到了钱家中,说是钱强的孩子,已经五个月了。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娘这就给你找门好亲事,让你风光地嫁出去。”柳婉音娘叹息道,“钱强还在县城要过几天才回来,你哥哥已经去找人教训他了。” 柳婉音听到这话,顿时觉得五雷轰顶,怎么会这样! 他在家中等了几天,听说钱强回村的消息后,就跑去钱家去找他,想要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他。而刚到钱家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据说是江南女子来的温柔貌美的女子,正在浆洗衣服,她的小腹隆起,明显就是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子了。 钱强鼻青脸肿地正从外面回来。 见到柳婉音,他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木儿?” “什么时候的事情?”柳婉音想过和钱强再次见面的场景,唯独没有想过他竟然可以这么平静地质问他。 “一年多了。”钱强说完,就有些沉默。 “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月娘那个时候没有怀孕。” 啪。柳婉音一巴掌打在他本就红肿的脸上! 他把他柳婉音当什么人了!在外头养了女人,竟然还想祸害他。而那女人有了孩子,就要他急巴巴地给让位。 柳婉音打人的这一幕,正好被路过的几个人看到,流传到柳家村后形成了众多不同的版本。 第46章 “所以,你打了人后,就这么没出息地跑回家了。”柳生恨铁不成钢地问柳婉音。 “你做都做了,怎么不把钱强负了你的事情落实,让村民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什么也没说,他们什么也不清楚,现在有好些不了解情况的长舌妇说,是你看上了他们家的钱,想要嫁进去过好日子,人家钱家不愿意,你恼羞成怒打了人。”柳春用手戳着柳婉音的头,真想戳死这个傻瓜。 柳婉音虽然泼辣,但是那其实都是被家人娇惯出来的,真遇到事情比起柳春来,那真是差远了。 “我这不是见有人来了,就跑了吗。”柳婉音道,他以前经常和钱强私下里经常偷偷见面,一见到有人来他就先远远地跑到一边,等走了两个人再走到一起说话。这次打完人,看到有人经过,身体比脑袋先反应了一步,习惯性地带着他跑了。 现在听柳春这么一说,他是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也觉得柳春说得对,现在谈论两家什么的都有,柳家和钱家的名声算是都毁了。”正吃着柳婉音娘拿来的放了白糖蒸的玉米面团子,柳生插嘴道。 “那该怎么办。”柳婉音愁眉苦脸地看向两个好友。 “要不,你再去骂他一顿。”柳春道。 “那还是算了吧,我现在已经丢不起那个人了。”柳婉音有气无力地道。 柳春也蔫了,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要不把亲事定下来吧,你娘给你挑了那么多人,你一个都看不上眼?”柳生问道。 “现在不是我看不上人家,是人家看不上我了。” 柳婉音长得可爱,人又能干,还识文断字的,在这件事情发生前,是很多人家想要求娶的对象。 “你再好好想想,总有人不介意的。要不就等上两年,风头过了再说吧。”柳春道。 柳婉音头埋在枕头上里,认真思考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也许这个人愿意娶他呢? 回去的路上,桃儿对柳生说,“夫郎,木儿小哥可真是倒霉呀,碰上那么一个人。” “是呀,不过就像柳春说的,好在是成亲前发现的,要是成亲后,出了这些事情,苦水就只能往肚子里咽了。”农家是不流行纳妾的,但是不代表没有这种事情。 而村民家中大都不讲规矩,那些后进门的,整天和正妻打擂台的也不少见。 “夫君,木儿太可怜了,咱们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帮他。”回到家中的柳生问方睿轩。 “你想怎么帮他,是帮他平息流言,还是惩治钱强出气。” “平息流言要怎么做。” “这个就比较难了,你也知道嘴长在别人身上,堵是堵不住的,除非柳婉音能嫁个有权有势的人,让人提都不敢提起他。” 想也知道这个办法不可能。 “出气的话,就简单多了,办法也不少。”方睿轩附在柳生耳旁,轻声告诉他想到的一个方法。末了,还往柳生的耳孔里吹了口气。 柳生全身战栗地打了一颤。 “夫君,这个方法会不会太阴毒了。”柳生迟疑地道。 “是有点,你们也可以不用,其实这不算什么深仇大恨地,套了麻袋多打上几顿,方便省事多了。” 柳生:“木儿大哥已经带人教训过他了。” 方睿轩刚刚提出的方法是买通个商人,假装是那个月娘的恩客,来这里收山货的时候偶遇到她,让那个人调戏她几句。 这样一来,娶了个花楼的姑娘回家的名声传出去,钱强绝对就是柳家村的笑柄了。 虽然是方睿轩胡诌的一个主意,但是误打误撞地猜到了真相。那月娘确实曾经在一家规模较小的青楼中卖过一段时间的身。 一年前,钱强初见她的时候,以为像是见到了大官家的小姐一样。村子里的姑娘哥儿都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就算不需要干活儿,也是没有钱做保养的,哪像那些官员家的小姐皮肤一个个白皙水灵的。钱强在寺庙逗留的时候,偶尔见到过一回大户人家的小姐。 他也试试知道大家小姐和村里的姑娘到底有什么不同,就花了十两银子,和月娘共度了一晚,破了童子身。 当时他觉得对柳婉音有愧,第二天一早就匆匆提起裤子走了。 只是在回来的时候,路过那个地方的时候,又去了一次。 之后再去就顺理成章了,时日久了,那些子愧疚早就变得理所当然。那些有钱的老爷哪个房里不是三四个人,钱强有时候会这么想,但是面对柳婉音的时候,到底没敢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钱强除了月娘外,还点过其他的姑娘,也去过其他的青楼。但是月娘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又比较合他心意,就为人赎了身,租了个小院子安置了起来。 他在外面跟着商队跑的时候,还会将人带到身边暖床用。 本来,钱强的打算是娶了柳婉音,然后让柳婉音在家中相夫教子,伺候他娘,将月娘养在外头,他去行商的时候,再去找她幽会。 只是月娘突然有了身孕,在这次跟着商队一起行商的路上有的,那自然是钱强的无疑,钱强大喜过望,怎么也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流落到外,就将月娘接回了家中。 而且月娘人美,平时跟着他人也勤快,从不抱怨,又特别能体谅他的难处,在他烦躁的时候都是月娘在一旁柔声细语地安慰他。除了曾经的身份外,真没有什么不好。反正柳家村离江南路远,也没有人认识月娘,随便捏造个身份就好了。 在钱强决定把月娘接回家中的时候,就知道柳家那一关不好过。他在回来的路上还在想着如何说服柳婉音让月娘做小。 只是没想到柳木天,柳婉音连名声都不要了,哥哥带着一群人揍他,弟弟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甩了他一巴掌,害他丢了那么大丑。 钱强觉得,他这下子和柳家两清了。 “木儿,这都要吃晚饭了,你打扮地这么好看干什么。”柳婉音娘见到柳婉音在梳妆,走到他前面问。 柳婉音将钱强之前送给他的首饰,都扔到了钱家的院子里。现在用的是,他哥在城里做工的时候,给他带回来的木簪。 “娘,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柳婉音娘连忙拦住他,“木儿,你可不能做什么傻事,等这两年风头过了,娘再给你找个好人家。你要是做了傻事,一切可都完了。” 柳婉音心虚地推开他娘,“娘你说什么呢,我去找柳生借本书,哪里去做什么傻事了。” “真的?” “真的,你相信我。” “那明天再去吧,现在都这么晚了,举人老爷家也该开饭了。” “娘,我们都约好了,怎么能不去。不和你说了,我先走了。”柳婉音推开他娘,走出了家门。柳婉音娘见他真是往学堂的方向走,放了心。 “东家,今天的东西都整理好了,我先回去了。”方睿轩外书房,闻子乐对方睿轩道。 “嗯,你先走吧,你写的那首诗,我明天早上再给讲一下其中的不足。” “多谢东家。”闻子乐对方睿轩鞠了个躬就退了出去,在方睿轩这里工作真是不错,平时不仅能得到指点,还有工钱可以拿。 虽然现在不是很多,夫子说要过了那个半年的试用期才会给他涨工钱,闻子乐也挺满足的。 “闻子乐!”闻子乐正踏上回家的小路时,被人叫了住。 “柳婉音?你找我?” “我知道你娘一直想给你找个能干壮实的哥儿来照顾你,你看我怎么样。”柳婉音深吸了一口气道,双手在袖子里紧紧地攥着,这是他第一次做这么大胆的事情。“我长得好看,人又能干,而且还会好好照顾你的。” 第32节 柳婉音安静地等着,过了好一会儿,见闻子乐还没有反应,心里有些打鼓,闻子乐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样特别不要脸,看不上他。 闻子乐十分震惊,真是没有见过这么胆大的未婚哥儿,竟然敢跑到一个汉子面前让那个人娶他,可是闻子乐莫名的觉得喜欢。 他身体瘦弱,自然是喜欢那些健康强壮的人。 柳婉音给他最深的印象,就是特别的鲜活。看着眼前这个送上门来让自己娶他,还一副理直气壮模样的柳婉音,闻子乐觉得有些心动。 这么好的哥儿,以前他想都不敢想能嫁给自己,现在怎么会错过呢。 至于和钱家的那些事情,这错也不在他呀,何况不就是打了一巴掌。虽然以前那两个人好过,但是以柳婉音的为人,不该做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做的。 闻子乐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开始给柳婉音开脱了。 “好,不过,你以后可不能打我。” 柳婉音听到他答应,心都跳到了嗓子眼。随后听闻子乐说他打人的事情,脸颊飞快地染上了一层绯红,恼羞成怒地道,“只要你以后不犯错,我就不会打你。” “那就好,等我回家后,告诉娘亲,让他找媒人上你家提亲。” 第47章 “什么!木儿,你要和闻子乐定亲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柳生觉得真是好神奇呀,明明前些日子还没有交集的两个人,现在竟然要定亲了。 好吧,现在是盲婚哑嫁的,新郎新娘出嫁前没见过面的大都人在。只是两个他怎么也没想过会配成对的人,到底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还不是他,跑到人家闻子乐前面拦住了人家还非让人家娶他!”柳春拆台道。 柳婉音被柳春说的脸已经烧了起来,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大胆的事情了。但是想到来找柳生的目的,到底没有跑掉。 “你们的意思,是让我给木儿和闻子乐说亲?”柳生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两人竟然是来找自己做媒的。 “咳咳。”柳春有些不好意思,这主意还是他给柳婉音出的,柳生还大着肚子,举人老爷同不同意柳生出来做媒,其实他心里也没有底,“是呀,阿生你是举人夫人,要是你来给木儿和闻子乐说亲,这一来,能加重木儿的分量,村里的人议论的声音也会小很多的,二就是闻子乐不是在你们学堂给举人老爷帮忙吗,有你给木儿撑腰,他们家的人以后都不敢欺负木儿了。” “阿生,帮帮我。”柳婉音拉着柳生的袖子撒娇道。 “这个,我还要和夫君商量一下才行。”柳生为难道,倒不是他故意推脱,方睿轩连他出门都要派人跟着,这件事情还必须要他同意柳生才敢答应下来。 “你答应了就好了,举人老爷同不同意,我们都不会怪你的。”柳春替柳婉音表态道,柳生怀了孕,举人老爷对他更是上心了。只是,这管得是不是太严了。 “没事的,阿生,不管举人老爷同意不同意,我们都不会怪你的。”柳婉音急忙道。 “还有,我不会说媒呀。”柳生弱弱地道,这做媒这事儿,他真不会。 “这个你不用担心,到时候会请媒婆媒公的,你只要在那里坐着就行,不需要说什么。” 柳春的回答,让柳生有些郁闷了,原来他就是一个镇场子的。 “你要是想说话也可以,咱们可以事先和媒婆商量一下的。”看穿了柳生心思的柳春追加道。 晚上的时候,柳生把这件事情跟方睿轩说了。 方睿轩对柳婉音和闻子乐勾搭在一起,觉得十分的有趣。两个还没断奶的娃娃,现在已经开始自己张罗终身大事了,对比现代的情况,方睿轩觉得好违和。 毕竟,白天的时候,闻子乐在他面前还算是个乖乖学生仔模样,如今竟然要娶夫郎了。 “他们要你当媒人?”方睿轩问。 柳生点头。 “你会说亲?” 柳生摇了摇头。 “是要你去当吉祥物?” 柳生再次郁闷地点了点头。 方睿轩捏了下他的脸,还故意使坏往外扯了扯,在他变形的唇上啃了一口,“想去就去吧。” “子乐,你真的想好要娶那柳木儿了。”闻家一家人聚在一起,闻子乐的爷爷问道。 “是的,爷爷。” 闻母以前也观察过柳婉音,这个小哥儿,勤快能干,家里地里的活儿都做得不错,人泼辣,调教一下绝对当得起一个家,他也曾动过给闻子乐将人聘回来的心思。只是, “儿啊,这柳木儿的名声现在……” “娘,我以前就喜欢他,就想娶他。要是没有这么一件事儿,也许我这辈子就娶不到他了。”闻子乐撒谎道,他以前对柳婉音有好感,但是还真没到非他不娶的地步。 “可是他还打人了呀。”闻母道,那钱强高大威武的挨顿打没什么,要是以后小两口有个别扭发生个口角,柳婉音动手打儿子怎么办,他儿子本就体弱,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娘,他这也是被人欺负狠了,才动的手,咱们好好待他,不会有事的。” 闻子乐奶奶也赞同闻子乐的话,这样的小哥儿以后立得起来,才能好好照顾她大孙子,“我看那个柳小哥儿人不错,虽然名声差了点,但是这样的娶进门来,也好拿捏,和乐乐好好过日子。而且咱们家的情况其实你们也知道,也算不上什么很好的人家。那小哥儿还不一定肯嫁呢。” 自从到方睿轩的学堂工作后,闻子乐的婚事就不像之前那么困难了,想要倒贴他攀上举人老爷的,也有那么一两家。 但是闻父闻母为了长远来看,并没有被眼前的事情冲昏了头,还是打算按照之前的想法来。柳婉音除了名声外,在各方面其实都很符合他们的标准。 闻家听闻子乐说,柳生在两家定亲的时候会出席后,狠了狠心,花了大价钱请了王媒公来。 王媒公自从给举人老爷家说了那两门亲事后,名气见长,同时身价也涨了起来,谢媒的银子,都要比平常的媒公媒婆多上那么二十到三十文,他才会出动。 提亲当天,吃过早饭后,柳生带着桃儿和王媒公、闻子乐闻母一起前往柳婉音家中。 柳婉音的哥哥还在县城里做工,五月收麦子的时候才会回来,柳婉音的爹下地去了,只剩下他和他娘在家做花生。柳婉音事先并没有将提亲这件事情告诉他娘。 柳婉音娘看着这架势,连忙将人请回家中,上了几碗糖水鸡蛋,“木儿,你去地里面叫你爹去。” “哦,好。”柳婉音飞快地跑出去,心里突突地跳地飞快,终于来提亲了。 “子乐,你也跟着去看看吧。”闻母让闻子乐陪着柳婉音一起去。 “大嫂子,给你贺喜了,我这是来替闻家给你家小哥儿提亲了。”接着,用王氏夸人法狠夸了闻子乐和柳婉音一顿,意在说明两个人多么地般配。 有王媒公的地方,哪里就绝不会冷场。 柳生在一旁吃着自家带来的点心。他最近的饭量又增大了,特别容易肚子饿,几乎随时随地都在吃。方睿轩为此还专门请了一会柳田到家中,让柳田帮忙检查柳生的身体有没有出问题。 赤脚大夫柳田则是再一次认识到了举人老爷的婆婆妈妈,这孕妇能吃是好事呀,举人老爷那舍不得媳妇儿多吃东西的表情口气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也不缺这个几个钱呀。 柳生很想要插嘴,但是插不上,王媒公也不打算让他说话,毕竟举人老爷很宝贝他这个夫人的,最近更像是在看管犯人一样管着,要是让柳生在这里夸赞闻子乐多好多好,举人老爷知道后,没准还要迁怒他。 没见柳癞子被塞了一个厉害媳妇,柳老娘一把年纪了还要跟着她下地,柳癞子干不得重活儿,整天被关在家里编箩筐,糊灯笼,做雨伞的。每天完不成相应的活儿还不给饭吃。 要知道从柳癞子的爹去世以后,这母子俩可是有四五年没有干过活了。而柳癞子爹活着的时候,有他娘护着,他也不怎么做活儿。 两个人被磋磨的不成样子了。 所以王媒公的打算就是,坚决不让柳生说话,柳生想要说则直接忽视。 于是,一直到柳婉音爹回来,柳生就是坐在那里干吃。 他这些天已经养成了在别人说话的时候,自己在一边吃东西的习惯,丝毫不觉得不自在,毕竟肚子里那个小的不经饿。 有人来提亲,柳婉音娘自然是高兴的。只是他们家木儿的名声刚坏了,闻家就上门了,让柳婉音娘心里有些打鼓。 闻家不会想让他们木儿做牛做马地起伺候他们吧。 她虽然平常在小事上糊涂,可是在大事上,事关儿女,那是一点儿也不含糊。 她让柳婉音爹在外应付王媒公和闻子乐母亲,自己将柳生请到内室中问情况。 “阿生呀,这是怎么回事,闻家怎么突然上门提亲了。” “闻子乐之前就喜欢木儿,闻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一直不敢让家人上门提亲,现在闻子乐给夫君帮忙,有了差事,也不介意木儿坏了名声的事情,特意来上门求娶的。”这是柳生和柳婉音柳春三人之前就商量好了的说辞,反正,喜不喜欢的,农家人脸皮薄,都不会说出来。 就算闻子乐说,不喜欢柳婉音,大家也只会当他在害羞。 两个准夫夫,莫名其妙地用了同一个理由来搪塞两家的大人。 “他还特意求了我来给木儿涨面子,您就放心吧,闻家对木儿很有诚意的。”柳生道,把这些都是你儿子和闻子乐两个人张罗的给埋在了心底最深处。 “原来是这样,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木儿这辈子要当个老哥儿了。”柳婉音娘道,以他们家的状况以前其实是看不起闻家这样的情况的。 闻家没钱没地的,还是个外来户,虽然有个妹妹嫁了进来,但在柳家村缺乏根基。和柳婉音家,是不能比的。柳婉音家中有十亩良田,哥哥去年在县城找到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娘还给杂货铺子做坚果,生活水平除了那几个怎么也比不上的在柳家村可以说是上等水平了。 现在柳婉音的这种情况,嫁给闻家其实也算是一门好的亲事了。 在田边喊了他爹回家后,柳婉音和闻子乐两个人并没有回去。沿着田边两个慢悠悠地转到了山旁下的一个小树林里。 第48章 私会 柳婉音看着前面,身形瘦弱,但是依然站着笔直,身姿挺拔的闻子乐,觉得闻子乐其实也挺好的。 闻子乐虽然病弱,村中的姑娘哥儿大都看不上他,但是认真打扮起来,却也是一个翩翩少年郎。因为读书的原因,给人一种温润的感觉。这种感觉现在还不明显,柳婉音却清楚地发现了。 他快步走到闻子乐身边,心不在焉地看着两旁的树,用右手的小指,悄悄地去勾闻子乐悬在一旁的左手小指。 突然被柳婉音勾搭了小指头的闻子乐身形一震,迟疑了片刻,直接用自己比柳婉音大出不少的手,去抓柳婉音,将他的小手裹在自己的手中。 两个人继续静静地走了一段路。 闻子乐用拇指的指心,在柳婉音的手背上磨砂着。 小哥儿的手真是软呀。 “我只和他牵过手。”柳婉音率先打破了沉默。柳春说,让他把这些事情给闻子乐交代清楚了,免得闻子乐心中有疙瘩,以后两个人成了亲,因为这件事情吵架。 他只和钱强牵过手,钱强想亲他的时候,他都没答应,因为这不是一个好哥儿该做的事情。 也幸亏,他当初坚持没让他亲。不然现在真要被恶心死了。 闻子乐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柳婉音在说什么,“嗯,我相信你。” 这是他第一次和一个哥儿幽会,闻子乐攥着柳婉音的手隐隐地开始出汗,甚至还有些发抖,但心中却很兴奋。 十三四岁,正是喜欢幻想另一半的时候。 这样一个好看又柔软的人陪着,闻子乐的心怎么能不乱呢。 “我以后叫你木儿,还是婉音。”闻子乐问道。 柳婉音改了个好听的名字,原来的名字就当做小名了,大家为了以示亲近还是木儿木儿的喊他,这名字改和没改一个样子。 “婉音好了。”不能让举人老爷给他白起一回名字呀。 “你喜欢这个名字呀,那我以后叫你婉婉好不好。” 第33节 “好。”柳婉音低着头,小声地应了一句,心砰砰跳得特别快,好像要冲出胸膛一般,他觉得像是要死了。 柳婉音陪着闻子乐走了一路,看到几棵树上的野果子成熟,松开闻子乐的手,“你想不想吃果子,我去给你采。” 说着,三步两步爬上了旁边的小土坡上,抬手给闻子乐摘果子。 手中还残留着那柔软的触感,闻子乐有些遗憾,专心看着柳婉音去给他摘果子。 还好站在土坡上就能伸手摘果子了,不必爬树,不然柳婉音觉得他的形象全毁了。他娘一直告诉他要贞静贞静的,他这个样子,能糊弄过谁。但是这个时候,就是不想在闻子乐面前出丑。 “给你。”柳婉音摘了数个红艳艳的果子,双手捧到闻子乐的面前,闻子乐被他的笑容晃花了眼,双手情不自禁地覆到柳婉音的手上。 柳家,在王媒公的极力撮合下,闻子乐和柳婉音的婚事彻底定了下来。 柳家收了闻家带来的猪肉红糖和布,由于闻家家境不是很富裕,只收了二两半银子的聘礼。 柳婉音今年也是十三岁,和闻子乐同岁。 婚期定在了后年的二月,就是柳婉音满十五那年,出了正月后,就办事。 在这个满十四岁就可以嫁娶的世界,柳婉音娘舍不得他,特意将婚期往后拖了拖。 闻子乐定亲,只跟方睿轩请了半天的假,下午还要回去工作,在柳家吃了午饭,和柳父说了一会儿话,就先回去了。 他这般行为,刷了柳母一次好感。只要肯干,上进,现在穷点其实没什么。 柳树村的村民,听说了柳生为柳婉音和闻子乐保媒后,一片哗然。议论柳婉音和钱强的声音果然如柳春说的,小了许多。但是说酸话的人,却是增多了起来。 他们都觉得柳婉音经常往举人老爷家去,这是攀上柳生的高枝儿了。 眼红、嫉妒的都有。只是再怎么也没用,方家的大门他们或许进得去,但是方家的内院可是不会欢迎他们的。 那些人有些后悔,以前怎么就不对柳生好些呢。 柳婉音发生这种事情,柳生都愿意替他撑腰。他们以前要是和柳生处好了关系,有个事情,请求他帮个忙,也比较容易呀。 钱强的心中,则是各种滋味都有。柳婉音甩了他后,这么快就找到了下家,很让他怀疑柳婉音是不是之前就有那个心思了。 人要是心术不正,把别人想得都和自己一样。不过,钱强现在也顾不上柳婉音这件事儿了。 上次柳婉音哥哥带着一群人到商行去打他,砸坏了不少货物,这些烂摊子还没有收拾好呢。 “你不在家中绣嫁妆,怎么又跑来我这里玩儿了。我这里可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了。”柳生打趣柳婉音道。 “他哪里是来看你的,分明是来看情郎的。”柳春也跟着说了一句。 “你们!”柳婉音气的脸通红。 他因为钱强的事情,好些日子没有出来,还不准他来放放风?而且闻子乐身体那么弱,一个人回去路上出事怎么办。 他才不是来和他相会的,明明只是关心他。 要说柳婉音以前喜欢钱强也没有多喜欢。钱强从小和他哥关系好,他们三个是一起长大的,柳婉音十岁的时候,钱强告诉柳婉音要娶他。 钱家条件好,两个人也熟悉,柳婉音自然就同意了,经常和他一起偷偷地出去玩、约会。 钱强在他眼里更像一个大哥哥,而不是情人。没了,伤心几天就是了,真要为他要死要活的,那倒是犯不上。 只是他哥和钱强这么多年的友谊,他和钱强的情谊,就这么轻易地给毁了,才是最伤人的事情。 现在柳婉音有了夫家,自然就不再怎么想钱强那个人了,他要守妇道,除了以后相公之外的人不能再想其他人了。靠着这种奇葩想法,柳婉音不药而愈。最近连一丁点儿不高兴也没有,完全看不出之前那个要死要活的人就是他。 只不过,闻子乐的身体真是让他操碎了心。 那么弱,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他要分好多心看顾他。 柳婉音就是这样一个人,谁被他认定了是自己人,就对谁加倍地好。 “嗯,我们不说了,不然你就要恼羞成怒了。”柳生继续道。 “阿生,没事的,木儿脸皮厚,不在意的。他正没地方炫耀闻子乐多疼他呢,咱们就勉强听一听。”柳春附和道。 看着眼前一唱一和的两个人,柳婉音觉得自己交了两个损友。不过也正是他们两个人在他最艰苦的时候陪着他帮他想办法给他撑腰,柳婉音想了想,大度地表示了原谅。 “是呀,我脸皮厚,你们随便说。阿生,举人老爷是不是又抢你的猪蹄了。”柳婉音道,这脸皮还真的要练起来才行。 柳生:……。报应来的太快。 前些日子,谷大娘做饭的时候卤了几个猪蹄,柳生直接被猪蹄的香味给吸引了,整个吃饭期间一直在啃那两个猪蹄,连方睿轩的份儿也给一起吃了。 小心眼的方宅男,在后来谷大娘炖了猪脚黄豆汤的时候,直接将两个猪脚夹到自己碗中,只给媳妇儿喝汤。 吃了一个后,将另一个就放在碗中,也不吃,只让柳生看着流口水。 三个小徒弟都看不下去柳生那副可怜的样子,但是迫于方睿轩的淫威,没人敢给柳生出头,也不敢把自己的份儿给师母。 方睿轩等猪脚差不多不烫的时候,才给柳生夹到了碗中,柳生还感激地对他笑了一笑。 方睿轩觉得,现在在媳妇儿眼里,他连个猪蹄都不如。 而这件事儿,是在柳生上厕所的时候,被谷大娘当做笑话,讲给柳婉音和柳春听的。 “阿生,别听他的,举人老师是怕你吃的太多,孩子养的太大,以后不好生。”柳春补充道。 柳生看着他,说好的盟友呢? 你倒戈的这么快,真的好吗? 柳春在柳生的注视下,完全没有压力。 三个人就这么互相拆台,互相打趣,说的话也越来越荤。好在柳生已婚,其他两个人都有了亲事。现在互相这么说荤话,总比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什么都不懂被人弄得面红耳赤地好。 柳家村有闹洞房的传统,而在闹洞房之前,陪在房中的结了婚的女人哥儿会用各种荤话打趣新娘子,给他们那些一知半解的小姑娘小哥儿再加强一下那方面的启蒙教育。 曾经真的有小媳妇儿不懂这方面的事情,被夫君的那处物事吓得大哭出来的,闹了好大的笑话。 黄昏时分,夕阳徘徊在半山腰处迟迟地不肯落下去,闻子乐在晚风的轻抚下走出了方家大门,不远处的大树下,有一个娇小的身影在等候地,闻子乐觉得心中暖暖的。 他加快脚步,“婉婉,你来了。” “嗯。”柳婉音每次听到闻子乐喊他婉婉都觉得耳根儿发烫。他红着脸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裹的煎饼,递给闻子乐。 “你吃吧,今天我哥回来,我娘专门烙的饼,里面还有肉呢。” 闻子乐接过,咬了一大口,又将饼递到柳婉音嘴边。“真好吃,你还没吃饭吧,咱们一起吃吧。” 柳婉音推回去,“你吃吧,我吃过了。” “好的,谢谢你,不过以后就不要经常给我带东西了,你娘会有意见的。” “没事,我拿饼的时候,我娘知道的。”柳婉音道,他娘大概也是觉得闻子乐太弱了,需要好好养养吧。 闻子乐在两个人分别的时候,递给他一只簪子。这是他最近利用中午的休息时间和谷粒学着做的,谷粒也正忙着讨好自己的媳妇儿。现在柳生怀孕,方家也离不开他娘,没人给操持,谷粒的房子还没有开始盖。 “你先用着,等我以后攒够了钱,给你打一支银的。”闻子乐说完就落荒而逃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送哥儿东西呢。 五月,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来了。 收麦子、收租子的时候到了。 柳生怀孕满三个月了。 离开了两个月的孔管家也带着他的妻子回来了。 第49章 农忙 卫焕出身寒门,现在在羽林军中也不过是有个从六品的职务。 孔琪芳生下那对龙凤胎后,就曾经求他帮她寻找过孔管家。 只是卫家到底底蕴不深,只找到了两三户人家,线索便断了。 孔琪芳和其母刘氏本来都死了心,以为这一辈子都见不到孔管家了,没想到人竟是找上了门来。 三个人在一起抱头痛哭了良久,又分别讲述了分开后的经历。 刘氏脸上虽然新加上了几道皱纹,但面色红润,精神饱满,看得出来,她跟着女儿过得很好,卫家的人确实善待了他这老妻独女。 孔管家在京城逗留了一个多月,给外孙外孙女置办了不少东西,最后只剩下下八十两的银子留给了孔琪芳傍身。 他在京城待着的这段时间,卫焕、卫娘子都对他十分客气周到。 虽然没有以岳家之礼相待,但是对于一个妾的娘家人来说,这已经十分的体面了。 而卫焕娘之前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和刘氏一边聊天,一边做针线。她本就是一个很坚强很慈祥的老太太,若不是为了子嗣传承,也不会逼着儿子纳妾,破坏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好在现在家中妻妾和睦,儿子儿媳之间的感情依然很好。他的大孙子、大孙女也都健健康康的。 孔琪芳已是人家的良妾,又生下了子女,自是不能和孔管家他们一起离开的。 孔管家虽然还有一丝对女儿做妾的不情愿,但是心中到底感激卫焕替他保下了妻子女儿。若是没有卫焕,妻子女儿流落到风尘之地,他就算把人救了出来,她们又要怎么活下去。 而孔管家回府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往沈家递送了谢仪。至此他穷得剩下几个铜板,还负债了二百两,只能继续给方睿轩做牛做马了。 他的妻子刘氏同方家签订了雇佣协议,被方睿轩分配到柳生的身边贴身照顾。方睿轩体谅这夫妻二人久别重逢,将中院中之前单独围起来的有三间屋子的小院子给了他们住。 那本来就是方睿轩奖励已婚员工的,不过谷粒早早地赎了身,没有那个福气住进去。他在盖了房子搬出方家之前,还是和谷穗挤在一间房中。 孔管家这次回来刚好赶上了收麦子收租子的时候,谷穗带着谷粒石磊王奇三个人抢着时间收方睿轩交给他们打理的那二十亩地,麦子收好后,还要再下一次种子,时间非常的紧促。 孔管家将两个护院抓了壮丁,和他一起收租子。方家的三十亩地租给了六户人家,其中有二十亩中了小麦,孔管家在那些田地挨个转悠了一下,和他们定下了该交租子的数量。 农忙时节,方睿轩大手一挥给小班的学生放了七天假,美其名曰“五一黄金周”,让那些孩子回家帮忙干活了。 沈惠清沈惠明这次早早回到了家中,沈夫人上个月查出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他们作为哥哥怎么样也要回家去看一下弟弟或者妹妹的。 大班的都是富家子弟,方睿轩给他们加了一场为期五天的考试,才让人回去歇息。前些日子府试院试的结果出来了,柳书青、柳子车落榜了。柳林中的儿子柳鸿飞也没有考上童生,回到乡下进到了方睿轩的大班中。 柳子车原本也想跟着小舅子一起来,但是在他老丈人支支吾吾地告诉他,曾经想要把他的未婚妻也就是柳雯雯说给方睿轩做平妻后,他就歇了心思了,继续在县城伍秀才处求学。 五月初四一大早,胡志宣一大早就穿好了衣服,洗漱完毕后,带着胡力出门去了。 他的目的地是,曹玉衡家的麦地。 胡志宣到达的时候,曹家人已经干了有小半个时辰了。曹玉衡父亲和他的双儿爹爹都在割麦子,他们镰刀用的十分熟练,手起刀落,麦子就倒下一大片。曹玉衡爹爹割一会儿,就要把麦子捆成一垛。 胡志宣和曹玉衡两个人小娃就沿着他们割过的地方捡麦穗。 他师父说过,只有了解老百姓的生活,才能做个好官,才能写出好诗。这次胡县令让田师爷来接他回去过端午,他可是特意拒绝了没有回去,就像体验一下农夫的生活。 “宣宣,你累不累,要不要坐在垄上歇一会儿。”干了两刻钟后,曹玉衡问胡志宣,来之前他父亲告诉他宣宣没有做过这种活儿,乍一做不适应,要他多照顾他点儿。 “不累,咱们再捡一会儿再休息。”汗水一道道地从胡志宣的脸上滑过,但是别人都没有休息,他自己也不好去休息。 第34节 胡力在旁边跟着胡志宣,给他们帮忙。心里却是不住地抱怨,这么大热的天,少爷老老实实回去过端午多好,非要苦哈哈地来做农活儿。 他胡力是个小厮,也没有干过这么苦的活儿。 “啊!”胡志宣突然跳了起来,使劲地甩了一下手。 曹玉衡父亲听到了胡志宣的叫喊确实没有当回事儿,这田里有许多的小东西,这小少爷指不定就是被什么吓到了。 “少爷你怎么了。”在一旁偷懒的胡力连忙冲到胡志宣跟前。 “宣宣,你没事吧。”曹玉衡担心问了一句,看到胡志宣的右手中指突然红肿了起来,“宣宣,你这是被毒蚂蚁咬了。你先不要怕,我给你把里面的毒吸出来。” 胡志宣想说他根本没有怕,指头就被曹玉衡含到了嘴中,软软地小舌头划过,痒痒地。 曹玉衡用力地吸了一大口的毒液出来,吐到了一边。又就着胡力拿来的清水,给胡志宣清洗。 “宣宣,你好点没有,还痒不痒,疼不疼。” “痒的要忍忍,不要抓,不然会越抓越大的。我之前被咬过一次,就一直挠,最后肿得特别大。”当初的毒,还是他奶奶给他吸的,他这是有样学样,学到胡志宣身上来了。 “好多了,我没事了,咱们继续捡吧。” “你歇着。”曹玉衡将他拉到地边,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我自己来就行了,宣宣,第一次干活儿太辛苦的话会中暑的。” 胡志宣过意不去,让胡力陪着曹玉衡一起捡麦穗,并且再三要求胡力不准再偷懒,不然就一天不给他饭吃。 之后,胡志宣两个人跟着到曹玉衡家吃了一顿早饭。 曹奶奶做了豆花,蒸了窝窝头,还炒了两个菜,分别是豆腐炖青菜,猪肉炖豆腐。菜中放的油水不少,但是味道并不怎么样,胡志宣并不喜欢,只是每个都少吃了几口,并没有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 他喝了两碗香香的豆花,吃了一个窝窝头,带着胡力回方家了,干了一早上的活儿他有些累了。那个窝窝头其实挺好吃的,要是再放些糖就好了,回去的路上胡志宣想。 胡力回去后立马向方睿轩回禀了胡志宣被蚂蚁咬伤了,当时他想给胡志宣请大夫,被胡志宣用眼神给制止。只能等回来后,请举人老爷给做主。 方睿轩让他去将柳田请了来。 柳田看过后,告诉他们多用碱面水给胡志宣清洗几次伤口,就可以痊愈了。 走出柳家大门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了起来。这举人老爷怎么就那么多事儿,这小孩子不就被蚂蚁咬了一口,毒液吸出来养上几天就没事了,就这么点事儿,哪里值得请一回大夫,农家的孩子天天被虫子咬,也不见怎么样。 第50章 在柳生怀孕满三个月的几天后,禁欲已久并且混得在媳妇儿面前连块点心都不如的方睿轩终于将人给吃干净了。 “知道我一会儿想做什么吗?”方睿轩在打发了学生后将人圈在怀里问道。 “嗯。”柳生脸红红地点了点头,他也有些期待和夫君做那些亲密的事情。 方睿轩直接将人打横抱到床上,迫不及待地开始给柳生脱衣服。 柳生红着脸,手伸到方睿轩的腰带上,“我来帮你。” 方睿轩对他的主动很满意,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唔,夫君不要那里,好脏。” 方睿轩待柳生泄了,吐出嘴里的东西后,将嘴唇贴在柳生的耳旁道,“不脏,阿生一点儿也不脏。”随后,方睿轩移到柳生的唇上进行了一个深吻。 柳生在方睿轩的舌头伸入他的嘴中的时候,感觉到一股腥气瞬间充满了他的口腔,随着方睿轩的吸吮搅弄,蔓延到每个角落。 夫君,竟然喜欢这种味道? 柳生有些疑惑。 不过,虽然不是很好闻,他还是可以忍受的。 而方睿轩现在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让柳生尽早摆脱觉得那里脏的想法,愿意心甘情愿地用嘴伺候他罢了。 顾忌到孩子,方睿轩只将人翻来覆去煎了一遍。在再一次啃遍摸遍柳生的全身上下,想要再交换一个长吻的时候,柳生的肚子传来一阵不和谐的声音。 咕咕。 “我饿了。”运动过后,柳生今晚吃的东西都被消耗掉了。 方睿轩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小肚子,无奈地穿起衣服,摸黑来到厨房,开了火。 他摸出一把水嫩嫩地小葱,几个鲜鸡蛋,找到了晚上时候谷大娘做多了剩下的面条,这是用今年的刚打下来的新麦磨出的面粉做的,十分劲道好吃。 方睿轩在油热开了后,将用手掰成一段一段的小葱放进去爆炒了一下,接下来倒入一壶的热水,水开后将面条放进去煮。等面条熟得差不多的时候,将事先打好的鸡蛋液均匀地浇了进去。最后倒上酱油,滴了几滴香油,撒了一把香菜,一锅香喷喷的鸡蛋面就做好了。 “吃吧。”方睿轩将面给柳生端回房中,拿着一只凳子坐在他跟前,眼神中满满的宠溺。以前那么好强独立把他伺候得服服帖帖的媳妇儿,现在也学会指挥他做事情了。 这种感觉还挺不错的。 “好香呀。夫君你真厉害。”柳生说过这句话后,就没再理会方睿轩,专心地吃东西。 微黄的烛光下,柳生吃饭的样子很是认真,专注,好像一只不停啃着坚果的小松鼠一般可爱。 方睿轩莫名地有些小心酸,这面好吃,难道不是因为做面的人吗?! 媳妇又无视自己了! 下次要多煎几遍咸鱼才行! 不过想到柳生最近圆润了一圈,抱起来手感十分舒服后,他暂且忍了。 第二天一大早,方睿轩早起到前院检查学生们的早读情况,看到石磊的脸色青青红红地,两个脸颊一边肿,一边青黑,正从外面走回来的时候,吓了一跳,险些以为见到鬼了。 “你这是怎么了?”方睿轩同情地问了一句。 “回老爷,我这是被咱家的那只公牛给踢了,脸被他的牛角掎了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方睿轩偶尔也会去看看那两只牛,脾气都挺不错的。 “早上我和谷粒去牵两头牛犁地的时候,那只公牛突然发了狂,突然用角顶我和谷粒,我们避开后,不仅没停下来,还追着我们跑,我受了点轻伤,谷粒的肚子被撞了几下。我们几个人一起制服了它以后,查看过后才知道是那只母牛怀孕了,公牛护得紧。只是母牛月份浅,刚怀上没几天,大家都没注意。而谷粒当时正好牵着母牛,现在已经被谷穗送到柳田大夫那里去了。” 收割过麦子过后,要再犁一遍地,种上秋收时的作物。谷穗四人这些天每天忙得没有一点儿空闲。 这个夏天可真是个产仔的好季节。好多人大起了肚子,连这对黄牛也来凑热闹。 方睿轩心中默默为谷粒默哀了一秒钟,这可真是够倒霉的。 不过这算是工伤吧。 他这个主人是不是要有所表示呢。 “互相转告一声,最近看好那群孩子,不要让他们接近牛棚。”方睿轩吩咐道。平时在学堂没什么好玩的东西时,休息的时候去牛棚喂一把草料给牛吃,就是其中几个孩子的乐趣之一。 方睿轩也很喜欢那两头牛,那两双澄明通透的双眼,仿佛能看透人心,给人以最大限度的理解与包容。 “老爷,这牛伤了人,不处理吗” 石磊说的处理无外乎就是两种方法,送到屠宰市场或者卖掉。 伤人的畜生要处理,已经是农家的惯例,前些日子有个土狗咬伤了人,就被打死吃肉了。 不过,按照石磊的说法,其实这件事情,情有可原。 “谷穗回来后,你告诉他一声,去别的地方租两头牛回来犁地,不能耽误了播种。至于那两头牛,先好好养着吧。” 毕竟为方家做出了这么多的贡献,方睿轩还是愿意保下来那头公牛的。 谷穗将谷粒送到柳田处治疗的时候,看到了鼻青脸肿正外面走的钱强,谷粒还扯着僵硬的笑容对人笑了笑。 钱强这段日子,可真是倒霉。早先柳婉音哥哥柳木天带着人到县城的商行打他的时候,打碎了不少的货物。 零零总总的加起来,竟然有几百两银子。而其中的部分货物是给一些商家捎带的,这部分的亏损只能他自己填。 他跟着商队,就是做倒卖货物的生意。南方的东西运到北方卖了,在北方采购当地的特色物品再运到南方卖,赚取其中的差价。 他本来已经打算好了跑完这次商,存够了本钱,在县城买个小院子,开几个小铺子将爹娘接去享福。毕竟这年头不安全,就算跟着商队东奔西走,指不定那天就遇到危险了。 想好的计划,就这么被柳木天打乱了。可是,对方是他发小,这件事情又是他理亏在先,也不好让柳家人赔偿,只能捏着鼻子再跑一次商。 商队在白水县停留了几天就往北方出售货物去了,他和他们约好了,路过这里的时候,再和他们一起出去。而他则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在县城选购宅院,多陪陪家中的父母。 只是,每当他在村中落了单的时候,就会被一群人套住麻袋,拖到角落里拳打脚踢狠揍一顿。而到了县城就没有什么事情。 他本来怀疑这是柳木天做的,可是柳木天收了麦子后,就回县城了,他在县城中反而好好的。 他还特意将在他的手下打杂的一个伙计带回了家中,让那个人寸步不离的跟着他,等到两人落单的时候,都被敲晕套了麻袋。只是那群人只揍他,根本不曾动过那个伙计一根儿毫毛。 后来他想着就干脆不出门了,等县城买的院子收拾好,直接将家搬到县城去。没想到,晚上出来撒尿的时候,又被人套了麻袋。 月娘好几次红肿着眼睛哭啼啼地给他上药,哭得他心都软了。 连续好几天挨打,让钱强忍无可忍,顶着一张猪头脸,直接跑到柳婉音门前指责道,“柳木天、柳木儿,你们够了吧,我钱强是对不起你们,你们打了我一顿,还弄坏了我好几百两的货物,我也没有追究你们的责任,你们的气都出够了吧,还想怎么样,整天找人套我麻袋,打我有意思吗。” 柳婉音爹娘一头雾水,“钱强,这你可误会了,我们木天这些天都在县里,木儿也老老实实地在家绣嫁妆,没有找人针对你,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自己不知道。” 钱强听说柳婉音在为了另一个男人绣嫁妆,心里有些酸麻。 柳婉音更是气不过,他和他哥哪有找人针对他,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来给他们家泼脏水是什么意思,以为他柳婉音还放不下他,少自作多情了。 “你以为你是谁呀,是不是觉得我还对你有意思,所以找人针对得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柳木儿还没有那么贱。我现在定了亲,生是闻家的人,死也是闻家的鬼,我只会关心我未来的相公,哪里会有时间想起你这不相干的人!” 终于骂回去了,柳婉音在心中个自己鼓了一下掌。 “柳木儿,你一个哥儿怎么说话这么刻薄难听!” “关你什么事儿,你以为你还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就准你往我们家泼脏水,不准我们说你半句不好。谁知道你是不是没长眼睛,得罪了人也不知道。”柳婉音理直气壮地骂道,不过看到闻子乐正往这里走来的时候,脸色不自在起来。 啊啊,这下子全被看到了吧。 第51章 不管如何,经过钱强那么一闹,倒是没有人再暗地里套他麻袋了,至于到底是谁找人打的钱强,在很久的时间内都一直是柳家村的一桩无头公案。 大家有许多的猜测,却是都没有证据。只是以讹传讹的当个饭后笑料拿来说笑罢了。 钱强在处理好家中的事务,安排好他的爹娘和月娘后,在五月下旬的时候,跟着返程路过的商队往南方走商去了。他这次出去,再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两个人,让方睿轩欠下了他一个好大的人情。 月娘被留在家中养胎,钱强并不打算娶她一个青楼女子做妻子,而是让她做小。 月娘在家中,侍候公婆,本本分分的,并没有因为怀孕而恃宠而骄,让本就不喜欢她的钱家二老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柳婉音被闻子乐撞到骂人的事情,自觉丢人十几天都没有出过一趟门。 柳生还来看过他一次。 第35节 “你现在连门都不打算出了,我可是听说,闻子乐每天都望穿秋水地等着木儿小哥儿,站在学堂的柳树下等他放学,接他回家呢。” “他一个大男人的,也丢不了,哪里需要我天天去接。”柳婉音嘟囔道,如果忽略他脸上的温度的话,柳生就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了。 “是吗,你现在不担心闻子乐身子弱,被风吹走了。”柳生调戏地摸了一把柳婉音的脸,那架势和方睿轩调戏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柳生:感觉真不错,怪不得夫君这么爱调戏他。 “谁担心他了。”柳木儿逞强道,他也有点想要见到闻子乐了,只是今天是休沐的日子呀。他也没理由跑去找他。 上次丢了那么一个大丑,还不知道闻子乐在怎么想他呢。 他是骂回去了,痛快了。 可是这悍夫的名声也背定了呀。闻子乐现在是个读书人,应该也会介意的吧。 其实,不管有没有对骂这件事情,上次柳婉音打人,已经将悍夫的名声坐实了,现在再担心,其实有些多余。 若是方睿轩知道,只会说谈恋爱的人,智商果然都不在线。 “难得举人老爷休沐,怎么舍得把你放出来了,你们不黏在一处你侬我侬了。”柳婉音强撑着打趣柳生道。 提起这个,柳生的脸也烧起来。 昨晚,他如了方睿轩的意愿,用嘴巴伺候了他那处。 从早上起床到现在,羞得没有办法面对方睿轩,一对上方睿轩就觉得心跳加速,又慌又痒又害怕。 明明刚成亲的时候,方睿轩好好的,虽然那种事情多了一些,却都是平平稳稳的,根本就没有这么多花样。要不是他们两个人形影不离的,柳生都以为方睿轩偷偷喝过花酒学坏了。 方睿轩看着他的目光十分火热,柳生觉得自己在他眼前好像没有穿衣服,方睿轩已经用眼睛将他翻来覆去煎了无数遍的咸鱼一样。 柳生实在有些受不住了,就慌忙跑了出来,到柳婉音这里来避难。 而方睿轩会让柳生跑出来,自然是因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难不成他晚上还能住在柳婉音家中,不回来了不成。 柳生想起方睿轩在他出来前在他耳边说,晚上要将他的双手双脚绑起来强奸他后,就有些坐立难安。夫君花样多,真是愁死他了。 不过那种甜到心里的感觉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要笑话我,等你和闻子乐成亲后,说不定比我们还黏乎的。”柳生道,柳婉音刚和闻子乐定亲的时候可黏人了,天天追着人家到学堂。结婚后,肯定比自己黏人。 柳生也承认自己有些黏人,只要方睿轩没有说不带他去什么地方,他都会跟着去。就像大年初十那天的火锅宴,他虽然很不适应那种场合,还是硬着头皮跟上了。 “回来了,过来吃饭吧。”晚饭时分,在饭桌前等候柳生吃饭的方睿轩,终于等到了姗姗晚归的人。 “喝点鲫鱼汤。”方睿轩给柳生盛了一碗汤。 孔管家的妻子刘氏来了以后,每天都在变着花样的给柳生做各种补品。怕他吃腻,鱼汤、鸡汤、老鸭汤、大骨汤、枸杞莲子汤都是轮着来的。 连带着方睿轩觉得自己的伙食也精细了不少,真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他之前买人的时候,只顾选干活的了,忘记挑一个手艺好,会做饭的人来。谷大娘的手艺再不错,也只会做一些家常菜。 柳生乖乖低着头喝汤,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方睿轩偶尔给他夹个菜,他安安静静地吃着,气氛十分温馨和谐。 吃完饭后,方睿轩牵着柳生在院子中消食。 难得过一次二人世界,方睿轩让柳生坐到新做的秋千上。 “你抓稳了 。”嘱咐过柳生后,就轻轻地推了几下,让秋千来回小幅度的摆动。 “夫君,我来推你吧。”柳生玩了一会儿后,扭头对方睿轩道。 “你玩你的吧。”这都是小孩子和女生喜欢的玩意儿好不好,他这么英明神武,怎么会和媳妇儿抢。 “夫君那头公牛现在怎么样了。”柳生关心道,当初听说牛发疯,柳生就有些心疼。这牛可是农家人的命根子呀,当初他父母健在的时候,攒了好几年的银子打算买牛。可是钱够了,牛还没有买,人却没有了。 “好了,没什么大事。”方睿轩无语地道,护犊子护得那么紧,还以为那头公牛是个痴情的,他还特意关注让人照顾了一下,结果干活休息的时候,也没少往别人家母牛的尾巴地下钻。 不过这种事情就没必要告诉媳妇儿了。 “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唉,好。”柳生感觉一股热气涌上了他的脸庞,该来的怎么也躲不过。 不过柳生真的想多了。他还有着身子,方睿轩怎么可能那么鬼畜地绑住他的手脚。 方睿轩在将柳生伺候好以后,就开始哄动柳生给他用嘴。 意乱情迷的柳生被方睿轩的话给蛊惑了,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第二天回想起这件事儿的时候,还是觉得十分的懊恼。 夫君怎么能连续两天都这么欺负他。 呸,他才不是嫌弃夫君脏呢。只是还有一点点儿小小的阴影,放不开而已。 毕竟那个地方平常是用来嘘嘘的,进入的也是那个地方。 时间再回到昨天,在方睿轩夫夫二人玩着你追我躲的戏码,加深夫妻间感情的时候,学堂的学生则是有些愁眉苦脸了。 这次休沐,方睿轩给他们留了一个作业--给妈妈洗脚。 要说提起这个作业,方睿轩也是一把辛酸泪。 当初他的小学老师给留这个作业的时候,他随便煽情肉麻了几把交了。结果他们语文老师是新来的实习老师,负责认真到每一个家长都电话去问了。 除了三四个人真的做了外,全班六十个人其余人的作文都被打回去重写了。 而他爷爷,以这个为借口,给他进行了好久的诚信教育。还逼迫他背了不少古文。他稍有不从,就拿出他的那篇作文念。 古代的学生,自然是不用担心他们弄虚作假。只是,对于他们这种很少对长辈表达关爱的孩子,做这种事情总是有着许多莫名的尴尬。 沈家中,因为可以在家中歇息两个晚上,第一个晚上是沈惠明先给沈夫人洗脚。 沈大海看的眼红,让沈惠明也给他洗一次,沈惠明无奈之下只能从了。 而今晚轮到沈惠清,他先认认真真地给他娘洗了脚丫子。 轮到沈大海的时候,他先将两个小手绢搓成条儿,塞到鼻孔中。丫环给换了洗脚水后,才搬着小凳子,勉为其难地坐在沈大海身旁,给他脱鞋。 将两个袜子拔下来后,一脸嫌弃地远远丢到一旁。 沈大海看得眼皮抽抽的。这要不是他亲儿子,他不一脚踹上去。 将沈大海的两只脚放到脚盆里后,沈惠清拿过洗脚布,沾了水,给他擦脚。能不用手直接接触他的脚丫子,就不接触。 “爹,洗好了,你把脚拿出来空空就好了。”沈惠清自觉将沈大海的两只脚洗赶紧后,将洗脚布扔在盆里就不管了。 沈夫人和丫环们都捂嘴偷笑,沈大海随便指了一个丫环,“你,就你吧,来给老爷我擦擦脚 ,我是使唤不动你们少爷了。” 一屋子的人,笑出声来。 沈惠清撇了撇嘴。夫子给的题目是给母亲洗脚,您来凑什么热闹。说是母亲没空,可以选其他的长辈,可是他们明明给他娘洗过了。而且昨天他哥做他爹洗完脚后,手都是臭的,他明天还要回夫子那里,和小伙伴们一起上课呢。 第52章 故事 “给你。”早上上课前,曹玉衡递给胡志宣一个用青草编得翠绿色的蚱蜢。 胡志宣接过后,认真端详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蚱蜢,“很漂亮,谢谢你。” “你喜欢吗。” 胡志宣点了点头,曹玉衡露出一丝欢快地笑容。“这是我父亲教我编的,我下次学了其他的,再编了送给你。” 沈惠清看到胡志宣手中的蚱蜢,十分喜欢,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曹玉衡,“这个好好看,我也想要。” “那我明天也给你带一个。”曹玉衡想了想对沈惠清道。 “沈惠清,你想要这种草编的蚱蜢是,我明天也给你带。” 沈惠清刚想说自己已经有了,话还没出口,沈惠明就替他答应了下来。“好呀,那真是多谢你们了,这样清儿就有两个蚱蜢了。” “哥哥,你好贪心呀。”沈惠清对沈惠明道。 沈惠明戳了戳他的脸颊,他这是为了谁。清儿已经好几次不给刘仁杰面子了。 “你们在家都给谁洗脚了,我给我爷爷奶奶爹娘都洗了,一晚上来来回回地倒了好几次洗脚水呢。”刘仁杰问道,昨天晚上可是将他累的不轻。 “我也是,”曹玉衡道,“我给我奶奶,两个爹爹,还有均儿都洗了脚。”均儿名叫曹玉均,是曹玉衡的弟弟,名字也是方睿轩起得。 “我和哥哥给我爹娘洗了脚。”沈惠清道,原来大家都是不止给一个长辈洗脚,不过,他爹的脚真的好臭。 “宣宣你呢?”曹玉衡转头问胡志宣。 “我给我爹爹洗了。”胡志宣回答,母亲的话,那位胡夫人应该是不需要自己去她面前献殷勤表孝心的。至于花姨娘胡志宣直接给忽略,毕竟夫子说的是给母亲洗脚。 曹玉衡以为胡志宣的爹也是一个双儿,就没有问胡志宣他娘亲哪里去了。 曹玉衡有两个爹,一个称呼为父亲,一个称呼为爹,但是有时候着急了也会混着喊。 上课的时候,方睿轩就开始逐个提问洗脚的情况。 柳文骏有些尴尬,因为方睿轩的这次作业,他给柳大锤还有他娘洗了两个晚上的脚,他那几个哥哥见状就使唤起了几个侄儿,现在几个侄子每天见了他,怨念十足。 “回夫子,我母亲感动得落了泪,父亲眼眶也红红的。这让我知道,我为人子嗣,平时还是不够关心爹娘,以后我会多加孝顺他们的。”柳文骏回道。 “嗯,不错,沈惠清你也来说说。” “回夫子,我娘的脚丫子又白又软又干净,一会儿就洗好了。我爹的,有些臭,好难洗。”沈惠清想到沈大海的那双臭脚还心有余悸。没发现他身后的小伙伴,刘仁杰正在抿嘴笑他。 “沈惠明,是这样吗?”方睿轩转头问沈惠明道。 “回夫子,是。”沈惠明有些无奈,“娘亲现在有了小弟弟,所以脚有些肿,我和清儿主要是用热水为娘亲泡脚。” 至于老爹,还是不要揭短了吧。 沈大海双脚容易出汗发臭,也请过一些大夫名医查看过,都说是体质原因,没有办法根除,因为对身体没有危害,套上袜子穿上鞋后也没什么味道,沈大海就放任不管了。 其实只要晚上洗干净脚后,就不臭了。 没有沈惠清表现的那么夸张。 “哦~~,还有谁想要说说。” “夫子,我。”柳青站起来道,“我爹娘说我的手日后是拿笔的手,是用来写文章的,我给他们端过去洗脚水后,他们都不让我给洗。” 柳青告诉他爹娘这是方睿轩的作业,可是他爹娘依旧不让,让柳青给举人老爷说洗过了,他们会帮他打掩护的。 “后来我没有办法了,抓了我妹妹,给她洗了一次脚。” “我妹妹的脚,很小,还没有我的手掌大。她现在小小的一个人,我会做好一个哥哥,好好照顾她的。” 第36节 “说得挺好,只是还是没有完成作业。罚你将刚刚发下去的小册子抄写两遍。” 方睿轩发下去的是大炎朝版本的孝道故事,官方指定地儿童蒙学必学教材。内容和元代的那本二十四孝差不多。 大炎朝以孝治国,并不是一句空话,儿童不仅要学这些,有时候可能还会在科举的题目中出现。 方睿轩借此机会,也打算和这些学生好好谈谈孝道。 “册子上一共有十八个故事你们自己私下里多读上几遍,我们每隔两天讲上一个。” “这次的功课,大家都做得不错。我现在将下次休沐的作业也一并布置了,要求你们每个人回家给你们的父母长辈讲上一个睡觉故事。” “睡前故事,顾名思义,你们也该明白,就是睡觉前讲的故事。” “嗯嗯,师父,我懂。”沈惠清插话道。 沈惠清三人是懂了,好几个学生都觉得莫名的尴尬。 洗脚就不用说了,这没什么,就是早点开始孝敬父母。而现在竟然要讲故事了。他们之中父母年轻的也有二十好几了,爷爷奶奶四十多了,去给他们讲故事将他们当成小孩子一样哄他们睡觉,真的没有问题?真的不会当成添乱的给赶出来? 还是在吃了晚饭后讲个故事,然后大家直接散场去睡觉去。 个人心中都有思量,但是都觉得尴尬。 “师父,我们这次休沐都不回去了,我和哥哥还有宣哥哥给你和师母讲睡前故事吧。”中午吃饭的时候,沈惠清对方睿轩道。 “好呀,不过你们要讲我没听过的才行。” 这下子沈惠清有些犯难了,他会的,基本上都是从师父那里学来的。师父现在还在给他们讲西游记第二部 呢,虽然这是他们三个强烈要求的,而师父已经有些胡编乱造的趋势了。 毕竟给佛祖的转世弄了两个红颜知己,实在对不起我佛了。但是故事好听呀,他们也就勉强接受了。 “师父,我们昨日在家的时候,管家给我们讲了个趣闻,说是在靠近京城的封县出了一个为民请命的青天大老爷,刚上任不久就为百姓办了许多实事儿。”沈惠明道。 沈惠清眼睛一亮,他怎么也没想到。 “青天大老爷?他是不是姓包,是不是面如黑炭,额头上有个月牙形的胎记?”方睿轩问道。 沈惠明摇了摇头,“那个人姓常,听说身长八尺面若潘安。” 嗯,事迹能传这么远,美貌肯定加了不少分。 沈惠清问,“师父,有长你说的那样的人吗?这样的人晚上出来走动的话,会被人当成鬼的吧。”沈惠清想想就觉得可怕。 其实何止呢,人家可是能连同阴阳两界,白天审理阳间的案子,晚上又要到阴曹地府去给阎王爷当助手。 尽管如此,方睿轩心中有那么一点点儿的窘迫。他又想多了,大宋在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 包青天什么的,应该也没有了吧。 “师父,我可以给你讲花大将军的事情。”胡志宣道。花姨娘偶尔也会在胡志宣面前念叨娘家的不凡,只是她再得宠也只是一个庶子的庶女。 “好,你们好好准备准备,改天讲给师父我听。” 时来运转了,终于轮到徒弟们给他讲故事了,方睿轩想。却是忘了,这出戏完全是他自己强行要求的。 第53章 二更 “师母,你这里又弹错了。”柳生刚开始弹琴没多久,沈惠明指出道。 晚饭后方睿轩带着几个徒弟在院子中乘凉。 柳生在弹琴上除了强大的心理素质外,天分、自身条件都跟不上,弹奏出的曲子都很一般,还不如沈惠明。 沈惠明颇有天分,方睿轩偶尔的时候也会指点他一二。他认真学琴,有一定程度是为了尽量学遍方睿轩的那些琴谱。 师父连高山流水这种失传已久的琴曲都有,更有笑傲江湖这般意境高远的佳作,沈惠明觉得不好好学,不把这些东西都弄到手,真的太对不起他师父了。 “我不弹了,明儿你来吧。”觉得肚子有些饿的柳生,直接将地方让给了沈惠明。 方睿轩目前教沈惠明弹奏的是几首适合初学者弹的曲子。沈惠明拨动琴弦,比柳生更加欢快流畅的曲子在院子中回响。不时,有鸟鸣加入其中合奏。 方睿轩和胡志宣在他的琴声包围中下围棋,方睿轩拿着一本围棋入门,自我巩固的同时,顺便教导徒弟。沈惠清眼睛不眨的在旁边看着。 古代文人的娱乐方式不是费脑子就是费脑子。方睿轩有些叹气。 为了这群跟儿子也没什么两样的徒弟,能多几个才艺和有陶冶性情的事情可做,方睿轩决定他还是拼了吧! 反正现在没有了电脑、手机、网络、app分他的心,他有大量的时间来研究。 村中柳树下,三三两两聚集的哥儿妇人则在谈论柳小含的婚事。 柳金声兄弟二人调查过后,让柳书青出面和文家沟的李地主家的大儿子李光明定了亲。 那李地主家中有上百亩的良田,两头牛,还开了一个小作坊,家中有下人伺候。李光明是长子,人能干上进,又是一个很正直的人。 李家早就看中了柳小含这个童生女儿,柳金声和李光明也有过几次接触。 李家人这是当买个媳妇儿回去,来改善下代人的读书天赋,两个人儿子没有指望了,李地主就盼望孙子能争气。 柳金声兄弟二人自是知道他们想法的,而李家富豪,也再三保证不会薄待了柳小含,这女人哥儿嫁到哪户人家不要生孩子。 综合比较下来,柳金声就选择了这家。 重要的是,李家人给了足足有五十两银子的聘礼。连李玉兰都心动了。 原本柳书青再次落榜后,备受打击,又起了将柳小含送进王举人家中的心思。在柳金声和柳玉振的强硬下终究没有将自己那见不得人的心思说出来。 柳书青好面子,在儿子亲人面前尤其如此。 在叔祖说过那番话后,他再一意孤行将柳小含送给别人做妾除了不顾脸面,更是将柳小含往火坑里推。 柳小含原本还是不愿意嫁的,在柳金声不知道和她谈过什么后,开始老老实实地准备家人。 村中的人,不知内情,都十分羡慕柳小含的这门亲事。柳小含可以说是这些年来,他们柳家村嫁得第二好的人了。 第一好的,自然是柳生。 那么坏的名声,举人老爷竟然还待他跟个宝贝似的。 柳生刚成亲的时候,大家都在观望举人老爷什么时候厌了他。等了这么久,柳生都怀孕了,地位越来越稳,那些对方睿轩有想法的人家,慢慢歇了心思。 “阿春,要去你自己去吧,我不去。”柳春要为柳小含填妆,来找柳婉音陪他一起去。 “你们以前不是玩的挺好的,现在她都要嫁到外村去了,你也不去看看她。”柳春道。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后来她不是读了书,自觉和我不是一类人,就慢慢远了呗。”柳婉音道,柳小含每次看到他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都让他觉得她在看不起他。 “她就是那样一个人,你现在不也识字了,不必她差什么,咱们去看一眼就回来。”柳春劝解道。 要说柳春辈分大,亲戚家和他同龄的哥儿都要比他小上一辈,柳春每次给他们准备填妆的时候都要比别人厚上那么一两分。 别人送一个手绢,他可能要送两个。别人送个红头绳,他要送个珠花才行。 柳婉音去屋里出来,拿着他早先准备好的手帕,“好了,咱们走吧。” 柳春看他早就准备好了填妆,就知道他是个嘴硬心软的。 “你说,咱们这么做,阿生会不会生气,柳小含之前可是想要嫁给举人老爷的。”柳婉音道。 “不会,阿生只会高兴终于又少了一个看上举人老爷的人。” “那照你这么说,阿生一辈子也高兴不起来了,只要举人老爷愿意,随时都有人愿意嫁给他呀。” “哈哈,你说得对。”柳春和柳婉音一起笑了起来。 柳婉音给柳小含填完妆后,没有回家,直接去学堂接闻子乐了。 闻子乐夹着两本自己手抄的书走出学堂的时候,突然看到朝思暮想了十几天的人,在柳树下等着他后,快步走了前去。 “婉婉,你来了呀。” “来了,你这几天好吗?” “挺好的,学堂的工作不重,我每天有很多时间看书,东家有时间的时候,也会指点我一下。”闻子乐好久没有见到柳婉音了,话就不由得多了起来。 两个人慢慢转呀转的,又转到了上次的小树林。 “婉婉,你这么久不来找我,是不是我做错什么,惹你生气了。” 柳婉音听到闻子乐的话,嘴张得大大的,难道自己丢了那么的人,闻子乐一点儿都不生气吗? 这么想的,他也就这么说出来了,“我给你丢了那么大一个人,没脸来见你。” 闻子乐知道柳婉音说的是哪天骂钱强的事情,其实他一点儿也不觉得丢人,反而十分高兴。因为, “怎么会呢,我那天可是听你说,你生是我闻家的人,死也是我闻家的鬼。我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觉得你丢人。” 柳婉音想到他那天确实说出那句话了,将脸埋在手里,觉得自己更没脸见人了。 他还没嫁过去呢,就说出了这种话,别人该怎么看他。 闻子乐见他这般样子十分好笑。 将他的手从脸上移开,抓在手里握着。 “不丢人,以后我会让你觉得做我老闻家的人是一件可以让你骄傲的事情。” “我相信你。”柳婉音道。他当然知道的,跟着举人老爷有肉吃嘛,没看谷粒还没来一年,就已经赎了身,开始盖房子娶媳妇儿了。 而且柳生和自己是闺蜜,闻子乐又这么努力,举人老爷肯定会多照顾几分的。 若是闻子乐知道柳婉音脑补了这么一堆解释,只能无奈又包容地对他笑一笑。 第54章 考试 休沐的日子很快就来了。 三个徒弟当天晚上早早地就爬上了方睿轩他们的大床。 柳生和方睿轩一里一外地将三个人夹在中间,用手给他们打扇子。 沈惠明和沈惠清两个人分别讲述了常大人的不同方面的事情。 “常大人他在十八岁那年就已经进士及第,是当时的二甲十七名。通过庶吉士考核后进入了翰林院,经常给皇上起草诏书,还曾经给小皇子小公主讲过课。而从翰林院出来后,直接进入了吏部,谋了个实权,管理官员的政绩考核。只是常大人为人刚正油盐不进,不收那些地方官员的银子不说,很多事情都是秉公处理的,挡了好多人的发财之道,第二年就被排挤出了吏部,然后是他自己请求外放为官的,皇上舍不得他离开,就让他到封县做了县令。”沈惠明道。 “常大人果然受天子看中。”方睿轩道。 作为皇上自然是喜欢这种好官的,可是真要处理事情的时候,又不能完全仰仗这些刚正不阿的官员。朝堂之上,多半是那些圆滑玲珑之人得用。 第37节 “不过,明儿小小年纪就知道什么是挡了别人了的财路了呀。”方睿轩揶揄道。 “我这是听管事的说的。”沈惠明涨红了脸。他出身商贾,在谈论钱财的时候应该更慎重才对,不然会像师父说的那样被人用那什么有色眼光来看待。 “好了,别脸红了,我逗你呢,该惠清了吧。” 好一会儿,沈惠明脸上的温度才降下来。 “该我了,”哥哥讲完后,沈惠清接着道,“常大人到封县后,就鼓励百姓们告状。一开始有许多鸡毛蒜皮的官司都来找他。比如,那个,有人家牛被偷了,就去县衙敲鼓,让衙役们帮他找牛。或者张三家的鸡把蛋下到了李四家,李四把鸡蛋占为了己有,也都有人让常大人给断谁是谁非的。” “后来,那个常大人就每个月三天时间升堂处理这些小事儿,其他时间好像是非那种伤人之类的大事都不升堂的。” 然后沈惠清接下来重点给方睿轩讲述了一下牛被偷事情的经过。 胡志宣所讲的是花大将军和花笙英勇杀敌的故事,保家卫国,千军万马,兵法谋略都是最吸引男孩子的事情。虽然胡志宣讲述的功底不怎么强,沈惠明和沈惠清柳生都听得津津有味。 当代花木兰呀。 不过因为人家双儿身份,而抹杀了所有的功绩实在太可惜。 方睿轩也借此机会给他们讲了下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 都姓花,也许五百年前是一家呢。 意犹未尽的沈惠清道,“师父,继续讲西游记后传吧,昨天讲到孙悟空去找佛祖的转世了。” “睡觉去,忘了我昨天说的你们明天还有个考试?” 一听到要考试,沈惠清也不闹着听故事,乖乖去睡了。 “师父,我们什么时候也像大班的几个师兄一样,每月考一次试呢。”沈惠明问方睿轩。 沈惠明听那三个人说,这种考试对他们有很大的帮助。那三个人通过这几场考试,多多少少克服了一些怯场和心态不稳的问题。 沈惠明也觉得这种形式有很大的益处。 “你们还太早,不急。” 这孩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还是素质教育阶段,干嘛那么急着进入应试教育。 快三个月的时间,方睿轩在课余时间已经教完了几个徒弟和整数水平上的加减乘除。 他还在此过程中弄了一个九九加法表和一个九九乘法表出来。 而明天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当然要考试的只有沈惠明三人,柳生是孕夫外加方睿轩的亲亲夫郎是可以不用考试的。 方睿轩给他们出的卷子上有五大道题。第一题相当基础,有两个小节,每个小节五道题,一道题两分。第一个小节是给出数字写读法,第二节 是给出读法写数字。 第二题是选择,第三题是填空,第四题计算,最后的应用题有三道。 六十分钟的题量,正好可以考上半个时辰。 最后那三道的应用题,方睿轩用上了经典的情景人物--小明。 其中一道是小明买了三只兔子两只鸡放在一个笼子里,问一共有多少只脚。这个小明用得很多余,直接问三只兔子两只鸡有多少只脚更简洁。 还有一道,小明买了三斤的金桔花了二十一文钱,买了四斤的青菜花了十六文钱,问一斤金桔和青菜分别多少钱。这个小明也完全可以省略。 师父呀,你弄这么多小明来为的是什么。 沈惠明做这些题的时候,差点患上了尴尬癌。 沈惠清很捉急,从第一题开始就开始着急了。数字的繁字体写法十分繁琐,他写字又慢,快一刻钟的时候才写完了第一题的第一小节,急得头上要流汗了。后面的完全就是看题就答,没有多少思考的时间了。 “铃铃铃。” 时间到的时候,方睿轩拿出一个铃铛摇了摇,“时间到了,收卷子了。” 胡志宣很淡定地将自己的试卷交了上去。 “你们可以去玩了。”方睿轩对着有些沮丧的沈惠清和气定神闲的胡志宣道。 他们两个放假前和曹玉衡刘仁杰约定好了,要去抓鱼捕蝉的。 “那师父,我带着惠清去玩了。”胡志宣牵起沈惠清的小手往外走。 上午去捉鱼,下午去捕蝉,晚上回来复习功课,今天的活动安排得满满的。 “嗯,让沈栓和胡力跟紧你们。”方睿轩叮嘱了一句。 “娃子,去河边玩呀。”一个长得十分高大扛着镢头,刚从地里回来的村民碰到曹玉衡他们问道。 “是的,三叔,我们要去捉鱼。”曹玉衡回答道。 “这鱼可不好抓呀,你们要小心点,可别做了那水鬼的养料。”被曹玉衡称作三叔的人故意吓了他们一句,就笑哈哈地走了。 “这河里真的有水鬼吗?”沈惠清问道。 “别听他的,他就是个黑心眼的,专门就以吓唬取笑小孩子为乐。”刘仁杰道,那人每次见了他问的第一句话都是,你今天在学堂是不是又挨举人老爷打了。 虽然夫子打他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但是被人拿来取笑,刘仁杰还是觉得不痛快。 曹玉衡点头附和了刘仁杰的话,他三堂叔比他父亲的心眼儿还要黑。 “这鱼,怎么还没有进到篓子里呀。”刘仁杰年纪最大,他站在水中将鱼篓没入快半个时辰后,还没有抓到一条鱼,沈惠清有些不耐烦了。 “会不会是你站的地方水太浅了。”曹玉衡对刘仁杰道。 刘仁杰所在的地方,水到了他的膝盖往上四五寸处。 “那我再往里面走走。” “别,要是你一会儿被水冲走了就麻烦了。”曹玉衡赶紧阻止,刘仁杰是个大胆的,真出了危险就不好了。 “那再多加点鱼饵吧。”胡志宣皱着眉头道。 他们的鱼饵都是新鲜现抓的蚯蚓,胡志宣有些怕那些软绵绵的东西,身体断成了两半竟然还都能存活。而沈惠清就不必说了,胡志宣故作淡定躲得远远的,他还躲在胡志宣的身后。 沈栓和胡力代替刘仁杰在水中抓着那鱼篓,刘仁杰和曹玉衡则是继续在河边的污泥里抓蚯蚓。沈惠清和胡志宣不敢自己上手,就帮着他们搬石头挖沙。 可能是每到夏天,附近村落的人,平日里经常有人用鱼篓来这里捕鱼赚个小钱,鱼都学精了。到了中午的时候,他们只抓到了三尾小鱼,最后还只能给放生掉。 因为河中的鱼,也算是村民的收入之一。所以,他们很早之前就有默契,抓到小鱼要放回河里让他们繁衍生长。 还抓住了两只大概有两个铜钱大小的螃蟹,是在挖蚯蚓的时候在湿透底下找到的。 曹玉衡当时还被螃蟹的蟹钳夹了一下,手当时就红了。 四个人干干净净的出来,回去的时候都是一身的泥水。 家长们都没有苛责他们,下午还是可以照样出来玩。要说大人总是比小孩子想的远,刘仁杰的爷爷就希望他能借此机会和这几个小少爷搭上线,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沈惠明则是留在了方睿轩的书房中用功。 方睿轩在旁边批改他们刚刚考过卷子,沈惠明则在旁边认认真真的写文章。 “师父,我可以参加明年的童生试吗?”沈惠明将自己的文章给方睿轩看过后问,明年他已经九岁了,应该可以下场试试了吧,沈惠明想。 “你还差一点火候,十岁的时候应该就可以了。不过我想等你到十二岁的时候再让你去考,到时候一举给师父考个秀才回来,你自己觉得如何。” “我全听师父的。”不能早点下场,沈惠明有些遗憾。 “那就这么定了,明儿学习刻苦用功,这科举一定会有你的一席之地,不要忧心。”方睿轩道,这大徒弟那么沉稳的一个人,是被大班的几个明年下场给影响了吧。 第55章 孝道 “那里。”沈惠清抵在刘仁杰的背后用食指指着树上的一个地方轻轻地道。 刘仁杰根据他指的方向,轻轻地移动竹竿,在快接近那只胸腔和翅膀来回规律抽动的鸣蝉时,一个用力便粘住了它那像纸一样薄在阳光下还发着光的双翼。 “粘住了,粘住了。”沈惠清高兴地叫起来。 刘仁杰将蝉取下来,塞进腰上的布袋子里。 粘蝉的面筋是谷大娘给他们做的,袋子是刘仁杰从家中拿的,他已经粘了两年多的蝉了,粘蝉对他而言是件轻车熟路的事情。 沈惠清很是高兴,这些蝉整天知了知了的叫着,没事的时候他还能当个曲儿听,但是有几个下午害得他差点在学堂上睡着后,他就恨得牙痒痒的。 但是他很快就知道自己这是白高兴了,今天将蝉粘完了,新的蝉不久后就会补充上来。 “学堂院子中的知了粘完了,咱们去哪里。”曹玉衡问道。 学堂院子就那么几棵移植过来的柳树,七八只蝉,一会儿就被他们给扫荡干净了。 “咱们去河边的小树林吧,那里树多,知了也多。”沈惠清道。 “小树林现在人比较多,咱们去村头吧。”刘仁杰道。 站在阴影里凉快的沈栓胡力听到少爷们要出去,赶紧跟了上去。倒不是他们刚刚躲在一旁偷懒,而是少爷们粘蝉根本不带他们玩。两个人只能躲在一旁默默关注。 刘仁杰很快带他们找到了一个树相对较多,鸣声密集的地方。 不带他们去小树林的原因是因为,他曾经有几次在那里撞见过几对偷偷见面的鸳鸯。 家中看管比较严的哥儿和姑娘早晚其实都不好出门。早上起来他们就要开始忙活家务,傍晚的时候,天就要黑了,也容易被人发现不在家。而在这大夏天中午的时候家中人都会歇晌睡上那么一会儿,悄悄跑出来,被抓包的几率非常小。 一会儿等家中劳力下地浇水的时候,那些人也该回去了。他们就能去小树林那边了。 柳家村的地中都修有水渠,但是水在沟道里流,还是需要人力给送到庄稼底部的。 一下午的时间,刘仁杰带着他们粘了三十多只蝉,沈惠清和胡志宣两个人分到了十多个。 谷大娘将那几只蝉收拾了,油炸过后,呈上了饭桌。 方睿轩他们每个人都分到了两只。 “ 哥哥,这炸知了真好吃,你下次也跟着我们一起去吧。”沈惠清道。 “你别整天想着往外跑,要是晒黑了,娘亲该心疼了。” 胡志宣抿了抿嘴,嘴上道,“没事,咱们下次可以带着草帽去,我看到那些下地的人头上都戴着草帽来遮太阳。”而人还是黑乎乎的。 “我怎么没看到。”沈惠清道。 “你光顾着捉知了了。”胡志宣回,听刘仁杰说知了能吃后,沈惠清抓知了的热情又涨了好几分,自己还动手尝试了几次,然而一个也没有粘到过。 “你们下次要是想吃,可以让沈栓胡力他们去抓。不过只有这两天了,时间长了知了就老了,不好吃了。”端着餐后水果来的柳生对他们道。 “可是自己抓到的才好吃,是不是宣哥哥。”沈惠清用身体轻轻撞了一下胡志宣。 “都好吃。”胡志宣很不给面子道。 第38节 方睿轩等他们吃完东西后,将早上考的卷子拿了出来。 第一名是胡志宣,成绩为九十八分。沈惠明九十五,沈惠清最差还得了八十三。 疯玩了一天,早就把考试给忘了的沈惠清,又有些受打击。 方睿轩最近几个休沐的作业,整治了不少学生的难为情。 当然也有混得如鱼得水的,凌老板的儿子凌佳弘脑子灵活把自己祖母哄得高高兴兴的,多得了许多零花钱。 “今天咱们讲帝舜孝感动天的故事。” 方睿轩说完,学生们都将书翻到了第一页。 “在这之前,咱们谈谈帝舜放到第一页的原因。” “夫子,我知道,是因为他是五帝之一,地位最为尊贵。”刘仁杰插嘴道。 “不错,正是这样。” “还有一点儿,我私以为他做到了孔子都不曾做到或者不赞同的事情,以德报怨。在《论语··宪问》中,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这番言论,不曾针对孝道而发。但是我们也可以放到这里谈谈。” “若是你的亲生父亲为了你后母所生的继弟要害死你,你当如何?”方睿轩觉得孟子写得这个故事中有一种违和感,舜的父亲不喜欢舜完全可以将他赶出家门,毕竟那时候还是原始社会礼教什么的都没有建立,和成年的儿子分家根本没有问题,为什么一定要杀死他。 如果这是为了突出舜的品格的话,他只能呵呵了。 若说是,尧为了考验舜,他不觉得一个人的品行可以代表一个人管理部落的能力。 而方睿轩的问题也让学生们陷入了苦思冥想中。 “我会请爷爷主持公道,分家。”柳青站起来道。 方睿轩倒是十分欣赏这人的勇气,“若是你爷爷相信你父亲,而不相信你呢,毕竟你父亲才是他亲生的儿子,你年龄小,和你爷爷之间终究隔了一辈,而他也不止你一个孙子要疼爱。” “这,让我再想想。” “夫子,若是我像舜帝一样,孝顺父母,会不会感动神仙,有大象替我耕地,鸟代我锄草。” “凡人太多,神仙很忙。神仙还没有注意到你的遭遇,你就死了怎么办。”方睿轩在穿越这件事后,对鬼神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但是他对于他们可不敢有什么期待。自己不想办法,将一切希望寄托于鬼神,才是真的傻。 “那我还是逃吧。我不想死,等自己有了本事后,再回来。”刘仁杰道。 “收集证据,请族老给主持公道。” “我觉得逃走比较好。” “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这是比较好的,这本册子上教大家的,都是如何孝顺,却没有告诉你们,在和父母有冲突的时候如何解决。书中人物都是有气运之人,受到上苍的眷顾。你们不能奢望自己这样,那么如何应对呢。我这里有本大炎律,你们私底下找答案吧。” 方睿轩讲到这里就不讲了,吊足了大家的胃口。他前些日子翻律法,在其中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这里虽然讲究孝道,却不鼓动百姓愚孝。 太祖自幼就受到继母苛待,父亲却视而不见。他在加入起义军之前,就想方设法和这对父母断绝了关系。做了皇帝后,亲族不少人都得到了封赏,唯不曾给过他们一丝富贵。 为此在让人编写大炎律法的时候,还写明了父母不慈,加害子女时,子女可以将他们告上公堂,不仅能够分家,还能分到三成的家产写入了律法中。 其中对继母虐待原配的孩子,更是有严苛的处罚。 只是炎朝建立才五十多年,很多地方还都是保留了原有的想法。太祖的这条法令虽然在,但是并没有得到多少的拥护与响应。 子告父告母,即使你有天大的冤屈也会被人诟病。 这触犯了忌讳和父母的威严。 圣人大都劝导人为善,孝顺父母,却没有提过,父母不慈不忠不孝时,子女又当如何。 地痞流氓的孩子继续是否跟着其父做地痞才是孝顺? “师父,若是办法杀死继弟,你觉得如何。”再怎么样,弑父这种事情胡志宣还是不敢想的。 被胡志宣吓了一跳的方睿轩差点从凳子上跌下来,看了看不远处写大字的沈惠明沈惠清,将胡志宣带到一边,小声道:“不可,他们心中有鬼,想要除掉你,你除掉你继弟,你父亲第一个怀疑的就会是你。” “其实,你若是能把尾巴扫干净的话,可以两个人都杀了。”方睿轩转而道,“但若是有这个勇气和智慧的话,还不如想办法分家远离他们呢,何苦沾上人命。” “那他们还要害我怎么办。” “让人老实下来有很多方法,找人给弄残了,拐卖了,或者找人让他染上……赌瘾都行的。”差点说成毒瘾。 “那师父柳癞子的媳妇儿是你给他的?”胡志宣之后一直关注着这件事儿。 根据胡力告诉他的,柳老娘现在天天被逼着下地,前两天还中了暑气,柳癞子被锁在家中做手工,两个人不好好干活儿的话不仅不让吃饭,还有可能挨打。而胡力没敢告诉胡志宣的是,据说韩氏晚上天天折腾柳癞子,可是还是没有孕信,天天在家骂柳癞子没用。若是这两年还不能怀孕的话,韩氏可能就要找别人生了。 “嗯。”方睿轩觉得他有些带坏徒弟了,不过比以后单纯傻傻地好,“他们和咱们之间有着云泥之别,再怎么样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所以你师父我解了气就懒得再管他们了。”反正柳癞子母子这辈子也不可能活得痛快了。 “其实,对于你姨娘,”胡志宣听到方睿轩提他姨娘,有些紧张,这还是师父自那件事情后,第一次提起他姨娘,“我个人觉得,她有些愚蠢。日后你只要好好养着她供着她,不让她插手你的事情就可以了。她说什么,你随便听听,要不要做就是你的事情了,她是个妾总不能拿孝道压你。若是,你自己应付不来,可以求你的父亲和母亲帮忙。” “我听闻胡夫人家教严格十分明理,你敬着她,她总不会为难你。” “我知道的,师父。”胡志宣心中有些轻松,他师父果然和别人不一样。 第56章 来人 方睿轩就这么哄骗了许多学生私下里没日没夜的互相传阅啃读那本律法。 没办法,没找到答案,那本孝经夫子就不继续往下面讲。 而且舜帝的故事才算是刚刚起了个头,还没有讲完! 时下读书人多重典籍,若是没有方睿轩这么一出,他们之中的许多人,这辈子可能都不知道原来大炎律上写了那么多的东西。 其中关于子女不孝的,根据情节不同,从打板子都死刑的刑罚都有。虽然大多形同虚设毫无用武之地。 父母不慈的,也有不小的篇幅。 虽然律法还不是特别全面,但是人们生活的许多方面都有涉及,极大的冲击了那些年长孩子的三观。 他们现在已经接触了不少的事情,对许多事情有了自己的思考,但是眼界却依旧险隘。大炎律给他们中一小部分的人最直观的感受,治理一个地方一个国家,要想实现真正的长治久安,就要制定合适的法典并且严格按照其中的规矩执行。这样作奸犯科的人会少,路不拾遗的情况会增加,百姓安全有了保障就能使劲儿将日子过好,治下的地方也能繁荣起来。 而柳文骏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无师自通了方睿轩从没有讲过的一层意思。 父慈子孝,首先要靠教化和道德来约束,其次是宗族管教劝导,最次的才是求助于律法。毕竟法理之外还要兼顾人情,冷冰冰的规矩只能造就一批墨守陈规的人。 而且事情经过了官府,味道就变了。 “日后科考中若是遇到关于孝道的题目,你们答的时候不妨结合一下大炎律,既能出新,又可言之有物。”方睿轩最后随口提了一句。 往年的童生考试出现过一两次关于孝道的题目,考生的答卷却是千篇一律,有几个稍微好点的则是结合天地君亲师谈论孝道,也有旁征博引现身说法的,但总归是一个套路。主考官看上一二十份就腻了,批阅到最后,完全是看考生的文采和字迹。 到了举人秀才考试的时候,答卷要另行抄录,再呈给考官批阅,童生试却是没有那么的严格。 沈大海前两天派人给方睿轩送来了火锅这半年的红利,一共一千二百银子。火锅刚推出的时候,火爆了两个月,沈家酒楼来来往往的客人不可计数,而随着夏天的到来,热度才慢慢消减了下来。 因为沈家酒楼最先推出火锅,又给不同档次的消费人群都弄出了不同的火锅。客人们还可以加钱叫自己喜欢的菜,十分方便。后来其他酒楼虽有模仿和跟风的,但味道服务名气都比不上沈家,顾客们还是比较喜欢到沈家烫酒吃火锅。 有一位爱好美食的富商,甚至从最好的一直吃到最差的,又从最差的吃到最好的,结果发现每一种口味他都十分喜爱。每次去酒楼吃火锅的时候,都会抓阄选择今天吃那个。这件事情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一项美谈。 唐彦的“围炉聚饮欢呼处,百味消融小釜中。”被许多学子的学子追捧。 隔壁上虞县的一位姓孙的大儒,慕火锅而来,和友人一同分享了这一美食后,还特意在沈家酒楼的墙壁上写下了一篇分食记。 是的,毫无疑问。这些都是沈大海后期宣传的结果。 他在京城如法炮制,取得的成果比白水县强出了数十倍。而京城达官贵人多,富商什么的更是不可计数,短短三个月,就为沈大海赚取了大笔的银子。 上到王孙公子,下到富贵子弟都会想方设法吃上。火锅是个高雅的食物,有那么多的诗篇流传,是个很好的谈资。 而这大笔的银子中,只有三成进入了沈大海的腰包,其他的都被当作份子给散了出去,寻求庇佑。其中有两成给了胡县令的本家安远侯府。 而在京城赚的钱,自然是没有方睿轩的份儿了。毕竟他的手再长,身份摆在那里,怎么样也伸不到京城去。 方睿轩对于这笔财富也看得很淡,知足者才能常乐。沈大海靠多方周旋才做出了这样一个局面,他是怎么样也赶不上的。 而火锅这个想法与其放着发霉,还不如每年给他往回赚个二千多两银子,过上一段富足日子。 如今天气转凉,进入九月份后,火锅的生意更是回转了开来,也许下半年的分红还能更多一些。 晚上,柳生躺在床上,方睿轩侧着头将耳朵支在他的肚子上倾听。 “撞撞之前还动了呀,怎么现在没反应了。”方睿轩等了一刻钟,得不到方撞撞的回音,还是有点小失望的,随即为他解释了一句,“可能是睡着了吧。” “夫君,他又动了。”方睿轩话落,柳生道。 方睿轩一听,赶紧将脑袋放回柳生的肚子上,又等了好久,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这个坏家伙,这么小就开始欺负他老子了,方睿轩心中吐槽,面上不显。 要说,柳生第一次胎动是在柳生怀孕六个月的时候。 当时方睿轩正要欺身而上欺负欺负自己媳妇儿,和柳生紧密贴着的腹部,突然感觉到了一下轻轻地踹动。 方睿轩当即将手放到柳生的肚子上,和柳生肌肤相连的地方被方撞撞的有力的小脚狠狠踹了一脚。 那一刻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涌上了方睿轩的心头,柳生肚子里的不再是一个受精卵,一个胚胎,真真切切地是他的孩子,会动,会踢人,有活力,有想法的孩子。 在这之后,每天听听方撞撞地动静是方睿轩的必做工作之一。 可能方撞撞遗传了他前世熬夜写代码打游戏的不良习惯,经常都是在夫夫二人快要歇息睡觉的时候,来表现自己的存在感。 “撞撞也该睡了,咱们也睡吧。”方睿轩将柳生捞到自己的被窝中,搂着柳生的腰,侧身和他面对面躺着,有时候双手还会不老实地在柳生结实的背上臀部大腿上游走揉捏。 方睿轩理直气壮,夏天的时候天热,媳妇儿不给抱。现在又什么都做不了了,总要给他点好处和安慰吧。 柳生到现在已经怀孕快八个月了,肚子圆圆的,十分像个皮球。 他这一胎顺利的不像话,除了吃得多,最近睡得也比较多外,呕吐恶心那些害喜的症状完全没有。 三个徒弟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就怕柳生有个什么闪失。 沈惠清沈惠明尤其如此,毕竟沈惠清有个撞人的前科。 沈夫人的肚子比柳生的还要大,这个月已经进入了预产期,大夫早先说很可能是个男孩。而沈夫人之前害喜害的严重,将家中的下人和后院的莺莺燕燕折腾的人仰马翻。沈大海之前出去做生意了躲过了一段日子,而回来后,沈夫人就专门折腾他,为了他家小三,他也只能认了。 沈惠清沈惠明两兄弟休沐回家,也受到了一些波及。沈夫人要他们现在就要做好一个哥哥,于是一个给沈夫人端茶倒水喂饭夹菜,一个对着沈夫人的肚子给弟弟念书。 沈惠清比较自己师母和亲生母亲的状况,觉得比起自己的亲弟弟来,他更喜欢小师弟。小师弟安安静静地不闹腾师母,也不折腾人,将来一定会是个乖宝宝,会软绵绵地喊他惠清哥哥,拉着他的袖子求他带他去玩。他送他东西的时候,他会糯糯地并且非常欢喜地对他说谢谢,还会将小东西好好的保存起来。 至于他那个弟弟,在沈惠清的眼里就是一个混世魔王,要严格管教才行。 还有,小师弟喜欢吃东西,以后要给他多带些好吃的才行。 第39节 “想什么呢。”沈惠明看到沈惠清在发呆,戳了戳他的脸问道。 “哥哥,撞撞比弟弟听话多了,我以后要多喜欢他一点。”沈惠清道。 沈惠明有些无奈,喜欢撞撞可以,不要把对小弟的嫌弃这么明晃晃地说出来呀,日后小弟知道了,该伤心了。 对于胡志宣来说,则完全没有疼谁多一点的困扰。 “师母,你先等等。”沈家兄弟在说话,胡志宣赶紧上前将柳生前面的一颗小石子给踢开了。 桃儿被胡志宣的行为搞得有些脸红,她就觉得只是一颗小石子,不碍什么事,才没有去清理。 这样对比下,显得她太不称职了。 为了方便生产,柳生现在每天晚饭后,都要绕着院子走上两圈。有时候是方睿轩陪着他,有时候是三个徒弟充当保镖。 而今天,方睿轩刚好去给住在前面小院子的三个学生解答疑惑了。 他平时没有给这三个学生额外地开小灶,但是解答疑惑,指点一下的时间却还是有的。毕竟他还指着这三人明年参加童生试给他争光呢。 “老爷,钱强在外求见,带着一老一小来,说是岭南方家之人。”方睿轩的来历孔管家自然是了解几分的,钱强带来的人他也相信正是方家之人。 任谁亲族遭受叛军流民的屠戮杀害,以为全家都死光了,还能再次见到亲人的时候,心情都是激动难耐的吧。老爷心中肯定又高兴又不好受,孔管家如此想,心中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方睿轩一听,连忙道,“快,快让他们进来,将人请到正屋去。” 终于来了,方睿轩高兴的想。 他找了那么久,连方家的一个旁支都没有找到。 现在有人自己找上门了。 第57章 侄子 这是钱强最后一次跟着商队跑商。 这次过后,他就打算在县城开个小铺子安定下来。 他先是跟着商队去了南方,将带去的东西卖掉采购好了货物后,提早离开了原来的商队,又跟着另一个曾经打过几次交道的商队回到北方售卖。 回柳家村的路上,路过距离白水县三百里的临城县钱强在客栈要了几间客房打尖休息。 而钱强手下的两个伙计,李家村的李三和柳家村的柳河,在路边摊一边吃饭一边谈话,谈着谈着就说到了方睿轩的身上。 当时一个老乞丐正带着一个小孩子在旁边乞讨,听到二人在谈论岭南逃难而来的方举人的时候,激动地冲到他们跟前。 老乞丐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老家伙你干什么,滚开,这里没有东西给你们。”李三粗鲁的骂道,一把将老乞丐推到在地要他们离开他们的饭桌。 柳河拉着李三的胳膊往回拉扯他,“算了,算了,这一老一小也挺不容易的,不要和他们为难了。”柳水看着眼前的老人瘦的只剩下一个皮包骨,带着同样瘦巴巴黑乎乎的小孩,不免有些同情。 只是世道艰难,人能顾好自己就不容易了,哪里管得了其他人 老乞丐青筋暴露的手紧紧抓着地面,不愿离开,“两位大爷你们误会了,小老儿不是来讨要东西的,你们说的方举人是我主家,小老儿和举人老爷一起逃难的时候不幸失散了,求求你们告诉我举人老爷他在哪里。” 李三听到这些,倒是停止了驱赶老乞丐两人的动作。 柳河则是问了那老乞丐许多问题,老乞丐都一一答了。但是关于方睿轩的许多事情,柳河自己也不知道。由于老乞丐说的那般肯定,将信将疑地将人带到了钱强跟前。 钱强知道的事情比二人多一些,见老乞丐能准确说出方举人的名字,来历就心中就有几分确定。就算这不是方家的人,也是方睿轩的同乡之人,他将人带过去总不会惹上麻烦。说不定还能让方举人欠他一个人情,能和一个举人老爷攀上关系,可是有着说不尽的好处的,最起以后子孙的读书问题,就有了着落。 钱强这般想着,便决定将二人带回柳家村。他让人给这一老一小两人送了干净的衣服,又给他们要了一间房,让他们梳洗。 老乞丐,也就是忠伯,日常通过给他们商队帮忙来换取食宿。 相处的时间久了,众人发现,那个跟在忠伯身边的小男孩,脑子有问题。 他平时平常不吵不闹的,肚子饿了不知道喊人,摔疼了也不知道哭。成天一句话不说,在一个地方能一动不动地坐上大半天,一张脸面无表情,眼睛里也没有神采。 其他小孩子的眼睛或是灵动或是清澈的,而这孩子的眼中却是死气沉沉的。 柳河曾经买了一串糖葫芦逗他,他就静静地眼中无一丝毫无波澜地看得柳河心中发毛。 在回到柳家村后,钱强就立刻带着人求见方睿轩了。 说来,柳婉音经常在方府登堂入室的,钱强这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方睿轩见到来人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是之前跟在原主身边的管家忠伯。 “忠伯,你还活着呀。”方睿轩的第一句话,就确定了忠伯的身份,让钱强松了一口气,现在就差这位小少爷的身份了。 送回一个下人,顶多可以得举人老爷一个谢谢。若是这个少爷是方举人的家人,他这也算是对方家有恩情了。 “是呀,少爷,老奴还活着,只是少夫人,小少爷,二老太爷他们全没了。”忠伯说着,不禁悲从中来,潸然泪下。 方睿轩看到忠伯身边的小男孩,觉得眉眼和他十分的相识,但是有些想起不来这是谁,“这是?”方睿轩指着小男孩问忠伯道。 “少爷,这是睿枫少爷的小儿子泽辰少爷,和小少爷同龄。老奴无用,当初没有将小少爷给带出来。” “忠伯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你能将泽辰带出来,已经是大功一件了。” 方泽辰,刨除他这个冒牌货,应该是方家嫡系仅存的男丁了吧。 关于方家灭门的事情和忠伯这一路的遭遇,方睿轩也是想要知道的。 只是“忠伯带着辰儿一路走来想必也辛苦了,先下去梳洗一下,吃点东西,事情我们过后再谈吧。”又找来李子,让他去后院通知柳生找人给忠伯收拾一件屋子,方泽辰先跟着他们睡。 “方举人,人已经送到您这里了,我就先走了。”从来到方家一直没有存在感的钱强对方睿轩道。 “多谢你这一路对他们的照顾,我一会儿会让孔管家将谢礼送到钱家。” “举人老爷太客气了。”钱强应付道。 孔管家回来后,方睿轩吩咐他,“你去夫郎那里支八百两银子并着谢礼一起送到钱家去。” 孔管家听到方睿轩的吩咐,嘴角抽了抽。 他们老爷真是个败家子,钱挣得多,花的也和流水一样快。早先看中的那个小庄子怕是买不成了。 只是,孔管家还是赞同方睿轩的做法的。 方睿轩是不愿意欠钱强的人情的。因为柳婉音和柳生的缘故,钱强在方睿轩的眼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而他们老方家的人,都是爱妻如命,非常疼爱媳妇的。 比较一下,他自己和钱强的所作所为,方睿轩就更觉得自己是个绝无仅有的好男人更看不起钱强了。 媳妇是用来疼爱的,才不是给你伺候老娘养小妾,让你在外面风流快活的。 能用钱买断了这份恩情是最好的结果了。 而且他就不信,这么多钱,钱强不收。方睿轩肉疼地想。 孔管家给送来那笔钱的时候,钱强苦笑了一下,自然是明白了方睿轩的意思。 他跑商两年多,第一年的时候,大都是在给商队里面打杂做跑腿的。攒够了本钱后,最近一年才开始挣钱,但是也就攒下了七八百两银子,这么一大笔钱的诱惑让钱强不可能不接受。 而且,举人老爷这意思很明显了。 他若是不收,就是不识抬举,日后也讨不了什么好。 孔管家也很满意钱强的识趣,在钱家稍微坐了坐就走了。 “忠伯,你多吃点。”方睿轩给忠伯夹菜道。 忠伯和方泽辰乞讨了两年多,谷大娘不敢给他们吃那些油腻的东西,做了一桌子好克化的吃食。 方睿轩将方泽辰抱到怀中,一口一口地喂他喝鱼肉粥。 方睿轩早就注意到了方泽辰的异样,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自闭症,而且还是后天的。 柳生挺着大肚子坐在一旁,看着方睿轩喂方泽辰的场面心中有些复杂。 他一直知道方睿轩娶过亲,有过一个妻子的,而他只是方睿轩的填房。 方睿轩待他越好,越是疼爱他,他就越想独占他。有时候只要一想到方睿轩也曾经那般待过另一个女人,心中密密麻麻的一阵嫉妒。 他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可是就是忍不住会嫉妒。 现在这个女人的孩子找上门来了,他要抱着怎么样的心态做一个后爹呢。 “来,辰辰,这是你叔爹,你叔爹现在正怀着宝宝呢,辰辰以后就可以做哥哥了。”方睿轩将方泽辰介绍给柳生。 忠伯看着这幅场景,也是一阵欣慰,心中暗自道,“少爷过得这样好,又是这般争气,少夫人又怀上了孩子,方家的列祖列宗在天有灵也该安息了。” 而柳生听到叔爹这称呼,则是一阵脸白。方睿轩连爹都不让方泽辰喊他,这是不相信他会好好照顾方泽辰的意思吗? 李子不了解情况,柳生从她言语不清的传话中误会了方泽辰是方睿轩的儿子。刚刚孔管家来取钱的时候,走得匆忙也没有时间给他解释。 “泽辰的亲生父母都不在了,咱们以后就是他的父亲和爹爹了,必要将他视如己出,好好的抚养长大。” 亲生父母都不在了?? “夫君,辰辰不是你的……呃,我们的孩子吗?” “想什么呢,辰辰是堂哥的小儿子,咱们总要给堂哥留下香火的,不能将辰辰认到名下。”知道柳生误会了,方睿轩故意歪解了一下解释道。其实有那么一刻,他是想要告诉柳生,他这一辈子只有他这一个人,从身到心,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一个人的。 只是这坑爹的穿越,一来就将他穿成了一个二手货,让当时还没有开过荤连五指姑娘都很少用的他,情何以堪。 “哦,这样。”柳生傻兮兮地道了一声,原来是夫君堂哥的孩子,夫君没有防着自己。“夫君你放心,我以后会好好待辰辰的。” 第58章 委 “少爷,二老太爷说让你将那件东西毁了,不要再让它重现天日。”忠伯休息后,方睿轩将他带到书房谈事情。 方睿轩一听这话心里一惊,差点吐出血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呀! 方睿轩知道他反应这么强烈是原主最后残留的那丝情绪在作怪,但是心中却也同样觉得气愤。 只是因为那个东西,那群人竟然就狠心灭掉了安平村上百口的人。 原主所在的方家祖上住在京城西郊,曾经出过首辅,和许多大官。前朝末年,持续了将近百年的乱 象。当时方家的家主高瞻远瞩政治眼光十分敏锐,他预感道了战乱苗头,将族中的一些优秀子弟偷偷送出了京城,安置在了岭南深山之中的安平村。 一百五十多年过去,当初方家的人一代代繁衍生息到现在人数上占据了安平村的大半,成为当地名副其实的耕读之家。 而京城方家的人,当时被战乱波及,如今只剩下那么几个后人,和岭南的方家也断了联系。 第40节 今朝建立后,经过太祖和太宗两朝几十年的休养生息,天下大定后,岭南方家的上任族长,也就是原身的父亲才允许族人出仕,科举做官。 原身更是同龄人之中的佼佼者。十一岁中了秀才,十五岁举人,十六岁打算赴京赶考的时候,母亲去世,出孝后娶了一个妻子,次年生下一子取名方泽宇,当年冬天其父又寿终正寝,只得再守孝三年。 族长之位暂由族中辈分最高的,原身的二爷爷代理。 在原身的儿子两岁的时候,岭南遇到了几十年一遇的旱灾。灾情其实早在一年多年前就在一些小县城开始了,官员为了政绩隐瞒了此事,并且向百姓加收各种税,一时之间民不聊生,官逼民反。 等灾情蔓延到安平村的时候,局面已经控制不住了。原主急忙到县城寻找门路,带族人前去京城避祸。 他在县城四处托关系,奔波多时,终于从自己曾经的同窗那里租到了一条船,因为民乱十分严重,且在藩地就藩的安王当时想要造反,安王私下里派出了很多人到民间煽动百姓,还在百姓中混入了许多的私兵,那家中有十数条大船的同窗也是听闻此事才要带着全家人到京城避祸,随便赚取一笔逃命钱。 原身留在城里注意局势,让忠伯回去给现在的族长也就是原身的二爷爷报信,安排族人尽快来县城坐船离开。 而在忠伯回去后,远远地就看到安平村早已经化作了一片焦土。 忠伯当时不敢靠近村子,到了晚上的时候,偷偷从另一个入口潜到方家祠堂下的地窖中,找到了被藏在地窖下一个暗室中呆呆傻傻的方泽辰和已经奄奄一息地方睿枫。 他请忠伯将让祖父也就是族长生前的遗言转述给原身,并且请原身抚养他的儿子后就断了气。 忠伯还想继续寻找原身的妻子和孩子,却被守在旁边的暗哨发现了踪迹,之后就一直带着方泽辰东奔西走躲躲藏藏的。 原身在县里等候忠伯多时,船快开了还不见有人来后,回了一趟方家,看到的便是满目疮痍的情景,一时气血攻心,险些晕厥。 那些暗哨都去追忠伯去了,原身幸运地避开了这一劫难,将村民和方家众人合葬了一起,为他们合立了一个大的墓碑 ,将他记得名字的人都一一刻了上去。 之后原身没有离开岭南,小心翼翼地四处寻找忠伯和方家可能存活下来的其他人。 这在期间朝廷不到三个月就平定了叛军,诛了首恶。 原身竟也跌跌撞撞地活了下来。 在老家附近寻找一年多未果后,就离开了岭南,前往京城。当初他和村人约定好的避难地方就是京城,也许有人过去了也不一定。 而忠伯则是在民乱结束的时候,就带着方泽辰沿路乞讨赶赴京城。 他四处找不到方睿轩的踪迹,以为方睿轩当初跟着大船去京城了。 两年的时间,忠伯也只堪堪带着方泽辰到了临城县,离京城还要差上好几百里的路。而原身却被他们落在了身后。 原身到达柳家村的时候,已经是心力交瘁、心肺衰竭。在柳生门前晕倒以后,没了生息,才被突然猝死的方睿轩占据了身体。 原身的身体,其实也不必柳生强上多少,方睿轩花了许多时间才慢慢滋养回来的。日后若是不好好珍惜,对寿命可能都会有妨碍。 而岭南方家怀璧其罪之说,起因有二。 一是安王看中了方家的东西,想要抢夺到手。二则是方家的粮食,让处于饥荒中的流民十分垂涎。 这两件事情任何一件都已经足以成为方家的催命符。 方睿轩和忠伯各自谈论过二人的经历后,方睿轩压下 了原主的情感,只觉得唏嘘。 一个耕读世家,竟然有那样令人眼红的东西。方家的人都不简单呀。 “忠伯,这些日子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明日请大夫给调理身子。你在方家做了这么多年的事情,最后妻儿也没有保住,是方家对不起你,日后让泽辰认你为干爷爷,为你养老吧。” “少爷,这使不得呀,老奴只是个下人,哪里可以做泽辰少爷的爷爷。”忠伯哽咽地道,方睿轩有这分心已经让忠伯心中万分感激,到底不敢做出这样不分尊卑的事情。 “你这段时间的相护之情,辰儿和方家都会感念你一辈子的,怎能再让你做下人。”方睿轩道,这个老忠仆合该安享晚年才对。 “这老奴做了一辈子的活儿了,现在少爷,不,现在应该是老爷了才对,老爷不让老奴做活,老奴整天无所事事觉得浑身不得劲。”忠伯操劳了一辈子,最是享不起这样的清福了。 方睿轩看着他干瘦的样子,心中有些发酸。 “学堂上课还缺个打铃的人,园中也有一处菜地,忠伯现在若是无事,可以先去做这些清闲的事情,等身体养好了,我再给你安排其他活儿。”方睿轩无奈地道。 第二天一早,方睿轩便让谷粒驾着牛车,带着忠伯和方泽辰去县城检查身体了。柳生肚子大了,方睿轩也不敢带着他到处跑,就把他留在了家中。 出发前还特意给学堂的学生布置下了一整天都写不完的作业。 到了济和堂后,方睿轩就被那个没有搞清楚状况的坐馆老大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这么小的孩子,都看不顾不好,怎么做大人的。再这么被你养上几年,还不知道能有多少活头。” 方睿轩想解释,古大夫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骂道。 “生了样子不养,还不如不生,看看这手都成什么样了。”古大夫检查方泽辰的手背时,左手背上有溃烂的迹象。 昨天晚上方睿轩柳生给方泽辰洗澡的时候已经发现了,想着今天来看大夫,还是让大夫来给处理的好。 要不是知道这古老大夫医术好,方睿轩是真不想受这份闲气了。 牛人总是有一副牛脾气。 古大夫检查过方泽辰的身体后,考虑到方泽辰年纪小,没有给他开药方,而是开了药膳。 而这时候,问题又来了。 药膳方子是古大夫的师父传给他的,除了他的徒弟外是不能给外人的。 古大夫想要方泽辰每天来这里喝药膳。 而柳树村离县城远,方睿轩又不可能每天陪着方泽辰来喝药膳。 “我这药膳方子不外传,要不你天天带着他来,要不你们就住在医馆。”古大夫顽固地道。 方睿轩气得牙痒痒地。 方泽辰是因为受了刺激形成的后天自闭症,只要好好照顾引导,还是有康复的希望的。而他现在作为方泽辰的唯一亲人,怎么可能让一个小孩子住在医馆这种地方,就算有忠伯陪着,也免不了让小孩子觉得被抛弃了。 “大夫,你这药膳,你那药童会做吧。将他给我吧。” “这可不行!没有了童儿,谁来给我打下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么样!”方睿轩咬着牙道。 这时候曾经去过方家的张大夫,出诊回来,见到此种情况连忙上来和稀泥。这古大夫不认识方举人,他可认识呀,要是让东家知道这倔老头得罪完王举人又得罪了方举人,他也要跟着倒霉。 在张大夫的劝和下,古大夫终于同意将药童借给了方睿轩给方泽辰煮药膳,为期两年。这两年间方睿轩要管吃管住,每个人还要给那药童四百文的工钱。 方睿轩看那老头还算讲理,就同意了这个要求。 回去的路上,百无聊赖的方睿轩抱着方泽辰抓着他的小手晃来晃去的。 “童儿,你除了会煮这种滋补身体的药膳,还会不会做适合怀孕的人吃的。”方睿轩问道。 “会的,师父曾经教过我。”十四五岁的少年回答,“但是师父也说了,举人老爷要是让我做额外的事情的话,还得加钱才行。” 方睿轩:……。 说好的医者仁心、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呢? 第59章 方睿轩他们回到家中的时候,正好赶上午饭。 方泽辰被方睿轩和柳生一左一右夹在中间,两个人柳生喂方泽辰吃饭,方睿轩给夹菜。 而方睿轩在照顾方泽辰的时候,也会顺便给几个小徒弟夹上几口菜。 他现在觉得养这么多孩子真是个甜蜜的负担。 三个小徒弟其实已经很听话懂事了,但是小孩子,总是不自觉地有那种争宠博关注的念头,即使是最稳重的沈惠明也不能例外。 在这之前,三个人获得的宠爱都差不多。如今来了个需要更多关怀的方泽辰,方睿轩觉得必须要尽量的一碗水端平才行。徒弟之前都是当做儿子一样养的,不能因为亲侄子来了,就不疼他们了。 吃饭的时候,沈惠清偶尔会偷偷看上一眼方泽辰,昨天他和方泽辰说话的时候,方泽辰不理他,让沈惠清有些忧伤、也有些生气。 今天从柳生那里知道方泽辰生病了,还不会说话后,沈惠清就大度地原谅了方泽辰,辰哥哥这么笨,他怎么能和他计较呢。 晚上的时候,方泽辰晚上则是继续跟着方睿轩夫夫二人。 方睿轩将方泽辰的小脑袋放在柳生肚子的一边,然后趴在另一边,让方泽辰和他一起听方撞撞的动静。 “辰辰,这里面的是弟弟哦,咱们一起来听听弟弟正在你叔爹的肚子里干什么呢。” “以后弟弟出生了,辰辰要做个可靠的大哥哥,保护弟弟给弟弟撑腰。” 方睿轩一边仔细听着柳生肚子里面的动静,一边絮絮叨叨地和方泽辰说话。 柳生注视着在他肚子在上一拱一拱的两个脑袋温柔地笑了一下,怜惜地摸了摸方泽辰的头。 “辰辰要快点好起来呀。”柳生只知道方泽辰受了刺激后就不会说话了,自闭症这些方睿轩没有告诉他。但是他觉得像方睿轩这样,经常和方泽辰说话,说不定哪一天方泽辰就愿意开口说话了。 方睿轩又抓起方泽辰的小手,放在柳生尖尖的肚子上,“来,辰辰也摸一摸弟弟。”方睿轩又按着方泽辰的手在柳生肚子上来回移动了几下后才放开。 而这之后,不可思议地事情发生了。 方泽辰的手在没有方睿轩的带动下,竟然还在来回的抚摸柳生的肚子! 夫夫二人相识一笑,眼中都是满满地喜悦与欣慰。 不管这到底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动作。都说明了方泽辰其实是对这个世界有反应的,能够接受外人给他的信息的。 这比方睿轩预想中的情况实在是好上太多了。 患有自闭症的人在古代,很多时候都被直接当成了痴傻来对待。 古大夫自诩医术高明也坦言医治不了痴傻等这类病症,让方睿轩另请高明。 当时受了一肚子气的方睿轩很想直接骂回去,你个庸医,我们家辰辰那里傻了,他只是得了自闭症,一点也不傻。 而且这种孩子,在某些方面的能力比正常人都厉害。方睿轩不知道方泽辰有没有开发出这样的技能,打算尝试着找找,或许可以在方泽辰的心底打开一个缺口,加速他的痊愈。 当然为了维持住举人老爷的风度和能够将药童带回家,方睿轩但是还是忍了。 在这个世界上目前几乎找不到可以治疗方泽辰的人,方睿轩只能自己想办法引导方泽辰。今晚方睿轩也是心血来潮,带着方泽辰一起听他儿子的动静,没想到,方泽辰竟然愿意和方撞撞接触。 目光迷茫视线没有焦点的小男孩,那双无神的眼睛好像真的在认真地注视着柳生的肚子,小小的手来回移动抚摸仿佛在安抚着那个还没有出生的小娃娃。 方睿轩觉得这一幕让他们充满了希望。 第二天一早,方睿轩出去检查学生早起锻炼的时候,随便就连方泽辰一起带上了。 来到前院的时候,闻子乐已经跟着学生们绕着院子跑了一圈,正坐在一边踹粗气。方睿轩抱着方泽辰路过闻子乐身边的时候,对方泽辰说道:“以后辰辰可不要跟这个哥哥学,十好几岁的人连一些几岁的孩子都不如。” 闻子乐:……。 其实要方睿轩觉得,闻子乐当初不是碰到了庸医,就是家人对他太溺爱了。 只是先天不足体弱而已,竟然整天什么都不让他干。将闻子乐整个人养的给个废物似的。 没见闻子乐在他这里早上跑了几个月,脸色更加红润,身体也更加健康了。 第41节 生命在于运动呀。 方睿轩放下方泽辰,蹲下来和方泽辰对视,“辰辰跟着我一起跑好不好。” 方泽辰静静地和他对视,不避不躲,眼睛里没什么任何的情绪,找不到方睿轩想要的答案。 方睿轩也不泄气,就这么和他对视了好长一段时间。 最后无奈道,“那我牵着你走吧。” 方睿轩牵着方泽辰绕着院子走了好几圈,学生们都去早读了,闻子乐也跑完了他给自己规定的路程,去和学生们一起早读了。而方睿轩和方泽辰还在走,方泽辰出了不少的汗,脚步有些踉跄后,方睿轩才停了下来。 他将方泽辰带到教室的窗口,观看学生早读。 “辰辰要早点好起来,这样就可以和他们一样读书了。”方睿轩指着正在背书的沈惠清有道,“惠清可比你小一个月呢,现在已经认识好多字,懂好多的道理了。辰辰是咱们方家的孩子,也是要读书的。” 方家的人,五岁的时候就要进入族学开蒙。 而方泽辰这个样子,时时需要人看顾,方睿轩也不好把他带到学堂。 早读下课,回去吃早饭的时候,沈惠清就闻到了一股与平常不同的香味,追踪而去后发现那香味是来自方泽辰的药膳鸡。 方泽辰和忠伯的药膳是从今天早上开始的,那个药童名何水,来到方家后,以防止泄露师门的方子为由,不肯去方睿轩的厨房煮药膳,非得要方睿轩给他一个小厨房,才肯开始干活。 人家理由光明正大,这药膳方子又是人家师门的立足之道,方睿轩自然只能同意了。 这药膳药性大身体健康的人不能多吃,但是偶尔吃一次没有关系。刘氏给饭桌上的每个人都盛了一碗后,就在旁边喂方泽辰吃饭了。 何水煮出的药膳,闻起来十分香,但是吃起来的话却是让人一言难尽。他将药材都塞到了母鸡的肚子中,药材的味道都被封在了鸡肉里,众人闻到的那与众不同的香味主要是鸡汤的香味中混杂着淡淡的药香形成的。 饭桌上的几个人吃得愁眉苦脸。 方睿轩看着面不改色的吃药膳的方泽辰,对这孩子的定力也真是服了。 “这是你刚刚自己吵着要吃的,一定要自己吃完才可以。”发现沈惠清正偷偷摸摸地往沈惠明的碗里夹鸡肉的时候,方睿轩道。 听到方睿轩的话,沈惠清的手僵了僵,一块鸡肉就那么掉在了桌子上,沈惠清不知道是该高兴解决掉了一块肉还是难过碗里还有好几块,只能低下头继续和那苦苦的肉奋斗。 他以后再也不要吃药膳了。 第60章 周年 转眼已经是方睿轩和柳生结婚一周年的日子了。 在这样特殊的日子,方睿轩想要给柳生留下一个难忘的回忆。 方睿轩虽然没有什么浪漫的细胞,但是难得的有心。 九月十七的前两天,他就抱着方泽辰和三个小徒弟一起在一旁嘀嘀咕咕地商量如何过纪念日了。方睿轩对于教这么小的孩子如何讨好媳妇儿对媳妇儿好,完全没有一点儿羞耻感。 将这几个徒弟教成他这样的好男人,那最好不过了。不过,方睿轩也是有底线有分寸的人,这在古代管得再宽以后也不可能管到徒弟睡几个女人哥儿上的,所以平常并不曾对他们灌输过这些念头。 “师母,这是师父给你的。”当天一大早,柳生醒来的时候,沈惠清给他送来一盆新鲜的菊花,花开得十分美丽。 小小的人,抱着一盆花,还走了老远的一段路,并不容易。柳生急忙忙地接了。 不等柳生问话,沈惠清一阵风似的跑了。 “师母,这是师父让我给你的。”课间休息的时候,胡志宣跑来,递给胡志宣一个檀木盒子又跑走了,盒子里面放了一串珍珠手链。 柳生有些搞不清方睿轩这是唱的哪出。他俩整天待在一起,什么东西不能直接给他,还非让小徒弟们来转交。 “辰辰,你知不知道你叔父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呀。”柳生问方泽辰道,平时方泽辰跟着柳生,下课无事了后方睿轩才会将他带在身边。 连三个小徒弟使唤上了,柳生觉得方泽辰知道这件事情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但是方泽辰仍旧是安安静静地,盯着柳生的肚子一言不发。柳生有点儿遗憾,方泽辰到方家已经十来天了,却还是不怎么搭理人。 “夫郎,老爷这是心疼你,想对你好呢,不用想这么多的。” 孔管家的妻子刘氏道。 孔管家这些年对她十分好,但是到底不如老爷会疼人,刘氏看着都有些羡慕。 在颜家待的那些年,她也见识过无数姬妾风光受宠的模样,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源源不断地往屋子里送,却是从没有人有柳生这样的福气,能让夫君为他洗手作羹汤,温柔小意伺候着的。 刘氏觉得金银都是虚的,唯有真心才是无价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沈惠明捧着一个狭长的盒子来到柳生的跟前,里面放着一幅画卷。 柳生嗔怪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方睿轩,明明人都到眼前了,怎么还让明儿将东西转交给他。 他莫名的觉得脸有点发烧,没有立即将画打开。 方睿轩则是若无其事吃着饭,完全不提那三件礼物的事情,三个徒弟的嘴也闭得紧紧的,让柳生有些郁闷,心中好像有猫爪子在挠一样,迫切的想要知道方睿轩想干什么。 晚上柳生散完步后,就回到了房间中,今天方睿轩和沈惠明他们都不来陪他让他有些诧异和不习惯。 以往每到傍晚的时候,他们不是聚在一起听方睿轩开小灶讲故事,就是一起下棋玩耍,或者轮流陪着撞撞说话。 他们应该是有学问上的问题在讨论吧。柳生想道。 一点儿也不愿意承认,他这是被这几个男人宠坏了,想要他们天天来陪他。 于是拿出方睿轩送给他的那幅画细细观看,画中的就他们两个人,不,还有他肚子里的方撞撞,在一起散步的情景。画中的柳生摸着自己的肚子露出满足的笑容,方睿轩在他一旁温柔地注视着他,这幅画柳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师母,你快来。”沈惠清和胡志宣一起进来。两个人一左一右地牵住柳生的两只手,将他带到了院子里。 此时,天已经黑了。 院子中,两只大红灯笼高高挂着,地面上用九十九支红烛摆出了巨大的心形。 “师母小心。”胡志宣和沈惠清将人带到心形蜡烛的中央后,就退到一边了。 院子中传来悠扬的琴声和深情款款地吟诵。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 凤求凰! 柳生对这首诗的印象很深。 方睿轩最开始给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柳生认为诗歌传情很有情趣。但是听到后续后就看不上司马相如的这般行为了,觉得他十分虚伪。撩拨了人家小姑娘,人家也鼓起巨大的勇气不顾世俗礼法和你私奔了,甚至从一个富家小姐沦落到和你一起当垆卖酒为生,你却不一心一意地待人家,功成名就之后不思接妻子一起去享福竟然还想着纳妾。 虽然后来知错就改,但是终究让人意难平。 尽管如此,柳生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一首好诗。 而且他夫君也不是司马相如,也没有来勾引他。是他算计了他夫君。 并且方睿轩的全部家当都在他的手中,柳生才不怕方睿轩敢有二心呢。一开始方睿轩将钱财都交给柳生保管的时候,柳生是惶恐的。但是怀孕后,对于掌管这些他的底气就足了,反正那些以后都是他儿子的,他先拿着也没什么。 “哥哥,师父不是说光弹琴,没说还要念诗呀。这念的是什么诗呀。”沈惠清凑到沈惠明旁边道。 沈惠明复杂地看着沈惠清,这种诗,师父会告诉咱们就奇了怪了。 爱情故事沈惠明没咋听过,但是诗的意思绝对听懂了,毕竟鸳鸯二字还是很好理解的。 “成亲一周年快乐哦。”方睿轩弹完琴后,走到柳生身前,将他的手攥住放在胸口道。 柳生眼眶红红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出嫁前成亲的日子对一个女人或者哥儿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但是因为生计的原因成亲过后再来纪念的人却是几乎没有的。 柳生真没想到,方睿轩对人好可以好到这种程度。突然很想扑进方睿轩的怀里让他抱着他,但是顾及到周围的几个孩子,没敢动作。 胡志宣突然觉得这一幕很美好,真的很好。 沈惠明也觉得师父真是非常爱重师母。虽然他父亲对娘亲很好,身边却不止她娘亲一个人,也不曾给他娘花过这些心思。只是男人的眼光不是应该放在内宅外吗,他师父经常在内宅之中消磨,这般格局是不是有些小了。 这是沈惠明第一次质疑方睿轩,而心中一旦有了疑问的种子,总是想要知道答案的。 柳生等着都蜡烛全部熄灭后,才和方睿轩回了房。其实他不知道夫君摆着那个形状是什么,但是莫名地觉得好看。 方泽辰已经被刘氏哄睡着了。方睿轩将床上的帘子放下,抱着柳生在屋中亲吻起来。 柳生被方睿轩亲的气喘吁吁的,在他怀里喘气。犯过劲儿后,右手向下伸去握住了方睿轩的那个地方。 方睿轩身体抖了抖还打了个颤,媳妇儿真心急,他裤子还没有脱呢。 第61章 生产 夜深了,方家大院仍然是一片灯火通明。方睿轩方泽辰等人焦急地注视着屋内的动静。 “哇。”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了夜的寂静。 终于落地了,方睿轩等人松了一口气。 “恭喜举人老爷,举人夫人给您生了一个大胖哥儿。”谷大娘刘氏等人还在收拾屋子,接生婆抱着孩子抢先出来报喜道。 柳生第一胎生产过程不算特别顺利,从羊水破了到孩子落地花费了七八个时辰。 这对方睿轩来说是一个煎熬,他从白天听到消息,抛下一众学生赶来产房前等候,一直等到月上中天,连午饭和晚饭都没有心情吃,生怕柳生出什么事情。 这期间他也想进去看情况,被刘氏以进产房不吉利为由挡了出来。虽然方睿轩表示不在乎这些,执意要进去看,刘氏的一句话,却是成功地将他挡在了门外。 “老爷,夫郎的情况好着呢,你就别跟着添乱了。要是您进去了,夫郎怕您看到他一幅丑样子,不生了怎么办。” 不生了,那可不行,箭都在弦上了。 为了不影响到柳生,方睿轩生生忍住了进去的想法。转而在窗口门口大声喊着给柳生加油。沈惠清捂着眼睛,不忍看他师父的蠢样子。 方睿轩在稳婆地指导下小心翼翼地接过方撞撞,露出了一个傻兮兮的笑容。这个又皱又丑的娃娃以后就是他的儿子了。 “管家,给接生婆五两银子的喜钱,方府的下人都发上两个月的工钱。还有将咱们准备的红鸡蛋都发了,挨家挨户的发。让村民都来沾沾咱们撞撞的喜气。”说完后,就抱着孩子进去看柳生了。刘氏连阻拦一句都没有来得及说,举人老爷就那么大大咧咧地进去了,可是孩子都生了她现在也没有什么理由去拦方睿轩。人家举人老爷不嫌晦气,她何必去做一些惹人嫌的事情。 不过这家里没有个老人,真是不成体统呀。 接生婆本以为举人老爷年纪大了,盼子心切,在知道柳生生了一个哥儿后,必定要不悦,她的赏钱也要泡汤了。听到有五两银子拿后,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吉祥话不住地往外冒,话里话外地夸赞方撞撞有福气。举人老爷给的钱,可抵得上她接生好几年赚的钱。这穷乡僻壤的,除了一些家境好的或者生产的时候碰到难产的大都舍不得请接生婆,孩子都是自己在家生的。 “师父,我们还没有看过撞撞呢。”沈惠清对着方睿轩的背影道,完全被沉浸在做父亲喜悦中的方睿轩给无视了。 三个徒弟想要追上去,被刘氏拦了下来,好说歹说才让这三个少爷回了房。 一旁等候多时的大夫柳田在谷穗的护送下回了家。 “阿生,你看咱儿子多好看。”方睿轩来到柳生的床前,小心地将方撞撞递给他看。 柳生还没有来得及看上方撞撞一眼,孩子就被接生婆抱了出去。他生产的时候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坚持到现在也不过是想看孩子一面。 之前听到是一个哥儿的时候,柳生心中是有遗憾的,他和夫君都需要个男孩子来传承香火。但是看到方睿轩这般高兴的模样,他也就放开了不纠结那些了。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夫君也喜欢这孩子,真好。 第42节 “你辛苦了,累了吧,先睡一会儿吧。”方睿轩吻了一下柳生汗湿的额头道。虽然有了孩子,方睿轩也没有忘记柳生的身体。 在产房外等候的时候,柳生那一声声地痛呼,让他的心都疼了。方睿轩现在还是不能确定是不是爱柳生,但是他很明白,他是喜欢这个听话能干偶尔又有点狡猾的小媳妇儿的。不然也不会为他做那么多事情,花费那么多心思了。也许他们之间早就越过了爱情这一步直接化成了浓浓的亲情吧。 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方撞撞地洗三办的很热闹,柳婉音、柳春、村长媳妇儿还有几个学生的家眷等人都来了,沈大海田师爷也送了一份礼来。 沈夫人是九月二十五生的,生了一个男孩,现在还在月子里。沈大海听说方睿轩得了一个哥儿,第一个想法就是想要和方睿轩联姻。方举人两个月前又给他支了个点子,让他又赚了不少的钱,还因此和几个大人物搭上了关系。但是想到两个儿子都在方睿轩那里读书,他也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就按捺住了这种想法。 柳生是个哥儿的,没有奶水,方睿轩给方撞撞请了一个奶娘来照料。哥儿因为性别的缘故,所生的孩子只能是哥儿或者男孩子,生女儿的几率微乎其微,所以当初方睿轩和沈惠明他们那么笃定,柳生肚子里的一定是个弟弟。 方睿轩初为人父,对于一切都很新鲜。 每天放学后就乐呵呵的抱着方撞撞走来走去,要不是方撞撞现在还小不适合出房门,方睿轩可能都要带着他到柳家村里面转悠炫耀了。被方撞撞尿湿过几次衣衫在身上拉过几次粑粑后方睿轩也毫不在意,甚至还学着给如何给方撞撞换尿布擦洗身体,连柳生看了都觉得要嫉妒。 不过,夫君每晚也会给自己打水擦身体。他就不羡慕儿子了。 “辰辰,你来陪弟弟玩。”方睿轩抱累了,把撞撞放回特质的摇篮里,将一直拿眼睛盯着他的方泽辰拉到摇篮前。 方撞撞的出生给这个家里带来了许多的喜讯,第一个就是关于方泽辰的。 向来不爱搭理人的方泽辰,竟然会用手抚摸方撞撞,轻轻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好像在抚摸一块珍宝,既不用力,也不对方撞撞捏捏掐掐的。如此方睿轩和柳生才敢让他和方撞撞接触,两个孩子在一起的时候也一定要有人看顾着。 而且在方睿轩用拨浪鼓逗弄方撞撞后,方泽辰竟然也学会了在方撞撞哭闹的时候慢慢摇着拨浪鼓来哄他。虽然那个时候,方撞撞大多都是饿了,或者上厕所了,哄是不起作用的。 方睿轩在方撞撞地身上看到了方泽辰恢复的希望,辰辰这么喜欢撞撞,也许这两个人之间有什特殊的交流方式。 而方睿轩欣慰的同时也莫名地感到了一种不愤。 难道就要由着臭小子天天轻薄他儿子了,他儿子可是个哥儿。吃醋的父亲,智商完全喂给了汪汪。 休沐的一天,沈惠明有疑问要请教方睿轩,在书房找不到他,就来到了柳生房间里。 踏入房门第一眼看到的情形就是,师母再给小师弟缝衣服,他师父正托着小师弟的屁屁给他换尿布,而方泽辰在一旁认真的观看。 沈惠明皱了皱眉头,在一旁等待方睿轩忙完了后,上前道,“师父,我有问题想要请教你。” “明儿,等我一下,咱们一会儿去书房。” 方睿轩将方撞撞交给柳生后,才带着沈惠明离开。 在方睿轩给他解答完疑惑后,沈惠明犹豫挣扎了半晌后地对着方睿轩道,“师父,若是有一男子,整日厮混内宅,该如何作评。” 方睿轩深深的看了沈惠明一眼。 这小徒弟管得真宽。 “这个嘛,要看他本人的品行了,有爱扎根脂粉堆的纨绔,”比如宝玉,“也有那庸碌无能逃避现实浑噩度日之人。” “那师父,你是什么样的人。”沈惠明固执地问道,他师父这两种人都不是。 “我,只不过是个闲云野鹤,只想过上几天安稳日子的小人物罢了。”方睿轩并不在乎沈惠明的冒犯,有了质疑,说明有了自己的思考,有了思考就是进步的开始。 “其实,明儿你要知道,这世上有千万种人,就有千万种活法。封侯拜相,出入庙堂,提高家族的身份地位,这是你日后要选择的道路。乡村山野,无所拘束,夫夫恩爱,子孙孝顺上进,是师父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既然志向不同,那么必然是有分歧的。为人处世也好,日常作为也好,你不能用自己的眼光去要求别人的。明儿以后,还是比较适合要你母亲为你择一贤妻,平时有人为你打理好内宅,让你没有后顾之忧的在外拼闯。” “只是女子哥儿都有自己的不易,明儿以后不妨多多体谅一下自己的妻子。”方睿轩点到即止。 沈惠明听到方睿轩又用娶妻来打趣他,耳根儿悄悄红了。 方睿轩觉得有趣,一把将沈惠明抱起,揉捏他的小耳朵玩。 “明儿是不是见师父最近只抱你们小师弟,不抱你了,嫉妒了。” 沈惠明紧紧抿着嘴唇,他才没有呢。师父在这样的年龄,才得了小师弟一个儿子,多疼爱几分本来就是人之常情。况且他年长,他师父平常也没有怎么抱过他。 若是让那个方睿轩知道沈惠明的想法,肯定要对天长叹,明明在现代他还是一枚小鲜肉,到了这古代却成了一块人人嫌弃的老腊肉。 “明儿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啊。啧啧,吃醋的大徒弟,其实也蛮可爱的。” 沈惠明听到方睿轩夸他可爱,脸也红了。急着要退出方睿轩的怀抱,再待下去,他师父还不知道要用什么不着调的话打趣他呢。 方睿轩将挣扎的大徒弟抱得更紧了一些,“明儿不用害羞,师父这里可没有抱孙不抱子的想法,明儿也是师父的半子,师父抱抱你也是无碍的。” “师父,哥哥你们在做什么!”沈惠清和胡志宣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哥哥不愿意被师父抱,师父硬要抱哥哥的情景。 沈惠明:……。为什么有种奸情被人撞破的感觉。 方睿轩:为什么有一种自己在逼良为娼感觉,这是错觉吧,是错觉吧,是错觉吧。 第62章 木偶 “我和你哥哥闹着玩儿呢。”方睿轩放下沈惠明,若无其事地给他整了整衣服。 “清儿又去哪里玩了。” “我和宣哥哥去放风筝了,刘仁杰可厉害了,将风筝放得老高了。”沈惠清兴奋道。 “这样,若是清儿的算数成绩能和风筝飞得一样高,师父我就心满意足了。”方睿轩假装伤心地道。 沈惠清听到方睿轩提算数,有些心虚,可是,“师父,我真的学不会呀,那些负数小数分数之类的好难理解呀。” “那既然这样,我先把算数给你们停了吧。”方睿轩道,他当初见整数上的运算,三个人都学得十分好,就趁热打铁教了他们小数分数等方面的内容。虽然这些东西在《九章算术》中都有提及,但是完全忘记了,这在现代都是十岁多的孩子才会学的。 现在沈惠清他们学得吃力,他教的其实也很吃力。 “师父,别停呀,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学。我学不好,宣哥哥和哥哥他们两个学得都很好呀,不要因为我就不给他们讲了。”沈惠清听到方睿轩要停他们的课连忙道。要是因为他学不好,以后哥哥和宣哥哥都没得学了,他会愧疚难过的。 “清儿,别急,这些东西你们现在理解起来可能还有些困难。等你们再长个一两岁,为师再重新教你们,咱们现在偶尔巩固一下整数水平上的就好。”方睿轩解释道,二徒弟太老实了,逗起来也没有什么成就感。 “你们两个人有什么想法。”方睿轩转而问胡志宣和沈惠明。 “我听师父的。”沈惠明道,他最近也觉得学的有些艰难,不像当初那般轻松并且充满趣味了。 “师父,我想继续学。”胡志宣认真地对着方睿轩道。 “既然这样,我把这些编成书册,你们谁平日里有时间了可以去书房照着书上自学,碰到不懂的再来问我吧。”方睿轩道,“宣儿日后也是要走科举之路的,不要把过多的心思花费在这方面。” “是。”胡志宣恭敬地道。 作为一个理工科的学生,培养出一个理科男对方睿轩的诱惑十分大,只是在这个朝代,这些算是旁支了。就算能凭着一身的数学本事进户部给国家掌管钱袋子,但是前提还是你得考中进士。 “小何大夫,夫郎的药膳熬好了吗?”前来端药膳的桃儿问何水道。 方睿轩终于还是给何水加了二百文的工钱,要他给柳生做药膳调养产后的身体。 “再等一会儿,马上好。”何水露出一张汗涔涔地脸,对着桃儿道。 “好的,不着急,夫郎刚吃完午饭没多久,肚子也不饿。木儿小哥来了在陪夫郎说话,我没什么事情就先过来看看。”桃儿红着脸道。 “既然是这样。那我先把忠伯的给他送去,他是在前院吧。”何水问道。 “刚打过铃应该是在中院和曹大爷一起打理菜地,我去叫他吧。”桃儿说完就跑着去找忠伯了。 方泽辰年纪小,方睿轩担心他虚不受补,问过古大夫后,每天只给他吃一顿药膳,柳生忠伯都是要两顿的。至于方睿轩自己,他表示他身体健康,无病无灾的,完全不用去受那个罪。 “阿生,你前天不是出月子了,怎么又回来坐月子了。”柳婉音问道,前两天柳生还抱着方撞撞去他们家串门呢,今天来找他的时候,桃儿就说柳生还在月子里。 “大夫说我这次生产不顺,伤了元气,夫君要我做双月子,将身体养好了。”柳生无奈地道。 其实这么多天柳生早就躺腻了。他娘当初生他的时候,有他爹的疼爱也只做了半个月的月子,他已经躺了一个月了,是他娘的两倍时间了,早就想出去松松筋骨。 只不过抱着撞撞去柳婉音家串了个门,回来后就被方睿轩下了死命令,要多躺一个月。 当时,方睿轩抱着他说,“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夫君我也想你想的不行,将身体养好了以后做什么不行。” 柳生闹了个大红脸,急忙转头,发现方泽辰还在熟睡着,才松了一口气。 “撞撞的父亲对撞撞的爹真好呀。”柳婉音抱着方撞撞用额头蹭了蹭他的脸蛋。“不过举人老爷这样做也是为你好,阿生你的确要好好调养身子,这样才能早点给撞撞生个弟弟出来。”方撞撞以为柳婉音在和他做游戏,嘴角咧得大大的,满脸的口水。 这些道理柳生自然是明白的,所以才听话地老老实实在床上躺着,过着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的日子。 只是自从生产过后,他的肚子上就有了一圈的肥肉,腰都快看不出来了,柳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以前方睿轩和他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总是夸他的腰细有力气,现在他的腰粗成了水桶了,方睿轩不喜欢了怎么办。 “老爷,庄子的事情已经办好了。”两日后,孔管家回禀方睿轩道。 “将地契和那几户人家的身契给夫郎都送过去。”方睿轩眼睛都没有眨地道。 方睿轩早先就看中了那个离柳家村二十里的花木村的庄子,那庄子有一百亩的良田,还有一个小土坡,栽种了不少的果树和栗子,几户庄户人家,加起来作价要一千五百两银子。 本来方睿轩的钱是够的,但是在给了钱强八百两买断了那恩情后,自然就没钱买庄子了。 这之后方睿轩给沈大海出了一个主意,建议沈大海弄出了一个烧烤店,虽然你这次不需要方睿轩提供什么方子,但是沈大海还是和火锅一样。爽快地给了他三成股份。 而方睿轩的这个点子搔到了很多富家公子小姐的痒处,他们平时想要自己动手烤一顿肉,不仅要去庄子上,还要提前通知下人准备好猎物,或者自己去了那里打猎,要花上好些的波折,才能吃上一顿烤肉。更有一些文质彬彬的公子甚至连弓箭骑马都没有用过,只能等现成的。而建造这样一家烧烤店,着实为他们满足口腹之欲提供了不少便利。同时那些比较享受打猎的人,只要付少量的场地费也可以带了猎物去饮酒烤肉。 沈大海按照方睿轩的建议在京城的烧烤店隔出了好几个不同的院子,有梅林,有牡丹园,有流觞曲水,不一而足,那些富贵人家的小姐公子在吃吃喝喝的同时,又能尽情玩乐,着实吸引了不少人。 沈大海还请人给取了一个有趣的名字,进京赶烤,以此明年春闱的举人都将成为他的一大批潜在的客户。 白水县的烧烤店比起京城的并没有那般精心侍弄,每天却依然有不少钱入账。 如今已经是腊月了,沈大海提前送来了分成,那庄子还没有卖出去。方睿轩自然是让孔管家给买了回来。 今年过年除了多了个方泽辰和方撞撞外,方家倒是与去年没有什么不同。方睿轩依旧带着全家人去祭祖,依旧带着柳生去了他父母的坟地上祭拜。 只是方撞撞还小身子骨弱,不适合带着他去山头吹风,只能明年再带着他来看外祖父外祖母。 而方撞撞在出生两个半月后,方睿轩终于定下了他的名字,方泽旖。 哥儿一般都是没有资格和男孩子一起论资排辈的,但是谁让方家只剩下方睿轩一个大家长,他又是个爱子狂魔,怎么也不舍得委屈自家孩子。 “老爷,朱老头和十三来给您拜年了。”大年初三的时候,孔管家对着方睿轩道。 “请他们进来坐坐吧。” 朱老头和十三进来后,就朝着方睿轩和柳生的方向磕了个头。若不是方睿轩的帮忙,他们现在可能还在到处流浪,即使有了户籍也没有这么容易在柳家村立足。 方睿轩急忙让人将二人扶了起来。十三给他磕个头他还受得住,但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家给他下跪,他都觉得自己要少活上几年。 “老人家,实在不必如此多礼。” “举人老爷仁厚,帮了我们许多,我和十三实在无以为报,就想着带十三来给您磕个头。”朱老头道。 方睿轩待他们可说十分好了,他当初想要拿皮影的做法给十三换取一个户籍,举人老爷不仅没有贪图他们的东西,拿出了另一样东西的做法来交换,还给他们两人落户在了柳家村。 “小老儿,今日前来还有一事儿,举人老爷去年说的提线木偶我已经有了眉目,现在将初步的成果带来给您看看。” 朱老头说完,就见十三从带来的袋子中,取出了一个木偶,该木偶全身上下都是密密麻麻的线,方睿轩接过尝试后,发现除了脸部不能控制表情,手指的灵活度欠缺一些外,基本上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这都可以作为一件艺术品了,这朱老头和十三还真是厉害。 第43节 “夫君,辰辰好像很喜欢你手里的那个东西。”一直注意中方泽辰的柳生,发现自从方睿轩拿着那木偶尝试做各种动作后,除了方撞撞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方泽辰目不转睛盯着方睿轩后说道。 第63章 逃跑 发现方泽辰对木偶和皮影之类的东西感兴趣后,方睿轩决定雇佣十三每天下午到方家指导方泽辰做手工。 方睿轩偶尔也会陪着方泽辰做一会儿,但是他到底事情多,只能将人交给十三和柳生看着。 岭南方家的那一场动乱,下人们的身契自然是被毁了。方睿轩为忠伯办理了良籍,并打算等方泽辰的病情有了好转后再为两人半个认干爷爷的小宴。 忠伯平日里的工作,除了打铃外就是和曹大爷夫妻二人照顾菜园子外。 而他在原来的方家的是做管家的,到了方睿轩这里反而清闲了下来,职位还在孔管家之下,方睿轩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就将新买的庄子交给了他打理。 平日里忠伯还住在方家,只需要每隔十天半月去住上几天,检查庄户的工作并且处理一下庄子的事宜,免得那些庄户糊弄主家。 “阿生,你知道不,钱强倒大霉了。”正月里闲来无事的柳春和柳婉音,来找柳生唠嗑道。 柳生轻轻拍着刚吃饱喝足的儿子的背,“钱强不是早搬到县城里了吗,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又传回了柳家村。” 将方泽辰送回方家后不久,钱强就将家搬到了县城。本来在跟着商队走之前,县城中的房子已经收拾好了。但是他怕将两个老人一个孕妇独自丢在人生地不熟的县城,会受人欺负,就将搬家的日子拖到了跑商回来后。 “就是搬到县城后才出的事情,听说已经有一个月了,是最近才传到柳家村的。”柳春道,当初钱强搬到城里的时候村里不不知道多少人眼红呢,只是大都没有那个胆子像钱强一样出去做生意,现在他倒了霉,看热闹看笑话的人自然十分多。 柳生看了眼不甚在意的柳婉音追问道,“出什么事情了。”正月的日子真的很无聊,三个小徒弟也不在,柳生现在对这些八卦的热情高涨。 柳春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听说那个什么月娘卷了钱强家的钱带着女儿和一个货郎跑了。”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幸灾乐祸。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钱强有个姑姑,早些年嫁到了外乡一户姓王的人家。 去年听说钱强跟着商队挣到了不少钱后,就动了将女儿嫁回娘家的心思。只是当时钱强因为和柳婉音的纠葛,还有要再出去跑一趟商攒开铺子的本钱,无心娶妻的事情。 在他外出的那段日子中,钱强的姑姑经常带着女儿上门拜访。 钱强的姑姑和表妹王晓丽则是直接将钱强当做了自家的女婿和夫君,因此看月娘十分不顺眼。且王晓丽的容貌一般,与月娘相比拍马也赶不上,心中对月娘更加嫉恨,生怕她以后嫁进来后钱强的心还是在那狐媚子身上。 母女二人一到钱家就经常支使大肚子的月娘干重活儿,对她各种冷嘲热讽,月娘出身不好在钱家又没有名分,为了肚子中的孩子只能忍了。 月娘本来以为钱强回来后,情况会有所好转。只是在搬到县城没多久后,钱强的姑姑听说钱强将方举人流落在外的小侄子给送回了家,让方举人欠了他一个人情后,又找上了门来。 而这次是为了她的儿子王晓杰,让钱强去求方睿轩收王晓杰为徒,教导他考科举。 钱强自然是没有答应,且不说他已经明白了方睿轩对他的态度,就他表弟那个榆木疙瘩,读了两年书了,十二岁的人连个千字文都背不全,还不如那些跟了方举人学了两个月的娃娃,他怎么有脸为他去求方举人。 而钱强姑姑却是以为钱强受了月娘的挑唆,为了以后送她肚子的那个去读书,钱强才不肯答应帮她儿子说项,气急之下对月娘破口大骂,还推了月娘一把,导致月娘差点流产,孩子早产了十几天,生下了一个病怏怏地女儿。 “他姑姑一个出嫁女怎么能这样做呢。”柳生有些气愤地道,“幸亏木儿你没有嫁到钱家去,要不然还不被他姑姑欺负死。” “都是钱惹的祸。”柳婉音故作深沉的道,不过却是一针见血。钱强家当初没有这么有钱的时候,也不见他姑姑经常登门,也不见钱强母亲可以那么心恨由着月娘被人磋磨,柳婉音算是看清楚这群人了。 没钱的时候是孙子,有钱的时候装大爷。 “接下来怎么样,月娘为什么会跑了。”虽然月娘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儿,但是柳生还是看得出来,她是想和钱强好好过日子的。 “这个据说是因为钱强要娶他的表妹了,月娘怕王晓丽嫁进去后没有了活路,就偷拿了钱强的钱跟着货郎跑了。” “啊!”柳生大跌眼镜。前两天他姑姑还害得他女儿早产,后脚就要娶表妹了,这也太是非不分了吧。 这月娘真是个有魄力的女子,“只是,他们没有路引,出得了白水县吗,这要是被抓到了可怎么办。” “好像在逃跑的前几天,月娘就拿了私房银子让那货郎办了两张的路引,现在两个人加一个孩子早就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要想找到无疑大海捞针了。” “真是厉害呀。”柳生呆呆地夸赞了一句。 要说这件事情,钱强也很是冤枉。他姑姑害得他女儿早产后,钱强就放了话,不再允许他们母女上门。 只是钱强的爹,一辈子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又只有这么一个妹妹,被钱强的姑姑哭诉了几句,就心软了,再次允许了她们登堂入室。 钱强和王晓丽的婚约,是钱强的母亲和他姑姑定下的。 钱强的母亲见钱强还没有成婚就有了拖油瓶,没有人家的女儿愿意嫁给他。王晓丽对她孝顺,会说好听话捧着哄着她,不想那个月娘半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而且她刚嫁到钱家的时候,暗地里经常偷偷接济娘家,小姑子发现了不仅没有告发她,还帮她隐瞒了下来。和小姑子做亲,钱强心中自然是十分愿意的。 钱强知道了婚事的时候,自然是不答应的,一直拖着不肯娶王晓丽过门。 而王晓丽和她天天上门,指挥还在月子里的月娘大冬天地用冷水洗衣服,·不让月娘吃饱饭,克扣她的饭菜,月娘身子得不到调养,没有奶水喂养女儿,孩子整天饿得直哭。 而钱强一直则是在忙开布庄的事情顾不上她们母女,钱强的父母则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听之任之。 月娘担心,王晓丽嫁进来后,自己和女儿都没有了活路。就动了离开钱家的心思。 她日常除了要做各种杂活儿外,平日货郎来了,王晓丽嘴馋都会支使她去买零嘴,这一来二去的就和那货郎相识了。 那货郎是个纯情的,月娘又是出身风月之地,自然是有那么几分手段的。没几天就将人勾到了手,迷得那货郎失魂落魄的,甚至愿意和她私奔帮她养女儿。 因为月娘平时在钱强面前的一直很安顺乖巧,受了委屈也从来没有抱怨过,更不曾向钱强诉过苦。钱强满意她这般行为,对她并不设防,取钱存钱什么的也没有避过她。 月娘在腊月选了个钱家人忙碌的日子,拿了钱财,半个的时候就偷偷地和货郎走了。 那笔钱刨除钱强开铺子的花费,足足有一千多两,够她和女儿这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而钱强当时正好跟人拿了货物,需要付上一笔尾款,月娘突然的逃跑让他措手不及。 当知道家中钱财全部被月娘卷走后,更是气得差点吐血。果真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呀。 没有了钱财付尾款,当初的定金也搭了进去。钱强这次赔的血本无归。正琢磨着卖宅子凑本钱,维持布庄的经营。 而这件事情发生后,钱强姑姑和王晓丽对他们家倒是没有以往那么热情。但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钱强又有本事可以赚钱,她们还是不愿意放弃和钱强的这门婚事。 柳生晚上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方睿轩。 “是个有勇有谋的女子,只可惜出身不好。”方睿轩道,心里却是更加看不起钱强。 “夫君,柳春三月份就要出嫁了,我填妆要怎么给填呀。” “别人送什么你就送什么呗。”这么简单的事情,媳妇儿竟然还来问自己,方睿轩有些纳闷。 “可是,农家女儿或者哥儿出嫁,父母能给二两银子的陪嫁都已经是特别疼爱孩子了,亲戚之间的填妆也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上个月谷粒成亲咱们都给了二两银子,我要是和木儿他们送的一样,还比不上咱们家的下人,那柳春会不会觉得我瞧不起他。我要是给了多了,超过了他们爹娘给的,又不合规矩。”这正是柳生苦恼的地方。 方睿轩一想觉得也是,媳妇儿的这两个小闺蜜和他的身份不对等。平常时候没什么事情,但是一遇到这种事情就有些尴尬了,长久下来难免会产生隔阂。 柳生一直出手大方,好像是在接济他们一样。给的少了,又让人觉得在柳生的眼里,他们还不如方府的下人。 只希望柳婉音和柳春都是心胸开阔之人,日后不要和媳妇疏远了才好。 “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你准备的厚重点,私下里悄悄地给了柳春吧。”方睿轩建议道。 “那我把那对金镯子给了他吧。”农家人不懂什么玉呀翡翠的,在他们眼里只有金子银子最实惠,“这样不仅可以给柳春压箱底,日后缺银钱的时候还能绞了花用。” “你那镯子,一两多金子呢,你舍得了。”方睿轩还记得当初带着柳生去买首饰的时候,柳生那副心疼的模样,不过去年媳妇儿怀孕了,他也很少进城,都没有给媳妇儿添置首饰。 “还不是跟你学得。”柳生嗔怪了他一句,方睿轩天天花钱大手大脚的,柳生从一开始的不舍得到后来完全免疫了。 媳妇儿难得这样抱怨他,方睿轩觉得心痒痒地地,抱着人,就往被窝里滚,还揉了几把柳生的小肚子。媳妇生完孩子后,有些发胖的趋势,但是手感好像更好了。 柳生双月子做完后,方睿轩在房间中给方泽辰安置了一个小床,并且将方撞撞地摇篮放到了方泽辰的床边,以此来告诉方泽辰他们并没有嫌弃他,而是给他和方撞撞设置了一个更好交流的场所。 而事实是方睿轩心非常嫌弃方泽辰晚上妨碍他和柳生亲热。 第64章 童试 方睿轩决定春耕过后再开一次基础班,去年基础班都没有再办起来,周围几个村落的村长和村民都有些着急。 既然已经开始做了好事,方睿轩也并不吝啬做到底。 只是这次他不再亲自上阵,而是打算将那些学生交给闻子乐来教导,学堂收到的那些仅仅聊表心意的束修也都给闻子乐作为补贴,并且方睿轩还给闻子乐长了一百文的月钱。 在方睿轩心中,闻子乐和他学了这么久,教导学生识字什么的方睿轩觉得还是可以胜任的。 突然被授予重任的闻子乐,却是不这么认为。 “我才学了两年的东西,就当起了夫子教人识字,觉得心里很没底。”闻子乐忧愁地对柳婉音道。他也只能在柳婉音面前说说自己的紧张与不安了,在爷奶爹娘面前怕他们担心从来都是报喜不报苦的。 而且爷爷奶奶知道他要在方举人的学堂做个小夫子,而不是像以前一样打杂,都是十分的高兴,闻子乐就更不想让老人家失望。 “这有什么呀,你也就是教村民认几个字,那些书中的大道理又不需要你来讲。”反正你也不可能讲的和举人老爷一样好,柳婉音心中稍稍腹诽了一下闻子乐。 不过,他到底是心向着闻子乐的,劝慰了道,“你就安心吧,举人老爷既然把这件事情交给了你来做,就说明对你能力的认可。举人老爷都相信你,你还怕什么。” 听了柳婉音有些粗暴的安慰,闻子乐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下。 “后天学堂会放上两天的假,到时候我去你家给你们帮忙。”闻子乐道,柳婉音的哥哥要成亲了,现在家中正在筹备婚礼,忙得不可开交。 柳婉音打量了下闻子乐瘦瘦的身板,眼中明晃晃的说着你要是真的来了,是帮忙还是添乱呀。 不过他也不会下闻子乐的面子就是了。 “休沐不是只有一天吗,这次是为了什么放假。”方睿轩去年也只给这些学生放过两次假,过年的二十几天假期和农忙时候的那七天假,平日都是半月一休沐。 “大班的四个学生要参加今年的童生试,夫子特意让他们提前回家备考。我们也跟着沾了下光,可以休息上两天。” “原来是因为童生试,闻子乐你以后也会去考吗?” 闻子乐听到柳婉音的问话,面色严肃了起来,认真的对柳婉音道,“等我再积累几年,有把握了就去试上一试。婉婉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努力出人头地的。” “嗯,我相信你。”柳婉音重重点了点头,“那你赶紧回去读书吧,我也要赶紧回去给我娘帮忙了。还有也不要一直死读书,多注意身体,学一会儿就休息一会儿。” 柳婉音偷溜出来有一会儿了,再不回去就该被他娘发现了。 “我都听你的。”闻子乐露出一个暖暖地微笑,看着柳婉音鬼鬼祟祟回去的身影又无奈又好笑。 他未来的小夫郎比起他无趣的样子真是又可爱又鲜活。 “木儿,你去哪里了。”柳婉音刚回到家中就被她娘逮了个正着。 “这个,那个,我出去了,去,去找。。” “行了,你去将新房收拾一下,再将那些没有处理的花生都处理了,用盐水泡上,我和你娘去张屠户那里买二十斤猪肉回来。”柳婉音爹道,不用想也知道他儿子去找闻子乐,哥大不中留,还没有出嫁呢,就把自己当成别人家的人了。 “爹,哥呢,咋是你们去买肉,你们拿的回来不。” “别小看你爹你娘,我们还是一把子力气的,你以为谁都像那闻家小子似的手无缚鸡之力。”柳婉音爹打趣完儿子转而道,“你哥去曹家买豆腐了,一会儿还要去和你周叔说一声,成亲那天请他架着牛车和你哥一起去接新娘子。” “你们对嫂子真好,我都嫉妒了。”上好的宴席,牛车去接,柳家能的体面几乎都给出去了,他出嫁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呢,都不知道能不能闭上嫂子的一半。 没办法,谁让闻家穷。 “说什么酸话呢,赶紧干活儿去。”柳婉音娘佯装生气地训斥了他一句。 柳婉音心塞地去干活了。 第44节 不过他一点儿也不后悔和闻子乐的婚事,他的少年郎一直很努力上进,身体越来越好,学问越来越好,还一直想着要给他好日子过。 学堂中,四个学生夏俊晖,凌佳弘,柳鸿飞还有一个叫梅信远的学生一起来给方睿轩告别。 方睿轩之前本打算去县城帮他们镇镇场子的,但是一想到县试一考五场,连考五天才能出结果,之后还要参加府试,拖拖拉拉近一个月的时间后,方睿轩就歇了这份心了。总不能为了他们这一场考试耽误了学生的课业。 “师父,你觉得几位师兄这次考试结果如何。”立在一旁的沈惠明问道。 “应该能有七八分把握。”能中一两个就差不多了,除了学问外,考试有太多其他的因素。除非你是那种学问特别好,能中案首给县令大人装点门面的,才不会真的被埋没。 童生试一共考三场,县试府试院试。县试府试每年二月开考,由各县的县令主持,过了这两试后才能取得童生资格。院试要到四月份的时候在府城举行,由知府大人主持,通过了院试才能取得秀才功名。 而县试一共要考五场,第一场为正场,考试四书文两篇。第二场为贴经,主考官任意选择经书中的一页,用两张纸覆盖左右两边的字,中间开一行,另裁纸为贴,帖盖数字,让考试者写出读出,类似于现在的填空题。第三场考经义,第四场杂文,要求按照给定的体裁作文。第五场为诗赋,给个主题做出两首诗。第五场的成绩所占比例较小,前几场才是决定是否考中的关键。 而府试的题型、考试安排则是和县试的一模一样,据说是为了排除县试中的偶然因素,例如作弊和运气好之类的等。所以科举考试中,比现代高考出现黑马的概率还要小。真正有功名在身的,都是有真才实学的。 院试则为三天,主要考策问和经义,深浅程度的要求又不同于前两场考试。 “这些日子要委屈宣儿了。”给徒弟们科普完这些后方睿轩有些愧疚胡志宣道。 白水县的考试要有胡县令主持,胡志宣是县令公子,自从正月十七开学后,为了避开考试舞弊这类的事情,方睿轩便没有再让胡志宣回过家,和田师爷商量过后没再让胡家来人接。胡县令只不过在这里待上几年,平日里十分小心谨慎不给人留下把柄。 到府试结束,胡志宣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不能回家。 “师父,无事的,我不委屈。” “宣儿真是明理,咱们去找你们师母吃好吃的。” 县城中考试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方家学堂中的学生人心有些不稳。 方睿轩顺势给小班的学生来了一场模拟考试,给他们躁动的心泼了一盆冷水。 由于小班刚过了蒙学阶段学得并不深,很多童生试要考的典籍也没有学到,方睿轩的贴经就出了几本蒙学的书中的句子。 正场的四书文,一道题的题目目为“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出自于《论语·泰伯》,是孔子赞颂尧的名段,作文的时候注意两点,一是颂扬古代先贤的化育之功,二对君主进行歌功颂德,就算是一片比较成功的文章了。另一道则是关于孝道的讨论。 至于诗赋则是直接以春天为题。春暖花开的时候,最适合作诗写诗。 即使方睿轩已经放水放的这般厉害了,没有考过试,没有复习过的孩子们,一个个的成绩都很凄惨,在方睿轩的一通指摘下,都老老实实地静下心来复习。 而让他们稍微感到安慰的是,十二天后,梅信远在县试中就被刷了下来,已经回到了学堂继续跟着他们一起读书。 “夫君,你说他们三个能不能中一个。”府试放榜的那天,方睿轩早早派遣谷穗去城里打探消息了,柳生比方睿轩这个做老师的还要紧张。 有个好结果对方睿轩以后的名气增长也是有好处的。 “老爷,大喜,大喜呀。”忠伯一脸灿烂笑容地跟着谷穗来到方睿轩的面前。 “回老爷,这次童生一共选取了四五十人,咱们中了两个。柳鸿飞公子是第十七名,夏俊晖公子第二十八名。”谷穗禀告道。 “夫君,真是太好了。”柳生激动地对方睿轩道,险些将再他怀里乱动的方撞撞摔倒地上。 “真是没有枉费这一年多的辛苦。谷穗也累了,下去休息吧。”还没有到午时谷穗就回来,想必是得了消息立马回来的。 忠伯也很为方睿轩开心,只是心中不免遗憾。若不是那场灾难,他从小照顾大的少爷早已经步入仕途,飞黄腾达了,又怎么会心灰意冷,屈居在这样的小地方给人教书呢。 第65章 回京 忠伯以为方睿轩是受了灭族之祸的打击,才不愿意去考科举,根本没有想过自家少爷的芯子里已经换了人,毕竟鬼神之说人们都是敬而远之的。虽然方睿轩很多行为和过去的那个端方君子有很大不同,但这不是正说明少爷伤心过度,所以跟变了个人似的。 方睿轩自己不用想理由,忠伯便已经为他的反常给出了合理的解释。 毕竟谁遭逢了大变,还能和以前一个样。 府试结束后,夏家柳家分别办了次宴会,都邀请了方睿轩出席。方睿轩推辞不过,每次都会带着徒弟一起去赴宴。 “夫子今天怎么没带宣宣过来。”柳林中家中,曹玉衡跑到沈惠清跟前问道。柳家这次宴会,他们学堂中的人都受到了邀请,甚至连闻子乐也来了。 “宣哥哥两个月没回家,县令大人想他了,昨天就被田师爷派来的人给接走了。”沈惠清道。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宣宣走了呢。我前两天听我父亲说,县令大人今年秋天任期就到了,要回京城述职,宣宣是不是也要跟着县令大人回他们在京城的家了。”曹玉衡有些紧张地问沈惠清道,就怕听到肯定的回答,他心中好舍不得胡志宣离开。 “县令大人这个秋天的时候,任期的确就到了要回京城述职,宣弟跟不跟着走,我们现在也不知道。”听到二人谈话的沈惠明道。 “宣哥哥要走了吗,哥哥,我好舍不得他。”沈惠清问沈惠明。 沈惠明无奈地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现在还不知道,要看县令大人和宣弟自己的意思吧。” 没有得到答案的曹玉衡有些小失望,他和胡志宣做了一年多的同桌,真的好喜欢他。要宣宣真的走了,他该怎么办。 胡县令秋天要回京城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白水县中有心的人都知道了。 沈惠明还从沈大海那里知道胡县令到白水县来,其实和唐彦一般也是避祸而来。 胡县令早年在京城时,三十岁的年纪做到了从五品的兵部给郎中的职位。再稍微运作一番一两年后升到正四品的兵部侍郎的职位不是问题。 只是不幸的是一张俊脸入了回京暂居的德庆长公主的眼。说的好听点,德庆长公主就是想要胡县令做他的入幕之宾,说得难听点,就是想要当个男宠玩弄上一阵。 尽管安远侯府近些年有些没落,但是胡县令怎么说也是侯府世子,又岂肯做她的裙下之臣。况且长公主的夫家驻守在边疆的定国公府,驸马是定国公纨绔的三子。她虽然和驸马的感情不睦,两个人平时也都是各玩各的,但胡县令要是真和长公主有了首尾,还不一定怎么给家族招祸呢。 皇室的公主们大都名声不好,一般有头有脸的权贵清流之家的子弟都不会去招惹他们,免得为自己和家族蒙羞。 公主和那些哥儿郡王们也都有自知之明,从不会对朝中的那些中流砥柱下手,毕竟祸乱朝纲这样的罪名他们还是担不起的。 偏偏德庆长公主没眼色,仗着是当今皇帝的嫡亲妹妹,想要威逼胡县令。胡县令得罪不起德庆长公主,在安远侯府和他岳家的运作下,匆忙外放出来。以从五品的官身到白水县做了个六品县令。 现在长公主回了边疆,他的任期也到了,自然是要回京了。 “方举人,犬子今日能考中童生,全靠你的栽培,让他敬你一杯。”柳林中带着柳鸿飞和柳子车来到方睿轩的身边敬酒道。柳子车虽说四月的时候要参加院试,但是在小舅子的喜事前,一天时间还是抽得出来的。 “柳兄过誉了,令郎平日读书勤奋用功,考中童生也是应当的。” “方举人不要推辞了,他虽然用功,但是若无人指点,也只能像那没头苍蝇四处乱撞,哪里能有今日,这杯酒实在该敬您,还请您以后对他严加教导。” 说了这么多,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立在旁边的沈惠明心内道。 不过,果然和师父说的一样呀,只要他坐在师父旁边,来敬师父喝酒的人必然就会少,这么久也只来了个柳家父子。 方睿轩将柳鸿飞敬来的酒一饮而尽,说了一些勉励的话,催促他们去给其他客人敬酒。 作为一个修身养性不抽烟不喝酒的好男人来说,方睿轩觉得参加这种宴会其实是给自己找虐。这柳家的酒,可是一点水都没有掺,辣得他嗓子疼。 这次两个学生中了童生,没见家里给他们二人多少奖励,反而得了一大堆的告诫。 而方睿轩则是成了最大的赢家,夏家柳家给他送了不少的感谢礼。凌家梅家林家见到后,也纷纷效仿送礼恭贺方睿轩教出了两个高徒,生怕方睿轩受了另外两家的礼物而去偏心他们的孩子。 要是方睿轩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可就真的要喊冤了。 他除了偏心三个小徒弟外,对于其他的学生真的都是一视同仁。况且偏心自己的徒弟,这也很正常不是吗? “你父亲要回京述职了,你要跟着他回去吗,京城中有许多名师,若是能请到一二位相信对你的学业更有助益,县令大人在这方面也不会亏待你。”胡志宣回来后,方睿轩将他叫到书房中问道。 “师父,我不想离开这里。”胡志宣认真地对方睿轩道。 “为什么,要知道天下的读书人勤奋苦读,也不过为了在那琼林宴上有一席之地。跟着你父亲回京,比跟在我身边强多了。” “师父,前途很重要,但是在追名逐利之前我也想过几天普通人的安慰日子,就和您一样。” “既然是你之所想,我会和县令大人谈谈看的,若是不行,可能要你自己来说服他了。”方睿轩听了胡志宣的话有些触动。 为了胡志宣的前程的,方睿轩其实是愿意他离开的。但是为了师徒间的情分的话,他其实一点儿也不希望胡志宣走,把胡志宣抢回家给自己当儿子的心都有。 “宣宣你要走了吗?”胡志宣一走进教室,曹玉衡就冲上来抱着他的脖子吧嗒地掉眼泪。开学两天了,他等了两天,宣宣才回来。 沈惠清也凑了过来,眨着大眼睛看着他们,“宣哥哥,你昨晚不是说不走了吗?” 顶着周围人异样的眼光,胡志宣无奈牵着曹玉衡的手,回到座位上,给他慢慢地解释。 “你真的不走了?”曹玉衡确认了一遍。 胡志宣点了点头。 曹玉衡高兴的又扑倒了胡志宣的身上,抱着他的脖子,“太好了,宣宣,咱们没用分开了,以后还能一直见面。” 方睿轩进来上课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曹玉衡抱着胡志宣不撒手,这实心眼的孩子今天怎么转性了? 胡志宣抿着嘴笑了笑,有个不是因为他的身份才接近他的笨蛋当朋友其实也挺不错的。 第66章 说话 方撞撞三个月的时候,柳生就开始给他添加辅食,一开始的时候只给方撞撞喝些米汤米粉。等他再大点后,蛋羹、土豆泥、虾泥、小米粥等慢慢地上了方撞撞的食谱,现在方撞撞对这些食物适应良好,每次吃这些的时候甚至比吃奶水还要积极,让柳生下了决心打算再过两个月后就逐步地给他断奶。 母乳虽好,但是孩子大了以后,就供不上身体所需的消耗了。 方撞撞平时有一个特点,嗓门大!当有需求或者被笨手笨脚的爹娘照顾的不舒服的时候,就会扯着嗓子大哭,非要大人满足了他的心意后,才肯哼唧两声舒舒服服地去睡觉或者玩闹。 而在其他时候方撞撞都特别乖巧,陪他玩的时候,会给你露出个无邪的带着口水的笑容。高兴的时候,那呆呆的眼睛里,偶尔也会流露出几分光彩,或者朝人挥挥自己的小拳头。 他最喜欢的人是柳生,每当柳生哄他的时候都特别高兴,而这主要是因为柳生和他呆在一起的时间最长,让他有安全感。第二喜欢的人是方泽辰,除了方泽辰外,谁要戳他的脸他都会毫不犹疑地亮出他高亢的嗓子。 方撞撞的哭声将沈惠清弄得特别委屈,明明他才是对小师弟最好的人。什么好玩的、好吃的,有小弟一份,就没少过撞撞的呀。可是撞撞对他就是不如对辰哥哥好。不要管他是如何发现的,他就是知道。 方撞撞是柳生和方睿轩的第一个孩子,两个人执意要自己带孩子,却又没有经验,刚开始的两个月忙得手忙脚乱。晚上方撞撞一哭,方睿轩就反射性地去厨房给他热奶娘事先挤好并且用井水凉镇着的奶水,而经常是方睿轩忙活了半宿回到房间后,才发现方撞撞是拉了。 上个月晚上方撞撞哭了好半天,柳生和方睿轩怎么也找不出原因。检查了尿布发现干干净净的没有问题。取了奶水来,怎么喂也不喝,抱着在屋子中转圈陪他玩,还哭得更厉害了。 方家夫夫急得想要找大夫了,方泽辰突然撤掉了方撞撞的尿布,指给方睿轩看,方睿轩和柳生这才看到了方撞撞小腿靠近根部的地方那个红红的小包,才知道是被蚊子咬疼了。 “夫郎,撞撞少爷真是越来越壮实了,应该很快就能学会走路了,老爷名字取得可真好。” 方撞撞像患了多动症的熊猫一样在床上爬来爬去的,玩得十分欢实。柳生和桃儿守在他的身边。 桃儿一下子夸赞了柳生心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柳生心里很是舒坦,嘴上却道,“这个皮家伙,这么小就这么闹腾,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个哥儿的样子。” “夫郎,这你可不用担心。老爷是举人,您也饱读诗书,小少爷长大后一定会是个温柔贤惠明理大方的哥儿。” “桃儿,你这两天嘴巴可真甜呀,老是给我灌迷魂汤。” “我平常都这么甜,是夫郎你没发现。” “是吗,我还以为是小何大夫给我家桃儿喝了仙露琼浆呢,想问问他还有没有,可惜他回去拿药材了。” “夫郎,你别乱说。”桃儿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到底还是鼓足勇气说了一句,“人家不一定有这个意思,我去小少爷端鱼肉糊糊。” 桃儿说完后,就向门外跑出,差点撞到了正往屋内走的方泽辰。 “辰少爷,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方泽辰并不理会不断道歉的桃儿,径直走到屋子里,来到方撞撞的床前。 第45节 送方泽辰过来的十三给桃儿递了个台阶,“桃儿姑娘别担心,你刚刚没有碰到辰少爷。” “给,给撞撞。”方泽辰将他抱在胸前的那个将军骑着大马的木偶递给方撞撞。他做这木偶花费了好几天的时间,一做好就送到方撞撞这里来了。 方撞撞自己正玩的欢乐,并没有注意到方泽辰给他的礼物。 柳生却是惊讶得长大了嘴巴,半晌后才慢慢反应过来。他将撞到他身上的方撞撞搂住,高兴地朝外喊道:“桃儿,你快来,去把老爷给请过来,辰辰会说话了。” 随后又将方撞撞抱到方泽辰的面前,又听到了一句,“给,给撞撞。” 柳生急忙将方泽辰手中的东西接过来,“撞撞,这是哥哥送给你的。撞撞很喜欢对不对,来要对哥哥说谢谢。”柳生高兴的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方撞撞以为柳生和哥哥要逗他玩,伸手就去抓木偶。只是他手小什么也握不住,大马从他手中脱落,他一下子抓住了木偶上的线。这可是用来钓鱼的线,柳生怕方撞撞割到手,急忙从他的手里小心地抽了出来。 方睿轩听到方泽辰说话了,留了个背书的任务就从学堂中赶了回去。 几个徒弟见到师父那么匆忙离开了,想要跟上,却都不敢违反方睿轩定下的课堂规矩。 方睿轩回到后院后,一把抱起了方泽辰,“辰辰会说话了,这是真的吗,我是你轩叔叔,叫声叔叔听。” 方泽辰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方睿轩,直直看着方撞撞,让方睿轩失望不已。 他用手指着方撞撞问道,“这是谁。” 本来不抱希望的方睿轩,听到了从方泽辰嘴里缓慢流泻出来的两个字,“撞~~撞。” 竟然真的会说话了! 方睿轩的心情激动起来,抱着方泽辰原地转了一圈,差点没闪了老腰。 天知道他盼望这一天多久了,方家的这根儿苗苗的病情在他的手里终于有了起色,这夏天都来了,秋天肯定不远了。方泽辰康复值日可期,他也算是对原主有个交代了。 冷静下来后,方睿轩指着柳生对方泽辰到,“这是撞撞爹。”方泽辰没有反应。 又指着自己道。“我是撞撞父亲。” 方泽辰还是没有反应,逼得方睿轩拿出了杀手锏——方撞撞。 “你要是不叫我们,撞撞会伤心的。撞撞伤心了,就会好久不理你的。”天知道方撞撞还不知道记仇到底是什么东西。 方泽辰终于有了反应,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却还是吐出了“撞撞”两个字,方睿轩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也知道这并不能心急。反正有方撞撞在,他也不怕方泽辰不开口说话。 儿子这么小,就为他解决了这样一个大麻烦,方睿轩心中十分自豪,真不愧是他的种。 散学回来的三个徒弟,知道是方泽辰开口说话了,所以师父才在课堂上那么失态。 三个人也都围在方泽辰的周围想要和他说话,可惜方泽辰还是谁也不理。方泽辰刚来的时候,三个人还是想要和方泽辰做朋友的,可是都被他那种直直盯着人看的样子给吓退了。 但是不管如何,方泽辰要恢复了,他们都十分的为他高兴。 忠伯知道方泽辰好转后,心中的自责也减轻了不少,若是他当初及时地劝导开解一下辰少爷,也许辰少爷不会一傻这么多年。 不过忠伯更多的却是高兴,因为方家又有希望了。 方睿轩已经靠不住了,膝下还只有一个哥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生个小子出来。通过科举来振兴方家的众人现在只能落在方泽辰身上了。 以后可不能让辰少爷被老爷带坏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中,方家的人经常轮流陪着方泽辰教他说话。方泽辰渐渐地学会了如何表达自己,只是还只喜欢和方撞撞一起玩。 而这时候秋天也来了,刚入秋的时候,在黄叶纷纷的季节中,胡县令收拾好东西,要带着家小回京了。 方睿轩陪着胡志宣去送了一程,新来的县令据说是从翰林院外放出来的,已经在来白水县的路上了。 胡志宣年幼,将他一个人留下来,胡县令心中也有许多不舍和担心。十几年的时间过去了,当初的情愫慢慢褪了色,胡志宣的存在是唯一一个可以提醒他不要忘记花笙的人。 他特意嘱咐了胡志宣,有事情可以去找奇珍斋的掌柜,给他往京城里送消息,奇珍斋账上的银子也可以由着他用。 奇珍斋虽然记在县令夫人的名下,实际的拥有者却是胡县令。加上奇珍斋利润也不薄,幼子又在这里,胡县令便没有处理这份产业,在城中还给胡志宣留下了一处宅子。 看着胡县令车队慢慢远去,直到再也看不到,胡志宣的眼眶还是湿润了。 虽然这是自己的选择,但是真的离开了那个家中的那些人,胡志宣心中觉得十分的伤感。 “后悔了吗,现在让谷穗架着牛车追上去还来得及。”方睿轩问道。 胡志宣摇了摇头,“不后悔。” “那就不要太伤心了,再有三个多月,就可以回家过年了。”方睿轩劝道。 第67章 养儿 考中童生的夏俊晖参加今天的院试,但是也仅仅只是试试,提前去熟悉了一下考场环境和氛围,落榜也是意料之中。 县试府试和院试的形式相差很大,县试一考五场,考生都是早上入场。天黑前出来,晚上还可以在家中或者租住的房子歇息休整。而院试,却是一连三天都要在考场中度过。 虽然夏俊晖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参加的院试,但是一到了考场,整个人却是不由自主被那里庄严肃穆上进的气氛给感染了。恨不得锦绣文章一笔挥就,折桂蟾宫荣归乡里。 夏俊晖从考场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褪了一层皮的青蛙一样,休息了两天才启程返回家中。 回到学堂后,每天晨跑的时候,他都刻意加大了练习量。 “院试考场上的饭菜特别贵,平日里两文钱一个的包子,经过官差的手能卖到四十文。五文钱拉面一百文才能吃到,整整二十倍的盈利!”夏俊晖是这些学生中唯一一个考完了童子试的人,对围着他打听情况的同窗们讲述道。虽然他家是商户但是也没有这么黑心过。 “你夏少爷怎么也屈尊降贵吃这些普通人吃得的东西了。”一旁的梅信远打趣他道。 “你以为我想呀,只是再好的饭菜却是没有了,毕竟院试就是让人去考试的,不是去享受的。”夏俊晖耸耸肩膀道,样子有些轻佻。 “那你怎么不自己做,院试的时候不是都要自备干粮食物的吗?”刘仁杰问道,一个包子四十文钱,这是在抢钱吧。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毕竟官家的事情谈论可以,要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些没脑子指责的话,无疑是给人留了把柄。刘仁杰没有深想这些弯弯绕绕,却是直觉地避开了危险。 “当时我忙着答题,哪有那个心情开火。吃饭的时候想着别人在那里答题,连饭都咽不下去。晚上觉都睡不下去,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夫子说的要有个健康体魄的重要了。那些瘦弱的书生,根本撑不下三天,乡试时候要考九天就更有的受了。” “那我以后也跟着你好好跑步吧,夏童生。”凌佳弘开玩笑道,两个人私交甚好,这次夏俊晖考上了童生,凌佳弘没有上榜,虽有遗憾,却也影响不到他们的交情。“我到时候多带些熟食,免得晚上肚子饿了,官差不在,没有东西吃。嗯,夫子家的卤肉就不错,到时候也可以带上一些。”凌佳弘说完还舔了舔嘴巴。 “你不怕到时候拉肚子就好。我娘说,考试前几天饮食还是清淡为主的好。”夏俊晖道。 “其实平常基础扎实了,多加练习,到了考场上也就没有那么手忙脚乱了吧。”在一旁听了良久的柳文骏插话道。 “那是你没有去考过试,到了那个地方,那种气氛下,不论多胸有成竹的人,都会紧张的,连我这种去凑数的,也差点竖着进去,躺着出来。”夏俊晖对着柳文骏道,这小子没经历过还真是不知道怕的。 他们在一旁争论,曹玉衡和胡志宣坐在一旁下五子棋。 “宣宣,你不用担心,等以后到了考场上我给你做饭,让你专心答题。”曹玉衡听到夏俊晖的话后道。 胡志宣无奈地看了一眼搞不清楚状况的曹玉衡,科举考试为了防止作弊都是单人单间呀。 连小厮都不能入内,怎么可能带一个厨子进去。 不过,“你会做饭?” “我会烧火,淘米,煮稀饭。”曹玉衡紧张地看了胡志宣一眼,宣宣不会嫌弃他吧。“平常父亲和爹爹下地的时候,都是我在家照顾奶奶和均儿,奶奶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我经常帮着她做这些。宣宣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一定会好好学做饭的。” “你好好的学什么做饭,好好读书,将来也考个进士出来。”胡志宣的嘴角有些上扬,口中却如此说道。 “夫子说我还没有开窍,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开窍,读书能不能有出息。”提起学业,曹玉衡就有些沮丧,每年花这么多的银要是学不到本事可怎么办。 “师父前两天还说你有进步呢,坚持下去也未必不能学有所成。古时候的贤者也不乏大器晚成的人。”胡志宣见曹玉衡的模样有些不忍心,开解他道。 “宣宣,你是在安慰我吗。啊,宣宣你真好。”曹玉衡说着,就又扑向了胡志宣,搂住了他的脖子。 自从胡志宣决定不走后,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一天比一天好。 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正巧又被提前来到学堂的方夫子看到了。 怎么最近老是看到曹玉衡在欺负轻薄自己小徒弟。还有小徒弟那傻乎乎的不知所措的样子,还是那个骄傲多思的县令公子吗? 要不要棒打鸳鸯呢? 这个想法在方睿轩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连个影子都没有留下。两个男孩子,一个八岁,一个七岁,不就关系好了一些,这能有什么事情。 “撞撞,我的娃娃做好了,做了好几个呢,我专门带了一个来送给你的。”沈惠清休沐回来后,抱着自己的q版图像到方撞撞跟前献殷勤。 沈大海的布娃娃市场还没有饱和,仍然在继续销售。 上次方睿轩差人在他家的铺子给方撞撞定制了几个方撞撞的q版图像后,沈大海受到了启发,随即开启了布娃娃的定制业务,主要接大户人家的订单,还有专门的画师帮客人绘制图画。 早守在一旁的方泽辰将沈惠清拿来的娃娃塞回了他的怀里,“撞撞,我的。”言外之意,不准沈惠清给方撞撞送东西。 上次方泽辰将沈惠清给方撞撞地东西扔到了地上,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的沈惠清,当即就哭了起来。 听到沈惠清哭声的方撞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着哭了起来,怎么哄都哄不好。 方家上下一时间有些鸡飞狗跳的架势。 沈惠明和方睿轩在一旁安抚沈惠清,柳生胡志宣和挑起事端还完全不知道自己犯了错的方泽辰围在方撞撞的身边。 从那件事情后,沈惠清和方泽辰就结下了仇。而这还是沈惠清一头热,方泽辰完全不在意他的想法。 只是方泽辰被方睿轩处罚了五天不准见方撞撞后,就有了收敛,不再把东西往地上扔,改从哪儿来就塞回去那里去。 “撞撞才不是你的,是师父师母的,还是我的小师弟。”沈惠清不管方泽辰,直直的将那个按照他的样子做的布娃娃塞给方撞撞。 方撞撞见到大大的娃娃后,立马上前抱住了,口水流了布娃娃一脸。 柳生见状有些无奈。 方泽辰则是被沈惠清的行为气到了,上前从方撞撞的手里将布娃娃抽了出来,又塞回了沈惠清的怀里。 再次宣告了一句主权,“撞撞,我的。” 娃娃突然被夺的方撞撞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红了起来,片刻后扯着嗓子又开始嚎啕大哭。 柳生赶紧抱起人,一边走动,一边拍打着方撞撞的背,这个孩子闹矛盾,怎么每次遭殃的都是他的撞撞。 “撞撞乖,不哭哦,哥哥们陪你闹着玩的,那些娃娃你想要就有几个,一会儿爹爹把那几个用你样子做的都给拿出来好不好。” 方泽辰则是亦步亦趋地跟在柳生身边,柳生走一步,方泽辰跟着走一步,头仰着看着方撞撞,想要伸手摸一摸方撞撞却是怎么样也够不到。 被冷落在一旁的沈惠清也有些怒了,他把布娃娃塞给柳生,拉住方泽辰和他讲道理,“你把撞撞给弄哭了,你怎么能这样做。撞撞不是你一人的,他是大家的。” 担心着去看方撞撞情况的方泽辰一把推开了沈惠清,沈惠清没有防备一屁股墩到了地上。 摔疼了的沈惠清,揉了揉溢满泪水的泪眼,一声哇地大哭了起来。 柳生有些头疼,这一个还没有哄好,另一个又哭了起来。桃儿那丫头死哪里去了,下次再摸鱼去找人小何大夫,他一定要扣她的工钱! 在书房中的方睿轩沈惠明胡志宣听到两个人的哭声,都跑出来看情况。 方睿轩听到宝贝儿子的哭声后,觉得自己的心都有点碎,这两个混小子真是欠收拾,天天撩拨他的撞撞大哭。 不过他还是先选择了哄徒弟。儿子有他爹在,徒弟受了委屈,他可不能不出面。 “师父,辰哥哥是坏蛋,我以后再也不叫他哥哥了。”沈惠清对着方睿轩控诉道。 第46节 “好,不叫就不叫。” “撞撞才不是他一个人的,我以后也要和撞撞玩。”他之前都决定了要疼撞撞的,才不要因为辰辰那个坏蛋说话不算数。 “好,你们都这么疼撞撞师父我才开心呢。” 而等沈惠清不哭,了解清楚了前因后果的方睿轩,就不怎么想要为沈惠清出头了。 小小年纪,竟然就学会了耍流氓,还敢将自己做成布娃娃送给他儿子,真是欠收拾,摔疼了也是活该。对于方泽辰只是推了一把沈惠清,方睿轩还觉得有些轻了。 在儿子长大成人之前,这几个窝边草得好好防着才是。否则将来儿子被拐走了,他该找谁说理去。方睿轩预感到他以后要走上防徒弟防学生防柳婉音的道路,若是撞撞也像柳婉音一样自己把自己给嫁出去,要他这父亲还有什么用。 方撞撞还没满周岁,方睿轩已经有了岳父的心态。 不过,方睿轩觉得方泽辰这霸道的性子真是要好好改一改了。 这次要怎么罚呢? 第68章 劝学 “叔父。”方泽辰因为欺负沈惠清的事情被方睿轩叫到了书房中。 “辰辰,你现在已经知事了,身为方家之人,咱们方家的一切也都应该早早告诉你才是。”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中方睿轩为方泽辰讲述了方家的历史。京城方家和岭南方家仿佛是两个矛盾体,京城是祖籍所在,是正统。而岭南方家名不见经传,却是当初迁移到岭南的方家嫡系的子孙后代。 这就出现了这样一个问题,到底是乡土更重要一些,还是人更重要一些? 岭南方家的人,一直为了名正言顺地回到京城而努力。 而一场兵祸,却断送了几代先人苦心孤诣保全子孙所进行的努力。京城岭南两地的方家人先后在两个朝代遭遇了家破人亡的惨事。 方睿轩尽量客观地给方泽辰讲述了两个方家遭遇的一切。原主心中那些世事无常祸福无定的感叹,方睿轩觉得自己也感同身受。 “咱们方家耕读传家,子弟五岁就要开蒙读书,惠清比你小一个月,却已经读了两年的书了,你也是时候该进学了。” —— “不离开,撞撞。”方泽辰的理解程度还是正常的六岁孩童,甚至可能还要更深一些,这可能和前两年的乞讨经历有关。只是表达能力虽然有了很大的进步,却只比刚学会说话不久的小孩子好了那么一点,只会蹦豆子似的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说。 “你这般整日厮混在内宅之中能有什么作为,日后若是撞撞受了欺负,你没有身份,没有地位,没有钱财,又要如何为他撑腰。”方睿轩有些生气地道。 方睿轩在观察方泽辰和十三学做皮影的过程中发现方泽辰动手能力十分强,一旦开始做某件事情的时候就会全身心的投入其中。 他最开始以为方泽辰只是对皮影和木偶感兴趣,后来一个偶尔的机会发现了方泽辰在木工雕刻方面都有着很高的天分。‘ 若是生在现代,方睿轩肯定会力排众议送他去拜师学艺,毕竟雕刻和纯手工制作的家具还是很赚钱的。只是这是古代,人有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之分,他一个举人也堪堪是个中九流中的一流罢了。 方睿轩不赞成方泽辰走上匠人的道路,不仅地位低下没有保证不说,要是手艺出众,还可能被官家或者皇家圈养起来,失去自由。反正不管如何,为了方撞撞也好,以后有个安身立命的身份也好,方泽辰都必须至少给他考一个秀才的功名来。毕竟他怎么也不可能庇护方泽辰一辈子。 “保护,撞撞。”方泽辰思索了良久后道。 “你自己能想明白最好,不明白这件事儿也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我明天就安排你入学。” 在方泽辰入学的时候,方睿轩顺便对两个班的人员做了调整。 沈惠明柳文骏柳奎林宇这几个年龄较大的学生都调到了大班里,现在大班中有八个学生,小班中六个。 调整过后,大班的教学方式发生了改变。 教室中的人分作了两个小团体,小班来的四人和要考童生试的四人分别坐在东西两侧,上课也是分开进行。 东侧四人还是主要学习课本教案上的基础知识,西侧的四人要为考童生试做准备,方睿轩侧重于给他们讲解题目。 只是平常留作业的时候,两拨人都要写双份的作业,在大课的时候一起讲解。大班的人做小班的作业,可以温故知新和巩固,小班的人则是可以早点接触各种文章的写法。 而这着实将沈惠明四个人折磨的不轻。他们的积累不如那几个年长的,夫子留给那四个考童生的策论杂文,他们总是要翻阅寻找大量的典籍才能勉强写的出来。 沈惠明每天起早贪黑的查资料阅读古文,甚至连听方睿轩讲故事的心情都没有了。当然他的进步也是显而易见的,自学能力提高了不止一点半点。 “哥哥,师父说今天要讲东游记了,你不去吗?”吃过晚饭后,沈惠明就回房间补做那篇关于水利治理的策论了。楚地前些日子发生了洪水,方睿轩让他们写一篇关于洪水的文章。他虽然查阅到不少资料,也和同窗进行了几次讨论,但还是觉得有些头大。 要知道策论主要是对当前政治、民生、农事、教育等问题进行分析并且向朝廷献策的文章。文采要求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却是在这对策上。这些工程性的问题,对连大坝都没有见过的沈惠明而言还是有些抽象的。 每三年的进士考试中,这策论一关不知道刷掉了多少只会空读书的学子们。 在大炎朝,凡是能考中进士的,除了一些运气特别好的,大都被逼成了全能人才。上能为皇帝排忧解难吏兵礼户刑工六部皆可进入,下能为百姓干实事解决实际问题。 “你自己去吧,我趁着天还没黑,将师父留的文章再写一写。”沈惠明温和地对沈惠清道。 “那不是还要好几天才交的吗?”哥哥进了大班后都不怎么陪他玩了。沈惠清有些忧愁,好在他还有撞撞。最近撞撞开始学走路了,很快就能陪着他玩了。 “明天我还有明天的安排,今日事今日毕。”沈惠明道。 沈惠清只能一个人去方睿轩那听故事了。 “师父,东游记不是孙悟空他们从西天回大唐的故事吗?”一直对西游记念念不忘的沈惠清前两天借着被方泽辰欺负的事情,要求方睿轩继续讲西游记。 只是故事讲完就是讲完了,方睿轩懒得再给沈惠清胡编乱造一堆后续。 “不是,这次讲八仙的故事。”徒弟真的好甜呀,往西是去取经的,往东理所当然就应该回家了,哈哈。 “八仙为什么要叫东游记。”感觉被方睿轩欺骗了的沈惠清有些委屈。 “那是因为佛祖住在西方,道家的神仙住在东边,而且八仙过海过的就是东海。”胡志宣看不过沈惠清那副蠢样子解释道。 “咯咯。”此时,一旁被柳生用拨浪鼓逗笑起来的方撞撞不合时宜地发出了清脆如银铃的笑声。 撞撞竟然在嘲笑他!方泽辰还守在师母旁边戒备地看着他,沈惠清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方睿轩一把抱起沈惠清,摸了摸他的脑袋,“好了,别沮丧了。西游记都讲了好几遍了。咱们来讲新的故事,师父前两天从城里的书坊中搜罗了一本叫《搜神记》的书,里面有好多其他神仙的故事,比西游记也不差,一会儿就拿给你,你以后可以自己看。”开阔了眼界后,就可以不执著于西游记了。 这些孩子们在慢慢长大,方睿轩有些小伤感的同时也打算将讲故事的事情慢慢停了。宠孩子总要有个节制,小时候正是招人心疼的时候可以多宠宠,长大了就得严格要求了。 爱之深就要责之切。 以后傍晚的时光可以在琴棋书画上发掘一下他们的天分。等这些孩子再大一点后,给他们请武教头的事情也要开始实施了。 在庄子上建一个跑马场,让人来教授学生们和徒弟骑射。 而一想到这些,方睿轩就感觉大笔大笔的银子又从他的手中溜走了。钱是个好东西,可就是不经花。 学堂过几年还是要扩大规模多招收一些学生才是,不然日后就该是他往学堂里补贴钱了。 方睿轩现在办学已经不求盈利了,但是总不能做赔钱的买卖呀。 不知道找些富商赞助会怎么样,给他们弄个功德碑,会有人愿意出钱的吧。 各种念头想法在方睿轩的脑海中闪过。骑射课程也不能强制要求,还是要学生感兴趣愿意才行。为了不本末倒置,课时安排上也要有限制。毕竟他是教人考科举的,要是培养出一个武举人武进士来,可真是闹了笑话了。 方睿轩晚间时候,去看了一眼在微黄的烛光下写策论的沈惠明。 方睿轩看到沈惠明的文章从大禹治水改堵为疏孙叔敖主持兴修灌溉工程到李冰的建造都江堰王景“何、汴分流”让黄河安流了八百余载,一一列举了出来。还差个结尾补足自己的观点,从这些足以看出沈惠明是下了大功夫的。 “明儿早些睡吧,不要熬坏了眼睛。”这里可没地方可以给人配眼镜矫正视力。 “师父,再等一下,我还差一点就写完了。”沈惠明皱着眉头道。 “师父,兴修水利都要讲究因地制宜。可是我对楚地的地形不了解,这要如何选择治理的方法。” “前人有许多的游记记载了各地的风貌,明儿想要了解水势地形,不妨读一读《水经注》,其中大大小小记载了许多地方的河流。” “其实发洪水,除了治水外,受灾民众的治理也是尤为重要,尤其要防止疫病的传播。官府若是不能及时采取有效的措施,百姓就可能因为无医无药没有果腹的食物化为流民,四处流窜,破坏其他地方的稳定。而一旦百姓感觉没有了希望自己要活不下去的时候就可能发生民乱造反,大灾之后安抚百姓也是重中之重。” 方睿轩的话给沈惠明指点了方向理请了思路,沈惠明思考后继而为毛道,“我在师父书房的官报上看到,这次洪水后,皇上又重新启用了常大人做为钦差,让他带着朝廷筹集的银两和米粮前去楚地赈灾,这是因为常大人能安抚得了百姓吧。” “不错,常大人官声极好,百姓信服于他,处理起官民之间的冲突,阻力也会相对较小。” “在这种大的灾情下,面对巨额的赈灾银两想要中饱私囊的贪官不在少数,一些百姓为了多得好处,也会聚众闹事,这时候必须要用重典才能稳定局面。做这差事的人,必然要得罪许多人。而常大人为人刚正,不愿百姓受苦,想必不会因为各方压力而与人同流合污。” “此番去赈灾,若是常大人能活着回来,肯定会加官进爵。” “你明白他得罪了那么多人,为什么还可以在官场上如鱼得水吗?”方睿轩问道。 “因为他最大的靠山是皇上。”沈惠明道。 “明儿说的不错,前些日子的史书没有白读。”方睿轩赞许道,“为师研究了前两届科举的中举名单,发现名次靠前者很大一部分人都在青壮年龄,并且在朝中都没有太大利益关系。从这可以看出皇上有心整顿朝堂,正在选择那些无依无靠之人,作为他手中的刀和剑,帮他达成目的。” “竟然是这样吗。” “论学问,自然是年长者精深。名次不如人,是因为他们锐气不及青年人,遇事想的首先是保全自己,而不是去险中求富贵。不能全心全意是为皇上做事。这些人在太平盛世,放在翰林院写写文章算是很好的去处了。今上登基已有五年,明儿以后步入朝堂的时候,皇上正值壮年,皇子们已经成长起来了,若到时候太子还未确立的话拉帮结派党争之事在朝廷上就会显现出来。你切记不要卷入其中,只要知道谁是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你忠心的便是谁。” 沈惠明知道方睿轩给他讲的都是金玉良言,也许今天出了这个门这辈子都不会再听到这番告诫。他认真地点了点头,将方睿轩的话牢牢记在了心中。 “好了,本来是要给你看文章的,结果说着说着竟然拐到这方面上了。你早点休息吧,小小年纪熬夜对身体不好。”方睿轩叮嘱过沈惠明后,就回卧室了。 而这之后,方家的饭桌上经常会出现诸如猪肝枸杞海带等明目的食物,方睿轩私下还教了沈惠明几个保护眼睛的小窍门和一套眼保健操。这些都是方睿轩前世玩电脑近视后学会的,想想都觉得其中充满了血泪。 第69章 马场 方撞撞周岁出席的人和当初洗三时候的差不多。 因为方睿轩这个大宅男在白水县中并没有刻意地去经营人际关系,柳生现在基本上也没有了亲人,方撞撞的周岁宴不是特别隆重但还算体面。 在方睿轩和柳生成亲之初,有过几个和柳生沾亲带故的人打着贺喜的幌子找上门来过,只是都被方睿轩叫两个护院和谷家两兄弟打了出去,连柳生的面都没有让他们见到。 方睿轩让方光方亮两个护院带给那些人带了一句这样的话,“我们老爷说了,我们夫郎之前是个刑克六亲之人,过去的七年间过得那般艰难,也没有亲戚朋友出面帮扶,想来都是死光了,既然夫郎娘家早已无人,那些自称是夫郎叔叔伯伯姑姑奶奶来上门认亲的人必定都是一群骗子,想要讹上我们家老爷夫郎,老爷让我们兄弟不要客气直接打出去就是,不用向夫郎禀告了。” 正是这般不留情面甚至有些恶毒的话,加上方光方亮彪悍的体型狠厉的话语震慑了当时想要上门认亲占便宜的人。 一些观望中的人也歇了心思。 都想着的是,柳生攀上高枝就六亲不认了,举人老爷眼高于顶看不上他们这些穷亲戚。 而方睿轩的这一做法,他们还无可指摘,柳生已经出嫁了,出嫁从夫,自然是方睿轩说什么他听什么。而且事实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举人老爷要维护自己的夫郎,要和那些势力之人断绝来往,谁能说什么。这件事情还是他们不仁在先,又有什么脸面指责别人不义。 方撞撞抓周前,柳生专门训练他抓书本和绣品两样东西,他每天都会在方撞撞的眼前拿着这两件物品晃来晃去,吸引方撞撞的的注意力,加深他的印象。方撞撞有时候兴致好了,就会伸手去抓,有时恼了,还会伸手将东西打到一边去。 柳生选择这两样东西的想法很实惠,希望方撞撞以后做个知书达理精明能干的哥儿,可以嫁到一个好人家。女工在一定程度上是夫家对一个哥儿或者姑娘评价的标准。 柳生自己当初没有机会学,当初方睿轩让他做喜服的时候都没有把事情做好,所以必然是不能让方撞撞有这方面的缺憾的。 方睿轩对这些不以为意,由着柳生折腾训练方撞撞。 但是再完全的准备,总是能找到疏漏。方撞撞的抓周礼就发生了柳生意料之外的事情。 柳生的训练是有效的,方撞撞开始抓周的时候,的确是直接找到了那两样东西。但由于柳生平时只拿着书本和绣品训练方撞撞,在真正抓周的时候,方撞撞见到了许多平时没有见过的东西,看得应接不暇,眼珠滴溜溜地转来转去,。 方撞撞左瞅瞅右瞅瞅,拿起这个扔掉了那个,然后又捡了一个新玩意,扔掉了旧的,这一场景将柳生急得心肝儿疼。 第47节 最后方撞撞手中只留下了一枚铜钱,顺便还抱住了沈惠清在抓周开始的时候临时放上去的皮影。 “太好了,撞撞抓了我放上去的东西!”一直关注着方撞撞动作的沈惠清高兴地跳起来。 沈大海沈夫人眼皮却是不住地抽动,内心各种复杂。 沈夫人:男生外向,上个月你小弟抓周都没有见你这么上心,还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沈大海:这个儿子已经是别人家的了吧。 观看方撞撞抓周的人,都围绕着铜钱夸赞起方撞撞以后会嫁到一个好人家中富贵一生,或者当家理财管事都是一把好手。而那个皮影被所有人心照不宣的忽视了。 毕竟皮影要夸什么!若是个美人、英雄、谋臣的图,还能好好夸赞一番方撞撞。可那皮影偏偏是个猴子,难道要说方举人你日后要好好教导你家哥儿呀,不要让他像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 沈惠清倒想夸夸方撞撞以后会像孙悟空一样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但是人太小,他话刚出口就被大人的夸奖声全都给淹没了。 而且,他身边还有个虎视眈眈地方泽辰一直防备着他接近撞撞。 沈惠清就奇了怪了,辰辰干嘛不防哥哥,也不阻止宣哥哥陪撞撞玩,就盯着他一个人不放呢? 这场勉强成功的抓周礼,方睿轩足足嘲笑了柳生将近一个月。直到要进入腊月的时候,才揭过了这茬。不过方睿轩觉得那个抓周结果其实很不错,方撞撞以后能富贵一辈子不用受苦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他和柳生所求的也就是如此了。 至于那个孙悟空皮影,方睿轩也下意识地给忽视了。 转眼之间,三年过去了。 方家的马场已经建成了,是方睿轩提议沈大海带头和城里的几个富户集资搭建的。马场选址的时候最后选在了在柳家村外一大块荒地上,并没有建在方睿轩自己的庄子上。 当初方睿轩向那些富户要钱的行为,被那些自诩清高的文人嘲笑了好久,许多富户也在暗地里等着看笑话。 而当马场建成并且盈利后,很多人却是十分后悔。 马场由出了钱的沈家夏家凌家和方睿轩共同掌管。每月十五和最后一天清空场地留出来给学生们上课外,其他的时间都是对外开放的。 沈大海仿照京城几家马场的赢利模式,和方睿轩夏老板凌掌柜的商量许久后,制定出了一整套的经营方案,并且还专门给女客用高大的篱笆圈出了一个场地。那篱笆可以保证外面的人,看不到她们在里面学马的情景。 白水县周围的好几个县,都没有这样对外人开放的私营马场,吸引了不少周围县的有钱公子哥闲暇的时候来这里赛马。 而方睿轩不仅有分红可拿,还剩下了一笔专门雇佣武教头的钱。 平日里就让马场的那些富有经验的教头来指导学生。 方睿轩将学堂半个月一次休沐的规矩改成了一个月一次,每半个月都要带着学堂所有学生在马场学习一次骑射。 而学生上骑射课的费用,方睿轩意思地每年收取那些学生五百文钱,而其他的费用都是方睿轩这个股东自掏的腰包。 马场的建造不仅赚足了钱,还由于为方家书院的学生提供教学场地赚足了名声。风险当然也是有的,就是万一国家向民间征集个战马,这一切就打水漂了。 县城有两个开书院的秀才,找到了方睿轩,想要他们的学生来此处学习骑射。这方睿轩就有些不乐意了,老子花自己的钱给自己的学生提供便利,你们凭什么凑过来分一杯羹,这件事情几个文人还在协商扯皮中。 也不是那两个秀才脸皮厚,非要死乞白赖的来占方睿轩的便宜,而是不这样做的话,根本留不住学生。书院中有好多学生为了能学骑马都蠢蠢欲动想要转学到方睿轩的学堂。 那些不安分的学生理由还很充分,孔圣人都是个文武双全的人。他们怎么能只学文,忽视武功呢? “撞撞,我让沈栓给你买了全聚德的烤鸭,你来尝尝。“跑马回来出了一身汗的沈惠清跑到方撞撞面前献殷勤道。方家离马场很近,他想要什么时候去练习骑术都是可以随时去的。 方撞撞今年四岁了,人生的唇红齿白,白白嫩嫩的,完全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点。既有方睿轩的英俊,又有柳生的清秀。 从在柳生的肚子中就已经被人判定为吃货的方撞撞,听到沈惠清的话,眼前一亮。 隔了几年终于又怀上了的柳生看着他那副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柳生不止一次的想过,要是当初方撞撞抓周的时候他在桌子上给摆上一碟糕点,方撞撞抓到的可能就不是铜钱和那个不伦不类的皮影了。 方睿轩知道他的想法后也说道,也许那个时候方撞撞会直接抓起糕点在那里吃东西。而那场面应该更……丢人一些。 方撞撞抛弃了柳生,凑到沈惠清身边,在他跟前嗅了嗅,小奶狗似的看向他,“惠清哥哥,你好香呀。” “不是我香,是烤鸭香。你喜欢的话,我下次再让沈栓去给你买。”沈惠清想要揉揉方撞撞的脑袋,爪子刚伸出去后,又缩了回来。他上次只是一时高兴,抱了一下撞撞,就被师父毫不留情地布置了十篇默写,十篇策论,那三天中他每天写文章写得都快要吐了,最后还被师父挑了一堆刺,一半的策论给打了回来重写。 就算再喜欢撞撞,在还不是他师父对手的时候,沈惠清还是十分识时务的。就是苦了每天县城柳家村来回跑腿的沈栓。 沈栓虽然最后没有被举人老爷退货回沈家家,却成了他家二少爷讨好撞撞小公子的帮手。 从外走来的方泽辰见状走到二人跟前,看到方撞撞抱着的烤鸭后,不满地道,“撞撞,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准收沈惠清的东西,他不安好心。” 方泽辰这几年已经完全恢复成了正常人的样子,除了面对方撞撞的时候,对其他人的话都很少。 “撞撞,你别听他的。惠清哥哥没有不怀好意,我就是见你喜欢才买给你的。”沈惠清和方泽辰吵吵闹闹的好些年,因为方撞撞的事情,一直不对付。 方泽辰正想说什么,就被方撞撞打断了,“那辰辰哥哥你以后给我买好吃的好不好,你给我买的话,我就不要惠清哥哥的东西了。”方撞撞狡黠地对着方泽辰道。 方泽辰被他一噎,有些窘迫。方睿轩现在每个月只给他二两银子月银,要买一只嘴巴被养得十分刁钻的方撞撞喜欢吃的烤鸭,他要攒上三四月的钱才能带方撞撞去搓一顿。 而沈惠清怎是被方撞撞的话给打击了,内心受到了一万点伤害,撞撞果然更喜欢方泽辰那家伙。 第70章 日常 方睿轩一天没有见到方撞撞,回到家的时候,直接将方撞撞软软的小身子抱了起来,用自己带了胡茬子的脸蹭了蹭方撞撞的小嫩脸。 方睿轩现年二十九岁,在这异世打磨了几年,人也沉淀了下来。即将进入而立之年的时候,开始蓄养起了胡须。 “撞撞想阿父没。”方睿轩戳了一下方撞撞的小鼻子问道。 “当然想了,阿父,惠清哥哥还给我买了只全聚德的烤鸭,一会儿……”,方撞撞纠结了好久道,“鸭脖子给阿父吃。” 方睿轩自然将他这的不舍看在了眼里,却接受的心安理得。 “撞撞今天有没有照顾好弟弟和爹爹。”方睿轩又问。 “有的。”方撞撞有些心虚地回答,绝对不能承认,他为了鸭子将爹爹和弟弟丢到了一边,“ 不信,你可以问爹爹。” “撞撞今天很懂事,还给弟弟讲了一个故事。”柳生帮方撞撞打圆场。 方睿轩听到前两天还趁着忠伯睡觉偷偷拔忠伯胡子的方撞撞竟然变得懂事了也来了兴致,“撞撞给弟弟讲什么故事了。” “我给弟弟讲了小鸭子的故事。”方撞撞奶声奶气地道。 方睿轩:……。果然是吃货的世界。 柳生见方睿轩目瞪口呆的样子哈哈笑了起来。方撞撞给方家弟弟讲了一个很短却是非常完整的故事,是一个小鸭子从破壳开始,不停地吃吃喝喝,一直到被长得又肥又胖被某人吃掉的短暂一生。 “这个故事很不错,撞撞以后要努力给弟弟讲更多更好的故事。”在方撞撞又讲了一遍小鸭子的故事后,方睿轩昧着良心鼓励道。 晚饭的时候,方家饭桌上除了沈惠清送给方撞撞的那只鸭子外,还摆放了一碟片好的卤鸭肉,是柳生怕不够吃专门吩咐刘氏添的。 方撞撞则是在桌子上指挥着刘氏帮他分起了烤鸭。 方睿轩果然惨兮兮地只得到了一个鸭脖子,方撞撞觉得他把鸭子最好吃的部分都给了阿父了,那其他的肉就应该没有阿父的份儿了。 “惠清哥哥,就只剩下一个鸭屁股了,你吃不吃。”方撞撞在给其他人分完肉后,可怜兮兮地望着沈惠清,眼神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如果忽略他自己盘子里满满的鸭掌鸭翅鸭胸的话,方睿轩说不定会真相信儿子受委屈了。 偏偏沈惠清最是受不了方撞撞这小模样,望着另一盘香喷喷的卤鸭肉,咽了咽口水,还是将方撞撞给他的鸭屁股给接了过来。 方泽辰举起自己分到的鸭胸肉,挑衅地看了他一眼。 沈惠明无奈地看了两个人一眼,低头吃自己的饭。他再有半个月就要去参加今年的童子试了。虽然是第一次下场,但是抱着必中的打算去的。 “阿生想夫君没。”晚上将方撞撞睡下后,方睿轩拦着柳生问道,说话的语气和白天问撞撞的时候如出一辙。 柳生无奈点了点头。 方睿轩一手抱起柳生的腰,一手抚上他的背部,将他往旁边的大床上拖。“哎,闹闹真是越来越重了。” 柳生怀孕已经六个月了,前三个月被肚子里的孩子折腾得不轻。几乎是每天吃什么吐什么,人消瘦了一圈,将方睿轩心疼的不行,平时老是闯祸的方撞撞都因此安生了不少日子。 而孩子的小名也就这么定了下来,闹闹。 “等闹闹生下来以后,咱们再生一个小子,让他姓柳,给岳父家留个香火,以后就再也不要孩子了,小孩子都是前世的债主,讨债来的。”和柳生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方睿轩自然是知道他的心结的。 “要是下一胎还是个哥儿的话,咱们就从孙子里面选。”方睿轩为了自己的夫郎算计到了还得十几年才能出生的孙子头上。 柳生早习惯了方睿轩对他好,也一直将这些好记在心里头,微笑地点了点头。 “夫君,现在撞撞越来越调皮了,老是欺负清儿。”柳生感叹道。 “撞撞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他们两个就结下了仇,由着他们俩去吧,反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方睿轩道。 柳生也想到了那次放风筝被沈惠清撞倒后才发现身孕的事情,也许那时候就注定了这两个孩子是一对冤家了。 “夫君,你是想……”柳生问道。 方睿轩将食指抵到柳生的嘴巴上,“嘘,别乱说。现在撞撞还小,婚事的话,咱们等他长大一些再看吧。” 要是沈惠清一直表现得专门好,以后也一直喜欢方撞撞的话,方睿轩倒是不介意将他作为儿婿的后备,但是也是个备胎,遇到了沈惠清条件好的,他还是会多加考虑的。 不过要是沈惠清也和沈大海一样大大小小的美人往家里搜罗的话,备胎也免了吧。 他的宝贝疙瘩,哪能嫁到别人后宅中和那些姬妾之流争风吃醋,就算像沈大海一样不给那些妾侍子嗣也不行。 要说沈惠清在不自觉中对方撞撞还是用了许多心思的,而每次被方睿轩察觉的时候,方睿轩都想要胖揍他一顿,这也是方泽辰经常防备他的原因之一。 就比如上次的方撞撞抓周时的皮影,沈惠清放上去的其实是两个,一个是孙悟空,他最喜欢的故事中的人物。一个是方睿轩曾经做给沈惠清玩的他的q版样子的皮影。只是撞撞当初可能嫌弃另一个皮影太胖了,拿起来扫了一眼后直接给坐到了屁股底下。 再比如方撞撞三岁的时候,见到村子里的孩子经常上房顶、爬树玩,自己好奇想玩的不得了,但是方家的人包括柳生方泽辰都不允许他这样胡闹,还是沈惠清偷偷地带着爬了一棵不到一米高的小柳树,特意找了一个建在路下屋顶和大路持平的房子带着他去玩了一傍晚。 “辰少爷,这是您寄放在木匠铺子里的那些小玩意扣除店铺的分成所得的银两,一共是五两银子。”十三对又带来了一些木雕的方泽辰道。 方泽辰清点过钱财和木雕的数目后,就回去了。 “十三,咱们私下里帮着辰少爷卖这些东西,举人老爷知道了怕是饶不了咱们。”桃儿忧虑地对十三道。 桃儿去年和十三成了亲,柳生将身契发还给了她,没有要赎身的银子,还给她陪送了一笔嫁妆。小何大夫两年前离开了方家回到了县城药铺,桃儿虽然心悦小何大夫,奈何小何大夫早先由古大夫的做主下定下了婚约。桃儿十八岁那年,从几家前来求取的人当中选择嫁给了十三。 桃儿出嫁后,李子成了方家的大丫环。今年李子十五岁了再有三年也该嫁人了,方睿轩又让孔管家买了两个小丫头回来让李子带着她俩干活儿。两个小丫环的名字分别叫青梅和绿苹,显示着柳生取名字的能力进步了不止一个台阶。 “媳妇儿别担心,辰少爷的事情举人老爷都知道,没给咱们打招呼,就是默许了这些事情。”十三宽慰他的娘子道。 前几年方泽辰会说话的时候,方睿轩认为十三有不小的功劳,就让孔管家给人送去了十两银子。 十三用这十两银子做本钱做了一些小买卖,赚了些小钱,现在已经搬出了当初方睿轩借助给他们的房子。在村子的东头买了块地搭了两间屋子,夫妻二人一间,朱老头一间。 方睿轩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但是见方泽辰那小子,是靠自己的本事赚的钱,除了在方撞撞的身上花了不少钱平时也不乱花钱后,就没有管这件事儿。 毕竟方泽辰九岁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学业上也没有耽误,只在闲暇的时候,雕刻些小玩意儿,让十三帮忙拿去卖而已。 第71章 方泽辰八岁时,被从方睿轩夫夫的房间中挪了出来,方撞撞一个人霸占了那张小床。 第48节 方撞撞有一年多的时间,是和方泽辰睡在一张床上的。 那段日子,夜晚的时候,方泽辰总会在方撞撞哭闹的第一时间醒来,比方睿轩和柳生还要上心。 方撞撞晚上睡觉不老实,经常踢被子,方泽辰起夜的时候,总是要看一眼才能放心。 糟糕的事情也有,方泽辰好几次都差点被在睡梦中无知无觉的方撞撞冲走。之后每当感觉到身下有些温热后,方泽辰就会反射性地起来,将方睿轩和柳生喊醒帮他们换被褥。 一开始搬出来住,没有了那小小软软团团需要照顾的人,方泽辰很是不习惯,甚至想过要将方撞撞抢过来。 只是他心中也知道方撞撞应该是更愿意跟着他叔父叔爹的。只能在平常的时候更宠着方撞撞一些,让方撞撞依赖他离不开他。 似乎这样才能满足他心中的空虚感。 方泽辰来到方家的时候,脑袋中是一片空白的,空茫茫的什么没有。直到透过柳生的腹部感觉到了方撞撞的胎动,才觉得自己真的算是落了地生了根。 方泽辰当时十分的后悔,没有满足方撞撞那些无理的要求,让沈惠清钻了空子,将方撞撞带了出去玩。 其实原则什么的,哪里比得上弟弟重要。 在这之后,沈惠清更是被他列入了想要抢他弟弟的名单,同时尽量地将方撞撞护在他的羽翼之下。 有一次方撞撞打碎了方睿轩摆在书房中的一个花瓶,方泽辰帮方撞撞承担了下来,虽然最后也没有什么卵用。 因为方睿轩一说要不给方泽辰饭吃,方撞撞就哭着招供了。对于喜欢吃好吃东西并且一饿肚子就难受的方撞撞来说,不给饭吃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惩罚了。他不能让辰辰哥哥为了他饿肚子。 两个人为此一起挨了一顿罚。其实那个花瓶根本不值几个钱,当时方睿轩只是生气自己的儿子太笨了,有本事让人顶缸,没本事圆谎。 方泽辰从十三那里拿到钱后,回去的路上见到举着糖葫芦架走乡串村卖糖葫芦的人,掏出几文钱买了三串回去。 一串给撞撞,一串给叔爹,叔爹最近就喜欢吃那些酸酸甜甜的东西,最后一串给自己。 不是他自私不管其他人,那是因为他手上拿不下了。对,就是这样。 走回方家门口的时候,见到一辆有沈府标记的马车停在学堂门前。 沈家的车夫见到方泽辰给他打了个招呼,方泽辰点了点头就进去了。 方家中的情景果然如同他想的那样。 方撞撞眼圈红红的,两只小手拉着沈惠明的说话,语气中带着哭腔道,“惠明哥哥你要走了吗,撞撞是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沈惠明摸了摸方撞撞的头,心中十分柔软。他平时大量的时间都用到了学业上,不能像惠清辰辰一样陪撞撞玩,就离开两个月,撞撞还这样来送他,让他怎么能不高兴。 他们家三兄弟都是男子,有了个缺心眼弟弟的沈惠清,混世魔王沈惠洁后,沈惠明的心中更希望有个妹妹或者哥儿弟弟来疼爱。 “撞撞别难过,你惠明哥哥两个月后就回来了。”站在一旁的柳生道,方睿轩没说话,总觉得自己儿子的眼泪有些不真实。 “那要好久了。”方撞撞撇着嘴。 “不久,不久,很快的,哥哥不在,我连他的份儿一起陪着你。”沈惠清连忙表达心迹道。 方泽辰听到沈惠清的话,脸色立马黑了,推开他,走到方撞撞的面前。“我刚刚出去给你买回来两串糖葫芦,你乖乖的,我明天就带你去曹玉衡家将那只小狗儿抱回来。” 方撞撞见到糖葫芦的时候,眼珠就在眼眶中打转了。再听到可以把那只快满月的小狗接回家,心中立马由阴转晴。 他就着方泽辰的手,连同外面的糖衣咬下了一整个的山楂,咀嚼品尝过后,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嘴巴,露出了满足的神态。 然后就高高兴兴地牵起方泽辰和胡志宣的手,走到一旁嘀嘀咕咕,“宣哥哥也一起去,衡哥哥最喜欢你了,你要跟着我们去的话,衡哥哥一定会说服均哥哥,将那只白色小狗给我的。” “好,咱们一起想想办法让你均哥哥把那只耳朵是白色的小狗给你。”胡志宣宠溺地道。 方睿轩看着方撞撞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架势,觉得好笑。 被冷落在一旁的沈惠明觉得天气好像突然变冷了,他应该穿得更厚一点的。他这算不算是被人欺骗了感情。 在一旁兴致勃勃观看了这一幕的沈家大管事,上前对方睿轩告辞。“方举人,在下带大公子和二公子回去了。” “慢走。” 七天后就是今年童生考试的时间,要参加考试的学堂这两天都陆续被离开了学堂。方睿轩像前几年一样给学堂的人放了两天假,平复一下他们偶尔焦躁的心情。 沈惠清回去相当于过一个休沐,两天后就回来。沈惠明却是要两个月后才能回学堂。 今年的县试在二月底,五天考完,三天后出榜,再加上府试的时间,一个月下来才能忙完。 而再过一个月府城的院试就开始了,不管自身条件如何,那些学子们总要早到一些日子去适应上一段时间。 中了秀才后,还要参加谢师宴,还要结交同窗,回家还要办一场宴会,宴请四邻和亲友。 这么算下来,沈惠明两个月后能不能回到学堂还是个未知数。那个时候方撞撞大概早就忘记他了。 跟着方睿轩学习了五年的闻子乐,虽然有很多的杂务要做,学习上的进步却不是一点半点。请教过方睿轩后,也打算今年下场去考考童生试试。 “闻子乐去县城了,你也不担心他吃不好,睡不好。”柳生打趣来串门子的柳婉音道,这两个人成亲快要两年了,经常黏在一起,感情十分好。 只是两年时间柳婉音的肚子还没有什么音信,让闻柳两家人心中都十分着急。 但大家都知道,这事情不怪柳婉音,闻子乐身体弱,肯定子嗣艰难,不容易让哥儿怀孕。两家人都这么心照不宣地将没有孩子的锅扣在闻子乐的头上,都没有人催促过柳婉音,连句重话都没有。 毕竟他男人不行,你在指责人家,这也太不厚道了。 而闻家除了穷点儿,吃的差了点,公婆爷奶待柳婉音都挺不错。他们百年后,还要仰仗柳婉音来照顾闻子乐,而柳婉音没有因此恃宠而骄,干活反而更勤快后,闻家的人对他的观感更加的好。 “他不让我去,而且我大哥在县城,两个人也有个照应。”柳婉音惋惜地道。 “而且我去了,就不是我照顾他,是他照顾我了。”柳婉音手捂着肚子道。 “你真的有了。”柳生看了眼柳婉音的肚子惊讶地道。 柳婉音点了点头,“现在月份还小,婆婆不准让说出去,怕送子娘娘再把孩子给收回去。” 柳生对闻家长辈这种做法表示理解,“我说你最近怎么这么闲,有空来我这里串门子了,闻子乐爹娘是不是把你像大佛一样供着。” “我肚子里可是他们家九代单传的大金孙,他们能对我不好嘛。”柳婉音说着说着尾巴就翘了起来。 转而又道,“我公公婆婆每天都对我小心翼翼,嘘寒问暖的,连地都不用我下了,我觉得好不自在,我是他们儿子的夫郎,应该由我来孝顺讨好他们的,现在好像反过来了一样。” “闻家的几个老人是盼孙心切,他们对你好,你就受着吧。你这辈子恐怕就怀这一胎的时候能享受到这份待遇了。”柳生嗔了柳婉音一句。 柳婉音吐了吐舌头,“嗯,我婆婆也说了,我要是安安稳稳地把孩子生下来,就是闻家的大功臣了。” 第72章 养狗 “辰辰哥,咱们给黑白多铺点稻草吧,它晚上会冷的。”方撞撞抱着胖乎乎的小黑狗蹲在一旁,指挥方泽辰道。 “好。”方泽辰应了一句,任劳任怨地去给小狗收拾狗窝了。 方撞撞如愿以偿地从曹玉衡家中抱来了那只耳朵上有白毛的小黑狗,却被方睿轩随意地取名为黑白。 因为柳生怀有身孕,不适合和这些宠物接触。方睿轩和方撞撞商量过后,要求黑白不能进他们的卧房,不准靠近柳生三步之内,为此方睿轩还专门找人在院子中给黑白搭建了一个狗窝。 方撞撞虽然有些遗憾,不能和爹爹一起陪黑白玩,但是为了弟弟就只能接受了。 “辰辰哥,我腿麻了。”两个人安置好黑白后要回屋的时候方撞撞道。 方泽辰蹲下身子,将方撞撞抱在怀里,然后再慢慢站起来后,带着去他找柳生。 方撞撞则是搂住方泽辰的脖子,甜甜地道,“辰辰哥,你真好。” 才九岁的方泽辰,被已经四岁的方撞撞这么一弄,走路有些摇晃。 “撞撞,你别乱动。”听到方泽辰吃力的话后,方撞撞吐了吐舌头,手却是搂得方泽辰更紧。 从这之后,这只名叫黑白的小土狗,成了方撞撞的新宠。有人陪着方撞撞玩的时候,方撞撞要带着黑白一起,没人陪着方撞撞的时候,方撞撞就只和黑白玩。 方撞撞爱吃东西,吃点心零食的时候,总要将东西分成两半,自己一半,黑白一半。 黑白不能上饭桌,方撞撞还特意让李子给它准备了碗筷放在他的脚边,黑白一天三顿都按时按点地和方家人一起吃,吃的东西还一样。方撞撞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每天都在乱指挥别人伺候照顾黑白。 要是让外人知道了举人老爷家狗的日子,都要感叹一句这年头人不如狗呀。 方睿轩觉得可惜的是,一只小土狗,哪里值得他儿子这么费心费力了,等闹闹出生后,他一定会给撞撞找几只名贵好看点的狗来养。 一天,其他人都在上课,方撞撞带着黑白,由李子领着要去找曹玉均家找另外几只小狗玩。 路过前院的时候,黑白突然从方撞撞地怀里跳了下去,直直地往方睿轩正在上课的教室走去。 方撞撞赶紧去抓黑白,追到了教室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他听惠清哥哥说过父亲上课的时候,最不喜欢不守规矩的事情发生。 而黑白则是窝在了门后专注地望着方睿轩一动不动,完全不顾方撞撞的眼色与着急。 方泽辰沈惠清白瑞雪等都发现了黑白,往门口望去也都看到了正束手无措的方撞撞。 方撞撞之前每次来偷听方睿轩讲课的时候就对方睿轩更喜欢一分。平时对别人非常威严严格的父亲,到他这里却是温柔得不得了。 此时方撞撞没有心思沉浸在方睿轩的好中。 生怕方睿轩发现了黑白后,惩罚黑白。方撞撞明显地感觉出来,父亲不喜欢黑白。 “上课东张西望的,像个什么样子!”方睿轩讲课讲到一半,发现所有的学生都在往门口看后,斥责道。 见学生们都老实下来,方睿轩一回头就看到了呆站门外的宝贝儿子,和门后一只幽幽盯着他的狗。 方睿轩瞬间觉得有些头皮发麻,这土狗什么时候来的,被它看了这么久,他竟然没有一点儿反应。他正打算上前抱起黑白,黑白对着向他走来的方睿轩汪汪叫了起来。声音极其响亮,好像方睿轩是一个擅闯民宅的恶人,它要坚决地恶势力做斗争。 一只狗崽子也敢和他叫嚣! 方睿轩粗暴地抱起黑白,又轻轻地递到方撞撞的手上。 “去玩吧。”方睿轩摸了一下方撞撞的小脑袋,温柔地道。这秒变慈父的样子,看得柳青这些不了解方夫子私下里是什么样子的人都目瞪口呆。 黑白委屈地对着方睿轩哼唧了两声,方睿轩连个眼神都没有给这个霸占了他儿子的小土狗。 要是黑白知道方睿轩的想法,一定会感叹一句,人类的世界好复杂,吃醋都吃得莫名其妙,还是狗生简单,看不顺眼直接开撕,撕咬拉扯吼叫,谁的本事大谁有理。 方撞撞牢牢地抱着黑白出门去了。 中午回来路过院子的时候,黑白又故技重施,再次跑进了教室中, 不过这次他学乖了,没有从前门进,直接从后门跑了进去。除了方睿轩外,没有人注意到它。 方撞撞在门口给黑白做各种手势,甚至拿吃的引诱黑白,黑白就是不出来。 方撞撞蹑手蹑脚地偷偷钻进了屋子内中,打算将黑白弄出来后,就赶紧跑人,不料黑白根本不配合他 ,方撞撞一靠近它就跑开了。 方睿轩对方撞撞的行为睁着眼闭着眼,只是方撞撞围堵黑白的时候,弄出来了很大的声响,不少人已经注意到了。 方撞撞正要扑向被他堵在墙角的黑白的时候,用力过猛,还没开始扑狗,就自己先摔倒了。 这下子方睿轩不淡定了,连忙跑向方撞撞,这教室可都是石头地,硬得很。 但是有人比与他的反应更快,方泽辰就像一阵风似的跑过去扶起了方撞撞,帮他拍打身上的灰尘。 第49节 沈惠清跑得慢,比方睿轩还要晚到。 “撞撞,你怎么样了。”方睿轩关切地问道。 “撞撞不疼,阿父、辰辰哥不要担心。”方撞撞拍了拍手上的土道。 察觉到父亲和辰辰哥看向黑白不善的眼神后,方撞撞眼睛转了一下后连忙替它开脱,“这不怪黑白的,是阿父讲得太好听了,黑白才舍不得离开的。” “撞撞说的对,黑白也想要读书习字了,才会赖在教室不走。”沈惠清附和道。 方泽辰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马屁精! 谁没想到的是,方撞撞的话竟然真的猜中了黑白的心思。后来的日子里方撞撞发现黑白经常无故消失,遍寻不到后,只要去学堂正在上课的教室的后方中就能找到。方睿轩不禁感慨,自己家竟然养了一只学霸狗。 而方撞撞也被黑白逼得不得不早早结束了无忧无虑的童年背起了小书包拿起了书本。 眼瞅着两刻钟就要放学了,看着周围无心学习围观他们几个的学生,方睿轩直接给人放了学。无视方泽辰的眼神,抱起自家那为了只狗摔了也不喊疼的儿子回后院去了。 第73章 秀才 “爹爹,我刚刚和辰辰哥给黑白洗了个澡,黑白好像不喜欢,一直想要往盆子外跑,还故意甩了我们一身水珠。”一身水渍的方撞撞跑来找柳生,顺便告状道。 柳生知道黑白是方撞撞的宝贝,他自己可以抱怨黑白哪里不好,但是可不能容忍别人说黑白的不是。于是他翻开箱子给方撞撞找出一身干净的衣服,一边帮他换衣服,一边道,“猫猫狗狗这些都是怕水不喜欢水的,黑白害怕,才不愿洗澡。” “可是,黑白的狗娘就不怕呀,玉均哥哥说黑白的狗娘还会游水呢,那个叫什么狗刨。”方撞撞疑惑地吸了吸鼻子道。 “黑白现在还太小,没有开始学游水。撞撞生下来也是不会吃饭不会说话的,都是长大后慢慢学会的。”柳生温言细语地给方撞撞解释道。 “那先让黑白在水盆里练着,等它学会了,我再带它去河里玩。而且黑白很聪明的,可以从现在开始学,我一定会帮他克服怕水的。”方撞撞听明白了柳生的话后道,同时觉得黑白现在害怕是因为不会游水,等学会了,以后就不怕了,目前就先让黑白怕几天吧。 完全忽略了柳生刚刚说的另一个事实,猫狗都不喜欢水。 柳生在心中默默为黑白默哀了一分钟,希望它能经得起撞撞的折腾。 “爹爹,黑白又不见了。”又过了几天,方撞撞伤心地跑来找柳生道。 柳生对黑白喜欢往教室里钻的行为也有所耳闻,觉得黑白简直是成了精了,“是不是跑去前头教室去了。” “嗯。”方撞撞委屈地点了点头,“黑白好讨厌呀,阿父明明不喜欢它,它还一直往阿父身边去。”他对它那么好,它每天就陪他玩那么一会儿。 方撞撞真的委屈呀。 明明抱黑白回来,主要是为了辰辰哥和惠清哥哥宣哥哥他们没有时间陪他的时候,让黑白陪他玩的。可是,黑白现在每天也要去上学。 只要方撞撞一不留神,黑白就趁机蹬着小短腿,往课堂上跑,追都追不上。 “爹爹,我也要去上学。” “撞撞现在还小,再等两年,让你阿父亲自教你。”柳生摸着方撞撞柔软地发丝道。 “阿父为什么不让我现在就开始学习。”方撞撞有些疑惑。 “你阿父想让撞撞的孩童时期快快乐乐的呀。你现在看你辰哥哥他们每天都要上学,觉得没什么,等你自己开始读书的时候,就会发现读书是很苦的。” “撞撞不怕苦。”方撞撞挺着小胸脯说道。 柳生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咱们撞撞真厉害。” 这之后,方撞撞日常便跟着柳生启蒙,学得都是一些很简单的东西。方睿轩有空的时候,也会亲自教导方撞撞。 自从方撞撞每学会一首诗总会背给黑白听后,黑白也愿意陪他多玩一会儿往出去跑的次数明显减少。 有些遗憾的是,弟弟还没有出生,黑白不能和他一起上课。 方撞撞是个哥儿,以后要嫁人的,方睿轩并不打算教授他那些考科举的大学问。所求不过,要他明白事理,处世通透罢了。 当然为了防止方撞撞以后受欺负,方睿轩还给方撞撞准备了一整本的厚黑学权谋兵法,甚至还有些后悔以前没有多看一些宅斗的小说。虽说他是不打算将方撞撞嫁到高门大户,但是天有不测风云。老天爷都是钟爱有准备的人的。 甚至还没有到开始授课的年纪,方睿轩就发现他四岁的儿子已经有天然黑的趋势了。 每次都能将沈惠清和方泽辰指挥得团团转,还能让他们心甘情愿、沾沾自喜。他儿子这么小就这么有魅力,愁坏了方睿轩那颗做爹的心。 方撞撞的教育之路漫漫,急不来。现在方睿轩正在等院试的消息,不知道沈惠明的科举成果到底怎么样了。 上个月,沈惠明、柳文骏、闻子乐纷纷考中了童生的消息传了出来,着实为方睿轩长了一次脸。本来马场的事情,已经让很多其他学堂的学生对方家书院十分向往,这次居然一下子考中了三个。 方睿轩成为白水县众多还在考学的学子们追捧的对象已是大势所趋。 王举人虽然还在垂死挣扎,去年还教出来一个秀才,而方睿轩的势头正盛,将他比下去已经是早晚的事情。 闻子乐在众童生中排名最末,能考上已经是侥幸中的侥幸,府试结束后,就收拾包袱回到了村子。 闻家人都是喜气洋洋的,都说是柳婉音肚子里的是个福星,给家中带来了福气。 柳文骏这次考中童生,给柳家众人继续供养他读书吃了一颗定心丸。 这几年,柳家人定亲嫁娶添丁,着实花了不少钱。为了攒下柳文骏读书的银钱,柳家人的生活水平下降了不少,饭食不如以前有油水,孩子们也两年没有做过衣服了。供养出一个读书,足够令一个殷实之家走到贫困线之下。 这次柳文骏去考试,拿走了家中五两银子做日常花用。这钱已经是他精打细算的结果了,几个哥哥还是对柳文骏有意见。他们辛辛苦苦挣来的钱,没有用到自家儿子身上,反而用来给弟弟搏前途和出身,几人心中俱是十分愤懑。 现在柳文骏考中了童生生,已经走上了仕途的第一步。 府城谢师宴。 “沈秀才小小年纪就已经是生员了,咱们这宴会的第一首诗就由他来做吧。”坐在主位的知府大人道。 院试的考官们纷纷附和,直言夸赞沈惠明少年天才。 十二岁的秀才,虽然有,但是真的不多见呀!沈惠明是这次考中秀才的人中年龄最小的,虽然排名仅仅为第十五名,三十人中占了个中游,但还是受到了知府大人和一些考官的关注。 这样的少年秀才,拿出去和其他府的生员比较,他们也觉得脸上有光。 那些年龄远大于沈惠明的生员心思各异,却也跟着附和。 本次的案首,是上虞县的才子路东来,被沈惠明抢了风头心中有些不虞。但这是知府大人的意思,他也不能说什么。 沈惠明中规中矩地做了一首不太出色的诗。 他刚念完,就有人哈哈大笑起来。 “沈秀才勿怪,诸位见谅,余某观沈秀才小小年纪就已经得了生员资格,想来文章自是十分出众的,但在这作诗上却有些差强人意,一时失了态。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古人诚不欺我,余某面对沈秀才时那些压迫在心头的虚度光阴之感豁然消散。” 众人听得余秀才之言,那些嫉妒沈惠明准备为难他的人也稍稍收敛了神色。 “余秀才所言,和张某所想略同。张某今年三十有一,年龄足以做沈秀才的父亲了。见到沈秀才,总觉得十分惭愧,如今赖余秀才拨云见日,张某才发现自己是一叶障目了。”张秀才也爽朗地笑了起来。 沈惠明面对这场景有些尴尬,对着年长他将近二十岁的余张二人行了一 平辈礼道,“两位说的不错在下对诗词只是粗通,在下的师父说诗词多靡靡之音,而在下年幼,不宜过早精研此道,以免移了性情。” 知府大人想到沈惠明诗答卷中诗词的确比策论经义要逊色许多,当初还十分可惜,要不然沈惠明还可以向前进几个名次的。 “沈秀才的老师用心良苦,得此良师,日后更需戒骄戒躁,勤奋苦读才是。”知府大人勉励了沈惠明几句,沈惠明都恭恭敬敬地应了,态度尊敬有礼,不卑不亢的。 远比他这个年纪的人都要沉稳,知府大人一时有些好奇什么样的老师能教出这样的学生。 但知府要是知道,沈惠明的有礼完全是被方睿轩的不着调给逼出来的话,肯定会大失所望。 柳文骏在一旁静静注视着刚刚沈惠明成为众人谈论的焦点,并没有随便开口说话。 他十四岁考中秀才,名次虽然还要靠后也算是年少有为,只是有了沈惠明珠玉在前,还有两个十五岁和他年龄相仿的生员,在沈惠明的光辉下就显得有些暗淡。 他们这里在举行宴会,中了秀才的消息早早被沈大海派人传送了回去。 方睿轩在学堂脱不开身,沈惠明的几场考试,都是沈大海专门抽时间陪他一同考试。 当院试出榜,听小厮传来沈惠明第十五名的时候,沈大海喜极而泣的同时,也有了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他这几天脸笑得比菊花还要灿烂,走路都带着风。 不枉他给沈惠明两兄弟费尽心机请了那么多夫子,又厚着脸皮将两个人塞到了方睿轩哪里。 大的已经有了这样的成就,小的想必以后也不会差到那里去。更小的到底是留下来继承家业,还是也送到方睿轩那儿去呢。 沈大海最近其实一直在考虑老三沈惠洁的问题,当初生老三的时候,是为了让两个大的专心科举,老三继承家业。 若是老三也有读书的天分被他埋没了怎么办,再生个小四?可是他夫人还生得动吗?就算是为了这三个优秀的儿子,沈大海也不会让其他侍妾生下孩子。 对后院中的那些女人来说,沈大海蛮渣的。但是对于几个孩子来说,沈大海真是一个慈父。 而他纠结的时间没有多久,沈惠洁自己就做出了选择。 第74章 加更 这次院试方睿轩门下出了两个秀才,让他十分高兴。 这次取得的成绩预示着他向他的扬名之路迈出了一大步,现在的他在白水县可是十分有名气。 虽然不比那些处江湖之远的山野大儒,红尘沉浮的风流才子,更比不上远见卓识的能臣干吏。但是他这样扬名的方式,却是更安全,更受人尊重。 而且那些人累死累活的自己冲锋陷阵,活着的时候还一定能别人承认,得到的都是一些身后名,自己没有享受上一天。还不如他在后方指挥,让别人替他在前方奋斗搏杀的好,互利双赢。 这就是元帅和士兵的区别呀,方睿轩有些嘚瑟。 幸好头脑还保持着清醒,只是自己抱着老婆孩子偷乐,对于那些别有用心的邀请一概不理。 且闻子乐有了功名在身,招生和应付那些找上门来的人的任务,方睿轩直接甩手给了他。 闻子乐在方家工作的这些年,每天早上跟着这些学生锻炼身体,骑射课的时候在看顾学生的同时也可以跟着学习,身体好了不止一星半点。而且跟着方睿轩福利好呀,不但可以学骑马,过年还有奖金年礼可拿,闻子乐是没有半点怨言的接受着方睿轩的剥削压迫,反正只是和学生的父母长辈打交道,孔管家偶尔也会一旁帮扶他呢。 “阿生,我听说柳小含爹生病了,正卧床休养呢。”怀着小崽子来等闻子乐放学的柳婉音顺便进到了内宅和柳生聊天。 他现在可是童生的夫郎了。 身份可是和李玉兰一样的,闻子乐争气,柳婉音觉得他的腰板越挺越直。面对柳生的时候,那种身份之差带来的自卑感,也减少了许多。 柳婉音虽然有些没心没肺,但是和柳生交往中,其实都有很注意分寸的。两个人那种隐形的隔阂,在身份不对等的时候是没有办法消除的,好在这不影响两人的交情。 “是因为惠明和柳文骏都中了童生的事情吧。”柳生道,沈惠明和柳文骏两个人虽然还没有回柳家村来,但是双双中了秀才的事情已经在村子中传开了,而柳书青一回来就病倒了,要说这两件事情没有一点儿关系,打死柳生也不信。 “你已经知道了呀,柳童生这么一把年纪了,还收了这么大的打击,真是可怜。”柳婉音同情地道,李玉兰都憔悴了不少。 柳生也觉得蛮可怜的,只是没有办法,人的天资从娘胎出来有差别的。 “你的童生夫人,最近当得可过瘾。”柳生玩笑地问柳婉音。 “好像什么也没变,但是好像又什么都变了的感觉。”柳婉音细细回想体味了一遍道。 “身份不一样了,心态总会发生变化的。你要赶紧催促闻子乐给你考个秀才回来。” “柳小含爹考了一辈子了,都没有跨过童生到秀才的坎儿,我怕闻子乐那个身体受不住呀。” 第50节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闻子乐无数次和家人强调过他的身体好了,但是配上那副白皙的面容,一点儿说服力没有。闻家人和柳婉音,只当闻子乐是太想强壮起来了,才会产生这种错觉。 闻子乐想要扛粮食来证明自己不是个病秧子,但是一袋两百斤的粮食,他平常没有扛过哪里拿得动。他想要去挑水证明自己是真的不是一个柔弱少年,但是柳婉音怕他掉到井里,愣是将水桶藏了起来没让闻子乐去。至于将柳婉音抱得高高的这种闺房之乐就不算了,至于个怎么不算法,柳婉音红着脸半天也吐不出一句话。 “我看闻子乐的身体没有差到那种地步呀。”柳生疑惑地道,闻子乐一家只比方睿轩早搬到柳家村一年,柳生并不了解。但是在学堂偶尔见到闻子乐,发现他并不如传言中的那么瘦弱。 “我们请田叔给看过了,说闻子乐先天不足,虽然身体有所好转,但平时还是注意调养。”柳婉音道。 为了让闻子乐死心不再闹腾着干活证明自己,柳婉音还专门给他请了一次大夫。 闻子乐虽然对这个结果有些不能接受,但是后来到底还是安生了下来,只在床上使劲儿折腾柳婉音。柳婉音才在嫁进来两年后揣上了崽子。 孔管家来到孔府已经五个年头了,方睿轩将他叫到书房中兑现当初说的归还孔管家身契的事情。 在这五年中,孔管家替方家做事劳心劳力,方睿轩的大部分产业多亏了孔管家的打理,账目才都清清楚楚的,没有一笔烂账。 “五年前我答应过你,你给我好好干上五年,我便将身契还给你。” 孔管家颤抖着双手,从方睿轩手中接过那张薄薄的纸,仿佛捧着世上无价的宝贝。 年近不惑的时候,他终于重新得到了自由。 他在欣喜的时候,还有一瞬间的迷茫。他竟然这么容易就恢复自由了? 在颜家汲汲营营二十多年也没有达到的目标,到了方家身契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被老爷交到了他的手中。 方睿轩见孔管家沉浸在欣喜的情绪中,并不打扰他。 默默地抽出另一张写满字的纸,放到孔管家的面前。 孔管家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见他面前又放了一张雇佣契约。雇佣期为五年,他在方家中还做原来的事情,拿相同的待遇,每年还给一个月多的假期让他们夫妻二人去看女儿外孙。 合约到期后,双方还可以就续约问题进行协商。 孔管家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手印,要留在方家继续打工。 他这些年跟在方睿轩的身边,见到方睿轩所作所为心中十分敬重他。在孔管家心中,方睿轩是个商业上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鬼才,给沈大海出的主意,每个都带来了巨大的利润。 若是方睿轩肯自己动手来做这些事情,而不是把利益让出去后,现在应该已经是一方首富了。 不过,孔管家也明白方睿轩的顾虑。势单力孤,就算拥有了那样的财富能不能保住也是两说。再有,方睿轩是个老师,在名声上要格外地爱惜羽毛。 孔管家是想要一直留下来为方睿轩工作的。 除了报答方睿轩的恩情外,也为方睿轩的能力德行折服,那么大的财富说送人就送人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胸襟的。对他这种小人物,都能照顾尊重有加,怎么不让孔管家折服。 “你们若是想要继续住在方家的话,那个小院子就还让你们居住,若是想要和谷粒一样出去建房子住,也是可以的。” 孔管家想了想,要是居住在方家身份上和方家的下人没有什么两样,搬出去的话,关系又疏远了。最后他咬了咬牙道,“我们夫妇二人暂时还是要借助在东家中。” “如此也好。” 搞定了孔管家这件事儿,方睿轩觉得十分得轻松。 他果然没有看错这孔立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不枉费他在他身上花了那么多的心思,还请人帮他找到了妻子女儿。 “夫君,你今天什么事情这么高兴。”柳生一边儿哄着方撞撞睡觉,一边问道。 “你夫君我那天不高兴了。”方睿轩反问道。 “我知道,阿父是为了惠明哥哥考中秀才的事情高兴,惠清哥哥也可高兴了,还说他以后也要考个秀才出来,不过辰辰哥的脸上看不出来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快要入睡地方撞撞醒来道。 “是呀,阿父就是在为你惠明哥哥高兴,也为自己高兴。”方睿轩点了点方撞撞的鼻头。 “阿父,最近宣哥哥经常和衡哥哥一起去骑大马,都不带撞撞去,你下次带撞撞去吧。”刚闭上眼睛复有睁开的方撞撞道。 “好,过两天骑射的大课,阿父就带你去。”上次带方撞撞去骑马,都还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他的几个徒弟年龄较小,不能自如驾驭那些马匹,连宠溺方撞撞无度的方泽辰沈惠清都只敢带着方撞撞在外面看着里面的人玩,没有那个胆子带着方撞撞去骑马。 “把黑白也带去。”方撞撞听到方睿轩答应了连忙追加道。 “别带黑白了,它个子小,要是被那些不看路的马给踩成肉饼了,你都没地儿去哭。” “肉饼好吃吗?”方撞撞听到肉饼眼前一亮。 方睿轩则是被他一吓,儿子这么喜欢黑白,难道是为了养大后好吃肉? “你要吃黑白。”方睿轩古怪地问道。 “怎么会,黑白是撞撞的玩伴,撞撞怎么会想要吃他。阿父,我问的是肉饼好不好吃。”方撞撞迷糊地解释道,他哪里要吃黑白了。 “咳咳,”儿子思维跳跃地好快,真不愧是个吃货。方睿轩不欲与方撞撞争辩,转移话题道:“这肉饼有很多种的,每个味道都不一样,你想吃哪种,明天让谷大娘和刘婶给你做。” “好。我要吃好多种肉饼。”方撞撞满意了。 柳生有些无奈看着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父子俩,这到底还要不要睡觉了。每当他快要将方撞撞哄睡的时候,方睿轩的话总能引起方撞撞的兴趣,让他清醒过来。 孕夫累了,要休息了好不好。 第75章 宴饮 沈惠明和柳文骏从府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四月底了。 耗时两个多月的童子试,终于结束了。考官们接下来就要考试为三年一度的乡试做准备。 两人踌躇满志地去,春风得意地回来。 秀才除了见官不跪、免除家人徭役外名下的二十亩地可以免税收,这对沈惠明来说微不足道,却是为柳文骏家中剩下了不少的银子。 柳家人乐呵呵地将地挂在了柳文骏的名下。 沈大海为庆祝沈惠明考上秀才,举办了一个盛大的宴会,邀请了许多亲朋好人、商业上的伙伴和当地的一些有名望并且打过交道的人前来。 男人们在前堂宴饮拉关系,女眷和哥儿在内院,由沈夫人招待。 一些家中有和沈惠明同龄女儿哥儿的夫人们纷纷向沈夫人示好,拐弯抹角地试探沈夫人的意思。 连方撞撞也因为方睿轩的关系被人问候了不少。 “姐姐好福气呀,都是秀才的娘了,以后还会是举人的娘、进士的娘。咱们家明儿肯定是那文曲星下凡,十二岁考上了秀才,前途不可限量,就是不知道什么样的姑娘和哥儿才能配得上他。” 说话之人是沈夫人娘家的庶妹,夫家姓张,也是商户,经营药材生意。商贾之家嫡庶之分不明显,张夫人在娘家时和沈夫人关系极好,这些年来姐妹两人一直有来往。 张夫人膝下有一八岁女儿,和沈惠明沈惠清的年纪都十分相配,心中一直存着和沈夫人结亲的想法。 “这都全靠沈家的老祖宗保佑,祖坟冒了青烟,你姐夫和明儿这些年做生意考科举才这么顺利。只是明儿年纪还小,你姐夫说要他先专心读书,不要为这些俗事分了心,明儿自己也是这个意思。”沈夫人明白自家妹子的心意,却不能应承下来。 沈惠明现在是秀才,日后取得了更好的成绩,婚事只会更好。官场上有个好的岳家那可是一大助力,这方面沈夫人可不想给儿子拖后腿。 而且在沈大海眼中,非名门贵女配不上他儿子。 只是这些话,沈夫人可不敢说,不然在场坐着的人,能得罪一大半。 至于沈惠清,沈夫人觉得他还是先确定一下这儿子还是不是她家的再来商量他的婚事。明明是为他哥庆祝的宴会,沈惠清却早早来告诉他方撞撞喜欢吃什么菜。 怎能不让沈夫人忧伤。那臭小子都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就惦记上别人家的哥儿了。 “先将婚事定下,碍不着什么事情的。这个年纪的孩子,对男女之事总有那么些好奇,早早定下了,心也就定了。”一位夫家姓赵的秀才夫人道。 沈大海的想法,为人父母者的多想一下就能了解。这位赵夫人也不过是想要试试看能不能趁着沈惠明现在声名还不显的时候捡个漏。 “说得是呀,老话都说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也是来得及的。”有人附和道。 沈夫人微笑着回应道,“明儿主意大,二十岁前要专心科举,不打算成亲。孩子上进是好事,我们做父母的也不能逼迫,他父亲也同意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众位夫人也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她们的女儿哥儿可经不起八年等待。 柳生和方撞撞在一旁看着众位夫人争夺沈惠明做女婿,兴味十足的同时又与有荣焉。 方撞撞抱着个小碗,嘴巴一张一合地小口吃东西,东西吃得极快,却是十分斯文,没有丢他举人家公子的脸。 过了一会儿他指挥柳生给他添菜,“爹爹,我还要那个鱼。”方撞撞一手捂着圆圆的肚子道,一手用手中的筷子指着那道糖醋鱼道。粉蒸排骨、糖醋鱼、珍珠酥皮鸡、水晶肘子、炒竹笋,芙蓉燕菜,好吃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他都吃不过来了,只恨不得再有一个肚子来装。 柳生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肚子,“撞撞吃太多了,肚子圆得都要走不动路了。” “要吃,让阿父抱着。”方撞撞不满地打开柳生的手。他还没吃饱呢,怎么可以不让他继续吃。 柳生无奈地又夹了一大块的鱼肉,挑好鱼刺后,才放到方撞撞的碗中。 “这就是方举人家的公子吧。”赵夫人在和沈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后,转到柳生所在的角落。 她心中暗暗好笑,这宴会恐怕只有这位举人夫人和小公子是来吃东西的吧。 明白了沈家的意思后,她就不再参与那个话题了,不然这般上赶着,还让人以为自己女儿嫁不出去了呢。 “撞撞叫人呀。”柳生给方撞撞擦了一下嘴上的油腻后道。 方撞撞飞快将嘴中的排骨使劲咀嚼了几下咽下,又将碗筷微微往外推了点,留恋地看了一眼,然后才乖巧地道,“这位姨姨你好,我就是方举人家的哥儿,我叫方撞撞,今年四岁。” 周夫人被方撞撞逗乐了,脱下手上的镯子递给方撞撞道,“你原来叫撞撞,这么小就这么懂事,姨姨初次见你,没有准备见面礼,这个镯子你那去玩吧。” 方撞撞见那镯子上雕刻着两条他十分爱吃的鲤鱼,在荷叶下嬉戏的场景。有些想要,刚要伸出手去接,又缩了回来,摇了摇头道,“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阿父就是这么拒绝别人给他送的礼物的。 “噗嗤。”赵夫人这下子真的破了功笑了出来,摸了摸方撞撞的头道,“撞撞真可爱,这个镯子就是造型别致了点其实不值什么钱的,还请撞撞不要嫌弃才是。” 方撞撞看了眼柳生,见柳生点了点头道,欢快地接了过来,“撞撞不嫌弃的,谢谢姨姨。” 见周夫人这般做,有几个夫人也都给了方撞撞见面礼,纷纷开始和柳生方撞撞聊天。 方撞撞一本正经和认真吃饭的模样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好在方撞撞虽然能吃爱吃,却是一点儿也没有发胖的迹象。方睿轩和柳生这才敢这么由着他没有节制地各种吃。 与此同时,前院也是十分热闹。沈家三兄弟跟在沈大海面前,一起招待宾客。 沈惠洁不情不愿地被他二哥抓着手,跟在父亲和大哥身后。 他是个闲不住的,沈惠清今日的任务就是牢牢地看住他,不让他惹事。 酒足饭饱后,王举人酸酸地方睿轩道,“方举人可真是好福气呀,今年院试只取了三十人,你门下独占其二。” “王举人过奖了,这都是学生们自己争气。”方睿轩轻描淡写地道,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因为私下里早就乐完了,现在能端得起来了。 王举人见他那模样,更加地来气,“方举人切莫谦虚了,方举人教学手段了得,今日取得这样的成就也是实至名归。至少这马场一件事上,我等就不如方举人有远见。大海兄的儿子,小小年纪就中了生员,想必方举人一定费了不少心,听说他还是方举人的入门弟子。” 王举人的声音很大,和他们相隔几个桌子的夏俊晖、凌佳弘及其父亲都听到了。 若不是方睿轩平时对柳文骏的态度不甚重视,他们还真的要认为方睿轩单独给沈惠明开了什么重要的小灶了。 学问不如人,其实没什么好丢脸的。 第51节 夏俊晖三年前考中童生并且在院试试了一场后,一直没有下场,今年和沈惠明一起考的院试,结果落榜了。 凌佳弘是去年考中的童生,觉得自身积累不够并不急于下场,打算积淀几年再考。 “明儿天资聪颖,又勤奋好学。能有如此造化,也是他自己挣来的,我这个师父不是就是个引路人罢,在他走错路的时候给他指正一下方向。”方睿轩不理会王举人话中的挑拨,回应道。 “方举人说得好,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若是碰上那愚顽之人,再有本事的老师也不能将朽木雕成栋梁。”混在人堆中的唐彦道。 他这次难得的十分低调,没有抢夺主人家的风头。 “唐兄所说,正是我所想。”方睿轩和这唐彦只有个几面之缘,彼此之间没有什么交情,但是这唐彦对他似乎十分友善。 “那咱们算是英雄所见略同了,哈哈哈。”唐彦说完后,抓起酒壶往嘴中倒酒。 酒液顺着嘴角流到脖子里,有部分沿着手臂滴落到地上。一副潇洒不羁的风流姿态。 方睿轩所说,那些教了好多年书的夫子怎么会不懂,有时候老师在学生成绩这方面,的确是有心无力。只是最近学堂人心浮动饭碗都快要被方睿轩砸了,他们哪里还有心情为方睿轩说话。 难不成跑到方家书院教书? 咦,这样也许可行! 找到了生路的教书先生们,一时间之间看方睿轩的目光十分火热。 跟着方举人混,有肉吃呀。 没看到之前那个打杂工的白身小子,现在都已经有了童生的功名了! 他们再不济,总能混个三餐温饱吧。 至于这方举人可能不要他们,他们到是不怎么担心了。墙角都被他挖了,连墙一起接手过去,其实并不为难人不是。 而且那么多学生,这方举人一个人哪里教得过来,可不得还要再招人。重新培养一个,哪里有他们好用。 方睿轩此时还不知道,他正被许多人当肥肉一样惦记着。 第76章 规划 方睿轩最近有些焦头烂额,那些夫子们终于不再因为马场的事情和他扯皮纠缠,却都一个个上赶着要并入方家书院。 面对这情况方睿轩心中忍不住地有些得意。但是书院计划,在方睿轩的设想中却是要等到两三年后了。 为什么不趁着名声正盛,趁热打铁多扩招一些学生呢? 方睿轩没有想到他的扬名之路竟然走得这么顺利,而当初建房子的时候,经费又不足,根本没有考虑到校舍和食堂的问题!要是真把人弄来,那些学生他要怎么安置。总不能大家一起睡大通铺,吃大锅饭吧。 而且学堂是他家前院,后院是他住的地方,真要把那么多人安排着住进来,就算不住到后院,方睿轩还是觉得挤得慌。 还是得赶紧再买块地正经地盖一个真正的大书院。要是能将其发展成岳麓书院、白鹿洞书院那样的规模。方睿轩觉得自己就真的不枉在这古代走一遭了。 那些教学的夫子自然都不能放过。 他们这些选择出来的教书的,所求不过就是名和利两个字。他可以给他们名,给他们利,只要他们老老实实为他工作就好。 但是这些人的分量小,不足以外地的学子慕名而来,他要真的想办法请几个正真的大儒来撑场子才行。 一想到书院前期又要投入大量的金钱,方睿轩这次是真的心疼了。 他不是属貔貅的这辈子大概是聚不了财了。 教书本来就不怎么挣钱,有时候方睿轩还要往里面贴钱,要是书院办起来以后不能自给自足怎么办。 方睿轩觉得这个事情要做个周密详细的计划才行,那些夫子们和学生都先晾一晾吧,万一人家只是一时冲动后悔了呢。 书房中,沈大海带沈惠洁来请方睿轩察看沈惠洁的读书潜质。 沈惠洁比方撞撞大一个月,今年也是四岁。他第一次见方睿轩比当初沈惠清表现得好多了,站得直直的,说话也是清清楚楚自信满满地没有一点怯场,不像沈惠清当初因为不会穿衣服还哭了。 方睿轩问过几个问题后,发现沈惠洁在读书上并没有什么天赋后,对沈大海摇了摇头。 自己儿子什么性子,沈大海自然是了解的,知道沈惠洁并不喜欢那些咬文嚼字的东西。这次带他走这一趟,也不过是为了以后,两个大的有了出息后,三儿子不至于心有不甘罢了。 商贾和学子的身份是天差地别的。 这之后,沈大海开始和方睿轩谈论其他事情。 沈大海觉得,方睿轩真是他的贵人,还好当初死皮赖脸的将人赖上了。大儿子考上了科举,方睿轩的那些想法,不仅在商业上给他打开了许多的思路让他赚到了大笔的银子,家业翻了好几倍,还帮他结识了不少的关系。让他从一个一心想要往京城里钻营的白水县小商人,成功地在全国政治经济文化核心的国都中站稳了脚跟儿。 沈大海有时候也会和方睿轩讨论一下商业的事情,虽然方睿轩对做生意内里的门道不了解,却总是能给他一些启发。同时沈大海也会给方睿轩讲一些各地的奇闻异事。不过,两个人都忙,交谈的机会并不是很多。 方睿轩和沈大海谈的正高兴,青梅从门外进来。 先是古怪地瞧了一眼沈大海,然后对着方睿轩禀告道,”老爷,咱们小少爷刚刚和沈家的三少爷打了一架,现在还在哭呢,怎么都劝不住。“ 方睿轩和面带尴尬的沈大海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往后院走去。 到达后院的时候,方撞撞正披头散发地趴在方泽辰的怀里哭。柳生站在旁边,却是怎么也劝不住,方撞撞根本不听他说什么。沈惠清则气愤地命令满脸不服气地沈惠洁去给方撞撞赔礼道歉,沈惠洁的脸上还有两道红红的抓痕。 孔管家在方睿轩来之前,就已经大打发人去找大夫了。 两个孩子状况都这么惨烈,方睿轩觉得还是先了解下情况比较好。 他将柳生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都已经进入预产期了,要多当心点儿比较好。方撞撞察觉到爹爹和阿父都不理他后,抓着方泽辰衣襟的手更加用力,哭得也更加伤心,阿父和爹爹果然都比较喜欢弟弟。 柳生无奈地给方睿轩简短地讲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原来,沈惠洁从方睿轩的书房出来后,被沈惠清沈惠明带着一起去见了一下柳生。从柳生屋子出来后,见到在院子中和黑白玩耍的方撞撞,沈惠清直接就去找方撞撞了。 沈惠洁不甘被抛下直接跟了上去。 他之前听沈惠清说过黑白的事情,虽然他自己不爱读书,对这么有灵性的狗还是很感兴趣的。而他自来在家中霸道惯了,对于想要的东西都是直接抢夺地,或者伸手朝沈夫人要的。要他求方撞撞把黑白给他抱一会儿,他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故此,沈惠洁直接上手去从方撞撞地怀里抢夺黑白,黑白吓得呜呜叫了起来。 沈惠清自然是不能容忍自己弟弟欺负方撞撞,直接抓住沈惠洁的手,将他拖到了一边。 沈惠洁被沈惠清这样偏心的行为,弄得火大。二哥 在家里不停地撞撞撞撞的,说方撞撞如何如何比他可爱,如何如何比他懂事,别人帮他背了黑锅,自己过意不去,还特意出来承认错误,这些就算了,他又不想做那些乖孩子,可是他不就是想抱一下狗吗,二哥一点儿都不帮着自己,还是要护着方撞撞! 沈惠洁想要报仇,在别人的家里不敢动手。所以就绕着方撞撞反反复复地说,举人夫人要第二个孩子,以后就不喜欢你了,就不会对你好了。 见方撞撞不搭理他,又拿着他的一个双儿表哥举例子。说他表哥在弟弟出生后,是多么多么地悲惨,什么都要让着弟弟。 沈惠明二人想要制止沈惠洁,沈惠洁却是绕着圈子的说,他们一来,他就飞快地跑开,然后一会儿再跑回来继续说闲话。 而方撞撞一直忍耐着,找准机会,扔掉了手中的黑白,跑向沈惠洁并且在沈惠洁的脸上抓出一道红痕。从来都是他欺负别人,还没有被人欺负过的沈惠洁,则是直接扯住了方撞撞的头发,往外拖。沈惠明沈惠明见状连忙上前阻止,一个人抓住沈惠洁的手臂,一个人用力掰他的手,将方撞撞的头发给抽了出来。 被薅掉好几根儿头发的方撞撞,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将去厨房给他拿糕点的方泽辰和在屋中休息的柳生直接引了过来。 然后事情就是方睿轩见到的模样。 方睿轩用力将在方泽辰怀中哭泣的儿子抱了出来,斜看了一眼方泽辰。 “阿父的宝贝,怎么哭了,眼睛鼻子都红红的,比黑白还要丑。”黑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方睿轩的脚下,在方睿轩提到他名字的时候,应景地哼唧了一声。 方撞撞被他阿父和黑白的搞笑行为逗乐了,破涕为笑,鼻涕上还冒了一个泡。 “撞撞还是笑起来好看,哭鼻子丑丑的。” “都好看。”方睿轩在哄方撞撞,方泽辰却在一旁拆台,完全不顾方睿轩看向他警告的眼神。 “嗯,撞撞什么时候都好看。”沈惠洁有沈大海和沈惠明两人的批评教育,沈惠清也过来凑热闹。 方睿轩不搭理这两个起哄的,和方撞撞贴着脸颊道,“撞撞也是阿父和爹爹的心肝宝贝,怎么可能有了弟弟就不疼爱撞撞了呢。阿父也没有因为有了撞撞就不疼你辰辰哥哥了。”方睿轩无视方泽辰的目光道。 “阿父不骗人。”方撞撞声音软软地道。其实他出去玩的时候,听到几个碎嘴的说过,父亲爹爹有了弟弟后,就不会那么疼爱了。他是个哥儿,早晚要嫁出去的,要他多让着弟弟。 柳生和方睿轩一如既往的疼爱,让方撞撞没把这些话当回事,却还是放在了心中。今天被沈惠洁一说,却是将潜意识中害怕的东西给揭露了出来。 “而且,撞撞以后就是哥哥了,撞撞要疼爱弟弟呀。就像你惠明哥哥照顾惠清哥哥,辰辰哥哥照顾你一样。” 方撞撞想了想,真的是这样。而且这样似乎也不错,就点了点头,“阿父,我今晚要和你睡。” “好。” “我要吃两个猪蹄。”方撞撞和方睿轩一样喜欢吃猪蹄。 方睿轩瞅了瞅他的肚子,这真的装得下吗?但是还无奈地说了声好。 “我还要……”。 “这些事情一会儿再说,撞撞今天打架了,要怎么解决。”方睿轩问方撞撞,方撞撞将求助地眼神投向了柳生。 柳生只是完全无视了方撞撞的求救。是肚子里的闹闹生方撞撞的气了,才不是他因为方撞撞刚才不理他而吃醋。 沈大海让沈惠洁给方撞撞赔礼道歉,沈惠洁梗着脖子不答应。沈大海作势要打沈惠洁的时候,方睿轩急忙抱着方撞撞上前拦住。 最后,在方睿轩的调停下,两个人表面上和解了。至于两个人心里想什么,对沈大海这样的人精却是一目了然,心中暗忖决定以后还是把老三带在身边亲自管教吧。 第77章 赛马 是夜,狂风大作。沙沙的树叶互相拍打着同伴的叶身,伴随着一场小雨,奏响了夏季的清凉曲。 柳生这次是在夜晚发作的,方睿轩在他喊叫肚子疼的时候,就急忙将还在熟睡中的方撞撞抱出了房间,然后喊醒一院子的下人,让他们烧水的烧水,接稳婆的接稳婆,请大夫的请大夫。 相比较方撞撞出生时的窘态,方睿轩这次的表现的确稳重多了。 方闹闹月份小的时候,着实将柳生和方睿轩折腾的不轻。在生产时,好像为了向爹爹表达前些日子调皮的愧疚,十分顺利地出来了。 柳田大夫半夜被谷穗冒着小雨送回去的时候,再一次忍不住吐槽举人老爷爱折腾人。 上次方撞撞出生的时候,他被请去了方家,从白天到黑夜枯等了七八个时辰,结果一点儿事情也没有。这次谷穗半夜叫门,嫌弃他走得慢,在开门的瞬间直接将他打包带走了,谷粒则是直接进去他的药房拿药箱收拾药材,不知道弄乱了他多少东西。 结果,他又是什么事儿都没有,柳生的胎稳着呢。 虽然举人老爷家的喜银多,但是让他总觉得不得劲儿有一种被人牵出来遛的感觉。可是这人他又得罪不起。 方举人喜得二公子,学堂放假三天。某宅男,正坐在床沿上享受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悠闲时光。 “撞撞,你看弟弟多好看,鼻子长得和撞撞好像,都挺挺的。”方睿轩抱着方撞撞,指着摇篮中的方闹闹道。 方撞撞嘟了嘟嘴,“弟弟好丑,皱皱的,好像红薯皮,撞撞比他漂亮多了。” “咳咳,现在是有点不好看,过几天长开了,就好了。”方睿轩替二儿子解释道。 方闹闹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孩子,方睿轩为老方家传宗接代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就差老柳家的。 二胎有了,方睿轩早和柳生商量过三胎过后就不再生了。虽然这年头没有计划生育,官府还鼓励生育。但是孩子生多了,对媳妇儿身体不好。子孙后代再多,总没有一直陪在身边的那个人重要。 “那也丑,还不乖。”方撞撞脱口而出道。一定要让阿父知道,撞撞比弟弟好上许多倍,以后要多疼撞撞才行。 第52节 方撞撞那天表面上很容易地被方睿轩哄了过去,其实只是给方睿轩一个面子而已,心里还是不怎么相信方睿轩和柳生的。因为,他阿父和爹爹经常说话不算数,说了要疼撞撞的,却总是不让他吃饱饭,零食多吃一些,其实也可以吃饱的。 “撞撞说得对,闹闹不好看,撞撞最好看。”立在一旁的方泽辰道,他还给方闹闹拿来了几个他雕刻的小玩意。 方睿轩:……。 他早应该明白的,自家儿子除了宠宠宠外,是不能讲道理的。 被人讨论的方闹闹方泽旭,出生到现在还没有睁开过眼睛,吃饱喝足后安安静静地睡大觉。旁人的看法与议论都被他安静的睡颜挡了回去。 已经是第二个小孩,有了之前的经验后,方睿轩早早为二儿子三儿子想好了名字,方闹闹叫方泽旭,还没有出生的小三不管哥儿男孩都叫柳泽曦。 还没有被允许到产房看新生婴儿的胡志宣约了曹玉衡一起去骑马。 为了方便管理,马场采用的门票制度,只有手持门票才能进入马场里面,马匹等的费用还要另行结算。 每个学生除了每月的大课外,还免费发放四张门票和允许他们使用教学的小马。 方睿轩印象中,中国关于门票的最早记载是在明朝,专家甚至推测关于景点收费的事情可以追溯到唐宋时期。只是他来到大炎朝几年,却是不曾听说过。方睿轩横下一条心,把门票制度的时间拔高到了炎朝这个时候。戏院不同地方的座位有不同的收费,要真的用票据的形式确定下来,那真的要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方睿轩只是意淫了一下,然后就该干嘛干嘛去了。教坊之地,他真给人家出几个主意,传出去的就是艳名了。 他当初只是为了约束管理学生,免得他们彻底放飞自我,才弄出了这么一套有些麻烦的东西来。 “宣宣,雷霆现在和你关系越来越好了。”牵着一匹小马跟在胡志宣身旁的曹玉衡道。 胡志宣嘴角弯了弯,雷霆是上个月方睿轩送给他的。当时马场在沈大海的门路下引进了一匹新马,方睿轩知道他喜欢马,特意给他留了一只蒙古小母马。 蒙古马性子烈、剽悍。但是一旦认定了某个人当他的主人,就必定是一生追随不该其志,如赤兔对关羽一般。他最近天天傍晚下了学,都要来马场和雷霆培养关系,雷霆现在慢慢地和他熟悉了。 “你的闪电也不错呀。”胡志宣道。 闪电是一头普通的白色山地马,性格温驯。 “嗯,闪电性子好,谁骑都不会发脾气。” “刘仁杰,你怎么又来了,你的票不是都用完了。”一旁正在给马装马鞍的柳青见到刘仁杰从外边走来问道。 “我自有办法。”刘仁杰装模作样地道。 “别装了,这次是从白瑞雪那里买到的吧。” 学生内部发的票,对于部分好动的学生来说,根本不管用。对于像沈惠明柳文骏那些要准备考试的人,则是完全没有用。 一文钱一张,相比较外面马场的售价,简直是白菜价。这些学生之间有自己的默契,票不能卖给除他们之外的人。谁破坏了规矩,就可能被排除在集体之外了。 “不和你说了,我去找我的小黑去敢不敢来一场。”刘仁杰挑衅道。 “来就来,谁怕谁!”柳青不甘示弱地道。 “加我一个。”来马场散心的柳奎道,童生试他也去了,可连县试都没有过,他专心学了这么多年的学,连闻子乐都比不过,真是觉得没脸见人了。 闻子乐考中童生,让村中许多人心情都微妙起来。 “宣宣咱们也一起去吧。”见他们那么红火,曹玉衡也想去凑个热闹。 胡志宣看了一眼雷霆,摇了摇头。雷霆现在还不愿意他骑在它身上呢。 “雷鸣呢?算了,我也不去了。”雷霆性子霸道,看到宣宣再骑雷鸣,宣宣这些日子的努力就白费了。 雷霆鄙视地看了一眼让自己主人抛弃自己的曹玉衡,什么玩意儿。 “你不用管我,你也去玩吧。”胡志宣忍笑道。 他不去赛马,雷霆是一方面的原因,至于另一方面,赛马的过程很快给了我们结果。 他们虽然学了几个月的骑射,但是每个月其实只有两天的课,满打满算也就是十几天。刚学会的技巧,如果不能及时练习的话,很快就会忘记。而且方睿轩允许他们用的都是一些不到十个月的小马,性子不烈同时还没有定型耐力不足,十四岁一下的学生还不准用鞭子。 这不,曹玉衡的马,刚开始跑就到一边儿吃草去了,任凭曹玉衡急得满头大汗,好话歹话说尽了,闪电也只自顾自地吃草料,完全不搭理他那一茬。 刘仁杰和柳青在十四岁以下的学生马骑得非常好,是那种绕着马场跑完一整圈的水平,即使这样路线也是弯弯扭扭的。马儿停下来休息打响鼻,或者一会儿散步,一会儿慢跑的情况都有发生的。 每次低龄组的骑射课,方睿轩总是不忍直视。只是,没办法,安全第一呀。过了十四岁,再来和他谈好不好看,面子的问题。 “哇。宣宣你看,柳奎可真厉害。”茫然坐在闪电身上无所事事的曹玉衡四处张望别人的动静,并且隔着老远对胡志宣喊道。 只见转弯的时候,柳奎始终和马儿在一条直线上,在转弯中,柳奎和马的内肩应轻微向后,而外肩轻微靠前,漂亮地过了那个弯道。之后柳奎在马屁股上扬了一鞭,快速地通过了平地,跑完一圈之后,领先了刘仁杰和柳青多半圈。 柳生今年十五岁了,马儿在恣意奔腾,他觉得他的心胸也开阔了不小。 “快走吧,傻子,柳奎都跑完一圈了。”柳青对着在他前面蛇形挡路的刘仁杰道。 “我也想呀,可是小黑不听我的呀。”刘仁杰道,敌人太厉害,他追不上。看了看远处的曹玉衡,反正有垫底的,他才不怕呢。 “你先拉住缰绳,让小黑停下来,让我过去。”柳青急性子地道。 “这可不行。我的小黑愿意怎么走,就怎么走。”刘仁杰梗着脖子道,给你让了路,我不就落在你后头了吗。 两个人一路胡搅蛮缠,在快跑完一圈的时候又被柳奎追了上来,柳奎领先他们整整一圈。 第78章 妹 “咱们再比一次!”被刘仁杰以卑鄙的手段赢了,柳青十分地不服气。 输给柳奎他心服口服,年龄差那是怎么也比不上的。可是因为小黑故意在前面使坏挡路而输给刘仁杰,他就觉得有些愤愤不平。 虽然这和他骑术不到家有关,但就是一场比赛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耻。 “不了,没意思。”柳奎骑马的英俊身姿折服了刘仁杰,他觉得自己平时和柳青的小打小闹,此刻全都成了笑话。 只是方睿轩前世被层出不穷的安全事件吓坏了胆子,带着学生做任何事情前,首先要考虑的就是安全问题。毕竟他就是加个班码了些代码都能来到这古代,那几个平日里有些闹腾的孩子更应该小心才是。之所以要求了一个十四岁,也是看在这世界十四就算是成年的份上。 柳青听刘仁杰如此说,不由得笑了出来,他们俩的样子真的是很滑稽呀。 “没事,我明年就满十四了,可以学习真正的马术了。现在先和我的大奔多多沟通一下感情,到时候也不用再换马了。”柳青扬着下巴炫耀般地对刘仁杰道。 想到自己还有两年才能成年,刘仁杰就有些忧伤,也顾不得回应柳青的挑衅了。 过年后小黑就要长大一岁,按照夫子变态的规定他的年龄不够,能不能再用小黑还是一件未知数。 “宣宣,闪电不理我,怎么叫也不走。”曹玉衡气喘吁吁地跑来找胡志宣求救道。 胡志宣有些无奈,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会被一只马欺负。 闪电平时十分温和,只是性子可能温和过了头,并不喜欢争斗比赛之类的事情。每次一遇到这种情况,闪电就会脾气犯拧,常常跑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无论谁来指挥都不肯挪动一步。曹玉衡这样去参加比赛自然是要出洋相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原因,胡志宣出于某种原因也没有告诉他。 “我陪你去看看吧。” 胡志宣来到闪电身旁的时候,闪电站立在原地,目视前方,身子一动不动的。他在闪电的颈部来回抚摸,又沿着他的鬃毛帮它顺毛。感觉差不多的时候,胡志宣牵着闪电试着走了两步。 “好了。” “宣宣你真厉害。”曹玉衡从胡志宣的手中接过缰绳,想要牵着闪电回马棚,闪电却又不理睬他了。曹玉衡对着胡志宣做出了一个沮丧的表情。 “你坐上去,我牵着你走。”胡志宣见不得曹玉衡难过,想了想说道。 “呃,啊,好。”曹玉衡支支吾吾扭捏地哼了几声,反应过来后道,“啊,宣宣,你刚刚说什么。” 胡志宣耳根儿微红地道,“你要不坐,那就算了。” “坐,我当然坐。”胡志宣急急忙往闪电的身上爬去,由于太兴奋了,爬了两次都从闪电光滑匀实地身体上滑了下来,直到第三次才成功。 胡志宣牵着闪电和闪电背上的曹玉衡,慢慢地往闪电地马棚走去,雷霆他早先已经安顿好了。此时,晚霞布满天空,缕缕炊烟在柳家村的上空飘荡,召唤着玩闹的孩子。 太阳的残照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正好从马棚出来的刘仁杰,看到曹玉衡坐在马上被胡志宣牵着走过来的时候,对他们做了个鬼脸,“骑大马,背媳妇儿,曹玉衡是胡志宣的小媳妇儿。” 说完后拔腿就跑了,他们两个人,他才一个人,以一敌二太不明智了。 而且大家都这么熟了,开个玩笑应该没什么的、吧。 “你才是小媳妇儿!”曹玉衡对这刘仁杰地背影喊道,又连忙转头对胡志宣道,“宣宣,你不要听他的,他是胡说的,不是真的,咱们两个都是汉子,怎么可能在一起。” 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发现自己的话中有歧义,可能会让胡志宣误会他思考过两个人在一起的可行性,又急忙忙地解释道,“宣宣,你别误会,我根本没有想过咱们会成亲这种事情,我刚刚只是,咱们不可能在一起。” 曹玉衡坐在闪电身上解释地满头大汗,胡志宣则在一旁淡定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别急。” 到了马棚后,两个人安置好闪电和雷霆就各自回家了。 沈惠明两兄弟早早回到了家中,要为方闹闹洗三宴准备礼物。 “你是个男孩子,撞撞是个哥儿,而且你还要还比撞撞大一个月,到了师父家后,要多让着撞撞,不要再欺负他了。”沈惠清不厌其烦地对沈惠洁道。 沈惠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说多少遍了。你到底是谁的二哥。” “我当然是你二哥,我教育你什么,你都要听。而且我还是撞撞的师兄,照顾他本来就是应该的。”沈惠清被沈惠洁的态度弄得有些火大。 “你敢说你没有私心!”沈惠洁顶回去道。 “你小小年纪懂什么私心!你在师父家中欺负撞撞,爹会难做的。”虽然更多担心的是方撞撞会受委屈,但是沈惠清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地方是想着沈大海的。 “哼!”沈惠洁不说话了,他也知道这样不好,只是喜欢跟二哥对着干。 他上次一开始也没有想过要欺负方撞撞,怪只怪二哥的心太偏了。只看到方撞撞面前掉了几根儿头发,他还被抓了两道口子呢。 沈惠明进来的时候,两个人早已经不吵了。 沈惠明去书房的路上,碰到了张家表妹。张夫人上次来沈家参加庆祝沈惠明考上秀才的宴会后就一直没有回去,跟着她留下的还有她八岁的女儿张兰。 “表哥,这个给你。”偷偷在沈惠明到书房的路上等待良久的张兰,在见到沈惠明的时候,急忙上前双手递给沈惠明她亲自绣的荷包,头低垂着藏起了泛着红晕的双脸。 沈惠明常年都在方睿轩处,每年在沈家居住的日子并不长。方府只有几个小丫头,人都特别守规矩,已经很久都没有这种给他送荷包之类的事情发生了。沈惠明有些尴尬地道,“谢谢表妹,我已经有荷包了,还是师母前些日子给绣的。” 话出口后,沈惠明涨红了脸,这个理由实在是有些蹩脚。但是不管怎么样,他对表妹无意,这荷包是一定不能收下的。被人当做是不解风情,总比直接拒绝人家的强。 “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表哥中秀才这样大的喜事儿,我也没什么可以送给表哥的,就亲手做了个荷包。”张兰声音颤抖地道,她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表妹不必如此多礼,姨母送的礼物甚合我心意,表妹不必如此。我还有功课要做,先去书房了。”沈惠明说完就落荒而逃了,本来不想直接拒绝的,但是除了明言根本就摆脱不了这些纠葛。 “哥,我听说白天的时候兰表妹给你送东西了。”晚上沈惠清跑到沈惠明房间,贱兮兮地道。 “你瞎说什么,坏了表妹的名节,看母亲饶不饶得了你。” 想到沈夫人八成会让他娶张兰,沈惠清打了个寒颤,要是这样的话那还是算了吧。 “我没瞎说,沈栓说,兰表妹和你分开后跑回房间中哭了大半天呢,你做了什么,把人家给惹哭了。”沈惠清耸耸肩道,他可没专门打听他哥的私事儿,这件事儿在府中的下人离都已经在流传开了。 沈惠明轻轻叹了口气,心中对她说了一句抱歉,却是再不能做更多的事情了。 “哥,你以后想要给我娶个什么样的嫂子。”沈惠清凑到沈惠明跟小声问道。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轮得上咱们去操心。”沈惠明一板一眼地道,并不想和沈惠清讨论这个话题。 第53节 “哥,你就告诉我吧,我保证不告诉别人。”沈惠清歪缠道。 “你缠着我问这些干嘛,是有人带着你不学好,还是你喜欢上什么人了。”沈惠明觉得今天的沈惠清有些反常,除了对男女之事儿感到好奇外,就可能是有喜欢的人。 “没,我怎么可能不学好。”沈惠清红着脸,否认道,后来又补充了一句,“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 第79章 洗三 张兰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沈夫人的耳中,沈夫人将这件事情压了下去。 不管是为了张兰的闺誉,还是儿子的名声,沈夫人都不允许这件事情传出沈府的大门一步。 之后沈夫人又让自己跟前的大丫环翠娥给张兰送去了一套珍贵的红宝石头面安抚于她,对自家妹子多次的暗示视而不见,沈夫人心中始终是有愧的。 若他们沈家只是一般的商家,娶个门第不高的儿媳妇儿自然无妨。但是沈惠明是要考科举的,他本身已经是出身商贾,不好再娶一个商家女。 就算她愿意给两个孩子定下,沈大海也是不能同意的。 同时沈夫人对张兰也有了意见,倒不是因为她给儿子送荷包,谁没个情窦初开的时候,这些小儿女的情感日后回味的时候最是美好不过了。只是张兰这性子实在是不适合做一家的主母,本来一件可有可无的小事儿,若是没有她回去哭了半个多时辰这一出,也不可能被那么多下人猜出事情的原因。 但沈夫人和张夫人终究是三十年的姐妹了,两人之间的感情十分深厚,不是可以轻易割舍的。 为了表达自己的愧意,沈夫人特意带着张夫人和张兰去方泽旭的洗三宴散心。 沈夫人张夫人等都陪坐在柳生的屋子中看方闹闹和柳生一起说话,洗三宴要到午饭后才开始。张兰在下人的陪同下到院子里走了走,偶然发现了不远处正在和小狗玩闹的方撞撞,他的旁边还有两个门神一样尽职尽责看护着他的方泽辰和沈惠清。 “清表哥你也在这里呀,”张兰和沈惠清打过招呼后,转头对方撞撞道,“你就是撞撞吗,我叫张兰,是惠清表哥的表妹,我刚刚还想找你呢,原来你在这里和小狗玩。”张兰蹲下来和方撞撞平视着。 “姐姐你好,你是惠清哥哥的妹妹呀,”方撞撞说话的时候还扭头看了沈惠清一眼,“你找撞撞有什么事情吗?” “我给你带了条亲手绣的手帕,想要亲自送给你。”张兰道。 “真的吗?姐姐亲手做给撞撞的呀。”方撞撞高兴地问道,今天来这里的所有人基本上都是为了看弟弟而来的,他对这个难得记挂着他的小姐姐突然生出了好感。 沈惠清则是有些纳闷,这个表妹逢人就送自己亲手的东西吗? 当然沈惠清不知道的是,张兰还打算给沈夫人做双鞋子。给人送她自己亲手做的礼物,虽然有些欲盖弥彰,却的确能减轻她心中因为被沈惠明拒绝而产生的羞耻感。 “就是不知道撞撞喜不喜欢。”姨母告知她要来方家参加洗三宴的时候,她向沈家的下人打听了一番知道方举人家中还有一个哥儿时,就用半天的时间给方撞撞绣了条手帕。 “喜欢的,不管姐姐绣的什么,撞撞都喜欢。”方撞撞嘴甜地说道。 张兰送给方撞撞的手帕上绣着一棵柳树,柔嫩细长的枝叶占据了小半个手帕,斜上角还绣着一只菱形的风筝,十分可爱。 “真好看,姐姐你好厉害。”方撞撞将黑白抱在胸前,双手捧着手帕来来回回地去看。 “撞撞这么聪明,以后会绣的比我还要好看的。”张兰微笑地鼓励他道。 “撞撞学不会的,阿父说撞撞是男孩子,以后不用学针线的。”方撞撞道,虽然柳生很希望方撞撞学女红刺绣之类的事情,但是方睿轩总觉得这些事情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有些违和。 而柳生一对上方睿轩那就只有让步的份儿。 在方睿轩眼中方撞撞虽然是个哥儿,但也是个男孩子。男人做穿针引线缝缝补补的活儿,像个什么样子。 下意识地选择忽略了经常替他缝缝补补做情趣内衣内裤的柳生,是媳妇儿是自己的,为自己做这些事情他只觉得甜蜜兴奋,有想要狠狠欺负他的冲动。而他的宝贝儿子怎么能为其他的臭男人做这些事情呢,方岳夫吃醋地想道。 张兰不知道怎么接方撞撞的话,哥儿怎么能不学做女工呢。她母亲为了她将来有个好归宿,一直效仿大户人家教导大家闺秀的方式教导她,还给她请了女先生,教导她三从四德,在女工和绣活儿上要求的更是严格。给沈惠明送荷包,是她做过的最大胆的事情了,并且还是在母亲地鼓励下才有勇气迈出的那一步。 结果没成功不说,还丢了那么老大一个人,她这两天都不敢出门。来到沈府,就想找个角落躲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她。 “撞撞的阿父真疼撞撞。”张兰赞叹道,没说可说的时候,说这些最好了。 “那是当然了。”张兰的话有一次戳到了方撞撞心中的点儿,对张兰的印象更好了,除了吃喝以外,他就喜欢别人说方睿轩和柳生疼他。 接下来方撞撞邀请张兰和他们一起和黑白玩,在午后的洗三宴前才分开。 而许多年之后,方撞撞的脑海中偶尔闪过他曾经十分喜欢张兰这件事情,不止一次觉得自己年少无知看走了眼。 今日洗三宴的主角方泽旭的小名十分的名不副实,他虽然叫闹闹,其实并不闹腾,相反平日里都是安安静静地睡觉。有时候醒来了身边没有大人,也不闹,睁着无神的眼睛久久看着头顶的方寸之地,好像屋顶是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怎么也看不腻。 方睿轩觉得他二儿子这样安静的性子其实应该叫静静才对,但是方撞撞却觉得应该叫懒懒,因为他每次去看弟弟,弟弟都在睡觉。 父子两个人争持不下,方闹闹则依然叫闹闹。 而方撞撞虽然嘴上整天说方闹闹很丑,又懒,心中却十分地稀罕他,有一个软软的小东西以后要喊他哥哥,方撞撞觉得做梦都能笑醒。每天都要花上一些时间陪在方闹闹身边。若不是方闹闹一直在睡觉的话,方撞撞陪伴他的时间还要长许多。 当然他对方闹闹的喜欢是有条件的,那就是阿父和爹爹一定要喜欢他比喜欢方闹闹多一点才行。 他可不贪心,一点点就好了。 “宣哥哥,你看闹闹睡着的样子好乖呀。”又趴在摇篮边关注弟弟的方撞撞对着同样来看方闹闹的胡志宣道。 “是挺乖的。”胡志宣道,然后想到了家中的妹妹,就是不知道她是否同样乖巧、 上个月胡志宣收到胡家来的家书,花姨娘又生下了一个女儿。 胡志宣的父亲本来已经厌烦了花姨娘,一年半载的都不进一次她的房,碍于花姨娘的娘家和胡志宣才好好供养着她。 本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奈何,事情突然峰回路转。 花姨娘的父亲一次在边关敌人偷袭的时候率先发现敌情立了大功,升为了正四品的明远将军,在朝中的话语权显著地提升了。 花姨娘虽然是庶女,但是他姨娘在花家至今还颇受她父亲花立中的宠爱,连带着花姨娘在花将军面前也十分地有脸面。 这时候,胡志宣的父亲自然不能再冷落了花姨娘。 安远侯府早些年有些没落,在现任安远侯的手上有了十分大的气色,却还是比不上当年鼎盛时期的状况。 再结一个有力的同盟无论对侯府还是花姨娘的父亲来说都是好的。对胡家而言若是能因此搭上花姨娘大伯花大将军的线,那更是再好不过。 所以就有了胡志宣的妹妹胡婷婷的出生。 “宣宣哥哥,你在想什么呢。”方撞撞见胡志宣不说话了,问道。 “想我家的小妹妹呀。”胡志宣对方撞撞总是十分有耐心,他虽然不像方泽辰和沈惠清一有空就守在方撞撞的身边,平日对方撞撞却十分耐心。 “宣宣哥哥也有妹妹呀,有没有撞撞好看。” “没有撞撞好看,撞撞最好看了。”胡志宣笑着道。 “阿父说用牛奶洗脸会越来越来漂亮的,等母牛下了崽子后,撞撞就有牛奶喝了,阿父还说牛奶加蜂蜜很好吃的。要是奶多的话撞撞还可以用牛奶洗脸,以后还会更漂亮的。 ”方撞撞说完,舔了舔嘴上并不存在的奶渍。 胡志宣皱了皱眉头,师父怎么什么乱七八糟地都教撞撞。 “撞撞。”胡志宣刚开口,就把嘴边的话咽下去了。他总不能和方撞撞说,以后师父不着调的地方都不要听不要学吧。胡志宣小时候,最崇拜和喜欢的人就是方睿轩,现在也依然是。 只是跟在方睿轩的身边久了,了解了方睿轩的性子后,对于那些有用没用的东西,好的地方和不着调的地方都学会了选择性过滤。 “啊,宣宣哥哥你叫我呀。” “没事儿。”胡志宣道。 “宣宣哥哥,你今年回家过年的时候再给撞撞带京城的软糖和那些好吃的好不好。 ” 胡志宣:……。现在才五月,他回家还要大半年呢。 第80章 无题 胡志宣自然不会等到过完年后来的时候才给方撞撞带好吃的。他和家中的信件一直是由田师爷给递送的,在给家中回信的同时,也给田师爷写了一封,请田师爷帮他购买些小孩子喜欢吃的玩的东西,下次和家书一起送来。 胡志宣对方撞撞好,却是并不像方泽辰和沈惠清一样毫无原则地溺爱方撞撞。在吃食这些东西上,他对方撞撞一直很大方,也愿意帮他买一些白水县买不到的东西。 但是一旦涉及到原则问题,却是从来不会包庇方撞撞。在这个大家庭中大家都太宠撞撞了,总要有一个不同的声音。 “宣宣哥哥,我不小心把弟弟的脸蛋捏红了。一会儿爹爹回来,一定会罚撞撞的,怎么办。”方撞撞哭丧着连,眼含期盼地看向胡志宣。 胡志宣看了眼方泽旭脸上一块儿淡淡地红痕,“撞撞别担心,旭儿的脸不严重,你一会儿向师母承认一下错误,师母不会怪你的。” “啊,还要承认错误呀。” “撞撞别怕,撞撞是个好孩子,好孩子是不能说谎的。而且就算师母处罚撞撞,那也是为了撞撞好呀。”胡志宣道。 “嗯,撞撞是好孩子。”知道宣哥哥不可能为自己顶罪后,方撞撞歇了再找人帮他顶罪的心,毕竟要是阿父再罚不准吃饭,那该怎么办。 不给吃饭,在年幼的方撞撞心里绝对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处罚了。 而按照胡志宣说的去做 ,柳生果真没有罚他后,方撞撞发现犯了错承认错误,其实也没有多可怕。 由于方泽旭的出生,方睿轩禁欲了好几个月后,在柳生出月子的第二天就将他给办了。 当天晚上,方睿轩除了内裤外,将柳生全身上下 扒得干干净净。 古代亵裤的样式大都是四角裤,是一种类似于现在短裤并且裤腿比较长的内裤。方睿轩刚来这异世的时候凑合了几个月,还是不大习惯这样的穿法,最后软磨硬泡柳生给他做了好几条三角裤。 为丈夫做内裤,是妻子的责任,不是吗? 柳生当时给方睿轩做裤衩的时候,心中十分害羞,都是在私下里偷偷摸摸地悄悄做。每次桃儿或者其他的下人来清扫屋子的时候,他都会提前将自己的针线筐藏好,生怕被人发现。 要是普通的亵衣亵裤柳生还不会这么反应大,实在是那三角裤的样子太羞耻了。 如今将近三十的方睿轩,在那方面的需求更加的旺盛,同时花样也多了起来。 三角裤就是其中的一种,每年总是要为方睿轩做上两三条内裤的柳生,在方睿轩的建议下也跟着他一起穿三角的。方睿轩每次看到媳妇儿被包裹得浑圆挺翘的屁股,就忍不住兽性大发。 方睿轩隔着三角裤将手放在了柳生那鼓鼓的一团上,来回揉捏抚摸。 “夫君,唔。”柳生被方睿轩弄得激起一阵阵的快感,嘴里泛出小声的呻吟。 “乖。” 终于隔着薄薄的衣料喷射在方睿轩手上的时候,柳生无力地瘫软在床上。额头、手臂、白皙光洁的美背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方睿轩趁着柳生无力反抗,立刻化身为狼,将人翻来覆去蒸了好几遍。 柳生顾忌着方撞撞和方闹闹不敢发出声音,方睿轩则是知道他的顾虑,使劲地折腾他,看着柳生那隐忍敢怒不敢言又满面含春的样子,心中升起一阵成就感。 “爹爹,昨晚咱们家是不是闹耗子了,咯吱咯吱地好吵,撞撞吓得睡不着。”第二天早上方撞撞穿好衣服,叠好自己的小被子后跑到柳生跟前问道。 柳生昨晚累惨了,那处还有些微微不适合。 听了方撞撞的话,他的脸上飞起一抹红晕,又回头瞪了方睿轩一眼。 方睿轩心虚地摸了下鼻子,转头左右看了一下,还好儿子当时没有害怕地跑来爬他们的床。 又将方撞撞抱坐在他腿上,“嗯,就是闹耗子了,两只大老鼠在打架呢。”见媳妇儿瞪他的眼睛又圆了几分,方睿轩稍微不自在了一下会继续道,“昨晚阿父起夜上茅房,看到黑漆漆的房间角落冒着两道红光,就好像正在燃烧的鬼火,将阿父吓了一跳呢。” “后来怎么样了。”方撞撞紧张地问。 “后来呀,阿父走进一看,发现原来是一只公耗子和母耗子在打架。那两只耗子呀,个头有黑白一样大,眼睛是红色的,到了晚上的时候会发出耀眼的红光,他们都长着长长的獠牙,打架的时候,互相用爪子挠用牙齿撕咬着对方,咬一口就能咬出好大的一个口子。”方睿轩煞有介事地给方撞撞讲述道。 第54节 “好,好可怕呀,那,那两只耗子呢。”方撞撞紧张地环视了一下屋子,就怕突然蹿出来两个红眼睛长牙齿又凶又大的耗子。 “这个嘛。”察觉到媳妇儿的目光越来越不善后,方睿轩终于认怂了,“撞撞别担心,耗子都被阿父给赶出去了。” “阿父真厉害。”方撞撞松了口气,阿父说的耗子好可怕,比偷吃粮仓中偷吃粮食的耗子厉害多了。幸亏给赶走了,不然他晚上都不敢在屋子中睡觉了。 “那黑白和那两个耗子比谁更厉害。”方撞撞问道。 “当然是耗……,这个他们没有打过,阿父也不知道。不过黑白现在才三个月,可能打不过吧 。” 听了方睿轩的回答,方撞撞有些失落。黑白现在还小,不能保护他。 方睿轩糊弄方撞撞的行为,惹怒了柳生,柳生一整天都没有和他说一句话。 白天的时候,方睿轩要去上课,没有察觉出什么。 到了晚上,发现媳妇儿在将儿子哄睡后,就自顾自地上床睡觉,方睿轩再迟钝也察觉出不对了。 他脱了衣服,用力将柳生掖得严严实实地薄毯子掀开,躺下后盖在了两个人身上。 然后方睿轩从柳生的背后,抱住了他自从生了方撞撞后就没有再瘦下去的小肚子,还顺带捏了一把。 “媳妇儿别生气了,夫君也是太想你,昨晚才折腾了点。”对于柳生,方睿轩总是要不够的,这是他的合法妻子,除了这个,他也不能去要别人。 柳生不吭声,方睿轩又往前挪了挪身子,和柳生紧紧贴在一起。 “我也不该那么糊弄撞撞,之前就是觉得逗逗他挺好玩的,以后不会了。”方睿轩的嘴唇贴着柳生的耳朵道。 柳生一阵无语,若是身后没有那个硬物在他的臀缝处来回磨蹭,他真的会认为方睿轩是诚心诚意来道歉的。 “乖,别生气了。”方睿轩的手已经移到了他胸前的两点上。 柳生抓住了方睿轩作怪的手,“夫君,撞撞还小,很容易受到周围人的影响的。那些不正经的话,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在撞撞面前提了。” 撞撞是他们第一个孩子,已经宠的有些过分。 若是再不对他好好引导,柳生有些担心,他的撞撞以后会成为一个没有刁蛮纨绔的哥儿。 “我知道的。”方睿轩将柳生搂得更紧了,“以后在撞撞面前,我会注意言行的。明年咱们就正式给撞撞启蒙,再给他请一个琴棋书画女工厨艺的女夫子,这些都不需要精通,他只要会一些,以后能够拿得出手就行了。” 虽然方睿轩动过将撞撞当成男孩子养的心思,但是这世道并不认可。 他也只是一个小举人,没有让儿子可以为所欲为无拘无束过一生的权力与势力。相反因为做老师办书院,可能还要子女们为这些声名所累。 柳生嗯了一声,背对着方睿轩嘴角翘起了一个优美的弧度。 之前和夫君讨论撞撞教育的事情,夫君总是一副,撞撞是男孩子不应该这样那样。 现在能有这样的让步,真是不容易呀。 夫君的性子有些霸道,有时候霸道的让人喜欢,有时候却让他很无力。 只是他又不愿和夫君争吵,只能通过耍些小性子表达自己的不满来达到目的了。不过耍小性子也是要男人肯心疼,过去的几年让他无比的确定,他自己是有这个资本。 “你满意了吧,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来该满足我了。”方睿轩声音沙哑地道,他那里现在胀得已经要忍不住了。 长夜漫漫,夫夫两个人的动作都很轻,生怕吵醒了隔壁床上的方撞撞。 摇篮中的方闹闹半夜尿湿了尿布,睁开眼睛张望了一下,发现四处都黑洞洞的,没有一个人影后,就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反正他那对无良的阿父爹爹,每隔一个时辰都要来看他一次。 次日,睡了一个好觉的方撞撞醒后来跑到方家夫夫面前道,“阿父,耗子真的被赶走了。” “阿父昨天不是已经告诉过撞撞,把耗子给撵走了吗。” “嗯,阿父说过的。可是那两只耗子那么厉害,又回来了怎么办。” 方睿轩看了柳生一眼,又心虚地移开了视线。默默腹诽了这事儿多的儿子一句,那两只耗子可不就是很厉害吗,天天和你睡同一个屋,还要给你喂饭穿衣服讲故事逗你开心。 第81章 影响 报应来得太快,方睿轩对着方撞撞胡说八道,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在四岁到六岁的这一段时间里,方撞撞每天晚上快要睡着的时候,都要强撑着睁开放佛有千斤重的眼皮,再问方睿轩一句,“阿父,那两只耗子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吗。” 方睿轩只能一脸便秘地给儿子早三保证,他真的把耗子打跑了,那两只耗子不会再回来了。完全没有体谅方撞撞希望亲眼见到那两只耗子的渴望。 自从编造了那个关于耗子的瞎话,总从方撞撞总是时不时提醒他编过那样的瞎话。方睿轩和柳生每次做爱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不能弄出大的声响,以免被方撞撞听到。否则方撞撞第二天的时候总会不停地追问那两只耗子,问方睿轩为什么不叫他起床一起看耗子。 方撞撞对耗子的执着,源于他向曹玉均炫耀他阿父见到两只眼睛会冒红光长着长长獠牙的耗子,并且十分英勇地将耗子给赶跑了的故事,可是曹玉均并不相信有那样的耗子,认为方撞撞实在骗他。 方撞撞说是他阿父亲眼看见的,曹玉均又觉得这应该是举人老爷给方撞撞讲的故事,方撞撞人小又傻乎乎的分不清什么是故事和什么是真实世界发生的事情。 而方撞撞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每天都要问方睿轩那两只耗子会不会来偷东西吃,如果他把他最爱吃的炖猪蹄分一半给那两只耗子,他们会不会来之类的。还让方睿轩给他想办法如何堵截抓住两只耗子,然后就可以向曹玉均证明他没有说谎了。 方睿轩对他儿子想要抓他的行为敬谢不敏,出谋划策是没可能的,就放了个捕鼠器还由于方撞撞私自改变放置的地点,将起夜的柳生夹了个正着。 方撞撞现在上午的时候跟着柳生识字背古诗,下午的时候就带着黑白各处去玩。 “村长爷爷,你下地去呀。”抱着黑白走在去曹玉均家路上的方撞撞碰到拿着镢头往地里走的村长打招呼道。 “是呀,撞撞要去哪里玩。”村长已经年近五十了,身体却十分地硬朗。 “我要去曹叔叔家,找花花和朵朵玩。”花花和朵朵是曹家两只小狗的名字。 “ 好好,撞撞可要小心不要被大狗咬了。”村长和方撞撞不同路,大笑了几声就往地里走了。 “大黄才不咬撞撞呢,咬的都是坏人。”跟在方撞撞身边的青梅随时注意着方撞撞的情况,在他累了的时候抱着他走。 曹家和方家相距一里半地,方撞撞一路上遇到了很多人。 大家都十分热切地和他打招呼。 自从方睿轩免束脩教导村民们读书识字后,柳家村村民的日子越过越好。 男子女子在婚嫁上更容易得到一门好的亲事,上过学堂的哥儿尤其抢手。他们不仅能帮着家里干活儿,还能更好地教养下一代。 而一些自诩自己是读过书的人,与人交往的时候更加注重脸面和礼仪。村中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争吵的人减少了许多,需要村长亲自出马调节地纠纷也下降了不少。 虽然这两年基本班的课都是闻子乐在讲,但进过学堂的人无不都对方睿轩感激不已。 若是没有方睿轩的这一善举,他们是不可能花费这么小的代价,学到那么多的东西。更何况,方睿轩还教他们写了契书,更是给他们添了一层保证。 “撞撞少爷,这些野果是我刚刚从山里摘来的,还新鲜着呢,你尝尝看。”柳拙夫郎看见方撞撞后热情地道。 前年冬天的时候柳拙到邻县一家米粮铺子做工,他之前的两年每个冬天都要去那里做活儿。那米粮铺的老板为人厚道,卖粮给别人的粮食从不缺斤少两。柳拙当时打算在春耕前的半年一直在他那里做事。 谁知道签订契约的时候,反而出了事情。 米粮铺子的老板表面上十分做人,其实内里十分阴险。他卖粮虽然不缺斤短两,但大部分的米粮都是低价买进来的陈米或者发霉的大米,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漂白过后再以新米的价格卖出。 这中间有好几倍的利润差。 当时米铺老板私下里买来帮他做漂白大米的下人得了急病死了两个,做工的人手不足,正好冬天了柳拙又来了,他就将主意打到了柳拙的身上。 柳拙曾经在过年繁忙的时候,来他店里打过几次打工,人勤快话不多,特别能干。他早就知道柳拙不识字,于是在契约上动了手脚。 本来好好的雇佣文书直接变成了卖身契。 当时柳拙和米铺老板一起去官府签契约,见到那张契约的内容时柳拙怒从心起,好在他知道场合懂得轻重,没有在官府的文书跟前闹事,而是当场反了悔。 明确地告诉官府人员,他要签的是雇佣契书,并打算卖身后,扬长而去。 留下米铺老板和文书一脸懵圈。不是说这乡巴佬不识字吗? 因此柳拙的一家人都格外地感激方睿轩。 他夫郎每次见了方撞撞都十分热情,给方撞撞几个果子苞谷啥的。 “谢谢叔叔,撞撞吃一个就够了,爹爹说不能老是拿叔叔的东西。”方撞撞从柳拙夫郎递过来的果子中挑选了一个最红艳的而后乖巧地道。 “撞撞少爷不要在意,这就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哪里比得上举人老爷对我们的恩惠。” “叔叔以后真的不要老是给撞撞东西了,撞撞都要被宠坏了。”最近爹爹老是说他被宠坏了,他明明是个好孩子,最听爹爹和阿父的话了呀。 柳拙夫郎被方撞撞的童言童语地逗得笑了起来。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话不是没有道理。方睿轩给人将契约的写法,让许多村民免受欺骗,同时又帮他找到了一个原主的同族之人。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柳家村的人,见钱强跑商赚了不少钱后,有那心思活泛的,跟方睿轩学了些字后,就一起跟着商队走南闯北去了。 最初的一段时间,最令他们津津乐道的事情是那些城里人将他们当做傻子骗,在契约上做各种手脚的事情。 比如上水村的白风因为长相好雇佣契书被换成了自卖自身的契约,要自愿到花楼里做小倌。或者还有给东家干活儿,还要倒贴着给钱的。大家遇到过和听到过的事情层出不穷,让人哭笑不得。 以前对他们是老大难的事情,现在却是可以当做一场笑话来看。 而白风当初在府衙的时候,借着一泡尿遁了。他脾气不好,趁着那个要把他卖到青楼的中间人不在家的时候,当即跑到他家,抱起他的女儿给放到了青楼里。 当初那个中间人敢拐卖人到青楼里,背后是有一些帮派做靠山。白风得罪了那些人,在白水县是混不下去了,狠了狠心跟着商队一起走了。 他们旅途无聊的时候,互相拿着这些事情取乐,期间也自然少不了夸赞方睿轩,表达一番对他的感激。 他们的商队在岭南和另一个商队混合的时候,另一个商队中的一个方姓商人,听说了方睿轩的名字和事迹后,怀疑他就是他们的少族长,跟着他们到柳家村走了一趟。 该方姓商人名方继远,是岭南方家的旁支。 在原主当初找船要带族人离开的时候,他带妻子回了躺娘家,打算将妻子的鳏夫老父亲给带走。 亏得如此,侥幸躲过了灭族之祸。只是方继远的母亲和六岁的女儿三岁的儿子,却是在那场大祸中粉身碎骨了,连点骨灰都找不到。 在发现他们的村子夷为平地后,他带着妻子和妻子的父亲,躲进了深山里。 民乱平息,家园却是满目疮痍,方继远为了生计,开始跟着人学做生意。 方睿轩对于还有人住在岭南的老家并不见怪,安土重迁,大家都是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家的。不像他,本就是没有根的人,随便去哪里都行。 方睿轩这些年和方继远一直有书信来往,方继远经商路过白水县的时候,也总会来方睿轩这里走走看看。 去年过年的时候,柳生和方睿轩带着方撞撞回过一次岭南方家,在伤痕累累的村庄里,给他们记得的族人重新立了衣冠冢,祭拜了一番。 方睿轩偷偷地在原身父亲母亲的坟墓中间,埋下了原身当初流落到柳家村的时候穿的衣服。 他不知道原身到底是死了,还是穿越到他那个时代,用了他的身体。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立个坟墓埋葬掉属于他的一切也是总是没有什么大错的。 当初忠伯带走方泽辰的密室,到底还是被那些叛军给发现了,里面的东西早就不存在了。 所幸当初建造密室的时候,就是为了全家人躲祸逃命用的,除了粮食和水,里面并没有放重要的东西。 第55节 第82章 奖学金 岭南方家早就随着战乱化作尘土,村子中都已经长满了荒草。方睿轩已经在白水县成家立业,并不打算回到原主的故乡。 对于岭南方家几辈人想要回到京城的族地的想法,方睿轩想着在有生之年内,或许可以帮他们达成。 要是他没有做到,还没有方泽辰、方泽旭可以继续来做完这些事业。 “白瑞雪呢?”休沐结束后,方睿轩进入教室,发现上水村的白瑞雪没有来。现在方睿轩已经买好了一个山坡修建筹备书院,小班的教室里就没有几个人,少了谁一目了然。 几个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知道白瑞雪为什么逃课没来。 如此,方睿轩也没有纠结这件事情,只等着一会儿下课后去问一下闻子乐。闻子乐早先在方家学堂的时候,主要是在方睿轩一个班讲课的时候,去看着另一个班的学生。 在保证学堂纪律的同时,自己还有时间在旁边看书。 后来方睿轩见他实在太清闲,比他这个夫子还要悠哉,就将一些学堂中的杂物交给了他。替方睿轩抄写试卷、书卷等这些以前方睿轩奴役孔管家来干的活儿,都慢慢交到了他手上。 学生请假销假事宜都要去找闻子乐,原因清楚只请个一两天假的,闻子乐就能做主,三天以上包括三天的,则要闻子乐先请示了方睿轩后,再给学生答复。 “我们今天继续讲《春秋》中的曹刿论战,这种以弱胜强的战争历史上也不胜枚举,那些战争的指挥者是凭什么能够以弱小战胜强大,对方的失误又在哪里?”过去的三年中小班的学生已经学完了四书,现在该讲解五经了。等四书五经讲完以后,他们也就可以试着下场考取功名了。 春秋是历史上最早的一部编年体史书,孔子当初整理史官资料的时候言道褒讳贬损,不可写明,故只授弟子。而弟子们后来所言互异。左丘明惟恐弟子各安其意,以失其实,为春秋做了注解。之后也有人效仿纷纷为春秋做注,至今流传下来的共有三个版本。 而这三本注解书是都是要讲解的。 方睿轩引经据典讲解完曹刿战术中运用的敌疲我打的策略后,一堂课已经结束了,政治和军事的东西混合在一起还是挺难讲的。 白瑞雪今日缺席并没有向闻子乐请假,也没有找人代请,闻子乐也不了解他的情况。 而到了第二天的时候,白瑞雪依旧没有来。 第三天的时候,闻子乐偶尔听闻白瑞雪家中出了事情,急忙去方家报告给了方睿轩,方睿轩让他去白瑞雪家中看望一下,弄清楚情况。 第四天一大早,闻子乐吃完早就后,就往上水村去了。 在他到达白瑞雪家门口的时候,正遇到出去挑水回来的白瑞雪。 “小夫子?”白瑞雪惊讶地看向了闻子乐,学堂中的学生称呼方睿轩为夫子,闻子乐这个还没有教师编制的人员为小夫子。 “夫子让我来看看你家的情况,你什么时候回学堂上课。”闻子乐询问白瑞雪道。 “小夫子,你帮我谢谢夫子的好意,我父亲摔断了腿,要三十两银子才能医治,以后也干不得重活儿,弟妹年幼我身为长子又即将成年理应承担起养家的责任。”白瑞雪道。 “孽障,你和你母亲活得好好的,哪里用得上你养家了,你给我回学堂去,咳咳咳。”白瑞雪的父亲听到外边的动静,喊叫道。 “当家的,你别急,狗子只是一时想左了,等他想通了一定会回去的。”白母拍着白父的背给他顺气。 “爹,你喝水。”年仅六岁的白家小妹急忙端来一碗水递给白父。 “爹,我心里有数,你就不要管了。”白瑞雪一边朝着屋中对白父道,一边带着闻子乐往屋子里去。 “你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兔崽子心里面有什么数!”白父气急地道,“你是觉得老子腿瘸了,以后管不了你了是吧。” “爹,我没有这样想。”白瑞雪无奈地道。 白父受伤的前两天,家中人顾不上白瑞雪,想着缺两天课并不碍事。而等到他们安置好了,让白瑞雪回学堂的时候,这孩子却是说什么也不愿意去了,一心想着做工养家。 这两天还想着去县城找一个账房先生的差事儿,可是他年纪这么小,那个店铺敢录用他。 “你都读了五年的书了,五年了。”白父的声音中充满着无尽的凄凉,在场的人都忍不住一阵心酸。“现在你说不读了,那老子之前的辛苦不都白费了!” 闻子乐帮着劝道,“现在才七月,你去年交的束脩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不管怎么样,先在学堂呆满这两个月再说。” “小夫子,我也知道读书不易,只是我家现在的情况,我真的没法去读书呀。”白瑞雪眼睛含着泪水道,白父治疗这次腿伤需要三十两银子,若是几年前,他们家咬咬牙根儿这笔钱还是拿得出的,可是由于他要上学读书,家中的积蓄慢慢地消耗了。 白家现在只有十几两的现银,再卖上三两亩的地,钱还是能凑够的,只是白瑞雪下一学年的束脩却是没有了着落。 白父白母想要剩下拿笔治病的银子以后上学后,白父的身子就在家慢慢调养。 大夫说要是照顾修养不好的好,腿有很大的可能会留下病根儿。 “什么没有办法,老子就是砸锅卖铁也一定要把你供出来。”白父上了腿后,心情就有些不好,加上白瑞雪不听话硬是要辍学,更是气急攻心。 闻子乐也跟着白父白母劝诫了白瑞雪许久,无论白父如何骂他白母如何恳求他,还是不肯会学堂去,毕竟他不能拿父亲治病的钱去读书。 若是白父因为他腿真的瘸了,他日后就算飞黄腾达又该如何自处。 闻子乐临走的时候,白母还哭诉着对他说,求他在方睿轩面前为白瑞雪说些好话,让夫子原谅他这些日子的逃课,还说过几天一定会把白瑞雪给送回学堂的。 闻子乐将这些事情回禀给了方觉得有些遗憾,五年的辛苦,却是因为一场灾难化为虚有。在为白瑞雪可惜的同时,方睿轩突然想到前世那些家境贫寒的学生都可以申请助学贷款。他虽然没有能力做成这种大事,但是但是设立一个奖学金似乎不是难事。 第83章 奖学金(二) 方睿轩办学的五年中,没有一个学生退学,白瑞雪这样的情况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方睿轩怜惜白瑞雪家境遭遇,让闻子乐又去叫了他一次。 “夫子说,让你父亲先治病,束脩可以允许你拖欠上几年。” 白父白母听闻子乐这样转述,纷纷称赞方睿轩是个活菩萨。闻子乐虽然也崇敬方睿轩,但是听白父白母这般夸奖方睿轩,脸也觉得臊得慌。 白瑞雪心情有些复杂地跟着闻子乐回了书院。 他在书院成绩并不是特别拔尖,和夫子的关系也是寻常,没想到夫子竟然愿意为他费这样的心。 之前在闻子乐面前强撑着不回学校的硬气,现在全没有了。只剩下了,对方睿轩的感激。 若是可以,他又怎么会愿意辍学? 只是拿父亲的治腿钱继续读书,他真的做不到。 白瑞雪的事情,让方睿轩想了许多,特别是想到了当初学校的助学贷款。 只是在这古代,普通人想要识个字的门槛并不太高,但科举却真真是富人家的事情了。 真要办了借贷,他之后的清静算是全没了。 毕竟他只是个教书的,不是放高利贷的。 要是碰到那种狼心狗肺的,碰上家贫实在还不出钱的怎么办?难道去打一顿人,将他们的子女妻子给卖到青楼? 一些一辈子读不出个名堂的,在他这里读上一辈子的书怎么办?向后人追讨? 让那些学生立下借据,几十年后想到这些来报复的又怎么办? 他又不是要像那些富户一样广撒网,盼着他们之中有个飞黄腾达的,以后来拉扯他一把。他这辈子根本就不想做官,做官比搞技术还要累的。 方睿轩叹了口气,无论这古代还是现代,一旦涉及了钱,都会有无数的纠纷。 他又不像银行一样,有国家在背后撑腰。 因为种种的原因,助学贷款这件伟大的事情在古代算是夭折了。 方睿轩想起来奖学金制度,以他现在的身家,学堂的那些束脩都是毛毛雨。 抽出一部分来做个奖学金,一方面可以激励学生上进,一方面还可以为家境困难的学生减轻一些负担。 方睿轩觉得,现在学堂还不具有规模,新的书院又在建造中,一两年之内学院是办不起来了。 他拟定了一个初步的奖学金制度。设置了三等奖,每年测验中成绩最好的学生拿一等奖三两银子,是每年束脩的一半了。二等奖两个,二两银子,三等奖三个,每人一两银子。 成绩的评定带有很高的主观性,以后学堂的规模大了,可以让几个夫子共同评定,现在还是要靠方夫子一个人。 方睿轩为了避免麻烦,直接将奖学金,只看学问不看家世的规定写在了奖学金规章里面。 若是因为家世的原因将富家子弟排除在外,方睿轩觉得他的奖学金制度就要打折扣了。 前段时间那些夫子来找方睿轩要求进入方家学堂的事情,方睿轩思考过后应允了。 介于方家学堂目前地方不够大,学院已经在建造中。方睿轩目前只是接收了他们,并没有让他们来柳家村。还让他们在原来的地方上课,书院盖好后,会将人接过来。 方睿轩有时候觉得很好笑,他书院还没有建成,却是有了分院了。 他将马场的使用权开放给了分院的学生,除了每个月的大课,每个人还给他们发了四张票。 而那些夫子收到的束脩自然也是要交给方睿轩的。 亲眼见到并入方家书院后,他们的收益一下子减少了这么多,他们心中是肉疼的。 只是这样总比丢饭碗强呀。 而且方夫子也说了,这是试用期的工资,以后若是学院办得好,也不是没有可能上涨。 不过,要是让这些夫子们知道他们和当初白身的闻子乐有个同样的试用期,怕是能够呕死。 闻子乐见状心中偷偷乐着,嘴却是十分严什么也没告诉那些人。 而在闻子乐替方睿轩不断地跑腿中,他的大儿子出生了。 柳婉音身体比柳生好了不止一点半点儿,从发动到顺产不到三个时辰,用柳婉音自己的话就是,他还没有怎么感觉疼孩子就出来了。 那一副遗憾的样子,让柳春忍不住有些想要揍他。 柳婉音第一胎就给闻子乐生了个儿子,着着实实成了闻家的大功臣。闻父闻母整天乐得合不拢嘴,都觉得幸好当初将柳婉音给儿子娶了回来。 不然真要是娶个娇滴滴的回来,他们这一辈子还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命娶媳妇儿。 闻子乐虽然身体越来越好,但是一直被家人和柳婉音当成弱鸡。 剩余的精力无处发泄,早就打算好了,在柳婉音出月子后,要都泄到他身上去。 谁让婉婉向着爹娘不向着他的! “爹爹,闻叔叔家的弟弟好抽,比弟弟旭儿还要丑。”参加完闻子乐的儿子闻家宝的洗三宴回府后,方撞撞对柳生道。 方泽旭是方睿轩的孩子中,唯一一个成功摆脱了他那不靠谱的举人阿父所起小名的人。 这一切主要归功于他太安静了,除了肚子饿或者弄脏尿布的时候哼唧几声,平日里不吵不闹的,不知道比他大哥当初乖巧了多少。 别人喊他闹闹,名字出口都觉得十分的不好意思。久而久之,就没有人喊他闹闹了,都叫他小旭儿,连方睿轩都认可了方闹闹第二个小名。 “小孩子都是这样,以后长大了就好看了。”柳生道,撞撞这些日子懂事许多了,若是以前指不定就要在闻家说闻家宝长得丑了。 “我知道了,就和旭儿当初一样。”方撞撞道。 方泽旭出生后,方撞撞见柳生和方睿轩对他还是一样地好,那些对方泽旭本能地防备和不喜都慢慢减淡了。每天都在学着如何做一个好哥哥,帮方泽旭掖过被子,甚至还在柳生的帮助下给方泽旭喂过蛋羹,虽然是喂方泽旭一口,他吃一口。 “撞撞小时候也是这个样子。”柳生道。 第56节 “才不是,撞撞才不会这么丑,爹爹骗人。”方撞撞皱着眉头道,他已经到了爱美的年纪,很讨厌别人说他不好看。 “爹爹可是没有骗你。”柳生逗弄方撞撞道。 “就是在骗人,撞撞不理你了。”方撞撞转过头去陪方泽旭玩,口里还念道,“小旭儿,哥哥最好看了对不对。” 柳生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方睿轩不再管他管教方撞撞后,方撞撞调皮的性子已经被他掰过来不少,就是偶尔还会有些小任性。 第84章 书院 方睿轩设立了奖学金的确激励了不少学生苦读。 奖学金的最大的特点在于公平,不论你出身贫寒还是富有,都有相同的机会可以得到它。这比一些学堂,夫子单纯地偏向寒门子弟或者富家子弟要强的多了。 寒门的学生为了减轻家中负担,卯足了劲地学。只要能在学堂中进入前六,就能获得至少一两银子的奖金,在这一文钱能难到英雄汉的时代,对他们的诱惑是巨大的。 富家子弟虽然并不在乎这几两银子,却也以获得夫子认可为荣。 “夫子我自掏腰包弄出这个奖学金,除了奖励那些最优秀的学生外,还想要告诉你们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努力读书即使考不上举人进士,你们依然也可以获得比现在更好的生活。”方睿轩道,古代的读书人可不像现在的大学生一抓一大把,只有脑子不那么迂腐,绝对可以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 教书、账房、幕僚、代写书信、编书、写话本等等等,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白瑞雪以为方睿轩是为了他才煞费苦心设立这样的奖学金,注视着方睿轩的目光十分火热,今年的奖学金他一定要拿下一个名额,并且暗暗决定将来学有所成了一定要报答方夫子。 “都已经放学了,你还不回家吗。”傍晚时分,闻子乐按照惯例到学堂检查门窗的时候发现白瑞雪还在学堂看书,上前问道。 “我想先把夫子留的作业写完了,再预习一下明天要学习的章节再回家去。”白瑞雪道。 上水村距离柳家村有三里多地,白瑞雪每天往返,花在路上的时间很多,身体也是学堂几个学生中最好的。 “你这里论据不够充分。”闻子乐看了眼白瑞雪写的作业后,指出道。 以前的闻子乐就算读了那么多的书,也没有底气在学问上和这些整日里跟着方睿轩读书的学生们讨论,遑论指点他们。 误打误撞中了童生后,却是将自己放开了。 做事儿也更加的自信,有章法。而且他现在已经为人父,对自己的要求更是严格,希望能够早日考中秀才,让婉婉那和他家的那只大宝贝过上好日子。 白瑞雪和闻子乐讨论了一会儿学问,在天色暗下来后,闻子乐就催促着白瑞雪回家去了,走夜路不安全,还是早点回去的好,而且他儿子还等着他回去香香吃完饭呢。 最近白瑞雪近乎疯魔般的学习状态,引起了方睿轩和闻子乐的注意。 但是不管如何,将心思放在读书上终究是一件好事儿,两个人除了在学习上给他提供一下帮助外都没有劝导过他什么。有个途径能缓解发泄一下,总比压抑出病了好。 而且白瑞雪孝顺,那种打死也不想用父亲治腿钱读书的做法,让方睿轩很欣赏。 大丈夫总要学会取舍。 白瑞雪这般毫不犹豫舍弃读书的行为,十分地让人敬佩。 方睿轩表示,对于这样的白瑞雪,他不介意在白瑞雪需要的时候拉他一把的。 而谷穗空等了四年后,究竟还是等来他在老家的未婚妻的消息。去年二十二岁的谷穗,由谷大娘做主,从方家赎了身,娶了柳家村本地的一个聪慧温柔的女子。 谷穗谷粒的积蓄为谷大娘赎身绰绰有余,谷大娘自己也攒了一笔钱。只是当初方家答应谷粒赎身并且还愿意留下谷粒的时候,谷大娘已经发誓要一直留在方家,并不肯接受两个儿子的孝顺。 方家对他两个儿子的大恩,她一辈子也报答不完。 方睿轩建造的书院仿照岳麓书院的格局,工程有些浩大。图纸是沈大海请来京城有名的建筑设计师根据地形画的,甚至还有一个小喷泉,一部分的匠人是从官家请来的有经验的人员,另一部分是在当地招募的。 孔管家忠伯两个人轮流被方睿轩派去了监工,方家的卤肉铺子和收地租的事情暂时都交给了谷穗来打理。方家卤肉铺子最开始的时候,是柳生谷大娘和曹大娘三个人做卤肉,有了方撞撞后,方睿轩特意在后院划出了一间房,作为一个小作坊,平日里店铺供应的卤肉就由曹大娘故大娘来做,过年的时候,铺子人员客流量增加,再从村中雇佣一些人手前来帮忙。 而方睿轩建造书院这般大的动静,传到了新来的县令大人耳中。 胡县令离职的时候来赴任的那位县令大人已经任职期满被调到了其他地方去,这位新来的席县令是今年春天上任的。 今年院试,府城就取了三十个生员,他们县占据了两个,而且同出一门,让席县令怎么能不多关心一下。 对于同时教出两个秀才的方睿轩他也十分好奇。 上次沈大海为庆祝沈惠明考中秀才举办的宴会也邀请了他,只是他刚好需要去府城向知府大人汇报事情,才没有去成。 不然十二岁少年天才的宴会,席县令怎么样都要给个面子的。 一直关注着方睿轩的席县令,听闻方睿轩要办书院的事情,走路激动得差点摔倒。 这可都是政绩呀! 这白水县是个相对富裕的地方,他前面几任已经将县城治理的十分好,想要出政绩,非得下一番苦功夫不可。 要是方睿轩真的书院能在他的任期修好,并且真的办出个名堂,不说出个举人,就是再来几个秀才,他的政绩就有了,以后书院名垂青史说不得还有他一份。 席县令权衡完利弊后从县上的财政中拨出来三千两银子支持方睿轩的学院修建,还将方睿轩请到县衙去谈了一次话。 方睿轩虽然对于县令大人这种想要摘他桃子的行为,十分不满。 这个书院以后是他打算日后留给方家子孙的私有财产,要作为一个祖传的事业传下去的。老子以后的遗产被别人插一脚算是怎么回事。 方睿轩十分地郁闷,但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混,被人家管着,就得识时务。 不管在方睿轩拐弯抹角地暗示,书院要作为方家的传承传下去并且不想将书院的份子送出去后,席县令明确表示没有入伙儿方家书院的意思,那笔钱只是支持方睿轩书院建设,感谢他为县里教学事业做出的贡献。 白水县到底地方不大,并没有建立县学。很多学子中了秀才后,都要到府城或者其他的地方进修。 同时席县令还暗示方睿轩,要快点把书院建好,最好在这一两年内再教出一两个秀才。 方睿轩无语地将钱收了下来,这县令大人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阿父,远叔叔来信了。 ”方撞撞闯入方睿轩的书房,打断了方睿轩和沈惠明的讨论。 他们刚刚在讨论左传中的郑伯克段于鄢,正在分析郑伯欲要使人亡必先使人狂的手段。方睿轩和沈惠明都对郑伯这般卑鄙的手段十分佩服。有时候对付一些人,就要采取这样的办法才行, “撞撞给阿父送信来了他,只是撞撞进门前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方撞撞听到方睿轩的话,耷拉着脑袋退出门外又重新敲了敲门,得到方睿轩的允许后才进去。 方睿轩从方撞撞的手上接过方继远的信件,看过后微微叹了口气。 方继远经商路过京城,去方家典籍上曾经记载的京城方家的旧址看了一下,一切已经物是人非。 方家的痕迹不复存在,曾经属于他们的族地,被当做无主的荒地被官府收了回去,又重新卖给不同的人家。 读完信件后,方睿轩莫名地觉得心口有些发疼。为原主,也为方家那些不曾谋面的人。 “阿父,你怎么了,是不是信上写了不好的东西。”方撞撞察觉到方睿轩脸色不好后,问道。 方继远除了给他们写信回来,还送了他和方泽辰好玩的东西。 一时高兴得忘了形的方撞撞从柳生手中抢了给方睿轩的信,跑来书房送给方睿轩,没想到信中的内容却是惹阿父不高兴了。 方撞撞隐隐有些后悔。 “没事儿,撞撞去别处玩吧,我和你惠明哥哥还要讨论学问。”方撞撞的关切唤回了方睿轩的思绪。 “阿父,我想听你们讨论学问,我保证乖乖坐在一旁,一点儿声音都不会发出的,好不好。” 方睿轩看着方撞撞祈求的神色,想到今天讲的东西,心软地点了点头。 方睿轩继续和沈惠明讨论郑伯,方撞撞在一旁听得十分认真,想要将方睿轩和沈惠明所说牢牢记下来,回去讲给黑白。 黑白现在已经是大狗了,可以保护他了。他要对黑白好,以后黑白才会对他好。 方撞撞到底年纪小,没多久就打起瞌睡了,黑白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进了书房,卧在方撞撞的脚边。 方睿轩和沈惠明讨论完后,抱起了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方撞撞回房去了。 第85章 花灯会 转眼间,方撞撞五岁了。 沈惠清在腊月二十五放寒假的前两天,就开始给方撞撞洗脑县城元宵的花灯会有多热闹多好玩,当时候不仅会有许多漂亮的花灯会拿出来买,还要很多平日里没有吃过的好吃的东西。 将方撞撞勾引得茶饭不思,过年的时候一直在念叨花灯会。 方撞撞出生后,去过县城的次数寥寥可数。 方睿轩和柳生不常出门交际,方撞撞平常最远只到过附件的村子里。 “爹爹,咱们元宵灯会的时候,去县城里玩吧。”方撞撞正月的时候鼓足勇气,到柳生那儿求情。 “我也没见过白水县的灯会。”一旁的方泽辰跟着帮腔。 早年沈家兄弟曾经邀请过他去县里玩,但是他当时为了看护年幼的方撞撞根本没有心情去,在方泽辰的生命中,方撞撞占第一的,他们的感情从方撞撞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结下来了。 现在撞撞想去县城玩,他当然也要跟着。 不过,心里却是把沈惠清那个罪魁祸首恨得牙痒痒的。 要是没有他挑拨,他家撞撞这么乖巧,哪里会闹着去县城玩。 “这要你阿父同意才行呀。”柳生道。 “爹爹要是同意了,阿父也会同意的。辰辰哥哥说,阿父很疼爹爹的。”方撞撞道,他们两个都没有胆子去方睿轩哪里,方泽辰想出了一个这样迂回的办法。 柳生看了方泽辰一眼,方泽辰毫不畏惧地对视回去。 叔父和叔爹之间的那点事儿,他早就看明白了。叔父护叔爹护得紧着呢,只要叔爹请求的事情,十有八九都会答应。 就是叔爹很少这样做,不过就是这样一旦真的有事情的时候,百试百灵。 “你们这是想要我去做说客了,那对我有什么好处。”柳生逗方撞撞道,县里的花灯他也看过两回,现在是可去可不去。 “还要好处呀。”方撞撞拉着长长的声音有些沮丧地道。 “是呀,没有好处的事情,爹爹可不干。就像惠清哥哥不给撞撞买烤鸭,撞撞就不爱理惠清哥哥一样。” 方撞撞听到柳生这般说他,也有些难为情,现在想想惠清哥哥当时的心里一定不好受。 “那撞撞在灯会上也给阿父买鸭子吃好不好。”方撞撞道,他现在没钱,但是辰辰哥哥有,一定不介意借一些给他花的。 柳生摇了摇头。 当初怀方撞撞的时候那般吃货的样子,他已经不想再回忆了。 方撞撞正想着要给柳生什么好处的时候,见到方泽辰正在给他对嘴型。 “撞撞将灯会上最好看的花灯送给爹爹好不好。”说完后一脸期盼地望着柳生。 “这个才算比较有诚意,爹爹晚上就和你阿父说这件事情。” 第57节 柳生感觉晚上又免不了用身体和夫君做交换了,想到这里脸又微微发红。他才要方撞撞一盏花灯,真的不贵呀。 事情正如柳生所想,方睿轩在狠狠地要过媳妇儿过后,将人禁锢在怀里,才给了柳生答复。 “早在清儿年前鼓动撞撞的时候,我就知道今年的花灯咱们宝贝儿子肯定经不去诱惑,早就吩咐了谷穗在县城租了一户院子,咱们正月十二或者十三的时候直接去就行了。” “原来夫君你已经打算好了。”柳生幽幽地看着方睿轩,那刚刚还哄骗他那么卖力! 媳妇儿的怨念方睿轩自然是感觉到,难得床事这么酣畅,方睿轩十分愿意多哄哄柳生。 他轻轻摩砂着柳生的背道,“我本来想给你们一个惊喜,或者是等着撞撞来找我的。没想到小家伙直接找了你,果然是和做爹的亲,和做阿父的不亲。” “又胡说了。”柳生轻轻推了他一下,方睿轩呵在他脸上的热气,让他余韵尚存的身体又有了反应,“你这些天整日忙忙碌碌的,心情又不大好,撞撞是怕你拒绝,才来找我的。” 方睿轩摸了摸脸,原来他心情不好,连撞撞都已经感觉到了。 “让你们担心了,我没有什么事情,对继远的信上所说的事情有些放不开。”方睿轩道,这莫名而来的伤感,有些不受他的控制。 “阿父,爹爹,辰辰哥哥,咱们到县城了。”方撞撞从牛车的窗户往外看去,兴奋地大叫道。 “撞撞小心点。”柳生抱着方泽旭叮嘱方撞撞道,“咱们先到小院中安置下来,下午的时候,阿父和爹爹再带你出去惠清哥哥家一趟,明天就带着你去玩。” 总要先把住的地方检查过才放心。 虽然沈家挺欢迎他们前去叨扰的,但是方睿轩和柳生都觉得过年给比人家添麻烦不好,而且租个小院子也比较自在。 方家一行人到达谷穗找的那处院子的时候,方撞撞急忙下了牛车去谷穗他们哪里将黑白给带回来。 柳生将院子检查过后,发现院子虽然小,却十分干净,很适合大家居住。 柳生带着方撞撞去选好房间后,安排其他人入住。 “爹爹,我们为什么不住在县城里呀。”方撞撞跟在柳生的屁股后头问道,县城这么好,有这么多好吃的。 “咱们的家在柳家村呀,所以要住在柳家村。” 下午的时候,柳生将方撞撞收拾地漂漂亮亮地带着他去沈家玩了。 “沈惠洁,你好呀,惠明哥哥哥和惠清哥哥回来没。” 方撞撞和方泽辰在沈家院子玩的时候,遇到来找沈夫人的沈惠洁询问道,刚刚从沈夫人那里知道,惠明哥哥和惠清哥哥被沈伯父带着去参加宴会了。 自从知道沈惠洁只比他大一个月后,方撞撞就不喊他哥哥了。 “哼。”沈惠洁傲娇地扭转头去,不想理方撞撞,明显还在为上次的事情记仇。 “哇!”沈惠洁从方撞撞身边走出去的时候,方撞撞大哭起来。 方泽辰面对着方撞撞,看到方撞撞只打雷不下雨的样子,无奈地抱起了他。 方撞撞被背对着沈惠洁,沈惠洁自然不知道方撞撞在假哭。听到方撞撞的哭声,就赶紧折返了回来,方撞撞今天可是他们沈府的客人,要是被他弄哭了,他父亲和大哥二哥回来了可都饶不了他。 “你怎么哭了。”小哥儿小姑娘真是烦人,动不动就掉眼泪。 “你不理我。”方撞撞哽咽地道。他刚才哭叫的时候岔了气,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带着哭腔。 沈惠洁一噎,有些说不出话来,这算什么理由。 不过这还真算理由,他会挨打的理由! 沈惠洁只好留下来陪着方撞撞玩。方撞撞靠假哭,把上次欺负他的沈惠洁给收服了,对着方泽辰狡黠地一笑。 等快到晚饭的时候,沈大海他们回来了,沈惠洁感觉自己终于解脱了。 “我二哥回来,让他陪你玩吧,我先走了。” 看着沈惠洁迫不及待想要逃走的样子,方撞撞又扑在方泽辰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沈惠清还没有进入沈夫人的样子,就听到了方撞撞的哭声,急忙跑进来,看到站立在一旁焦急地沈惠洁,愤怒地责问道,“你怎么又欺负撞撞了。” “我没有欺负他。”沈惠洁道。 “那撞撞怎么哭了。” 沈惠洁本来想回答,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哭,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就害怕沈惠明和沈大海走了进来,连忙向沈惠明投去求救的眼神。 沈惠明无奈地来收拾烂摊子,将方泽辰怀里的方撞撞拉出来,温柔地问道,“三弟欺负撞撞了吗?” 沈惠洁紧张地注视着方撞撞。失策呀,他刚刚应该叫几个下人来作证的,现在可是方撞撞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他可不认为旁边的方泽辰会向着他。 额,方撞撞思索着要怎么回答。他的这番迟疑,让沈惠清觉得他肯定受到了欺负,却是因为在他们家里不敢告状。 方撞撞想到阿父说的说谎会长长鼻子,摇了摇头。 “那撞撞怎么哭了,肚子饿了吗?” 方撞撞这下怎么也说不出来,他是想要沈家伯父打沈惠洁的话了,摸了摸鼻子道,“惠洁哥哥不愿意和我玩。”说完还有些伤心地低下了头。 沈惠清见识这个理由,错怪了弟弟也有些不好意思,沈大海和沈惠明则是劝着沈惠洁要让着撞撞多陪他玩儿会。 沈惠洁见方撞撞还算仗义,没有趁机诬陷他。大度地决定以后方撞撞要他陪他的时候,就多陪他一会儿。 花灯节当天,两家人约在沈家酒楼碰面。 柳生将方泽旭留在了租来的院子里,让刘氏和李子在哪里照顾他。 方睿轩和他还有青梅则是寸步不离地跟在方撞撞的身后,这样的灯会上,拐子太多了,不亲自看着方撞撞,他们都有些不放心。 “阿父,我看到夏俊晖哥哥了。”在灯会刚刚开始的时候,方撞撞凑到方睿轩的耳边小声道。 方睿轩顺着方撞撞手指的方向,看到夏俊晖正和一个蒙着面的姑娘并肩走在一起,在不远处的一个灯谜摊子前停了下来。 “阿父,咱们快躲起来。”要是被他们发现,可就不能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 这样的日子,青年男女一起外出,还能干什么? “撞撞,这没什么好看的,阿父带你去刚刚的馄饨摊子吃馄饨好不好。” 方撞撞在吃小馄饨和继续看夏俊晖热闹中摇摆不定的时候,就被方睿轩给抱到了馄饨摊子上。方睿轩还记得柳生爱吃馄饨,给每个人都要了一小碗。 方撞撞只吃了四五个解了解馋就恋恋不舍地不吃了,花灯会上还有许多好吃的东西呢,他还要留着肚子吃其他好吃的东西。 第86章 女夫子 新年过后,方睿轩又开始忙碌起来。 古代的学生忙,古代的夫子更辛苦。 寒来暑往要陪着一天都不能落的,陪着学生读诗书,明礼仪。 沈惠明和柳文骏已经中了秀才,方睿轩在他们的课程中额外加入了读历史这一门课。之前太过专注于科举,两个人在历史方面的根基都有些薄弱。 方睿轩把能找的历史书都找来出来,给他们两个人互相传阅观看,有问题的时候,可以在课堂或者私下找他请教。 方睿轩和沈惠明其实都很有自知之明,沈惠明的秀才有他自己苦学的原因也有方睿轩短期培训出来的因素,毕竟方睿轩前世是参加过许许多多考试的人,最后还能考上名牌大学的计算机专业,那绝对是有考试技巧在的。 也自然是要教给自己学生的。 他们二人商量过后一致认为各方面的基础都还要再夯实一些,而柳文骏则完全是顺带的。 方家书院预计七月竣工,八月或者九月的时候,就可以整合县城的学生,扩大招生。 在一边教书的同时,方睿轩开始计划着大儒来坐镇的事情。 虽然凭着他的举人名头和两个秀才学生,能够吸引来不少的学生。但那些来的学生的功利心必然都很强。他想办的书院,是思想和文化的交流场所。 在这里有千差万别的思想观念,有各种各样的矛盾冲突,有志在草野之人,有心怀天下的仁人志士,学生们可以根据自己的特点来汲取不同的知识、养成不同的人生观。 是的,方睿轩想要把方家书院打造成一个学术的乐园,而不仅仅只有科举这一件事情。 九层之台始于垒土,现在书院刚开始办,方睿轩的第一步就是请那些将学问精研透了并且还有一定影响力的大儒来。 县城要并入方家的几个夫子,在选择教书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在功名上的野心。平时山山水水书画各类杂学什么的,都有涉猎,这一点儿让方睿轩十分满意。 将来他的书院琴棋书画骑射课都要开设的,要更加全面的培养人才。 只是这些人还不够。 名声、地位、学识、能力都还不够。 “老爷,这些都是咱们府城内有名望的大儒。刨除已经有了弟子和跟随者的,和您所言想要走终南捷径的几位,就只剩这几位了。”孔管家最近这些日子都在和方睿轩在一起整理这些大儒的信息。 剔除那些名不符实的真不不容易,孔管家觉得,他暗地里费尽周折打探了许多的消息,才排除了那些装模作样和私德不好的人。 很多大儒其实都不住在白水县居住,他的手伸不到,有好几个人的消息都是拜托了沈大海手下人给弄到的。 黄乐松? “这位擅长经史的黄先生和已故的首辅黄新安黄大人有什么关系?”方睿轩在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突然问了一句。 “正是那位的嫡子长孙。”孔管家道,他正想给方睿轩报告这件事情呢,没想到方睿轩自己发现了。 “我记得黄首辅的祖籍,并不在上虞县。”黄新安这样的名人,方睿轩想要不注意都难。 翻开血淋淋的历史,商鞅、吴起这些搞改革的,那个不是在靠山死了后,那个不是身首异处。 而黄新安还能够寿终正寝,真是让方睿轩不由得不佩服。 “老爷知道我曾在皇商颜家待过几年,无意中得知黄大人的夫郎出自上虞县,二人是在黄首辅投军的路上认识的,只是这件事情比较隐秘,并不为多数人知道。” “又是一个花木兰?” “这倒不是,黄首辅在投奔太祖的路上,曾经在上虞县落难遭人抢劫,被黄大人的夫郎所救。”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这个桥段方睿轩表示他很喜欢。 “据说,黄大人的夫郎天生神力,长得虎背熊腰,魁梧有力,军营中的将军大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可惜是个哥儿,不能带兵打仗,太祖还曾为其叹惋。”孔管家道。 同时心里有些纳闷,虽然黄首辅的夫郎很有本事,但是黄首辅的口味是不是太重了。对着比男人还像男人的哥儿也下得去嘴。 “黄首辅的运气真好,眼光也不错,竟然娶到了这样一个有能耐的夫郎。”媳妇有了,保镖打手也有了,这么幸福美满,真是让人嫉妒。 至于因为哥儿身份不能带兵打仗,方睿轩就觉得也不过那一二原因。 一是因为黄新安的夫郎是个哥儿,不信任他的能力。二是黄新安早就下定了决心要在天下大定后辅佐太祖改革,不敢让自己的媳妇儿抓兵权。 孔管家看着方睿轩的眼神开始怪怪地起来。 他家老爷是不是和黄首辅眼神一样不好,娶个那样的哥儿怎么能成为眼光不错,柳生夫郎可比那位乖巧好看多了。 只是孔管家只敢在心里想想,嘴上却是不敢说出来。 “第一位就请这位首辅大人的嫡孙吧。你准备一下,这次休沐的时候和我一起。”首辅大人的孙子,噱头挺大的。 第58节 不管那位黄乐松的学识能力如何,凭着他有那么一对祖父祖母,方睿轩都想要去见识一下。 “阿父,撞撞饿。”方睿轩回后院吃午饭的时候,方撞撞跑到他的跟前诉苦道。 “一会儿就要吃饭了,撞撞可以多吃些。” “可是,可是程夫人说,撞撞只能吃一碗饭一碗菜。”方撞撞有些委屈地道。 过年之后,方撞撞的好日子到了头。柳生给她请了一个女夫子来教导他,这些他上午跟着女夫子读书识字下午学习一些简单的规矩和礼仪,而用餐规矩也是其中的一条。 方撞撞一度觉得他的生活一下子从天堂跌到了地狱。 心里面一直怀疑他父亲和阿父是不是更喜欢弟弟不喜欢他了,才会这么对他,让一个陌生的夫子来管教他。 柳生有些无奈,他是实在不放心将方撞撞交给方睿轩教导。 夫君太宠孩子了,只要方撞撞说几句软话卖个萌,基本上都会应允方撞撞。 虽然有时候他也觉得他们家撞撞很萌。 咳咳,所以狠不心来管教,才给他请了一个严厉的女夫子。 看着方撞撞快要哭出来的小媳妇儿样,方睿轩心疼的不要不要的,“下午让你爹爹和程夫人谈谈,咱们把吃饭这条规矩也给改改。” “耶,阿父真好。”听到方睿轩的话,方撞撞高兴地喊起来。 让他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不让他吃饱饭,美味的食物就是他的命,让他只能看不能吃不是要他的命嘛。 今天中午刘婶婶可是做了糖醋排骨、红烧鲫鱼的,还炖了一大锅的黄豆猪脚汤,他能啃完两个猪蹄! 下午柳生再次面带赧意的来给程夫人说吃饭的事情的时候,程夫人苦笑了一声。 给举人老爷的公子做女夫子可真是难呀。 她上午给撞撞小公子讲女戒女则,晚上的时候举人老爷就去无情地推翻她白天所讲,或者给撞撞公子将如何利用里面的那些规则,如何在表面上让人挑不出错。 要不是撞撞小公子在课堂上说漏了嘴,她还这不知道,这些她当作人生信条的东西,到了举人老爷嘴里尽是教人弄虚作假的东西。 不,不是书的问题,程夫人坚定地认为道。是举人老爷太会钻漏洞了,不过这样让她怎么讲课呀。 当她每天上午凭借自己的学识征服了撞撞公子后,第二天早上的撞撞小公子就又是另一幅模样。 而且以撞撞小公子这样年纪的孩子,一顿一碗饭一碗菜就足够了。若是吃得太多,日后身体容易发胖,对于身体不仅是个负担,而且还容易嫁不出去。 可是举人老爷和举人夫人好像都不当回事!这时候程夫人还不知道方撞撞怎么吃也不会发胖的特殊体质。 既然举人老爷自己有时间教导小公子,请她来干嘛。 程夫人再次有了从方家请辞的想法,不是因为撞撞公子难管教,而是因为撞撞公子的父母不配合。 明明她都是为了撞撞公子好,在举人老爷的心里却觉得她要害撞撞少爷! 这还怎么好好相处呀。 “老爷,唐公子来了,在书房等您呢。”方睿轩刚给大班的几个学生上完课,就被孔管家给叫住了。 “可是唐彦唐公子?”方睿轩问道。 “是。” 上次在沈家宴会上,唐彦曾经为他仗义执言,只是两人便没有再多的交集,他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第87章 自荐 “听闻方举人在为新建的书院物色夫子人选,唐某这是来自荐枕席了。”唐彦和方睿轩打过招呼后,开门见山地道。 方睿轩和孔管家在整理收集那些大儒的资料的时候,虽然是悄悄进行的,但是也没有做得多隐秘,有心的人关注一二也是能够察觉到的。 “唐公子莫不是在说笑吧。”方睿轩诧异地道。 “唐某不才,自认在诗文上还有几分研究,可以胜任书院的诗经夫子一职。而且思来想去这白水县中只有方举人不会和那些俗人一样嫌弃唐某的名声不好。” 方睿轩心里一哂。 唐公子我到底做了什么,你对我有这样大的自信。 其实方睿轩的心中还真有些嫌弃唐彦风流才子的名声。出入青楼如同家常便饭,整日怡红偎翠,身边不是有美人相伴,就是把美人挂在嘴上。 而且这厮是因为睡了福王的小妾,被家族流放出来的。 京中的风头过了后,他在这里待得乐不思蜀,不愿意回去了。白水县没有他的父母、兄长,他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为什么还要回去受管教。 虽然诗词是方睿轩的短板,但他是真的不敢用这位。 要是唐彦教他的徒弟们如何寻欢作乐,如何撩拨女人,如何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他该上哪儿哭呀。 “唐公子玩笑了,”到嘴的话是你既然有这个自知之明何苦来为难方某,“唐公子才华横溢,满腹经纶,方某求都求不来,哪里会拒绝。”因为根本不会去求,自然就求不来,也就没有拒绝之说。 “只是方某这里的庙小,可能给不出唐公子满意的束脩来。”一个月的银子,还供不起您一个月晚上再怡红院的花销。 “原来方举人是为这些小事儿担心,那几个束脩唐某还看不上眼,方举人就是不给钱,唐某也是愿意来的。唐某做了这么多年的浪子,也想体验一把为人师表的感觉。” 想要当老师玩,哪里不能去!干嘛一定要找到他头上。 “唐公子,学堂的学生大都是十几岁的孩子,心性不定,方某怕他们过早懂了那些男女之事儿,对学业没有好处。” “哈哈,方举人思虑周全,只是唐某既然来到了这里,自然不是来做那害人子弟的事情。”唐彦爽朗地笑了起来,虽然这位方举人嘴上说着不嫌弃他的名声,其实还是有些吓到的。 方睿轩听到唐彦的保证,将信将疑。 只是想到唐彦的身份,方睿轩觉得还是很有必要给唐彦几分面子的,而且唐彦这样的花花公子可能只是一时兴起,想要当几天夫子玩,等兴头过去了,觉得无趣了,自然就不会再干下去了,他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儿得罪人。 就这样,唐彦到方家书院任职的事情就定了下来。 方睿轩还是怕他教坏学生,再三地和他在一些事情上约法三章。 “那些学生,有方举人这样的老师,何其幸运。”唐彦被方睿轩老妈子样的态度给弄怕了,虽然这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有些混,让人觉得不可靠。 那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夫子,学生、老师都不放心呀。 方睿轩腹诽道。 “唐兄谬赞,方某只是在尽自己的本分罢了。”方睿轩道,兢兢业业尽职负责的这点职业操守他还是有的。 “方举人也姓方,可曾听过京西方家。”解决了教书问题的唐彦开始和方睿轩闲聊起来了。 “略有听闻。”方睿轩面不改色地道。 “这京西方家乃是真正的书香世家,祖上出过一任的首辅和好几任的尚书,只是前朝末年战乱四起民不聊生,方家当时的家主十分有远见,将当时嫡系的几十人给偷偷送出了京城。只是到处都在打仗,哪里而已算得上真正的安全呢,京西方家毁于一旦,那送出的嫡系子孙也不知道哪里去了。百多年间京西地界换了好几任的主人,却是始终不见后人去祭拜。” “确实可惜。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前朝诗人这句话说得十分地鞭辟入里入木三分。”方睿轩跟着附和道。 原主的记忆中还有,当时方家的嫡系只送出来一部分。家主有两个儿子,在两难抉择下抉择下,选择了送出大儿子,将小儿子留在了身边。 长子嫡孙都是要继承家业的,长子以族长之子的身份,还能够安抚族人,考虑到这些,当初的家主选择了长子作为需要保存下来的火种。 而原身就是那位家主长子五代玄孙。 “方兄也姓方,说不得你们祖上和京城的那个方家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 “倒是有这个可能,可惜我方家的族谱在战乱中付之一炬,方某如今像是验证也没有了证据。”方睿轩跟着唐彦地话道。 话要真真假假地说,才不引人怀疑。 这唐彦在他面前提起京城的那个方家,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半月的时间过的很快,休沐的日子又到了。这一天方睿轩让谷粒套好了牛车,带着孔管家一同前往上虞县。 他们一大早出发,走了将近一个多时辰才在上午的时候到达上虞县。 黄乐松的家就在县城,谷粒将牛车停好好,就马上去找人打听黄家的住址。 “你说,那位首辅大人的孙子呀,他家就在下个街道右拐的那处杏花巷子里。” “你家主人是来请教学问的,我劝你还是不要让你家主人费这个事了,那位黄先生既不收徒也不招收弟子,也不大爱打理上门请教的读书人,来十回也不一定能见到一次。” 清汤面摊子的老板娘热切提醒道,这位客人出手大方向她打听消息可是给了她一百个大钱呢,这抵得上卖二十碗的面了。 谷粒听到有些咂舌,“这么难见到?” “可不是嘛,哪个先生不是这样,学问越高,架子排场就越大。” 谷粒打听到消息后,急忙报告给方睿轩。 方睿轩也没有想到,这一位竟然脾气这样大这么难请。不过都既然来了,总是还要上门走一趟的。 第88章 拜访 庄严古朴的朱红大门,以它在漫长岁月中刻上的风霜向人们彰显着子孙代代薪火相传的深厚底蕴。 在这样的大门前,总是让人忍不住感到一股历史的庄重肃穆之感。 谷粒上前拉动门环叩响了黄家大门。 片刻后,大门开了一条缝,走出一个唇红齿白年约十二岁的童子。 “来者何人。” “我家主人是白水县柳家村的方睿轩方举人,仰慕黄老先生学识为人,特来拜访。”谷粒恭敬地回话道,并不敢因为眼前之人年龄小,而有任何轻视的举动。 “尊客来得不巧,我家先生日前外出访友了,归期不定,尊客可改日再来。”面对三个大人,书童仍然不卑不亢地道。 方睿轩和孔管家面面相觑,心中已是了然。 不管黄乐松是真的不在还是假的不在,此番上虞县一行,他们无论如何是见不到人了。 这童子年龄虽小,一句话,却是堵上了他们询问黄乐松行踪的嘴,这改日要改到什么时候? “多谢这位小兄弟。”方睿轩上前道,让孔管家和谷粒将这次带来的礼品都递给了书童,“方某初次登门,区区薄礼还请小哥儿代为收下。” “先生临走前曾经嘱咐与我,不准收任何前来拜访的客人的东西,否则回来后定会将我打死,请这位举人老爷莫要为难我了。”书童急忙挥手拒绝,心里却有些不耐烦。 他们家先生余生只想安安静静在此地隐居,安稳地度过后半生。可是这些不长眼的读书人,总是不请自来打扰先生安宁。 以往前来拜访黄乐松的人,也有相送贵重礼物的,都浅薄地认为先生收了他们的礼物,就应该答应他们的请求。 也不想想,先生乃是世外高人,又岂会为那些金银俗物折腰。 “小兄弟不必担忧,这些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特产,初次拜见长者不好空手而来,我又不愿拿那些阿堵物污了先生的眼,故而让内子准备了一些家中田地的产出,黄先生回来知道后必不会怪罪与你的。” 第59节 说完后又拿出了一盒糕点送给了眼前的书童。 书童见这些东西确实都是田地的产出,不值几个钱,心下稍烧满意。若是不带礼物来,那可真是不知礼数,若是带的贵重了,又平白让人为难。而这样的刚刚好,他自己就可以做主收下。 不过,犹豫了片刻后书童道,“尊客稍等,我前去请示一下夫人。” 书童说完后转身往里跑,大门随之砰地一声关上了。留下深色各异的主仆三人,呆呆地看着关紧的大门。 “先生,这是门外那位客人的拜帖,他还带了一些土产作为见面礼,想要先生收下。”童子跑到黄乐松的书房递上了方睿轩的帖子道。 黄乐松简单翻看了一下,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位方举人,自己的好友中也没有姓方的后生。而往年来拜访过的几位举人,一多半都是为了春闱考试请求指点,想要自己告诉他们如何登上那条青云路的,想来这位方举人也不例外。 但他黄家好不容易从官场的泥淖中脱身出来,又怎么还会再牵涉进去。 “那些东西都让他们带走,日后这位方举人再来,不必回禀我,你找个借口推了。”黄乐松吩咐道。 书童的脸色一僵,双手紧紧地抱住了胸前的点心盒子。 黄乐松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眼中划过一丝趣味,“侍书,你收了人家什么好东西了宝贝成这个样子。” 书童,也就是侍书,肉疼地打开了手中的点心盒子给黄乐松看。 侍书在来书房的路上,才发现那位客人的糕点竟然还在他的手中,往常来拜访先生的,大都给他塞碎银子,送糕点送吃的,还真没有几个,侍书一时没忍住好奇,悄悄打开看了一眼。 盒子里放着十二块整整齐齐的糕点,每一块上面都有一只惟妙惟肖的生肖图像,侍书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些糕点……的造型。 想要劝说先生留下那位方举人的特产,这样他也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拿走这盒好看漂亮地点心了。 没想到他还没有开始给方睿轩说好说,先生就已经拒绝了,侍书觉得有些丧气。 把这些可爱的糕点还回去,真是舍不得呀。 “喜欢?”黄乐松见侍书的样子,问道。 侍书鼓着小小的脸,点了点头。这般模样看得黄乐松心下一软。 罢了,罢了,难得侍书遇见喜欢的东西。 “这位算是极其的有心了,糕点你若喜欢就留着吧,他们的东西也可以留下。”也不过是日后见一面的事情,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方睿轩将东西留下后,直接回柳家村了。 针对谷粒打听到的那些关于黄乐松的事情,方睿轩决定发挥不要脸的艰苦奋斗精神迎难而上,请一次不行,他就请两次、三次、四次,一直请到黄乐松答应来书院教书为止。 回到家中,已经是下午了,刚刚从程夫人那里下课的方撞撞在院子里和小丫头玩秋千,见到方睿轩后,就冲了上去。 “阿父,你回来了呀。” 方睿轩一把将方撞撞抱起,“回来了,今天撞撞在家乖不乖。” “撞撞很乖的,今天程夫子都夸奖我了呢。”方撞撞开始给方睿轩讲述这一天发生的事情。 “爷爷喜欢准备的礼物吗。”方撞撞满含期待地看着方睿轩。 “当然喜欢了,爷爷将阿父带去的东西都留下了。”方睿轩回答道。 没错,那一盒糕点是方撞撞准备了送给黄乐松的。 得知方睿轩休沐的日子要出门,方撞撞一开始十分想要跟着一起去玩。只是方睿轩给他解释了,要去请一个老爷爷回来教辰辰哥哥他们读书,带着他去不方便后,方撞撞心里面虽然有些难过,却不再吵着要方睿轩带他去。 甚至还去找来柳生最帮手,在方睿轩出发去上虞县的前一晚,将他自己最喜欢的糕点打包装盒了一份,要求方睿轩一定要带给黄乐松。 还叮嘱方睿轩告诉黄乐松说,撞撞也特别希望爷爷能来。 “那爷爷什么时候来咱们家教导哥哥们。” “爷爷现在还没有答应,阿父打算再多去请几次。”至于没见到黄乐松这么怂的事情,就不要告诉宝贝儿子。 “就是那个刘什么德三次去茅房找那个猪亮亮。” 方睿轩挑眉,“撞撞现在就知道三顾茅庐的事情了?” “是爹爹中午的时候给我讲的,爹爹说父亲这一次肯定请不来爷爷,要多去请几次,爷爷才会来。”方撞撞认真地道,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亲爹卖了个底朝天。 赶来找这父子俩的柳生迎着方睿轩充满深意的目光,有些赧然。 “茅房好臭呀,为什么那个猪亮亮要住在茅房里,还有他为什么要姓猪,是因为胖的像老母猪吗?”方撞撞没有发觉到柳生的到来,继续喋喋不休地问道。 方睿轩差点大笑了出来,虽然外表还是端得很周中,但断断续续地的步伐还是表示出了他方睿轩此刻真实的心情。 茅房? 猪亮亮? 老母猪? 他的亲儿子呀,可真是可爱的让人招架不住。 完全可以参加当初特别火的那一档叫人小鬼大的综艺节目,每到节目结束的时候,总会剪辑出一些童言无忌的片段。 儿子的这个黑历史,他一定要记下来。 无聊夫君/阿父/师父方睿轩,手中已经有许多夫郎儿子徒弟的黑历史了。 只等着在合适的时机拿出来了。 方睿轩第二次去上虞县黄家拜访的时候,已经是在一个月后了,这次他依然准备了几份简单的礼物,也依然带着方撞撞给黄乐松准备的礼物。 方睿轩上次回来的时候,告诉方撞撞黄乐松很喜欢方撞撞给他送的东西。而方撞撞想到那些糕点是他最喜欢吃的东西之一,而黄乐松也喜欢,觉得黄乐松的口味和他一样。 所以这次就准备了满满一盒花花绿绿各种各样的糖果,请方睿轩给带过去。 柳生和方睿轩都被方撞撞这礼物给惊掉了下巴。劝说了方撞撞几次,方撞撞依然坚信黄乐松的口味和他一样,想要将自己最喜欢吃的糖果送给黄乐松后,柳生和方睿轩就不劝了。 不能打击儿子的积极性呀。 虽然程夫人教授给方撞撞的许多东西,让方睿轩很不满,但是方撞撞最近的确懂事了许多。 这种改变是两个人都愿意看到的,自然要鼓励方撞撞继续坚持下去。 黄乐松不喜欢吃糖,但是他家中不是还有十一二岁的书童吗? 方撞撞精心准备的糖果礼盒,再一次被他的无良老爹私自决定了去处。 第89章 再访 侍书见这次的礼物换做了各种糖果,有些遗憾不再是那种画着可爱生肖图像的糕点,他一开始是被糕点上别致的图画造型吸引的,对于糕点味道倒是没有那么在意。 现在糕点换成了糖果,他心中还是很高兴的。他年纪还小,喜欢那些酸酸甜甜的东西。 心中的遗憾,是因为他自己太贪心鱼与熊掌没有得兼。 不过为了答谢方睿轩,侍书这次将方睿轩主仆三人请进了大厅,还给他们奉上了几杯粗茶。 对于第二次拜访就能够登堂入室,方举人十分得意,甚至信心十足地认为能够在第三次或者第四次来拜访的时候,见到黄乐松本人。 完全不知道他家撞撞才是他能进入黄家的大门神助攻! 无所事事喝着茶水的方举人抓着一旁的侍书闲谈起来。 侍书是个孤儿,自小就被黄乐松收养,长大后就在书房伺候黄乐松的笔墨,同时替黄乐松不在身边的子女给黄乐松尽孝。 侍书的启蒙是黄乐松亲自教导的,黄乐松待侍书如同孙辈一样,平时对侍书十分疼爱,才会由着他收下方睿轩的东西,将人给请进了方家的大门。 只是黄乐松并不喜欢那些汲汲于功名官场的人,不大乐意见方睿轩。 “什么!” “举人老爷是要请先生去做夫子!” 侍书有些惊讶地问,有达官贵人高价来请先生给家中子弟启蒙都被先生拒绝了,这个小举人哪里来的底气来请先生给他的学院做夫子。 “正是,我正在建一个书院,苦于书院中没有大儒坐镇冒昧前来打扰黄先生,希望先生能够出山,惠泽学堂求学的学子。”方睿轩道。 “举人老爷你还是早点放弃吧,先生不会出山的。”侍书好心提议道。 “为何?” “上虞县乃是先生阿爷的故居,先生来此隐居一是怀念阿爷二是为了安度晚年,连上门拜访的学子都不曾多加理会,又岂会出山教书。” 方睿轩的嘴角有些抽了抽,才四十多岁,就要安度晚年了。 在现代,四十多岁,喊你一声老人家,你真敢应吗? 好吧,他来这古代许多年了,也知道古代人均寿命比较少。只不过,这个平均值大都是被那些早夭的孩子或者常年操劳早逝的人拉低的。 一些富贵人家的老太太保养得当,活上六十多,也挺容易的。 “先生正值壮年,大好的时光用来隐居不问世事岂不可惜,我知先生无心官场,不愿教人科举取士之道,”真要这样做,那可真是将他们黄家放到火上烤了,“我方家书院,虽则教导学生科举,但又不以此为目的,一枝独秀难成春,书院应该是个多元的地方,有多种声音,多种想法冲突的地方,让前来求学的学子都可以学到他们想要学的东西。” 就是可惜医学、木工、铁匠这些都被认为是下三烂人从事的行业,他不大敢开设这些专业。一来,于名声不好。二来,在这个手艺方子敝帚自珍用来活命的年代,他要是开这些课程,要得罪死一片的劳苦群众。 那些手艺传承的事情,还是让历史自己慢慢去选择吧。 而侍书则被方睿轩说的有些愣愣的。 这个举人老爷可真奇怪,书院不教人考科举人的话,会有人去吗? 不过先生应该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吧,看在那些糕点和糖果的份上,他可以帮这个举人老爷传一次话。 哼,他才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因为几块糕点几个糖果就被这个举人老爷收买算计甘愿当他的传声筒,他就是觉得先生清苦,日常足不出户的虽有诗书为伴,难免寂寞,让先生有个散心的地方。 侍书心中辩解道,他小小年纪就已经和不少人打过交道,自以为揣测人心的本事也练出了一两分,但这次却是想多了。 “不光教人科举,诸子百家天文地理乐理都会涉及,不过书院才刚刚起步,要达到方某所设想的地步还是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配置出一套完整的夫子,就需要好些年的时间。 “这位方举人倒是十分地有意思。”黄乐松听完侍书的话后评价道,对于误会了方睿轩来此的初衷心中倒是有些歉意。 “先生也觉得方举人的书院很有趣,不过他现在什么也没有,书院都没有建好,就敢骗先生去,太不地道了。”侍书虽然被方睿轩的话给唬住了,却还是很清楚地知道方举人的那些想法还在筹备中,三五年之内都实现不了。 “对于那些有大志向大意志的人,成功做成不见事情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不过他的确做得不地道,咱们就让他多跑几趟。” 侍书重重点了点头,“先生,你这是心动了,想去了吗?” 每当黄乐松考虑答应一件事情的时候,都会用右手捋嘴上的胡须,侍书作为他的书童,对他的习惯十分了解。 “方举人给你的糖好吃吗?”黄乐松没有回答侍书的问题转而问道。 侍书脸颊微红,支支吾吾地说了句很甜。又挑出了一块牛奶糖,塞到了黄乐松的嘴中。 “先生你也尝尝看,这种糖可好吃了。” 方举人给他的盒子中装了花生糖、芝麻糖、酥糖、麦芽糖还有这种带有奶味的糖,侍书觉得这种糖真好吃,下次方举人来了一定要问问他是从哪里买到的这些糖。 第60节 “你们两个在书院做什么呢,晚饭都不见有人来吃。”随着亲切温柔的女声传来的同时,一位端庄温柔面容慈和的夫人走进门来,喊这一老一少吃饭。 而这位夫人,正是黄乐松的发妻。 “没说什么,我们在吃白水县那个方举人送给侍书的糖果,滋味很不错。”黄乐松道。 侍书正想着如何阻止先生说出糖果的事情,黄乐松就直接给倒了出来。 “是吗,什么糖能引来夫君如此夸奖。”黄夫人有些惊讶,能从这个从不爱吃糖的人口中听到这种评价,想来那糖的问道确实很好。 侍书肉疼往黄夫人的口中塞了一块牛奶糖。 与黄乐松不同的是,黄夫人十分嗜甜,尝到这种新鲜口味的糖果,心中是一阵愉悦与满足。 “真的很好吃,那位方举人倒是会投我所好。”黄夫人道,其实她也知道,她嗜甜的事情不可能传到外界,那方举人带来的糖果,只能是用来哄侍书这样的小孩子的,根本不是给她的。 只是那有怎样。 “夫君,等那位方举人再上门的时候,咱们一定要请他进来坐坐。”黄夫人黄乐松道,却是目光炯炯地看向侍书。 侍书对上黄夫人盯着他火热的目光,心中一凉,这明明是送给他的东西,夫人那势在必得的眼光是怎么回事。 他决心一会儿一定要把糖统统吃光,省得夫人惦记。 “好,咱们下次让侍书好好招待他,随便打听这些糖的来源。”黄乐松并不插手老妻和书童的交锋,目光温柔无奈地看着相伴三十余年的妻子。 老小孩儿,老小孩儿,真是越老越像个孩子。 “我亲自接见这位方举人。”黄夫人辩驳道,要是人家不愿意告诉侍书怎么办,这样的好东西错过了岂不可惜。 方睿轩第三次来的时候,却是两个月后。 本来上个月休沐的时候,方睿轩是打算前来拜访的,却不想当天下起了瓢泼的大雨,牛称实在无法出门。 学堂日常上课也不能耽误。 隔两个月再来,也不知道黄乐松会不会认为他心不诚。 却是不知道,正有两个人心急火燎地等着他来呢。 第90章 三顾 黄夫人和侍书的期望自然是落了空。 方撞撞喜欢的东西很多,除了吃吃喝喝外,好玩的玩具了,漂亮的配饰呀,让他看得欢喜的东西他都很喜欢,并不在意东西的价值。 每次给黄家准备礼物他都眼花地挑不过来,有很大的选择余地。就算方睿轩再上黄家拜访个十次八次,方撞撞都可以准备出不带重样的礼物。 方睿轩对这次能否见到黄乐松并不抱什么希望,去黄家的时候将方撞撞也给带上了。 方睿轩想要说的话,上次都已经说尽了,总要给人家一段时间考虑。 今天也就只是走个过场表示一下自己的诚意。 而他家的宝贝哥儿已经五岁了,再过上几年长大几岁后就不能再随便出门了。不趁着儿子年纪小,没有那么多约束的时候带着他出来见见世面更待何时。最近撞撞又十分乖巧,给些奖励也不为过,方睿轩打算拜访完黄家后就带着方撞撞玩遍上虞县。 “撞撞,这个是侍书哥哥。你上次亲手准备的糕点和糖果阿父都送给侍书哥哥了。”方睿轩到了方家,给方撞撞介绍道。 方撞撞将手中捧着的一小罐子打算送给黄乐松的蜜饯递给侍书,“侍书哥哥好,我叫撞撞,这是我送给黄爷爷黄奶奶的蜜饯,麻烦侍书哥哥交给爷爷奶奶。撞撞之前不知道侍书哥哥,这次没有给侍书哥哥带礼物,下次再给侍书哥哥补上。”这样阿父下次再来这里,还会带着自己吧。 “好的,我一定会替撞撞转交到的,撞撞真懂事。” “生肖糕点和糖果爷爷奶奶喜欢吗?”方撞撞问道,要是喜欢的话,他下次可以多送一些。 方撞撞真的很希望黄乐松能够答应去他们家教书,他觉得黄爷爷去教导几个哥哥的话,阿父就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他、旭儿还有爹爹了。 “喜欢,先生和夫人都很喜欢撞撞的礼物,还夸撞撞有心呢。”其实夸得是方睿轩用心。 到了现在侍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前两次收到的礼盒,完全是眼前这个乖巧懂事的小公子为先生准备的,被方举人顺手送给了自己。 但是,给了他的就是他的,夫人怎么可以来抢。 侍书的心情有些悲愤,陪着方睿轩父子说了一会儿话,就见黄夫人身边的侍女黄莺姐姐来了。 黄莺径直走到方睿轩伏了伏身子道,“夫人听闻尊客带着小公子上门做客,特遣奴婢接小公子到后院一见。” 要见撞撞? 方睿轩还真没有想过今天会有这么一出,刚刚正打算告辞,那位黄夫人却突然要见他们,真是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为什么有种,他能在黄家登堂入室,是占了他儿子的便宜。 方睿轩是个外男,不好进出内宅,陪着方撞撞,怕方撞撞会害怕怯场或者不懂礼数得罪了黄夫人,方睿轩只能在旁边多多叮嘱了几句。 “撞撞,你一会儿跟着这个姐姐去见见府邸上的老夫人好不好,老夫人是个很温和慈祥的靠奶奶,撞撞一会儿进去了不要害怕,也不要调皮惹奶奶不高兴,知道吗。” “阿父不陪撞撞一起去吗?”方撞撞皱了皱鼻子问道。 “黄夫人找的是撞撞,没有找阿父了,而且撞撞现在都是个大哥儿了,这些事情都要自己面对,自己想办法解决。” “好吧。”听到方睿轩夸他是个大哥儿,方撞撞心中十分喜悦,暗暗下决心不让阿父失望。 “撞撞少爷跟我来,夫人脾气很好的,又特别喜欢小孩子,撞撞少爷不要紧张。”黄莺温柔地安抚方撞撞道,又转身拿走侍书跟前的蜜饯才带着方撞撞去内院。 侍书瞪的眼睛都大了,黄莺对此置之不理。 这是夫人吩咐的,有本事他去找夫人说理去呀。 谁让他和夫人有一样的嗜好,都喜欢吃甜的东西呢,倒霉也是活该。 “你就是撞撞是吗,长得真好看,快过来让我看看。”方撞撞刚刚进入屋子的时候,黄夫人就冲着他招手道。 方撞撞走上前去,回忆女夫子教过的礼仪生涩地对黄夫人行了个礼,“奶奶好,我就是撞撞。” “撞撞真乖,这么小就就会行礼了。”黄夫人夸赞道,越看方撞撞越觉得喜欢,长得像观音菩萨座前的仙童一样好看,口齿清晰,懂礼貌性子也好,可见他的父母将他教育的很好,不愧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公子。 “女夫子前些天上课的时候教过撞撞。”只是方家没有长辈,柳生和方睿轩也不会闲的没事给自己的儿子立规矩,长辈的问安礼方撞撞还没有真正的实践过,对着黄夫人是第一次做,样子虽然很生疏,姿势却都到位了。 方撞撞面对黄夫人的时候有些拘束,黄夫人便引导着他说话,话说一半的时候,两个人却是相谈甚欢。 因为话题说到了方撞撞的最爱——好吃的。 “牛奶糖是我爹爹做出来的,但主意是阿父想出来的,阿父说用蜂蜜掺着母牛的奶做糖块既有牛奶的味道,又有蜂蜜的味道,肯定会特别好吃,然后爹爹就给做出来了。”方撞撞兴高采烈地道,“我爹爹和阿父可厉害了,还会做枣糕和绿豆糕,将大枣和绿豆磨成了粉加到面粉中然后加水做成一块一块的样子,放到锅子里面蒸。不过枣糕和绿豆糕比较寒凉,不能多吃,不然会闹肚子的,奶奶要记得不能多吃哦。” “谢谢撞撞提醒,我一开始以为撞撞只是个小吃货,没想到竟然懂这么多。”黄夫人打趣道,心中却是隐隐地有些羡慕这个幸福的小哥儿。 哪家的父母会为了孩子嘴里的一点零食,下这么多的功夫。 撞撞还没有被宠坏,真实难得了。 方撞撞的表现给黄夫人留下了非常好的第一印象,在后来的日子中,黄夫人偶尔听到别人几句方撞撞不好的传言,却是从来没有相信过,坚定地认为,那是别人嫉妒方撞撞见不得方撞撞好,故意散播的谣言。 方撞撞临走前,黄夫人还问了下方撞撞的小名怎么会选用了撞字? 毕竟撞字本身的含义并不好,大家的第一反应大都是横冲直撞、跌跌撞撞,招摇撞骗之类寓意不好的词语。 方举人给儿子取撞,应该是有特殊的含义吧。 “因为撞撞是被惠清哥哥撞出来的,他当时放风筝撞了爹爹一下,爹爹的肚子里就有了撞撞。”爹爹怀旭儿的时候,惠清哥哥好像也在爹爹跟前转悠过。在方撞撞的心里,沈惠清已经是类似于送子娘娘一样的人物。 故此方撞撞现在一直避讳着与沈惠清接触,他现在还是个孩子,还要靠爹娘照顾,要是给他一个比旭儿还要小的儿子照顾,他要怎么养活他。 不过,等他再大一些,像李子姐姐一样大的时候,就可以生娃娃养娃娃,那时候再和惠清哥哥和好吧。方撞撞心中打算着。 却不知道沈惠清正在为他对他的态度伤神。 “阿父,咱们去哪里玩。”终于从黄家出来的时候,方撞撞像脱缰的野马,心早就飞向了上虞县县城。 “一会儿让谷粒给你介绍介绍。”上虞县来了好几次,哪些地方有好吃的好玩的谷粒早早就打听清楚了。 “好呀。”方撞撞欢呼道。 同时心里有些好奇的方撞撞问道,“阿父,奶奶家也有耗子吗,我和奶奶说话的时候,屋子里传出来好几回大的声响,奶奶和黄莺姐姐都说是闹耗子了。” “奶奶说是那就是了。”对于儿子还没有把耗子梗给忘掉,方睿轩有些无语。 同时那只耗子的身份不言而喻了。 他和首辅大人的长子嫡孙一代大儒黄乐松竟然都被他家儿子当成了耗子! 第91章 情窦 方撞撞回家去的时候,给家中每个人都买了礼物,同时也没有亏待自己,给自己买了一大堆吃的东西。 “撞撞,你回来了呀。”等了方撞撞一天的沈惠清,凑到他身边问道。 沈惠清发现最近撞撞好像一直在躲他。 方撞撞怕沈惠清碰到他,急忙跑开,拿着一包糕点跑到方泽辰身边,“辰辰哥哥,这是撞撞给你带的荷花糕,我在糕点铺子尝过了,很好吃的,你一定会喜欢的。” “谢谢撞撞。”方泽辰摸了下方撞撞的头,挑衅地看了沈惠清一眼。 “撞撞,我给你买了烤鸭,晚饭的时候就能吃了。”沈惠清道。 “前天就是吃的鸭子,经常吃会腻的,阿父和我买了两只荷叶鸡回来,已经送给刘婶婶弄热了,吃饭的时候惠清哥哥可以多吃点。”方撞撞躲到方泽辰身后道。 “哥,撞撞讨厌我了吗?为什么最近老是躲着我。”垂头丧气回到房间的沈惠清低落的道。 “应该不是讨厌你吧。”沈惠明不确定地道,“撞撞前两天问师父他为什么叫撞撞,师父把你当初撞了师母,最后发现有了撞撞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然后撞撞就不理我了?可我那个时候年纪小,不是故意撞师母的呀。哥,我最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情得罪了师父,不然师父怎么这么给我使绊子。” 发现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自己的师父时,沈惠清心中有些悲哀。 “清儿,撞撞还小,你年纪也不大,师父不放心也是应该的。”沈惠明怜悯地看着沈惠清道,自己养大的徒弟想要拐走自己的儿子当自己的女婿,还不准师父有情绪吗。 知道沈惠清喜欢方撞撞的时候,沈惠明丝毫不意外,还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沈惠清一直对方撞撞很好,比对沈惠洁这个亲弟弟还要好。方撞撞和沈惠洁发生了矛盾,不管有理没理,他都会站到方撞撞这一边。沈惠洁因为这个,一直和沈惠清对着干。 只是方撞撞年纪太小了,离开窍还早,谁给他吃的玩的,陪他一起玩,他就喜欢谁。沈惠明想要是他真喜欢上这样一个小孩子,若是心胸不开阔点,能把自己给醋死。 而惠清又比撞撞大了整整五岁,惠清能娶亲的时候,撞撞还是个十来岁的娃娃,师父不看好也是应该的。 “可师父也不能背地里使这种坏呀,一点儿也不光明磊落。”沈惠清嘴上抱怨着方睿轩,心中已经开始想办法补救了。 “不,师父没有背地里,是当着我的面告诉撞撞的。而且清儿,我们在师父跟前长大的,师父的为人你也清楚,你若是真的有心撞撞,现在更应该努力读书才是。”沈惠明规劝沈惠清道,要是沈惠清日后文武皆不成,凭什么让师父将方撞撞嫁给他。 与其忧愁烦恼这些,不如将时间精力都花到书本上,早点考取功名。 沈惠明的话点到即止,他过几年还要参加乡试考举人,光耀门楣,实在没有时间管弟弟情窦初开这种事情。 第61节 沈惠清在哥哥走后,严肃地思考着哥哥所说的话。 他最近心思的确不在书本上。 “夫君,你已经拜访了黄老先生三次了还没有见到本人,还要再去请吗?”柳生心疼地问方睿轩。 农家都知道事不过三的说法,可那位老先生都晾了夫君这么多次了。 “去吧,从那个小书童对我的态度上,能看出来黄老先生的态度已经松动了许多,他对咱们的书院也不是不心动。我们这时候放弃就太可惜了。” 真爱好读书,真有文化的人,怎么能对他的书院不心动。 这可是地道的各种文化交流碰撞的场所。 书院建成后不说全国独一份吧,但是在府城绝对是头一份的。 不过,最大的短板就是,这还只是个设想,没有成为现实。 柳生心疼方睿轩一趟趟往上虞县跑,却总是无功而返,轻轻地抱着他。 方睿轩吻了吻他的额头,“没事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咱们要做大事的,受些委屈总是免不了的。” “嗯。”柳生对他点了点头。 也明白,真正有才华的人,才有这个资本恃才傲物。 黄先生大才,贤名远扬,若非诚心,岂是他们轻易就能请动的。 几天后沈惠清找到一个和方撞撞单独相处的机会,将方撞撞拉到一边谈话。 “撞撞,你最近怎么不理我了,是讨厌我了吗?”沈惠清紧张地问道,好像方撞撞说一句是,他就能难受上许久。 沈惠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方撞撞那样一个任性、调皮、霸道经常口是心非的小不点。 也许是方撞撞出生后,他就一直在对方撞撞好,所以习惯成自然了。 沈惠清当初会发现自己喜欢方撞撞,是因为一次沈家的宴会上有个小丫头红着脸偷看他,让他觉得一阵烦躁厌恶,只想将那个丫头赶出去。 但是,当他在想象中将那个小丫环的脸换成方撞撞的,一想到方撞撞羞答答地偷看他时,沈惠清心跳加速,怎么也抑制不住。 他当时觉得自己怪怪的,也不想将这些想法告诉任何人。 拐弯抹角的套了沈栓几句话,才明白他这是喜欢上方撞撞了。 当时他还不信,毕竟一个四五岁的小娃娃哪里懂喜欢,值得喜欢了。 他试着躲了方撞撞好几天,可方撞撞还没发现他的异常,他自己反而先受不了了。想到那几天面瘫脸方泽辰偶尔还会给他露出个温柔的假惺惺的笑容,他就咬牙切齿。 沈惠清盯着方撞撞,不想错过他任何的表情。 方撞撞却是低头看地面,“撞撞没有讨厌惠清哥哥,就是,就是,”方撞撞的两只握在一起的手上下翻动。 “就是怎么了?”沈惠清急切地追问。 “就是,阿父说被惠清哥哥撞到了肚子里会有娃娃。撞撞年纪小,还没有嫁人,现在不能有娃娃。” 沈惠清听了方撞撞的解释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被他撞到会有孩子? 这是送子娘娘该干的活吧。 他师父能不这么坑徒弟吗?要是这名声传出去,他还不成为白水县的妇女之友。 就算大多数人不信,但就是有那么一两个走投无路病急乱投医的怎么办? 他现在是先向撞撞解释清楚,还是先叮嘱撞撞不要出去乱说。 “阿父说,撞撞就是被惠清哥哥撞出来的,还把爹爹撞的很疼。撞撞也发现,惠清哥哥在爹爹有旭儿的时候,碰到过爹爹。对不起,惠清哥哥,可是撞撞现在养不了小撞撞。” 沈惠清:……。 从师母手中接了双袜子也要算在内吗? 师父,咱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沈惠清花了片刻时间整理下心情,对方撞撞道,“咱们以前经常在一起玩,撞撞肚子里也没有小娃娃对不对。” 见方撞撞点头沈惠清继续道,“其实惠清哥哥没有那个让人怀孩子的本事。”觉得话说得有点不对味的沈惠清改口道,“至少现在还没有那个怀孕的本事,等长大了就能了。” “惠清哥哥,你在说什么?” 对上方撞撞狐疑的目光,沈惠清一咽,索性不解释的那么复杂了。 “撞撞之所以是被我撞出来的,是因为在我撞到师母前师母的肚子里已经有撞撞了,被我撞了动了胎气后,发现了撞撞的存在。” “是师父让师母有了撞撞,和我没关系。” “那撞撞不是被惠清哥哥撞出来的,阿父骗了撞撞?” 沈惠清可不敢说他师父说谎,况且他师父说得还算是实情。 “也可以说撞撞是我撞出来的,但是撞撞到师母的肚子里,真的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方撞撞觉得沈惠清的说辞有些奇怪,这一会儿是,一会儿不是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他还是再去问阿父吧。 “嗯,撞撞懂了,撞撞是惠清哥哥撞出来的,但是在那之前爹爹就有了撞撞,然后惠清哥哥撞了爹爹后,才发现的撞撞。”方撞撞极其绕口的重复了一遍沈惠清的意思,但是还是没有理解沈惠清说的啥。 “惠清哥哥你答应以后不要撞到撞撞,不让撞撞的肚子里有小撞撞,撞撞还是会陪你玩的。” 沈惠清:……。 第92章 应邀 书房中,沈惠明正在专心写文章。 除了上课外,沈惠明待在方睿轩书房的时间中最多,阅读典籍、写文章、向方睿轩请教问题等,俨然书房的另一个主人。方睿轩为此专门为他设置了一个座位,还做了个书架。 在三个徒弟中,方睿轩最怜惜胡志宣,最疼爱沈惠清,最欣赏的就是沈惠明。 沉稳、好学、坚毅,认定了目标就会想方设法地实现。 “师父,吴起杀妻求将,为什么还能得到鲁穆公的重用。” “这个嘛,就要考虑到当时的大的家国背景了,春秋战国时代诸侯争霸礼崩乐坏,在当今为人诟病的行为,在当时十分常见,见多了人们也就见怪不怪了。” “至于鲁穆公会任用吴起,看中的是他的才华与能力,而不是德行。自古以来,才华横溢而无德之人不在少数。 “穆公任用吴起,也未必全心信任与他。只是切断了他的退路,让吴起在战场上不得不为他卖命。” “师父是说,吴起杀了他的妻子,再无法取信于齐人。”沈惠明道。 “不错,再有,史书上虽然没有写明,但是穆公一定会安排自己的亲信在军营中,就近监视吴起,若是吴起有反心,或者那场仗输了,他都活不下来的。”方睿轩道。 “明儿可知,为何朝廷选拔人才要注重名声,就算私德有亏的人,也一定要营造一个表面上的好名声?”方睿轩反问道。 “因为畏惧之心。伦理道德法令对人是一种束缚,也是一种规范,让人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敬畏什么,又不该惧怕什么。若是,一个人张扬肆意行事,视规矩如无物,对法令置若罔闻,这样的人,真的身居高位也只是祸国殃民之辈。”沈惠明道。 “不错,明儿最近功课愈发长进了。常怀畏惧,能少走弯路。这次休沐为师还要去上虞县黄家一趟,明儿随我一起去吧。” 沈惠明听到方睿轩要带他去找黄乐松,一时有些欣喜若狂。 黄首辅的大名,他可是如雷贯耳。 黄乐松的事迹也有耳闻。 前些日子,方睿轩去拜访黄乐松,他就想要跟着去了。只是他师父不提,沈惠明也不好自己要求着去。 这次方睿轩说要带他去,怎么能不令他高兴呢。 能拜见这样一个当世大儒,可是求都求不来的事情,平日十分稳重的沈惠明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孩子气的欢喜笑容。 方睿轩看着沈惠明喜形于色的样子,觉得孩子就是孩子。再怎么聪明,再怎么学问渊博,年纪不够大,也只是个孩子。 “为师前三次拜访都没有见到黄老先生本人,这次前去不管结果如何,他总会见我一面的。”方睿轩自信地道。 就像柳生所言,事不过三,黄家又怎么会那么不懂礼数。 “黄老先生虽然没有入世,年幼时曾经做过今上的伴读,对官场所知甚多。明儿若是能得一两句指点,对日后也是大有用处的。”他虽然经常带着三小只徒弟看官报,分析官场的事情,但是到底没有经历过那个旋涡。 所说所想的东西,有些纸上谈兵的意味。 而黄家后人,黄乐松二叔一脉还在朝为官,但是已经远离了政治权利的中心,长房一脉在慢慢淡出人们的视野。 因为几代帝王下定决心要改革,所以改革的先行者黄新安黄首辅在太祖死后,不仅没有被报复,还继续被太宗皇帝重用,继续实行改革之事儿。 这一改就改了四个皇帝,到现在还没有结束。 但是改革终有一日是要结束的,黄家现在谋划着慢慢抽身,着实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是,师父。” “官场之事,若是黄老先生愿意提点与你,你就虚心听着,若是不愿,自己不可贸然请教。”方睿轩又叮嘱了一句。 “师父,我明白的。”沈惠明道。 又是一个月,休沐的日子再次到来。 方睿轩这次带着沈惠明又叩响了黄家的大门,果然如方睿轩所料,这次黄乐松亲自接见 了他们。 方睿轩和黄乐松见礼后,给黄乐松介绍了随之而来的沈惠明。 “这是在下的顽徒,姓沈,名惠明,去岁考上了秀才,今日带来让黄老一看。” “十二岁考中秀才的神童,我亦听说过。”黄乐松淡淡道,“是个好苗子。” 黄乐松接下来考察了一下沈惠明的学问,发现沈惠明的基础十分扎实,涉猎的东西众多,想来是这位方举人的功劳。黄乐松爱惜沈惠明的才华,赠给他一卷自己临摹的前朝碑帖。 “方举人可有野心?”黄乐松问方睿轩道。 “不曾有。” 方睿轩想,他这几年所做之事,都是想做该做之事儿,何来野心之说。 “流芳百世是否算是野心,方举人所做之事儿,做好了这青史之上必有你一席之地。” “功过是非,还是交给后人评说吧,咱们又何必费那个神儿。我是个教书的,只想教好书,至于这身后事,自己看不到了,也就不操那份心了。”方睿轩道,不是他建了个书院就真的能名垂青史的。 君不见,白鹿洞书院全国闻名,可是有几人能记得他当初的建造者呢? 他只是想老老实实地做好自己的事业,顺便帮原主实现心愿而已。 “哈哈,好一个是非功过交由后人评说,方举人也是一个洒脱之人呢。”黄乐松道,这个人比他想象中有意思。 “您过奖了。” “不瞒方举人,老朽的确对你的书院的想法十分感兴趣,只是现在想法还只是个想法,连书院都没有建好,方举人如何肯定老夫会跟着你去呢。” 第62节 “书院再有两个月就会竣工,晚辈可以向您保证,晚辈在五年内必让这个设想成为现实。”方睿轩道。 “那方举人何不五年后再来。” “实不相瞒,书院刚刚起步,缺乏专心研究学问的先生坐镇。就是方某有心给学生提供更多的机会,没有先生指引,还是徒劳,故而冒昧前来打扰。”方睿轩诚恳地说道,“况且,方某托大地认为,志在学问的贤人,对于建造这样一个学术的乐园,十分愿意亲自参与进来。” “方举人此言差异,若是有这个时间,那些人更愿意用在研究学问上。”黄乐松道。 “晚辈倒是不怎么认为,研究学问清苦,且易于受困于自己的经验,经常与人交流,倾听不同的声音,即使不能完全认同,却也可以打开自己的思路,给一个从其他角度思考问题的提示。有如此多的好处,晚辈认为为此花费上一些时间,亦是十分划算。当然,这也只是晚辈的一家之言。” “方举人说的倒也有些道理。” “只是老朽避世,无意再去红尘中滚上一遭。” “这点儿先生不必忧虑,先生大才,方某不会也不敢让先生做个教书先生日日教书的,只望先生能够每月去开一场座谈,给那些孩子长长见识。一年十二场的座谈,花费十二天的时间,也不影响您的初衷。” 他怎么可能将一群这样的大佛请去按时按点地上课教书,他又不傻,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和面子的。 方睿轩和黄乐松你来我往争辩了数回,黄乐松答应下个月有时间会去方家书院看看。 黄乐松答应方睿轩的邀请,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他虽然是闭门谢客,也不接见那些上门拜访的学子,但是依然有许多人慕名而来,搅扰的他并不能安宁。 日后每月去方家的书院上一次课,讲那些求教的一次都集中到方家书院中,也可以解决自己现在的困境。一个月一次的课,真心不多。 下个月去方家书院看看,若是那书院真的办得不错的话,倒是可以考虑把这件事情给定下来了。 黄乐松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到底还是如了那个方举人的意了。 方睿轩的话,黄乐松其只信了六成,要说方睿轩没有利用他的名气招收学生的意思,黄乐松是一点儿也不信的。 要不然干嘛偏偏一定要请大儒。等他的书院名声大了起来,自然是有好的老师和好的学生愿意前往。 第93章 讲座 十天之后,黄乐松依约来到方家,参观方家书院。 与他同来的还有黄夫人,方睿轩带着黄乐松在学堂参观,黄夫人则是去了后院跟柳生一起讨论甜点的做法。 男人之间的事情,她不管。她现在只想和柳生好好请教一下做甜点的事情。 她上次在方撞撞走后,按照方撞撞所说的方法实验过牛奶糖和枣糕,只是味道总是差了一点。她只当是方撞撞年纪小,一些关键的东西都不知道。 如今来到方家,当然是不能错过这个的机会。 “方某的学堂现在有十几个学生,等学堂建好后,还有十几个学生要接过来。”方睿轩带着黄乐松从大班和小班的窗前经过,一一介绍。 当得知方睿轩给这些学生一个月考一次试的时候,黄乐松气得吹胡子瞪眼。 “照你这么样下去,哪里还有学子会用心做学问,心思都用在考试上了。” 学院培养出的不是一群学识渊博,胸怀天下的读书人,是一些如何应对考试的投机取巧之辈。 方睿轩对黄乐松的话,就有些不认同了。 人各有志,想要科举做官的人,他给他们一定的训练教授一定的技巧帮他们一把怎么了。 本来带着科举为目的做学问,都是功利的,他只不过将这种功利稍微地显露在台面上罢了。 况且,你要是不把书本吃透,也考不出个好成绩。 教学,教学,学生们学会了不就行了。 教育,教育,他们在做人的品格上不出格不就好了。 而且,他也不仅仅是靠考试成绩作为评判学生的标准的,日常的表现作业都占据了重要的比例。 都已经这样了还要强求什么? 难道要学生们心中明明是为了科举出仕才来读书,嘴上却偏偏说成是为了做学问陶冶情操,学习如何成为一个正直的人,就好了吗? 或者像孔子一样,将每个弟子都教成贤人吗 那贤人不就烂大街的到处都是了,就不值钱了。 他的学院是学生们想学什么就教什么,除了在他们走上歧路与误区的时候给予一定的指导外,他是不会干涉他们选择自己的道路。 两个人谁也说服不了对方,就先将这件事情搁置在一旁。 但是不管怎么样,目前考试这个制度,方睿轩是不打算取消的。除非超过三分之一的学生来给他反应,这些考试增加了他们的负担,那他才会考虑作废。 闻子乐本来偷偷开了个小差,想要来瞻仰一下这位黄先生的容颜。听到黄乐松和方睿轩吵架,又灰溜溜地回去了。 他怕城门失火,自己成为被殃及的那条池鱼。 吃过午饭后,方睿轩又带着黄乐松去马场转了一圈。 黄乐松看到那一匹匹的好马在校场上奔驰,心中就忍不住一阵地感动。 “方举人,你这学堂办得不错。”黄乐松由衷地夸赞道。 黄乐松在短短的半日也看明白了,方举人的学堂根本就不是为了盈利,偌大一个学堂,光靠那一点儿束修,能将方举人花出去的钱补上就不错了。 他设置的奖学金激励了学生读书的同时,还可以帮助到那些家境贫寒又特别优秀的学生,那些钱是确确实实地给到学生的手上的。 马场能使学生在学习之余舒展筋骨强身健体。 不定期举办的辩论赛,赛马比赛等活动,则更是给这个学堂中注入了一股生机。 除了师资力量欠缺外,比府城的官学也差不了多少了,而官学的氛围在一定程度上其实是比不上方家书院的。 至于,那个考试,也不是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的。 “黄老先生您过奖了,方某的书院还有许多不足的地方。”方睿轩谦虚地道。 “方举人不必如此谦虚。” “我想为方举人学堂的奖学金增添一分助力,方举人意下如何?” 社会助学金? 黄乐松的话落地,方睿轩的脑海中第一时间出现的就是这五个字。他还记得前世大学校园里层出不穷的奖学金,什么春雨奖学金,这个名人奖学金那个名人奖学金的让人迎接不暇。 不过那都是资助贫困学生的,他没有资格染指。 但是现在,他的学堂,竟然要有社会奖学金了! 而且不是他这个校长,咳咳,书院院长去跑的赞助,是别人送上门来的! 这样好的机会 ,不宰白不宰。 一时之间,方睿轩看黄乐松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只肥羊。 黄乐松被方睿轩的目光看的十分不自在,又和方睿轩聊起了一些其他的话题。 在从马场回方家的路上,方睿轩厚着脸皮对黄乐松道,“客房我已经让下人准备好了,黄老先生在这里歇一晚再走吧。您好不容易来一趟,学生们都想亲眼见见您。” 黄乐松看着眼前这个无耻的人,很想说,他不认识这个人。刚刚说出的话,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方睿轩仿佛没有察觉到黄乐松的想法,继续旁若无人的说道,“要不,您明天给他们试讲一节课,随便讲讲什么都好。这样您可以感受一下我们学堂的氛围,也能满足学生们想要见您一面的想法,这两全齐美的事情,您应该不会拒绝吧。” 这两全齐美的事情 ,对他有什么好处,有什么美。黄乐松已经对方睿轩的脸皮已经不抱有什么期望了。 第二天下午,黄乐松在方家大院里举办了第一场讲座。 其他几个并入方家的秀才手里的学生,也被方睿轩召唤到了柳家村。 难得的机会,他这个院长不能厚此薄彼,只想着主院的,不念及分院的。不然,合院的时候,出现的第一件矛盾就应该是主分院学生之间的矛盾。 黄乐松一声专注于研究历史,这次讲得也是历史。 “提到历史,我想问一下在做的学子是否思考过这样一个问题,我们今人为何要辛辛苦苦地学习过去发生的事情,前人呕心沥血记录下的事件于后世又有何益处。” “知道了这个问题,我们就能明白,为什么要学习历史,了解历史了。” “学习历史仅仅是为了写文章的时候能够引经据典,以期增加文章内涵,博人眼球吗?” “不,这仅仅只是末流。我们的老祖宗,没有历史可以查找追寻的时候,照样写出流传千古的文字。” “或者仅仅是为了,学习其中的权谋斗争,兵法谋略,总结其中的经验教训,确保自己不会犯与前人相同的错误?” “这是其一,但却不是其二。” “历史是什么?它不仅仅是几卷的书册,不仅仅是几个故事,它是一种传承,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根儿。” “树有了根,才能扎根泥土,成长为一片栋梁。花了有根,才能开出美丽的花朵。” “而人了有了根儿,并且不忘自己的根儿,才能恪守本心,无论身处顺境逆境,无论是正在人生的顶点还是谷底,都不会行差踏错,做出让自己遗恨终身的人。” “不同的人看历史,看那些王侯将相,能臣官吏,英雄美人,都有自己的见解。你从那名为历史的耀眼的长河中解读出的是什么,那你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历史需要有人教你阅读吗” “不,不需要,他只需要一个分享者,和你共同分享这些阅读的心声。” 方睿轩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好好的一个历史导读课,教出了现代诗的问道,这老头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唐彦不在这里还真是可惜,这两位一定有话谈。 自从自荐那天后,方睿轩一直没有见过唐彦。不知道那位少爷,又去那个温柔乡呆着了。方睿轩越发肯定了唐彦想要教书就是来玩票的。 第94章 书院 三个月后,九月初一的时候,筹备了一年多,方睿轩的学堂终于要正式开学了。 方睿轩为此还专门弄了一个开学典礼,请了县令大人来主持。席县令明年秋天就要离任了,他的书院能赶在县令大人的任期内建成,着实不容易。 甚至于书院修建的最后几个月都是县衙派人来做的监工,就怕这些工人偷奸耍滑,将事情拖到明年去,影响县令大人的考核。 席县令在听说方睿轩请了黄乐松到书院讲座的时候,悔得肠子都青了。 非常后悔当时没有在方睿轩的书院中掺上一股。 他当初只想着自己在这里待不久,要一个书院的份子也没有什么大的用处,又不结党营私的,没必要有那么多的门生。现在这方家书院,怕是要青史留名,结果没有他的份儿,怎么能不让他眼红懊悔。 方睿轩送来的开学典礼的帖子,才稍稍冲淡了席县令心中的那一股不平。 他虽然不是个清官,但也是个好官,不屑去做为难方睿轩的事情。 在书院开幕的前三天,唐彦又突然出现在了方睿轩的眼前。 第63节 他前些日子回京城看望父母去了,还是为了方家书院的开幕式紧赶慢赶赶回来的。 没错,为了防止别人觊觎书院,方睿轩无耻地决定书院的名字就叫做方家书院,自己做第一任的山长。 开学典礼的当天,白水县的名流不管有没有帖子的都来了,和方睿轩不对头的王举人也打着知己知彼的旗号蹭了一张请帖跟了过来。 方睿轩请席县令致辞勉励学生。 并且将这一天的盛况写作了一篇开学记,刻录在那块伫立在书院的门口的巨石上。 这篇开学记和后世的岳阳楼记、醉翁亭记一同名传千古。 方睿轩到底还是送了席县令一场虚名,来感谢席县令对他的照顾与尊重。否则,席县令一个县太爷对付他一个小小的举人还不是轻而易举。 “山长,黄老先生和姚先生又打起来了。”书院的下人捧砚来找方睿轩报告道。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一晃六年过去了,方睿轩的胡须已经有好几寸长了,每次和柳生接吻的时候,柳生都嫌弃他的胡子扎人。 但是方睿轩还是固执的将胡子留了下来,毕竟上点年纪而没有胡子的人,很容易被认为是那种人的。 “两位老先生在争论项羽是不是英雄。”捧砚道。 “哦?” “姚老先生认为项羽是个英雄,对其垓下歌十分赞赏,日日都要吟诵。黄老先生知道后说他崇拜错了人,说项羽优柔寡断、妇人之仁、胸无点墨、没有一点识人之才,不配称为英雄。” “姚老先生说,项羽打过无数的杖,一生只有一败,建立的功勋无人能及。” “黄老先生说,就那么一败,就压死了他。一点承受挫折的能力都没有,毫无名将气质,又如何担当的起英雄之名。” “姚老先生又说,太史公都十分崇拜项羽,将他写进了帝王本纪里,可见项羽是个英雄。” “黄老先生却说,太史公这样安排,是因为汉武帝对他动了宫刑,让他当不成男人 ,他为了报复汉家天下,故意丑化高祖,美化项羽。” “姚老先生说黄老先生妄自揣摩先贤。” “黄老先生说姚老先生强词夺理。” “姚老先生气急,将手中的笔扔向黄老先生,笔上沾着墨,将黄老夫人给黄老先生做的衣袍给污了,黄老先生用手边的书本扔向姚老先生,不小心打中了姚老先生的头。” “两位老人家一来二去的,就打起了起来,还动起了手脚。” “没事吧,请大夫了没有。”方睿轩平静地问道,这讨论学问上升到人身攻击的已经不少见了,每个月都要上演这么一出。 不过难怪这此黄乐松气急了,黄夫人上了年纪后眼神不好,那件衣袍花了三个月多的时间才做出来的,他穿在身上十分珍惜。 方睿轩觉得他这个山长当的真心累。 “请了,两位老先生打起来的时候,书房中的夫子赶紧将他们拉开了。谷粒大哥急忙将柳田大夫扛了来给两个老先生看了诊,说是没有大碍,休息几天就好。” 书院的夫子们,平常读书无聊了,就喜欢看热闹。在两个人最初互相投掷东西的时候,根本没有人出面劝阻,真的打起来后,才一个个假惺惺地上前将两位老先生给分开了。 “那就好,闻助教呢?”方睿轩问道。 这些年方睿轩遇到棘手的事情,大都甩给了闻子乐,闻子乐不知道替方睿轩背了多少锅,现在慢慢地学聪明了。 “闻助教家的三儿子十天前出生的,他要伺候夫郎做月子,向您请了一个月的假呀,您不记得了吗。” “我不是只给了三天吗!”方睿轩怒道,闻子乐竟然学会偷奸耍滑了!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 “去找惠明少爷,让他替我去看望一下黄老先生和姚老先生,我忙完手头的事情一会儿就过去了。”专门背锅的不在,就让徒弟顶上吧。 捧砚就知道方睿轩会是这个样子,头也不回地去找沈惠明了。 反正方睿轩是不可能凑上去做炮灰的。 要是那两个老头要他来裁断项羽是不是英雄,他要怎么回答。 他的心中偏向当然是项羽不是英雄,但是这样一来,可不就把姚老头给得罪了。这位可是从官场归隐来的宝贝,参与过会试题目的出题,好不容易才请的,他可不能将人给气走了。 黄乐松,这他也得罪不起。他们方家书院的台柱子之一呢。 至于,从一个方面分析是英雄,另一个方面分析不是英雄,各打五十大板的行为,妥妥两个人一起得罪。 而沈惠明就处在这种两难的境地中。 对他师父这种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的行为已经麻木了。 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列举出了好几条项羽不是英雄的理由,有一两条甚至和黄乐松说过的还有重合。 姚老先生听完说,悠悠地道,“年轻人,有朝气有锐气是好事儿,只是太过自我,有时候会摔得头破血流的。” 沈惠明在姚老先生的威压下,硬着头皮道,“多谢前辈教诲,晚辈受教。” 黄乐松在一旁乐呵呵的打圆场,“年轻人嘛,有自己的想法才是好事儿,跟着别人人云亦云的,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方睿轩到来的时候,看到就是三个人相谈甚欢的场景。 姚老先生还特意斜了他一眼,表示已经看破了方睿轩的小心思,方睿轩则像是毫无察觉般加入他们的谈话中。 “我这大徒弟,今年刚中了亚元,马上就要京城赶考了,两年前辈给些建议吧。”推了徒弟出来当炮灰的方睿轩良心发现,要替徒弟某些福利。 沈惠明考中秀才后,沉寂了六年的时间才出来考的乡试。身上当初十二岁秀才神通的光环早就被一年年层出不穷的新秀给掩盖了。 这次一举中了亚元,又让他出了一次风头。 姚老先生哼了一声。 黄乐松则是像没有听到一样,自顾自地喝自己的茶。 “还不谢谢姚老先生,离开前的这段日子,记得多多去找老先生请教。”方睿轩道。 “是,师父,多谢姚老先生。”沈惠明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道。 姚老先生不好拿一个后辈出气,对方睿轩则是没有那么客气了。不客气地数落了方睿轩一顿,说他这个山长,没有责任心,不管事儿,为师不尊,发生了事情竟然找徒弟顶包等等。 方睿轩见目的到达了,任姚老先生如何说,都挡不住心中美滋滋的。 为了大徒弟的前程,他容易吗。 第95章 出师 “明儿现在已经和为师是同样的身份了,我已经没有什么能教你的,此去京城也帮不了你什么,只希望你能做个无愧于自己的人。 ”沈惠明临行前,方睿轩将他叫到书房中叮嘱道。 会试在明年的春天举行,现在是九月份,沈惠明就得动身赶往京城了。 “师父教诲,子澄这辈子都会记在心间。”沈惠明恭敬地叩拜了一下方睿轩。 方睿轩赶紧扶起他,“傻孩子,不必这样的,这都是师父该做的事情。早些年,我记得曾经和你谈论过,不要牵涉到皇子之间的夺嫡中,切记切记。” 皇帝已经年过半百,大皇子都三十多了,这些年朝堂党争已经初具规模。只是现在还是小打小闹尚在皇帝的容忍范围内,真有一日真的惹怒了皇帝,就不知道要有多少刀下鬼,血染京城了。 特别是皇帝已经到了行将就木的时候,猜忌之心更重。 姚老先生也是厌倦了官场的尔虞我诈,才上书乞骸骨的。 “师父,昨日姚老先生给了我一封书信,让我到了京城的时候,去拜访姚大人。” 方睿轩一愣,“姚老先生有心了。” 姚家是正正经经的纯臣,姚老先生当初的官拜礼部尚书,他的儿子姚大人现在是正三品的御史,和姚家多多接触,是有好处的。 “你在京城可以和姚家人多多来往。” 姚老头的脾气怪了点,但是人的确是不错。沈惠明是他们书院第一个有希望考上进士的,多护着点,也算是为书院争光了。 要说以方睿轩的等级其实是请不来姚老先生的,人家主要还是因为黄乐松在方家书院养老,才在方睿轩五顾茅庐的时候屈尊而来。 为什么五顾呢,因为方睿轩请了黄乐松四次,得多情他一次,他才愿意来。 姚老先生肯照顾沈惠明,也是看中了沈惠明的才华,想让他做自己的孙女婿,这才愿意拉他一把。 已经可以预感到,只要沈惠明中了进士,榜下捉婿的时候,很可能被捉到姚家去。 沈大海当初在京城中做生意的时候,用的是一个族人的名字。为了儿子的前程,他这些年已经很少在京城中露面了。 就算他的生意不小心和某个已经站了队的权贵之家扯上关系,那也影响不到沈惠明。 “去看一下你师母和两个小师弟吧,他们昨天就开始抹眼泪了。”方睿轩有些伤感地说。 何止柳生方撞撞伤心,他也伤心。 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一个一个地都要离开了。上个月胡志宣被他父亲的一纸书信召回了京城。如今又是沈惠明。 在方睿轩的眼中,这些孩子虽然不是亲生的,却胜似亲生。他在他们身上花费的心血,不比自己两个亲生儿子少。 只是这些孩子是雄鹰,有凌云之志,不是家雀,只想安之一隅。他们应该到更广阔的天空中展示自己,而不是像他一样困守在一个小地方。 沈惠明离开两个月后的一个晚上,“夫君,清儿娘昨天请我去沈府了。” “谈清儿和撞撞的婚事。”柳生还没有说完,方睿轩接过话笃定地道。 柳生点了点头。 “那小子不思进取,他哥哥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是秀才了,他十五岁才考上了个童生,就想着娶媳妇了,你没有答应吧。” “没有,我对沈夫人说了,要回来和你商量。”柳生一边替方睿轩按揉太阳穴,一边道。 “嫁娶都要讲究每当户对,若是在撞撞十六岁前,他能考上举人,就是答应了他也无妨。”方睿轩道。 “夫君,这个条件是不是太严苛了。” “撞撞现在还小,性子还没有定下来,现在就为他订了亲,将来反悔了,岂不是要怪咱们。反正离撞撞还能嫁人还要四五年,这几年也让清儿定下心来,好好读书。若是连这几年他都坚持不下来,我是不敢把撞撞交到他手上的。” 方睿轩不是非要沈惠清考上举人不可,但是最起码要全力奋斗,成功与失败都不重要,重要的还是这个过程中是否做到了无愧于心。 沈惠清情窦初开的时候,方睿轩正忙着书院的事情,没时间管他。等书院建成了,腾出手了,好好收拾了他一顿,沈惠清的心才慢慢放在了书本上。 当天晚上,柳生对方睿轩一反常态地热情,甚至主动钻进了方睿轩的被窝中。 一场情事过后,方睿轩平躺着,将柳生禁锢在他的身上,双手不住地揉捏按压柳生的臀部,嘴巴凑在柳生的耳旁道,“今天怎么这么热情呀,我的小狐狸精。” 柳生听到狐狸精三个字,不可置信地张大眼睛看了方睿轩一眼。 他们两个这些年的情事儿,十分地和谐,方睿轩鼓捣出来的动作,柳生也都特别地配合。有时候,柳生自己都觉得自己十分淫荡,认为方睿轩会不喜欢他的时候,方睿轩却对他宠的更是厉害,还鼓励他主动些。 可今天听到方睿轩这样说他,柳生忍不住一阵难过。原来自己一直在夫君的眼里竟然是这个样子的,泪水就不住地滴落在方睿轩的胸膛。 “刚刚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柳生不说话,扭头默默地哭。方睿轩只好胡乱猜测他到底受了什么委屈,哄了好几次,都没有哄到点子上。 第64节 “你叫我狐狸精。”柳生看不下去了,撒娇地说道。见方睿轩那么紧张他的样子,他就知道方睿轩不是折辱他的意思了。 “哈哈,原来是为了这个,你也可以喊我大尾巴狼呀,这就是个爱称呀,傻瓜。”方睿轩啵地一下,亲在柳生的额头上,“我在就想这么喊你了,就怕你难过,没想到你还是接受不了,看来我这些年调教的不够呀。” 方睿轩又揶揄了柳生几句。 柳生觉得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别扭地开口道,“大尾巴狼,你还有这个自知之明呀。” “是呀,你夫君我什么也没有,就只有自知之明。” “不难过了,告诉我今天怎么这么热情,这样夫君我以后,也就知道怎么讨好我的小夫郎了。”方睿轩又亲了下柳生的鼻子问道。 柳生不搭理他,将脖子扭到一边。方睿轩不肯放过他,开始挠他的痒。 “哈哈哈,夫君放开我吧,我说,我说。”柳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向方睿轩讨饶道。 “孔管家今天买了几个下人回来,其中一个哥儿长得特别水灵。”说完这句话,将头扭到一边就不吭声了。 他已经二十八岁了,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自然是比不上十几岁的少年。 怕方睿轩什么时候对他的脸厌烦了,喜欢上那些更年轻更水嫩的。 一开始琴瑟和鸣,在女子、哥儿年老色衰后纳妾另取的人也不是没有。柳生知道他不该怀疑方睿轩,可是心里面忍不住的打鼓。 “原来是为了这个,在我眼里,我的阿生才是最美最好的。”方睿轩的情话顺嘴就来,而且他也不算说假话,在他的眼中,柳生正处于人生中最好的年纪,是最有魅力的时候。“你要是看着不喜欢,让孔管家多给些银子打发了就是了。” “以后咱们府中,我明天就告诉孔管家那些貌美的小哥儿姑娘都不准买进来好不好。”虽然媳妇吃醋意味着自己的福利,但是方睿轩不舍得用这种方式让柳生心中不安。 “那有客人到访,见咱们家都是这种其貌不扬的,不是要认为你举人老爷没有眼光了。” “那又怎么样,举人老爷我眼光最好的时候就是娶了你,其实的时候眼光都不在线,下人怎么能代表咱家的门面。” 柳生被方睿轩说的一阵脸发热,将头埋在方睿轩的怀里,“又胡说。” “都如了你的心意了,咱们再来一次吧。”方睿轩一个反身又将柳生压在身下。 第96章 进士 “老爷,惠明少爷中了,皇上钦点的探花郎!”捧砚一从孔管家哪里得到沈惠明中进士的消息,就赶紧跑过来想方睿轩报信了,直接将孔管家给抛到了身后。 捧砚这样做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他们方府好几年没有大喜事了。这次惠明少爷中了进士,老爷心情好了,一高兴说不定就会发上一大笔丰厚的赏钱来。 而听到捧砚的喊叫之前方睿轩正在批改学生的作业,本来想要在那篇切中要点辞藻华丽甚得他心的佳作上画圈的,被突然出现的声音一吓,手一抖朱笔就在卷面上画了一条长长的红道子。 方睿轩扔下笔,不悦地道,“咋咋呼呼地像个什么样子,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老爷,惠明少爷考中了探花!圣上钦点的探花郎!听说状元和榜眼都是三十多的老头子了,只有咱们惠明少爷不到弱冠,长相又俊美,万岁爷这才让点了惠明少爷做探花。”捧砚忽视了方睿轩语气中的怒气滔滔不绝地讲道。 方睿轩闻言,对捧砚更是不满,怎么说话呢,三十岁怎么就成老头子了。 男子四十还一枝花呢。 三十岁正是人生中最好的时候好不好,有妻有子有家产,就只待好好经营事业了。 已经三十有五的方举人在这种大喜事面前,反应竟然慢了一拍,关注点完全偏离了正常人的思维。 等方睿轩意识到捧砚在说什么的时候,竟是拍案而起,连叫了三大声的好,将捧砚的小心脏吓得扑通扑通跳。 “好,好,好!明儿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方睿轩理所当然的说道,自己的孩子再怎么优秀都是应该的。 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 沈惠明得偿所愿,方睿轩也得偿所愿。琼林宴之后,方家书院、他方睿轩,都将随着探花郎的名字传遍天下了。 也许眼下的荣耀在历史的长河中只不过昙花一现微不足道,但是在现下,如此这般名气已经够他继续坚持下去了。 九层之台始于垒土,万里长征走了一多半,剩下的只有继续坚持了。 “你还在这里愣着干什么,赶紧去给黄老先生和姚老先生报信呀。”方睿轩从狂喜状态恢复后,呵斥了捧砚一句,平常这么机灵的人,怎么这个时候犯起了傻。 “算了,还是我亲自去吧。”捧砚正想说什么,还没开口就被方睿轩给打断了。 沈惠明中进士,让方睿轩变得飘飘然的,媳妇不在身边,急需要找其他人和他一起分享这个好消息。 方睿轩刚走出书门的时候,姗姗来迟的孔管家终于出现在了眼前,还斜了一眼捧砚,这个小兔崽子跑得那么块,他怎么都追不上。 孔管家将沈大海送来的消息递给方睿轩,沉稳地道,“惠明少爷中了探花,柳家的柳文骏公子二甲第四名。” 两个进士! 并不是孔管家不激动,而是他的心情早在爬山的过程中平复下来了。方家书院建在半山腰上,每日上上下下来去并不容易。村民之中,因此兴起了一种轿夫的工作,主要是来抬那些上了年纪的夫子们上下山。 至于孔管家才四十多岁,并不服老。学着方睿轩,每天步行来回书院和方家大宅之间,锻炼身体。 “柳文骏?”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方睿轩的心情总算平静了下来。 柳文骏乡试的时候,名次并不显眼,都已经在倒数之列。对他这次前去京城,方睿轩并不看好。现在看这成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感情人家一直在藏拙。 方睿轩心中一阵不舒服,柳家小五能在他面前隐忍这么多年,可见其是个心性坚忍之辈。 只是他太小看他方睿轩了,难不成他在学堂表现的好了,他还会打压他不成。 罢了,此子已是一飞冲天,和他再无太多干系,日后能相安无事即可。 “你怎么还杵在这里,不是让你去给黄老先生他们报信吗?”想开的方睿轩一身轻松,心中满是徒弟高中的喜悦,见到还呆立在一旁的捧砚呵斥道。 “老爷,刚刚您说了,要亲自去的呀。”捧砚已经是欲哭无泪了,他再也不往身上揽这种活儿了。 谁说报喜是个好差事的,赏钱还没有着落,他就挨了老爷两顿训了。 “姚老头,你这孙女婿是个有本事的。”黄乐松和姚先生差不多同时得到的消息。姚家人见到姚老先生的信,考察了几番沈惠明的品性后,就有心和沈惠明结亲。 沈惠明中了进士后,姚家人一直在眼巴巴地等待殿试地到来。 得知结果后,就马不停蹄地给姚老先生送来了。 “那是,我的眼光自然不会出错。”姚老先生傲娇地道,“这地方果真是人杰地灵,是个养老的好地方,黄兄当初会选呀。” 勤奋的学子,宽松的学习氛围,相当大程度上的自由,这些都令姚老先生十分满意。 他生平喜欢与人雄辩,每每与人观点不懂,都要分辨个清楚。因为这事情,在朝堂有好几次差点和人打起来。而到了方家书院后,竟是真的和人打了几场架。 方山长得知他这习惯后,不仅没有嫌麻烦,还会定期举行一些辩论会,有学生和学生之间的,这时候会邀请他做评委,也有大儒、夫子之间的,这些就是纯粹为开阔学生的视野了。 在这里住的开心,姚老先生自然愿意呆的久一些。甚至还打算将自己想要提携的后辈也带到放家书院培养。 “两位先生,惠明此番考中了一甲第三,我特来给两位报喜。”方睿轩来到两位老人居所。 “我们已经知晓了。”黄乐松和善地道。 “哼。”姚老先生却是不满,“等你来报信,黄花菜都凉了。” “是我的不是,我刚刚应该早些来的。”方睿轩嘿嘿地道,对于这种脾气比较大的老头还是顺毛摸的比较好。 “方山长,这次你可要大出风头了。”姚先生道,“你的另一个门生,关于律法的那篇策论颇得圣心,圣上应该是要破格录用了。” 姚老先生有个当官的儿子,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内幕。 原来如此,方睿轩心中道,没想到这次殿试的题目这样偏,这龙椅上的那位又要搞什么了。看着眼前的姚老先生,方睿轩觉得有机会还是想想办法套套他的话吧。 “老先生谬赞了,这都是他们的造化和机遇,方某可不敢贪功。” “方举人不必这般谦虚。”一门双进士,岂是那么容易的,方举人在教学生考科举上他们是真的不如。准备的大大小小的考试,让那些学生早在这些年中,就已经习惯了科举出题的思维和方法。 只要不是太笨的,心态不是太差的,学习上又比较勤奋的,一个童生是跑不了的。 虽然他对考试这件事仍然耿耿于怀,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条捷径,一条扶摇上青天的捷径。 第97章 圣旨 方睿轩回到家中的当晚和柳生闹了大半宿才歇下。 夫夫两个人将彼此揉进身体血脉中分享着彼此的热情与激动。 完事后,柳生靠在方睿轩的怀里,将手放在自己的小肚子上,希望能沾沾沈惠明考上进士的喜气,早日将那个要过继到柳家的儿子生出来,了结他多年来的心愿。 方睿轩的手抚上柳生的手,轻声安慰道,“别急,该来的时候总会来的。不成的话,总还有旭儿和撞撞。” “嗯。”柳生点了点头,不方睿轩争辩。 将自己的儿子过继个柳家,已经是对不起他的三儿了,他怎么做出躲儿子子嗣的事情,让两个孩子伤心呢。 只要有那个可能,柳生还是希望自己来生的。 日子就这么日复一日平平淡淡地过着,方睿轩教他的书,柳生照顾家里,沈惠清为了迎娶方撞撞努力地读书,方撞撞继续跟着女夫子学习该学的一切,方泽旭已经在方睿轩的教导下开始启蒙了。 方家人在忙碌之余也经常听到关于沈惠明的消息。 比如,沈探花在琼林宴上因为商贾出身被人为难,他本人丝毫不见羞囧反而大大方方地表达对自己父母和恩师的感谢,顺带阐述了商业对国家的重要。帝心大悦,连连夸赞,攻讦他的人像群鹌鹑一样不再出声。 比如,沈探花和状元榜眼打马游街的时候,三户权贵人家的家仆大打出手,争抢着要将沈探花绑了回去做他们家的姑爷。即使沈探花说他已有了婚约,那些人还不消停。因为榜下捉婿的事情每三年都要上演一回,百姓和京城的侍卫已经司空见怪,都站在一旁看热闹,还帮沈探花出主意被哪家绑去的好,无人上前帮扶。最后,还是沈探花的大舅子,带着家丁来给他解了围。此时被人津津乐道了许久,甚至圣上还拿这件事情打趣过沈探花。 再比如,分配官职的时候,沈探花被破格分配到了户部,和他同一个老师的柳文骏柳进士被皇上安排到了大理寺。 这些信息,有些是沈大海传给他的,有些是姚老先生向方睿轩炫耀的时候提到的。 姚老先生非常得意,将方举人最得意的大弟子给抢到了自己的家中。 每次见到姚老先生那洋洋得意的样子,方睿轩就觉得牙疼。他的徒弟无论怎么样,还是他的徒弟,心肯定是向着他的。夺得了他的身,可夺不走他的心。 呸,这种争宠的事情怎么可能是英明神武的他做的。跟姚老先生待久了,方睿轩觉得自己的心理年龄也变小了。 而被方睿轩看好的大徒弟的确是心向着他的,沈惠明做官才不久方睿轩就收到了来自这大炎最尊贵的人旨意。 “老爷,县令大人,县令大人给咱家传信,有,有,圣旨,皇上要召见你,旨意一会儿就到家中,孔管家让您赶紧回去。”捧砚气喘吁吁地说道。 他刚得到的时候,吓得腿软的差点摔倒。 不知道是谁拿针扎了他一下,他才疼的有力气来给老爷报信。 “老爷,谷穗大哥赶来了马车在外面等您呢,咱们赶紧走吧,迟了可是大不敬之罪呢。”捧砚见方睿轩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催促道。 “那就走吧。” 回去的马车上,方睿轩思绪翻飞。对于皇帝找他的原因,猜测了好几种可能,又否定了好几种。 最后归结下来原因不是出在柳文骏就是在沈惠明身上。 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其他的原因了。 第65节 皇帝还不知道那个东西的存在,否则他不可能安安生生地在柳家村待了这么多年。 方家的那个烫手山芋,他现在应该思忖个方法送出去了。 烂在他手里,固然是好。但要是被什么人查出了蛛丝马迹,日后贻害子孙就不值得了。 “老爷,到家了。”随着谷穗的话落,马车停了下来。 在方家大宅门前等候多时的孔管家,急忙将方睿轩给扶下了车。 “老爷香案洗澡水夫郎和我已经准备好了,来宣旨的公公一个时辰后到。”方睿轩听了这话,马上去了净房沐浴更衣。 这接个圣旨什么的就是麻烦! 方睿轩快速地将自己给洗刷干净了,就去叮嘱柳生和方撞撞和方泽旭,还给方家的下人训了话。 方家大宅这些人中,最有见识的就是出身皇商之家的孔管家。要是没有孔管家帮衬着,累死方睿轩一个人,也不能在这么简短的事情内准备好这些事情。 “给公公的荷包准备好没。”在宣旨的人快来之前,方睿轩突然想起来问道。 方睿轩这些年请来的大佛,都是需要他巴结的。但是读书人之间,信奉君子之交淡如水,给钱打点这种事,他还真没有做过。 方睿轩一时之间差点将这件事儿给忘了。 要是来个心胸狭窄的太监,还不得给他穿小鞋。 “老爷,我已经准备好了。包了一千两的银票。”孔管家立马凑到方睿轩的跟前道,这点银子不算多,也不少了。 “好,做得不错,等接完旨后,老爷我在打赏你。”方睿轩淡定地道。心中却有些心疼的,这随便来个太监,就送出去了他们家两年的花用。 这皇帝老子还是少召见他几次吧。 不然家都要败了。 孔管家听到方睿轩的话,脸上闪过一抹喜色。 等县令大人和宣旨的公公走了后,再求一下老爷,带着他们夫妇两个一起进京,大概就能成了。 孔管家想要陪着方睿轩进一趟京城,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的女儿和外孙。 以前他只是方家的下人,面对卫家,能为女儿撑的腰有限。后来方睿轩虽然将身契还给了他,他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管事。 现在他家老爷得了皇上的召见,他也能借上几分势给女儿撑腰。 “老爷进村了。”谷粒之前被孔管家排到村口守护,一见到来人就急忙跑回来报道了。 方家上下,急忙收敛了神色,恭恭敬敬地等待着来人。 “圣旨到!”在一道又尖又细仿若公鸭嗓的声音传入宅院,方睿轩带着方家的人跪了下来。 圣旨通篇说了一堆废话,讲述了一件事情,就是要方睿轩进京面圣。 等那个宣旨的公公念完,让众人起身后,孔管家急忙上前将荷包塞到了那位公公手中。 “这是我家老爷的一点儿心意。” “这怎么好意思。”曹公公捏了一下荷包,露出一个满意地笑容。 “公公一路奔波而来辛苦了,这只是一点儿茶水钱。”孔管家道。 方睿轩也迎了上来,要请曹公公进屋去。 “不了,这次除了给方举人宣旨,皇上还给黄大人带了东西,黄大人住在何处。” “黄先生现在书院,方某带公公前去吧。”方睿轩上前道。 “那就麻烦方举人了。” “不麻烦,给客人带路是方某这个主人家该做的。” 第98章 上京 曹公公对方睿轩以客人之礼待他十分满意。 这位方举人没有像一些不知天高地厚地的文人,以为会写几个文章,就瞧不起他们这些阉人。难道他们是生来就想要做太监的吗,还不是被生活所迫,被命运捉弄。 那些人不去找找造成这些的原因,好好治理一下,非要在他们这些可怜人身上动刀,动不动就口诛笔伐的。 曹公公和近身伺候当今圣上的李公公相熟,二人联合在宫中的权势盛大,但他们还是经常会遇到那不长眼的招惹他们的酸书生。 而这位探花郎的老师却是个懂眼色,知道进退的。 尽管这位方举人十分想要知道圣上召见他所谓何事,在他面前却是不露一点儿声色。客气有礼,没有一点儿巴结讨好的意思,就好像只是在和一个正常的地位尊贵的人谈话一样。 曹公公很少有这种体验,在经历风尘仆仆的赶路后,心情难得的高兴了起来。 而且他总算知道探花郎的那副做派哪里学来的了。 现在不应该再叫沈探花了,而是沈主事了。 沈惠明是近近几十年中,商家子中考入一甲的唯一一人。而他的名次好了,自然是挡了别人的道了,在那些家事优越性情高傲的子弟眼中尤其碍眼。再加上他早早上了姚家的船要做纯臣,不可能被拉拢到,那些各为其主的人索性联合起来,在琼林宴上孤立为难他。 只是想法是好的,结果却大出意料。 皇上十分欣赏沈惠明的从容不迫,并且在沈惠明说出一番,商业对国家的重要性的理论后,皇上以子承父业为理由,直接将沈惠明塞进了户部,做了正七品的户部主事。 而沈惠明那天的对答其实已经收敛了许多,没敢把私下里和方睿轩探讨的经济是国家命脉的理论说出来。 钱财什么的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国家的稳定。民心,是一个国家稳定的决定因素。 在这天灾人祸人力还无法战胜、生产水平不高、物质财富积累还不够丰富、农业还不够发达的古代,把经济放在农业之前,富的只会是权贵和商人,对农民没有实质性的好处。 但是发展商业到底可以使国家富裕充满活力起来。 皇上尝到了商业改革的好处,为了确保这件事情可以长久地做下去,平日十分留意这方面的人才。 沈惠明是商贾出身,虽然没有做过生意。但是皇帝相信,他身上总会有那么一点他商人爹的遗传,就给了他一个机会,至于能不能得到重用还要看能力。 嗯,做皇帝的就是这么任性。 沈惠明没有想到的是,他为了有一个好的名声,日常一直规避着与经商有关的事情,家中的生意更是半点都没有插过手。而终于考上了进士,却要向他老爹求助请教生意和账房的事情。 这让他的心情复杂了好些天。 最后还是接受了沈大海派来京城帮他的几个管事儿。 那些人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心中悔恨不已。 按照规矩,一甲都是要进翰林院的。状元也才是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沈惠明一个探花却一下子得了户部主事的职位,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沈主事入了户部,表现良好,故而皇上想见见他的授业恩师。”在上山的路上,曹公公隐晦地提点了一下方睿轩,也算是卖个好。 “多谢公公。”方睿轩诚恳对曹公公道了谢。 不管这位公公是出入什么原因提醒的他,这个人情方睿轩无论如何都要收下来的。他的心中对这次圣上的召见有了谱,似乎并不是坏事,否者这老太监对他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曹公公替皇帝问候了黄乐松和姚老先生后,就去驿站休息了。 在路口分别的时候,叮嘱方睿轩道,“三日后就要启程,方举人可以在这段时间安排好家中事物。” 方睿轩回到家中的时候,柳生已经吩咐人将圣旨供奉了起来。虽然突然起来的圣旨让柳生有些震惊,但他毕竟也做了许多年的举人夫人,早已经蕴养出了气度。 很快就恢复了状态。 “阿生,你收拾一下咱们路上要用到的东西,陪我上京去吧。” “我也去?”柳生欣喜地看向方睿轩,见方睿轩点头后,又转头问道,“那撞撞和旭儿呢?”上京面圣,总不好拖家带口吧。 “将他们俩人交给黄夫人帮忙照顾一些日子吧,也让撞撞跟在黄夫人身边学习学习。”他们请来的女妇人虽然不错,眼界比起黄夫人还是要差点的。 黄乐松是在方家书院讲座了三年后,住进了书院专门给那些大儒修建的院子中,但是他们夫妻二人不问世事的姿态做得很足,方睿轩也识趣地不拿俗世的杂事去打扰他们。 这种托付儿子的小事儿,想来他们不会拒绝,更何况黄夫人还十分地喜爱方撞撞。 “旭儿还好说,可是撞撞哪里。”柳生有些迟疑,小儿子性子安静,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可撞撞就不行了,早年宠爱过度,这些年纠正了不好,却还是有些娇气。方泽辰已经十五了,是个成年的大孩子,又在书院中读书,不用他们操太多的心。 “我去给他说。”方睿轩道,他也担心早些年将撞撞宠过头了,现在去京城这么大的事情不带着,没准撞撞都要以为自己失宠了。 “继远族弟那里要去信吗?” “嗯,我一会儿就去写信。” 夫夫两个人有商有量的,将出门前的事宜都安排了下来。 出发前的一个晚上,方撞撞和方泽旭来到方睿轩夫夫二人的房间,这是方撞撞搬出阿父和爹爹的房间后第一次和他们再睡在一起,可是却是为了分别。 方撞撞眼睛红红地看向自己的阿父和爹爹,这还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要和父母隔着老远的空间分别这样长的时间。 躺在了床上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阿父偏心,只疼爹爹,不疼撞撞了。” “阿父哪有不疼撞撞了,昨天不是告诉撞撞了,前去京城路途颠簸,阿父怕撞撞身体受不住才没有带你去。”方睿轩又解释了一遍。 皇帝老子召见,那个敢驾着马车路上慢悠悠地走。 方睿轩都预料到这一路上为了节省时间,快马赶路的情况了。马车也必定颠簸的不能让人好好休息。大人们受点苦没什么,孩子还正处在身体发育的时期,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方泽旭窝在柳生怀里淡定地注视着哥哥和父母道别。 方睿轩哄好方撞撞后将他抱在怀里,“我的傻儿子,阿父和爹爹都要去京城了,你也不说两只好听话。”方泽旭的性子太安静了,还继承了他前世的宅男属性,这让方睿轩对他又爱又无语。 “阿父,祝你此番前去一路顺风,飞黄腾达。” 方睿轩使劲儿亲了一下方泽旭的脸,“真乖,不过阿父不求什么飞黄腾达,只想能早日回来和我的撞撞小旭儿团聚。旭儿想要什么,阿父回来的时候给你带。” “旭儿不求什么,阿父和爹爹平安回来即可。”方泽旭一板一眼地道。 第二天的时候方睿轩跟着曹公公出发了,一行人历时半个月就到达了京城。 第99章 进宫 到达京城的时候,天色已经快要黑了。 曹公公直接回了宫里复命,约好了明天来接方睿轩去面见圣上。 而方睿轩和柳生则是被沈惠明派在城门口等候的人迎接到了他在京城的居所。 姚家那位和沈惠明定亲的小姐,年方十四,家人舍不得她早早出嫁还想要再留上一年,将与沈惠明的婚期定在了明年四月,姚小姐及笈后一个月。 在方睿轩到达沈惠明府邸前,沈惠明这个主人就已经在门前恭迎他了,他不知道方睿轩具体到达京城的时间,五天前就派遣了人在城门处日日等候。 第66节 “师父师母一路赶来,想来十分劳累,我已经让管家准备了房间,还请师父师母先休整一下。”沈惠明体贴道。 “明儿有心了,我还不是很累,先让人带着你师母去休息吧。”柳生的脸色十分疲惫,这半个月时间赶路,吃了不少苦。 不过在漫长枯燥的赶路中,夫夫两人之间的感情倒是升温了不少。方睿轩一定把自己的夫郎带着,也是因为机会难得,不想柳生活了一辈子连京城是什么样都没有见识过。 柳生听方睿轩让他去休息,也知道这师徒二人有话说,便跟着下人去客房了。 方睿轩和沈惠明在书房中谈了半响,月上中天的时候才结束。 孩子是真的长大了,方睿轩往客房去的路上想。 步入官场的沈惠明通身的气度和以前求学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更加沉稳,更加深厚,心思也更加的缜密。方睿轩觉得再过几年,再在官场上染上几分颜色,或许他也猜不出沈惠明的心思了。 不过,这样才是最好的。 既然要置身于这样的熔炉中,又怎么能奢望出淤泥而不染。没听红楼梦中有这样的一句诗嘛,过洁世同嫌。 要是沈惠明跟海瑞似的,方睿轩觉得自己都能愁死。眼睛容不得沙子的人,肯定是先被沙子淹没的。 明日要早起,他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这快马加鞭的赶路果然不是人干的活,他现在还腰酸背疼的,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 当然方夫子有没有老,只有他知道。 但是第二天的面圣却是不轻松,尽管曹公公下午来接的,方睿轩却是一大早就起来沐浴更衣了。 进宫的路上,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威严的宫墙,鳞次栉比富丽堂皇的宫室总给他一种压抑的感觉,一种失去自由被囚禁的窒息感涌上心头,对强者的臣服好像在他的血液里沸腾。方睿轩觉得皇宫真不是人待的地方,都快弄得他有奴性了。 要说,他是个现代人,是不怕见皇帝的,皇帝出了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的,也不可能多长些什么东西。他怕的是那些无理取闹的规矩。要是一个不小心,御前失仪,这条小命玩完了怎么办。 他还有老婆要养,孩子还没有长大成人呢。 不过一想到他初次面圣,可能还比不上自己的大徒弟后。方睿轩就打点起精神了。 “草民方睿轩见过皇上。”被曹公公引进皇帝的书房后,方睿轩跪着对皇帝行礼道。 “平身。方举人好本事,一场春闱门下的两个学生考中了进士。”高高坐在龙椅上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皇帝例行夸赞了下方睿轩方便他们接下来的谈话。 “皇上谬赞了,这都是探花郎和柳进士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草民不过带着他们入门。”方睿轩道,虽然他说的话是事实,也和其他人这么说过,但是大家都认为这是方睿轩的自谦,连坐在上首的那位也这么觉得。 “方举人不必如此谦虚,探花郎尽得方举人的真传,为朝廷立下了不少功劳。”皇帝夸赞了下沈惠明后,就开始入正题了,“我听闻这数字和表格是方举人独创的。” “回皇上,这数字的用法是从海外传来的,我家祖上曾经遇到几个海外商人,他们哪里虽有文字没有纸张,却都是将字写在羊皮上。来到咱们这里后,见到纸张这样便利书写的东西后,看到了其中的价值,就想要购买造纸的方子带回他们的国度去。可是他们又和咱们语言不通,旁人都不明白他们的意思。我方家祖上,有位老祖宗十分善于学习其他地方的语言,和那些人在一起待了几个月后,就能和他们做基本的交流了。” “在了解了他们的想法外,老祖宗当时也十分犹豫是否要帮他们。直到他们提出他们特有的记账方法来交换后,老祖宗才帮他们重金购买了方子。这用符号表示数字,可以简化日常的算术运算。表格做统计,可以使得账目更加清晰形象。” 方睿轩胡编乱造糊弄着皇帝,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数字,竟然引来了皇帝的重视。不过皇帝重视才是正常的,这样便捷的计数方法,不知道可以提高多少的效率。 他也不怕欺君之罪要诛九族之类的,方家也不剩什么了,连族谱都没有了,皇帝要去哪里查证这些。至于方继远不知道这回事,他也能说他是旁支的人,所以接触不到这些嫡系才能翻阅的东西。 毕竟沾染上一个海外,还真不知道是好是坏、 他当初不让沈惠明胡志宣三人将这些东西教授给其他人,也是因为这三个徒弟都要走仕途。要是因此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拿来攻讦,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也许说个一两次,皇上不相信。但是说了多了,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以后出了差错,不用别人说,皇帝都会认为你通敌卖国,或者是混入朝廷的奸细。 而沈惠明会动用这些所学,也是因为被人算计,要他在半个月内算完一个省十年的税收,并且整理了报告给皇上。 为了按时完成任务,不得已将方睿轩的这些东西交给了沈大海给他的几个管事,连日加班加点地才在一个月的时间干好了这件事情,没想到却是把皇帝也给惊动了。 面对皇帝沈惠明自然不敢隐瞒,将从方睿轩哪里学到的数字统计规律表哥图像之类的东西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皇帝。 在方睿轩启程来京城之前,就已经写了一封请罪的信传了回去。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方睿轩并没有收到沈惠明的信。 然后皇帝不知怎么地就突然想要见一见这位奇人。 或者说,几年前方睿轩在请动黄乐松去书院做夫子的时候就在当今皇上面前挂了号。 而春闱之后,方睿轩的名字又在他面前出现了两次,勾起了他的兴趣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 第100章 数字 曹公公在柳家村的提点,方睿轩就猜想到,皇帝可能是因为当初教授给沈惠明的现代数学召见的他,否则户部立功除了算账赋税开源挣钱这些还能有什么。 他将当初编写给三个徒弟看的课本带入了京城,在路上的时候还抽空誊写了一遍。 此时,正好将誊写的那本当面献给了皇上。 “方举人这是有备而来呀。”皇上示意李公公将方睿轩献的书给呈上来。 方睿轩则因为皇帝短短的几个字受到了惊吓,这皇帝不会以为自己在猜测的心思吧,当权者都十分忌讳这些,曹操当初杀杨修不就是因为这个,他可不想英年早逝。于是方睿轩赶紧解释道,“昨日和小徒见了一面,得知皇上对这些东西有几分兴趣,就带进了宫,还请皇上不要怪罪草民擅自揣摩帝心之罪。” 皇帝没说什么,开始翻动起方睿轩带来的书,其中一部分的内容沈惠明给他讲过,比较好理解,就随手翻过去了。当皇帝看到名为编码的一章的时候,呼吸一窒。 “方举人这编码一章倒是十分有意思呢。”皇帝意味不明地说道。 “回皇上,这是草民授课的时候,和弟子做的一个游戏。”方睿轩硬着头皮回答,沈惠明给皇帝泄露了不少老底,他不敢贸然将这几章给撕下来的。 当初为了给徒弟思考的时候多打开几种思路,教了许多超前的东西。 “这个游戏十分有意思,还有许多利国利民的用处,方举人说是不是。” “是,皇上慧眼识珠,这在草民眼里就是个游戏,被您一看就能有大作用,草民十分佩服。”方睿轩极其狗腿地道。 但这个马屁似乎拍到了马腿上,“方举人过谦了,方举人能教出探花郎这样的学生,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游戏的用处呢。”皇帝专门强调了一下游戏二字。 方睿轩从皇帝的声音中分辨不出喜怒,果然是伴君如伴虎。 他连忙跪下请罪道,“草民知罪,只是草民当初的确是将其作为一种游戏想出来的。”方睿轩先咬死了这就是个游戏,而后道,“草民身在民间,没有官职在身,又没有门路可以将此物献于圣上,就想等着弟子或者方家后人日后中了科举,到得朝堂再献给皇上,也算是一件功劳。” 想当初原身的二叔祖,也是抱着这种想法,也有了那个东西。方睿轩现在觉得那个东西好烫手,他都不敢交出来了。 “方举人为了子孙也是费尽心思百般筹谋,只是方举人有如此大才,为何不入朝为官,替朕分忧解难呢。”知道唐家的小儿子在方家书院教书,皇帝并不全信方睿轩的那套说辞。只是想让子孙后代,以此来谋得利益,这样的私心,他还是能接受的。 不想死的太快呀。方睿轩心中哀嚎,嘴上又是另一种说法。 “启禀皇上,前些年民乱的时候草民家中遭逢巨变,族人妻儿都死于流民之手,草民心灰意冷没有了求生的意志,幸得遇见夫郎,草民发现这世上比草民艰难命苦之人还有许多,草民又岂可轻易言死。” “草民迎娶了夫郎,和夫郎一起相互扶持,才慢慢振作起来。只是荒废已久,早已没有了当初报效朝廷的锐气,只想和夫郎一生一世一双人在山间田野生活。” “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常事,你对你的夫郎如此好,不怕他骑到你的头上。”皇上听到方睿轩此言,难得心情十分好,出言打趣道。 “回皇上,草民的夫郎最是本分不过,就算草民让他骑到我头上,他都是不肯不舍的。我们膝下还有一双可爱的儿女,就是为了孩子,草民也是不舍拿其他的女子哥儿来让夫郎伤心的。”方睿轩厚着脸皮夸赞柳生随带自夸道。 “方举人倒是难得的至情至性之人。”皇上夸赞了一句道。 “不敢,皇上若是对这编码感兴趣,草民这里还有其他几种方式,没有写在此书中。” “哦,说来听听。”皇上也来了兴致,这东西在军队和朝廷的机密大事上可是大有用武之地的。 方睿轩认真给皇上讲述了几种常用的密码,还有数字的二进制写法,喜得皇上龙心大悦。 “这所谓的二进制数,倒是符合道家的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之说。”皇帝颔首道来。 “您说的是,道家的学问博大精深。” 皇上这次召见和方睿轩足足谈了三个多时辰,让一些关注此事的人觉得十分惊讶,纷纷四处打听,皇上到底和探花郎的恩师说了些什么。 本以为只不过一个小举人,会教书而已,没想到这么快就得了皇上的青眼。 该说不愧是探花郎的老师吗? 探花郎仅仅是因为出身就得到了皇上的重用,这位探花郎的老师又是凭借的什么。 皇帝和方睿轩的谈话谈得十分高兴,一直到了宫门落锁方睿轩该出宫的时辰,还有些意犹未尽。 “方举人,你说这数字之法是从海外传来的?” “回皇上,是的。” “朕给它命名为方氏计数法,方举人可明白朕的意思。” “是,草民明白,草民谢皇上隆恩。”方睿轩跪下来向皇帝道谢。 皇帝什么意思呢,就是觉得这样伟大的发明,顶着舶来品的名头有些不高兴。他们大炎地大物博,人才济济的,怎么会没有这方面的能人呢。 方举人不就发明了用符号表示数字的法子吗? 这样的强盗逻辑,虽然很爽,但是皇上的算盘似乎落空了。 后世的历史学家,经过认真的考据,从方举人和其夫郎柳生的手记中得来的蛛丝马迹,得出了如下的结论,方举人是中华历史上最早引入阿拉伯数字,并使其传播开来的人,而方氏计数法是当时的皇帝文德帝为了方便阿拉伯数字在大炎的传播给起的一个中华名字。 方举人和那位古印度创造数字的前辈,并不像牛顿和莱布尼茨一样各自完成了微积分的创建,而各自发明了数字这一符号方法。数字是由印度人发明的,方举人只是个传播者罢了。 虽然文德帝有生之年,其实没有做过促使过数字的传播的事情,而是将这种方法藏了起来,用来军队中加密情报,和编码机密事件。史学家们仍然任性地认为,文德帝对阿拉伯数字在中华的传播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后世的事情留给后人说吧。现在方睿轩正在出宫的路上,心情有些不平静。 他这是被抄袭了?而还是光明正大,奉旨抄袭,要明晃晃地顶着一个抄袭者的名头,传于世人。 这样,他的确是留名青史了,而且很长一段的时间内还是美名。只是等那些爱考据的人,发现了这些,会不会给他一个骗尽子孙后代的巨偷这样的评价。 反正他这样的小偷,是没可能和正主一较高下的。毕竟人家是在公元三世纪就发明了阿拉伯数字,现在大概处在公元十一世纪这个时候。 方睿轩前世是个程序员,专利意识比较强,所以一直做不出像其他穿越者那种冒名顶替,占据别人脑力劳动成果的事情。 现在,在皇权面前却是不得不为之。 白天的时候,应对龙椅上的那位耗尽了心神,方睿轩回到沈惠明的府邸,收拾了一下吃了晚饭,就抱着媳妇儿呼呼大睡了。 沈惠明识趣地没有去打扰方睿轩,他和姚家走纯臣的路线,对于皇帝和方睿轩谈了什么事情,知道不知道并没有什么影响。 而且,他才刚一出师给师父惹了这样一个大麻烦,师父不怪罪已是万幸。 第101章 赏赐 第二天上午,宣旨太监传来了中宫皇后娘娘嘉奖柳生的口谕。 口谕中夸赞柳生持家有道,克勤克俭,德行高洁,辅助其夫君为朝堂培养出了好些栋梁之才,总是将柳生夸成了内宅夫人的楷模。随着口谕而来的还有赏赐,百两黄金和一些哥儿能用的首饰。 柳生被夸得晕晕乎乎的,宣旨的太监走了,还傻兮兮的沉浸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中,他有皇后娘娘说的那么样好吗,口谕中的那个人说的真的是他? 而且皇后娘娘是怎么知道他的? “回神了。”方睿轩见柳生呆呆的样子,十分好笑,拿食指戳了戳他的脸。 沈惠明早就识趣地告退了,师父师母的感情这么多年一如既往的好,他都有些羡慕了。也许他倾心相待的话,也可以和自己将来的妻子过上神仙眷侣的日子。 第67节 被方睿轩叫回神的柳生,面上一红。 随即又凑到方睿轩面前问道,“夫君,皇后娘娘怎么会认识我,还给了我这么多的赏赐,是不是你。” “嗯。”方睿轩点了点头道,“为夫在和皇上聊天的时候夸赞了好你几句。” “那皇上是把你的赏赐给我了。”柳生处于巨大的亢奋中,脑子比平常更好用,见皇帝没有给方睿轩赏赐,几下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有些不安地看向方睿轩。 他这是把自己夫君的功劳给抢了。 方睿轩点了点头,“咱们夫妻一体,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这有什么关系。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给咱们什么就什么。我没有走上仕途,不能像明儿那样给沈夫人请来了一个安人的敕封,给你也弄一个,这点东西你就拿着吧。” 不过,这皇上是在帮着阿生骑到自己的头上吗,方睿轩有些阴暗地想。 “夫君,你对我真好。”柳生扑倒方睿轩的怀里,抱着他的腰道。每当他觉得方睿轩对他好了,方睿轩就能对他更好。 方睿轩紧紧回抱着柳生,平复了身体的躁动后,打趣他道,“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爱撒娇,不怕撞撞和旭儿笑话你。等咱们回去了,我再好好疼你。”最后一句话,方睿轩是压低声音在柳生耳边说的。 柳生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他,他哪里想那种事儿了,欲求不满的是夫君你吧。 “不正经。”柳生嗔怪了方睿轩一句。 方睿轩拦住柳生的去路,不放过他地问,“那你是喜欢我对你正经呢,还是对你不正经。”顾忌着是在徒弟家,方睿轩不能好好疼爱自己的小媳妇儿。但是动手动脚吃点豆腐,私下没人的时候口花花调戏几句总是可以的。 柳生涨红着脸,不回答他的话。因为正经的和不正经的,在他夫君眼里就是一回事,最后都是他吃亏。 要说,这十几年方睿轩和柳生的感情还能这么好,双方都有在努力维持这种关系。 方睿轩会时不时给柳生一些小浪漫,送些小礼物,或者偶尔抽空不带孩子,只带着柳生出去游玩一天,在床事上更是不断地尝试新动作,好好地伺候自己的小媳妇儿。柳生一开始有些放不开,但是习惯后,时不时地对方睿轩主动一回,不过次数不多,这样也更好地吊住了方睿轩对他的兴趣。 “好了,过两天,带你去京城逛逛。”方睿轩也不想把人惹恼,适可而止地服了个软。 “我们给撞撞他们多买一些好玩儿的东西回去。” “你多给撞撞留意一些,也该给他攒嫁妆了。”方睿轩有些心疼地道,儿子过几年就要嫁人了,就是别人家的了。 柳生傲娇地看了一眼方睿轩,他两三年前就开始给方撞撞攒嫁妆了。要真等方睿轩想起来了再置办这些,黄花菜都要了。 “夫郎深谋远虑,高瞻远瞩,为夫实不如也。”方睿轩在柳生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吓得柳生直往门口望,就怕被谁给听了去,回头又瞪了方睿轩一眼。 刚刚其实除了奖赏柳生外,传旨的太监还给方睿轩传来了一个口信,皇上三日后还会再召见他一次。 昨日的谈话,皇帝还意犹未尽着呢。 甚至已经在心中选派人选,将方睿轩献上来的东西给用起来。 皇上直觉地认为这方举人身上,还有许多有用的东西,他还没有挖掘出来。不把人榨干了,是不打算轻易放人回家的。 “师父,明日休沐,文骏那里递了帖子来,希望明日来见见您。宣弟跟着花将军在京郊大营训练,我接到消息说,现在军营中正在演练任何人不准请假,可能要再晚几天才能回来见您。”晚间的时候,沈惠明拿着柳文骏的拜帖来找方睿轩道。 “让他明天来吧。”这个他指的是柳文骏,方睿轩沉默了一会儿后道,他自问没有对柳文骏有任何不公之处,但和其他弟子相比终究还是少了几分温情。 柳文骏心思敏感,自然也察觉的出他的态度。 “早些日子听闻圣上召老师和师母来了京城,老师有要事在身,不敢冒昧打扰,今日得了空隙特来看望老师,还望老师不要怪罪。”第二天的时候,柳文骏带着礼物来沈家看望方睿轩道。 “无碍的,办好差事比较重要。我和你师母在惠明这里住的很舒心,你不用担心。” “我知子澄兄一直以来都十分地妥帖、” 两个人不咸不淡地说了一会儿话,谈论一些柳文骏在大理寺办案的事情,和后来加入的沈惠明也各自谈论一些为官之道,只是现在已经不是在书院的时候,什么事情都要点到即止,免得为自己和为对方带来麻烦。沈惠明和姚家要做纯臣,他则是皇帝手中的人。 三个人在一起吃了一顿午饭,才结束了这次的回面。 柳文骏走后,方睿轩在心中叹息了一声,终究是柳家人呀。 不过方睿轩也没有时间想关于柳文骏的事情,打点精神应付皇帝是他这段时间的主要任务。 “皇上,今日草民还有几个有意思的东西要讲给您。” 第102章 字典 方睿轩所言语的有意思的东西,其实指的是汉语拼音和字典。 他们方家书院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发展成白水县头一份,甚至慢慢追赶上府城的官学,靠的就是各种人才。而除了方睿轩给的待遇好,跑断了腿弄来几个大儒坐镇外,字典更是其中留住人的一大因素,许慎一部说文解字就能名传上千年,他们的字典更进一步,日后青史上后人眼中必会有一席之地的。 “这拼音二字,我听探花郎提过,内里的东西还没有了解过,没想到有这用处。这字典一旦编写完成方举人你可要受尽后人膜拜了。”皇帝心情大好地道,他政务繁忙,先前沈惠明给他提过拼音,皇帝并没有让他细说。 这方举人真上道,现在把字典献上了,日后史书上都要在德治上给他好好的记上一笔。皇帝自作多情地想着,只是他因为身份的缘故,也会让这件事情变成是别人上赶着来求他的,这般皇上看着方睿轩的眼神越加满意。 这可真是个宝贝,只是肚量太小,发生了一次惨祸就再也立不起来了。弟子都已经中了探花,想来肯定不会再来参加科举入仕了。 不过这样的人也只适合做学问,不适合当官。 “不敢,这都是大家的功劳,就凭方某一个人一辈子也完不成这么浩大的工程。”方睿轩道,那么繁琐艰巨的工作要他一个人来完成的话,方举人觉得更愿意在媳妇儿的温柔乡醉生梦死。 “这字典的编写进度如何了。” “已经五分有一了。”方睿轩回禀道。他们书院目前人手还不是特别充足,每个夫子除了做学问外都有课要上,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殊为不易。 “朕给你些人,由你来调度他们,争取让字典早日面世。” “这,谢皇上了。”方睿轩跪着谢恩,心中有苦难言,皇帝要给他的那些翰林院的官员,无一不是进士及第的天之骄子,哪里会服他这个小举人。 “皇上您看,这有了拼音后,我们就可以将编码或者密码再进一步延伸。” 方睿轩接下来给皇上讲述了凯撒密码,维多利亚密码,playfair密码,这些从信息安全课本上学来的密码,放到这个朝代还十分先进,够用一阵子了。 “你这什么隔位法,若是有人了解其原理,尝试二十六次不就给破解了。”皇帝在方睿轩给他演示过密码后,兴冲冲地道。 隔位法是方睿轩给凯撒密码取得汉语名字。 “皇上说的是,不过对于不了解其中道理的人,想要破解绝非易事。” “皇上若是觉得不安全,可以将这三种方法一起使用,能够加大信息保密度。”谈起十几年没有再想过的老本行,方睿轩自信满满。 “不错,这样一来这三种密码的方式就更应该保密了,方举人你说是不是。”皇上故意吓唬方睿轩道。 “您说的是。”方睿轩腿软的不住打鼓中,衣衫也给吓出来的汗水打湿了,这皇帝到底什么意思,要打杀了他保密,显摆过头了,希望不要连累家室呀,“这种方法是草民近年来一个人瞎琢磨出来的,徒弟拙荆都未曾告知过。” “方举人是个识大体的,李公公给方举人看茶,方举人说了这么久,也该口渴了。” “是,皇上,老奴这就婢女给方举人上茶。”李公公退到一边,吩咐御前伺候的宫女去拿茶了。 “谢皇上恩典。”方睿轩再次道谢。 “听说方举人还会做生意,这火锅味道可真不错。”说了这么久的话,皇帝也有些累了,正事暂时告一段落,和方睿轩闲聊起来,在暗卫呈上来的调查中看到每到冬天就在京城极为红火的火锅,竟然出自方睿轩的手笔后,皇上对他的兴趣则更是大了。 越往深处发掘,越是发现这人是个鬼才。 “草民只不过是给沈家酒楼出了个主意,将苦寒之地取暖过冬的食物,在冬季拿到酒楼卖,这火锅能传播的如此迅猛,也是运气使然草民都未曾设想过。” “那也是方举人的眼光好,听闻探花郎的父亲靠方举人的点子赚了不少的钱。” “方某早些年多亏了大海兄的资助帮扶,才未曾在金钱上受过难处。” “比起探花郎的父亲,方举人所得不过九牛一毛。”皇上意味深长地道。 “方某只会动个嘴皮子,探花郎的父亲经将生意做的如此之大,也是他的本事,草民已经得到自己所需的,不能因为探花郎的父亲有能耐赚钱而嫉妒他。”方睿轩给沈大海出过的几个注意只吃了在白水县内的分红,每年都能得到一笔数目不少的钱,方睿轩对此已然知足。 “方举人心胸豁达。”皇上夸了一句道,而这四个人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 方睿轩教皇帝汉语拼音的读写、如何拼读字等花费了不少时间,又细细解说了如何编码,一晃又是一个下午,等皇帝放行的时候,方举人已经累得喉咙都要着火了。 当然身体累,心也累。 等这次回去后,方睿轩决定他这辈子都不要来京城了。 柳生心疼方睿轩,伺候他用了饭,给他又是揉腿又是捶肩的。被媳妇儿这么小意地待着,方睿轩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虽然不能做什么,还是抱着柳生好好温存了一番。 第二天的时候,沈惠明来禀告方睿轩道,“师父,皇上传旨,要我明天陪同你去翰林院选编辑字典的人选。” “为师知道了,皇上有说能选哪些人吗。” “七品一下的编撰修纂皆可,七品以上,有自愿参与的,要师父自己做取舍。” “明儿你来给我说说翰林院的情况吧。”该来的躲不掉,不过皇帝看来皇帝是不打算灭口了。 “是。”沈惠明将自己了解的情况一一告诉了方睿轩,哪些有野心,哪些没有,有背景的,没背景的,将自己搜集到讲给了方睿轩听。 沈惠明讲完后,方睿轩心中也有了谱。 到达翰林院的时候,七品以下的官员已经在一个大堂中等着方睿轩了。 方睿轩虽然害怕见到皇帝,对于这些文人倒是不惧。 可能是上面交代过,这些人面目虽然清高孤傲,他预料中的刁难情况却没有出现,也有可能是因为教出了一个探花郎,这些人对他的学问还是信服的。 “各位大人有理了。”方睿轩给他们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自己制作的工具,画好了四线三格,将拼字分作声母和韵母两部分都写了上去。 “方某组织书院的夫子先生编写字典,皇上得知后,怜惜我人手不足,故而准我邀请翰林院的各位大人来共同参与这一盛世。木板上的这些字符,将汉字的读法分成一个个单音的组成,用这些音节可以拼出所以的汉字。各位大人先跟着我学一下这些基本的读法,体会一下这新方法。” 接下来方睿轩先给他们将这些拼音读了一遍,然后举了个例子。 “拿方某的方字来举例,它可以拼作fāng,阴声。” “方举人此法极其精妙,贺某的贺字又该如何拼写。” 方睿轩很快给出了贺字的拼法,其他几个学士大呼惊奇,纷纷想出读音稀奇的字来让方睿轩拼写。 热闹了足有一刻钟后,才渐渐安静下来,方睿轩又教读了两遍,那些翰林学士们就都学会了。方睿轩不禁感叹,果真是天之骄子,学东西就是快,他都做好这些人死活说不通,要多教上几天的准备了。 第103章 火药 方睿轩在翰林院露了一手,他还没有开始选人,那些醉心学问的大人就争相找方睿轩抢要名额了。 在翰林院中就是苦熬资历,清水衙门政务上也没有什么可以特別出彩的地方,还不如跟着去做做这前无古人的事情。他们重仕途,也重视后世的名声。 所以方睿轩这几日被堵着就没有出过门,答应了柳生要陪他去逛街也成了泡影。 要说,方睿轩现在也没有逛街的心思了,他一个小小的举人,来京城几日出了这么多的风头,虽然不是他自己的意思,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难免被人惦记。 为了自己的小命,方睿轩是万般不愿意卷进官场的纷争之中的。 “阿生,对不起了。”方睿轩愧疚地对柳生道。 柳生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并不介意这些事情,方睿轩已经对他够好了,在这种小事上,他自然不会埋怨他,“夫君不必对我有愧,我自己去也是一样的。” 第68节 “让明儿多派几个人给你,看中什么咱都买了,夫君改日进宫和皇上做个大生意,换些银钱来。”方睿轩大方地道。 “什么大生意。”柳生担忧地看着他,“会不会有危险。” 柳生不懂朝堂上的那些东西,但却也是明白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的。 方睿轩点了点头,“这也是为了永除后患,如果我真的,辰儿已经长大成人,可以做你的依靠了,你们两个要好好的将咱们一双子女抚养长大。你要是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可以去找唐彦,他会护着你们的。”方睿轩有些沉重地道,但他却不想欺骗柳生,宁愿柳生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也不愿意他突然得到他死了的噩耗,就那么倒了下去。 “夫君你到底在说什么呀,什么事情会害了你的性命。”抓着方睿轩胸前的衣襟问道,声音中已经带了哭腔,刚刚明明在说逛街的事情,怎么就说到这么沉重的话题了。 方睿轩摸了摸柳生的头,“傻瓜,这事情你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 “夫君,我不要你死,咱们不告诉皇上不行吗,咱们一家人好好地在一起活着,我无父无母无族人的,就只有你和孩子们了,你死了要我们怎么办。”柳生在方睿轩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媳妇哭得如此伤心方睿轩也有些心酸,“这事情不说,不代表没有人知道,现在不交出来,以后再交难免会获个知情不报的罪,到时候就真是咱们家灭门之时了。咱们已经过了十一年安宁的日子了,这十一年已经是我赚来的,就是苦了你了。” “夫君,你不要死,你死了我也要陪你去。”柳生道,他就是这么自私的人,在他水深火热活着的时候,是方睿轩出现救了他,让他过上了人过的日子,方睿轩像眼珠子似的护着他,对他宠爱有加。遇到方睿轩前,他从来没有想过他这辈子能过上这样的日子。方睿轩十几年如一日的好,早就融进了他的血脉中。 他从来没敢想他会有失去方睿轩的一天的,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的到来,他宁愿陪着他一起去死。 方睿轩紧紧抱着柳生,吻了吻他脸上的泪水,哽着嗓子道,“我还不一定会死呢,就是让你以防个万一早做准备。还有你若也死了,咱们的撞撞和旭儿怎么办,你忍心他们过着和你以前一样的日子吗?” “他们还有辰儿,还有惠明他们,不会像我那样凄苦的。” “那终究还是要靠别人的恩惠活着,这世界上除了亲生父母,外人都是不可靠的。将自己的亲生孩子交给别人,你真的舍得。”方睿轩斥责柳生道,连他这个做父亲都放不下那个心,柳生这个爹爹真的能狠得下这个心不管孩子吗。 “我。”柳生一时之间无话,只是埋头在方睿轩的怀中哭泣。 接下来的几天,柳生也没有了心情去外面逛街买东西,抱着看一眼就少一眼的心思黏在方睿轩的身后,白日对着方睿轩强颜欢笑,晚上在被窝中悄悄抹眼泪。 方睿轩知道他伤心,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抱着他无声地安慰他。 “太子,如何?”年迈地皇帝给自己早年选定的太子,展示了方睿轩献上来的东西问道。 “是个奇才。”太子恭敬地道。 “是呀,可惜心不在朝堂上。”早个十几年,皇帝没准还会为难一番这个小举人,给他个官职,只是他也知道自己没有几年好活的了,就不再想着为难人,留着给新皇施恩也好。 他看着自己的太子,三十余岁,眼神清明,正值壮年,而自己却垂垂老矣。早些年还是个孝顺的好孩子,现在却开始惦记自己屁股下的椅子了。 只是太子管着兵部,他要将这些东西在军队中实行,却是不好直接越过他。 三天后,皇上再一次宣方睿轩进宫,这一次太子也在身旁。 “方举人,听闻你已经选好编字典的人了。” “是的,已经选好了,皇上若是没有什么吩咐,草民想早些带着各位大人回白水县了。” “方举人是个奇才呀,朕实在舍不得放你走。”皇帝有些惋惜地道,“不过还是编写字典重要,两年内方举人可否能将字典编好。”要是拖到他去世的时候再弄好,这给天下读书人卖好的功绩是他的,还是他儿子的。 “是,草民必不负您的赏识。”方睿轩无奈地说道,希望一会儿那个东西交出来后,您老人家不会急着要我的命。 方睿轩跪了下来,对龙椅上的皇帝行了一个大礼道,“草民有要事禀告,事关重大,且与草民的灭族之祸有关,请圣上屏退左右。” 皇帝让李公公带走了书房的闲杂人等,却是将太子留了下来,“说吧。” “草民家住岭南安平村,祖上却是京城人士。” “可是前朝有名的京城方家。”太子插话道。 “正是,当时天下大乱,先祖高瞻远瞩,将家中嫡系子弟送出去避祸,而京城方家则因为战乱被毁,我岭南方家苟延残喘百余年,本是打算在草民这一辈出仕再现祖辈荣光的,却不想也惨遭灭族。” “这事情要从我二叔祖说起,我二叔祖自幼不喜读书,却是在那些奇淫技巧十分有天赋,他于一次游历中巧合救了一个贱民得到一张前朝火药的配方。” 皇上和太子听到火药配方的时候,就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火药前朝已经出现了,只是配方在战乱中失传,大炎朝这些年一直在研究,却效果不佳,没想到那个方子却是辗转到了方家,皇上看着方睿轩的神色有些复杂。 方睿轩不去管那两父子的心思,继续说道,“叔祖不知道炸毁了多少荒山花费十余年时间才改良火药了,使得它有了更大的杀伤力。又在晚年的时候,将火药做成了弹药,联合好友了发明出了大炮,可以远距离的发射弹药,是攻城略地的法宝。” 方睿轩滑落,皇上吸了口气,却是没有打断方睿轩的话。 “我十一岁中了秀才,十五岁中了举人,叔祖本想要我在春闱之时将这些东西献给皇上,为我方家谋一锦绣前程,不料想民乱突然爆发,附近民众向一股乱兵举报我方家有宝有粮,带着他们来我方家烧杀抢掠。”方睿轩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 “我叔祖不愿将这一宝物交于乱臣贼子之手,让他们拿着祸害百姓,与朝廷作对。遣我睿枫表哥去祠堂下方的地窖中引燃了埋入家宅附近的炸药。民乱刚起之时,我叔祖已经预感到风雨飘摇之势,未雨绸缪的在半个村子中埋下了百斤的炸药,只待我租到船逃难之时,便要点燃火药将所有的研究痕迹给摧毁,却不想也正是也火药保全了我方家人最后的尊严与忠心,整个安平村一时间夷为平地,且、大火连天。” “睿枫堂哥躲在地窖中,逃过一劫,却也到了强弩之末。我方家百余族人,只有表哥之子,我,我一个出了五服的族弟因为顾念丈人存活了下来,其余人众尸骨无存。” “叔祖临终前,因自己累及族人悔恨不已。令表哥转告与我,让我毁了此物。只是这乃叔祖心血所铸,睿轩不忍如此为之。火药虽然是把双刃剑,在心术不正的人手中可能祸害苍生,在圣上这样的英明之君手中,却是能让我们的国家更加安全,百姓生活的更好。” “今草民将这令我方家灭族之物献给皇上,望皇上能善加利用。使我大炎国力更进一步,百姓可以生活的更好。” 方睿轩从怀中掏出两张泛黄的纸张,双手举着,做呈上的姿势。 这两张纸,原主一直贴身收藏着。方睿轩刚穿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只是他当时无权无势的,也不知道拿这个怎么办,就一直放着了。 后来虽然结识了几位县令,又请到了黄乐松和姚老到他出院坐镇,只是方睿轩到底不敢把身家性命交于他人之手。黄乐松摆明了态度不愿意参加朝堂之事,方睿轩自然识趣地不去叨扰。至于姚家,虽然是纯臣,不站队,不结党营私,方睿轩却不相信,他们没有向上爬的野心。 要不是前两日收到唐彦的信件,他还不能下定决心,今天向皇帝和盘托出这些事情。 皇帝和太子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太子从方睿轩手中接过图纸,交给了皇上。皇上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纸张,这两张之上,一张是改良过后的火药方子,另一张是一个大炮的示意图,旁边还写着红衣大炮四个字。 皇帝看了一眼,便欲罢不能,深深地被其给吸引了,心中已经在幻想着如何好好利用它,开疆扩土成就一代霸业了。 “好好好,有了这东西,朕觉得自己还能活上二十年。”皇上高兴地拍掌后。 “父皇老当益壮,必能与天地同寿。”太子恭敬地道。 皇帝摆了摆手,不甚在意,谁都想长生,又有几个人几个帝王真能做到,“方举人你将此物献上,想要什么。”他知道此人是个宝贝,却没有想到是一个这样的大宝贝。 “草民违背叔祖临终意愿,已是不孝,什么都不敢求,就只愿妻儿跟着我能够一生平安。” “你将朕当成什么了,真以为朕是那种草菅人命的帝王吗!”听出了方睿轩隐含意思的皇上大怒。 “草民不敢。”方睿轩急忙不停地对着皇帝磕头,这样的秘密是死是活可不就在皇上一念之间吗。 “行了行了,朕还要留着你的命,为我大炎出谋划策呢,字典也没有编完,放心,朕还舍不得让你死。”在方睿轩磕了十个头后,皇帝终于觉得满足了就叫了停。 “皇上,草民肚子里的墨水早都被您给掏光了,连最后这点儿东西也献出去了。”方睿轩苦着脸道,这不要自己的命是好事儿呀。 “说说,你想要什么吧。”皇帝既然许诺要给赏赐,自然是不会算了的。况且方家上百人为了护住这么个东西,全族一起殉了葬,方睿轩又冒死交出了这东西,他们的忠心皇帝还是相信的。 “这,草民还真没有什么想要。不过草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皇上能够答应。草民膝下有三个徒弟,一个已经在朝为官,另外两个也是要入仕的,若是他们日后犯了什么大错,请皇上饶他们性命。”方睿轩恳求道。 皇帝再一次被方睿轩的不按常理出牌震惊了,“方举人你可知,你放弃的是什么。” “草民知道,只是泼天富贵在草民心里也不如夫郎儿子徒弟性命珍贵,银钱没有了还可以再赚,人没有了却是再也找不回来了。草民三个徒儿自幼养在草民膝下,在草民心中他们不比草民亲生儿子的分量差,草民斗胆以这些微末功劳,将来在他们犯错的时候,保他们一命。” 方睿轩的那句人没了,却是再也找不回来了,触动了皇帝心中最柔软的心事。至情至性之人,难怪黄乐松这样的闲云野鹤竟会来信请求饶他一命。 “方举人慈父心肠。”皇帝道,有看向太子,“太子,这个承诺由你给吧。” “父皇。”太子震惊地看向皇帝,平复了心情后又转而对方睿轩道,“方举人,孤保证,只要他们不通敌卖国,不谋逆作乱,必要时会留他们一命。” “多谢皇上,多谢太子殿下。” 方睿轩又和皇帝他们聊了一会儿火药的事情,就告辞出宫了。他对火药的配方也知之甚少,初高中学得那点儿化学知识也已经还给了老师,也时候方睿轩会佩服那个原身没有的叔祖,在这种什么都缺的情况下,竟然真的将火药搞了出来。有时候也不由得怨恨他,给他留下了这么一个烫手山芋。 不过好在,事情终于解决了。 这次出宫之后,他总算可以回家了。方睿轩沐浴在宫外的阳光下,觉得能够可真好呀,他从来没有一次这么觉得能够活着真好。心中已经迫不及待地去见自己的小夫郎了,他应该急坏了吧。早知道,就不把这件儿事情告诉他了。 “太子,这件事儿就交给你办吧。” “是,多谢父皇,儿臣必不负父皇的信任。”太子颤抖着接过皇帝递过来的两张纸,心情十分激动。 有了皇帝刚刚的那句话和手上的这两样东西,夺位之争中,他定能立于不败之地。 后来继位许久的宪宗皇帝,每每想起今天的事情,却总是不由得感激方睿轩。他出现的时机太恰当,所作所为又是那般坦荡,对徒弟爱子的那一片怜爱,勾起了他父皇已经对他所剩不多的慈父之心,他父皇不再在朝堂之上打压他,开始真正的放权给他。 若不是方睿轩,他可能真的会为了那个位子铤而走险,步入万劫不复之地。幸而,他的父皇最后还是怜惜了一次,没有将他这个儿子逼上绝路,没有走向父子兵刃相向的时刻。 “老夫郎,举人老爷出宫了,一会就回来了。”沈府的下人得了沈惠明的吩咐急忙来给柳生报信,自从方睿轩进宫后,柳生一直坐在院子中不言不语不吃不喝的,屋子中也已经准备好了三尺白绫。 “真的,你说,夫君真的回来了。”柳生激动地道,眼眶中的泪水却是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糊了满脸,将前来报信的小厮吓了一跳。 “是的,回来了。” “你快带路,我要去找他。”柳生顾不得擦掉脸上的泪水急忙站起来,挥着手不停地催促着小厮带路。 “阿生。”在柳生心急着要去见方睿轩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传了来,如一道春日的暖阳,化开了一季的冰雪。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了,迟迟不敢发,就怕被寄刀片,还有几个番外,作者君一会儿就去写。 要完结了,真的好不舍,谢谢小天使一路的陪伴,有你们的陪伴,作者君才有坚持下来的动力。作者君是一个新人,这也是作者君的第一篇完结文,这篇文章可能还有许多不够尽善尽美的地方,感谢小天使们的包容与厚爱,爱你们。 还有作者君脑子发热,卡文的时候将一个百合的短篇给开了,大概二十万字吧。因为作者君是个杂食动物,什么也不挑,什么也敢写,初生牛犊不怕虎是也。所以下一篇就是他了,不过下下篇会回归耽美。 几篇预收,希望的小天使可以去专栏收藏一下,分别为: [快穿]还债:仙君的还情债之路 贤王之路:闲王到贤王的成长之路,逗比文 传送门还没有做,且让先抽个空我研究一下晋江的代码,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事情,求作收!!爱我就把我收了吧!! 第104章 番外一·后续 方睿轩上前牵住柳生的手,掏出怀中的帕子为他擦拭眼泪。 也是他造孽,提前告知了媳妇儿,害得媳妇为他留了这么多眼泪。 还好,一切都结束了。他终于不用再背负着这个负担好好活着了。虽然,其实很多时候,方睿轩都没把那东西放在心上的。前世见识听闻过那么多的好东西,怎么还会对这个有兴趣。 只是感叹一下古人的聪慧而已。 方家人都是一群有脑子的聪明人,只是可惜了,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而毁坏不得,自然是因为怕叛军哪里有知情的人,因此就更留不得。 方睿轩觉得自己心真大,拿着这个东西竟然还能好好的活这么久,还好小命保了下来。 方睿轩带着回房间。他生死不知的时候,媳妇哭,好好的活着回来了,媳妇还是哭,这可真是个令人甜蜜的忧愁。 不过柳生的心,他明白,他也是同样的心思。 提前告知柳生也是为了让他在他死后,能够为了孩子好好活着罢了。毕竟这样,总比被突然起来的打击弄得一蹶不振的好。 他交出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想来皇帝老子看在他方家遭了两次灭族之祸又有全族人为了不让火药落入敌军之手慷慨就义这么凄惨的份上,也能够给他留条血脉,他的夫郎儿子就不用死了。 第69节 虽然死过一次了,但其实方睿轩还是十分怕死的。 死可真是件无知无觉的事情,人总在未知的东西感到害怕,而死亡悄是其中之一。与他而言那死过的一次只在于闭眼眨眼之间,他连人死后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都不知道,就直接来了这异世,好在他来了。 有了老婆孩子,还有了一个能流传千古的事业。方睿轩隐隐记得自己小时候说过,想要做个名字写在教科书中的人,虽然长大后,渐渐将这件事情完全了,但是在这古代,却是变相地实现了。 他这一生虽然和前世大相径庭,但总算是不太亏的。 该经历过的事情都经历过了,真的死了,是没有什么缺的了,但是他怕死,他不想死。 他怕自己死了后,那些自己在乎和在乎自己的人伤心。他花了好久的时间,才放下了对爷爷父母的愧疚,不想让柳生和孩子们也再遭遇同样的事情。 他的撞撞还要他为他找个好夫婿,他的旭儿还需要他的教导呢。 所以方睿轩在看到柳生屋中的白绫的时候,不禁怒从心来,他使劲儿甩开了柳生的手,指着他三尺白绫,愤怒地呵斥他道,“你这是想干什么!” “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柳生说着,又开始默默泣泪。 “那你想过撞撞和旭儿没有,他们小小年纪没了阿父,再没有了爹爹,要怎么在这世道存活!”方睿轩都快气炸了,有柳生这么做爹的嘛,因为老公死了,就能不要孩子了吗。 “他们没有我们还能好好的活下去,可我不能没有你。没了你,我真的活不下去,不知道每天该干什么,该吃什么,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撞撞他们。我不是一个好爹爹,因为我只想做一个好夫郎,永远地陪着你。”这是他们成亲十几年来,方睿轩第一次对他发火,柳生觉得他应该是害怕的,可是真的面对的时候,他却一点儿也不怕,勇敢的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了方睿轩。 方睿轩见柳生越哭越凶,搂住了他的腰,将他往怀里带,也忍不住落下了泪,泪珠掉进了柳生细密的头发里,“我也舍不得你,你还这么年轻,以后再找一个人嫁了也不是不可以。” “我不想嫁给别人,别人都不会对我这么好,这世上只有一个方睿轩才对这般对我。”柳生使劲儿抱着方睿轩,恨不得他们长在一处这辈子永远不分开的好。 “我,我心悦你,所以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方睿轩哽咽地道,他想不到自己也能有这般伟大的心思,当初见那么多的女同学为泰坦尼克号的那对恋人留下了那么多的眼泪,他心中还有些不以为然,现在却真的能体会到杰克当时的心情了。 因为爱,所以希望另一半在他死后还可以好好地活着。 他和柳生之间从来不是一见钟情,轰轰烈烈的爱情,也没有一般男女之间的痴缠打骂,有的只有源源不断的温情,与想要对对方好的心思。 这种在天长地久中衍生出来的感情,平时是看不到的。 而只有在人生面临真正的考验的时候,它的可贵才会显现出来。 在这场情爱中,他们两个都十分地自私,一个希望对方没了自己也能够好好的活下去,一个却什么都不顾及只想跟着情郎生死相随。 方睿轩轻轻吻了下柳生的额头,饱含深情爱意,却不带任何情欲的吻。 柳生忘记了哭泣,呆呆地抬头望着方睿轩。他以为方睿轩永远也不会说心悦他,他以为在方睿轩心中最重要的是那位先夫人,他只是个填房,以为自己一辈子也取代不了那个人的位置。 他也曾经为此黯然伤怀过,却不曾怨恨过方睿轩,毕竟没有方睿轩就没有现在的他。可是他的夫君今日却告诉了他另一个可能,他喜欢上了自己,将自己放在了他的心尖尖上。 柳生一时之间又想哭了,他等了好久,本来已经不抱期望的事情,却在今天实现了。 “别哭了,再哭就把你仍在明儿这里,我自己一个人回去。”方睿轩凶巴巴地对柳生道,以后可要看好小媳妇才行,一日不见,就被林妹妹附身了,要是日子久了还不知道出什么乱子呢。 “你喜欢我,才舍不得扔我呢。”柳生笑着和他顶嘴,眼中含着热泪。 “你看我舍不舍得。”方睿轩不假辞色地道,连恃宠而骄都学会了,再不好好管教,真要爬到自己头上了。 “你就是不舍得,就是不舍得。”柳生肯定地哭笑道。 “嗯,我不舍得,我要是不把你带回去,撞撞和旭儿肯定都不理我了,别看他们不说,喜欢你可比喜欢我多多了。”方睿轩酸酸地道。 “那是你陪他们的时间少了。” “是呀,我是个不称职的阿父,你也是个不称职的爹爹。咱们回去要好好补偿两个孩子才行。” “好。”想起两个孩子,柳生的心中也涌起一阵愧意。他刚刚为了方睿轩要舍弃他的两个亲生骨肉了,当初生孩子的骨肉分离的痛楚他还记得,但是也比不上失去方睿轩的十分之一。所以他一点儿也不后悔,在他心中,方睿轩才是最重要的。 “还有呀,也要把咱们的三儿早点生出来,你可要勤奋努力才行。” “又不是我想生就能生的。”见方睿轩这样无赖,柳生反驳道。 “也是,我也会和你一起用功的。”方睿轩一本正经道,可惜了现在不在自己家,只能回去了再好好调教小媳妇儿了,“回了咱们的家中,夫君我会好好疼爱你的,你可也要争气点呀。” “老不正经。”听到方睿轩如此戏弄他,柳生脸颊发烫。 可方睿轩不想轻易饶了他,继续道,“那你是喜欢我对你正经,还是对你不正经。” “你,你说的不都是一个意思吗。”柳生纷纷地道,方睿轩正经和不正经什么时候不一样了,结果还不是他失身又失心的。 “这次当然不一样了,对你正经,我就每逢初一十五,和你春宵一度,其他的时间都睡在书房里。不正经,自然就是夜夜笙歌,从此夫子不早读了。” “我选正经的。”柳生得意的道,看到时候谁先忍不住。 “我竟从不知夫郎是如此厌恶于我,连与我同床共枕都不愿了。枉我待夫郎情深义重,夫郎竟弃之敝履,我这心里呀,哇凉哇凉的。” “你够了啊!”柳生见方睿轩越说越不像话,发飙地道。 “好了,现在不哭了吧,咱们好生说说话吧。”方睿轩见柳生终于不再落泪,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不枉费他插科打诨哄夫郎了。 “哼,你要说什么。” “自是将咱们方家的事情都告诉你了,你是咱们方家的长媳,这些事情可不能不知道。”这些年这些事情,方睿轩不说,柳生也从来不问。而现在一切隐患都解决了,方睿轩也敢告诉柳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前半部分的时候,哭的我稀里哗啦。我有写虐文的天赋呀,什么时候也开一片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05章 番外二·后续 “夫君,我竟是不知,你的身世如此凄惨。”听完方睿轩讲述后,柳生又是心疼又是心酸。 自己的那点伤心事和方睿轩比起来就是蚍蜉和大树的区别。他的夫君曾经受了这么多的苦,却是从不曾告诉他,柳生心中的那点不满,也带在了脸上。 方睿轩一见柳生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心中也十分无奈呀,这是原主的身世,不是他的。他前世无病无灾的活到……二十四。嗯,英年早逝,其实也算是满凄惨的。 “好了,别想了,这些都过去了,咱们要往前看。” “你心里就不苦吗?”柳生心疼地道。 苦什么,这有不是他的经历,有的也不过是同情罢了。方睿轩含住了柳生的唇瓣,可不想再听小媳妇儿为原主心疼了,他的媳妇儿怎么能心疼别人。 虽然媳妇儿心疼的是自己,但那是原主的经历呀,不是他的,就是这样他也不允许。 吃醋的男人就是不可理喻。 不过尽管如此,方睿轩也没打算告诉柳生他穿越这件事儿,鬼神之说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就算媳妇儿能接受,方睿轩也不想他担惊受怕一辈子。 有些事情其实还是不知道的好,没心没肺一辈子,不也是挺好。 在柳生还要喘不过气的时候,方睿轩才放开了他。 柳生靠在方睿轩的怀中大吸气,问道,“那唐彦他是怎么知道你的事情。” “他也算是方家的亲戚吧,不过不是岭南的,是京城方家的。京城方家没落之后,有一小部分族人曾想要来寻我们,只是当时族长将族中嫡系所去的地点,作为了最高的机密。族中的一般子弟都不得而知,唐彦祖母是他们那一支最后一个人,机缘巧合下嫁给了还是乡下秀才的唐阁老。” “这些年,老人家为了他们那一支祖上的遗愿一直没忘寻找我们的下落。唐彦在外游荡,也是担了一个为他祖母寻找族人的名头,他祖母护着他,他才能在外面那么逍遥自在。” “那我们要去见见这位老人家吗?” “要去,不过不是现在,我刚把火药的方子献上去,就和朝中重臣来往,和自寻死路也差不多了。” “嗯,那唐彦为什么要提醒你,这个时候将方子献上去。”柳生作为方睿轩的枕边人,知道方睿轩在刚来京城的时候,并没有下定决心这样做。 毕竟这是拿着身家性命做赌注的事情,柳生相信他的相公不会这样草率的。 “这个世上,会追查岭南方家灭族之祸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京城方家的人,另一种自然是当初的乱军了。” “当时那些流民带来的也只是一股乱军,并没有和安王接上头,想要拿着我方家的东西做那敲门砖,投靠与安王,不过偷鸡不成蚀把米,将自己折了进来。一些当年听到风声的叛逆,一直在私下里寻找我们,只不过战乱的时候他们得到的消息不多,被烧毁的村子不止安平村一个,他们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找到咱们。” “唐彦这几年在查找方家灭门原因的时候,发现有一股人同样也在查找我的下落,帮我掩了几次踪迹。” “他这个时候传信让我告诉皇上,也怕这件事情东窗事发,到时候咱们还要受这些反贼的牵累。” 柳生听到一阵后怕,这么多巧合都被他们遇到了,真是无巧不成书,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那唐彦怎么不找你来问呀。” 方睿轩在柳生的注视下,有些恼羞成怒,“你夫君我怕接近我也是别有用心,他几次试探,都被我打太极给推回去了。” 柳生注视着方睿轩,不久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方睿轩也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不忘教训自己的媳妇儿,“你这个小妖精,反了天了,竟然敢笑话你夫君我。” “夫君,你是该精明的时候不精明,不该精明的时候反受其误。”柳生嘲笑方睿轩道。 “你可真是有恃无恐了呀。”方睿轩两只手挠柳生的痒,挠着挠着,就挠到了不该挠的地方。 柳生打掉方睿轩的手,“咱们出去吧,明儿该担心了。” “也好。” “你这架势,将明儿可吓得不轻。”方睿轩又看了眼那白绫,想到他临别前的叮嘱,沈惠明也不会让柳生死去,但还是忍不住有些责怪他,竟然让柳生把这东西也寻到了。 “你别怪他,是我用死逼他,他才不敢违背我的意思的。”柳生有些心虚地解释道。 “好了,我知道了,你个惹祸精。” 方睿轩出去和沈惠明见了一面,宽慰了他几句,对于面圣期间的事情,却是不曾详谈,沈惠明也不曾问。 知道师父的凶险已过了,也安下了心。 心中的自责也减轻了不少,要不是他,师父也用不着来京城趟这浑水。 “明儿不必忧心,为师这一生合该有次劫难,却是不关明儿的事情了。” 沈惠明本是一点就通的性子,听方睿轩所言,知道也知道其中另有隐情,“师父,您老人家没事就好。” “无碍的,这一遭师父虽是受了些苦楚,但是收益良多。”方睿轩微笑着道。 解决了头上悬的那把剑,明白了对媳妇儿的心意,人生只剩下大团圆了。 接下来的几天,方睿轩仍然是呆在沈家闭门不出。只是时不时地催赶着柳生去逛街,买东西,毕竟来一次京城,连京城是什么样的都没有见过,也太失败了。 回去以后面对儿子的询问,也会不好意思的。 柳生虽然不愿意离了方睿轩,却是拗不过他,依着他的心意去给撞撞选了许多布料首饰,给旭儿买了些笔墨纸砚,又挑了一些稀奇的小玩意儿回去给他们兄弟俩玩。 来的时候,匆匆忙忙的。回去的路上,方睿轩却是不再愿意受那份颠簸的罪。 让那群翰林官员先走了,他带着媳妇儿在后面慢慢的赶路。 路上遇到什么好吃好玩得了,总要停下来带着媳妇儿去吃去玩,一边游山玩水,一边赶路,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而等方睿轩回到书院的时候,书院早已经炸了锅。皇上的传旨太监,已经在这里等了他五天,才等到他姗姗归来的人影。 方睿轩的心是哪个虚呀,和媳妇一路游山玩水的闲适,完全被这突然起来的圣旨给吓没了。 第70节 柳生认为自己耽误了方睿轩的正事,心中自责不已,觉得自己真是那祸害人的狐媚子。不过方睿轩后来知道他的想法后,嘲笑他想要做狐媚子恐怕还要修炼上几百年,毕竟样貌身段都不够呀,柳生气急就去咬方睿轩的肩膀。 第106章 番外三·后续 这次皇上派来宣旨的依然是曹公公。 当方睿轩以为自己这次真要惨了,就算不死也要去条命的时候,那老公公竟是对他比上次还要客气,让方睿轩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方举人不必忧心,圣上知你行程,来时已经吩咐老奴,若是方举人不能及时赶回来,让我稍等几日即可。” 不过这拿出来的可就不是同一份圣旨了。 “方举人快带着夫人去沐浴更衣,一会儿就来领旨吧。” “多谢公公了。”方睿轩恭敬地对这老公公道,特意吩咐孔管家给曹公公准备了两千两的银子作为赔礼,方睿轩心疼呀,只是自己有错在先,别人说不追究,他也真不能不当回事,尤其是面对太监这一生物的时候。 圣旨的大致内容是这样的,皇上一时高兴用御笔给方家书院提了一块匾,上书“第一书院”,就皇帝这么一御笔,方家书院就算不是也奠定了私塾中的第一书院的位置。 当然这还没有完,还给了方睿轩个仁轩居士,柳生给了个静德夫人的称号,这些只是个名号,没有什么作用,就表示皇帝看重你们而已。真正的差别在于,柳生有一千亩地的食禄,而方睿轩只空有个名头。 为啥会如此呢? 因为当今皇帝自诩是个赏罚分明的人,收了方睿轩那么大的好处,虽然答应了那个保沈惠明他们性命的那个请求,那是太子答应的不是,皇帝还是觉得自己要给方睿轩一些赏赐才能全了他的面子。 而皇帝心中,却又给的有那么一点不甘心,于是就有了这场恶作剧。 他在发圣旨的时候,知道方睿轩带着他家夫郎在路上游玩,所以准备了两份圣旨,让曹公公一同带着。两份圣旨大同小异,若是方睿轩能在曹公公到达柳家村之前回去,那一千亩地就属于方家书院了,用来供养书院。 若是方睿轩回去的时间比曹公公到的还要晚,皇帝陛下就做回好人,成全了方举人想让他夫郎爬到他头上的念想。 而这圣旨一出,大家也都认为方睿轩低他夫人一头了。 后世这件事情真真假假已经不可考了,但还是作为一件美谈流传了下来。 “此番多谢了。”方睿轩对着唐彦道谢道。 “你能安全回来,也不全是我的功劳,黄老应居首功。”唐彦道,他在方睿轩进京的时候,就去找了黄乐松,多次恳求,黄乐松才松了口,写了那封求情的信。 方睿轩没想到,他能活着回来,老黄那个不问世事的竟然为他破了戒,这样的情谊他要怎么报答呀。 想来世间因果,就是这么奇妙,若是当初他没有多次请人将他请了来,也许这次也不会这么容易全身而退。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了。” “你能将我祖母的事情办好,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唐彦翻了个白眼道,之前多次来试探他,都不给个明话,害他做了那么多冤枉功,结果要找的人就是眼前他早就怀疑的这个。 “一定,一定。”方睿轩连连道。 黄阁老夫人的要求很简单,就是希望他们这一支能认祖归宗,重新记入族谱之中。老夫人是他们那一支唯一幸存下来的人,她在前些年选了一个聪慧的孤儿过继给他父亲做了孙子,现在就等着方睿轩开宗祠记入族谱了。 只是族谱早些年就被战火付之一炬,方睿轩又是个惫懒的,重新编写族谱之事还没有提上日程。 “你不要说的好听,要快点才行。” “放心,方某言出必行,给我三年时间。”前两年还是先忙着字典吧,皇帝老爷要来分一杯羹,他不得不多操点心。 “一年,我祖母不知道还能不能等上三年。” “要不两年。”他在忙活字典间隙,抽空写。 “一年。”唐彦毫不相让,气得方睿轩只想甩手走人,不过谁让人家对他有救命之恩,这就是位大爷呀。 “好,一年就一年。”方睿轩咬着牙道。 “那你记在心上了呀,我会时不时来指教你的。” “好!”方睿轩忍着脾气道。 从方睿轩书房出来的唐彦自觉扬眉吐气,以往从方睿轩得来的憋屈总算全数奉还了。 方睿轩温了两壶上好的花雕,带着去了黄乐松处道谢。 “老黄,没想到最后是你救了我。”方睿轩感叹道。 “这是你自己的运道,我并没有起什么大的作用。”黄乐松道。 “没有你,我可不能这么快完好无损的回来。我还是有个觉悟的,我家族灭族,是个没有依仗之人,唯一的底牌也交了出去,那位想要拿捏我轻而易举。” “老黄,今日收我一拜,我方睿轩日后必定像对待亲生父亲一样对待你。” 方举人拜过后,黄乐松连忙扶起了他。“方举人不必如此。” 待方睿轩坐下后,黄乐松递给他一个手记,“方举人这里面会有你想知道的事情,你看看吧。” 方睿轩接过之后,就看了起来,他看完后平静地看了黄乐松一眼,“老黄,这东西留着也是个祸端,世事已变,还是早点毁了吧。” “方举人说的是,是该毁了。”黄乐松附和道。 “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方举人竟然没有异色,在下佩服。” “其实不过同是后世来客,有什么好佩服的。你想要试探我你祖父的猜测,我只能告诉你,是这样的,不过我来自另一个时空。”方睿轩道。 “原来如此,方举人所言的时空没有大炎朝吧。” “正是。” 方睿轩和黄乐松闲谈了起来。 那本被他要求毁掉的手记,正是那位变法的首辅黄新安的手记,其上记录了他的来历经历等。他也是穿越者,却是在大炎朝的后世穿越而来的,不像他是从异世而来。 黄新安是个历史学教授,在研究变法改革课题的时候,无缘无故地穿越回了大炎朝(当然方举人怀疑他这个无缘无故也是过劳猝死),这个历史上唐朝之后又一个鼎盛的王朝。 处于这个历史动荡的时期,身为历史学家又有一腔忧国忧民之心的黄新安自然也是想要做一番事业的。而他选的,正是变法改革。 他想要推快社会的进程,想要让我国早西方世界进资本主义国家。不会出现近现代的时候落后挨打的情形,所以他利用自己知道历史走向的这个优势巴结了太祖,还把下一任的太宗皇帝硬是拉上了他的船。 他的改革事业,在两位帝王的支持下进行的很顺利。连第三任皇帝,也就是当今皇上,也是太宗选定会继续走他变法之路的继承人。 不过黄新安终究年纪大了,比太宗早走了五年。他死后,黄家的后人一直担着不怎么重要的职务,这有政见不合想要上位之人打击的原因,也是因为黄家之人的退让。 黄新安晚年的时候,发现他了变法的不足。他改了商业,工业,却是没有触动到这个封建社会最大的阻碍,官僚。 皇权没有限制,官员阳奉阴违,让他的改革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效果,反而成为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的敛财的工具。皇上虽然支持他,但是偌大的官场却不是光靠皇帝支持就能摆平的。 而想到这里,黄新安就不敢再继续下去了,官场皇权并不是他能动的,他只是个做学问的文人,投入了官场中,却因不会玩弄政治,一世心血险遭毁坏。 为了保全后人,他不准黄家的人再去参与改革之事。 手记的末尾还提到了仁轩居士方睿轩,说方睿轩是他最佩服的人,并且是看着他的方氏启蒙录长大的,可却一辈子没学来他的洒脱与不羁。 也有些怀疑方睿轩和他一样的穿越者,以前他是不信这种小女孩之间流传的推断的,可当他也穿越竟是坚信了方举人也是个穿越者,否则一个人怎么可能懂那么多的东西。 推算了方睿轩的生辰,黄新安留下了这本手记,让黄乐松以后有缘的时候交给方睿轩。 方睿轩有些汗颜,真实时移世易,他怎么也不想到自己十分欣赏的那位首辅转过身来竟然成为了自己的粉丝。 当然这些东西就不用在意了。 令方睿轩介意的是,黄新安手记中的方睿轩的确是穿越而来的他,而且他的确是在今年这个时候被皇帝召到皇宫的。 不过那个方睿轩就没有他那么幸运了。 那个方睿轩当时交了火药配方和红衣大炮的图纸,已经年迈的皇帝并不信任他,将他和夫郎静德夫人在京城里囚禁了五年,直到他的侄子方泽辰进城,以自己在工巧技艺上的天赋,得了皇帝的赏识后,才得了自由。 自此方睿轩在书院教书,方泽辰秘密替皇帝研究火药,叔侄两人一生未曾相见。 黄乐松的那封信,真正救的人是方泽辰。 第107章 番外四·后续 自从方睿轩看到黄新安的手记,对方泽辰存着一份愧疚之情,对他更是加倍的好。 侄子竟然用自己的自由换取了他的自由,让他这个做人叔父的人又怎么能心安理得。 只是他可以给方泽辰许多东西,却不能将自己的撞撞给了他。 方泽辰因为从小经历的原因,又因为方撞撞的缘故开始接触了解这个世界,一直将方撞撞作为他世界的中心,对方撞撞予取予求。 只是他不能因为这个,就将他的撞撞交给他。 不管是友情亲情还是爱情,他都不能将撞撞交给方泽辰。他的那份独占欲会毁了方泽辰自己,也会毁了他的撞撞的。 “叔父,我来向您辞行。”五年之后,方泽辰因要去京城之故,来向方睿轩辞行的时候,方睿轩才发觉命运的转轮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方泽辰却还是要踏上那条路。 “辰儿,你可知你要去京城做什么。”方睿轩苦涩地道。 “知道。”方泽辰点了点头。 “可否不去。”方睿轩有些祈求地道。 “不可。”方泽辰摇了摇头,“这是曾祖父的心血,我知曾祖父本想将其献给圣上,叔父为了保存余下的族人也花费了不少的心力。但我却不能让曾祖的心血付之东流。” “我今生无缘孝敬他们,但是他们终究在那个危机时刻保下了我的性命,这是我欠他们的。” “那你忠爷爷呢,我呢,你叔爹呢,撞撞,旭儿呢,我们都是你的亲人,不愿意你为此白白送了性命。” “叔父,我不孝,请你原谅我吧。”方泽辰跪下给方睿轩磕了一个头。 “好好活着,遇事儿想想我们这些还在家里等你的人,保全自己为上。”方睿轩沉默良久道。 方泽辰嗫嚅了好久,见到方睿轩额头新添的几缕皱纹,不由得软了心肠,应了下来,“叔父放心,我会活着回来见您的。” 方睿轩明知方泽辰回不来了,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要是真的研究出来了火药和大炮的制法,皇家又怎么放心这样的人脱离他们的掌控中,只能一辈子活在不见天日中,不停地做那制造武器的机器罢了。 国家历史的发展都需要这样的人来牺牲,方睿轩却不希望是自己的侄子。 “若是,若是。”若是什么,方睿轩终究没有说出口,方泽辰已经下了决心,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为什么事情就走到了这个地步呢?”方睿轩愣愣地自问道,想着自己早年是不是对他太宽松了,才让他接触到那些东西。 叔祖已经为此送了命,怎么还要来祸害自己的曾孙呢。 方泽辰知道叔父并不需要自己的回答,带着他身边伺候的小厮,一步步离开了那个让他感到温馨的小家,一步步踏上京城的路。 “我是否做错了。”方睿轩晚间钻在柳生的怀里问道,他给了这些孩子自由的权利,这些孩子长大之后反而给了他这样的回报。 方泽辰竟然抢着要去送死。 第71节 “夫君你没错,你已经做了你能为他们做的事情了,接下来的路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咱们能给的都给了,给不了管不了的,就由得他们自己走吧。”柳生细心地安抚方睿轩道。 “是呀,他们有自己的选择了,孩子大了不由爹娘了。”方睿轩有些感伤。 “所以,夫妻夫妻,才是会相互扶持一辈子的人呢。” “又在夸自己了,你最近怎么脸皮也变得这么厚了。” “夫君你教的好,我这些都是和你学的。”柳生调皮地道,这些年他算是知道方睿轩为什么那么爱逗他了。 “夫君,我听说曹玉衡要留在书院当老师了。” “嗯,你听谁说的。” “撞撞呗,你不是早猜到了。” “是呀,二十二的秀才,其实也算是难得了,再试一试也可以冲击一下举人的,不过这个老实人,被咱们那小徒弟带到情关里出不来了。” “是够死心眼的,听说他爹为了他娶亲的事情,打了他无数次,他都不松口。”柳生叹了口气。 “现在传,宣儿听他外祖的安排,要和一位武将家的小姐订婚,这孩子慌了神,就自请来咱们书院教书了。” “那夫君,你想要怎么安排他。” “想来也都怪我的,当年不该让他们坐在一起。我的德夫人,你最近不是说成了好几门亲事,也为他找一门吧。” 柳生瞪大眼睛看着他,他相公怎么也将他当成说媒的了。他是真的不想抢王媒公的饭碗,上次做媒他是男方家的媒人,女方家请了王媒公,两人碰面让柳生好生尴尬。 柳生因为受到了皇上的嘉奖与封赏,在白水县的一众内眷中地位很超然,连县令夫人都会给他几分薄面。 自从村长家的大孙子刘奎成亲的时候,请了他做媒后。族中那些有头有脸的长老都求上了门来,柳生一开始是想要拒绝的,但是见他们态度特别诚恳,奉上的谢礼又特别丰厚后,柳生就心痒痒地答应了。 甚至连柳婉音也凑热闹来插了一脚,请柳生出席了他儿子的小定。 柳生地位和普通人不同,他要是不愿意也没有人可以勉强他,不过他现在还没有玩够过够瘾,打算要再说上几桩亲事。 “真要我做媒?他要是不要,你来想办法。” “我还是先和他聊聊吧。” 一个方泽辰还没有解决,就又来了个曹玉衡,方举人觉得孩子多了真是麻烦。真要是惹怒了他,一个个的全赶出去,再收几个小徒弟养着玩。 他将曹玉衡叫到书房中,开门见山地说道,“说吧,你想要做什么。” “夫子,学生自觉学问不足,考上秀才已是侥幸,实在不敢肖想举人的位置,只想留在书院教书。”曹玉衡道。 “教书,看看你这样子,要是柳家村有个寺庙,还不剃度了去当个和尚。” “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没有父亲爹爹允许,我不敢擅自做主。” “你还真有这个心思呀,那胡志宣就那么好。” “夫子?”曹玉衡猛地抬头看向方睿轩。 “别看了,你这些年不娶亲,熟知内情的人都知道你的心思。”方睿轩没好气的说,“我现在给你两条路,第一给我老老实实成亲,我会让你师母给你找门好亲事。第二去边疆找他。” “可是,我又有什么身份去找他。”曹玉衡刚刚亮起来的眼睛又熄灭了。 “想要身份还不简单,跪下来给夫子磕个头,叫声师父,什么都有了。” “夫子?”曹玉衡试探地喊了一声,自己这么笨,夫子竟然要收他为徒弟,他没有听错,多少聪明人想要做夫子的徒弟夫子都不收呢。 “别傻愣着了,你就说愿不愿意吧。” “愿意,愿意,夫子你等着,我这就去准备拜师六礼。”曹玉衡说完就风风火火的走了,这个机会太难得了,他一定要把握住。 “夫君,这就是你的法子呀。”柳生眨了眨眼对他道。 “嗯,去一趟,死心也好,得偿所愿也罢,总有个结果了。” 曹玉衡的拜师很简单,跪下给方睿轩敬被了茶,方睿轩喝了茶杯后,递给曹玉衡一本黄布抱着的书籍,“当初你几个师兄拜师的时候,我也是每人给了本书,这本是你的。里面有我写给宣儿的信,你就说你是代我去看的吧。” “谢谢师父。”曹玉衡抱着书高高兴兴地道。 真是个傻瓜,一会看到是什么书可别被吓傻了。当初给沈惠明三人的是他自己的手抄本,曹玉衡的也是手抄本不过却是翰林院抄来的孤本,比当初给前三个徒弟的贵重多了。 不过谁让他们一个个的不省心呢,一个小小年纪就惦记上了自己的哥儿,一个去了边关,一个在官场汲汲营营,当初竟然觉得他们可爱,他一定是瞎了眼。 还是老实人好。 本书由 了了官人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