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甜夫妇》 第1节 本书由【kkuru】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高甜夫妇》 作者:弦外听雨 文案 女boss vs 男明星 这个寒冬,最幸运最温暖的事情是再次遇见你…… 男主傻白甜(不喜点x)。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甜文 业界精英 主角: ┃ 配角: =============== 第一章 . 第一章 b市冬天一如既往的清冷,地下停车场的风呜呜呼啸着,像是被扼住了咽喉的鬼魅的凄厉叫唤。 许念捂紧礼服长裙外的羽绒服,弯腰欲钻进温暖车内,孰知下一秒,她动作陡然被一只苍劲修长的手腕拦住—— 就横在她身前。 是个男人。 他穿着黑色西装,袖边露出的小半截手腕非常白皙。 许念挑眉,沿着他臂膀往上,顿时看到一张氤氲着红晕的英俊脸庞,以及那双含有醉意的雾茫茫眼眸。 “他们说……”停顿一秒,他定定望着她吐字时,一阵清冽醇厚的酒香碎在寒风里。 话说至一半,他却突然停下,目光扫向她肩后。 许念瞥了眼立在一旁散发着威慑力量的司机张伯,还有两三米处闻声赶来的大块头随行保镖。 在她无形的示意下,他们立即驻足,收回强大的气场威压。 男人这才继续启唇,他眸中闪过一丝不解和疑惑,低头望着她犹豫的缓慢道,“他们说……都说你一定是想包养我……” 话落的一瞬间,空中仿若凝滞! 周遭只剩北风呜咽,一阵又一阵! “他、他们说的。”他似是不好意思的打破僵硬尴尬的气氛,重复而又笃定,眼睛却没再盯着她,音量比方才弱了一倍,“他们都这么说。” 站在车门边的张伯立即掩嘴咳嗽一声,脸色无比肃穆,他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低头恭敬的弯腰道,“小姐,该回了。” 许念顺从的点头,转身往前,却突然顿下脚步,她眸中浸笑的侧头,扶着车门轻飘飘问,“你刚才喝了多少酒?” “不多。”他摇头,眸中清润,乖巧的不确定道,“两杯,或者是三杯?” 的确是不多。 许念思忖,所以,真醉还是装醉? 不过,脸上的红晕…… 质疑的眯眸,她抬头定定盯着他面颊打量,然后沉默的朝他靠近。 距离转瞬缩短到咫尺之间,不顾他诧异的表情,许念伸出食指在嘴边吮了下,然后踮起脚尖,将指腹按在他左脸颧骨处,并稍稍使劲儿揉了揉。 并没有腮红或者胭脂。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是干干净净的! “你……” 濯易完全怔住了,口水!她把口水涂抹在了他脸上? 下意识伸手捂住左脸,他目瞪口呆的望着她,不知是醉酒后的神智滞缓,或是被轻薄后的惊吓,他说话磕磕巴巴的,“你……你做什么?我、我不知道是你在背后……背后出资,所、所以才进了剧组,若是早知道,我、我……” “那怎么办?”许念靠在车上,抚了抚被风吹乱的鬓发,漫不经心的打断。 是啊,那怎么办? 电影都快拍完,他也不能说不拍就不拍。 濯易晃了晃脑袋,意图驱逐脑中的大片雾蒙蒙,他穿得少,站在寒风凛冽的车库,冻得嘴唇都有些泛白,“我很忙,一年三百六十天都、都没有时间,没办法让你包养。”他声音也有点颤抖,尤其说到“包养”两字时。 许念笑弯了腰。 她撑着额头煞有其事的点头,“刚好,我也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忙。” “那……” “等到我们都不忙的时候吧!”许念不知他是真傻还是装疯卖傻,她戏谑的抬起下颔,逗他道,“所以,濯……”她想不起他名字了,“濯先生,在你履行义务之前,好好忙,记住,别让其他女人碰你,毕竟我可不喜欢别人染指我的东西。” “我……” 濯易没来得及说话,她人已经优雅的坐入车内。 车窗紧闭,只一秒,香车倏地载着她远离,后面两辆专车也紧随其后的迅速不见踪迹。 濯易愣怔在原地。 半晌,他再度伸手,揉了揉左脸脸颊…… 高速公路上。 “张伯,我的脸已经老成到看起来像是要包养小鲜肉的地步了?”许念闭目靠在坐背,依然觉得好笑。 “什么小鲜肉?小姐才是小仙女,您和十八岁的时候没什么两样,而且小姐才二十三岁,正是明媚的年龄,工作之余您也要好好享受女孩儿的时光才行,至于……”滚瓜烂熟的唠叨不知第几遍的又一次念完,张伯压了压声音,语气藏着淡淡的鄙夷,“不过一个戏子罢了,自作聪明,费尽心机的想往上爬……” 许念忽的睁开眼。 她望向窗外,路畔的霓虹灯一盏盏被抛在身后。 是吧,连张伯都觉得是别有心机,倒是可惜了那样一双眼睛,摇头失笑,许念阖目,不再把这个翻不起波浪的小插曲放在心上。 三年后。 繁华b市街道上,冬日的公交车慢悠悠从拐角爬过,车身上贴着一张精致的广告海报。 海报上的男人身上穿着白色宽松衫+灰色长裤,如此休闲家居的装束,却掩不住那一股清清淡淡的味道。 男人坐在深原木色的复古式长椅上,眼神清冽干净,像盛着一汪透彻的清水,世俗无法侵染的清水。 右下角不大不小的书写了两排汉字。 周氏木业品牌代言人,最年轻的实力派影帝濯易。 待公交车远去,空阔出背后的商业大厦。 比之公交车,长方体建筑上更为显著的展示着偌大的广告海报。 同样,下角书着几行字。 国际知名奢侈品牌男装hj,代言人:影星濯易。 一个明星红的时候,铺天盖地都是他。 濯易并不例外。 唯一例外的是他手握的代言全是高端品牌,尽管如此,精英品牌商还是屡屡朝他抛出橄榄枝,只端看他愿不愿意合作了。 作为专业的电影演员,濯易每年无论从作品还是广告代言上来说都不多,一旦量达到他个人底线,无论什么工作,皆是不容置疑的婉拒。 至于铺天盖地—— 大抵是他合作的品牌商在宣传上都非常给力,这才给他营造出一种“国民男星”的现象。 立冬之日,并未下雨,天气还算不错。 街道人来人往,繁荣且热闹。 大都市头顶上则是一望无际的蓝天,蓝天中点缀着稀疏的白云,偶尔一架鸟儿似的飞机飞过,不知载着旅人从哪里来又去往何处,短暂几秒,便消失在视线尽头,空中独留下长长一条白路。 与此同时,b市国际机场内。 一行人从vip通道步出,旋即步出机场。 “小姐,欢迎回国。”全球限量的锃亮黑色豪车旁,年约五旬的男人西装革履的站在车旁,他规规矩矩弯腰,绅士礼貌的伸手迎接,语气却暗含几分溢出的激动和高兴。 “陈伯。”女人一袭黑色修身及脚踝大衣,她头上戴着宽沿礼帽,长发挽成髻,利落且东方韵味十足。 唤了一声“陈伯”后,许念眼中突然涌出一股久违的酸涩。 将近三年,第一次重归故土再见故人,原来竟是这种滋味。 她脱下手套,上前拥住陈伯,两人久久无言。 片刻。 分开,相视一笑。 许念上车,关门一刹,两个姑娘谈笑着从旁侧经过,留下一串清脆笑声。 她没听太清她们讨论的内容,依稀像听到“濯”字,不甚在意的阖上窗,豪车转瞬驶入主道,将两个姑娘远远落在后方。 “看昨晚濯易经纪人微博了么?实在是太冷了!” “没呢,昨晚痛经,疼死我了,没心情看,微博上说的啥?” 第2节 “喏,我给你看。” 两个姑娘慢吞吞走在机场路旁,并肩拥挤在一起共看手机屏幕。 严彬:睡前冷笑话一则。 我们家濯先生才不是你们眼中高冷清傲的禁欲系男神呢,我们家濯先生明明是说话爱脸红眼神爱放空软软糯糯一戳就倒的小甜包。 呵呵[doge][doge]doge[doge][doge]! “噗……小甜包?” 其中一个姑娘瑟缩的抖了抖肩膀,受不了的嚷嚷,“天呐,不要这么残忍!濯易浑身上下可都透着谪仙般的清冷气质,虽然现在流行萌系男神,但地上卖萌的萨摩耶能上天么?濯易他本就是天上的神,下凡干嘛?快把手机给我,我要留言,这个经纪人千万别想不开给我宝接那种卖萌憨傻的角色好么?” “冷静冷静,都说是冷笑话了嘛,你看底下评论。”另个姑娘连连安抚。 不满的抱着手机继续往下翻,着急的小姑娘这才笑出声来。 评论一水儿的冒冷汗的表情。 更有声势极其壮观的队列。 一只吃瓜企鹅从冰天冻地的北极路过,好冷。 一只吃瓜企鹅从冰天冻地的北极路过,好冷+1。 一只吃瓜企鹅从冰天冻地的北极路过,好冷+2。 一只吃瓜企鹅从冰天冻地的北极路过,好冷+3…… 第二章 . 第二章 a市,屹立在湖湾边的国际会展中心大厅热闹非凡,里外正在隆重筹备下午四点的新品发布会,品牌商是近年异军突起质量口碑并飞的国产手机w! 红毯边人头攒动,有受邀嘉宾和记者陆续到场,更有众多应援粉丝举着灯牌横幅等! “这些粉丝可都是真的。”品牌宣传方负责人引知名媒体进厅,拍着胸脯道,“我们品牌向来不做虚假,与濯易形象和影响力不谋而合,我们才不花钱买场面秀呢,瞧,花钱雇的粉丝可不会露出这幅激动痴迷的表情!她们嚷得多劲儿啊……” “是是是,贵品牌实力有目共睹,单看今年国内销量,本土制造第一啊,而且濯易工作室向来也不干这种买粉丝凑场面的事儿!”记者半是认真半是奉承的两方恭维着,他身后的随行摄像师则微微侧身,聚焦厅外粉丝,迅速拍了几张迷妹们如醉如痴的花痴表情。 而作为w手机代言人的主角濯易,却早已称职的带着团队提前到场。 此时正在后台廊道尽头的休息化妆间内。 “啧……”一个留着一撮山羊胡的微胖界男人窝在沙发椅,他抱着手机,指腹往下滑,“唰唰”刷着微博评论,嘴角时不时往上牵扯,乐呵乐呵的! 蓦地,他斜眼瞅向不远处低头认真看报的男人,倏地撇嘴摇了摇头,无奈又嫉妒恨的瓮声瓮气道,“每次都要溜溜你评论才能破千,呵呵,真扫兴!” “我不是狗。” “也不是猫。” 濯易头也未抬,声音平淡,“我不是宠物,别溜我。” 哼声抖了抖眉,严彬不回话。 他继续刷微博看留言,挑了几条在他微博上非常活跃的濯易粉丝作回复。 自然不能说你们家谪仙现实生活中就是个没有情趣不太懂人情世故的小甜包,他只能嘻嘻哈哈的跟她们打马虎眼,回复些表情和“这个冷笑话是不是很冷”之类的无关痛痒的句子。 “你明儿是不是回老家?机票小爱给你订了没?” 敲着手机屏幕打字,严彬随口问道。 “不回了。”濯易定定盯着报纸上的内容,被化妆师精心打造的发型非常有质感,脸上却脂粉未施。 他天生五官挺拔,眉眼深邃,轮廓线比普通人完美太多,一般拍摄和出席活动只做最简单的基层护理。 “怎么又不回了?”这才停下手上动作,严彬纳罕的抬头望向他。 濯易今年二十六岁,是他父母的独生老来子,爹妈却已经将近七旬。 大概他性格里的单纯淡泊和不通世故,正是因为类似爷爷奶奶般的父母将他养在民风淳朴的小镇上的缘故。 出道这几年,年年在夏冬之季,他都是要雷打不动的抽出一两月时间回家陪伴老人…… “h市前阵子断断续续下了整月雨,底下村子涝灾严重,学校都淹了,两老下去搭手帮忙,叫我别回家,回家了他们也顾不上我。” “哦!”恍然的颔首,严彬眼珠子一转,登时打着鬼主意的谄笑道,“咱爹咱妈真是心善热情!现在这样的活菩萨不多了啊!不过话说到这儿,濯濯啊,既然咱暂时不回家见咱爹咱妈,那你帮你亲哥一个忙呗!” 搭在报刊上的手僵了僵,隐隐作麻。 濯易眨眼的速度落下一拍,沉默。 严彬哪儿还管什么微博啊评论啊? 他一把甩开手机,殷勤的起身,摸着那撮自诩时尚的山羊胡溜到濯易身旁,脸上堆笑,声音越发激昂,“濯濯啊,事情是这样子的,明晚在琥珀山庄有一个夜宴,名流夜宴,去的全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你知道,你亲哥我胸有雄心,一心想要手里的公司一朝崛起,咱们啊,要求先放低点,先在国内站住脚,然后上市,冲出国内,冲出世界,冲出宇宙,冲出……” “有事说事。”面无表情的抬起下颔,濯易寡淡的望向一脸激动伸展着双手的胖男人,又波澜不惊的低头看报纸。 “……”严彬咳嗽一声,收回冲出宇宙的双手,瞥了眼他膝上摊开的纸张,“看什么报纸啊,有什么好看的?” 作势要去拿。 濯易动作却快,他迅速合上,放在旁边化妆桌上,一本正经的转身,正对严彬,一副认真听的样子,“你继续说。” “嘿!”搓了搓手,严彬换上更加谄媚的笑,“濯濯,你知道一个成功人士在没成功之前是很落魄凄凉的,那些大大们都不带他玩,什么超级宴会的门票啊,都拿不到。可这个时候呢……”眼招子bling一下放出光芒,“这时候要是有个慧眼识珠的伯乐帮他一程,啧啧啧……” 濯易在某些方面迟钝虽拐不过弯儿,可这并不是智商低。 更何况,多赤.裸.裸的比喻! “我不是成功人士。”他别开眼,实在是对严彬那张脸不忍直视。 “你在演艺圈就是成功人士。”严彬着急的跟着他脸转,“大家都认识你,巴不得你去呢!门票唾手可得。” “丢脸。” “你不丢脸,我拐弯儿抹角的去给人家暗示就行,您就好好坐等门票送来带小的去。” “你真丢脸。”濯易斜他一眼,“还阴险!” “……”滞了下,严彬小鸡啄米点头,“对对对,小的阴险小的丢脸,但这些都不要紧,这都是绝大多数商业成功人士的必备特质!” 太不要脸! 濯易懒得理他了! 他重新伸手,惯性的要拾起报刊。 却被一只突然冒出来的手截了胡。 “都看了一个小时了看什么啊看看看……” “给我。”蓦地站起身,濯易严肃的伸手抢。 “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东西。”严彬藏在怀里,飞速躲开,展开报刊迅速瞄了一眼,然后就被濯易冷着脸生气的夺了回去。 呵—— 一份报纸而已,满大街都是。 严彬看他那样儿,哼声道,“我都看到了!” 动作一僵。 濯易慢动作的侧身,眼眸漆黑的直直望着他。 “不就自己看自己的新闻嘛哈哈哈哈!”严彬大笑,“哎哟濯濯,我至今没发现你好这口呢!这新闻把你都夸成什么样儿了啊,简直要上天了,哎我说濯濯,你平常看自己电影,心里该不是在冒太帅了太会演了之类的弹幕吧?” 他才不是和他一样。 濯易冷冷不说话,心里却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背过身,他坐回原位,悄悄看了眼报刊上那一方板块,不理这位聒噪的经纪人。 “行啦行啦,自恋嘛,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时间快到了。”严彬瞅了眼腕表,嘱咐道,“站台结束后的群访我会控制在十分钟以内,你不会答的问题就‘嗯’,咱不缺这种热度,反正大众都吃你这种寡言少语的人设。”语罢,严彬轻声嘀嘀咕咕道,“实际上是谈话超过半小时,谁都能看出这孩子假高冷真木讷缺心眼儿了。” “濯濯,ok?” “嗯。” “别情绪化,现在有些女记者爱耍流氓,问些含沙射影的问题,你就当听不到,别和上次一样脸红,还好是夏天,也看不大出来。” “嗯。” 严彬“滋”了声,“你和我说话不需要太多嗯。” “嗯。” “……”好吧,没法儿再说下去了。 十分钟后。 发布会正式开始。 随着濯易出现,全场登时火爆开来,场下迷妹们或是摇旗呐喊或是宣言“我爱你”,声势简直不亚于一场小型音乐会…… 随着发布会一点点推至高/潮,太阳亦慢慢西斜。 国际会展中心附近的高速公路上,一辆私家豪车匀速行驶着。 “小姐,回国第一天上班习惯么?”张伯开着车,声音里透着关切慈爱。 “挺好的张伯。” 刚笑着说完,包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许念塞上耳机,“喂。” “许大姑娘,欢迎归国,诶,看今儿报纸了么?” “没。”许念挑眉,“说什么了?” “自然是夸咱大妹子年纪轻轻手段却了不得,短短三年,就将德英意大利三国市场打开,把之前那些等着看你笑话的老头子的脸打得啪啪作响,啧,想着他们吃瘪的样子就特么真爽啊!” 听着好友兼下属周子舰的调侃,许念笑了笑,没应声。 第3节 “这些是专业财经刊上报导的,另外大众新闻娱乐版块上也提了你一两句。” 诧异的轻挑眼梢,许念不用发问,他就已经接口道,“版面上提了许氏影视,说当家人回了国,猜测会不会对影视这块做一个统筹规划。”顿了顿,又道,“三年前,你做主在集团下新开的影视公司一直发展的不错,陆续参与了些影视投资,虽说和集团主业比不上,但前景非常可观,趁你这次回来,是想和你商量,我想把这块做得更大一些,把它从一块小甜品发展成大蛋糕。” 认真听着,等周子舰说完,许念思索着道,“我对这块从来没付出过什么,都是你在打点,成绩是你的功劳,我也当然支持你的决定,这样吧,你写一份企划书,没什么问题的话,你的要求我都会尽量答应。” “你就这么信任我啊?”周子舰笑道,“虽然知道你会答应,但说实话,我准备的台词都还没说完,这……” 许念嘴角含笑。 蓦地,不远处忽的传来一阵偌大的嘈杂声,伴着音乐和嚷闹。 掩了掩耳朵,许念实在听不清对畔在说什么,她只得提高音量道,“我这边似乎在做活动,太吵,等我回家说。” 隐约听到对面应声后,许念摁断电话。 她蹙眉朝窗外声源方向投去一瞥,旋即毫不迟疑的关上车窗。 第三章 . 第三章 “小姐,还在工作呢!” “萍姨!”许念搁下注释笔,抬眸望向门边。 “小姐,您工作归工作,也要顾着身子,才从国外回来没几天,可样子看起来比从前还拼,萍姨眼皮子浅,才不管什么大生意,我只要我家小姐身体健健康康的。”萍姨嗔怨的望着书桌前的许念,她端着托盘进书房,一笑眼角就堆积出几道岁月镌刻的褶子,“小姐,先喝点鸡汤,萍姨中午就给炖上了,炖的特别入味儿,快尝尝。” 萍姨与张伯都是宅子里的老人,早在上一代男女主人结婚时就一直在这里工作。 更是打许念出生开始就无微不至的照顾她。 许念笑着应声,推开横在面前的笔电和文件,双手接过鸡汤,低头尝了一口,笑眼抬眸道,“好喝,家的味道!” 眼角微湿,萍姨点头,看着她喝了小半碗,才收拾好情绪试探的问,“小姐,您别怪我和老张多事儿,老张啊今儿傍晚接您的路上估计早就想问了,可又怕您姑娘家害羞,不好跟他说,刚撺掇着我来问呢!” 失笑出声,许念放下汤匙,单手撑着额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萍姨,您和张伯不说我还是小姑娘家么!” “小姐当然是小姑娘了,不过,中午那公子可是您亲姑姑给您物色的,上次许大姑娘还同我唠叨过几句,说他家世模样都是百里挑一的,大您四岁,正是而立之年,虽然还没接手他家事业,但萍姨觉得没有男人比咱们小姐更有能耐了,我只愿小姐能找个对您好体贴您让您省心的丈夫,而且那位沈公子是您亲姑姑介绍的,我……” “萍姨。”哭笑不得的打断,许念抬眸望着她期待操心的脸,又觉得不想让两个老人家伤心。 她亲姑姑又怎么样? 这个圈子,哪儿有干干净净没有丝毫利益的牵扯关系? “中午一起用餐了。”许念努力拼凑形容词,但是失败了,“还算有礼貌风度,还行吧!” “正规家庭出来的孩子想着不会太差,您先再跟他处处?还联系么?”萍姨小心翼翼的问。 挠了挠头发,许念犹豫的如实以告道,“他约我明晚见面,但我有工作呢!” “晚上您怎么还工作?” “跟美国一个合作方视频会议。” 萍姨急道,“不能换个时间么小姐,您回来这几天天天儿忙,劳逸结合,就算不跟沈公子出去约会,萍姨也不想看着您整日埋在数都数不完的工作里,您这么拼做什么?若是老爷夫人在天有灵,还有……”话语戛然一顿,萍姨瞬间意识到的闭口不再言,她拧眉,担忧的抬眸望去。 许念表情却很平静,仿佛没受到任何影响。 她弯了弯唇,状似妥协,“嗯,会议其实并不是缺我不可,只是我已经和他说要工作。”顿了顿,许念接口道,“这样吧萍姨,要是沈霖均明天再提,我就答应。” “诶!”瞬间眉开眼笑,萍姨弯腰拾起还剩小半的鸡汤,喜悦道,“都怨我这老婆子扯着小姐说话,汤都凉了,小姐您稍等两分钟,我再给换一碗过来。” “好,谢谢萍姨,您动作慢点儿,不急。” “诶……” 待萍姨离开书房。 许念脸上笑意很快消失,她低下头,疲惫的闭了闭眼…… 次日。 许念在沈霖均的第二次邀请下,说话算话的答应赴约。 “不是去吃饭么?你带我到这里做什么?” 车在公馆路上的一家奢侈礼服店停下,许念收回视线,看了眼站在一旁给她开车门的男人。 “昨儿中午没同许小总说?”沈霖均挑了挑眉,称得上大气英俊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望着她道,“琥珀山庄今晚有宴,是李家主办,去的都是熟人,我想带你一同去。”说着蹙了蹙眉,自以为幽默的调侃道,“看来是我记忆力不好,明明记得向你提了一嘴,那么许小总,您肯赏脸做我的女伴么?” 低眉盯着他朝她伸出的手,许念顿了顿,意思意思的碰了下他手。 两人并肩进店。 许念面上没怎么显露,心下却对此人多了丝厌恶。 然后看着他给她挑的礼服…… 不是露背就是低胸。 大概男人都是一样的货色! 许念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从他手里接过一件黑色礼服,淡淡道,“就这件吧!” 在店员帮助下换上,许念从试衣间走出。 礼服虽然是黑色,款式却并不保守,黑色绸缎从双肩下滑,胸前深v,掐腰,下摆轻鱼尾,复古与性感并存,完美勾勒出身体曲线。 “美!” “是么?”许念慢条斯理的走到他面前,他双眼才连忙从她胸前假装正直的移开。 “不过都冬天了,有些冷!”许念微微蹙眉,轻声道。 “加件皮草吧!”视线偷偷摸摸略过那饱满白皙的胸脯,沈霖均脱口而出。 “皮草就免了。”许念侧身在店内扫了一圈,不以为然的伸手朝一方披肩指去,语气随意,“就它凑合凑合吧!” 伴着披肩搭在她身上,春光霎时被遮掩得严严实实。 沈霖均咽了咽口水,心中正遗憾,转眼便见她从包里拿出了卡。 他连连追上,从胸口掏出钱包,殷勤道,“怎么能让你付账,是我邀请许小总,自然当我聊表心意。” “我不喜欢欠人人情。”许念摇头。 “这怎么是人情呢?许小总刚回国,这次出席是首秀,是我三生有幸才能让你做我女伴,真的,若许总不让我表现可真就是瞧不起我沈某了。” 许念一脸为难。 半晌后,她笑了笑,语气无奈,“那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去车上等沈公子。” “嗯嗯。”叠声应下,沈霖均看着她背影远去,这才恋恋不舍的回头,“刷卡。” “沈公子,共九百万,请您签字。” “……”怔了下,沈霖均诧异且不可置信道,“九百万?” “对。”店长笑眯眯的解释,“其实许总刚刚挑中的方巾是我们品牌创始人遗留设计之一,全球限量版七条,纪念意义非常重,昨晚才从法国空运到我们这里。” “原来……如此。”干巴巴应声,沈霖均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僵硬着签了字。 他沉重的走出店面。 转而一想,许念自是和其她千金不一样的,那些女人是家族筹码,可她呢,她代表的是权力。 思及此,他活动了下面部表情,放轻松的带笑坐入车内。 配合沈霖均聊了几句,许念借口休憩,顾自别过头阖上双眼,一路睡到了琥珀山庄。 琥珀山庄位于环境优美的湖泊之中,四面临水,需乘轮渡。 他们去的算晚,到时八点整。 晚宴已经刚刚开始。 厅内明亮如昼,盏盏奢华至极的水晶灯盘旋在顶端,摆件无一不是精巧至极的奢侈品,男人女人身上的礼服更是各有千秋,整个空间将人间富贵奢靡体现的淋漓尽致。 “啧啧啧,梦想的天堂啊……”啜了口红酒,享受的眯起眼,严彬附耳激动的朝一身黑色西装的瘦高男人道,“濯濯,你看看,看看,你之前去的什么颁奖典礼都是什么鬼?太穷酸小家子气了,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夜宴啊……” 濯易无聊的站在雕像阴影里不作声,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情愿。 “哎,濯濯,影后林青也在,不知道搭的哪路路子!”严彬一双眼睛在场内滴溜溜的转,然后扯住他袖子,“濯濯,走,那里是恒源制造的谢总和他女儿,我们快去结识一下。” “我就在这里。”濯易挣开他手,“要去你自己去。” “你陪我去,你不在我害羞。” 凉凉看了严彬一眼,濯易相反还倒退一步,整个人都隐在了雕像后。 “我的小祖宗诶!”急得抓耳挠腮,严彬耷拉着耳朵可怜巴巴道,“濯濯,我自个儿去谁理我呀,那谢家千金是你粉丝,你上部电影,靠,她包了好几十场啊!” “不去。”不为所动的拒绝,濯易不经意的抬眸略过前方,又猛地一怔,他重新抬眼望向入口处。 层层人群里,一对男女款款走进来,步伐不快不慢,很快就博得全场注意力。 四周好像静了一秒,只有濯易注意力不在他们脸上,他定定盯着她挽在男左臂上的手……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还偶尔用右手覆住她手背,举止亲昵! …… “濯先生,在你履行义务之前,好好忙,记住,别让其他女人碰你,毕竟我可不喜欢别人染指我的东西。” 脑海里,突然想起一道含笑的声音! 那晚的风,真冷! 第四章 . 第4节 第四章 大厅气氛很快恢复如初。 人的诧异或怔忪时间极短,更何况这里的男女都不是初出茅庐没见过世面的人。良好的家教和礼仪让他们很快掩饰住内心想法,他们嘴角含着笑,与身边的同伴或是觥筹交错或是附耳交谈,可暗地里,不少目光都或多或少悄悄瞥向刚进来的那一对外形看起来般配的璧人。 许念唇角含着淡笑,算是给足了沈霖均面子。 生意人,这点表面功夫没什么。 走至厅内,她目光不易察觉的在四周晃了一圈,从南至北,有些面孔是认得的,有些似是熟悉,还有大部分年轻些的就十分陌生了。 然后—— 当许念扫向东面那一具几何体拼凑的艺术雕塑时,那半隐在雕像背后的身体突然缩藏了进去,瞬息被雕塑挡了个严严实实。 若没看错……许念挑眉,那男人方才似乎正歪着头,脸朝着她这个方向吧? 完全没放在心上,旁侧沈霖均提出带她去向几位叔叔伯伯辈问好的建议后,许念轻轻颔首,随他转身离去。 “濯濯……你干嘛?” 见人猛地缩到了最里头,严彬想捉他出去,拽住他胳膊扯了扯,“濯濯,帮你亲哥这一回,就这一回,咱们要是能和谢总搭上话,他心情一好愿意带我一把,天哪,我们今天这一趟就值了,你亲哥我跟你说……” 没有任何反应的呆站在原地,濯易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雕塑座底,恍若出神。 他人瘦削,重心却很稳,被虚胖界的严彬生拉硬扯了几分钟,愣是没挪动半寸。 “靠!”严彬气死了,退开一步脸红脖子粗的怼他,“去年为了电影去学了点儿中国功夫,不就皮毛么?你怎么基础还在,你要气死你亲哥啊……” 碎碎叨叨念了一通,严彬愤愤的歇口气。 他环着胸,等回过神儿,想再开导开导他,一扭头,可人呢? 人呢? 拍了下腿侧,严彬着急的仰高脖子找濯易。 视线匆促晃过面前的人群,他揉了揉泛花的眼睛,简直心累,人特么太多了,哪儿哪儿都是人!呸,怎么那么多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有钱人? 严彬抓耳挠腮的低嚎一声,他太不放心这个傻白甜独自行动,万一扯出点马脚人设不就崩塌了么? 急吼吼的穿过人群,严彬走几步停几步,不断搜寻这个傻白甜…… 西南方一隅。 五六人围成半圈,正在热络的聊天,气氛状似和谐。 “许家姑娘。”安氏创投的股东周楠挺着啤酒肚,眼睛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夸赞道,“真不错,长江后浪推前浪,看看你们这群伙子。” 周楠侧身指着沈霖均和附近差不多年岁的男人,哼声轻斥道,“比许家姑娘还大好几岁,愣是一事无成,我都替你们脸红,你们说是不是?” 大家自然状似惭愧的低头称“是”。 许念笑了笑,对上他看似慈爱却透着精光的眼睛,“不过是没有长辈疼爱早当家罢了!我这种小辈自然是不能和周叔相提并论,差着远呢!以后劳烦周叔多多指教才是!” 周楠叹了声气,低眉道,“我与你父母交情不错,看着你个女孩儿担起这么个重担真是不忍,若需要什么帮助尽管跟周叔提,别客气!” “那晚辈就先谢过周叔!”许念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心中不屑,面上却无比诚恳。 她很早很早前就明白这个套路了,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花言巧语,因为那都是糖衣裹着的炮弹,她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将心底的不耻磨灭,然后彻底融入这种虚伪至极的套路里…… 三五成群中。 濯易背身藏在一方小桌后,正好被前面两人挡住。 这个位置离许念不远不近,能模模糊糊听见他们的谈话。 他说不清为什么这么做。 就只是—— 那个男人又碰了碰她手背,像是说话时无意间触上的。 故意! 就是故意! 濯易紧了紧眉,不高兴的别过眼。 等看回去的时候,那男人居然又笑着在整理她肩上的披巾。 装腔作势! 就是装腔作势! 濯易拉下脸,他目光定定瞪着那个男人。 沈霖均,他见过的。 这个人配不上她! 多想冲上去告诉她实情,不要被沈霖均欺骗。然而,他有什么理由冲上去? 濯易自己跟自己生气的垂下睫毛,沮丧极了! “濯……濯易?”蓦地,一道听起来兴奋的女声在空中响起。 她声音有点儿脆,加上几分欣喜,更惹人注意,周遭男女闻声侧头,朝他们轻飘飘看来。 始料未及的呆了下。 濯易正巧对上沈霖均望过来的视线,短短一秒,沈霖均便收回。 而她—— 一定也听见了这声呼唤,可她却只微微偏了偏下颔,似是想回眸,但实际上并没有彻底转头看他一眼,并没有! 本来,他挺想躲开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躲开…… 真好,他不用逃避了! “濯易。”穿着粉白色雪纺礼服裙的女孩看起来娇俏灵动,她站在他身前,眼神典型一个小迷妹。 提不起精神的点头,濯易耷拉着脑袋,想走了,他想离开这个地方。 “濯易,我是你粉丝,我们可以合照一张么?”女孩作势要打开手包,浑身冒起泡泡儿。 “不想拍照。”濯易无力道。 他真的很想走,但是—— 沈霖均和她什么关系?为什么她对他似有若无的接近没有任何反应?她喜欢沈霖均么? 可他明明不配。 “濯……” 余光瞥见女孩想抓住他胳膊,濯易下意识侧身避开,面无表情望着她道,“可以签名,不想拍照。” “好,听你的。”顿了顿,女孩妥协,濯易就是这样的人啊,冷冷清清的,他并不是常出现在各种聚会扒的那种娱乐圈男人,若想私下见他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收拾好心情,女孩在包里翻了翻,找出一只口红,不好意思道,“能用这个签在化妆棉上么?” 点头,濯易签完名。 抬眸,看到沈霖均伸出右手,躬腰行绅士礼,在邀请她去跳舞。 不要去,不要去,不要去。 他内心的呼唤好像一瞬间快要破口而出…… 第五章 . 第五章 可是—— 没有人能听见他内心的os。 濯易眼睁睁看着她将手轻轻搭在沈霖均掌心,似有些漫不经心,似有些不以为意。 璀璨奢华的水晶灯下,她手白得反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濯易。”穿着粉白雪纺礼服的小千金盯着化妆棉上的签名,不由抿笑出声,她轻唤他一声,有些激动。小小的化妆棉,用口红当签字笔,可他写的好认真啊,和大多数明星寥寥几笔的签名不一样,他笔锋清隽,透出一股儒雅劲儿,是草书,但笔画比其他明星的鬼画符好认多了! “签名真好看。”捧着化妆棉,小千金少女心的抬眸,星星眼,“濯易,你电影我都很喜欢,你什么时候……” 这才发现,他的目光有些怪怪的! 一如既往的清冷里浸了些沮丧。 还有明显的不开心,失落以及失望…… 小千金看呆了一秒,心想真人比荧幕好看这句话也不是全骗粉丝的。 滤镜修图下的男女明星个个美艳英俊,大多数真人的确比不上,但濯易就是比电影里更好看呢! 呆呆站着一动不动,濯易从刺眼的那一幕画面里收回视线,他嗓子干涩的低下头。 他只是不想她受欺骗。 不管当年出于什么缘由,她到底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但他在处处受制的境地,甚至都已经决定放弃挣扎在娱乐圈这块不适合他的泥沼时,是她一声不吭的拉了他一把。 喜欢演戏么? 当初并非那么喜欢。 留,或者离开,对他来说,并不艰难! 但她给他做了决定,让活了那么多年一直懵懵懂懂的他,第一次有了件喜欢并愿意去做的事情。 可,这对她来说又算什么呢? 一时兴起,转眼便忘却在天际? 第5节 濯易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僵硬的转身离开。 “濯易,你……”迷妹小千金诧异的随之转向,在他身后呼唤,与此同时,另一道女声也在半空响起。 “许念,你回国怎么不告诉我去接你?” “你不是刚怀孕?我怕你家林先生不乐意,正准备过两日约你出来喝下午茶。” “什么啊,就接你而已!” …… 猛地驻足。 濯易偏头,再度望向左前方。 不知何时,她的手已经从沈霖均掌心挪开。 一个小腹微凸的女人一脸笑意的站在她对面,两人闲散的聊着,她眸中也渐渐弥漫出点点笑意,和之前那股淡淡的感觉迥然不同。 而沈霖均则被她们忽视的站在最外侧。 “许念,这里空气有点儿闷,你陪我去露台说说话。” “好。”许念颔首应下,对沈霖均道,“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语毕,并没有任何不舍或者留恋,提裙便并肩与怀孕女人踱步离去…… 濯易望着她远去的方向,心跳声突然像久旱逢雨的小草一般,一下子活跃了起来。他下意识的抬脚跟上,一边的小姑娘却冒了出来,就挡在他身前。 不易察觉的拧眉,濯易往左,她便捧心往左,他往右,她便右。 “濯易。”小千金一脸兴奋,“我上高中就很喜欢你的电影,我现在念大学,上次你新电影的发布会,我有坐在底下第一排哦,不过距离还是有点远,都怪舞台设计太宽敞,所以……” 他要有情绪了。 濯易望着她笑成一朵花的样子,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余光不经意微瞥,旋即定定将视线投向舞池中央,濯易忽的沉下脸,眸子里萦绕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怒意。 是沈霖均和林青。 两人翩跹在舞池顶角落,被桌台微挡住的阴影里,两人动作有些放肆和无耻。 沈霖均那双和她有过接触的手正贴在林青裸/露的背部上,他神情含笑,手在林青背脊游移,一点点往下,然后探入女人腰间的裙摆之中。 恶心。 濯易冷脸别过头。 “濯易,我学的专业是服装设计哦,等我以后……”没察觉他情绪,小迷妹憧憬的正在勾画未来与他相关的蓝图。 可濯易却闻所未闻。 他闷声定在原地,想起数月前的一个晚上,他收工回酒店时,同剧组的女演员和一个男人在电梯里热吻,衣衫凌乱,动作露骨。 偏生他又走了进去,来不及避开,真是恶心。 那两人从电梯一路吻到走廊,他匆促刷卡进门的空挡,余光不小心瞥见那个男人的长相,正是沈霖均。 思及此,攥了攥掌心,濯易猛地朝着露台方向而去。 “诶,濯……” “谢小姐。”一声带喘的惊喜声兀然响在耳后,谢美瑜奇怪的看向这个身形微胖额头沁着薄汗的男人,迟疑了一秒,想继续去追濯易。 “谢小姐,我、我是濯易经纪人。”严彬忙不迭从口袋掏出名片,双手呈上,兴奋道,“我早闻谢小姐大名,谢小姐您太支持我们家濯易了,好几次活动我都特想跟你打招呼,但实在是没有机会,谢小姐,过几日我们濯易有个慈善晚宴,你看你有没有……” 看到了恒源制造谢老板的千金小姐,严彬整个人都兴奋炸了,不由心想,他们家濯濯表面上虽不在乎他,其实也是蛮口是心非的,哎哟这不是帮他搭桥蹭上了谢家小姐么?嘿嘿…… 因着严彬成功拦住了这个有些热情过头的小迷妹!濯易非常顺利的穿过人群,从垂地玻璃门步入露台。 夜色昏暗,一轮不算明亮的半月悬在半空。 露台上有条有理却不显呆板的布置着许多名贵植物和艺术品,枝叶中半藏着一盏盏小照明灯,缓缓散发着暖橘色光亮,非常柔和。 入冬后的天气是有些凉的,以至于露台上除却她们之外,并无旁人。 她不冷么?穿着裙子,小腿暴露在空气里,还有肩上也只披上一件薄薄的方巾。 濯易抿了抿唇,抑制住内心想法,他悄悄贴壁钻进组合在一起的植物盆景后,这些枝叶非常茂密,成功遮挡住他身影。 另辟蹊径不露痕迹的朝她们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他其实只是不想打扰她雅兴罢了,不是故意要偷听的,濯易默默跟自己说。 就只是静静等待她们聊完,然后他告诉她关于沈霖均的事情,就只是这样而已。 嗯没错,就是这样! 她们谈话声并不是很清晰。 濯易半隐在一棵比他高两倍的常青树后,依稀听到她温和的嗓音偶尔随风飘来,落在他耳边,像几朵蒲公英轻轻柔柔的擦过他耳际。 不由又想起那晚,她含笑的眼眸,她柔软带着些微温度的指腹…… “出来吧!”蓦地,一声淡淡的话语陡然将他从愣神中惊醒。 浑身一怔,濯易呆呆的慢半拍的眨了眨眼。 “说你呢!”她嗓音依旧清浅,说不出是什么意味。 说他呢么? 濯易低头盯着自己打量一遭,然后左看右看,他藏得挺好的!的的确确藏得挺好的! 或许是别人嘛? 踟蹰的纹丝不动,濯易像根木桩般,完全挪不动脚。 沉静中,许念拂开被冷风吹乱的额前发丝,她双臂轻松的搭在栏杆之上,忽的轻笑出声。 她双眸眺望露台远方,又等半晌,才哑然失笑的侧身,抬眸盯向那一丛层层叠叠堆积在一起的灌木丛后。 以为这样就能不被发觉? 最可笑的是被发觉了还闷声装死? 许念都不知道多少年没遇见过这么奇葩的事情奇葩的人了。 她洞察力一向好到极致,早在那抹身影鬼鬼祟祟的溜进灌木里就已经有所察觉,只是当时朋友在场,她不好嗤声指责。 无语又深感荒唐的扶住额,明明不想再在这里多呆一秒,可许念却突然有些好奇,她思忖一秒,理了理披巾,旋即踩着高跟鞋一步步朝那处走去。 笃笃笃。 高跟鞋踩在地面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声响动。 濯易这才整个人都懵了。 好像、好像真的就是他! 我不是故意偷听你说话的。 我不是偷偷摸摸跟踪你的偷窥狂。 我、我也不是…… 轻微“嗤拉”一声,挡在身前的枝叶被她单手拨开。 惊慌的侧眸,两道视线霍然撞在一起。 那些刚刚准备好的说辞和解释一个字都无法启唇,不知道为什么。 濯易忘记眨眼的盯着她,她手臂纤细,因拨开树枝的动作,肩上披巾微微敞开,若隐若现的露出那一道明显的乳/沟。 耳根瞬间爆烫,濯易生硬的梗着脖子移开目光。 “是你?”伴着疑问声,许念蓦地松开手,枝叶瞬间反弹,“扑簌扑簌”中,几片叶尖打在了他身上,脸上。 濯易:“……”真疼,他绷着脸,不出声。 “濯易?”不太肯定的念出他名字,许念环胸站在他对面,方才在厅内,她有听到这个名字,原来…… 两人中间隔着几根树枝,隐隐约约朦朦胧胧,突然,站在那边的许念不知联想到什么,忽的轻笑一声。 第六章 . 第六章 许念当然记得他,记得他的脸,记得他清澈的眼神。 可并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她的记得与他没有任何干系…… 一阵风拂来,许念紧了紧披肩,唇畔笑意不知不觉也像随着寒风消散,她垂眸盯着地面,似想起了什么,神情有些凝重而专注。 沉默中,濯易终于缓过了神。 他仍然觉得紧张,三年前醉酒后的那场胡闹,至今想起来依然令他脸红窘迫,那股臊意并没有随着岁月变浅变淡,反而每每想起时,都更加让他无地自容。 在她面前那晚的他,像一个傻瓜,像一个小丑! 隔着面前三四根缀满青叶的树枝,濯易专注的透过罅隙望着她。她皮肤白皙,鼻尖小巧轻翘,单看五官,并不带一丝一毫的威慑和严肃,但当她掀起眼皮时,眸中坚定又稳重,这才让她褪去五官给人带来的观感,让人不由严阵以待。 他记得一次见到她时,是在庆许氏影视成立的晚宴上,作为许氏影视首部投资的电影,《尾簪》几位主创带着他一起前来道贺。 起先他完全不知道她的投资竟然与自己存在着关联,直至制片人三两杯酒下肚,轻飘飘的一记蔑笑,这才让他如同五雷轰顶。 原来她投资时只有一句话,这角色得让原先那个男人出演。 原先的演员…… 只能是他。 那一刻。 他无比慌张的看着剧组人员眼中的了然,想开口解释,却不知该怎么辩解。 第6节 包养?并不是这样,他都不认识她! 惊诧莫名的望向人群中央那个高贵漂亮的女人,她这样高高在上的姿态和眉骨,怎么可能想包养他?怔愣在原地,他久久无法动弹。 稀里糊涂被灌了两三杯酒后。 他躲到庆宴角落,有些晕乎乎的一直盯着她看。 视线随着她身姿游移,他发现她喜欢抿唇笑,她很能喝酒,一拨又一拨的人朝她举杯,她都能眼也不眨的仰头喝下,一杯到底,点滴不剩,还依然保持清醒。 真厉害。 可不知怎么,他却觉得有点儿犯堵。 喝那么多酒,挺伤身的! 庆宴到凌晨才结束。 眼盯着她在随行几位保镖保护下离开,他陡然跟着追了出去。 想问个明白,一定要问个明白,可是…… 如今三年都已逝。 濯易从回忆中清醒,他伸手拂开挡在他们中间的树枝,鼓起勇气,望着面前与那时相比毫无变化的女人,启唇,“我……” 刚开口,怎知她却在同一秒转了身,沉默的意欲离去。 愣了一瞬,看她速度不快不慢的往前行,直至彼此距离拉开两三米,濯易才陡然醒神,他来不及多想的快步追上,猛地挡在她身前。 步伐被阻。 许念低眉顿了几秒,见挡在面前的男人没有丝毫识相的举动,许念面无表情的脸上浮上一层不耐。 和那晚不一样,她此刻根本没有心情和他虚与委蛇,她不想陪他逢场作戏。 仰头盯着他,她目光浸着冷! “你,你的手……”濯易陡然紧张到了极点,尤其被她这么望着时。 挪开视线,他目光转移,落在她攥着披肩一角的莹白手背,是的,只要不看着她,他心情就能逐渐平缓下来。 真恶心。 沈霖均那双沾满恶心的手碰过她。 若她知道真相,一定也会觉得恶心的…… 濯易脸色难看,他脑中一瞬间只有一个想法,是冲动也是执念。 他骤然抓住她手,牵着她沿着露台台阶匆匆往下。 一切都太措手不及,他脚步飞快,许念被拉扯着走到露台附近的一汪喷泉时踉跄了下,她毕竟穿的是高跟鞋,身体失重的那一秒,他很快搀住她。 身体贴近的一刹,能闻到她身上散发的淡淡幽香。 濯易僵了一瞬,迅速往后退开一步,但牵住她的手并没有松懈。 稳下脚步,许念嗤笑着不可置信的冷冷瞪他。 怎么?又想玩什么花样? 她没搭理他,要走。 手却被死死攥着,他攥着还不说,非用另只手捧起泉眼里的水淋在她手上。 入了冬的黑夜,水温极低,许念冻了一个哆嗦,气得说不出话。 神经! 她别过眼,深吸一口气,“我自己洗。” 挣开他手,许念猛的弯腰,将双手都浸入泉水之中,停顿几秒,起身,嘲讽的睨他一眼,“可以走了么?” “嗯。”他面容看起来倒是一本正经,又忽的微微蹙眉,“等下。” 许念挑眉望着他,眸露讥诮! 盯着她没有擦拭的*的手,水珠从她削葱似的指尖一滴滴往下坠落,一定冷极了! 上前握住她手,濯易用西服外套包住她手背,轻柔的给她擦净水渍,擦完右手换左手,表情认真。 “可以了。”擦完,他低眉跟她道,眸中像透着一点点笑意。 许念一点都不想知道他玩什么把戏,她不为所动的别过眼,拾步走上露台台阶。 身后,濯易亦步亦趋跟着她,像一条狗…… 一前一后。 余光瞥见那阴魂不散的身影,许念眼中略过一丝厌恶。 她摁了摁眉心,努力忽视,而后往正厅前行。 与外面清新冷冽的空气不同,半只脚踏入厅内时,一股萦绕着香郁的暖风迎面扑来。许念不经意抬眸,倒是极其巧合,她目光蓦地落在远处那一方长长的窗帘处。 她亲姑姑介绍的相亲对象正搂着个女人半隐在窗帘后。 那两具躯体极近缠绵的交缠在一起,只差衣衫剥尽,呵,这样的场合做如此苟且的事是不是更刺激? 沈霖均这人未免也太饥渴难耐了些,虽然早已司空见惯,虽然像他们这种人的婚姻很多都只是一个形式和笑话,但沈霖均如此迫不及待的嘴脸实在还是…… 看着他探入女人裙下轻揉慢捻的手,许念撇了撇嘴角,忍住作呕的感觉,倏地折身,沿着灌木离开。 濯易自然也看到了。 他小心忐忑的观察她面色,有点高兴她发现了真相,又怕她不开心。 结果,她果然是不开心了! 这是不是证明,她心里头对沈霖均还是有点儿在乎? “你去哪?”见她脚步微快,濯易有些没劲儿的紧跟着问。 “再洗一遍手。” “……”猛地驻足,濯易有一刹那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但他没有听错!眼见她即将走下台阶,他猛地快步上前,嘴角笑容扬起,眼睛透着光的拉住她手,“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不等她回应,他着急的解释,“有热水的地方,还有洗手液,是smile品牌的最新款,味道很适合你,我还有手霜,不过是男士款,但挺好用的。”她好看的眼睛正望着他,看得濯易耳廓不由又开始发烫,他没有避开她眼神,继续极尽全力的用各种好的形容词描绘,但他实在不太懂如何献殷勤,他也没把这当做一种殷勤,他只是希望用最好的方式对她,“距离也不远的,就在楼上,这山庄里的房间摆置也很古朴清新,我住的房间推开窗,可以看到最好的风景,是山庄李老板说的,晚上看向窗外,水面上洒了一层月光,像星星一样,要是有风,星星就碎在了湖面……” 许念望入他眼眸,缄默。 他嘴上喋喋不休,眼里的期待和欣喜毫不遮掩,如果是伪装,那他真是一个好演员。 “哦,老板给我这么好的房间是因为他说他是我影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濯易又想起来的补充道,“老板是男的,夜宴的邀请函也是他送的,老板人真好!” 顿了顿,他小心翼翼的掀起眼皮,问,“那、去么?” 橘光灯晕下,濯易看着她弥漫着一层暖光的眼眸,气氛沉寂,她没说话,整个人安静极了。 他总觉得,她好像在走神…… 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奇怪。 试探的拉着她手往前走了一步。 她并没有明显的抗拒。 濯易抿唇,激动的牵着她从另条安静的路径而行。 经过长廊,上二楼,厅内喧哗一下子被抛到耳后,窗外的风、湖水里未眠的野鸟扑腾翅膀的声音,还有他莫名其妙变快的心跳声,一切都仿佛扩大百倍的在他耳畔嗡鸣。 手好像僵硬了,又好像有着轻微的战栗,他怕握着她手太紧,让她不舒服,又怕握着她手太松,不小心就散开…… 终于行到房间门前。 濯易见她微垂着眉,连忙单手刷卡,推门,特别谨慎的带她进屋。 要给她拿拖鞋,得松开手才行…… 濯易为难看着她,不知道担忧着什么的道,“我挺快的,我给你拿鞋。” 语罢,又顿了好几秒,才松手飞快去鞋柜,蹲下身,他左挑右选找出一双看起来与其它并没有任何不同的酒店一次性拖鞋,然后起身回到她身前,将鞋放在她脚边。 他就蹲着,仰眸望着她,像是示意她要换鞋。 许念低眉看他一眼,右脚从高跟鞋里抽出,踩入他拿来的拖鞋里…… 第七章 . 第七章 濯易等她穿好鞋,满意的起身,抿唇指给她方向,“洗手台在那边。”又匆匆折身,步伐略快,“我去拿洗手液和护肤品。” 他着急绕到床边柜,蹲身拉开抽屉,在随行包里翻来覆去,找出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 将它们满满的捧在双手手心,他眸带期待的侧头,趴在床沿星星眼问她,“你想用什么?”说话空档,其中一瓶猛地歪倒掉在床榻,伴着这个动作,他手中的那些东西瞬息争先恐后的骨碌碌落下去,最后,手中独剩一管圆柱形玻璃瓶。 小瓶儿稳稳立在他掌心之中。 却有些单调的讽刺。 濯易脸红的盯着它,不说话了,表情有点尴尬…… 太蠢。 不忍直视的别过眼,许念进浴室,随意道,“就你手上的。” 洗个手而已,不至于这么大惊小怪! 停在洗手台前,她拧开手柄,调到温水,伸手让水流从指间穿过。 濯易等了半晌,才有些垂头丧气的跟着走进来,一副对刚才那幕失败的画面非常在意的样子。 浴室不算宽敞,两个人立在里头,虽不至于拥挤,但氛围却顷刻变得不一样。 他将洗手液递给她,许念却抬了抬下颔,示意他搁在洗手台。 第7节 等他放稳,许念从中挤压出一小团白色泡沫,缓慢揉着手背与指骨,低头漫不经心道,“你一个男人,这些东西倒挺齐全。” “嗯。”濯易颔首,大概并未听出言外之意,“有些是代言的产品,大部分是严彬买的,因为他说我是靠脸吃饭的人!” 动作顿了一秒,许念冲洗掉手上泡沫,关掉水流,转头看他。 她眸中划过一丝笑意,不知道他这是要走什么人设,耿直派? 他这算不算是在另辟蹊径的讨好她取悦她?这种迥异于阿谀奉承谄媚的画风虽然清奇,但……他确定她吃这一套? 许念视线淡淡的在浴室晃悠一圈,他顷刻心有领会的递给她干毛巾,眼睛诚恳,“崭新的。” 伸手接过,擦拭,他又忙不迭拿出几款不同的护理产品,“手霜手油手膏,用哪一种?” “你平常用哪种?” “手膏。”濯易语气有些轻快的跟她安利,“手膏原材料纯天然,有加入橄榄油精华,冬天用这个挺好的,保湿效果不错,味道也比较自然清新,可以……” “哦!”许念淡淡打断,从他手里捡起一盒手霜。 濯易:“……” 他盯着她抹手霜。 表情有点小小的委屈,但还在可控制范围内,面上并没有流露太多失望。 只是—— 她肩上披巾本就松松垮垮,此刻在她连贯的动作之下不断下滑,终于,披巾蓦地从她裸/露的肩膀滑落下去!然后软软的落在她脚踝处。 屋里开了暖气,不冷。 但她身上这件礼服却瞬间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了空气里。 剪裁设计非常贴身,衬得她肌肤雪白身姿曼妙,瘦削的肩,线条完美的锁骨,以及饱满…… 濯易眼睛不经意落在她胸前,脑中顿时充血般涌上大片红雾。 他倏地转过身,攥着没有被她选中的手油手膏,整个人从头到脚僵化,杵在原地纹丝不动。 许念自在的擦完手霜,又慢条斯理擦了一遍,然后抬眸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当然,也留意到了镜子角落里的那处背影。 她捋了捋发丝,整理肩上的礼服,没管地上的披巾,轻飘飘道,“作为一个演员,不是挺常见的么?” “没、没!”面颊霎时浮起胭脂般的红晕,濯易磕磕绊绊否认。 “哦?”许念嗤笑,瞥了眼他背影,“什么没?你觉得我在说什么?” “……没说什么。”他闷声道,似乎听出了她的调侃之意,有点憋屈,有点赧然与着恼。 许念扯了扯唇角,“我说了啊!”她不以为意,“就胸呗!” “……”濯易脸上愈加爆红,他咳嗽着否认,“不……” 不常见! 他本来想这么说,又觉得不对! 从前出席活动时,那些女艺人为了所谓的出彩曝光率,都会煞费心机争夺眼球的在礼服上做很大文章,最常见的便是各种各样的大尺度,但她不是啊…… 她和她们不一样! 他嘴拙,不知道该怎么说,急得额头都快沁出汗渍,怕她对他有所误会,便支吾着道,“不、不好看!”濯易窘迫的转身,眼睛落在她脸上,迅速挪开,弯腰捡起她脚畔的披巾,涨红了脸,慌手慌脚展开给她披上,他动作毫无放肆,非常避讳,生怕碰到她关键部位似的…… 许念勾了勾嘴角,眸中轻蔑,语气倒平静,“你演技看起来不错!” “你看过我作品?”濯易本来低着的头突然抬起,双眼灼灼!像突然亮起的两盏小灯泡。 “算是看过吧!”许念眸露嫌弃的看了眼乱七八糟拢在肩上的披巾,重新整理着走出浴室,行到敞开的窗前,她懒懒斜靠在一侧朝远方眺望! 果然如他所说,这里景致极佳,朦胧月光在水面碎成星子,随风推开一层一层婉约的波浪…… 许念缄默的望着桥边摇曳的大丛芦苇!它们轻悠悠的飘来飘去!湖面宁静,周遭毫无声息。 黑色的夜晚,分外勾人遐思,他刚才说,他的作品…… 不知为何,许念脑中蓦地响起一道充斥着憧憬的羡慕声音。 “姐姐,有朝一日,我要是能和东子一样自由自在就好了,我也想出海,也想站在破烂陈旧的甲板上拥抱月光……” “《东子的海》,是这部电影的名字!”他躺在床上弯唇,指着平板屏幕,极有兴致的笑着对她说。 她那时在做什么? 肯定是烦恼的坐在床边皱眉看文件,为那些枯燥而为难的工作伤透脑筋。 但如今她还清晰记得当初在屏幕里看到的那幅画面。 深蓝色的背景下,一个瘦弱的灰衬衫少年站在一艘渔船船头,他没有右手,短发被风吹得凌乱,但当他吹起一阵奇怪的旋律时,海面突然“咚”一声钻出一只海豚,而后接二连三的钻出一只又一只…… “他的眼睛,很干净!像没有心事!”她笑着评价,语气似欣羡! “嗯,姐姐,这个扮演东子的演员叫濯……” 说至此处,“叮”得一声,她口袋手机倏地响起,迅速看了眼简讯内容,她猛地起身,将床边资料匆匆整理,习以为常的立即抱着厚厚一沓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只留下匆促至极的话语,“小宇,公司里有急事,姐姐必须马上离开,等忙完姐姐再来看你!” “好的,姐姐……” 身后小宇弱弱的声音隐隐透着孤独和失望,她不是听不出,每次她都懂,但是—— 她没有别的选择! 医院长廊惨白戚戚,她脚步匆促,依稀还能听到病房里东子吹响的那首旋律…… “砰!” 一声轻响骤然闯入耳边。 是面前的那扇窗被一双手阖上! 许念怔了下,猛然从回忆里惊醒。 “风大了!”濯易看她被风吹乱的发丝终于缓缓柔和垂下,提议道,“或许我应该给你拿一条毛毯!这样推开窗就不会着凉!” 东子的声音…… 有一瞬间,许念分不清是过去还是现在。 他让她蓦然产生一种错觉,像是小宇笑着在跟她说,“姐姐,有朝一日,我要是能和东子一样自由自在就好了!姐姐,这个扮演东子的演员叫濯易!” “还是拿一条毛毯吧!”见她依然低着头,濯易瞧不清她具体面色,便自作主张的转身去取! 等他折身而返,窗下却已空,她不见了。 呆了一秒,濯易抱着薄毯追到玄关,看到她已经换下拖鞋。 “不看了?”他直直望着她背影。 “嗯。” 她声音非常轻,低低的,濯易听得很清楚,他沮丧的定在原地,见她即将跨越门槛,突然鼓起勇气道,“真的不看么?这里风景好看的,特别好看。” “不。” “那你下去做什么?”垂眼,他默默道,“那个男人,沈霖均,你不是看见了么?上次,我还看见他和别的女演员……他恶心,你不要再和他呆在一起。”怕她不信,濯易低声继续,“我没有骗你,他真的不是好人,他配不上你,也一定不是真心对你好……” “那谁对我好?”许念蹙眉,轻蔑嗤笑出声,“你么?” 她靠在门侧,微微转身,双臂环在胸前,眼睛望向他,弥漫着嘲讽。 濯易愣了愣,他磕巴着道,“我、我……” “闭嘴。”声音略严厉的打断,许念脸色陡然阴沉,她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 “你与我并没有任何干系,有什么资格冲我指手画脚?”她冷声道,“哪怕有关系,也不是能对我指手画脚的关系。” 似被她的话冻住,濯易好半天没能作出任何表情。 他呆滞的望着她,不吭声。 许念突然很生气。 她厌恶他那双与心灵并不匹配的清澈眼眸,她厌恶他伪装成的这幅乖巧顺从的模样,她厌恶他状似隐忍受尽委屈的姿态。 他要什么?不是显而易见么? 改变主意的直接踩着高跟鞋,许念微红着双眼讥诮的重新走到他身前。 斜了眼客厅斜对面敞开门的卧室,许念望着里面的那张大床,挑眉,“你把我带来这里,觊觎图谋的又是什么?” 她话里的暗指意味过于明显。 濯易脸庞暗红,手指紧紧攥住毛毯,他深吸了口气,不予还击。 “怎么?”许念勾了勾嘴角,“你比沈霖均好在哪里,他至少贱得光明正大,你呢?比他好多少?嘴里有一句真话么?” 两人对峙。 气氛缄默。 濯易双唇紧抿,不知是刻意隐忍或是无言以对。 许念轻笑一声,她扬起眉梢,很好,彻底打消他的贪恋,她当年对他施与的点点帮助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但是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不懂餍足和廉耻,还肖想着拥有更多的捷径去不劳而获。 转身欲走,身后却突地传来一声干脆利落的回答。 “好看。”濯易抬眸,眼神坚毅的望着她被披巾遮住的胸部,他耳根深红,连脖颈都透出一股绯色,声音微颤,“好看,但是我尊重你。” “因为你好看的不仅仅只是这里……” 第八章 . 第八章 “我没有骗你,他真的不是好人,他配不上你,也一定不是真心对你好……” 第8节 “好看,但是我尊重你。” …… 耳畔突然萦绕起这道温软中透着坚毅的声音。 与此同时,他那双眼睛也莫名的浮现在她脑海里…… 许念松开鼠标,目光蓦地越过笔电瞥向漆黑的窗外。 她呆坐了会儿,看夜风拂动窗帘。半晌,倏地低头,许念关闭正在检阅的文件,打开网页,纤细指尖触上键盘,快速敲下“濯易”二字。 除了他的名字,她好像对他一无所知。 犹豫了一秒,她缓慢按下”enter”键,旋即出现满面关于他的网页新闻。 粗略一扫,基本都是他最近参加活动和获奖的信息,许念点开个人介绍,滑动鼠标下拉页面。 如果资料准确,他似乎与她同岁。 独生子,j市人。 介绍比较简单,再后面都是作品简介,以及星路历程,还有媒体评价。 他在大众眼中的形象非常正面,正面的有些虚假……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她从不歧视任何一种职业,但“戏子无情”所形容的那种人在这个越发扭曲糜烂的圈子里越来越多。不管是男人,或者是女人,都一样。 经历了太多剧中人生,他们是不是也能对生活中的事情收放自如?甚至演得毫无痕迹? 譬如这个濯易…… 摁了摁太阳穴,许念蹙眉关闭网页,重新点开工作资料。 因为小宇,她大概才对他不自觉多一点关注和耐心,但这些都是多余的,纯属浪费时间! 室内灯盏明亮。 许念很快再度沉浸在最新的企划案里,光线淡淡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将她五官轮廓线勾勒得深邃极了,浑身都散发出一股坚韧而严肃的气质…… 次日。 许念刚到公司,坐下不足十分钟,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睨了眼桌上闪动的屏幕,来电人,“姑姑”。 将手头事情做完,她不慌不忙的接听。 “喂,姑姑。” 对畔立即传来一道中年妇女带笑的声音,“念念,三天前的晚上你是不是和沈家公子去琥珀山庄了?两人相处感觉怎么样?姑姑和他母亲经常一起喝下午茶,如果你明儿下午没什么事的话,要不要出来坐坐?姑姑都好久没见过你了。” “姑姑,我这才回来呢,公司事儿多,估计不方便。”许念单手整理书桌,轻笑着推拒。 “工作上的事儿永远都忙不完,你看看,你今年都二十有六,马上翻过年,都二十七岁的大姑娘了,大哥大嫂不在,姑姑不替你着急谁替你着急?当然姑姑可不是逼你成家,而是让你尝试着去恋爱去体验更多的幸福,女孩子啊,太刚强不是好事,偶尔也要学会放柔身段,沈公子下头也就一个妹妹,你若跟他成了,不吃亏……” 等冗长的一段念叨完毕,许念耐心的笑,“好的姑姑,我今天是真没时间,下次一定赴约。” 又来回辗转几句,终于成功挂断电话。 许念丢开手机,缓了片刻,弯腰拉开右下侧第二个抽屉,找出一张空白米黄色信封。 拆开,取出里面十几张抓拍照片,许念眼神冷漠的望着照片里的男女,不屑的别过眼。 什么时候,能睡到多么红多么漂亮的女明星也成了这些男人相互吹嘘炫耀的资本?一个有钱寻刺激,一个为钱求名利,果然一类人。 打电话喊来秘书,许念不耐的把照片丢过去,“想办法把这个传到我姑姑手里,做事隐秘些,别露出马脚。” “是,许总。”一身淡蓝色工作服的秘书礼貌颔首,她微弯腰接过信封,沉默的退出办公室。 许念抿唇,倒在椅背。 沙发椅幅度极小的左右摇晃着,她环胸盯着空中某处,忽的摇了摇头。 她姑姑这一辈子不识人间疾苦,对生意场上的事一窍不通,沈霖均这破烂事儿无非是赵元峰在她耳边煽风点火罢了,赵元峰与沈家的关系怕不只是合作伙伴那么简单! 这些照片,都是赵元峰与娱乐圈一个二线小花旦的艳/照,估计够她姑姑闹腾一阵子,毕竟赵元峰在那个女星身上砸了不少钱和精力,也早不是第一次出轨。无奈她姑姑性格单纯,被丈夫花言巧语蒙在鼓里多年毫不知情! 许念无奈的勾了勾唇,娱乐圈啊,真的很难找到一个简单淡泊的人!所以,他那些所谓的“清澈”“单纯”都只是假象和伪装而已…… 一日很快过去,斜阳西斜。 许念花了一个下午看完周子舰关于扩展影视方面的计划书。 她对圈内许多都半知半解,关于导演明星都不大认识,但从长远性发展和商业性来看,是可行的。 “我看了企划书,虽然不太懂行业内情,但书面上看起来不错。”许念主动给周子舰致电。 “那就行,其实这计划我已经构思很久,打头阵的片子我上半年就开始着手筹备,不过原先没打算放在咱们旗下规划,既然如此,我想早些敲定演员,导演团队都是之前合作的不错的班底。” “嗯。”许念语句不乏赞赏,“你对这块儿嗅觉灵敏,既然你擅长,你就辛苦些担上个责任,我对这块儿真没兴趣。” “没兴趣当初那么突兀的成立影视这块做什么?”周子舰纳罕的问,“你不还投资了一部电影么?那主角现在都成了炙手可热的当红男星,就那个濯易,这部电影也被誉为他的代表作之一,我说你眼光也挺毒辣的,多……” 嘴角笑意伴着他的话语逐渐收敛,许念单手握着手机,脸色逐渐僵硬,她不喜欢这个话题! 一切都是兴起罢了,真的就只是兴起。 只是亏欠小宇太多,等到他离她而去,她才发觉连他喜欢什么都不清楚,他的愿望是什么?他最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那段崩溃的岁月里,她做了许多疯狂的事情,但濯易却只是几年后无意之间的听闻,她只记得他的脸,她不管他是否委屈人品是否端正,她也不管他遇到了什么糟心事…… 小宇有喜欢他不是么?那就让他走的更顺些,因为小宇喜欢! “巧合而已。”出声打断,许念表情寡淡道,“我下班了,这些事情你自己决定,就这样。”不想多说的迅速摁断,她面无表情的拿起包,下楼。 一楼人来人往,许念颔首回应员工们的问好。 出了公司,她才想起刚刚与周子舰通话途中,张伯似乎给她打了电话。 找起手机,许念方要拨号,几个活泼点的员工倏地从她身后向东飞快跑去,其中一个女孩嚷道,“就在旁边丁香公园的三岔路上,濯易就在那里,快去,要签名啊……” “啊啊啊啊真的嘛?濯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有微博现场定位直播啊,当然准,快点,不然人走了……” 许念戛然一顿。 丁香公园离公司极近,不到一站的距离,濯易? 她偏头朝东方望去,恰好与一个跑得略慢的女孩目光相对。 女孩怔了下,停步,喘着气儿礼貌道,“许总好。” “嗯。”许念见挺多人似乎都在朝往那个方向,便随口问,“怎么了?” “是濯易。”女孩有点抑制不住兴奋道,“微博上有人在公司附近发现戴着口罩的濯易,紧接着进行现场位置播报,附近不少人都赶了过来,大家都想要签名呢!” “哦。”看她急不可耐的想走,又碍于她在场的焦切样子,许念笑了笑,“你去吧!” “嗯好,许总你想要签名么?”话说完,大概才觉得有些唐突和冒犯,女孩一脸尴尬的连连摆手道,“不好意思许总,就说说而已,您慢走,我先走了……” 颔首目送她身影远去。 许念眸中划过一丝不耐,濯易?他来做什么?还正好出现在她公司附近。 脸色微沉,许念深深拧眉。 转身欲走,张伯电话正好拨入。 许念摁了接听,才知道张伯家的孙女儿在学校受了点轻伤,家里大人一时半会都赶不过去,于是张伯不得不去先去医院看看情况。 “没事儿,张伯您忙,孩子没事儿吧?” 等确认小孩问题不大,许念松了口气道,“现在还记挂着接我做什么?没事,我待会自己回来,张伯您慢慢来,别急。” 安抚住张伯,许念将手机塞进包里,她抬头深吸了口气,有些无奈,公司车库里的备用车已送去检修,她大概只能拦一辆出租回家算了。 朝四周眺望一圈,许念不由皱眉。 下班的点儿,车况并不好,而此时此刻的街道,堵得似乎更厉害。 街边枯站半晌,许念不耐的抿唇,她朝东方望去,依然有不少人往既定的一个方向快步前进着。 顿了顿,她迈开步伐,循着轨迹朝那处走去。 并不远。 没走几步,耳畔就闯入吵闹喧哗的嚷声,许念眯眸朝那一圈黑压压的人群望去,才相信濯易可能是真的被包围在里面。 道路附近停了不少车,给本就拥堵的街道增加了许多负担。 交警适时出现,有条有理的进行驱散。 许念就站在一棵枝繁叶茂的香樟树下。 等层层围观群众被劝离,她才透过罅隙看到里面有些狼狈的男人。 身形看起来,是他吧! 一身黑色装扮,头上戴了帽子,口罩许是拥挤过度半挂在一只耳朵上,衣衫也有些褶皱和凌乱。 几位交警正站在他面前与他交谈。 他点了点头,伸手重新戴上口罩,在他们护送至下正欲转身,却蓦地抬起了下颔。 距离有些远。 但他们的目光好像有一瞬间的触碰。 许念没什么可躲避的,这里是她公司附近不是么?倒是他…… “先生。”交警催促道。 濯易依然驻足不动,他望着那道纤细身影,糟糕透了的心情突然就神奇的好转起来。 她穿着一件米色长款外套,发丝挽上去,看起来干净而利落。 口罩下的唇不自觉弯了弯,他眸中也沁出几丝笑意,但远远看去,她的面色却很严肃,像是与他此刻的心情迥然不同,神色一暗,濯易嘴角来不及扩大的笑容顷刻消失。 琥珀山庄的分别…… 他很在意。 这两日并没有工作,他辗转反侧无法安眠,自责而懊恼。 为什么要说那种轻佻的话,她会不会觉得他很恶心,就像沈霖均一样! 第9节 还有,他带她回房间,不是,真的不是想占她便宜,直至那一刻,他想都不敢想,可奇怪的是,她挑起眼梢看他那一瞬,他心跳声犹如疾风骤雨,他望着她莹润红唇,有将近几秒,根本没有听清她在说些什么…… 第九章 . 第九章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想见她而已,其他的都来不及多想,是否见得到,是否会遭遇棘手状况,他根本就没有考虑。 濯易望着她站着的方向,双脚已经先于意识朝她走了几步。 “先生……”交警凛神拦住他,语气透着严厉,“您是公众人物,这个时间点处于下班高峰期,为避免引发更大骚动与混乱,从而增加事故发生率,我们希望您能配合我们工作,我们会送您安全回到您想去的地方。” 濯易眸露纠结的看了眼交警,以及周遭此起彼伏叫喊着他名字的人群,他当然懂,他也不想制造任何麻烦,尽管事与愿违。 但—— 她分明就站在那处,清风晃动着树叶,她衣角也随风轻微摇曳。 如果现在走了,以后有没有机会再见她?没有联系方式,不知道家庭住址,他的身份,也没有办法守在公司门口等她下班…… 抛却任何现实原因,关键是,她愿意见他么? 果然……是不愿意的! 颓败的垮下肩,濯易看她定定站了几秒,然后毫不犹豫旋身。 人群中,她朝相反的方向一路向前,没有丝毫停顿,亦没有回眸。 所有的前进都失去了意义。 濯易沮丧的垂眉,事实上他并没有想好见到她该说什么,但就是有股莫名其妙的勇气,可现在,它们都消失了! 无力的把口罩往上扯了扯,在交警保护下,濯易跟随他们步伐,搭巡逻车离开。 中午出门,足足五六个小时,濯易无功而返的回到了下榻酒店。 严彬得了消息,开着保姆车从逮濯易的路上赶了回来。他中午睡了一觉,下午三点醒后,才知微博上都乱了套,很好!人居然还被交警遣送了回来…… 快速赶到酒店,泊好车,严彬拖着微胖的身躯抹了把额头汗渍,气冲冲的上套房。 刷卡进门。 人大爷正安静的坐在窗下托腮晒冬阳,亦或者是思考人生? 严彬气急败坏的捡了个坐垫坐在他身边,怒,“说好的下楼买个榴莲呢?” 他不吱声,侧脸沉着,鼻梁挺拔,小扇子似的睫毛微垂。 严彬更气了,他夸张道,“濯哥,小的没心脏病也得被您搞出心脏病,说好的出去买个榴莲呢?榴莲呢?您没买榴莲没事儿,可丁香公园离咱们酒店车程都有半个小时,您去那儿做什么?跪求您给小的一个明白,难道那儿榴莲特别好吃?” “我从不吃榴莲。”半晌,濯易身体纹丝不动的启唇,轻声道。 “……”严彬瞪眼,他知道他不吃榴莲呀,但他以为他是专门出去给他买的嘛! 气鼓鼓的挺着肚子,严彬继续唧唧歪歪,“濯哥,咱别提榴莲,您就告诉我,预谋已久的是不是?糊弄我下楼买榴莲呢,结果你就这么对待我?我……” “不是说好不提榴莲么?”忽的寡淡看他一眼,濯易低头,提不起劲儿的道,“问你个问题。” “什么?”口头上吃了瘪,严彬冷哼一记。 “如果对一个人说了不该说的话,怎么办?” “什么叫不该说的话?总有个大概内容吧……” 濯易将下巴搁在膝盖上,他脸色蓦地开始发烫,怎么好意思说?他在心里叹了声气,不吱声了。 “……”严彬看他闷葫芦一个,摆手道,“哎哟不管你了,我跟你说正事,你反正不回老家,这个档期不如接个工作?然后过年的时候再休息。” 摇头,濯易无言而坚定的拒绝。 蹙眉,严彬眯眸道,“都不听我详细说说?事情是这样的。”不管他想听还是不想听,严彬自顾自的往后面说下去,“这是部悬疑烧脑题材的电影,导演郑吕算是新人,但他在导演汪国彰手下学习了五六年,汪国彰出了名儿的大导,我料想他基本功不错,这部汪国彰肯定也会把守一二,质量上应该有保证。另外,班底都是之前合作过数次的,非常靠谱,哦,这部电影出品方是许氏影视,也算是老合作伙伴,你曾经的《尾簪》和《一张邮票》他们都有投资。也就是因为大家彼此都熟悉,所以不太好直接了当的出言拒绝,本子那边说过两日给递过来瞅瞅,你就看看,若是不过关,咱们只能用别的借口……” “接。” “……嗯?”猛地刹车,严彬掀起眼皮,有点儿没转过弯的看向濯易。 “我接。”濯易看他一眼,稍微挺直身体,灰败的眼睛里像是戛然出现一点生机绿意,重复道,“接吧!” “会不会太草率了些?”严彬倒是迟疑了,“虽说都是老朋友,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觉得咱们还是要慎重的去……” “接。” 严彬:“……” 他还想说什么,却见濯易突然像活了过来似的,他倏地从窗下站起身,一扫方才的颓废,精神焕发的越过他,直接走进卧室。 目视他消失在视线里,严彬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嘴。好吧,他应该觉得高兴是么?难得见他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去工作! 不过—— 这人怎么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反常劲儿?莫名其妙的摇头,严彬懒得去想,得,大概去工作就恢复正常了吧! 然而后续实在出乎严彬意料,濯易的决定竟异常坚定,从剧本送来到与相关工作人员见面商谈,不过三四天时间,就已经成功签约。 这速度,连严彬都惊呆了! 他唯一觉得庆幸的是许氏影视财大气粗,做什么事情手脚都利索,一大班子凑齐,各方面差不多就位,就直接定下开机日期,这个月二十号,距离现在仅剩一周半。 在拍摄时间上,濯易给了足足两月,刚好拍到年前杀青。 签约后一周行程繁忙,见制片人见导演见编剧,但凡对方有约,濯易都欣然前往。 严彬跟着一起行动,越发觉得他们家濯濯有点儿不对头,每日乘兴去败兴归什么的,是不是有点儿太过明显? 这不,刚从包厢出来,他脸上勉强维持的笑意顷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回程途中。 濯易望向窗外,漆黑的夜晚,天上没有星子。 他才觉得,自己真的太过天真。 原来这份邀约并不能代表什么,一如最初的《尾簪》。 是他太过兴奋,太过抱有期望,所以才会觉得失望,说不出抱着什么期待的失望。 保姆车一路行驶,盏盏路灯转瞬被抛在脑后。 濯易靠在车窗,寒意随风扫在他面颊,格外的阴冷…… 晚上十点整。 家具摆置偏复古的书房内。 周子舰坐在书桌一角,他低眉吹了吹浮在茶杯上的一团热气,轻笑着抬头,看向对面从忙碌里掀眸的女人,“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才能别那么工作狂?也要有些个人生活才是。” “好。”许念颔首答应,搁下手中钢笔,弯唇问,“怎么今儿突然就来了?” “自是找你有事。”搁下茶杯,周子舰熟知她性格,总是看起来温和的答应你所有的劝解,可骨子里依然我行我素,丝毫没有任何改变,谁说都这样,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让自己不绷得那么紧…… “你说。”许念眼神示意。 拿她没辙的转到重点,周子舰思忖着道,“之前跟你提过,电影还有几天马上开机,演员工作人员皆已到位,但取景地出现了点问题。” “怎么了?”许念挑眉。 “为了营造氛围,故事中心地点选的是一栋爬满绿萝的别墅,但不知是不是前儿下了场初雪,绿萝瞬间坏了大半,蔫蔫的,叶片泛黄,估计是不成了。” “那怎么办?”蹙眉望向对面男人,许念触上他眼神,蓦地一顿,她率先挪开目光,顿了好几秒,才低声道,“不合适,那是我个人产业。” 周子舰应声,试探的道,“也就拍一两个月,那里现在并没人住。” “不。”拒绝,许念排斥的低眉,她重新拾起笔,平静道,“那里不行,要不推迟开机时间,期间费用我挪给你。” “嗯。”起身,周子舰望着她,“那再说吧,既然这样,我就回去抓紧时间再找找有没有合适的景地。” “慢走,我让爱姨送你……” “不用。”摇头,周子舰转身走了几步,突的侧眸,他朝书桌前低头看不清神情的女人道,“你别太为难自己,有些东西不是这样封闭储存就能到永远,心里记得就够了。” “你说得对。”扯了扯嘴角,许念笑得有些勉强。 周子舰知道她这又是明显的表面应和,内心呢? “你别只是嘴上承认,要心里也说服自己才对。”周子舰拉开书房门,叹了声气,同她告辞,“我先走,你早些休息。” 颔首,等他远去,许念怔了半晌,她拾起笔,放下,又拿起,重复数遍,心已经彻底乱了…… 三日后。 许念终于下定决心。 她把钥匙交给周子舰,只嘱咐不要损坏任何内部设施,其余并未多言。 “开机发布会你来么?”周子舰看了眼掌心的一串钥匙,问她。 “不了。”摇头,许念笑道,“预祝你们顺利。” 话是这么说,可到了这一日,她上班时竟然有些走神…… 许念有点儿后悔了。 后悔那么冲动的把钥匙给了他。 心神不宁的坐了片刻,许念拿起包,蹙眉去停车场。 遥控解锁,她坐进驾驶座,迅速起航。 高速公路通畅无碍,足足行了三个多小时,抵达目的地。 坐在车内,许念看了眼腕表,下午五点多,发布会大概已经结束,所以,她也不清楚自己匆匆过来是为了什么! 目光投向车窗外,许念心情复杂的望着眼前熟悉的建筑。 除却医院,小宇在这里渡过了生命中的最后六年,但—— 第10节 但因为此处离市区路程太过遥远,她从前每个月大概只能过来一次,偶尔深更半夜接到电话就必须匆促离开。好几次,她下楼走到庭院,一回头,就看到他站在阁楼窗前,绿藤萝在月光下摇曳,他抬了抬左手,摇晃着与她告别,一根根长藤萝半遮住他瘦弱的身体,恍惚的映衬出他勉强带笑的嘴角…… 喉咙口灼烫。 许念难受的伏在方向盘上。 她对他心有愧疚,可是……她也很难熬!没有了他,日子越发难熬! “砰砰砰。” 陡然间,车窗被捶得铛铛作响,力度之大,甚至让许念觉得车身都在颠簸摇晃。 她闭了闭眼,尽量控制住崩溃的情绪。 就这几秒钟的功夫,窗外声音越发沉重,好像她再不做出点反应,车窗就要被生生砸开。 顾不得再整理掩饰,许念猛地抬头,双眼通红的瞪向窗外的……男人。 一瞬间,彼此都怔住。 许念率先回过神,她烦躁不耐的吐出一口浊气,伸手将凌乱长发用力的往脑后捋,她眼角泪痕还来不及擦净,看起来狼狈极了。 “砰砰砰。”短暂的片刻过去,讨厌的锤窗声再度响起。 许念不可置信的怒视他,他疯了么? 他表情着急仓惶,双手紧握成拳,完全像不知道痛般的用力敲打着车窗,眼睛饱含期待的看着她,像是让她开门…… 烦不胜烦的别开眼! 许念不懂为什么总是遇见他,阴魂不散? 猛地踩下油门,她双手操控方向盘,迅速驾驶着开入宽阔大道。 车戛然开走,濯易身体失重,险些摔倒。 他稳住重心,见她将车开得极快,一时心都惊得要跳出来。 她状态明显不好。 急得脸色发白,濯易左右四顾,周遭并无人迹,他慌乱无措,蓦地,他看到角落停着一辆没上锁的单车!眼前一亮的跑过去,他直接骑着就追! 偏僻的郊外十分安静,道路车辆鲜少。 许念吸了吸鼻子,逐渐缓下车速,她双手紧紧攥着方向盘,眼中依旧酸涩。 前方隐隐变得模糊,许念眨了眨眼,孰知…… 她倏地定定望着后视镜。 小小的方镜里,有一抹黑点至始至终的紧跟在后方。 见前方道路空无,许念转头求证的往后看,小小的黑点依然存在…… 果然是他,濯易。 瞬息不可置信的讽笑出声,许念无语至极,神经病么?犯得着这么拼? 转头,许念准备加速。 哪知前方不知何时突的闪出一只小野狗,它貌似两条腿都受了伤,一瘸一拐的,行走速度非常慢。 车与它距离越发靠近,小野狗不动了,它簌簌发抖的蹲在原地,许念似乎可以看清它眸中溢出的绝望和恐惧…… 猛地调转方向盘,“哐啷”一声,车身撞上路畔一棵粗壮的大树。 双眼睁大。 行在后方的濯易几乎吓傻,他脑袋有一瞬间空白,全身肌肉都激起一阵战栗瑟缩。 双腿几乎本能性的猛踩着脚踏板,飞驰到停下的汽车边,他踉跄着从单车上跃下,“砰”一声,单车倒在一旁…… “砰砰砰。”连敲了几下玻璃窗,见她伏在方向盘毫无反应。 濯易眼眶顿时红了,他猛地转身,在地上找到一块体积较大的碎石,高高举起,转身就作势要砸开窗户。 听到窸窸窣窣动静,头脑昏沉眩晕的许念努力睁开双眼。 她有种直觉,再不给点反应,他一定会想尽办法给她把这车砸了…… 解锁,提起最后一点力气,她伸手拧开车门,双脚刚踩在地面,还没下车,一阵冷风拂来,黑色暗影蓦地遮住她脸。 许念抬眸。 有些怔忪。 他双眸弥漫着血丝,双手举着半块砖石,手上都沾染上了不少泥土。 许是动作惯性,他往下挥的动作来不及停止。 眼睁睁看着那块砖即将砸在她脸上,许念倒还镇定,她双眼眨也未眨…… 大约距离她额头还有毫厘之隔时,他动作猛地顿下。 周遭静寂。 两人久久没有动作,空气仿佛凝滞,恍惚之中,那只幸免于难的小野狗突兀“汪”了两声,它呜咽着远去,声音消失在耳畔…… 气氛被打破,许念蹙眉扶着车门站起身,她没看他一眼,略感无力的径自关上车门,沿着前方缓慢的行走…… 双臂僵硬。 濯易呆滞的丢开砖石,他原地怔了会儿,方要追上去,又想起来的折身扶起单车。 推着单车朝前方走,他望着她单薄的背影,犹豫了几次,才细声询问,“你受伤了么?” 第十章 . 第十章 傍晚的夕阳把大地染成了暖橘色,濯易推着单车亦步亦趋的跟着走。 他低头看着地上她的影子,风晃动长发,地上的影子也跟着摇曳出飘扬的弧度…… 看起来,不像有外伤的样子。 但,也有可能撞到脑袋什么的!想寻求帮助,可他身上没带手机,濯易看了眼自己,他还穿着戏服,简单的毛衣长裤。方才他从庭院出来只是寻个清净地琢磨下待拍的戏份,孰知刚出门,就不经意见到了车上伏在方向盘上的她。 起初并不是太确定,但走到车窗前时,他就十分笃定,是她,尽管还没看到她的脸。 “你真的没觉得身体哪里有问题么?”濯易见她一声不吭,加快脚步推着单车走到她右边,侧头道,“脑子呢?有没有嗡嗡的感觉?” 许念无动于衷的加快脚步,偏头避开他的直视。 濯易垂眸,红着脸说,“对不起,琥珀山庄那晚你、你不要生我气,而且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你若是觉得身体不对劲一定要告诉我,我马上送你……” 双手套进风衣衣兜,才发觉手机扔在了车里。 许念回眸,望向远远抛在身后的车,眸色毫无波澜。 懒懒的停下脚步,等他念叨完,许念淡淡道,“你骑车速度快么?” “还行……”马上改口,“快的!” 许念冷眼看他,马上移开目光。她走到他单车后座旁,撩开风衣坐下,见他傻傻侧头盯着她,蹙了蹙眉。 “哦!”马上反应过来的踩上单车,大概是许久没骑行,更未载过人,双脚落在脚踏板上时,濯易竟有点重心不稳,单车龙头瞬顷刻不听话的左右摇摆起来,幅度还不小。 他慌了,等她手攥住他腰间衣衫时,更慌了…… 许念被他折腾了会儿,正要开口让他停止挣扎,结果下一瞬车竟突然平稳的朝前行驶起来。 额上沁出冷汗,濯易轻吁了口气,他全身紧绷的保持匀速骑行,生怕一不小心出差错。 “我们是不是去医院?”沿着笔直的大道行了会儿,他开口询问。 “不。”许念松开拽住他腰间的双手,她望向远方,顿了半秒,怕他啰嗦,一次性冷声道,“我没问题,不管是身体还是脑子,你往前走就是,要停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少说话。” “噢!”下意识要再说什么,濯易猛地想起她的嘱咐,马上紧紧抿唇,缄口不语。 气氛安静极了。 一路向南,只有风声相伴。 天边余晖颜色慢慢变浅,冬天的黑夜,总是来得稍微快些。 濯易脸色通红的努力踩着单车,他觉得他好像都迎风踩了一个多小时了,腿像灌了铅,好累!若不是身后有她的重量支撑,他都要坚持不下去。 但他身体却很热。 心也是热的。 这条路真长,明明行得累,却有种很值得的感觉! 濯易悄悄侧眸朝身后偏了偏,隐约捕捉到她几缕飞扬的发丝,他抿唇笑了笑,转而又想,没人会看见他表情的,为什么要忍着,他可以笑的…… 黑暗一点点吞噬光明,夜色变得昏迷,许念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她望着远方,突然觉得内心一片宁静,想一直这么宁静下去。 脑海里其实有许多画面在翻飞,美好的悲伤的,笑容或者眼泪,却很奇怪,心里很安然平和。 深吸了口气,许念闭上双眼,感受着风从脸颊划过…… 要上桥了。 是拱形的,坡度挺高。 濯易内心纠结,他真要没力气了,但眼下又没有别的道路选择,上还是不上,这是个难题。 难道要推着走上去么? 太丢人了…… 可要是走到半途骑上不去,岂不是更丢人? 纠结来纠结去,一不小心,直接就顺着拱桥直奔而去。 心里一个咯噔,濯易闭了闭眼,猛一狠心,拼了! 第11节 他攥紧手柄,集中全身最后一点力气,然而—— 这最后一点力气实在是太小了,约莫行到拱桥三分之二的坡度上时,单车顿时摇晃着往后倒退,濯易顾不得尴尬窘迫,努力力挽狂澜,但……失败了! 他瞪大双眼,来不及让她小心,连车带人的,大家一起摔了下去。 “砰”一声,真是尴尬至极。 濯易烧红了耳朵,他手忙脚乱的推开半压在她身上的单车,一个劲的道歉,“对不起,我、我实在没力气了,有没有受伤,我、我……” 没力气不说? 许念揉着手腕抬起下颔,才看见他额上细密的汗渍。 原来天都要黑了,许念这才发觉。 看着他一脸精疲力竭还小心翼翼的模样,她突然觉得,如果这个世界上金钱可以买到一份真挚而不变心的对待,应该很多人愿意倾尽全囊。 只是可惜,买不到! 许念默不作声的躺在地上,抬头望向高空。 天上有一两颗星子,颜色不深,似竭尽全力的散发着光晕。 濯易真的特别累。 他跟着瘫倒在水泥地上,已经是一只咸鱼了。 同时,他也想好了,等休息会儿,恢复力气了再载她回去。 “你这样……”许念看他一眼,“像一条狗。” 濯易讪讪收回舌头,抑制喘息声。 他缓慢呼吸,情不自禁看她侧脸,她双眼定定看着天空,静谧美好如一幅画。 桥下的水潺潺流动着,半晌逝去,许念见他目光依然凝在她脸上,便面无表情的侧眸看他一眼。 目目相触,仿若心虚般,他这才立即躲开视线,假装一本正经的认真看夜空,只是耳廓颜色缓慢上升中。 扬了扬嘴角,许念好奇的挑眉,原来是天生容易脸红?可这样怎么拍戏?也不可能会有能自如控制脸红程度的人吧? 她好像在看他。 她为什么看他? 濯易紧张的想咽口水,又怕被她发现。 僵硬着脖颈的直直盯着上空,她还在看,还在看…… 忍俊不禁的闭了闭眼,许念挪开视线,她有点累,又有点困。 不舍得离开这片让人觉得舒适而安宁的地方,她就休息一会儿,就一会! 郊外的路和桥没有灯。 天色一点点变暗,远处树木轮廓线越发模糊,预示着即将进入夜晚。 风有点大了。 她睡着了么? 鼓足勇气,濯易偷偷摸摸的飞快瞄她一眼,再转回去。 好像是睡着了,天冷,感冒了怎么办? 操心的转头,濯易半撑起身子,想叫醒她,可是……想叫她却也不想,他的心思实在太奇怪了! 犹豫须臾,他将另只手撑在她身体另侧,用身体挡住吹来的风。 在光线彻底湮灭前,濯易近距离的看她。 不知是不是保持这个姿势累了,等濯易有所察觉之时,他离她脸颊的距离只余毫厘。 她微暖的呼吸轻盈,犹如蝴蝶翅羽擦过鼻尖,他心尖陡然想被什么掐住,难以形容。 眼也不眨的望着她恬静面容,仿若被蛊惑被夺去神智,濯易低头,唇轻轻碰在她唇上,非常轻的接触,那一点的贴合却如一簇灼烫的火苗,沿着嘴唇四面八方的蔓延扩大,他陡然惊醒般的瞪大双眼,似被自己放肆的举动吓了一跳。 他不是故意的。 绝对不是。 濯易呼吸猛然紊乱。 他想抽身而退,却仿佛被点了定身穴,根本没法撤离。 心脏跳动声震耳欲聋,他既羞怯又惭愧,他难道真的是那种为色所迷、不、不是,是趁机劫色,不,也不对…… 睫毛飞快不安的眨动,蓦地,时间突然静止。 原本阖上的那一双眼睛蓦地睁开。 水润润的,毫无睡意。 濯易怔住,连胸腔内那一颗砰砰乱跳的心脏都怔住了…… 第十一章 . 第十一章 濯易见她睁开眼眸,吓得一动不敢动,唇竟还轻轻碾压在她柔软的唇瓣上。 他惊慌的双眸清澈的望着她,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一阵一阵,他略带急促的呼吸扑在她鼻尖,湿润而灼烫,越来越烫。 像是紧张极了。 许念探寻的近在咫尺的看入他眼中。多干净柔和且真挚的一双眼睛,但,不是敢亲她么?接下来呢?故意的继续亲下去? 偏生他再也未动,依然保持着这么个累人的姿势半抱着她。 许念耐心用尽,她偏过头,避开这亲密的接触。 几缕顺滑的她的发丝擦过他脸颊,如晴天霹雳般,濯易顷刻惊醒,他立即踉跄慌乱窘迫的后退,却一下子狼狈的跌倒在桥面上。 感觉不到任何痛意,怔忪的睁大眼,濯易觉得他胸腔内那颗怔住的心,都险些惊得跌了出去。 话语上的轻薄。 实际行动上的轻薄。 他居然都对她做了…… 他,居然都做了!原来他是这种人么? “桥下有个公共电话亭。”许念撑着地面半坐起身,理了理凌乱的发梢,语气随意。 “哦。”濯易还沉浸在不可置信中,他傻傻点头,点完头,才遽然一怔,他猛地抬头望向许念,他刚才偷亲她了!他刚才居然偷亲她被发现了! “你下去打个电话,让人来接我。”许念淡淡瞥他一眼,移开目光。 “好,好的。”全身有些发软的站起来,濯易双手有些颤栗,像是各种情绪将他推入到云顶,飘忽又恍惚,他点头又点头,脑子一时无法思考,只知道她让他去桥下公共电话亭,那他当然要去啊…… 茫然的下桥。 濯易眼神近乎呆滞。 身后却蓦地传来一声短促的喝止。 “站住。”许念侧眸,望着他呆傻的背影,有些无语,“你有钱么?知道拨打什么电话号码来接我么?” 濯易老实的摇头,他不知道联系谁,也没有钱。 尴尬的旋身,不敢直视她眼睛。 见状,许念起身,她拿出钱包,在里层翻找到两个硬币,沿着桥侧雕花栏杆走到他身前,她将硬币放在他伸出的掌心中,然后速度不快不慢的念了遍电话号码,抬眸问,“记住了么?” “嗯,记住了。”攥紧拳头,濯易原地定了一秒,他不敢再呆下去,连忙拿着硬币头也不回的快步下桥…… 他呼吸急促,浑身像在发烧。 今夜的风一点儿都不够寒冷,因为它们根本带不走他体内的丝丝燥意。 摸索着找到略破旧的公共电话亭,拉开门,进入。 他记忆力不错,大概是经常背诵剧本的原因,准确无误的拨通号码后,待听到对畔一道沉稳又有些熟悉的声音,他连忙干巴巴的将她让他说的话全部说出,让他们来接她。 对面疑问了两句,问,“濯易?” 愣了会儿,他“嗯”了声,也想起这道声音的主人,正是他目前拍摄的《一座无人问津的庭院》的制片人兼出品人周子舰。 也是,他和她自然是认识的…… 不过,大概比他想象中关系好很多,不然怎么会让他来接呢? “你人呢?突然失踪,到现在足足四个小时,连你经纪人都不知去向,大家着急死了,所以你现在怎么和许总在一起?究竟怎么回事?” “对不起。”濯易惭愧的低眉,他更惭愧的是,若非周子舰提醒,他甚至都忘了晚上还有他的待拍戏份,工作人员一定都急疯了,他对他的如此不负责任而感到羞愤。 可关键是,他似乎一见到她,很多事情都会被忘却在了九霄云外,包括他一直尊重的事业,而且,他也会变得不像他自己,濯易从不知道,原来自己竟会是这么卑鄙轻佻的人,他会对她说出那样低俗的话,他会趁她不备偷偷亲她…… “等我过来你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对不起。”再度道歉后,濯易挂断电话,他放下听筒,视线不经意的抬起,透过透明的玻璃屋,看到了站在桥上的她。 她倚在花纹复杂的凭栏上,清风晃动她长衫,像要乘风远去。 不知何时,月亮偷偷钻了出来,泠泠挂在半空,洒下一片月白色的光芒…… 一时之间。 有些看痴了。 他好像也有了点明白,方才为什么要偷偷吻她。 将近十一点。 第12节 周子舰开着车找到桥上的他们。 夜路漆黑。 汽车照明灯昏黄黄的点亮前路。 周子舰双手搭在方向盘,看似在专注的开着车,一双暗藏锐利的眼睛却不时瞥向后视镜,他略有深意的盯着那个看起来拘束又沉默的男人,心中生起几分诧异和疑惑。 他曾经很奇怪,几年前对影视方面毫无兴趣甚至什么都不懂的许念为什么要成立影视分司。 那时,也有《尾簪》那部电影的相关工作人员偷偷传出八卦,说是她看中了小白脸濯易,点名让已经被踢出局的他回来继续担任男主角。 可笑至极的传闻。 他很快让谣传消失的无影无踪,打小尝遍冷暖世故的许念岂是那些人眼中的金主摇钱树,他们许氏集团年纪轻轻的当家人没有时间去附庸所谓的极乐享受,她也不屑为之。 但是。 眼下是什么情况? 明明拒绝前来的人现在就在这里,明明还有戏份的人却抛下了工作。 周子舰眸中浮现出几丝迷惑。 哪怕绞尽脑汁,他也想不起许念与濯易有何交集,除了那部让濯易摘得影帝出尽风头从此长盛不衰的《尾簪》。 车内鸦雀无声。 没人主动打破沉默。 濯易倍感压力的坐在后驾驶座,他的右侧,坐着许念。 脖颈直挺挺的僵着,他眼观鼻鼻观心的盯着空中某一个点,久久不动。 反观许念,却是自在,车窗半开,她轻松的躺在椅背,双手随意交叠放在膝上,眼睛懒懒望向窗外黑漆漆的世界,任凭夜风吹乱她额前发丝。 或许应该说点什么,濯易余光悄悄睨她一眼,心想。 但说什么呢? 还是什么都不说了吧…… 他一张脸憋得潮红。 方才那一幕来来回回在他脑中放映,现在想起,脑中仍然像是爆开了烟花,绚烂而晕乎。 要道歉么? 但是做都做了,道歉有什么用? 濯易闷坐着,他不懂她,一点都不懂。 她没有骂他,没有责怪,若无其事般的样子,是究竟不在乎还是没放在眼里,或者是讨厌得不想再提及。 终于,车停在庭院外。 车灯熄灭。 周子舰偏头看向后座上的两人,他看了眼腕表,率先朝许念道,“都快十二点,这个时间送你回市区的话要将近凌晨三点,干脆今晚先在这里睡下,等我明早直接送你去公司。” 许念蹙眉,迟疑的颔首。 她车坏了,没办法自己开回市区,加之吹了风,人有些疲累,便应下。 “那行,就这样。”周子舰转头又定定看了濯易一眼,声音明显淡了许多,“剧组等你半天没等着,只好先临时拍摄其他几场戏份,还有,你经纪人严彬带着助理估计正找你找得着急,你赶紧给他们回个电话吧!” “嗯。”濯易声音略低的道歉,他口头上应承了,身体却没有任何举动,仍旧坐在座位上。 周子舰纳罕的挑了挑眉,啧,还不想下车? 须臾。 濯易伸手推开车门,隔着车窗,他站在门畔望入车内。 她依旧保持着方才随意的姿势,并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抿唇,濯易垂下眸,他转身离开,走进庭院。 见他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周子舰试探的冲许念道,“这小子圈内口碑不错,实打实拍戏的一个演员,虽然人不爱说话,却没听过在剧组曾发生过这么不靠谱的事情,一声不吭撇下全剧组闹失踪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说完,等了半晌,没等来回应,周子舰瞥了眼望向窗外无动于衷的女人,继续,“不过说起来,你们怎么撞上的,我前几天邀请你过来时你不是……” “他这件事。”许念转头望着周子舰,打断他话语,“若是延误剧组进度产生额外资金方面的费用问题报给我就行,不用对他过多苛责。” 又移开视线低声道,“我累了,你们住在哪儿?我想休息。” 周子舰意味深长的“哦”了声,暂时忽略这个话题,蓦地提议道,“都到了这儿,要不要进去走走?观摩下我们剧组拍摄的场景?” “不了。”毫不犹豫的拒绝。 “行,那我送你回酒店,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就是酒店设施普通了些,将就一个晚上吧!”周子舰不勉强她,她经历的苦痛她身上的重担没有人能感同身受,所以他选择尊重她,同时,他也期冀着有一天,她能重新对这个世界重燃爱的希望…… 第十二章 . 第十二章 濯易联系上严彬时,他正急吼吼的开着车在附近乱转,听他语气,险些就报了警。 耳畔严彬的声音如疾风骤雨般铿锵落下,“我的祖宗,您看不惯小的直说行么?何必折腾我?方才导演和制片脸色都绿了,你不是出去琢磨个细节?可人呢?你现在必须好好跟我说清楚,咱们抓紧时间商量出个合理的解释给剧组,你……” 站在剧组拍摄场地的后方,濯易半隐在一棵粗壮的梧桐树后。 前方,几个顶替他提前拍摄夜戏的演员正在走位,他眸露愧疚的望向大家,心情突然变得很糟糕很纠结,或许也有关于许念的原因。 没等严彬怒气冲冲的说完,他低声打断道,“你先别回来,在附近帮我买些夜宵热饮,丰盛些,算是向大家小小的表达下歉意。” “你就只会使唤我。”严彬气呼呼道,“行吧,等我回来,路程有些远,我尽快赶回去,你暂时千万别轻举妄动,留给我处理。”电话忽的挂断。 濯易放下手机,终究没能听严彬的话等他回来处理,他生平第一次被这种强烈的负罪感缠身,觉得十分沮丧和自责。 等到拍摄暂停,趁剧组人员休息时,他沉默的上前给大家道歉。 导演郑吕刚才就有收到周子舰的讯息,道是别拿这事儿为难濯易,之中有隐情。 其实说句实话,像濯易这种咖位的演员,他们全剧组上下都得供着,别说有隐情,纯粹是耍大牌又能怎样?他们哪怕心底不满,面子上也不会太多表现出来,大不了日后减少合作机会。 这个圈子就是这么势利,你红你牛逼! 不过,郑吕倒没想到濯易竟会正儿八经的来道歉。 言语还这么的……欠扁。 忘了? 濯易点头,“真忘了,很抱歉,因为注意力被其他事情占据,所以忘了工作,不好意思。” 说着,礼貌的朝大家鞠躬表达歉意。 抽了抽嘴角,郑吕一时半会不知该做出个什么反应。 周子舰已经提前给他打了招呼,就算没打招呼,他也得给濯易这个脸面,更何况像他这种大牌肯纡尊降贵道歉很不容易。一大堆小明星可比他拿乔得意多了,分明知道自己犯了错却死咬着牙硬不承认,真是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嗯嗯,日后多加注意就是了。”郑吕讪讪笑着打马虎眼。 其余工作人员都有些受宠若惊,哪怕心中仍堆积着些微不快,也都意思意思的摆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 更有性格大大咧咧些的人出言调侃,“哟,究竟是什么天大的事儿?居然能让我们一拍戏就废寝忘食的濯影帝都忘了工作,啧啧,了不得,真了不得……” 濯易脸色猛地暗红,幸在夜色漆黑灯光浑浊,他的面色不算太起眼。 笑笑闹闹中,剧组氛围不错。 等严彬和助理提着大包小包的夜宵回来时,事情基本都已经平息。虽说美食算不上贿赂,但心意上做到了,大家在心情上更容易谅解,毕竟吃人的嘴短,加之濯易态度实在是好,就是濯影帝口中的理由……委实太不像理由了些! 濯易不太习惯的陪着大家聊了会儿天,半晌后,他见严彬堆着满脸笑和众人打得火热,便寻了个契机独自走到僻静的角落。 天色黑乎乎的,他从兜里拿出手机,死死盯着屏幕。 犹豫了很久,濯易抿唇,鼓起勇气的拨打电话。 铃声响了好几声,就在他濒临要放弃的时候,接通了。 “喂。”他立即有些慌乱的出声。 另边也“喂”了声,算是回应。 “我是濯易。”他紧张的靠在树身,“我,我想问,许、许念她人……” “许总啊!”特地咬重这个称呼,周子舰坐在酒店套房客厅沙发里,他手边置着一杯氤氲着热气的红茶,嘴角浮现出一股说不出来的笑意。 不远处,站在桌畔的许念闻言侧眸,她轻飘飘看他一眼,转瞬移开视线,低眉将茶包丢入水杯之中。 “对,就是许总。”濯易低声改变称呼,“那……那她现在怎么样?还好么?” 套房客厅里,周子舰脸上笑意越发明显,他见许念捧着茶杯走到他对面坐下,不知为何,就是特别想笑,努力隐忍着,他随意道,“嗯,她人就在我们下榻的酒店,挺好的,怎么了?” “没,没什么。” “哦,没什么那就挂了。”周子舰挑了挑眉。 “嗯……” 电话里传来的那道声音略微犹豫,隐隐又有些不舍,似乎还想多说什么。 周子舰却毫不犹豫的摁断了通话键,他浅啜了口热茶,慢条斯理的抬头,眸子里含着一缕笑意,抬头道,“濯易打来的。” 对座的许念并没有什么明显反应,周子舰知道,她应该猜了出来。 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周子舰费了很大功力才没问出口,只是他每喝一口茶便要轻笑一声…… 次数多了,许念便有些着恼,她蹙眉看他一眼,意味明显。 “好好好,你早些休息,我明日送你去公司上班。”周子舰无奈的放下茶盏,笑着走人。 许念皱眉,第一次觉得他的笑容实在是令人生厌。 送他出门,她换下外衣,去浴室沐浴。 第13节 水声淅淅沥沥,隐约中,好似听到有人敲门,关掉水流,室内恢复安静,一阵轻微的“砰砰”声响起。果然有人在敲门! 穿上浴袍,许念随手拿了条干毛巾擦拭着湿发,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 以为是周子舰。 毕竟除了他好像不会有别人…… 但开门那一刹,她不易察觉愣了一瞬,很快恢复正常。 作势要关门,他动作也很快,蓦地阻拦住。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急切和匪气,濯易不好意思的飞快看她一眼,她整个人都带着水汽,眼睛湿漉漉的,发梢往下坠着一颗颗晶亮的小水珠。 “我,我有话要说。”心脏瑟缩了下,濯易深吸一口气,越过她瘦削的肩,认真的盯着空中某一处。 许念默不作声盯着他看了半晌。 她转身往前,歪着头懒散的继续擦头发。 跟了上来。 濯易关上门,他视线略过桌上来不及收拾的两杯茶盏,眸中莫名的有些失落。 收拾好心情,濯易抬眸,她正坐在沙发上做自己的事情,好似把他当做了空气。 低头想了会儿,整理说辞,然而他的脑子却混混沌沌的,来的时候分明斟酌好了,此时此刻却忘了个干净。 “晚上在拱桥。”半晌逝去,濯易觉得不能再保持沉默,他怕她不耐烦。猛地抬眸,他认真的盯着她道,“我亲你了。” “可我不是来道歉的……”声音略低下去。 “我想了,我不会这样对待我不喜欢的女人,所以……”濯易不知不觉挪开的视线重新望着她,眸中充满笃定,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有力度,“所以,所以我一定是喜欢你。” “我一定是喜欢你。” 良久,他又重复了一遍,音量虽低,但其中透出的坚定却一分不少。 擦拭头发的动作微微一顿。 许念轻咬了下唇瓣,她扬起眉梢,忽的轻笑出声。 抬起下颔,望向他眼睛,许念眸中浸着不以为意,“喜欢我?然后呢?” “什、什么然、然后?”胆大包天的告白后,濯易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他依稀记得,最初并不是来说他喜欢她的,为什么就这样说了?不知不觉就说了…… 他浑身仿若站在云端,极轻的风都能把他推落悬崖。 脑袋像停止转动的表针,无法再思考,他只能呆呆望着她,看她嘴角浅淡的笑意。 “就是……”许念随手放下毛巾,用手梳理湿发,风淡云轻的道,“就是你说你喜欢我的目的是什么?”继续整理着发梢,见他痴傻的看着她却不说话,许念唇畔笑意加深,戏谑的问,“对我有*么?” 顿了一秒,她伸出食指指向他心脏,然后微微下移,又指着他裤裆,“是心理上的*?还是身体上的*?” 脑中像是火山爆发,“砰”一下炸开,整具躯体都热透了。 濯易怔了半晌,睁着眼呆滞的摇头,“我、我没,没想过。” 关于说他喜欢她的目的,真的没想过。可她眸中的笑意怪怪的,弥漫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迷雾,像是不屑,像是不信,像是根本就没放在心上。眼睛蓦地一阵刺痛,濯易心虚的望着她,对,他说谎了,她知道。 那么,他就没有说谎的必要了…… “我想过,我想,想你也喜欢我。”濯易低声承认,但这不是他的目的,他喜欢她是他的感受,他没有办法让她也喜欢他,他只是默默在心底这样的奢望着…… 气氛倏地静谧。 客厅里水晶灯璀璨的散发着光亮,他们一人立在灯下,一人坐在沙发上,久久无人打破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许念倏地从沙发上起身,她信步走到他面前,停下。 原来他挺高的。 许念无所谓的双臂环胸,她仰眸看他通红的脸颊,然后轻轻将头侧靠在他胸膛。 “砰砰砰”,他的心跳声快的不可思议,而且越来越快了…… “如果身体反应不会说谎的话。”许念退开小半步,笑看一脸茫茫然不在状态的他,“大概是有点喜欢我吧!” 只是这么点儿喜欢够纯粹么? 一定是不够的…… 第十三章 . 第十三章 翌日,拍摄现场。 “咔。”郑吕坐在镜头前,挥手叫停。他愁眉不展的望着今日第n次ng的濯易,有些眸露幽怨。 这还是传说中的濯一条么?无论多复杂的戏份基本都一条过的演技派? “不好意思。”闭了闭眼,濯易头脑昏沉的揉了揉太阳穴,感觉糟糕透了。 他非常努力的想去聚精会神,但奇怪的是,他越想要集中,效果却越是微乎其微,连嘴里翻来覆去的台词都变得不对味。 郑吕看出了他状态不佳,摁了摁眉心,他在心内叹了声气。 这都蹉跎了半个下午,最适合这段剧情的光线已经逐渐变暗,看来今天是没法再继续。好在这栋古朴的庭院是投资者提供的场地,不需要额外支付租金。他挤出一丝笑,冲濯易道,“没事,明天继续拍摄,濯易你回去好好休息,调整好状态。” “好,不好意思耽误大家时间。”濯易疲惫的向陪着他煎熬的工作人员道歉,去化妆室换下戏服…… “濯濯,这段戏份对你来说没有难度啊。” 回酒店路途中,严彬不可置信的看着剧本台词,惊诧道,“而且还是你非常擅长的内心戏,你怎么了?” 濯易安静的坐在车窗边,大大的帽檐遮住他的眼睛和鼻翼,露出轮廓线十分清晰的薄唇,半晌,他好看的唇轻启,声音极浅,“觉得丢脸,总想起她。” “啊?”没听清他咕哝什么,严彬莫名其妙的疑问。 “没什么。”兴致缺缺的别过头,濯易望向窗外。 傍晚时分,夕阳暖光稀薄的笼罩着大地。 这个时候,她在做什么呢?还有,昨晚她最后的轻笑是什么意思? 濯易专注的看向远方,恍惚中,胸膛似乎还能感受到她偎依过来的温度,一直烫到心里去…… 郊区道路宽阔,一望无际的视野里,只有他们一辆车孤独的朝前行驶着。 不同于郊区道路的冷清,b市市内却车水马龙,尤其下班的点儿,每一条街道上都堵满了铁皮盒子。 “小姐。”张伯将车停在附近的商场,唤了声许念。半晌,见她没有动作也没有回应,张伯偏头,看向后座。 她正侧眸望向窗外,似乎看得很认真。窗外有什么?张伯纳罕的随之看去,只瞅见密密麻麻的人影。 “小姐。”他重复唤了一声,道,“您不是说想给萍姨买件冬衣当生日礼物?” 倏地惊醒。 许念“嗯”了声,她视线从窗外建筑上收回,点头,“对,麻烦张伯等我片刻。” 语罢,推开车门。 等站在广场中央,才发觉那张贴在建筑身上的巨幅广告画报更为抢眼,许念仰头眸再看一眼他的眼睛,转而低眉走入商场。 等走了两圈,许念第一次发觉,怎么哪儿哪儿都是他? led显示屏轮播的画面有他,连某知名药妆品牌的代言人也都是他,从纸片人“濯易”身边经过,许念有些无语。 他有这么红?都这么红了,还想在她身上得到什么? 难道和那些女明星一样,除了资源金钱,他也憧憬着门楣?他想和她结婚?荒唐的捋了捋额发,许念摇头,蹙眉轻笑着上三楼女装…… 一周转眼即逝。 b市迎来了第二波冷空气,最高气温只有五度左右,天气预报显示,未来几日甚至将有大雪降临。 寒风凛冽里,许念换上了厚实的外套。 这日下午两点,她在前往知益科技参观最新研发技术的途中,接到了周子舰的电话。 “怎么?”两人这段时间一直没有联系,许念塞上耳机,问。 “不好意思,剧组发生了点意外。”周子舰声音有些严肃,没有任何开场白,直接切入主题,“许是冬天来了,用于拍摄的几匹马儿受了惊,将拍摄器材毁得一塌糊涂,西园的篱墙小院有部分损坏,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看看,等确定大概情况后我们也好及时修缮。” “许念,在听么……” “嗯。”回神的从车窗外收回视线,许念摁住太阳穴,有些烦躁。 “很抱歉,是我们在这块没有做一个很好的保护措施,你……”顿了顿,却没再能说下去。 许念垂眸沉思了会儿,没回答。 她知道是意外而已,可心底却是有些责怪周子舰的,怪他非要用这座庭院,怪自己当初为何要鬼迷心窍的答应了他。然而事情已经发生,再多懊恼亦是多余。 “损坏严重么?”许念沉重的问。 “还好,你亲自来看看,另外剧组几名演员也不同程度受了伤。对于这件事我很抱歉。” “等我明天过来,明天上午。”许念皱眉敲定时间。 “行。” “挂了。”不等他回应,许念率先摁断通话。 窗外天气灰蒙蒙一片,车匀速开着,一幢幢建筑和树木皆被抛在脑后。 许念歪头靠在窗沿,思绪像空中的灰尘,悠悠扬扬的旋转…… 以前大人还在的时候,每年暑假,他们都会带着她和小宇在那里度过。 乡下郊区与嘈杂喧嚣的城市有很多不同,逢七八月,爬满庭院墙壁的藤萝绿得发亮,黄昏时,大家坐在粗壮的梧桐树下摇蒲扇,感觉比空调房还要凉快。 捉蜻蜓、种青菜、捏泥人、摘果子,玩儿法和城市里也不一样。 她和小宇都是喜欢田园生活的人。 第14节 他们从不厌倦,想着或许有一日,他们各自成家,择一处静谧而悠远的好地方,也许呆着就是一生。 可那时候哪里会去想未来的变故或者责任呢? 许念怔怔靠着窗,倏地轻轻阖上双眼。 除却上一次停在门口而未进入,她已经很久都没再踏入过那座庭院,不仅仅是害怕睹物思人,也是因为那里面装着她的自由。 曾经以为自己会无忧无虑不闻世间铜臭味,曾经以为自己会有花鸟相伴尝尽最美华年,可她现在呢,现在却深陷在这个肮脏的沼泽里无法自拔…… 下午三点半。 心不在焉的从即将展开合作的知益科技办公楼出来后,许念找张伯拿了车钥匙,临时决定提前前往那座庭院。 将近三个多小时的路程她只开了两个小时,一路飞驰,并不是急迫,而是她心底像有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在蠢蠢欲动,急需发泄。 将车停在熟悉的院外。 许念遥控上锁,旋即拿出庭院钥匙,开门直入。 沿着几列绿树往前,循着人声,她绕到拍摄场地,看到剧组仍在忙碌。 虽然发生了意外,拍摄却没有暂停,十一月底了,大家大概都希望在新年前杀青。 视线随意的略过器材和人群。 都是她不认识的人。 忽的弯唇,弧度极浅,许念有点好笑,她认识的除了周子舰之外,好像也只有他,濯易。 但,他们都不在这里。 折身往西。 双手套进暖和的大衣口袋,许念找到那处有所毁坏的篱墙小院。 站在一米开外,她望着近在眼前的篱笆墙和栅栏。篱笆墙墙顶的红砖倒了小半,枯木栅栏毁得比较严重,年代久远的木桩东倒西歪,大部分从中折断,地上都是木屑。 心疼的上前蹲下身子,许念扶起几根完好的栅栏枯木。 这座小篱笆院儿是茶室,里头秋千上绕了藤蔓,凉亭有些破旧。 但下雨的时候,淅淅沥沥中,接一壶雨水直接煮茶,器皿里放上一朵新摘的洗净的莲花,煮好的热水从顶浇下,霎时清香扑鼻。这时候,他们一家四口各自再卷一本偏爱的书籍,分坐在亭下屋檐下,整个雨季就这么打发了…… “你怎么都来了?” 身后蓦地传来一记诧异的声音,许念回神,她蹲在地上侧眸,看着逐步走近的周子舰,颔首,“想来看看,恰好今天工作不忙。” 周子舰了然的应声,她的工作哪有不忙的时候?说到底还是太在意这里。 “抱歉,我真的很抱歉。”周子舰蹲在她身侧,拾起一根折断的木头,语气含着满满的自责。 “是它们太陈旧了。”扫了眼他手中的枯木,许念笑道,“好像是我八岁还是九岁的时候,嗯,当时小宇摸约才四岁。这里的一砖一木都是两个大人带着我们亲手锯亲手搬,很儿戏,这么多年,风雨雷鸣,它们终于也撑不住了。”站起身,许念深吸一口气,望着他道,“算了,如果有拍摄需要,你们就按照自己的想法修缮,如果没有需要,就这么放着吧。” 周子舰定定望着她,低声陈述事实,“这块的取景我们已经差不多完成。” “那就好,这里放着吧!”许念避开他落在她脸上的视线,转移话题,“不是说还有演员受伤,他们怎么样,严不严重?” 蹙眉,周子舰揉着太阳穴跟着起身,“几个群众演员目测是简单的皮肉伤,仍留在医院做进一步检查。另外两个骑马对戏的演员严重些,只怪当时现场太乱,大家都慌了,幸好骑在马上的一个演员有些功底,反应也很敏捷,这才降低了危险性和物件损坏,不过他本人却是更为严重些,脑震荡,腰部被刮伤了好几厘米的口子,至少得在医院静养一个月。” “那在赔偿和医疗方面得给他最好的待遇。”听完,许念抿唇,虽然她懂的不多,但档期问题还是知道的,她不确定的问,“他是主要演员?拍摄赶得及么?需不需要换人?” “是濯易。”周子舰忽然转头望着她道。 蓦地抬眸,眼睛里划过一丝不可思议,许念顿了两秒,“怎么是他?” “为什么这么问?”周子舰眼梢微挑,“感觉你好像有点激动的样子。” “没有。”蹙眉否认,许念漫步往前走,“只是觉得他不像这么有勇气的人。” 周子舰倒是一下就明白她话语里的真正意思,他藏住嘴角笑意,语气意味不明,“你觉得他是怎样的人?连话都说不利索?可我虽然对他了解不多,却和他打过好几次照面,也才是第一次知道,他竟然会连话都说不利索……” 想起那晚他主动拨来的电话,那吞吐磕绊的语调,周子舰就想笑。 他觉得许念一定不知道,这个男人曾经为了拍戏差点被瀑布卷走丧命,也曾经在打斗戏份中险些丧失他的一条腿…… 这样的人,缺少的应该不会是勇气。 倏地驻足止步,许念不走了。 她沉默的看着周子舰,想知道他话里的别有深意。 “说到这,我才想起来今天都没给他们打电话以表慰问。”避开她眸光,周子舰笑了笑,他找出手机先给几个演员致电,让他们不用担心任何事情,好好休息,等有时间大家会去医院探望他们。 等拨给濯易时,开场白没讲几句,前头有人来找,道是马匹俱乐部的人过来给他们对马匹的检验结果。 将未挂断的手机塞给许念,周子舰道,“你先跟他说,我去看看情况。” “周……”许念下意识抱住手机,想退还给他时他人却已经快步走远…… “喂?”听筒里传来一声略微虚弱无力的疑问,蔫蔫的。 许念将手机放在耳边,无奈道,“我是许念,周子舰突然有点急事要处理。” “哦。”他声音突然拔高了一个音调,似是惊讶惊喜,然后又“哦”了声,明显平缓压低,情绪上不知为什么显得低落极了。 不懂他为何会突然出现这种反差,许念没有去追问。 她对官方慰问并不陌生,便夹杂着周子舰方才说过的句子与他道,“大家都很感谢你的付出与帮助,休养期间不要想太多,好好调养身体,大家都在等你回来,等有时间了,我们也都会去探望你。” “你、你们会来探望我?” “嗯。” 他莫名的又兴奋起来,声音从泥沼里挣脱,像春日潺潺流动的泉水,灵动而活泼,“真的?” 许念耐心的肯定的继续答复他。 “你、你们似乎挺忙的,如果忙就不用挂记我,但……”他显得有些赧然,“但要是不忙有时间的话,我会等你……们。” “好。”许念替周子舰答得很干脆,“会来看你。” “嗯。”他语气也跟着干脆起来,还透着郑重,“我等,会等的!” 第十四章 . 第十四章 医院里的日子极度无聊。 加上濯易是公众人物,没有办法自如的和其他病人一样去庭院晒冬阳,只能躺在床榻看看杂志。 当然,天气逐渐冷了,也不再有冬阳可晒,昨晚房顶就响起一阵清脆的“噼噼啪啪”声音,是细密的雪籽。 但天气冷又怎样?他很高兴。 饭菜不合胃口又怎样?他依然很高兴。 整日沉闷枯燥的憋在病房又怎样?他还是很高兴。 简直都可以改名叫濯高兴了。 严彬在心里默默的吐槽。 打从前两天起,他就发觉了,这人突然变得雀跃了起来,一扫先前的郁闷颓丧,整个像刚冒出土的一把新葱,充满热情和喜悦的对待着这个并没有任何不同的世界。 世界变了么?没变,那只能是人变了。 谈恋爱了?严彬警惕的思忖着。 与此同时,他严苛的守在他身边,看进进出出的护士妹妹,寻找那一丢丢猫腻。 自然是毫无收获。 守了三两天后,陆陆续续有剧组工作人员和演员前来探病。 严彬表面上说大家真是客气客气,来就来带这么多礼物干嘛啊,心里却想,要不是他们家那傻子不知分寸奋不顾身的为你们服务,你们现在还能笑得这么开心?所以这礼他当然收的脸不红气不喘。 第一天是几个小演员,濯易脸上仍旧透着高兴劲儿,话比平时多了几句,大家聊得其乐融融。 第二天是忙里抽闲的导演郑吕带着几位摄像过来,毕竟当时大家或多或少受了恩惠,都对濯易生出些亲近之心,彼此聊得也行,濯易还是高兴着的。 第三天是戏里几个主要演员,平日跟濯易接触较多,交情说不上好谈不上坏,大概是凑个热闹,就大家都来了那我也得走个场面的意思。 濯易笑容看着已经有些勉强。配合着接受大家的问好,然后颔首应下,便不再多言。 好在他平日话就不多,大家也没觉得受到冷落,毕竟还有严彬这个话唠在不是么? 第四天是周子舰带着两个投资方代表人过来。 按理说这可是最重要的一天。 严彬接待的最为慎重,奈何他们家那个傻子…… 没脸说。 几次偷偷朝他使了个眼色,可他人依旧没什么改变,一副蔫蔫又无精打采的样子,头耷拉着,配合一室惨白,倒真是符合窗外北风萧萧的天气。 很好,濯高兴又可以改名叫濯不高兴了。 性情真是说变就变!严彬急得想抓耳挠腮! “看起来好像有些严重,这医院脑科厉不厉害?用不用转移到别家再检查一次?”投资方之一有点担忧的问。 “不用不用。”严彬忙摆手,这家医院好像听说是另外个投资方家的家业啊,他奉承道,“这医院是极好的,服务态度和水平都极好,我们家濯易大概就是日日闷着有些兴致不高,加上天冷了,哎哟,窗外都在飘雪啦……” 话题成功被转移,大家颇有兴致的站在窗边,看外头纷飞飘扬的柳絮似的雪绒。 周子舰站在最边上。他察觉濯易目光数度落在他身上,有点儿欲语还休的意思。 他莫名其妙的回看他一眼,他却凉凉的挪开视线,脸色苍白的低垂着头,不知在默默的想些什么。 蹙眉,周子舰有些摸不着头脑。 听前几日探病回去的人讲,濯易伤势不是恢复的不错?而且看起来情绪挺好。 那今天算什么?对他有意见? 第15节 琢磨着琢磨着,好像就有点豁然开朗了。 周子舰完全不懂濯易许念究竟怎么个关系,但各种人情世故见得多了,他依稀能嗅出两人之间那几分不寻常的味道。 既然没人说破,那他也不提也不问,顺其自然就是…… 他们一行不会在病房多呆,最终逗留了一个小时左右,这还是严彬层出不穷的抛出话题所致。 冒着渐大的雪势离开,路上绿灯时,周子舰双手懒散的搭在方向盘,他看向窗外银装素裹的世界,忽的弯了弯唇角。 这是今年的第二场雪,相比第一场零丁雪籽的儿戏,这场才叫做真正的雪,等了几秒,他从兜里翻找出手机,手指轻敲,拨出电话。 寂静的办公室内,一切摆置都循规蹈矩,透着冷漠与严肃。 “那日你和濯易说了什么?”一接电话,就听到周子舰的声音。 单独听他这句话像兴师问罪,可语气却是浸着笑意,许念皱眉想了片刻,她从办公桌前起身,走到窗下,一边拉开帘子一边道,“没说太多,就和你之前那些话一样,让他安心休息,有时间了你们会去探望他。” “你们?” 是啊,你们。 许念未来得及应声,却蓦地一顿,你们? 她当时似乎并没有把你们和我们分的那么仔细,毕竟这是许氏旗下的影片,她也可以把自己归为同一战线。 “他好像在等你。”耳畔是周子舰带笑的嗓音。 透着一种勘破一切的味道。 她难道有什么事情需要他这样别有深意的来提醒她? 蹙了蹙眉,许念瞥眼望向玻璃窗外,才恍然发觉,竟然下雪了。 空中密密麻麻的飞舞着鹅毛般的雪花,有的落在窗上,近在咫尺,许念看着它们在玻璃上缓缓融化,轻声道,“是他误会。” 也许是她说的有些模糊不明。 才让他产生这种误解。 但是,她没有想过要去看望他…… “嗯。”周子舰了然的道,“演员这种职业都比较富有想象力,大概是他想多,今天下雪了,你好好注意身体。” “好。” 电话挂断,许念靠在窗沿,视线盯着那些纷纷下坠的雪花。 半晌,收拾好心情,她重新投入到工作之中。 连续忙碌两个小时后,许念抬眸,不经意看向窗外。 雪居然还未停。 放下手里的档案,许念怔怔望着,她好像还记得,那日他在电话里说,“我等,会等的。” 等她么? 可她为什么要去呢? 有理由么? 脑海里不断重复着他执着笃定的嗓音,“我等,会等的。” “如果忙就不用挂记我,但……但要是不忙有时间的话,我会等……” “姐姐,你忙,不用挂记我,但要是有时间的话,有时间就可以来看我,我会等,会等你的。” 从前小宇也不止一次的这样说过。 等待的滋味是什么? 她没有体会过,想着也是不好受的…… 第十五章 . 第十五章 雪依然在下。 大团大团的扑落人间。 许念静静呆了片刻,墙面圆钟忽的“铛”一声,四点半了。仿若被这声动静惊醒,她倏地起身,拿起包,夺门而出。 走到电梯口,却又犹豫起来,她踌躇的定在原地,侧眸望向廊道小窗外的漫天飞雪…… 在她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去的时候,电梯门适时的划开,帮她做了决定。 那就去吧! 许念踏入电梯,看着楼层数字不断降低,直至抵达一楼。 走出办公大楼,夹杂着雪花的风顷刻扑面而来,冷。 许念低头看自己,原来只穿了轻薄的呢子套裙,她忘记拿上大衣外套了,还有围巾与帽子手套。 重新上去?可她好像很了解自己,上去了就不会再下楼。 那就这样去吧! 将车开出停车场,许念蓦地想起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她并不知道他人在哪所医院。 问周子舰? 心底顿时泛起一股反感,她不喜欢他的笑声。 许念摁了摁眉心,她右手烦躁的敲着方向盘,努力在脑海搜索可以询问地址的人,然而根本没有,除了周子舰。 无奈的拿出手机,沉脸翻着电话簿,许念拨给周子舰的助理。 “许总,我、我不知道周总监给剧组人员安排的是哪家医院,这样,我马上给周总监打个电话,您稍等片刻,我几分钟后回复您。” 听着耳畔的话语,许念抿唇,有这功夫,她倒不如亲自问他。可她静了半晌,还是默默道,“那你给他打电话,尽快告诉我地址。” “好的,许总。” 等了几分钟,助理很快回电,特别详尽的告诉她,其他需要调养的剧组人员在离剧组较近的花岗医院,只有濯易一个人是在市内的一所私人高档病院,隐秘性和环境都相当好。 许念淡淡“嗯”了声,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周子舰多此一举。 开了半个多小时,将车驶入医院地下停车场。 许念迎着凛冽的风雪在附近各买了个花篮和果篮,然后依着周子舰助理提供的楼层和门牌号上电梯。 一路的风雪冻得她浑身都想打哆嗦。 许念站在走廊缓了会儿,她用空着的手拂去肩上雪绒,依然站在原地。 前方就是病房,敲门就能进入!她却又迟疑了!一是她表情冷的都有些麻木,二是她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她来看他这件事…… 有点难为情,还有点令她觉得厌恶。 好像如了他的意,好像睁着眼跳进了他给她设的局。 “冷、冷死了……”一门之隔的病房内,严彬搓着手,嘴里念念叨叨的从内拉开门,一边吐槽着,“我的濯濯小祖宗,您最近这脾气可让小的越来越琢磨不透,这鬼天气还不让开暖气,您这成心折腾小的……” 话蓦地一顿。 舌头打了个结,严彬“小的”两个字在嘴里囫囵绕了半天,然后猛地闭嘴。 他瞠目的望着站在眼前的美人儿,当然不是被她的美貌所震慑,也不是为她寒冬只穿薄衣的勇气所震慑,这、这不是商界颇具传奇色彩的许念么?来、来干嘛? 严彬一时竟来不及反应。 他眼中敬佩的或想抱大腿的人物里并不包括许念。 女人嘛,特别是商界里有头有脸的女人,总让人有点害怕,哪怕长相温和不具备攻击性,可不自觉就让人认为她们更为阴狠和铁石心肠。 就像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女人。 如果不具备许氏当家人这个头衔,看着就是一位长相气质俱佳的名媛千金而已。 但,她不是。 “许、许总。”哆嗦着喊了声,严彬还没怎么回神,嘴里念得并不清晰。 许念颔首,没有应声。 又怔了几秒,严彬哆嗦着彻底反应过来的接过她手里的果篮和花篮。 ……果篮和花篮都买了。 怎么也不会是路过的吧? 许总来看他们家濯濯了,来看他们家濯濯了,来看他们家濯濯了…… 脑海里登时不断重复播放着这一句话。 引着许念进屋,严彬眸光呆滞的瞥向缩在被子里的男人,都想不起在心里埋汰他,他张了张嘴,唇瓣上下起合,“许总来看你了。”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侧身躺在床榻,被褥盖住他半张脸,濯易知道,他早就知道了。 是他想太多,那日她说的根本就不是她会来看他,她怎么会愿意来看他?她不会来的…… 他早就想到了,只是自欺欺人,抱着念想,但随着周子舰郑吕他们流水似的来,再流水似的走,他就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不过—— 严彬好像不知道这些事。 他不知道啊! 思及此,濯易猛地掀开被褥,用力过大,连胸膛都露了出来,他穿着一套条纹病号服,薄薄的。 第16节 惊呆的看着站在房间中央的许念,他就眼定定看着。 看得严彬都尴尬了。 他同时也得到一些安慰,看,有人比他更傻! 然而这事儿挺奇怪的啊!按理说两人得有交情才会来探望吧?可他们家濯濯怎么一副比他还诧异的模样? 室内三人都跟草垛一样干垛着,简直傻上天了。 挥去脑海乱七八糟的猜测与假想,严彬轻咳一声,他有些紧张的笑着冲许念道,“许总莅临,简直蓬荜生辉,我们濯易受宠若惊啊,都不可置信。”说着连忙将果篮花篮放下,给她倒杯热水,“许总,这天儿冷吧,快坐,我给您先倒杯水暖暖身子。” 这话瞬间点醒了呆滞的濯易。 他后知后觉也感受到冷了,再看许念,一身单薄,发丝有点儿湿,嘴唇都是白色。 这样的天气为什么要来呢? 晚、晚点来也是可以的…… 只要她来,多久的等待和失望都值得! “开暖气,为什么你不开暖气?”倏地半坐起身,濯易看向忙碌着的严彬,语气有点生气。 “是你自己说不要开的。”严彬一点儿都不想当着许念的面丢脸,他嘀咕了一句,笑着把水杯双手递给许念。 脸颊瞬间染上一层薄红,濯易不好意思的看了坐在床畔的许念一眼,斜视殷勤的严彬,他低声道,“那你为什么要开窗?” 嗯,这窗确实是他开的。 严彬挑眉,行行行,开暖气开暖气,关窗关窗! 这会儿倒挺会做人了呵呵…… . 第十六章 许念握着水杯,滚滚热气从杯沿腾起,她隔着白雾看向病床上的男人,藏住内心的拘束,面上淡淡问,“伤势好些了么?” “好多了……”旁侧突然冒出一道殷勤的画外音。 唇畔笑容微微一滞,濯易抬眸寡淡的看多嘴的严彬一眼,只差把嫌弃说出口来。 “是好多了,但偶尔还是会觉得胸闷头痛。”从严彬身上收回视线,他默默的望着她,眼睛里氤氲着难以掩饰的喜悦,轻声道。 严彬:“……” 抽了抽嘴角,他无力吐槽。 都住院一两周了,平时可没听他哼唧过胸闷头痛半句。 再者,这种状况确定真不是他天天躺在床上郁郁寡欢导致的? “嗯,那要多休息。”许念放下水杯,不知要再多说什么。屋内空气渐渐地温暖了,窗外鹅绒雪花仍在飘舞,一扇玻璃之隔,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濯易满心欢喜的点头,也察觉她有些兴致不高,忙从桌上果碟里拿了一个苹果,嘴角挂着笑容,“我给你削苹果。”他穿得单薄,上半身从被褥里探出来,弯腰就着床边的垃圾桶削皮,表情十分认真…… 严彬:“……” 他凉凉斜了一眼忙上忙下的濯易,呵呵,只许他抱大腿不许他抱大腿?呵呵,说好的胸闷头痛呢? 这气氛,严彬感觉自己再待下去不大合适。 虽然两人一定不是在谈恋爱,但一男一女的小年轻之间又能有什么关系?他的脑洞似乎有些不够用了! 挠了挠额头,严彬找了个由头,离开,给他们空出不被打扰的空间。 “我以为……”我以为你不会来看我。 室内安静,濯易没说出口,他低眉削苹果,飞快看她一眼,“这苹果甜,很甜。” 许是分了神,旋着圈儿的果皮猛地断裂,掉入垃圾桶中。 他懊恼的叹了声气,像个孩子。 许念本来有些尴尬,瞬间却好转了许多。 她看着他削果皮,半晌才想起来,他是病人,她让病人削苹果似乎很不合适。 “我来。”许念起身,走到床畔,伸出手。 她的手很纤细,濯易仰眸盯着她宁静漆黑的眼睛,一时恍了神。 等反应过来时,苹果和水果刀都到了她手中。 许念直接蹲在垃圾桶边,她袖边有一缕一缕细碎的流苏,伴着动作,流苏轻轻的晃动,说不出的好看。 濯易歪着头看她,这样冷的天气,飘着雪的冬天,他却觉得温暖极了,这样真好,现在真好! 果皮艰难的一圈一圈褪下,露出不太平坦光滑的果肉。 许念对比两人手法,不得不承认,她的技术确实烂到家了。 “给。”许念将不大好看的苹果递给他。 “这是我给你削的。”濯易摇头,眼睛很亮,“你吃。” “后半部分是我削的。” 见她面色不带笑容,犹豫半秒,濯易接过来,扬眉机智的道,“一人一半,我吃你削给我的,你吃我削给你的。”说着就付诸行动。 蹙眉,许念并不愿意这么黏黏糊糊。 一个苹果而已。 但他动作却很快,水果刀切下去,苹果一分为二,他将稍多的那一半递给她。 许念默默看了数秒,并不接。 “苹果是可以分享的,我家里老人常说,苹果意寓平安,所以,我把我的平安给你一半。”他眼睛依然闪闪发亮,像夜空里的星星。 许念淡淡看他一眼,满嘴的花言巧语,偏生他还说的一本正经。 小小的半块苹果被他扣了这么一顶大帽子下来,面子上,许念总不能让他太过难堪,尽管心底不乐意,却也接了过来。 “甜不甜?”濯易看她小口咬着,期待的问,“我的很甜,你的甜不甜?” “我们是一个苹果。” “嗯,但我怕你觉得不甜……”低头,濯易咕哝着道。 室内再度陷入寂静。 吃完净手,许念从洗浴间拿出一条干毛巾给他擦拭。 斜眼睨向窗外依然不见消停的大雪,许念疏离的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一步。” 蓦地怔住,濯易前一秒还沉浸在她亲手递给他毛巾的喜悦中,这下一秒却如坠深渊…… “现在将近六点,路上特别堵,你看。”他不确定的抬起下颔,朝窗外瞥去,眼神透着心虚的笃定,“你看,地上有厚厚的积雪,影响交通,而且雪势太密集,也不安全。”最后隐隐期盼的望着她道,“等高峰期过去再走吧!” 许念质疑的往窗边走去,准备一探究竟,可刚走几步,屋外便传来一阵叩门声,是外卖。 “严先生订的餐,两人份,已付款。”许念去开门,送餐员态度亲和的将餐点交给她,而后笑着转身离去。 两人餐? 许念有些莫名。 然而此时此刻躺在床榻上的濯易却高兴极了。 严彬此举实在是英明,又英明又及时,简直不能更赞! “你一定也没用餐,我们一起。”看她朝他走近,濯易努力忍住嘴角的几分笑意,显得不那么明显。 “不是你们俩的晚餐?” “当然不是。”摇头,濯易下意识就开始说谎,“我晚餐都是一个人,每天都是一个人,他们都回酒店。” “我……”许念脑子有点糊涂。 她到这里可不是陪他吃水果用晚餐的,那她来看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也想不清楚。 濯易面色因为撒谎变得微烫,他见她神色迟疑,生怕她一想明白就坚持离开,等不及的倏然掀开被褥,他套上大头棉鞋,下床捉住她手腕,急急拉着她穿过门走到一方僻静而窄小的空间,是类似于室内阳台的地方,大大的玻璃垂地门外是雪白的世界,雪花飞舞,像在身边环绕。 “等我一会。”濯易松开她手,飞快旋身,他抱了海绵垫子过来,铺在地板上,又来来回回的抱被褥和毛毯,以及小方桌。 许念站在最角落,须臾的功夫,他已经搭了个懒人暖桌出来。 瞠目结舌的看着,许念紧了紧手里还提着的餐盒,她好久没有这么随性的过过日子了…… “放上来。”濯易满意的脱下鞋,他坐在小方桌一面,昂头冲她道。 慢半拍意识到他说的是餐盒。 许念觉得有些荒唐,她想走,得离开这里。 可路被堵,她必须经过他铺就的“地床”。 皱眉脱鞋,许念穿着袜子踩在软绵绵的“地床上”。 小方桌挺矮,她半跪着把手上的餐盒放好,方要起身,眼角一片暗影袭来,肩上一沉,薄毯漾起的风吹动她额前发丝。 濯易笑着用毛茸茸的毯子裹住她,他自己也缩在一条深灰色的毛毯里,给她的是米白色。 “风景真好看。”濯易给她整理好,退回到原位,他转头望向窗外,余光却偷偷的在瞄她。 许念假装没发现。 “今天吃什么呢?”他兴致很高,转瞬就将注意力集中到餐盒上。 两人餐,比想象中丰盛。 四菜双汤,看着都不错,关键挺热乎,还冒着暖气。 “这个汤好喝。”濯易将其中一份冬笋熬制的排骨清汤放在她面前,眼睛专注而期冀,“你尝尝。” 这个当口,离开合适么? 深吸一口气,许念低头,她缓慢的用汤匙送了一勺喂到嘴边,象征性的点了点头。 她如此的敷衍,他却依然高兴。 第17节 缩在暖和的毛毯里,身体是暖的,胃也是暖的。 再看窗外,纷扬的雪花虽美,但太清冷,体会到温暖的滋味后就越发抗拒清冷。 将毛毯拉扯的更紧一些,许念想,人为什么一定要跟温暖做抗争呢?起码她妥协了…… 并不饿。 胃口也算不上好。 但对面的人那么高兴,许念也跟着多动了几次筷。 夜色来袭。 雪花洋洋洒洒的在昏暗里旋转,许念倚着窗,身体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她困了,关键这里太过温暖,给了倦意蔓延的机会! 轻阖双目,许念歪头靠在墙面和玻璃窗的衔接处。 “昨晚很累,没有休息好?” 极浅的询问像雪花轻盈的落在耳畔,许念迷迷糊糊的回,“嗯。” 濯易安安静静的看她。 半晌,他悄悄的努力不发出动静的把小方桌撤离,搬到外室。 中间没了它阻隔,他能轻而易举坐在她身边。 她细腻的脸颊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发丝懒散的浮在唇边,他想给她拨开,但他忍住了。 因为他怕他鬼迷心窍的又对她做出轻薄的举动,这样是不对的,他应该在得到她允许的情况下吻她…… 良久。 濯易发觉她是真熟睡,他将窗帘轻轻的密实的阖紧,不让光线影响她的睡眠。 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揽着她脖颈扶她躺在枕上。 她抿了抿唇,并未醒,却吓了他一跳。 等了半晌,濯易给她盖上被褥,她好像很怕冷,睡着时双手竟轻捏成拳。 然后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循着热量,不知过了多久,她头埋在了他胸膛侧,再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她右手也搭在了他腰上。 这算轻薄她占她便宜么? 如果他这时候不是醒着的,一定不算。 濯易猛地闭上一直舍不得合上的双眸,他该睡了,该睡了…… . 第十七章 翌日。 严彬深一脚浅一脚踩着厚厚的雪上医院。 他掩嘴呵了口白气,缩了缩肩膀,冷啊,真冷…… 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大腿当个ceo不再过这苦命日子哟!这么幻想着,严彬忧愁的望天,又叹出一团白气。 上楼,刷卡。 严彬推开病房套间大门,目光随意的往床上一扫,咦,没人。 何止是没人,床上跟被洗劫似的,床垫和被褥枕头呢? 玩什么把戏?严彬快步走到床畔,怒,正要大喊濯易小儿你人在哪,结果余光一瞥,不得了,包!是包啊! 转身躬腰。 严彬目不转睛的盯着椅子上放的一款深棕色女性包包。 贵不贵是其次,因为它肯定贵啊…… 关键是,这似乎、好像、依稀是昨儿许总背来的那款哦? 单手托住下巴,严彬歪嘴嗤笑一声,论这包是被无意间遗忘的几率有多大? 呵,几率大概为零,那也就是说……人还在? 鬼鬼祟祟的去浴室,去旁间卧室,连厨房都找了,没人。 巴在门边,严彬眯着眼睛,陡然觉醒的小碎步经过客厅,他悄悄推开一扇门,朝内探了探脑袋,好家伙,那场景,吓死他这个吃瓜群众了! 捂住嘴,目瞪口呆的看了两秒,严彬怕吵醒那一对拥抱在一起的男女,连忙退后。 一路小跑出房间,严彬拍着胸脯坐在医院长廊上思考人生。 这濯易小儿什么时候和许总勾搭上的?瞒着他? 可不对啊—— 他连濯易小儿一日三餐吃的什么都清清楚楚,不可能有时间暗度陈仓。 脑袋疼,严彬抱头揉了揉,唉,不管了不管了,反正好事啊,有金主了有后台了!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笑,惹得一个被妈妈牵着走进医院的小女孩频频奇怪的看他…… 与此同时,医院顶层室内,不大的一方空间里,明亮的光线被窗帘严密挡住。 厚厚的被褥下,一男一女姿势亲密的偎依蜷缩在地上,彼此气息相互晕染,一室温暖。 埋头在被褥里,许念只微微露出小半张脸。 渐渐,她神智有一点点的苏醒,但人还是迷糊的,她好像做梦了…… 梦见多年前的雪天,她和小宇在庭院里堆雪人,只堆了一个,胡萝卜鼻子,纽扣眼睛,再拿几颗樱桃当小嘴。 等堆完,她手冻得通红,想去壁炉旁烤火了。 拉小宇,他却不走。 他执拗的继续在地上揉雪团,哈着白气跟她说,“姐姐,太冷了,它孤零零的,冬天那么长,怎么熬得过去呢?我们给它找个伴,会温暖些,让它们一起度过冬天。”说完,他鼻尖通红的朝她粲然一笑。 多可笑而幼稚的话。 等天晴了,有太阳了,雪人就会消失,根本不用度过凛冽的冬季。 它们不是人,也不会觉得冷…… 睫毛轻微颤动。 许念艰难的睁开双眼,呆呆怔了几秒,她察觉到了自己现在这个奇怪的姿势。她脑袋似乎枕在男人的手臂上,还有她的右手,她右手横在这个男人腰间,他们彼此相贴,没有缝隙。 迟钝的意识逐渐归位,许念转了转眼珠,原来她还在医院…… 这个男人,是濯易。 抬眸,入眼就是他熟睡的容颜。 作为演员,他长得自然好看。 好像也比其他演员长得好看一点…… 许念懊恼的想收回横在他腰间的手,为什么会抱住他呢? 但胳膊却有些酸僵,大抵是维持这个姿势过久。 她只好放弃的暂时保持这个亲密的接触。 室内光线细微,让人分不清白昼。 许念从温暖的被窝里伸出另只手,肌肤一旦暴露在空气,寒意就拼命的透过毛孔渗入,拉开一点窗帘,她从缝隙看向外面。 到处都是白的,空中稀稀疏疏的仍在飘雪。 许念瑟瑟发抖的重新将手收回温暖的被褥里,她蓦地想起梦里小宇说的话。 雪人不懂孤独和清冷,人却是懂的。 寒冷的冬天是不是找个人陪在身边,真的会比较容易熬得过去些? 想着,许念忽然有所察觉的抬眸,正好对上一双惺忪初醒的眼眸,清澈干净。 濯易弯了弯唇,嘴角弧度来不及放大,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眸中几缕睡意瞬间烟消云散。 “我……”他有些慌乱的找借口,眼睛不敢直视她,耳尖有些泛红,“你昨晚看起来很疲惫,我不想吵醒你,然后你好像很冷,嗯,我这里没更多的被子,然后我也睡着了,所以,所以你可以把我当做一床简单的被子,就单纯的被子,我没……” 解释苍白的毫无信服力。 许念望着窗外,忽的开口打断他吞吐的语调,“下雪了。” 濯易跟着往外看,嗯,应该是雪还没停。 但他现在可根本没有欣赏雪景的心情,他觉得他事儿大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故意亲近她…… 好像事情做完之后,他都觉得很鄙视自己,但奇怪的是,做的时候并没有丝毫羞耻感。 “我……”濯易垂眸,他不想再找理由,他想告诉她,就是情不自禁,就是故意,就是…… “困。”眨了眨眼,许念动了下,她埋头缩进原先偎依的位置,刚好紧紧贴在他的胸膛。 浑身一震。 每一块肌肉都绷在一起,一动不敢动。 直直盯着天花板,濯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能感觉到她的呼吸,细腻的拂过他肌肤。 许久,濯易低眉,他望着她安静覆在眼睑上的睫毛。 不可置信的望着,脑内嗡嗡,心脏砰砰,他忽的抬起左手,僵硬缓慢的圈住她身子,侧身拥抱她。 更加亲昵,亲昵到真的不再有一丝间距,他完完整整的把她拥在了怀里。 她没有抗拒…… 她没有。 第18节 大脑持续处于死机状态。 濯易睡不着,就这么抱着直至她再度醒来,他的眼睛甚至都没有闭上过。 “我得去公司。”捉住他手腕看了眼表针,已然将近中午十二点。 许念半坐起身,她靠在玻璃窗上,侧眸望向室外,雪已经停了。 不困了,她很久没睡过这么久的懒觉,只是依然觉得冷,想捂在被子里直至天荒地老。 濯易比她反应更快些。 他用薄毯裹住她露在被褥外的肩,迅速起身,“我给你找洗漱用品,有整套新的。” 语罢匆匆离开。 从他背影处收回视线,许念揉了揉眼睛,裹着毛毯起身。 她身上穿着昨天的衣物,一夜过去,变得皱皱的。 走去客厅,他已经找出牙刷,正在浴室用热水给她烫洗。 “好了。”看她走了出来,身上裹着毛绒绒的长毯,发丝有些凌乱,但依旧好看。濯易努力不去看她,他在牙刷上挤出牙膏,水杯接水,递给她。 许念接过,两人换位。 她刷了数下,满嘴的泡沫,才发现他依然定定杵在边上。 莫名的抬眸,她看他一眼,这很好看么? “……”支吾了下,濯易眼睛躲闪的从她唇瓣挪开,他似乎要说什么,却又没说,只挠了挠头,飞快地转身就走。 许念蹙了蹙眉,继续埋头刷牙。 站在客厅。 濯易深吸一口气。 他当时居然想亲下去,居然想亲下去…… 疯狂摇了摇头,挥去这些荒诞的念头,濯易从抽屉找出一些小包装的鸡蛋干面包片,等浴室水流声停止,他扬声问,“我可以打开一下你包么?” “嗯。” 待得到同意,濯易往里头塞了几小包干面包片,又再度翻箱倒柜,找出几颗奶糖和巧克力球。 他这里可以吃的东西为什么这么少? 都怪严彬贪吃,卷走了他们给他买的零食,他都已经那么胖了,还吃吃吃…… 怨念的在心里责怪严彬,濯易沉着脸把它们装进她的包内,然后拉上拉链。 恍然又想起什么,他连忙去隔壁卧室找出行李箱,把一件黑色长羽绒服抱出来。 正好许念也整理完毕。 她头发松散的披在肩上,衣裳稍作整理,看起来好单薄。 “穿上这个。”濯易献宝的抿唇走过去,他将羽绒服递给她。 “不用。” “为什么?我没穿过几次,刚干洗过,很干净。” 看着挡在她面前的男人,许念仰头,解释道,“我会回家换身衣服再去公司。” “可下楼这一长段路呢?”濯易皱眉,脸色有些郁闷不悦。 这倒是许念第一次见他在她面前流露出这种表情,睨了眼他手中捧着的大件衣裳,她迟疑半晌,看着他眼睛道,“我大概没时间来还给你。” “……”濯易登时哑然,他觉得她误会了,他没想那么多,可被她这么一说,倒提醒他原来世上还有这么心机的方式,“不还就是了……”他小声咕哝了一句,把羽绒服披在她肩上。 男士羽绒服大大的,而且他个子本来就高。 衣摆几乎拽地,她将手臂套进袖子,发现长了好多,低头甩了甩袖子,许念蓦地轻笑出声。 她一笑,濯易心里头的一丢丢郁闷顿时就一扫而光。 她误会他也没有关系。 本来他好像就没自己想象的那么好,他或许不是一个好人…… 他情不自禁的跟着她弯了弯唇。 抬了抬长长的袖子,许念努力双手互相帮衬着把袖摆撸上去。 右手刚钻出来,就被他捧住。 他攥住袖边,仔细的给她一圈圈卷上去,然后换左手。 许念沉默的望着他侧脸,任他忙碌。 她对他隐隐约约的印象好像还停留在好几年前,那个银幕里寡言少语眼神执着的少年。 “你多大?”许念看着他笔挺的鼻翼,问。 “二十六,翻过年了就二十七。” “我也是。”许念语气随意的道。 “我知道。”很快接话,濯易看她一眼,他避开她略微疑惑的视线,待卷好袖口后,他突地蹲下身,双手拽住羽绒服底摆,轻声道,“新闻上见过。” 许念有些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他……他要给她拉上衣服拉链? 看着蹲在她脚跟前的男人,许念心头突然涌上一阵怪怪的感觉,她不习惯他这样。 从下往上,“刺啦”一声。 濯易站起身,给她把拉链扯到领口部位。 两人距离瞬间贴近,对视了一眼,许念率先别过头,她转身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包,“我先走了。” “我送你下楼。” “不用。” “没事,我想送你下楼。” 蓦地驻足,许念侧眸定定看着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的男人,眉心微蹙,“我说不用。” “好……” 许念拉开房门,没再多说什么。 她穿着明显不合身的外套下电梯,迎来一些好奇和好笑的目光。 视而不见的到停车场取了车,许念坐到驾驶座,放下包。 心念忽的戛然一动,许念看着放在一旁的包包,方才在卧室,他似乎打开了她包?做什么? 许念想起他站在门口目送她远去的眼神,像极了被遗弃的宠物,眸子里透着薄薄的委屈。 摇了摇头,她伸手打开包,低眉一看,顿时无语,许念嫌弃的把饼干糖果全都找出来,通通堆放在一边,再度摇了摇头…… 接下来的一周转瞬即过。 这段时间许念是真挺忙,那件黑色羽绒服她让萍姨帮忙清洗干净,就挂在她衣橱内。 尽管和他说她没时间去还,但,心里是打算亲自再走一趟的…… 雪后天气晴朗,温度基本维持在十度左右。 中午忙完手头的一个收购计划,许念陡然觉得肩上重担一轻,她摁着眉心稍作休息,恰好秘书敲门而进。 “许总,需要帮忙点餐么?” “不用。”她摇头,蓦地又想起什么,叫住旋身离去的秘书,她思考着道,“有没有什么补脑之类的营养餐?” “药膳?”秘书试探的问。 许念对这些不太懂,她犹豫的道,“是吧,帮我准备一份,谢谢。” 半个小时左右,药膳成功抵达。 抿了口咖啡,许念提起保温桶,直接下电梯到车库。 方才她不饿,这会儿胃部却有些难受,许念坐在车里,她随手捞起小盒子里的一颗奶糖,剥开糖纸,闻了闻,好像也不是很腻的味道。迟疑的喂入嘴里,还算不错! 吃完一颗糖,许念又尝试的吃了片他塞入包里的干面包片。 她平日嫌少吃零食,但现在她更不想耽误时间去吃午餐,万一到医院时药膳已经凉了呢? 又或者他都吃过了呢? 好麻烦,走一趟真的很麻烦,而且—— 许念刚将车驶入公路,她霍然一怔,羽绒服! 羽绒服在家,没有在车上。 所以她现在去做什么?有需要去的理由么? 蹙眉。 许念把车停在一旁。 她双唇紧抿,右手手指轻轻敲打着方向盘。 斜眼望着保温盒。 许念弯腰抱起来,她打开盒盖儿,一阵古怪而刺鼻的味儿霎时扑面而来。 立即掩上,许念嫌弃不已的闭了闭眼,看来她准备自己吃掉的计划只能作废。 还是给他送去吧…… 药膳自然要给有所需要的人吃。 就说……她路过吧? 懒得再多想,许念启程,一路顺利的开去医院。 驾轻就熟的上顶层,敲门却无人应答。许念诧异的挑眉,人呢? 拿出手机,并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靠在墙侧,许念烦躁的侧眸望向廊道小窗外,大概只能问周子舰。 第19节 晃了晃手里的饭盒,她叹了声气,拨号。 铃声只响了两声,瞬间接通。 许念斟酌着低声道,“上次剧组发生意外的事儿,大家都出院了?” “怎么突然这么问?” “嗯,就是问问。” 周子舰挑眉,他望向前方正站在梧桐树下和其他演员拍戏的濯易,“你找人?” “也不是找。”许念顿了顿,她不想再拐弯抹角的说话,实在是心累,便直接道,“我上次来医院借走了他某样东西,准备还给他。” 这个他指的是谁实在是不言而喻。 “哦?”周子舰好笑的轻咳一声,他看了眼梧桐树下,濯易他们这段戏似乎已经拍完。 “事情是这样的,他声称痊愈的差不多,不想再在医院逗留,也不想剧组的进度因为他一直延误,所以……”走到桐树下,周子舰一边和她说着话,一边将右手搭在正在低眉看剧本的濯易肩上,他朝他笑了笑,对着手机道,“你自己跟他说,我刚好在剧组这里。” 濯易一愣,他低头看着被周子舰塞在掌心的手机。 瞬间意识到什么,他猛地将电话放在耳畔,说不清是期待多于喜悦,还是惊诧多于紧张,“喂。” 熟悉的声音闯入耳膜。 许念尴尬至极。 她对周子舰的行径十分无奈,根本来不及拒绝。 “我……是这样的,衣服。” “那件衣服啊?”濯易说不清有没有那么一点儿失落,他很快又恢复了心情,轻声道,“你不是没有时间?” “突然不是那么忙。” “哦,可我现在在剧组,没在医院……”说至此,不知联想到什么,濯易陡然一震,他不可置信的睁大眼,望着远方的密林,“你、你在医院么?” “你是不是在医院?”他声音蓦地提高,马不停蹄的立即追问。 . 第十八章 濯易站在梧桐树下,轻风晃动常青绿叶,窸窸窣窣的声响落在他耳边。 电话里没了声音。 短暂的寂静里,濯易心情却如惊涛骇浪般,她去看他了。 可是怎么办?他居然在这里!他为什么在这里? 眼神慌促的扫向四周。 不行,得离开这里。 他拿着手机迅速穿过人群,忙碌着的工作人员略微诧异,实在是见他平常慢条斯理温温吞吞惯了,从没见他露出这么急迫的神情。 摄像机旁,周子舰正在跟人说着话,他抬眸看了匆匆远去的濯易一眼,低眉继续交谈。 着急的走到主道。 濯易陡然如梦初醒,从这儿到医院,至少得两三个小时,等他去,都已经将近傍晚,他怎么能让她等他那么久? 妄想罢了…… “我……”他懊恼的定在原地。 “嗯,附近有点事情,离医院近,所以过来。”许念找了个由头,分明在尔虞我诈的商场早就习惯了撒谎夸大,但她现在却莫名的有些心虚。 “对不起。”濯易低声道歉,语气里的沮丧都快溢出来,“听说我们拍摄的庭园是你家?上次的事故不好意思,毁了那座漂亮小屋的篱墙。” “也不是你的错。”许念看了眼手里的药膳,有点不知要如何处理才好,“你伤势这么早出院没问题?” “没问题。”眸子里瞬间染上笑意,濯易弯唇,“没有问题,不疼了。““那就好。”转身离开,许念走到电梯口,她抬手摁住按钮,道,“我要下楼,先挂了。” “嗯……”他低低的应声,简单的一个字拖得很长。 许念有点好笑的挂断,她将手机丢进包中,直接回家,把药膳递给迎她的张伯,“张伯,您最近不是有点偏头痛?吃这个补补,可能有点儿凉了,让萍姨帮忙加热。” 张伯登时惊喜的不知所措,他激动地望着手里的保温桶道,“难为小姐还挂记着我这个老头子,这不是百年陈记家的么?哎哟……” 登时尴尬到不行,又尴尬又心虚,许念干笑一声,她抓住脖子上的毛毛围巾,连忙上楼,打断张伯道,“只是路过,路过而已,下次再给张伯买更好的!” “不用,我一个糟老头子哪儿用小姐……” 关门躲进书房。 许念摘掉帽子,窘迫的闭了闭眼。 转而又摇头,整出事情都令她觉得有些可笑…… 另边,濯易站在一簇灌木旁,他捧着手机,脸上难掩可惜懊恼之意,要还在医院就好了,要还在医院就可以见到她。 郁闷的耷拉着脑袋,他方要旋身回拍摄场地,脑中却蓦地闪过一个念头。 他手里握着的是周子舰的手机,里面有她的电话号码,但是他没有! 定定睨着掌心的手机,濯易迅速抬眸打量周遭,没人。 他将屏幕滑到通话记录页面,点开详情,他眼也不眨的望着那一行数字,默默在心里念了一遍,两遍,怕忘记,又多背诵了几遍。 好几分钟后,他若无其事的把手机还给周子舰,“谢谢。” 说完转身就走,找严彬拿他自己的手机,连忙将号码存上。 “在做什么?” 身边戛然出现一片暗色,濯易惊了下,不露痕迹的偏了偏手机屏幕,他淡淡看了眼凑过来的周子舰,“没什么。” “哦?”挑眉,周子舰略有深意的弯了弯唇,他瞥了眼他想藏住的手机,“听说许总要还你一样东西?” “嗯……”含糊不清的应声,濯易不喜欢他,他跟她似乎关系有些亲密,不喜欢。卷起放在一旁的剧本,濯易平静的调头,“我去看剧本。”语罢,头也不回的向西而去。 旁侧一直在偷偷听八卦的严彬抖了抖耳朵,他做作地取下根本没声音的耳机,起身堆起满脸笑容,招呼周子舰,“周总,快坐,坐这儿,就是在剧组各方面简陋了点,您别嫌弃就行。” 笑着摆了摆手,周子舰看他这样,眸中笑意更甚。 腆着脸,严彬婉转的打探道,“许总前些日子来医院看我们家濯易了,哎哟,作为他经纪人,真是感到荣幸,居然劳烦许总亲自过来探望,实在……” “唔!”触了触鼻尖,周子舰拍了拍他肉圆的肩膀,打趣道,“没事,反正不是去看的你。” 严彬:“……” 他看着周子舰潇洒的朝往前方离开,抽了抽眼角,说什么大实话呢! 沿树林往前,周子舰顺着濯易的方向而行,他正孑然一身站在毁坏的篱墙边,并没有所谓的在琢磨剧本。 双臂环胸打量他片刻,周子舰也有些弄不清这两人之间的猫腻了。 考量着上前,站在他左侧,周子舰望着眼前杂乱的场景,问,“你知不知道这里对她意味着什么?” 清净被扰,濯易蹙眉,他脸色一沉,不作声,转身想走。 他讨厌极了这种感觉…… 因为他不知道,他对她一无所知,这越发衬托出他对她有多了解。 他真的讨厌极了周子舰…… 扶额,周子舰真是无语。 他叫住旋身就走的男人,“你怎么见我就躲?我分明是想告诉你这座庭园是许念打小常住的地方,感情很深,一草一木都很深,我费了很大功夫才说服她将地方给我们拍摄,结果……”叹了声长气,周子舰摇头,“我可真是对不住她,虽然她口头不在意,心底一定是紧张这儿的。” 光嘴上说愧疚有什么用? 濯易淡淡瞥了周子舰一眼,他望着地上断裂的横木,以及损坏的砖墙,定定看了会儿,他突的转头一本正经道,“我不是在躲你。” 我是不想看见你。 嘴角抽搐,周子舰觉得他好像在他眼中读到了这种寓意…… 这人实在是…… 看着他走远,周子舰无奈地摇了摇头。 剧组的日子单调而无聊。 作为制片人,周子舰并不会长期逗留在此,不过他来往却很频繁。但因为最近几日忙电影系列二的剧本问题,他已经将近五六天都没来探班《一座无人问津的庭院》。 这日好不容易得闲,周子舰开车驶入园中,尽职尽责的来关心下电影的拍摄进度和日常。 在场地和导演聊了会儿,周子舰瞅见严彬坐在树下晒太阳睡大觉,倒没见濯易的人影。 “他在亲自修缮小屋篱墙。”一个打光团队的男工作人员朝另边努了努嘴,笑道,“还挺全能,大家偶尔空下来要去帮忙,他还不让,说是喜欢做这个。”摇了摇头,男工作人员忙着拿道具,从周子舰身边经过,嘀咕道,“虽然不是第一次合作,却觉得这人和以前真不大一样……” 修缮? 周子舰眉心一跳,连忙跑去看实际情况。 他不怕别的,他就生怕他不懂装懂瞎捣腾啊…… 脚步急促,周子舰远远的就看见一道身影蹲在地上,手上忙碌着,不知在做什么。 走近,才发现他在打桩,“梆梆梆”的声响不断。 他穿着沾满灰土的毛衣,这阵势在周子舰一个小白眼里,是挺像模像样的。 抬眸望去,半面墙已经修缮完成,地上还堆积着没用完的水泥和一摞复古红砖。 周子舰盯着那面墙瞧,居然真的不赖,粗看之下,并没有任何差别,新做的和之前陈旧的部分一般不太能衔接上,但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相信过段时间两者应该就能融合统一。 “没想到你还有点儿本事。”周子舰往前走了几步,弯腰打量他手中的木桩,略微惊诧道。 濯易动作一顿,他看他一眼,悄无声息的别过头,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事情上。 讪讪触了触鼻尖,周子舰跟着蹲下身子,他深感震惊的盯着,不曾想一个细皮嫩肉的男演员手劲竟不小,看了会儿,他转头笑问,“你为什么要亲手做?看来演员很闲?” “梆梆梆。” 不理他。 周子舰好笑不已,他当然能感觉他对他的敌意。 第20节 他灰扑扑一身,额头沁着细密的汗珠,面颊上还有几道脏痕,侧脸认真而坚韧。 说实话,周子舰挺佩服的! 不是谁都可以做这种事情,也不是谁都愿意做。 他知道,娱乐圈里对濯易的评价普遍不错,从没什么太恶劣的负.面.新.闻,当然,细枝末节的绯闻或者一些恶意造谣是有的。 周子舰觉得这些问题都不大。 起身,他在“梆梆”声中走远。 思忖半晌,周子舰犹豫的拿出手机给许念打电话。 “小屋外的篱墙正在修缮,已经快完工。”等接通,他直接切入正题。 簇新的办公楼里,许念蓦地放下手头的工作,她蹙眉把文件交给底下的经理,转身进办公室。 关上门,她脸色不佳的低声道,“不是说了,让它们就那样放着。” “嗯……”顿了下,“你别急着生气,我觉得现在看着挺好的,你不忙的时候过来瞧瞧,若……” “周子舰。”猛地打断话语,许念提高音量叫他的全名,“你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虽然我们相识已久,虽然你有那么点儿成绩,但这都不是你自以为是的筹码,你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一次又一次,不要再试图挑战我的耐性!” 对畔沉默了会儿,平静的答,“好,但你记得过来看看,或许会喜欢!” 烦闷的狠狠闭眼,等他说完,许念用力摁断通话键。 她捋了捋长发,靠墙站了会儿,心口说不出的郁结…… 半晌,许念无力地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前,她拿起长杆上的帽子戴上,随手将围脖绕了两圈,转身出公司大楼。 去郊区庭园前,她回了趟家,带上衣橱里那件大大的黑色羽绒服。 心情沉闷,许念把车开的不快不慢,十一点多出门,到下午三点才抵达。 泊车后,把钥匙丢进包里,许念揉了揉太阳穴,她深呼吸数下,脸色有些泛白的进入庭园。 避开人烟,许念抱着羽绒服绕过拍摄人员。 走了那么多年的小径,她怎么可能忘记? 沿着蜿蜒小道,许念从另一条路走到小屋后方,草皮上不知名的小白花迎着冬阳绽放,瞧着令人心情舒缓。 叹了声气,她顺着墙角往前,走到左侧,抬眸看去,篱墙是真的已经修缮了! 许念知道自己刚才冲周子舰发脾气有些过分,只是已经坏了的东西,没有必要让它恢复如初,因为不可能会真的和以前一模一样,再者,也没人会陪她一起关心这里…… 她看着新修建的上半部分,说不上喜,或是怒。 继续往前,许念低眉看着栅栏,是新木。 或许费了番功夫吧!面无表情的转身,许念方欲离去,忽的听到屋内传来一阵“笃笃笃”的声音,像是敲打着什么。 驻足,犹豫一秒,许念推开栅栏门。 循声踱步,隔着无人修建肆意生长的茂密枝叶,许念看到有一抹瘦高的身影站在秋千处,他手里拿着什么,在木秋千忙活。 身形有些眼熟。 拂开树枝,许念朝他走近。 许是敲打声响过于吵闹,他并未察觉。 站在他身后,许念歪头,才知道他原来是在固定秋千横木。 常年不来这里,古老的秋千大概也陈旧破败了…… “濯易?”她不太肯定的唤他。 敲打声持续响了几声,逐渐止住。男人身体猛然一僵,空了会儿,他似不可置信的偏头,待看到她时,他原本沉静的眼眸霍然瞪大,呆呆的望着她,一动不动。 真的是他! 许念转头扫视四周,竟没有旁的人。 再回眸望向他,从额头的汗渍到满裤腿的尘泥,包括他的鞋,都脏的不像样子! “你……”许念说不清心头是什么滋味,讶然疑惑都有,还有丝丝缕缕的猜测盘旋在心间,这些难道都是他…… 不可能! 她话未说完,他却乍然起身,猛地丢下手里的工具,他匆促看了她一眼,极快的略过她大步流星的朝出口奔去,伴着动作,一股凉风掠起她的发丝。 “我……你……”他走了好几米,却又突然停下,侧身望着她,他支支吾吾的,面颊不知是炎热还是赧然,透着晕红。 许念对他的行径感到莫名,她不解的看向他。 “你现在会走么?会离开这里么?”濯易把沾满肮脏的手藏到背后,眼睛灼灼的盯着她。 “我要把衣服先还给你。”她往前送了送臂弯上的羽绒服。 目光从衣裳一扫而过,濯易飞快看她一眼,迅速转身,“我很快回来,很快!”语罢,整个人更快的迅速消失在她视线里。 许念拧眉抱紧羽绒服。 须臾,她转身看着这间小屋,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 新修葺的栅栏与篱墙,还有秋千…… 心念微动的走到秋千边,她将濯易丢下的工具捡到一旁放好,然后从包里找出手帕擦干净秋千。 人一坐上去,轻轻晃动间,秋千就“吱呀吱呀”的响起来,透着老旧的韵味。 冬日的阳光暖洋洋的,清风相送,许念将头靠在一侧,微微阖上双眼。 恍惚间,眼前好像有几人笑着走进来,最前头的小男孩蹦蹦跳跳的凑到她面前,眨巴着大大的眼睛,“姐姐,姐姐,你又偷懒睡觉,爸爸叫你去给棚里的小茄子浇水呐……” 喜欢吃茄子的人又不是她,为什么每次都要使唤她去浇水? 嘴角轻扬,许念蓦地睁开双眼。 入目是一张干净的脸庞,以及漆黑的眸…… 濯易窘迫的退后一步,“困了?” 摇头,许念这才发现他换了衣裳,脸上的污痕也被擦拭干净,与方才的狼狈完全迥异,现在的他身上有股清新的味道。 别过眼,她觉得有点好笑。 秋千“吱呀吱呀”叫了两声,许念停止晃动,她蓦地抬眸,问,“这些都是你做的?” “嗯。”濯易点头,又蹙起眉峰,一定是周子舰多嘴,他是想让她开心,但却没有抱有其它的目的! “为什么这么做?” “听说你很喜欢这里。”他忐忑的望着她,“会讨厌我这样么?” 许念垂眸,她晃了晃秋千,“吱呀”声又响起来了。 良久,摇头。 “那……喜欢么?”眸中点燃了两盏灯火,濯易期待的继续问。 犹豫一瞬,许念幅度微小的点了下头。 他似乎开心极了,眼中的两盏灯火愈加明亮璀璨…… 抿唇,许念思绪有些凌乱和复杂。 短短几日,他在有工作在身的情况下还为她亲手做这些事,哪怕是别有目的,她也很难不心有触动。 怎么去讨好一个人,大概也是一种学问。 他用这种愚蠢而笨拙的方式做到了…… “我可以给你一个奖励。”许念歪头,忽的朝他弯唇,“你想要什么?” 濯易愣了下,怔怔看向她。 “你可以说说看,只要我做得到。”许念将他的羽绒服搭在膝上,她双手握住许多藤蔓缠绕做成的秋千绳索,轻轻的开始晃动,伴着略微刺耳的“吱呀”声。 “我没有什么需要的。” “真的?”挑眉,许念嘴角笑意深了点儿,“没关系,你可以说。” “我……”濯易垂眸,眉头皱着,他似乎在迟疑什么,薄唇嗫嚅了下,却一字未吐。 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他猛地抬起下颔,双眼专注的望着她,“我想……亲你。” . 第十九章 他的声音不大,说完,头顶几片半绿的叶片飘下来,落在他们之间。 许念望着他,秋千吱吱呀呀的晃荡着,她神色淡然,眸中平静,看不出任何波动起伏…… 一下子就紧张懊恼起来,也不知方才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话。 濯易别开眼,不敢再看她,那股气势突然消失殆尽,像漏了气的皮球,“我、我只是随口,并、并不是……” “可以。”轻轻摇晃的秋千戛然停止,许念双脚落在地面,刚好踩住那片落下的树叶尖。 她微微抬眸,不知为何,看着他这幅窘迫的样子,她就觉得很可笑。 可以? 别开的目光霍然重新凝聚在她脸上,濯易怔住,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是否是幻听,他望着她,眼也不眨的盯着她,想确定是否真实。 许念挑了挑眉,“我只给你三秒钟的反应时间,过时不候,一……” 第一声计时刚出口,眼前一片暗影猛地拂来,严密的挡住她视线,随之一片温软贴在了她唇上。 耳畔嗡嗡,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切皆是本能。 濯易伸手圈住她纤细的身体,等吻在她唇上,他才慢半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心脏跳动声陡然加剧,她身上有淡淡的香味,一缕一缕侵入鼻腔,他的世界里一片荒芜,只剩下这股味道。 秋千并不承重,在他突如其来的侵袭下往后划开,吱呀吱呀…… 濯易蓦地惊醒,他唇一动不动的贴在她唇瓣,彼此呼吸交融。周遭的风在吹着,她鬓角发丝偶尔略过他脸颊,细微的痒意,他的心尖也痒痒的,同时充斥着一股难以言明的感觉,这样像是他们终于有了交集,像是告诉他,他与她之间,和她与别人之间是不一样的,应该是不一样的,他希望是不一样的…… 第21节 呼吸一点一点急促。 她的气息却很轻盈。 一二三。 在心里默念三秒,濯易右手有些颤抖的揽住她腰肢,只敢触在她唇珠的嘴稍微用力的压下去。 这才是真正的吻,在他的认知里。 这样就够了,但是如果能再多一点…… 半是冲动半是抑制不住的辗转在她唇珠周围,轻轻吸吮,很轻。 没有更多的试探,他不想更多的冒犯,他觉得她没准备好,是她没有,而不是他。 “嘶嘶嘶……” 小院外似乎有轻碎的脚步声在靠近,踩着落叶,窸窸窣窣的动静。 濯易扶在她腰上的手微微一僵,没有慌乱和急促,尽管呼吸节奏完全已经紊乱。 他安静地退后一步,认真的喘息着地望着她。 “濯濯,你怎么还在这儿?刚刚你回去换衣服的时候我不跟你说了?赵斓想让你帮忙和他先对晚上戏份的台词,你面子上总要……” “啧”了声,严彬推开栅栏门,他脸上堆着一丝不耐,这段日子,他对濯易“不务正业”的状态非常不满,有必要亲自动手?剧组可不缺他这么个苦力工。 放眼望去,只看到濯易一个人背对着他,皱眉再往前走了几步,严彬倏地止声驻足。 他察觉出不对味儿了。 秋千上还坐着个人,被他们家濯易遮了个正着。 歪了歪头,严彬朝被挡住的身影瞅去,虽然只马马虎虎看到了一抹身形,但是—— 哎唷妈呀! 严彬心里头真真儿叫了一声,他们剧组里头女演员出奇的少,唯一的两个今儿都没戏,人压根不在这里。 而且,他晃眼过去,怎么那么像许念? 但谁知道究竟是不是呢? “濯濯……”严彬深深拧眉。 “你先回。”打断他未说完的话语,濯易抿了抿唇,他目光从她颜色明显与先前不大一样的唇瓣上移开,“你先回,我等下就过去。” 许念不作声,她脸颊被他炽热的呼吸和滚烫的温度暖热了,还没被风吹散。 “哦,哦。”连应了两声,严彬转身,可他实在控制不住内心好奇,以及职业性的警觉。 艺人谈恋爱这种事情跟普通人当然不一样,若恋爱对象是许总他马上就去放礼花庆贺,可要是他们家濯濯被圈里的什么小浪蹄子勾引了,这还了得?一定得盯着才行。 “不是,濯濯,我忘了跟你说……”突然回过身子,严彬快步上前。 虽然他知道濯易一定是有意挡在对方面前,还护着她不让瞧呢!严彬腆着脸不识趣的迅速跑到他身边,趁他还未来得及反应,转头瞅去。 的的确确是许念。 “许总!”一秒变脸,严彬笑眼弯弯的望着她,“许总大驾光临,怎么不去前头喝杯茶?我们能在这么好的庭园拍戏真的要多谢许总,您说您这园子怎么就那么好看,导演镜头里的画面简直恍如仙境,西头荷塘上的独木桥堪称一绝,天色与水光……” “咳。”濯易不咸不淡轻咳一声,他脸色阴沉愠怒的瞪着喋喋不休的男人,眼神很干脆,“闭嘴”的意思。 严彬不理他,“许总,您一定要给我个机会,让我给您沏杯粗茶,哪怕您不喝,也是我严彬天大的荣幸。” 从“吱呀吱呀”叫的秋千上起身,许念起身,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 她将膝上羽绒服递给濯易,冲严彬道,“茶就不必了,我马上就走。” “走?”濯易蓦地望向她,他蹙眉看了眼天色,不知不觉快暗了。 可他晚上有两场戏要拍,没办法送她。 矛盾的望着她,濯易知道不能请假,他沮丧的道,“现在就走?” “嗯。” “是该走了。”濯易深吸一口气,垂着头,“从这里到市区有些远,天黑了不安全。”虽然这么说着,语气里却透着浓浓的不乐意。 “我送你出去。”努力提起几分精力的重新看着她,濯易牵强的弯唇道。 颔首,许念率先越过严彬,朝前方离开。 后头跟着亦步亦趋的濯易。 两人走远了,被彻底忽视的严彬耸了耸肩。 他哼哼唧唧坐到秋千上,没事儿,他还有秋千…… 两人步伐不快不慢,沿着一片银杏林往前行,若有似无的刻意避开了其他剧组工作人员。 濯易绞尽脑汁的想着话题,大脑却空白,他很想问她,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但是,他的时间不固定,甚至于,他并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和她见面,又在哪里见面。 第一次觉得他的职业很讨厌,连随时去看她都那么难! “饿么?”憋了半天,濯易垂头丧气的问她,“等你到家应该很晚了。” 许念摇头,“不饿。” 倏地似想到什么,濯易猛然驻足,他捉住她手腕,眸中一亮道,“等我一下,就几分钟。” 说罢,他匆匆转身,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许念觉得她好像根本就没答应等他啊。 无语又好笑的靠在一颗银杏树上,她望向远方,旖旎的晚霞盘旋在天空之上。 等等,其实也无所谓的! 很快,耳畔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许念侧眸看去。 他正拎着一个卡通小黄人的礼袋迅速朝她走近。 “路上饿了吃。”他双手递给她,气息有些凌乱。 许念低眉嫌弃的看着他手上的礼袋,有点好奇他究竟藏了多少零食。 “给。”见她不接,濯易抬了抬下颔,示意她接着,“今天剧组有人生日,我给你切了块蛋糕,底下放了点洗干净的新鲜草莓。” “谢谢。”许念伸手接过。 难怪他手上还残留着水渍,太着急来不及擦拭? 抿唇,她眸色不明的看他一眼。 重拾步伐,两人走出庭园,许念将小黄人礼袋放到车上,侧头道,“我走了。” “一路小心。”濯易站在车门前,低声依依不舍的嘱咐。 颔首,关上车门,许念双手搭在方向盘,启动,车呼呼响了会儿,没开走,车窗却摇了下来。 眼睛“唰”得亮起来,濯易低头期待的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像是等待被抚摸的小宠物。 许念透过窗默默看他几秒,启唇,“你站在这里,我没法倒车。” “……哦。”濯易脸上迅速浮起一片晕红,他忙倒退几步,给她腾出地方。 等车开走,渐渐消失在笔直的公路上,濯易依然定定站在原地,他觉得他的一颗心好像也被她带走了…… 要是把他人一起带走就好了。 咳…… 他窘迫的摇头,匆匆往回走,满面通红。 “安全到家了么?” 上楼将大衣和包挂好,许念拿出手机,看到这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简讯。 毋庸置疑,她知道是濯易。 没有过多纠结他如何得到她的私人联系方式,她简简单单回了个“嗯”。 手机随意放在书桌,许念拿起另个商务手机去阳台与国外合作方通了半个小时电话,回书房时,她瞥了眼桌上手机,并没有任何闪光提示。 不在意的启动电脑,她打开邮件,阅读着几封电子报告。 大约十点左右,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许念惊了下,她拿起手机,点开,依然是方才的陌生号码。 “刚才拍戏,你休息了么?该休息了,要早点休息。” 许念无语的搁下手机,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电脑屏幕上。 但不知怎么的,可能是他太啰嗦了,同样一句话他要说很多遍,所以她此时此刻脑海里竟很生动的盘旋着一道执着的嗓音,“你休息了么?该休息了,要早点休息。” 一遍又一遍,透着傻气。 挠了挠头发,许念倒在椅背。 半晌,她无奈地起身去浴室刷牙洗漱,她觉得她好像没法再好好工作,唔,那就休息吧…… 许念失笑的再度摇了摇头。 剧组一隅。 严彬贼眉鼠眼的盯着侧前方的男人瞧。 经过连续几日的观察,严彬很肯定,他们家濯濯坠入爱河了,就是不知道是单方面的跳河,还是攥着别人一起跳呢? 他连手机基本不让他碰了。 想从前,他拍戏时,什么父母亲人的来电可都是他代接的,这么一想想,严彬突然有点心酸,像被放逐到冷宫一样。 哼。 许总那么忙,根本没时间鸟你对不对? 所以你一双眼睛哪怕巴在手机上,也没人鸟你的。 看着他那痴痴等待的样儿,严彬扭曲的感觉到了一丝丝痛快。 “第三场戏即将开拍,各部门就位。”片场喇叭声响起。 第22节 濯易不得不将手机放到他包里,让助理帮忙看着,自己起身去拍摄场地。 还没等到她的回复。 其实他一点儿都不敢给她发太多短讯,怕打扰怕惹烦了她,所以每天就极少的一两条,在他再见到她前,他不能让她忘记他…… 所以哪怕她偶尔只回复一两个字,也都能让他高兴许久。 傻不愣登的。 看着他走远,严彬从鼻孔哼唧一声,他瞟了眼那包,才没兴趣偷窥呢。 将剧本盖在脸上,他正想趁着阳光暖和眯一会儿,兜里手机骤然响起来。 掏出来一看,顿时眉开眼笑,严彬偏头道,“是连大制片啊,怎么?是不是林导复出之作有了眉目,记得上次我们家濯易的试戏林导非常满意,连连称他是好苗子,新生代里……” 话未说完,手机里模模糊糊的声音打断他,严彬脸色遽然一变。 皮笑肉不笑的挂断电话,他猛地将手机砸在小桌上,惹得几个偷闲聚在一起聊天的助理吓了一跳。 严彬鲜少这么生气,他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 林导并不是普通的导演,在国际上都声名赫赫,数十年影坛屹立不倒的几座神级泰斗演员都是他亲手栽培。因身体之故,他金盆洗手了十余载,现在再度卷土重来,显而易见,这部电影有多重要。 但可悲的是眼下的演艺圈不能和从前相提并论。 盘根交错的利益连让大导都不得不在选角上妥协?分明上个月林导言辞里对濯易满意极了,原本严彬以为,这个角色唾手可得。 结果…… 呵,你们有后台,怕什么? 严彬蓦地讽笑一声,他撸了撸袖摆,你们有后台是吧?我们也有! 第二十章 夜里回酒店后,严彬把这事儿给濯易说了。 怕他只顾着看手机不认真听,严彬一把夺走他掌心的手机,义愤填膺的脸红脖子粗道,“你说这像话么?不是耍咱们么?咱们前前后后为这部电影折腾了多久?你说那钟庭怎么就那么不要脸呢?背靠大树好乘凉是不是?他肯定被包养了,他要不是跟他们公司那男女通吃的大佬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就他那破烂演技能上林导的戏?还男主角,我呸……” 严彬实在是气得不行。 他一边吐槽一边用动作表示鄙视,手上拿着濯易的手机挥舞不停。 视线跟着他的手晃动,濯易刚想拿抬手去取,严彬又“呸”了一声,把举高的手机挪到下边儿,让他扑了个空。 “你说像不像话?” “不像话。”摇头,濯易弯腰继续去拿手机。 “是吧,典型的没把咱们放在眼里,我要气得不行了。”锤了锤胸口,严彬见他想要手机,忙藏到背后,头顶冒烟的瞪大眼睛,“手机手机,我说话你听见了没?我快气死了,不行,我一定要重新把这个角色夺回来,要拿不回来我可真咽不下这口气,你倒是说话啊?你倒是和我一起想想法子啊?” 濯易蹙眉,无奈的扫了眼自己被劫持的手机。 “是很过分。”他颔首道。 “是特别过分。”严彬忙不迭点头,猛地加重语气,眸带鼓励的望着他。 “不过……”顿了顿,濯易看他一眼,低声道,“钟庭也没你说的那么不堪,这种规则你又不是见得少了,不用生气,你看开些,不演就不演。”明显一副并没放在心里的样子,濯易望着他右手,“你先把手机还给我……”说着就去接他紧握着的手机。 “……”严彬表情狰狞,他恨铁不成钢的瞅着他那样儿,心脏抽抽的绞痛,要被活生生气死了。 “拿去拿去。”霍然用力的把手机摔在他手里,他开始眼冒金星! 满意地拿到了手机,濯易嘴角轻微上扬。 他转身就走,走出几步,又觉得这个举动好像有点儿不仁道,特意转身,认真的对仍定在原地气呼呼的严彬道,“你别太生气,我都不生气,你生什么气呢?” “呵呵……”干笑一声,严彬皮笑肉不笑地睨他一眼,险些气歪了嘴。 他觉得他没法再多看他一眼,否则真有可能会被气死。 见他笑了。 濯易回以一笑。 理所当然的认为他的一番安慰有效果了,便重拾步伐,心安理得地捧着手机进了卧室。 严彬:“……” 他心头燃起熊熊烈火,目送濯易进屋,他憋着一脸潮红,竟一个字都没能从嘴里挤出来。 行,他不在乎,他在乎。 双眸恨恨地望向窗外的霓虹彩灯,严彬摩挲着下巴,琢磨怎么找个机会跟许念提提呢? 她和濯易两人之间的关系,依他来看,应该是那种关系吧…… 两日后。 “濯濯。”片场等戏阶段,严彬见他抱着手机坐在片场角落,十足痴汉的表情! 啧啧……心下虽嫌弃着,表面却特别友善地贴了过去。 收起手机,濯易偏头看他,眼睛里透着疑问。 “事情是这样的。”拿出手机打开一个网页,严彬笑嘻嘻地递给他看,“再过半周,东城江畔有一场烟火盛宴,据说是个什么文化节,我看了,咱们那天没戏,要不去瞅瞅?反正黑灯瞎火,大家忙着看烟花也没人看你,你就戴个口罩,约上想约的人,大大方方地去怎么样?” 戴上口罩,还叫大大方方么? 濯易目光凝在他掌心的手机屏幕上,烟火盛宴?东城区江畔? 听起来好像很令人向往的样子,关键是他真的很想见她,无关时间地点,但是…… 狐疑的盯着严彬,濯易防备的问,“你想让我去那里做什么?” “你这孩子……”大笑着摆了摆手,严彬揉着肚子笑个不停,“哥哥我是那种挖坑让你跳的人么?” 笑着笑着看到濯易淡淡朝他投过来的目光,严彬把笑容一收,拍腿怒道,“哥哥哪次对不住你了?就算挖坑也是好坑,下头埋着宝藏呢!”深知濯易他个性使然,人比较端着,说好听叫矜持清高,不中听那叫做傻,榆木疙瘩一块。 严彬知道跟他直说找许总帮忙行不通,他铁定不屑。 但他屑啊…… “哥哥这次真没指着你帮忙,就觉得你最近状态不太好。”严彬咳嗽一声,瞟一眼他手机,故意轻哼道,“心思都不在拍戏上,虽然别人看不出来,我可觉察到了啊!偶尔站在棚下眼睛都还往椅子上的手机瞅呢?你看什么?” 趁他头靠过来前,濯易将手机放进兜里,嘴上倒没否认。 其实从前他没有过这样过,好像无论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好像随时随地都能想起她。 轻垂着眸,半晌,濯易点头,他要去的,他想去见她的,如果她愿意的话! 等严彬心满意足的离开,濯易重新取出手机。 他搜了下这个文化节,斟酌了许久才复制链接发给她。 措词也是几经编辑和删减,最终发送的几句话极其简洁。 接下来就是等待,惴惴不安又满心期冀的等待…… “好。”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当濯易看到这个“好”字时足足怔了半天。 他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猛然提起了一口气。 眼前蓦地浮现出她清丽的面容,她不说别的话,也不用说别的话,一个“好”字对他来说就已足够。 半周。 对于等待中的人来说,过的真是慢啊! 不光濯易,连严彬都急了,天天掰着手指度日,生怕那件大事来不及。 毕竟林导在武侠古装电影上一向极具造诣,这部就是纯武侠,严彬真的不想把机会拱手让人,虽说如今濯易在影坛已经具有一定地位,但他希望他能更加稳固些,是那种任凭前浪后浪翻腾他都能屹立不倒的地位,那么,这个资源就很值得争取。 终于,这一日到了。 严彬甚至换了身新衣裳,兴致盎然的催促濯易早点出发。 “我没有要带你去。”濯易站在客厅,语气十分耿直,“你为什么要去?” “……”严彬张了张嘴,“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去?” “没。”摇头,濯易轻飘飘看他一眼,随手拿起大衣,穿上。 “我……我给你们开车。”严彬怔了下,不可置信道,“你开车技术一般,难道想要许总给你开车?你好意思么?还有,我要帮你望风,万一在江畔发生什么事情,我在也好及时处理。” 濯易一向好哄,加之觉得严彬言之有理,迟疑了一秒,颔首答应,“但你不要跟着我。” “不跟不跟,绝对不影响你谈恋爱。” 脸颊蓦地一烫,濯易不理他,拾口罩和帽子的动作却顿住,恋爱?他们算是在恋爱么? 准备好后,两人驱车驶入市区。 濯易先前与许念商量好,五点去她公司楼下接她。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车上的濯易既紧张又激动。 严彬开的是房车,遮蔽性很好,空间略大,里面放着很多濯易准备的零食,不腻的水果,还有温着的奶茶。 只有一点不好。 他觉得严彬还是有些碍眼。 不应该带着他的…… 濯易默默的懊恼。 四点半,车停在许氏集团簇新大楼下。 严彬单手敲打着方向盘,透过窗望着高挺入云的建筑,语气不乏羡慕的嗟叹,“瞧瞧,这都是许总家业,集团下有科技公司有影视公司有大型连锁百货公司,还有文化产业链,更别提其他投资,哎,出身啊,真是个好东西。” 濯易蹙眉,反驳,“她不是只有家世。” “对对对。”好笑的朝后瞥了眼胳膊肘拐得明显的男人,严彬调侃道,“她是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女人,不过……” 话语戛然止住,严彬不吱声了,他原本想说这样厉害的女人你hold得住?但这关他什么事?女人啊,和男人其实没什么不同,图个新鲜也不是不可能,他们家濯濯长得多标志啊,而且还是个纯情小处男,嗯,许总可一点儿都不亏。 那他也不能让他们家濯濯亏了。 第23节 各取所需,这才是最正确的方式。 “你呀……”严彬笑了笑,随口道,“好好努力,争取做个嫁入豪门的男人,到时我可就不用求着抱别人大腿,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咯!” 濯易没再应声。 他神情依旧平平静静,眸色却氤氲了一团云雾。 不是听不出严彬言语间隐含的深意和不屑,他的那句话好像是在表达另一层意思,告诉他,你和她一点都不般配,醒醒吧,不要当真,不要坠入不切实际的妄想之中。 濯易都懂,他只是不说。 心倏地被厚厚的墙堵住。 那些突然冒出来的难受一点点蚕食他的激动兴奋。 呆呆的坐着,驾驶座上的严彬似乎又提起了新的话题,可他什么都听不见。 喜欢就是喜欢,濯易不懂,为什么大家要去考虑这些东西…… “许总出来了。”猛地一个机灵,严彬立即闭嘴,他迅速打开车门,回头冲他道,“你别下车,我去迎。” 语罢,麻溜儿的下车,特别殷勤的小跑着去接款款走来的女人。 一上前,严彬就天花乱坠夸,“许总今儿真是明艳动人,乍一看,哎哟以为天上的仙女儿下凡了,世间竟还有许总这样的高贵典雅之人。” 许念斜了眼身侧穿着件羽绒服的严彬,这衣裳衬得他脖子很短,配合他笑眯眯的表情,真有那么几许滑稽。 说实话,听惯了阿谀奉承,乍一听到他这么市井俗气夸张的吹捧,许念还真有些哭笑不得。 见她嘴角露出浅笑,严彬自然笑得更酣畅。 他不露痕迹的观察许念,她穿了件浅蓝色的大衣,长及脚踝,皮靴跟不高,走起路来却有股别人模仿不来的气质,尤其脖颈上的一圈白色绒毛,衬得她眼睛格外明亮动人。 佳人的确是佳人。 可惜手掌大权的女人内心又怎会同外表一般温和单纯? 就他们家濯易那软软糯糯的性子,拿得住才怪。 所以,好好地谋取福利各取所需吧…… 拿定主意,严彬抬眸往前扫了一眼,离停车场还有段路,他继续没个正经的笑着,“今天一看到许总,我这连续几日的郁结总算消散,哎,俗话说的对,心下不痛快的时候就得多看看美好的人或事,我真应该先给许总道声谢,谢谢您让我有机会能够从您身上汲取能量哈哈!” 许念不搭声,她安静走着路,依然是不急不缓的步调。 哈哈完了,得不到回应,严彬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设定的套路里走,“许总您不知道,我这是有多生气,还有我们家濯濯,他这个人一向淡泊,并不在乎什么资源啊名利,可他们不能这么耍人,我们濯濯为了那部片儿,推了好几个价值七位数的代言,就闷在家揣摩角色,也很配合的去跟编剧去跟导演去跟制片交流,可他们撩了我们小半年,现在却让一个走后门的半吊子演员来截胡,我们濯濯心里苦不说,还得安慰我不要生气,说生气伤身呐,可我哪能不气,我哪能让他受尽委屈还……” “哪部片儿啊?”旁边人都将近声泪俱下,许念淡淡的打断他,问。 “就林导,国际上响当当的中国导演林钰华的复出之作。” 睨了眼灼灼盯着她的严彬,许念抿唇,虽然不大关注娱乐圈,但每个圈子的顶级人物都具备一定传奇性,许念知道林钰华,也知道他曾帮几位演员在国际上打响了知名度,大概作为演员,都梦寐着与他合作…… “哪家公司投导?”她继续不咸不淡的问。 “瑞华,瑞华集团下头的影业。”眼睛愈加迸射出火花,严彬立即答。 颔首,许念“哦”了声,不再多做回应。 不算太长的一段路即将走到尽头。 严彬摸不透她心里想着什么,他暗示的够明显,深谙俗世的人怎会不懂?只端看她心底究竟怎么个想法。 走到车旁,严彬暂时放下心头的忐忑,给她拉开车门。 许念上车,看了眼坐在旁侧的男人。 他看着她,弯唇,很是乖巧顺眼的样子。 “冷不冷?”濯易找出公仔暖手宝,另只手着急的拿出保温杯,双手满满当当的递给她,“还有温热的姜汁奶茶,暖胃。” 许念低眉看着他双手里的东西,摇头,“不冷。” “哦。”悻悻将它们都放下,濯易眼神在车内乱瞟,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找什么东西给她。 “没事,我不需要什么。”在他行动前,许念出声予以制止。 “哦……”语气明显落寞了许多。 启程。 车内一片安静,许念觉得方才自己似乎有些过了。 可她真的不需要。 明明不需要,为什么会有种淡淡的歉意? 东城江畔不远,他们到时正好六点,天色未彻底灰暗。 “我有个老友在附近居住,我先去探望他,你们回时叫我。”严彬履行承诺,绝不打搅他们家濯濯谈情说爱。 推门下车,他迟疑的踮脚望着车内的两人道,“天还没黑呢,嗯……”剩下的话没好意思说,严彬讪笑着挥了挥手,走了。 “不理严彬,也不用担心别人认出我,我有口罩和帽子。”笑着看她,濯易迅速拿出装备,眉眼弯弯,“我们下车。” “再坐会儿……”许念靠在椅背,微垂着头。 半晌,轻轻掀眸,她望着对面眼神赤诚的男人,微微弯唇,“你这个经纪人似乎还不错。” 不明所以的怔了下,濯易迟疑的点头,然后笑道,“嗯,他其实是好人。” 许念也笑。 她不知道这事儿他知不知道,或者两人早就商量好了,分别在她面前扮演不同角色,谁知道呢?这世间最看不透的就是人心。 其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在默认他接近她时就做好了准备,在上次开口可以满足他一个愿望时就做好了准备。 可真到了这一天,她心里却不舒坦…… 蓦地,手背传来一片温暖。 许念抬起下颔,正好对上他清澈干净的眼眸。 握紧她细腻的手,濯易脸颊缓缓升温,他认认真真望着她,挥去几分赧然,笑着道,“终于见到你了,真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捉住星期一十二点前的尾巴更新啦! 下一章防盗内容,周二替换o(n_n)o~~ 第二十一章 冬日的夜晚更加暗沉,但因着文化节,氛围却与寻常大相径庭。 江河上飘着几艘轮渡,天上的孔明灯倒映在水面,像一条银河,旖旎的静静流淌着…… 两人步伐不急不慢的沿着河畔散步,风徐徐吹来各种夹杂在一起的活泼气息。 “对不起。”濯易安静的偏头凝望她,风拂动着她脖颈上的白色绒毛,轻轻地摇曳生姿。 许念侧眸,略带疑惑的看向他眼睛。 “对不起和你出来还要这样。”濯易扯了扯口罩,单独露出的一双眸子闪烁着点点抱歉的笑意,“我父母现在也不带我出门,嫌麻烦。其实有时候经常会后悔,可后悔的时候又想……” 又想,他不做这行可以做什么? 还有…… 濯易忽的浅浅一笑,如果他不做演员,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认识她,因为她站在他触及不到的只能仰望的位置。 “但我现在不后悔,我现在很庆幸。”他掩在口罩下的唇扬起更大的弧度,视线仍定在她侧脸上。 许念笑了笑,没应声。 人渐渐的多了,男男女女涌现在河畔,或吃着串儿,或侧头交谈大笑着。 在前方突然出现一群人时,濯易猛地牵住她的手,眺望远方,蹙眉道,“人很多,越来越多,我们要牵着才不会被他们冲散。” 许念低眉瞥了眼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又抬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状似正经的表情。 “其实,我就是想牵你。”往前走了一段儿,濯易突然转头飞快的对她咕哝了句,他说完,立即岔开话题,窘迫的继续道,“好像要开始点燃烟火了,我们找一个最佳位置。” 步伐变得轻快起来,濯易心底高兴极了,这是一种新奇陌生的雀跃,好像牵着她手,就可以不闻不问任何事情,就可以这么一直走到永远也不厌倦…… 最后他们站在一段台阶之上。 濯易往下走了两阶,这样她会比他稍微高一点点。 “你是不是不高兴?”牵着她手,濯易有些忐忑的问,他能感觉得出,她似乎有心事。 摇头,许念平视他双眼,“只是在想一点事情。” “不能不想?”濯易补充道,“或者先休息,等下再想。” 抿唇,许念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很难不去想,因为他此刻就站在她身边,他在提醒她,有些事情,要好好的及早地做决定。 为什么一开始要默认他的接近? 这扭曲的莫名的关系是继续还是就此放弃? 没做过这样的习题,她有点摸不着头绪。 “我也在想事情。”侧眸遥望粼粼水面,濯易其实很难忘记刚才车内严彬说的话,他的脸上浮现出几丝严肃和沉重。 半晌过去,他紧紧攥住她的手,重新望向她,“可我明明只是喜欢你……” 与此同时,烟火瞬息点亮,爆破声中,世界一片璀璨,耳畔欢呼声惊叹声交织成一张网。 她的眼睛里坠入了簇簇烟火,他看到了,比真正的烟花好看。 “只是喜欢你。”濯易轻声重复,他想的很清楚,他自己清楚就好。 他们选的位置在通风口。 难怪没人。 阵阵风吹乱了她发丝,濯易心尖突地冒出抑制不住的悸动。 他拉着她手,蓦地倾身用另只手揽住她腰轻轻将人抱下来,笨拙的迅速解开胸前的一颗纽扣,他用大衣护住她,严严实实的将她搂在怀里。 台阶那么窄,却站在这里,下面还有长长一段台阶。 第24节 风中,人的重心不稳,仿佛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像是要跌落下去。 像他此刻的心情。 拥抱着她,却面临着随时可能失重的前路…… 他不知道未来,所以他要更用力的抱住她。 微微偏眸,眼睛越过他的大衣边,许念看向河面上空,一朵朵形态不一的烟花绽放又消散,是很好看。 除却一声声爆破,她的耳畔还环绕着他的心跳声,频率很快,越来越快。 往他胸膛心脏口偏移,许念右耳贴近,静静听着…… 晚上十点半。 江岸喧嚣不息,尽管不舍得,尽管想一直和她在一起,但濯易还是艰难的提出送她回家。 许念自然没有意见。 没有联系严彬,他早把他忘到了九霄云外。 车钥匙就在手里,拉开车门看她坐进副驾驶座,濯易亲自开车。 “我开这车好像没有单车的水平高。”就站在地上,他弯腰将上半身探入车内,双手给她系上安全带,声音里带着浅浅的笑,“因为太忙,没有机会开。” “那……” “我开。”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濯易干脆的道。 许念没有坚持,她报了地址,偶尔给他指路。 大概一个小时后,车徐徐停在院外,许念低头解安全带,语气藏笑,“看来的确是不怎么样。” “以后会好的。”小声嘀咕,濯易已经摘下了口罩和帽子,他下车给她开门,却堵在门口不动了。 挑眉望着他,许念示意他走开。 不走。 濯易单手搭在门上。 问,“我可不可以亲你了再走。” 摇头,许念眸中笑意加深了些。 两人僵持着,须臾,妥协的挪开,濯易靠边站让她下车。 双脚落在地面,许念看了眼院内别墅里亮起的灯,她朝身旁的男人道,“我进去了。” 默默点头。 许念好笑的往前走了几步,忽的驻足,她微微侧身,对上他正看着她的目光,“你知道吻下去对方无非两种反应,问,能问得出么?” 说完,拾步欲走,背后却响起一道极轻的嗓音。 “我怕有第三种。” 路灯下她的脸色有些朦胧,濯易知道,无非愿意和不愿意,但他不舍得去赌…… “你要是因此讨厌我了怎么办?”他盯着地砖上她拉长的身影道。 笑了笑,许念不再多做回应,她抬脚往前走,还剩几步,就能推开铁栅门。 身后却忽的拂来一阵寒风,她手猛地被一股力量拽住,被动的旋身,眼前暗影瞬息压下来。 他的唇重重覆在她唇上,呼吸急促。 依然是浅尝辄止的一段吻,没有侵入和试探,只摩擦吮吸着她柔软的唇瓣。 “你看,我并没有对你怎样?”两人分开,许念望着他浸着迷醉的双眼道。 濯易没有说话,他颔首吻在她额头,将她拥在怀里。 世上一定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他是这样认为的。 “小姐……” 院内忽然传来一声有些慈善的男声,听着年纪大了。 一点儿都没有上次小屋秋千边的淡定,濯易迅速后退一步,有些慌乱的瞅着她。 许念转头,张伯站在不远处,正隔着栅门和稀疏的枝叶望着他们。 顿了片刻,站定在树下的张伯走了过来,他拉开门,温和的朝许念笑,“小姐,外边儿风大,进屋吧!” “嗯。”颔首,许念望向面前的男人。 马上附和的点头,濯易不好意思的轻咳道,“对对,外面冷,快进去。” “那你路上小心。”不再犹豫,许念进屋,笑着侧眸和张伯道,“说了很多遍,您不用亲自迎我。” “张伯喜欢这样,看着小姐回家比什么都好。”眉目慈祥的舒展着,张伯关上铁栅门,他一边说着,一边抬眸盯着门外的男人。 原本徜徉着和善的眼眸蓦地划过一丝锐利,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嫌弃与不屑…… 灯光有些灰暗。 濯易不知他是不是看错了。 总觉得那位老伯不喜欢他。 定定站在门外半晌,濯易忽略那股奇怪的感觉,想起她,他内心的欢喜就快溢出来,旋身,步伐轻快地上车,他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平复片刻,又透过窗再看一眼燃着的灯光,才依依不舍地驾驶着车离开。 身在客厅,很明显听到车启动的“轰隆”声,离他们进屋已经隔了很久,至少有二十分钟。 张伯神情僵硬的站在落地窗下,他刚才看清了,是那个男人,几年前竟敢拦住小姐车的男人。 作为一个明星,并不值得他讨厌或是不喜,毕竟他那才上小学的孙女儿文具盒上都是他贴画,可若把心思打到她家小姐身上,是不是太过不自量力? “噔。” 沙发里,许念将参汤搁在桌上。 似乎是有什么可笑的事情,她笑着摇了摇头,起身走向楼梯。 望着她消失在转角的身影,张伯神色凝重。 几分钟过去,萍姨出来收拾。 看到干净的小碗很是欢喜,“看来我今儿熬制的参汤不错,小姐足足用了两碗,以后记着,原来小姐喜欢里面加上一味……” 她话未说完,张伯蓦地在旁侧发出一声嗤笑。 “你阴阳怪气作什么?”萍姨拿起碗筷,斜他一眼,打趣道,“更年期莫不是到了?” 扯了扯嘴角,张伯不说话,意味深长的道,“你厨艺什么时候有这效果就好了……”说着叹了声气,背手离去。 莫名其妙的耸了耸肩。萍姨轻声咕哝着走进厨房…… 楼上书房。 许念褪下大衣,刚坐在书桌前,脑海就响起严彬的那些话。 她松开鼠标,怔怔坐了会儿,然后专注地望着桌面上的手机,半晌,缓缓拾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咯~(@^_^@)~ 第二十二章 “喂?”从吵吵嚷嚷的包间出来,周子舰看了眼来电显示,许念打来的。 匆匆走到僻静的露台,“怎么了?”他追问。 “嗯……”对畔顿了须臾,语速不急不缓,“我准备在竞标的公司中把生产权给瑞华,你找个机会和那边影视方面的负责人接洽下,他们筹拍的新电影,我们入股,需要一定主导权,看他们给还是不给。” 蹙眉,周子舰听她说完,半晌没应声。 他站在雕栏前,身后隐隐约约传来纸醉金迷的欢笑嬉闹声,他轻咳一声,笑着抬头看了眼夜色,低眉道,“你之前应该没考虑过瑞华,当年……” 摁了摁太阳穴,周子舰有些嫌闷地撩开西服,单手叉着腰,他转身盯着一旁的灌木,声音里仍旧浸着笑,听着却不轻松,“受过的欺负忘了?” “生意而已!”许念倚在书房窗台,她低头用左手食指轻点台面,轻笑出声,“当年受过的欺负太多,我既然挺了过来,总不能……”抬眸看向悬在黑空的一轮弯弯冷月,许念斟酌着继续,“这个圈子不大,心里仇恨装的太多,怎么做生意?” 低笑着,周子舰“嗯”了声。 他摇头深吸了口气,替她觉得委屈。 “你这样就是为了让濯易不受委屈?”周子舰扯了扯嘴角,不咸不淡的道,“电影角色的事情我有所耳闻,他跟你提了?希望你帮他?” 许念抿唇,不知该怎么回答。 是他提的?或者不是他提的? 好在电话那边周子舰并不太在意她回答,他很快重新出声,“你既然说了,我自然乐意效劳,不过许念……”他这次是叫的她名字,“你愿意给,也要能收得回来,你跟他说,让他签到我们旗下,你若只一味的给,那他岂不是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自由自在?” “……”拧眉想了片刻,许念轻声道,“可我又不确定他是不是我手里的风筝,让他飘着吧,也飘不到哪儿去。” “希望你对他不是盲目自信。”嘴角微弯,周子舰笑着看向远方,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他先前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有股说不出来的怪异,他期待着真相浮出水面,但现在浮出来了,他又并不看好,“其实我不应该担心你,但还是……” 失笑出声,周子舰摇头,无奈的道,“为什么我心里总是认为你很脆弱?” 他印象中的她,和别人眼中的她不一样。 不是精明能干雷厉风行,也不是对什么事情都运筹帷幄拿捏自如的女强人。 总记得她跟只无头苍蝇似的处处被人轻视被人拒绝被人戏耍的样子,外人无法想象,她是在怎样的环境下保住如今的地位,她现在的淡然从容又是经过了多少眼泪的洗练…… 她让人心疼,却又不知该怎么对她好。 “你的错觉。”耳畔她声音淡得似风。 颔首,周子舰懒懒背靠在雕栏,低笑着附和她,“嗯,我的错觉……” 夜风渐沉。 浮云遮住月亮半角,凌晨了。 第25节 濯易驱车回酒店。 心情hin好。 时间已晚,他没给许念发送晚安简讯,他一个人默默的坐在客厅沙发消化喜悦,感觉可以消化很久。 凌晨一点多时,严彬给他打电话。 “喂?”瑟瑟发抖的声音从听筒里冒出来,“你们还没浪够?明儿上午有戏呢!我过来给你开车,咱先把许总送回去,再回酒店,估计都得折腾到……” 濯易打断他,“我人在酒店。” “……”冗长的缄默后,站在路灯下哆嗦的严彬呵呵笑,“你别开玩笑,我……” “对不起,我把你忘了。”濯易承认错误永远很及时,他扫向窗外,“你打车回来吧。”然后十分轻声的嘀咕道,“就说不要你去,你偏去。” 严彬:“……”倒还是他的错? 他木然着脸把电话给挂了,半天没能缓过神。 冷风嗖嗖,他捂了捂羽绒服,心碎了一地…… 连着心碎了几日。 严彬罢工,压根没去那破剧组。 他留在市内好吃好喝了几日,指望濯易能深刻意识到他的重要性,嗯! 这天没等到,率先等来了另个重磅好消息。 那部电影…… 又回来了! 电话是牛气冲天的制片人亲自拨打,严彬心里头还存着气焰,想嚣张,一时却摸不准这事儿是不是许念背后支持,也不敢作天作地,只得寡淡淡的应和着。 这部电影暂且命名为《归隐》,翻过年开拍。 严彬挂断电话,哪儿还记得闹脾气,忙不迭就颠颠儿的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濯易。 “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见他口气显然毫不知情,隐约还透着点点逼问,严彬也有些不乐意了,他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因为许念的原因,但嘴上却犟道,“肯定是钟庭演技太差,根本上不了台面,所以权衡之下,还是得你来,哼,算他们眼睛没瞎。”想着不由心情大好,严彬笑道,“我刚勉强答应他们,后日下午再见一面,若谈得拢大概就会签约,你准备一下。” 濯易犹豫着应声。 他为这部电影付出的的确不少,剧本来回修改三四次,他就看了三四次,台词基本都已记下,但这种规则,他很明白…… 若放以前,他应该会觉得失望。 夕阳西下。 这座庭院美得像一幅画。 濯易放下手机,沿着晚霞下的银杏林走到修缮完成的小屋前,他用手机拍了两张照片,发给许念。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什么?” “不说……”濯易面上蓦地浮上淡淡的赧然,他轻轻推开栅门,抬眸望着随风轻轻摇晃的秋千,就好像看到她就坐在那里。 才三天未见,却恍惚过了远远不止三天,很想再见她。昨晚的那个梦,他梦见一睁开眼,她就躺在他身边,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触到她脸颊和唇瓣…… 不说?许念其实对他的梦也没什么兴趣。 正要搁下手机,办公室外蓦地响起一阵叩门声,她抬眸淡淡道,“进。” “许总,沈公子想约您共进晚餐。”秘书缓步而入,规规矩矩的报告道。 许念挑眉,觉得这人有些可笑,私人联系方式行不通,还可以这样来? “跟他说,忙,没时间。” “是。”女秘书退下,关上门。 托腮想了片刻,许念摇头。 之前的竞标她原本是想给沈家,除却他们给出的条件和自身实力都不错之外,许念也是想跟沈霖均彻底撇开关系。 上次承了点儿他情,花了些他钱,总要还给他点甜头。 不过—— 抿唇,许念摇了摇头,再说吧! 今年的h市雪似乎格外的多,初进入十二月,就又飘了起来。 周三,严彬穿得厚厚的,心情不仅丝毫未被天气影响,相反整个人如同被打了鸡血,他兴高采烈的带着濯易与《归隐》制作方见面,导演林钰华竟然也在。 包厢里免不了你来我往的客套,因着导演是好酒之人,投资方投其所好,带了几瓶珍馐过来,濯易推辞不过,饮了三两杯酒。 这些年,他酒量有所长进,但也就随着年头长了微末。 敬来敬去,濯易已经有些泛起醉意,他木然的坐在席间,呆呆的不说话,透过窗看外面纷飞的大雪。 严彬心里高兴,陪投资方喝酒,吆喝的很是起劲,压根顾及不上他。 倒是林钰华瞅见他一个人,拎着一壶酒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 抱着尊重,濯易立即回头礼貌一笑,他晕晕乎乎地给他斟酒,没失准头,酒没洒…… “醉了?”林钰华酒量不错,但喝多了,神智也有些飘忽,他好笑地坐在他身边,继续浅酌着道,“这角色给你我还算放心,之前的闹剧啊,唉……”似是感叹市场变化太快,电影这块资本化过于严重,林钰华口气里藏着无奈,“你要早些亮出底牌,也没这些糟心事,许氏出手阔绰,资金比先前多了整整一倍,我也好放开手认真地去做,我们这一个团队更……” “许氏?” “嗯?”林钰华点头,“我们这一个团队……” “就这个许氏?” 被一而再打断话语,林导蹙眉看着他,好笑,“不然还哪个许氏?” 怔怔陪导演坐了会儿,听他高谈阔论表达自己的电影理念后,濯易趁他去卫生间,上前扯着路都快走不稳的严彬到角落。 “干嘛?”严彬打了个酒嗝,“我要回去继续喝……” 濯易陡然清醒了几分,他猛地打开窗,寒风伴着几片雪花飘入,对面严彬冷得打了个哆嗦。 “你说,你是不是为了这部电影找了她?”严肃的定定盯着他,濯易语气低沉。 “嗝……”严彬神志不清的点头,他笑着摆了摆手,呵呵道,“濯濯你不要那么天真,各取所需罢了,她图你什么……嗝,你就给她什么,你要什么就跟她提,都这样的,不用不好意思……”又打了个嗝,严彬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咦,前一秒还站在面前的人呢? 浑不在意的念叨了句“傻大个儿”,严彬摇摇晃晃的重新走入席间,继续与众人攀酒。 楼下。 濯易冒着大雪走到路边。 他喝了酒,没法开车,只得半路拦一辆出租。 口罩在车内,他忘了去取。 将毛衣领竖起,濯易闷声不吭的坐在车内,前往她的公司大楼。 作者有话要说: 太困,睡了会儿起来写,所以晚了,明天继续(^o^)/~ 第二十三章 下车,用衣领遮住鼻梁,濯易埋头冒着雪快步进楼。 自然没法顺利见到许念,甚至因为动作可疑,他已经被大厅几位保安重点留意了起来。 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濯易半藏身在方柱后,想给她打电话,右手伸进衣兜,空荡荡的…… 手机呢? 或许不慎遗留在了包厢里! 他深吸了口气,看向远处几个拿着对讲机用警惕眼神睨着他的保安。 去外面等她吧…… 濯易眼神里浮着晦暗。 他默默地走出大门,站在廊下角落。 风卷着柳絮似的雪花纷纷扬扬,有的落在在脚面和裤腿,又迅速融化,他的心也跟着它们在半空悠悠荡荡,没有着落点。 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濯易低垂着双眸,袖口里的双手微微攥成拳。 他觉得羞耻和窘迫。 当年也是她帮他,所以他才守住了角色,现在呢?这样的事情一次就够,他根本就没有关系,他不需要她出面。不仅仅是自尊心,更多的是他对她的感情不能沾染上任何质疑和污点,他讨厌这样! 时间一分分逝去。 地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松软干净的白雪,他鼻尖冻得通红,整个人定在原地恍如雕塑。 大厅几个保安相互交流了下,目光仍质疑的时不时瞥向玻璃门外。 蓦地,位于一侧的vip电梯门划开,一抹亮色从中踱出。 许念要出门,办公。 她身侧跟着两个助理,大家都面色严肃,透着精英气质。 两名保安送他们出门,其中一个保安非常警戒的关注着门外干杵在边儿上的濯易。 在他眼里,这个黑色长大衣男看起来人模人样,却只露出一双眼睛,而且总低着头,瞧不清神色,实在是古怪之极。因此,他免不得加倍仔细留心,生怕有安全隐患。 许念一行驻足在门外檐下。 站在她右后侧的助理之一道,“许总,车马上过来。” 许念低低“嗯”了声,她仰眸望向漫天雪绒,面上没有任何变化。 熟悉的嗓音陡然传入耳畔,如被惊醒般,濯易猛地抬头。 他张了张嘴,许是站了太久,一时竟没能发出声音,他快步往前,想拽住她手腕。 “什么人?做什么?”保安反映极快,他箭步扑上来,挡在许念身前,下意识做出防备的姿势,双眼狠戾的盯着他。 第26节 濯易有些怔住,意识像是被寒冷的天气冰冻,他没能及时作出反应。下一秒,厅内其他保安闻声匆匆跑了出来。 许念很快回神。 她看向对面那双正凝视着她的清澈眼睛,瞬间认出。惊诧的挑眉,她朝身边人道,“没事,你们去工作,我们认识。” 等人员疏散,许念上前,蹙眉看着他单薄的行头,“怎么突然过来?不冷?” “有话说。”濯易挪开定在她脸上的目光,他声音透着寒意,隐约有些黯哑,“你要出去?还回来么?我在这里等你。” “站了多久?” “不久。” “怎么不联系我?” 濯易低声道,“没带手机。” 与此同时,一辆黑车徐徐开了过来,停稳在台阶下。 许念犹豫的看了眼,复而望向他,他微微偏着头,脸色苍白,似乎很不对劲。 “跟付经理说,让他替我走这一趟,你们两跟着去。”嘱咐好两个退后在一旁等候她谈话的助理,许念睨了眼濯易,语气淡淡,“跟我上来。” 濯易闷不吭声地抬步跟紧她步伐,两人上vip电梯,一路无言,直至进入办公室。 “帮忙送一杯热咖啡进来。”拿起电话说了声,许念开空调,顾自褪下围巾和手套。 她忙碌的时候,他就站在办公室中央。 理了理略乱的发丝,许念抬眸望着他,“有什么话对我说?”等了几秒,见他仍沉默着,许念不解地上前,她踮脚把遮住他半张脸的毛衣领折下来,指腹不小心碰上他脸颊,冰凉凉的!不易察觉的皱眉,问,“需要这么匆促?” 濯易往后退了两步。 他全身都是冷气,怕传染给她。 以为他刻意躲开,许念便不再多言。 恰巧座机响起,她折身接听电话,声音凝重严谨,大概说了几分钟,挂断。 中途,秘书将新煮的热咖啡送进来,等她无意中发现屋里的男人竟是濯易时完全吓了一跳,惊心动魄地走出去,她依然诧异的合不拢嘴。 大明星濯易在许总办公室?这是什么节奏?吓死宝宝了,偏偏她还没办法与人分享这个八卦…… 小插曲过去,办公室很快恢复寂静。 许念坐到电脑前查数据,头也不抬的道,“咖啡。” 指尖敲着键盘,余光扫到那抹一动未动的身影,她动作慢了一拍,沉声道,“让你喝咖啡,还有,有话就说。另外,如果不是重要事情别轻易到公司找我,这对你来说,应该也很不方便。” 话落,座机电话再一次响起。 许念接听,报了一连串数字后挂断。 起身瞥了眼热腾腾的咖啡,许念斜靠在桌侧,冷声朝他道,“过来。” 濯易低着头缓慢地靠近,他已经意识到了,他给她带来了很多不便,只是当时脑袋一片轰然,根本无法想那么多,就迫切的希望见她而已。 “咖啡。”下颔示意着,许念言简意赅。 沉默的端起咖啡,濯易忍着烫,两口饮尽,然后抬眸定定看着她,“为什么要这样?”他抿唇顿了半晌,艰难的道,“你在包养我么……” “不喜欢?”许念挑眉,思绪转了一圈,很快认知到他在说什么。 “不喜欢。”低声否认,濯易觉得心口那种被堵着的难受感觉又出现了,“我不需要。” “真的不喜欢不需要?”许念右手微撑在桌面,她眸色深邃的望着他,“不要撒谎,不要遮掩,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反正我会给你,所以不用在我面前假惺……” “我要的是你的人。”濯易霍然打断她的话,紧握成拳的手松开,他眸色不同于寻常,有些凌厉,“别给我你的钱。” 说着伸手捉住她臂腕,濯易望着她道,“你要给,就给我你的人。” 两人距离拉近,一阵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 许念别过头,轻笑道,“醉了?”没醉的时候量他说不出这种话,若说得出,那他一定也不是如同表面般的温顺单纯。 “没醉。”濯易抱住她,眸中淡淡的凌厉褪去,存了几分委屈,“我很清醒。” 他重重的身子压在她身上,许念略往后仰,“我的人?” “嗯……”鼻音很重的点头,濯易抱紧她,头退开一点,他目光略过她眉眼,往下,微微翘起的鼻尖,还有莹润透着光泽的唇。 想亲她很久了…… 许是几分醉意催人胆,濯易颔首压下去,他用力地吻在她唇瓣上,双手紧紧抱住她腰肢。 辗转厮磨,时轻时重的吮吸,最后趁她呼吸时侵入她唇齿之间,生疏逐渐变得熟稔,他恍惚中感觉到了她的推却,但不行,他要亲她,空茫茫的脑海里只有这个念头。 他的重量不断往下沉,压得她喘不过气。 被动的躺在生硬的桌面上,许念推不开,她浑身的力气都像在流失。 他们舌尖亲密相触,苦涩的咖啡和醇厚的酒香来回在彼此唇间萦绕,彻底融为一体。 “你再亲试试?”偏头喘气,许念怒斥。 濯易动作一顿,他重重吮了下她左脸颊,然后看着她笑,透着故意。 蹙眉瞪着眼前的男人,许念受不了满身的酒气,她觉得她脸颊都被熏出了一片滚烫,“别笑。”烦躁的别过眼,许念沉声道,“你知道我这个人代表着什么?你……” 话未说完,他蓦地又吻了下来。 许念挣扎未果,被他按着又亲了一遍。 她恼得不行,偏生他亲完一脸认真特别温润的盯着她说,“你说话不好听,别说话,我不想听。” 嗤笑一声,许念冷眼看他。 濯易替她整理乱了的发丝,还有衣领,嘴角微弯,看着她道,“你的还是你的,我会把我的都给你,不管你看不看得上,或者需要还是不需要。” “看,很简单。”濯易迷蒙着眼摇了摇头,这酒后劲似乎很足,他越发觉得思绪糊成了一团,有点理不清楚,“你、你为什么要想那么复杂?你不要包养我,不划算,我包养你,我给你,我挣钱给你……” “喂!” 他说着说着伏在她胸前没声了,许念用手拍了拍他脸。 “嗯。”咕哝着应声,濯易捉住她手,不清不楚的呢喃了句什么。 许念无语,她崩溃的试着起身,不行。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许念痛苦的把人搀到沙发上。 任他歪歪扭扭躺着,她踉跄着走到书桌前。 跌在座椅,许念捋了捋额发,喝了口温水,闭目缓了片刻,她起身找了薄毯,直接抛过去,恰好遮住他的脸。 “唔……”难受的把毛毯往下扯,濯易弯了弯嘴角,睡得似乎很甜。 许念看了眼墙上闹钟,快要下班,他这乱糟糟的样子…… 摇头,她摁着眉心找严彬,电话却无人接听。 闷坐了会儿,许念只好开始工作,可注意力却很难集中,她舌尖火辣辣的,好像被他不知轻重的吮破了,口腔里也残留着那股酒香与咖啡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它们扰得她脑子里乱嗡嗡,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深吸一口气,她起身离开座椅。 路过沙发,瞥了眼昏睡的男人,许念径自往前,她拉开窗帘倚在墙侧,目光朝外望去。 雪还在密密麻麻地飘扬,令人不由想起上一场雪,那时,是她去医院里探望他。 天色一点点昏暗。 许念旋身给他整理好毛毯,望着他熟睡的侧脸,她有些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 把人单独扔在这里? 或许是室内温度太高,他脸颊透着深深的酡红,许念碰了碰,神色微变,好像是发烧! 闭了闭眼,许念无奈的联系她的私人医生杨振。 晚上七点整,四十多岁的杨振冒雪而来,许念开门,愧疚道,“不好意思,这么冷的天气还劳烦您过来一趟。” “无事,这是我的职责。”杨振之前在电话已经听了大致情况,知道并不是她生病,提着医药箱进办公室,他望向沙发里的年轻男人,有些奇怪的看了许念一眼,据他所知,她没有男朋友,公司属下的话,也不可能躺在她个人办公室内。 尴尬的笑着,许念不想解释,岔开话题,“他喝了酒,大抵又吹了很长时间的冷风,发烧了。” “嗯。”放下医药箱,杨振给他测温,蹙眉,“四十度,有些严重,我带了药水过来,我给他打针后再开些药,休息几日便无碍。” 杨振动作利索,八点时,许念送他下楼。 “小姐留步。”笑了笑,转身进电梯,他至始至终没多嘴问一句多余的话。 风雪愈演愈烈,将医药箱放在后备箱,杨振开车回家。途中,他经过某大型商场时恰巧红绿灯,等待通行中,他无意扫了眼车窗外的led滚动视频,只一眼,却戛然一怔,方才…… 难怪躺在沙发上的男人有些面熟,原来竟是濯易? 摇了摇头,杨振有些不解,许小姐和演艺圈男明星这样的搭配,倒是有些新奇…… 时间越来越晚。 建筑楼的灯几乎熄灭,除了顶层。 世界静悄悄的,许念重新给他额上覆盖了条冷毛巾后也觉得困了,在冰箱找了盒酸奶凑合着喝下,她拾起另一条毛毯,将就着蜷缩在旁边的沙发上。 屋内暖气充沛,但许念睡得并不安稳。 次日她很早就醒了。 沙发上的那人仍在昏睡,试了试他的体温,已经有所缓解。 许念松了口气,昏昏沉沉地去洗漱,等她出来,濯易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他裹着毛毯,只露出一张脸,眼睛迷迷糊糊的盯着她看。 “我在做梦?”他柔柔的看着她,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忽的似想到什么,轻笑出声,面色臊得绯红,不好意思得飞快看她一眼,“我好像梦见我亲你了,还有……”继续笑着,他紧了紧毛毯,蜷缩成一团,声音渐低,堪比呢喃,“我一定是在做梦,那些话怎么能说出来?感觉有些不要脸……” 许念:“……” 她走到办公桌旁,抽出两张面纸擦拭手背上残留的水珠,余光淡淡斜视着沙发里自言自语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太困了,太困了,所以更新晚了tat 第二十四章 许念顾自坐到办公桌前,将电脑开机。 第27节 她随意的在网上浏览外卖菜单,点了两份口味清淡的蔬菜粥。 沙发上的濯易却微微眯着眸,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对面那个表情生动的女人,为什么在梦里,她却如此真实? 忽的,她掀起了眸,目光相触。 两人对视片刻,濯易似有所思的率先挪开,他开始观察四周环境,然后眉尖再没舒展过,脸色逐渐变得难看和震惊。 仿佛极度的不可置信! 他猛地睁大眼睛重新望着她。 “看够了?”半晌过去,许念挑眉,她朝他旁侧的玻璃桌抬了抬下颔,示意道,“附近桌面上有温度计,自己查下/体温,应该还在低烧中。” “没听见?”见他仍旧呆呆的看着她,许念语气加重的再次道。 “听见了。”濯易猛地低头,他从毛毯里伸手缓慢地捉住温度计,整个人如同提线木偶般动作僵直。 “我发烧了?”望着温度计上的刻度,他自言自语,双手捂紧毛毯,濯易闭了闭眼,慢半拍的彻底清醒。 糟糕……好像这并不是做梦,可怕,这真的不是梦! 昨晚他…… 心脏有一刹那的骤停,然后“砰砰砰”不可思议的开始极速跳动。 濯易尴尬的偷偷瞄了办公桌前的女人一眼,她正微微弯腰给电脑旁的两盆仙人掌浇水,头发松散的披在双肩,柔化了五官弧度。 “我……咳咳……”濯易往毛毯里藏了藏,言语迷糊,“我怎么在这里?有点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哦?”许念头也未抬。 “嗯。”不知是要说服谁,濯易用力点了下头,“我想不起来,大概因为发烧,脑子有点混沌。”他心虚的垂眸,睫毛不敢掀起,盯着地板,“昨天我也喝了点酒,晕晕乎乎怎么就到了这里?真奇怪……”干笑了声,濯易喉咙口干涩,一脸窘迫,却强行装傻。 不过—— 坠重的脑海里忽然掠过一个念头,濯易遽然想起自己仓促到这里的目的。 他是为了《归隐》那部电影。 身体顷刻绷直,濯易强打起精神,“我……那部电影,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和我说?是不是严彬有向你提过?可你为什么不问我?你得问我,问我到底想不想要。”声音逐渐低沉下去。 搁下水壶,许念双臂环胸看他,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别的事情忘了……这件事情却还记得这么清楚?” 面颊倏地染上绯红,濯易别过头,有点愠怒,却丝毫没有威慑力,“你这样不对,你不要转移话题。” “没别的意思。”许念低眉用手拨了拨另外一盆绿植叶片,语气淡然,“算是我的谢礼,谢谢你给我修缮那幢小屋。” “明明已经谢过。”声音极轻,濯易不满的嘀咕道。 “不喜欢?听你经纪人说,你为这部作品浪费了许多时间,也花费了不少精力,难道真不觉得委屈和愤懑?” “应该要觉得……”沉默片刻,濯易忽的望向她,他眼睛里生出一片星河,“可我听到这个消息那一瞬间,并没有太多感觉,失望或者不平都没有。我想,大概是因为我那时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注其他事情,我一颗心都装满了,不会再为外界所影响。所以,我不委屈,我也不愤怒,我很开心。” 因为遇见了你,再多的不公都变得不值一提。 濯易豁然开朗,或许他已经等这天等了很久,是的,他已经等了很久。 弯了弯唇,濯易定定望着她笑。 看起来……特别蠢,他笑起来的样子! 许念别过眼,“早餐清粥,待会就到,感冒药在抽屉盒子里,走的时候你把它们都带上。” “我……”见她双眸认真注视着电脑屏幕,像是在工作,濯易张了张嘴,靠在沙发上不说话了。 他不能打扰她。 墙上圆钟滴答滴答响,才七点半。 濯易缩在毛毯里,心疼的望着她。上次严彬提及许氏产业,他口中的许氏蓝图是那么的辽阔繁盛,可他当时就想,她该是有多累,日复日,年复年,她瘦弱的双肩要一直承担着这些繁重的责任…… 八点多,外卖送到。 两人缄默的用餐,刚吃到一半,手机突兀的响起,许念瞥了眼,是严彬。 甫一接听,就听到那畔急疯了的话语,“许总,我们家濯易有跟您联系没?哎哟昏了头了这小子,急得我焦头烂额,昨天签约仪式上人没了,我喝大了没留意,今天这合同还在我手里,我得赶紧让他给签了,还有都没来得及谢谢您帮我们家濯易争取这个机会,我……” “你待会过来公司接人,捎上一件外套。”直接把电话挂断,许念拿起纸巾试手,起身继续办公。 濯易抿唇问,“严彬?” “嗯。” “你让他给我带件外套?” “嗯。” 猛地埋下头,濯易往嘴里塞了满满一口粥,唔,他怕他会稍不小心就会笑出声来,她让严彬给他带一件外套,是她让带的外套…… 上午十一点左右,严彬风尘仆仆的赶来。 他带齐了装备,口罩帽子和外套。 “许总,实在是叨扰您,不好意思。”趁濯易穿戴空挡,他腆着脸皮跟许念套近乎,“我们家濯濯实在是给您添了不少麻烦,我真是特别心存感激,现在像您……” 端坐在电脑前,许念连敷衍都提不起兴致。 “你把我的感冒药放到车上去。”迅速走过来,濯易蹙眉把盒子递给他,眼神朝门外瞥了瞥。 “哦哦,咱们都要走了?这里真暖和,外面大雪纷飞啊……”严彬随手接过,语气里隐约透着依依不舍。 “是你走。”飞快看了眼纹丝不动的许念,濯易不悦的望着严彬,催促道,“你快下去。” “走啊……” 严彬:“……”他咬了咬牙,抱着盒子瞪他一眼,转身就走。 见色忘义的家伙,呸!还真没看出他竟然是这种小色胚! 少了严彬,室内戛然安静下来。 濯易望着许念恬静的侧脸,轻声走到她身旁。 默默蹲在她身旁,类似单膝下跪的姿势,濯易握住她空闲的左手,打破寂静的低眉道,“我昨晚说的都是认真的。” 许念停下动作,转头看他,一夜过去,他的声音反而变得嘶哑,显然感冒并未痊愈,但眼睛却像被水洗过,依然明亮如初。 “如果你要的我能给得起,我都给你。”濯易双手紧紧握住她掌心,像是鼓足了勇气,他不错眼的盯着她。良久,许是她久久没有回应,他轻轻松开她的手,“我先走了。” 许念“嗯”了声。 最后看她一眼,濯易猛地快步离开,他怕他再慢一点就又没有勇气能不回头地走出这道门…… 关门声非常轻。 但许念还是听得很清晰,她松开鼠标,怔怔呆了会。 窗外的确还在飘雪,白茫茫的世界。 她想要什么?许念眸中浮着一团迷雾。 好像很久都没有再思考过这个问题,小的时候她贪心,有太多想要得到的东西。 可长大了,她怎么连一件想要的都没有? 所以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而他又能给她什么? 无心工作。 许念单手托着下颔,凝视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 《归隐》这部电影濯易并没有签。 后面整整两日,严彬跟疯狗一样围着他转,只要不是拍摄,他都阴沉着脸死死盯紧他。 “我跟片方拖延了两日,今天下午是最后期限,你把它签了,我下午开车送过去。”将合同递到他眼前,严彬冷声道。 濯易挥开合同,他盯着膝盖上的剧本,没有抬头,“我真不签,跟他们说我身体有些不适,很抱歉没有办法配合角色的大量打戏。” “呵呵呵!”接连哂笑三声,严彬怕引来周遭工作人员目光,他低声怒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特么没见过你这种傻叉,你现在是不是以为你很了不起?我告诉你濯易,你现在就是条小沙丁鱼,你若还有理智,给我签,这海比你想象中广阔,你不前进,你特么就做好死在沙滩上的准备!” “不就是个女人?”见他不为所动,连睫毛都不眨的依然盯着剧本,严彬气得嘴都歪了,“靠女人让你很没面子很没尊严?但你瞅瞅,你身边有几个清白?就您清高您不屑您愤世嫉俗是吧?我跟你讲清楚,许念那种女人不是你能肖想的,你拿什么跟人比?家世还是才能?你可都没有,你只有一张好面皮。我看她对你就是图一时新鲜,亏得你是个男人,能不能给我有出息些,我也拜托你别天真,咱有一笔捞一笔行么?这部电影的剧本你明明很看好,人设亦是十分讨巧,你知道万一成功意味着什么?你何必……” 严彬不放弃的苦口婆心劝导,他实在不能看着这傻子自毁前途,还有“钱”途。 耳畔嗡嗡不断,濯易很难做到心静。 他说的他都懂,也不是觉得靠她伤了自尊心,就只是…… “我真不会签。”侧眸打断严彬,濯易语气坚定,“你按照我的说法跟他们解释,还有,以后无论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再找她。” “我去对戏。”语罢,倏地起身,濯易越过他朝前方走去。 傻叉! 脑袋被驴踢了! 严彬盯着他背影,险些气得吐血,他整个人都濒临爆炸。 猛地一把将合同摔在地上,抬脚踹了把椅子,严彬气哄哄地转身就走。 身旁小助理知道这两人最近在闹矛盾,连忙把地上合同捡拾起来,瑟缩着肩膀摇了摇头…… “沈总啊,我们家濯易之前拍摄《无双》时背脊受了伤,今年冬天太冷,连续几场雪,好像有复发的趋势,这部电影是林导的复出心血之作,濯易压力很大,怕自己没有办法还原角色,所以几经挣扎之下,让我跟各位说声抱歉,他怕是没有这个荣幸跟这么好的团队合作。”心痛到无法呼吸的坐在马桶上,严彬嘴角抽抽得疼。 压根不想多说,匆忙的婉拒后,他迅速挂断。然后嘴上开始翻来覆去把濯易骂了不下千万遍,无非白痴傻叉之类…… 但事情却没有因此告一段落。 濯易背后牵动着投资资金,《归隐》片方如今却不愿轻言放弃。毕竟当初许氏开出的条件是投资一亿,濯易担任男主,那现在濯易没了,到手的一亿资金就彻底拜拜,他们自然心塞。 于是便时不时的联系严彬,各种温言细语的商酌和恭维,差点把严彬捧上天去。 这事儿,或许还得找许总。 严彬默默的想着,可他心里又完全没谱,让许念出钱便罢了,还得让她上赶着花钱让豢养的小男宠接受,得多喜欢才这么拼啊! 他不太敢提。 就这么耗了几日,网络知名论坛突然冒出了一匿名爆料帖子,声称当红实力派年轻影帝濯易被某豪门女太太包养,甚至抢走了某z姓男演员资源。 一时之间,竟被炒得火热。 严彬被团队告知时,帖子都翻了好几页,中间因有大批水军出没,早半真半假的将料全抖了出去,z姓男演员自然就是钟庭,电影是《归隐》。 照理说,群众不是瞎子,濯易抢钟庭的资源听起来就是笑话,然重点却并不在这,而在“豪门女太太”上,帖子里配了些似是而非的图,爆料者看图说故事,将濯易出道以来不演爱情片不拍感情戏这些都归咎于受背后金主制约,不是不愿拍,是不能不敢拍。 第28节 婚外情,包养,男小三。 这一系列词组放出来都格外吸人眼球,若不处理好濯易一直以来的优质形象就会毁于一旦。 紧急联系公关出对策,严彬愤怒地找瑞华影业对质,看是不是他们恶意炒作或者捧钟庭。 这厢如火如荼。 当事人濯易却早开着车离开了剧组,他请了三天假。 一路上,他将车开得飞快,明明不太有方向感,他却牢牢记得路线,记得前往她家的路线……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塑造严彬坏形象,他只是比较现实qaq。 第二十五章 . 第二十五章 “小姐。”推门而入,萍姨端着托盘轻声走进来。 她皱眉看向床榻上捧着文件办公的许念,佯怒道,“您能让萍姨跟着省省心么?这几天萍姨给您说了多少次?工作能比身体要紧?都伤成了这样,您就试着什么都不管不顾休息几日,若公司有什么难题您再处理不行?” 放下挡住脸的文件,许念苦着脸道,“倒不是没了我公司就一盘散沙,而是萍姨……”她语气里带了些冲长辈撒娇的意味,“实在是太闷,日日躺着,睡也睡不着,感觉日子漫长的有些可怕。” “有什么可怕?”萍姨好笑地把托盘里的营养汤放在撑开的小方桌上,她小心翼翼将桌子抱到床榻搁稳,望着许念笑,“您就和一般姑娘家追追剧什么的,多打发时间,要不在网上购物?双十一刚过,双十二可就快了,我那败家的孙媳妇儿前阵子买了整整一屋的东西,中间也捡不出几件有用的物件,听她口气,双十二还不想消停,哎……” 弯唇听萍姨话家常,许念拿起汤匙,吹了吹腾腾热汽,小口喝着,夸道,“好喝。” “您喜欢就好,明儿萍姨再给换一种,咱们煮……” “嗤——” 窗外一道刺耳的汽车声响陡然闯入耳畔,听着有些不妙,刹车太急,感觉撞到了什么。 “萍姨。”兀然停止动作,许念望向半开的窗外,纱帘正随夜风微微摇曳。 有所领会地走到窗下,萍姨撩开帘子,眺望数秒,回头与她道,“看灯光,似乎停在了咱们门前,庭园灯亮了,老张大抵出去查探情况。” “嗯。”许念心下奇怪的继续喝汤,眉头微蹙,这附近宅子不多,园路规划却很私人化,邻居经过的可能性并不大,可谁会深更半夜过来这里? 挥去杂思,许念专心喝汤。 她手上空闲着,实在有些不习惯,便下意识想拾起丢在一旁的文件,但手刚伸出去,余光就瞥见萍姨正苦大仇深的望着她,满眼的不赞同快要溢出来。 “……”许念干笑着默默收回手,乖乖埋头喝汤。 “小姐。”半晌,廊外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门未开张伯就开始唤她。 “怎么张伯?”许念意识到应该是那辆车的问题,她抬起下颔,见张伯已经站定在门侧,脸色低沉,看样子有点状况。 “一辆路虎撞到门口香樟树上,树没事。”他淡淡道。 萍姨在一旁轻笑出声,大抵觉得张伯的侧重点很是护犊,许念也笑,又问,“那人呢?没什么大碍吧?” “树都没事,人能有什么大碍?”双手交握着嘀咕,张伯有点怪腔怪调的摇头道,“车凹了小块,这车技令人堪忧,那般宽广的柏油公路,偏生撞上了一棵树。” “许是新手呢……”萍姨在一旁搭话。 撇嘴,张伯不情愿的望着床榻上的许念道,“小姐,有客来访,见或是不见?” “谁?”许念蓦地挑眉。 “那日送小姐回家的男人。” “他过来做什么?”怔了一秒,许念放下汤匙,自言自语般的轻声咕哝。 张伯听得很清楚,忙喜道,“是啊,天色不早,都将近十一点,要不张伯说您已经休息,让他先回?” “这……”萍姨吞吐着看了眼许念,却未将心底的几丝不赞同说出来。 “让他上来。”思忖片刻,许念肯定道。 张伯:“……好。”他缓慢地转身,磨蹭着下了楼。 大概过了十分钟,急匆匆的濯易飞快上楼梯,等不及引路的张伯,他循着灯光闯入许念卧室。 半敞开的门“砰”一声撞在墙侧,使得屋内二人同时看过来。 濯易不好意思的僵在门口,等他视线触及床榻上的女人,什么尴尬和窘迫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直直盯着,心底密密麻麻的生出难受。她头上裹了一圈白色纱布,头发散在肩上,面色在他看来泛着苍白。 前些日子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他垂落在腿侧的双手轻握成拳。 “小姐,萍姨先出去,您有事叫我。”见氛围有些寂静,萍姨忙告退,给两人留下谈话空间。 许念颔首,轻“嗯”了声。 往出口行走间,萍姨佯装不经意的悄悄打量这个英俊的年轻男人,等走到他面前,她颔首笑了笑。 男人这才有些惊慌失措的从他们小姐身上收回目光,忙给她回礼,显得有些生涩和拘束。 顺手掩上门。 萍姨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年轻公子的反应透着腼腆。不过—— 歪着头,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男人瞧着怎么就那么面熟? 难不成哪儿见过? 下楼,见老张歪靠在楼梯雕栏,一脸的阴气沉沉,也不知谁又招惹了他。 萍姨心里高兴,她很少见小姐与这么俊俏看起来又靠谱的年轻男人接触呢,眼底盛着欢喜,她快速下楼,刻意压低嗓音,细声细气的问老张,“这是哪家的公子?一进屋眼睛就粘在了小姐身上,那心疼劲儿,我看八成……” “什么哪家公子?”张伯抬头瞥她,哼声道,“不过一个戏子,戏子最擅长什么?伪装!”他一本正经的冲她说教,“谁知道是不是演戏?非得深更半夜过来,还折腾出这么大动静,当我们小姐好糊弄呢?” “哦……”慢半拍的敲了下脑袋,萍姨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这是个大明星,难怪眼熟,对了,这个明星叫……叫……” “濯易。”双眸注视着二楼,张伯沉声道。 “对对对,就是这么个名儿……” 二楼卧室。 许念靠在床榻,她瞥了眼钉在卧室中央的男人,见他只顾着看她却不出声,她顺手拾起文件,低眉接着浏览。 方要翻页,一只手倏地压下文件,然后抽走。 抬眸,入目便是他近在咫尺的紧紧抿唇的严肃脸庞。 “疼么?” “还好。”许念伸手去取他掌心的文件。 侧身猛地将文件精准地抛到远处沙发上,濯易自来熟的坐在床榻边,瞅她一眼,低眉不吱声。 许念瞪着他乖巧的模样,朝沙发抬了抬下颔,“拾回来。” 摇头,濯易看她一眼,埋头不语。 等了片刻,他依然无动于衷的坐着,许念冷声道,“欺负我现在腿脚不便?” “嗯。” 看他居然煞有其事的点头,许念嗤声反问,“嗯?” “嗯。”濯易点头,蹙眉望着她,“你别看,太费脑力,你要好好养伤。”他右手握住她平放在被褥上的手,笑道,“等你痊愈,你可以尽情的欺负回来,我不还手。” 抽回手,许念别过头,心生不屑,他有什么值得她欺负的? 孰知下一瞬他又蹭了上来,双手包裹住她的手,微微用力。 “我请了三天假。”濯易望着她弧度略有些坚硬的侧脸,声音低沉下去,“为什么不早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你受了伤,可周子舰却知道。” “他告诉你的?” “嗯。”闷闷不乐的从鼻腔里应声,濯易沮丧的垂下睫毛。 许念没解释。 其实她并没有特地同周子舰提及,只是张伯接电话时多说了一嘴而已。 “不是什么大事。”许念见他脸色晦暗,语气平淡道,“轻伤而已。” 霍然抬眼,濯易不认同的定定望着她,他语气甚至透着一股莫名的愤怒,一字一句的叮嘱她,“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吃饭,一日三餐,再忙也不要怠慢,还有工作强度和时间不要超过身体负荷,晚上别熬夜,早点休息,为什么一定要苦撑到身体透支?”越说越激动,濯易攥着她手,责怨的看向沙发上的文件,嘀嘀咕咕的望着她,“都已经这样,却还不长记性?” 许念斜看他一眼。 “看我我也得说。”濯易挺了挺胸,气势拿捏得很足。 半晌,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濯易见她沉默的不理他了,心中有些懊恼,但他说得没错,他不能因为她生气就不说实话。 目光扫向被褥下的她双腿,他担忧十足的追问,“腿脚伤得严不严重?” 闷了须臾,许念随口回,“扭伤罢了,没有伤到筋骨。” “那后脑勺呢?” 许念歪了歪头,“医生说在等几日鼓包会彻底消退,到时处理干净淤血就可以。” “嗯。”濯易颔首,心底总算松了一口气,在剧组听到周子舰说她低血糖昏倒从楼梯上直直跌下来时,他整个人都蒙了,连手都在发颤。 哪怕之后周子舰补充说事情比较幸运,只有几阶台阶,不高,不然可就糟糕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始终无法集中精神去做任何事情。他马不停蹄向剧组请了三日假,趁着夜色,没有丝毫停顿的匆匆赶到了这里。 “外头的车……”许念抬眸看他脸色疲惫,衣裳单薄,大衣里面穿着件奇奇怪怪的毛衫,毛衫上头还有不少污渍。 循着她目光看向自己,濯易道,“刚拍完一场重头夜戏,忘记换了,有点脏。”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脖颈,他猛地意识到的从床榻上起身,慌道,“不好意思,忘记身上脏,弄脏了你的床。” “没事。”摇头表示无碍,但看他样子,却是怎么都不肯再坐,许念想了想,按铃让张伯上来一趟。 “我让张伯给你一套他的睡衣,你先去隔壁洗漱,还有……”许念睨着他有些拘束和窘迫的样子,低声道,“开车技术不好就别乱来。” “嗯。”濯易张了张嘴,有心想辩解最后却乖顺的颔首应下。他想说,他刚才不过是望向她卧室灯光时有些晃了神,哪知清醒时车已经直直撞到了树上,这应该并非严格意义上的技术不好。然而这个理由,听着好像比开车技术不好更丢人似的…… “小姐。”张伯迅速敲门进入,他站在一侧,余光扫了眼床榻边的男人。 第29节 “张伯,不好意思,可不可以麻烦您找一套您的睡衣暂时给他穿一下。”许念看了眼微低着头不知想什么的濯易,问,“你不介意吧?” “不不不。”连忙摇头,濯易转身看向门口边的老人,他站得很恭敬,脸色透着严肃,好像只对他严肃的感觉…… “小姐,我有一套新的还没穿过,马上拿来给这位先生。” “不用这么麻烦,我……” “小姐,我先下楼去取。”张伯一本正经的打断他未说完的话语。 “好,麻烦张伯。” 旋身欲走,踏出门槛前忽的一顿,张伯拧眉看着濯易,“小姐,这位先生不如和我一起下楼?是要沐浴对么?”目光轻飘飘瞥了眼他大衣内的脏毛衫,又轻飘飘的挪开。 “好。”捕捉到许念询问他的眼神,濯易点头,他跟着张伯下楼,离去前回头朝她笑了笑,还想起来的帮她掩上房门。 室内重新恢复寂静,只余墙上圆钟滴答滴答声。 许念抬眸看去,将近十二点,她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愁人。 呆呆坐了几分钟,脑中有些混乱,许念想转移注意力,她欲找出方才未浏览完的文件,眼神在床榻左右寻了半晌,猛地才想起来…… 视线望向沙发上安安静静躺着的文件,许念无奈地摇头,转而又觉得有些可笑! 生病真可怜。 许念突然觉得,这资料可能没人会愿意给她拿回来。 心中衡量一番,她掀起被褥,小心翼翼的将崴伤的右脚放入棉鞋,然后左脚为支撑,她扶着柜子,狼狈的轻跳着往沙发前行。 但头有些疼,许念触了触后脑勺鼓起的大包,蜗牛般的缓慢动作着。 离沙发大约还有两米之距,许念抿唇,方要重新抬脚,“砰”一声,门被推开了。 她猛地收回脚,转头看去。 门侧,一身灰格睡衣的男人正定定望着她,头发湿漉漉的。 “你,怎么那么快?”许念靠在桌旁,一秒的愕然震惊后,她十分淡定的问。 “嗯。”沉着脸,濯易睨她一眼,眸色晦暗。 “你来得正好。”许念别过头,命令道,“给我把你方才扔掉的东西捡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o(n_n)o~~ 第二十六章 . 第二十六章 许念故作淡定地靠在桌边。 没事,她不过是拿回自己的文件而已,并没什么可觉得尴尬的! 余光中,靠在门侧的男人站了半晌后终于开始动作,他沉默而缓慢地朝沙发踱去,不知为何,看他这样,许念心里突然松了口气。 弯腰拾起沙发里卷在一起的厚厚文件夹,濯易合上,偏头看她。 “给我。”许念手指敲了敲桌面,发出轻微的“笃笃”两声。 他不应声,却抬头四顾起来。 目光在室内逡巡一圈,他眼也不眨地望向角落的长柜,旋即拔脚朝之前行。 许念视线盯着他路线,蹙眉,“你做什么?”眼睁睁看他走到柜前,瞬间领会到他的想法,她冷声警告,“濯易!你敢再多走一步试试?” 他置之不理,似闻所未闻般的将文件放在柜子顶端,因为柜子太高,他甚至还稍微踮了下脚跟,然后才顺利的放置好。 一切动作结束后,他抿了抿唇,转身望向她。 许念气得不轻,她阴沉着脸定定攫住他深邃英朗的五官,缄默不语。 须臾,许念转移视线睨向柜顶,她身高不够,加之腿脚不便,这下,是没有任何可能性凭一己之力取回文件了。 “是你逼我的。”濯易突然默默的低声道。 还敢恶人先告状?斜他一眼,许念脸色不善,歇了半晌,她余气未消地攥紧右拳,重新艰难的沿着原路回床榻。 濯易忙快步上前。 “站住。”许念瞪他一眼,“我自己走。” 她语气愤怒,濯易犹豫不决的驻足,眸带委屈地看着她。 分明是她不乖,他都没生气,怎么她还有小情绪了? 许念走得极其辛苦。 可能是方才走路时碰到了伤处,脚踝隐隐作痛着,每走一步都要花费全身气力。 额头渗出细碎的汗渍,许念又辛苦又生气。 好不容易下床,明明离目标仅剩一步之遥,却生生被人掐灭希望,关键他还故意…… 脚踝处的痛感愈发强烈,许念实在没法再走下去。 她恨恨侧眸,见他果真站在原地,一寸未挪,只一双眼睛黑溜溜的瞅着她。 努力缓下一口气,许念忍住情绪,平平淡淡的睨着他道,“看不出来我很吃力?过来……” 过来搭把手。 她只是想这样说,可话未说完,他就箭步冲上前,像一个随时准备着只等主帅发号施令便能冲锋陷阵的将士。 许念还在怔忪,人就被他抱了起来。 双目相触,他弯唇一笑,很是轻松的将她抱到床上。 坐在床上,许念别过头,想拿枕头作靠垫。 他立即抢着给她准备好。 还有被褥…… 她手刚触上边缘他就极快的给她盖好被子。 想发脾气也没有可发之处。 看着他乖乖坐好在床榻,一副等待发号施令的样子,许念望向墙上的挂钟,不咸不淡道,“已经十二点半了。” “是啊!”濯易随之看一眼墙面,附和点头,冲她一脸严肃道,“好晚了,那你快睡吧!” 许念:“……”一般情况之下,这句话是有送客的意思?但他可完全没有一丝想走的样子。 好笑的捋了捋额发,许念心里有些复杂,抬眸见他也跟着她笑起来,她扯了扯嘴角,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我睡觉,你呢?”许念本就是比较直接的人,生意场上会视情况去委婉,但她发现,跟濯易相处或是说话,应该怎么直接怎么来。 “我看着你睡觉。” 许念挑眉,不可思议的轻笑一声,这种话为什么他说的一脸理所当然。 “我请了三天假。”濯易认真的重申道。 “所以?”许念无语,“我不需要你在这里,有诸多不便,而且不自在。” “为什么不自在?” “换做你你会觉得自在?”许念失去耐心的反问他。 “当然。”濯易点头,“我想每天都是第一个看着你初醒的人,也想每天都能看着你入睡,可是我有工作,在剧组一呆就是数月,好不容易才请的三天假。” 他说的可怜。 许念想起门外那辆车,也觉得放他一人夜驾不安全,叹了声气,她揉着太阳穴道,“你去睡隔壁客房,我有事情会叫你们。” “嗯。”不得已的妥协,濯易缓慢点头,又忙道,“我手机电量耗尽关机,我马上去充电,你有事一定要打我电话,一定,哪怕再小的事情我也会第一时间过来。” 敷衍地颔首,许念唤来萍姨给他收拾房间。 等人被领走,她松了口气。但人很清醒,依然没有困意,总想做点什么…… 怨念地盯着高高的长柜顶端,许念猛地用被子盖住头,眼不见为净。 隔壁房间,濯易礼貌的朝忙碌着的萍姨道谢。 “你是濯易对吧?”萍姨铺上新床单,给枕芯上套儿,笑着侧眸看他,“方便的话,可不可以帮我签名?我儿子带我去影院看过你电影,他应该是你影迷。” “好。”他连忙点头,“好的。” “濯先生……”将枕头放在床头,萍姨小心的尝试着打探他与他们家小姐的关系,“你……你和我们小姐似乎很熟悉的样子,我还没见过小姐会留外人在家里过夜呢!濯先生可是开天辟地头一个。” “是么?”眼睛里染上璀璨的笑意,濯易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脖颈,喜悦溢于言表,“您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可以。” “好。”见不好再问什么,萍姨琢磨着想,既然晚上留下过夜,那明儿还有一天呢,不急不急。于是便告辞,叮嘱他早些休息。 “您也早点休息,不好意思这么晚还麻烦您帮忙。” “没关系。”摆了摆手,萍姨含着笑意下楼,打心眼儿里对他印象不错,多实在一小伙子,客气礼貌,眼神透着真挚,老张那些混话,只怕纯属偏见,演员怎么了?不一样是勤勤恳恳的工作?虽说门楣差了些,但……萍姨拧眉摇头,说起来,对于小姐来说,门楣其实也是一道很重要的屏障!唉,无可奈何的在心中轻叹一声,她不再多想的下楼。 关上房门。 濯易看着洁白的墙面。 他们之间,现在只有一墙之隔。 弯唇去给手机冲上电,开机,瞬间一堆未接来电与简讯。 蹙眉浏览,他疑惑的循着严彬发给他的网址进入。 指腹往下滑了数下,濯易面色并无多大变化,平静地关掉页面,他将手机好生放在触手可及之处。 侧躺到柔软的床榻,他盯着上空的天花板。 与许念的关系,如果有朝一日能够好好走下去,他早晚会被冠上这个名头,其实几年前,她就已经帮助过他,只是对她来说,现在当他是什么?是包养或者只拿他当顺眼的小宠物? 可是,只要她愿意,他也愿意…… 第30节 双眸盯着墙壁。 它将她的卧房遮挡的严严实实。 但他的目光好像能够穿透这堵墙,他看到她卧在淡紫色的床榻中,柔软黑发铺在枕上,睡颜恬静,眉眼温婉! 濯易同样不困。 迷迷糊糊的望着,倒也慢慢睡着了。 翌日,伴着冬日的第一缕阳光,许念惯性地睁开双眼。 多年生物钟,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改变。 她掀开被褥,等待萍姨帮助她下床洗漱。 呆呆望着空中。 许念低眉看着无所事事的双手,下意识瞥向长柜顶端。 可惜,拿不到。 想到这里,就想起住在隔壁房间的男人,他一定还没醒?演员给她的印象就是经常没有稳定作息,黑白颠倒来去匆匆。 许念叹了声气,继续发呆,好久不发呆,连发呆都不知道思考什么。 托着腮,窗帘缝隙里洒进来的光在被褥上形成一道剑芒。 脑海里,蓦地浮现出濯易的脸庞。 他给她的感觉就像这一道光,或许,她可以试着让他陪伴她,像小宇曾经对她说的那样。 “姐姐,我已经努力的陪你两年复两年,太痛苦,我这次真的想离开,你不要伤心,或许等我离开,那个代替我陪伴你的人就会早些出现……” “笃笃笃。”敲门声猛地叩响。 许念揉去眼角湿润,低声道,“进来。” 推开门,萍姨驾轻就熟的扶她去浴室洗漱。 “小姐,今日早餐食蒸蛋和红枣山药糕如何?”用毛巾擦完脸,许念抬眸就见萍姨正笑盈盈的望着她。 “好。”她回以一笑。 “是濯先生亲自做的!”萍姨眉开眼笑地搀她重新去榻上躺着,然后拉开窗帘,“濯先生起的真早,我还特地比平常早了半个钟头,想提前熬煮燕窝,谁想到濯先生竟下了楼,到厨房和我说给您做点心。” 浅米色窗帘“唰”地敞开。 大片炫白的柔光争先恐后的照亮卧室。 “小姐,萍姨可不帮衬濯先生说话,全程萍姨只帮忙搅匀蛋黄而已,连红枣都是他亲自去的核儿。”萍姨面色不乏赞赏之意,最看重的还是他这份心思,“以前啊,萍姨以为大明星都和娇滴滴的贵公子一样,原来濯先生竟很家常。” 许念笑了笑,偏头望向窗外,“今日阳光好像很好。” “是啊,早早的太阳就破开白雾露了脸。”似心血来潮般,萍姨忽的眸中一亮,提议道,“小姐,糕点还有几分钟便出炉,不如您与濯先生去庭院用餐如何?” 顿了几秒,许念迟疑看向窗外,幅度极轻的点了下头。 “我去叫老张上来背您。”萍姨喜笑颜开的忙出门去唤…… 大约三四分钟,廊外传来一阵略显匆忙的脚步声。 却不是张伯。 濯易有些赧然地走进来,从踏进门槛伊始,步伐就明显变缓,“早安,张伯在庭院忙着修剪花草。”他眼睛淬着清澈的笑意,像是在解释。 颔首,许念抬眸打量他,他还穿着张伯的老年睡衣,不过她的确切实感受到了颜值的重要性,哪怕他穿成这样模样亦是好看的。 缓步走到床榻。 濯易僵硬地掀开被褥,屈身将她拦腰抱起来。 触碰间,她的发丝软软地擦过他脖颈,随之扑面而来一股她身上的清淡气息,它们慢慢萦绕在鼻腔,让他突然有些头脑空白,膝盖莫名的也有些发软。 “我很重?”许念环住他脖子,问。 “不。”窘迫的否认,濯易对自己方才一瞬间的踉跄尴尬极了,他不敢看她近在咫尺的面容,干涩的咽下口水,他磕巴着道,“你不重,是我、我腿软。” “为什么?饿了?” 猛摇头,濯易飞快睨她一眼,又飞快挪开,支吾着答,“因为,因为你好看。” “我好看?”疑问的看着他躲闪的眼神,许念挑眉,“我好看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脸颊瞬间染上红晕,濯易收紧抱着她的双臂,胸腔里的心脏好像都在颤抖,他梗着脖子答,“越看,腿越软!” 双脚像踩在云飘,有种飘忽的幻觉。 濯易眼观鼻鼻观心的盯着脚下路途,他不能把她摔了,所以别看,忍着,待会看! 可他却忽然感觉到她将额头抵在了他胸膛里,她好像在笑,她好像觉得他很可笑…… 这并没有什么好笑的! 郁闷地行到楼梯,他驻足不动。 “怎么?”半晌,许念似有所觉的抬眸,诧异的问他。 “我等你笑够了我再下楼。”濯易低眉控诉道,“你这样会影响到我。” “我没笑。”斜他一眼,许念面色淡然的否认。 明明就笑了! 濯易唇瓣蠕动了下,却没反驳出声,他觉得她有时候很没有理智,也不诚实。 分明笑了却不承认,还有昨晚,文件的事情是她不对,可她却一副不知错在何处的样子,而且还生气的冲他发脾气。 算了…… 濯易看她一脸正经的望着他,只好抿抿唇,他不跟她计较。 作者有话要说: 算了,宝宝大度,宝宝不跟你计较,鼓嘴qaq…… 第二十七章 . 第二十七章 萍姨将早餐摆置在庭院溪畔的亭下石桌上,见濯易正推着轮椅上的小姐朝此处走来,她忙拽着一脸不乐意的老张速度撤离,给两个年轻人留下温馨的独处时光。 清晨的庭院弥漫着泥土与植物的新鲜味道,阳光穿透一层极其稀薄的白雾,点点折射在形态不一的叶片上。 小石桌下搁着取暖小炭炉,其中散发着淡淡的松木气息,暖香怡人。 真是美好的清晨! 濯易望着对面低头认真食蛋羹的女人,她身后有一株藤蔓随风摇曳,叶片青嫩可爱,她也可爱。 目不转睛地盯着,突然,她戛然抬起碧波流转的眼眸。 冷不丁对上,濯易忙拿起碟子里的山药糕,别开视线,佯装专注地吃着。 可是—— 为什么她要一直看他? 咀嚼的动作慢了一拍,濯易迅速瞄她一眼,没错,还看着他呢! 食物太难吃?或者他脸上沾染了碎屑? 抬手抹了抹嘴角,是干净的!濯易一时手脚都不知放在哪里合适,他干巴巴举着半块红枣山药糕,眼睛紧张地左顾右盼,就是不太敢直视她。 “看我……做什么?”漫长的时光过去,濯易终于忍不住的开口问。 许念弯唇,这才移开目光,她拾起桌面上的长帕,拭手淡淡道,“你刚才就是这样看我的!”旋即重新望入他漆黑的眼中,挑眉补充,“不过你的眼神……我效仿不来!” “咳……”尴尬至极,濯易闷不吭声,耳廓却微微发起烧来…… 餐毕。 他推着轮椅带她散步。 庭院偏原生态,处处是灌木,东边院墙下有几块假石,最高的一块假石顶部上摊平了只胖嘟嘟的花猫,它香甜的晒着太阳睡懒觉,豪不畏惧陌生人的样子,听到他们脚步声,两只猫耳抖了抖,慵懒而肆意奔放的姿势却纹丝不动。 濯易饶有兴致地盯着它,问,“你养的小猫?” “它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小。”许念随之望去,摇头,“我不养猫。” “不喜欢猫?那你喜欢什么动物?兔子?或者……” 不等他说完,许念打断,“我不养宠物。” “哦。”这个话题扩展失败,濯易了然的点头,“嗯,你工作那么忙,没有时间照顾它们。” 许念笑了笑,她瞥了眼假石上伸了伸前爪的胖猫,平静道,“不是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意外太多,仅仅承受身边人离去的痛苦就够了,为什么还要贪图一时的慰藉和温暖而去浪费感情?反正它早晚会离开我!” “喵……”大抵是嫌吵,胖猫不乐意地探头瞅他们一眼,转瞬换了个更咸鱼的姿势,它将脑袋缩进肚皮里,毛茸茸的尾巴蜷曲成一个大圈。 搭在轮椅椅背上的双手用力握紧,濯易低头看她在阳光下散发绚烂光泽的柔软长发,他想说,纵然有朝一日,她喜爱的人或物会先离她而去,但他(它)们曾给她带来的温暖和喜悦不会消失,难道过去的美好没有办法一点一点去治愈那些离别所带来的伤痕? “不是浪费感情。”濯易轻声否认,“对我来说,不是。” 气氛寂静。 日头渐高,濯易推着她沿原路返回,走到亭下时才发觉那只胖猫隔着远远几米跟了上来。 扫了眼石桌上剩余的两块山药糕,濯易拾了几片落叶作碟盘,弯腰将糕点搁在一棵松树下,直起身子,他看向亭下的许念,她也正望着此处…… “我……” “小姐。”一道声音戛然从旁侧闯入,话语被阻,濯易抿唇,抬头望向从小径走来的张伯。 “小姐。”张伯并不多看濯易一眼,他恭谨地走到许念身旁,语速不疾不缓,“您姑姑带着沈家公子来访。” 蹙眉,许念看向站在一旁的濯易,她思考短短几秒,低声嘱咐张伯,“请他们入客厅。” “是。”张伯迟疑地颔首,退下。 第31节 沈家公子?濯易瞬间联想到沈霖均。 他想,应该就是他!可是她的姑姑为什么要与沈霖均同时出现? 这多少让他心底有些不悦,无奈的不悦。 “推我到客厅。”许念面上没有多大变化,语气亦叫人听不出情绪。 濯易乖乖上前,小心的把她抱上台阶,然后推着轮椅送她前往厅堂。 一路无言。 濯易情绪莫名的有些低沉,他们进厅时,萍姨和张伯已经招呼客人坐下。 许婷宜,即许念的亲姑姑,她对这里显然毫不陌生,甚至当起了半个主人,正略带笑意的请沈家公子品茶,“我哥哥生前钟爱品茗,曾在好几处产茶地区买下了良田,年年聘请专业人士细致耕作,我们念念人念旧,这些年哪怕土地价值翻了几番,也从未动过……” 轮椅滚轮在地板上摩擦出细碎的“哧哧”声。 许婷宜循声望去,起初不以为意,等注意力落在那个推动轮椅的男人脸上时,她捧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 坐在对面的沈霖均比她反应更大。 脸上洋溢的笑容霎时消失,他双眸质疑又含着几分锐利地望着濯易,他身上居然穿着睡衣?留下过夜了?心口遽然冒起熊熊大火,连带着对许念也赫然生出一股蔑视和愤怒,不过如此,她也不过如此,清高不可一世原来都是伪装。沈霖均扯了扯嘴角,他目光轻飘飘的在那两人身上转换。 和那些沉迷美色用金钱换取享受拥戴的女人没什么不同。 她一样豢养着这种小玩意儿…… 那还装什么干净? “沈公子,这茶如何?”很快回神,许婷宜笑容不改的与他寒暄。 僵硬地颔首,沈霖均握紧茶盏,“极好!” “沈公子喜欢就好!念念……”许婷宜起身,她优雅的将披肩递给萍姨,走到许念身旁,含笑看了眼年轻英俊的濯易,她接手轮椅,道,“我来!” 束手束脚的站在原地,濯易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先去楼上。”别头淡淡的朝他开口,许念被许婷宜推着往前而行。 濯易没应声。 他望着她慢慢远离的背影,在沈霖均鄙视不屑的目光里一步一步略显笨拙地转身上楼。 “念念,这是什么茶?我看沈公子很是喜欢。”许婷宜唤萍姨再换一盏新茶,有意岔开话题。 “我对茶一向少有见闻。”许念随意道。 余光那道刺眼的背影终于消失,可沈霖均心头的恶心却一丝都未挥散,就这种玩意儿还让他去楼上?这令他觉得坐在这里的自己仿佛彻头彻尾就是一个笑话。再听她如此敷衍的语气,沈霖均连勉强的笑容都难以展露。 许婷宜嗔责地扫了眼侄女儿,她并不懂生意场上的弯弯绕绕,只知沈家在当地算名门望族,沈霖均作为长子,本事虽还未张显,但门楣相比之下,没有比他更优秀的适龄对象了。 “上次竞标……”许念执起一杯热茶,她掀开盖儿,茶水上的水汽腾腾往上漂浮,香气沁鼻,她抬眸朝候在一旁的萍姨微笑道,“萍姨,帮忙给楼上濯先生沏上一壶送去。” “诶,好!” 见萍姨转身忙碌,许念无视她姑姑和沈霖均的面色,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继续方才未说完的话,“上次竞标沈伯伯的子公司给的方案很新颖,其实与瑞华不相上下,可结果难料,很抱歉。” 沈霖均能说什么?他面上应付过去,心里却吐槽,装,继续装,本就是暗箱操作,还惺惺作态给他看?心中郁结,他憋着一股气没法发泄,尤其看着她似笑非笑微微弯唇的样子,真想将她的傲骨狠狠踩在脚下。 郁闷地喝了口茶,动作太急,胃中猛地一片滚烫。 沈霖均脑中却骤然晃过一丝念头,瑞华…… 不是旁的集团,是瑞华! 沈公子流连花丛已久,红颜知己数不胜数,无论是圈中花旦还是嫩模,不少都与他有过牵扯。时尚娱乐圈与枯燥的商业圈相比,沈公子自然更加青睐前者,这使得他对整个圈子的风向了如指掌。 瑞华,濯易。 他瞬间将几者连成一条线,结果呼之欲出。 真舍得花大手笔捧小白脸啊! 他哪里好?沈霖均脸色猛地暗沉。 “听闻沈公子近日接手了集团旗下的新公司?”许念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水,缓缓道,“如果想从亚非那边的贸易线路下手,我或许可以给沈公子介绍一个人。” “谁?”按压下胸腔里的恼恨,沈霖均忍了忍,但实在没忍住的追问。 “是我学长,一个很有手段和魄力的男人,他刚回国不久,你说是我介绍,他或许会愿意帮你拓展这条线路。”让张伯找来名片夹,许念从中抽出一张递给沈霖均。 “宋以致?” “嗯。” 沈霖均拿着名片翻来覆去地看,默念了两声这个名字,宋以致?他莫名的觉得有些耳熟,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午饭沈霖均是没胃口在这吃下去,他不喜欢许念这种类型的女人,虽然她姿色不错,让他心中存了些惋惜。可一想到要和如此冷傲矜贵的女人行男女之事,他就渗得慌,没办法想象她用高人一等的眼神望着自己,那还怎么亲下去?他沈霖均可不是要做一条温顺狗的人。 若非老头让他过来献殷勤,他早去找才出道的女团寻乐子去了。 借口忙公事,沈霖均早早告辞,一溜烟儿出了大门…… “念念。”等屋里没了外人,许婷宜霍然用力将茶盏半扔在桌上,几滴茶水瞬间溅出,“你什么意思?故意这么做?没看到沈家公子脸色,你就非要让他难堪成这样?” 许念睨着桌面上的茶水水渍,平静道,“怎么难堪?我不是给他介绍合作人了么?”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深呼吸数次,许婷宜放缓声音,恨铁不成钢的盯着她道,“姑姑不会害你,名门里未娶的适龄公子姑姑大概都知道情形,沈霖均虽然素有花名在外,但综合条件却很突出,而且……”她顿了顿,沉声道,“你不是和他一样在贪玩么?” “姑姑,我的事情您不用操心,好好照顾自己和昀生。” “不用你埋汰我。”许婷宜定定望着她,“我知道照片是你给的,可只要许氏好好的,他就不敢拿我和孩子怎么样。”疲惫地摁了摁眉心,许婷宜闭了闭眼,“姑姑本不想跟你一个孩子多说什么,但你现在……反正姑姑已经想通了,男人女人没什么两样,不用守着名不副实的婚姻过活,他有心头好,我也可以另觅快活。可作为许氏当家人,你应该知道你的婚姻意味着什么,姑姑不成器,老了还要靠着你过安稳日子,诚然有姑姑自私的原因,可你若是能有门当户对的婚姻,强强联手之下,你就不用再那么辛苦受那么多罪,凡事也有可商可量的人,不好么?” “再不济……”见侄女儿无动于衷,许婷宜叹了声气,“再不济就养着那些玩意儿吧,但你还是得结婚啊!只要你有钱有势,他们就离不开你,喜欢就一直养着,腻了烦了就丢开……” “姑姑。”听不下去的别开眼,许念蹙眉道,“别这样去说一个人,人不是玩意儿,您从前不是这样的。” 许婷宜蓦地轻笑出声,摇头,“姑姑年纪大了,思想终究也变得庸俗,你是不是喜欢那个男人?” 等了半晌,她始终不回应,许婷宜笑道,“喜欢也没什么,一只猫养久了都有感情呢!你就好好考虑下姑姑说的一番话,找个合适的公子结婚,那个男明星……要是喜欢姑且就养着吧,也许没多久你就不喜欢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鬼怪》特别好看,我决定在安利之下亲自去验证一番233333…… 第二十八章 . 第二十八章 送走姑姑许婷宜,许念坐在落地窗下,看午后绚烂的阳光。 “小姐。”张伯上前,将一份报刊递给她。 诧异地接过,轻轻一瞥,就看到正中占据极大版面的娱乐头条,她略扫了眼文字,没什么兴趣地搁在一旁桌上。 “恕张伯多嘴,他配不上您,不管是以什么身份。” “张伯不喜欢他?”许念侧眸望着阳光下的老人,时光在他脸上刻下不少褶皱,从那浑浊的眸中隐约可见年轻时的风采,容颜易变,可不变的是一如既往的陪伴和关爱。 “不。”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小姐,张伯严肃地低眉,“张伯只是不喜欢任何心怀叵测的人接近利用小姐。” 嘴角微弯,许念笑道,“嗯。”却没再回应更多…… 静静呆了半晌,上楼。 许念躺在床榻,让张伯唤来濯易。 她微微闭上双眼,直至听到一声极浅的开门声,眼睛倏地睁开。 “吵醒你了?”目目相触,濯易笑了笑,反手关上门。他昨晚换下的衣物被萍姨细心洗净晾干,现在已经换上。 “坐!”许念靠在床榻,示意他坐在边沿,尔后平视的抬起双眸,“电影的事情,你不用如此避嫌,接吧,反正我已经投资,希望最后我们会携手共赢。” 眼也不眨的直直望着她,缄默半晌,濯易颔首,“好!” “等用完晚餐,你先回去……”许念偏头,语气淡然,“你经纪人此刻大抵很是焦头烂额,你人在我这里,不合适。” “好。”濯易埋下头。 沉默了半分钟,他蓦地仰起下颔,眼睛专注地盯着她柔和的侧脸,扯了扯唇,语气牵强,“不用晚餐了,我坐会儿就走。” “让张伯开车送你,你的车送去维修。” “谢谢。” 许念轻笑出声,“不用谢。” 这两句客套的话好像一支簪子,彻底将两人的距离划开,分明近在咫尺,却遥远的触不可及。 濯易干巴巴坐了半晌,他数度觉得该走了,却又无法动作。 墙面上的钟表指针转动声闯入耳畔,扩大了百倍千倍,在脑海里嗡鸣。 滴答滴答—— 嘈杂的嗡声里,他想起方才不小心听到的那番对话。 不是故意偷听,而是客厅茶盏落在桌面的动静声太大,他只是怕发生突发情况,所以…… 原来,还是他想法太过天真,他以为他能给她的爱会高于一切,但事实上,她或许更需要的是能给她卸下重担的人。 他不是。 “我走了。”僵地起身,濯易不敢看她,嗓音干涩。 “嗯。”许念唤来张伯,嘱咐他们路上注意安全。 再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彼此都没有,就此分别。 头重脚轻地下楼,濯易都不知怎么上了车,一路安静的行驶,到酒店,下车。 张伯没留下一句话,调头就将车开走,留下一绺尾烟。 他也调头,默默走入酒店大门。 一晃两周过去,《一座无人问津的庭院》即将杀青,全剧组都在进行紧密的收尾工作。 而关于前些日子在娱乐圈传的沸沸扬扬的小道消息也逐渐平息。 第32节 瑞华和严彬联手合作,很快知道是竞争公司的恶意抹黑,一是打压《归隐》这部极有可能在荧幕大放光彩的巨作,二是蓄意将濯易拉下神坛,瓜分被他一波带走的上佳资源。 既然包养门拿不出证据,就连图片都是濯易早期的广告花絮,风向稍加引导之下,立马冒出大批迷妹粉维护正义。严彬也非常效率的发出律师函,将与背后主导者勾结的造谣媒体一一告上法庭。 与此同时,《归隐》官方认证濯易的男主角身份,宣布年后开机。 大众也恍然大悟,原来是对手嫉妒濯易摘得国师导演的复出之作才恶意抹黑啊…… 事情至此悄无声息的完结。 “昨天下午你父亲问了我你行程,我让小爱给你订下周六的机票怎么样?”剧组一隅,严彬将装有蜂蜜袖子茶的保温杯递给坐在角落等候补拍镜头的濯易,“新年是一月底,元旦有几个通告,等赶完场咱们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你好好休整一个月,年后以最佳状态进《归隐》剧组。” “起风了,你穿这么少不感冒?”见他闷不吭声怔怔看剧本,严彬转身让助理去保姆车里拿外套。 “行了啊你……”接过助理手中的黑色长羽绒服,严彬嗤声丢给他,吸了吸鼻子道,“瞧你傻了大半个月了,多大点事儿?”他自然能猜出和许总有关,这段时间,濯易基本没碰过手机,偶尔盯着屏幕发会儿呆,然后便猛地将手机丢给他。 本就不是一个世界上的人,何必烦忧? 终归还是太年轻啊…… 严彬不好再往他伤口上撒盐,摇晃着脑袋躲到暖和的保姆车里看投资杂志。 羽绒服挡住了膝上剧本,濯易低头盯着衣裳,居然是这件。 他亲手给她穿上又被她亲手还给他的这件…… 指腹滞缓地覆上袖摆,眼前恍恍惚惚的浮现出熟悉的画面,他好像看到她晃着长而空荡的衣袖轻笑出声的模样。 已经努力抑制着不去想她,他喜欢她,他希望她能得到最好的,会有一个比他有能力又和他一样喜欢她的男人出现。 可每每想到这里,又觉得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捻揉碎了。 紧紧攥住羽绒服,濯易抿了抿唇…… 一连休养了二十多日,转眼就是十二月底。 许念脚伤已经大致痊愈,只是萍姨怕留下后患,劝她留在家再多养养,毕竟脑后鼓包里的淤血才清除,冬天伤口愈合慢,外头空气质量不好,万一不小心感染上炎症呢? 为了让替她操心的两位老人放心,许念听话的没去公司。 “虽说人在家,可昨儿半夜灯都亮着呢!”萍姨穿梭在厨房与客厅,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特地说给老张听,“濯先生在的那天,我们小姐连碰一碰文件的机会都没有,人一走,大摞大摞公务就送了过来,唉,我去做些红枣山药糕去……” 坐在一旁看报,张伯从镜框里抬眸觑了眼萍姨,不吱声。 “你那日跟小姐说的什么?” “你不是去做糕?”张伯抖了抖报纸,“下午有客来访,多做些。” 撇了撇嘴,萍姨无奈地摇着头进厨房,老张啊,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年轻人的世界他懂么…… 下午的冬阳暖融融的。 许念坐在庭院亭下,刚结束国外的一个短视频会议。 合上电脑,抬眸便看见萍姨几分钟前送来的一碟山药糕,盯着看了会儿,亭外忽的传来一声仿似垂涎的“喵呜”声。 还真是上次那只胖滚滚的花猫,就歪着脑袋站在几米开外的台阶上,粉红舌头吐了吐,看看桌上糕点又看看她。 长成这样,想必日常过得不错。 许念从它收回目光,捡起一本文件,翻阅浏览。 蓦地,小腿侧传来一阵毛茸茸的触感,许念避开,低眉一看,花猫正站在她脚下,绿色的眼珠骨碌碌转动着,摇着尾巴又“喵”了一声。 顿了须臾。 许念将一块糕点放在身后的长木椅上,“唰”得一下,它灵动地攀上去,张嘴就咬。 不再理它,许念继续低眉翻看。 “喵……” 连续叫了几声,许念蹙眉,再丢了块山药糕,盯着它道,“得寸进尺。” “什么得寸进尺?”一道醇厚且含着低笑的嗓音霎时闯入耳畔。 紧接着,一个看起来风度翩翩的高个男人拾阶而上,他笑着摘下头上的黑色礼帽,锃亮的黑色皮鞋停顿在木椅旁,看了眼趴着啃枣糕的胖猫,有所领会的冲许念挑眉,“它?” 许念点了点头。 “人和动物没什么区别,这是改不掉的本能。”并不客套地坐到对面,男人捡起碟子里一块糕点,尝了一口,“太甜。” “给它。”许念转头瞥了眼胖猫,给他斟茶。 “回来将近大半月了?” “嗯。”宋以致啜了口热茶,眼眸带笑,“若不是你塞给我一个草包,早有时间过来看你。” 许念也笑,“草包不好?省得碍手碍脚。” “伤势好多了?”不再在这种没营养的话题上浪费时间,宋以致瞅了眼她脚踝处,摁了摁眉心,弯唇似调侃,“你这种受伤的方式真是……” “我已经够郁闷,别再拿我取笑。” “你啊……”宋以致叹道,“何必这么拼?你的公司运作系统很完善,少了你地球一样转,别把自己绷得太紧,对了,我这次回来……”神色褪去几分玩世不恭,显得严肃认真起来,宋以致盯着她道,“我其实不姓宋,唐种麟日子不多了,便把我找了回来,后面应该不少需要你帮衬的地方。” “好。”许念没有丝毫迟疑的颔首。 唐种麟是s市的石油大亨,做这种生意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可想而知,此人在s市的地位非常高。 她没有过多追问两人之间的关系,其实也不是事事都要刨根问底,再加上他说的已经足够明显。 “就这么应下?不再考虑考虑?”宋以致似笑非笑的弯唇,眸中略有深意道,“许念,或许我想要的比你想象中多得多,远超我曾给过你的帮助。” “你这样的人有一天若跟我说‘知足’二字,倒才奇怪。” “我这样的人?”轻笑出声,宋以致放下茶盏,“原来你很了解我。” 从碟子里捻了块糕点,许念尝了尝味道,笑而不语。 “甜不甜?” “还好。”许念又咬了一口,没有上次的甜。 上次,是他做的。 动作蓦地慢了半拍,她侧眸看后方的长木椅,空荡荡的,只有一团糕点碎屑。 真是无情的家伙!吃完就走了么…… “元旦带你出去吃饭。”宋以致没发现她的走神,语气含着一贯的笃定,哂笑道,“上次和草包去过一次,这种纨绔弟子身上只有一点可用之处,跟着他们,永远能在最短的时间筛选出最值得前往的餐厅。” 许念失笑,原想拒绝,却找不出合适的由头,毕竟是他回国后的初次邀约,总不能拂了他的面子。 二人约好时间,言别。 许念一个人在亭里坐了会儿,直至风起,张伯过来唤她进屋。 颔首,她收拾好桌上东西,看着剩了几块的糕点,许念将它们都搁在长椅上,起身离开…… 元旦虽不是传统新年,但辞旧迎新的日子,大街小巷气氛非常浓郁喧嚣。 店铺图好兆头纷纷挂灯结彩,几处商业中心为了吸引顾客都临时搭建起灯塔或者别的创意项目。 宋以致说的餐厅是一家正宗的本地料理,位于商场顶层。 他们只有两人,便没有进包厢。 最后落座于地理位置极佳的窗畔。 “你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有。”许念尝了下羹汤,微微一笑。 宋以致抿了口红酒,并不拆穿,他转头看向窗外,霓虹灯璀璨点点,整个地面像是绚烂的星空,“真热闹!” 随之侧眸,许念嘴角笑容却滞了下。偌大的led屏幕,男人熟悉的容颜一闪而过。 她没经常想起他。 也从不觉得少了这样一个人会对她有任何影响。 只是…… 餐厅来来往往,很快客满,但厅内布置考究得当,并不显得拥挤或嘈杂。 八点左右,一行数人慢悠悠地踱进大门。 中间微胖的男人满脸笑意冲大伙儿道,“知道这家餐厅最低消费多少?”他比了个数,见工作室里的唯一两个女孩瞪圆了眼睛,忙摆手道,“没事儿,年夜饭嘛,咱们濯总大气,放开吃,他买单!” “是吧?”严彬踮脚朝落在最后的高个子男人挑眉。 “嗯。”濯易自始至终低着头,红色围巾绕了几圈,他半张脸都藏了进去。 大家低声欢呼着进包厢,濯易转身去洗手间。 他拧开龙头洗手。 冰凉的水划过手背,他人跟着清醒了几分。 出去时,一个黑色长大衣男人和他步履一致,濯易便往后退了退。 “承让。”男人笑容弧度得体的颔首,率先步出。 无精打采的随后离开,两人一前一后。 转身欲进包厢时,濯易无意抬眸,目光循着方才的男人望去,他步履非常有气质,似冰刃似春风。 他喜欢观察。 然后将人群里突出的那些小动作和习惯积累吸收,为下一个角色作无形的准备。 不是故意要看他,是习惯。 濯易见他走到窗畔坐下,他拉开椅子的弧度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透着随性的严谨,还有…… 沿着他的眸光,濯易望向对坐,遽然一愣! 作者有话要说: 鬼怪刷完了,不错,推荐o(n_n)o~~ 第二十九章 包厢里吵吵嚷嚷,氛围热闹! 第33节 果酒红酒应有尽有,严彬俨然东道主的架势,大笑着与工作室其他同事high成一片biddingx。 濯易沉默地推开包厢门,随意坐到角落。 工作室里的员工跟着他最少也有两三个年头了,对他性格熟悉,早前都挺客气,如今却变得随性自在起来,他们知道濯易与很多明星不一样,不爱端着架子故作派头,是个他们只要做好分内事就行,完全不用吹嘘奉承献殷勤的好应付老板。 招牌菜一样一样缓慢呈上,众人动筷,畅聊日常生活里的一堆趣事。 “老大,小的给您把闸蟹龙虾都剥好了,来来来快吃,明年咱们大家伙儿都指着您升官发财赢娶白富美呐!”严彬将满满一碟食物递给濯易,笑着和桌上同事打趣,“哦,我们这里还有两个妹妹是要嫁给高富帅。” 大家哄然大笑,纷纷劝说摇钱树濯易多吃些,明年多挣点钱再到这里来吃。 严彬立马接腔,拍着胸脯道,“明年再拿一个影帝,咱们去国外吃。” 包厢笑声更大,女生小爱道,“不求出国,但求年年在这吃!” “那有什么问题?”严彬挑眉,“就怕你们吃腻了哭着跪求别再来……” 欢声笑语阵阵,配合着窗外的喜庆繁华,像是人间极乐之地。 濯易应景的附和着露了笑脸,可嘴角弧度却有些僵硬牵强。 他不要再来这里了…… 以后一次都别来。 缓慢地吃着碟子里的食物,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方才的画面。 她穿着白色大衣,精致的卷发压在小巧的深红色毡帽下,虽然离得较远,却能清晰幻画出她姣好的面容。 是为对面的男人才装扮成这样么? 虽然,她每天都很好看。 第一次见到她的红色晚礼服,来医院看他的格子套装,在江畔看烟火的蓝色大衣,还有臃肿的家居服,她穿着都一样好看。 为什么心里酸溜溜的? “啊!”旁座小爱惊呼一声,举着筷子转头道,“老大,那不是生抽,是黑醋,你倒了整整半碗。”瞪圆了眼睛,小爱望着他面无表情吃着蒸饺的样子,十分敬佩,“老大,不酸?” 酸! 濯易努力咽下剩余的半块蒸饺。 原来是这样才酸的?然后一直从胃里酸到了心里…… “来,碰一个,都必须实打实的酒啊,果汁不算!”席中,严彬乐呵呵地站起身来,宣扬传统中国文化,碰杯劝酒。 濯易端起了白开水,象征性应付一下。 “啧!”严彬不乐意,“就一杯,以您现在的酒量醉不了!” “我得开车。”濯易轻声拒绝。 不知谁扑哧一笑,大家伙儿都笑起来,严彬不客气道,“哪用得上您这个一年碰不上两次方向盘的生手开车送咱们回家?咱们喝醉了搭计程车,老司机安全驾驶,省心安心放心死而复生之后我从老头变成了绝世大美人!” 濯易抿唇。 是啊,用不着他开车。 但他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严彬傲娇地摆手不理他了,旋即缠着两个妹子唠嗑攀酒。 席过一半。 每一分钟都如坐针毡,那个男人,看起来就像是她姑姑口中的良人,不仅仅能为她遮风挡雨,亦能为她卸下重担。 濯易低垂着眸,耳畔欢笑声仿佛远在千里之外,伴着钟鸣声,一圈一圈环绕在心底。 他就想再看看她。 猛地起身,转身离开酒味浓厚的房间。 濯易步伐仓促,他急急沿着长廊而行,朝大堂窗下望去。 座位空了。 人不在了! 他的心也一瞬坠入冰冷谷底。 收回视线的刹那,余光却觑见亮眼的一抹白。 是她。 她与那个黑色长大衣男人比肩而行,将要离开餐厅。 忙闪身退避到一侧,他偷偷望着他们说说笑笑地走出厅门…… “不合胃口?怎么只用了这么点?”宋以致偏头望着她侧脸,问。 “不是。”许念抿唇笑,“在家呆了这么久,都被萍姨养胖了。” “胖点好看,喜庆!” “这个理由真是……”许念摇了摇头,见他伸手摁开电梯按钮,便在他示意下先行一步入电梯。 楼层匀速往下降落,宋以致单手插/在大衣口袋,笑着道,“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许念思忖着答,“校庆?” 摇头,宋以致似想起好笑的事,“不,是在海威尔大楼,当时电梯里有三人,你我,还有一个女生,行到中途,电梯出了故障,记得?” “好像有这么件事。”“叮”一声,电梯划开,两人相继走出,许念诧异的抬眸望着他,“可我对你没有印象?” “我的印象是另个女生好吵,你很安静,然后……”好笑地用食指指腹触了触鼻尖,宋以致低头凑近她道,“另个女生出来抱着维修员大笑,你走到转角角落好像哭了。” “没有。”许念迅速否认,“我可能只是腿软。”又解释道,“当时年纪小。” 声音逐渐变淡,许念想起那几年的时光,那应该是她最孤独的日子,孑然一身,没有亲人,走在异国他乡觉得自己好像不该存在。 但如今却已经习惯。 习惯一回头,身边不会有任何人。 “我后来想,或许当时我应该朝你走去……” “许念,看什么?”见她微微别过头,宋以致暂停未说完的话,循着她视线朝左后方望去,“有认识的人?” “不。”视线在人群里晃过,而后收回,许念重拾步伐朝商场旋转门走去,“看错了。” “嗯。”宋以致跟上她步伐,未再提先前的话题。 两人步出大门。 冬夜里的凉风混合着喜庆的味道扑面而来,各种各样的笑声聚集在一起,谱成一首和谐欢乐的曲调。 “先到处走走?”宋以致扫向广场中央高高的水晶灯塔,笑,“我还从未在国内过新年,略有点新奇。” “嗯。”许念颔首。 行在人群里,路畔商贩吆喝兜售,有冰糖葫芦棉花糖,还有烤番薯…… “吃不吃冰糖葫芦?”宋以致盯着各种各样的糖葫芦,饶有兴致的问她。 摇头,许念笑着拒绝。 “试试吧!我看你喜欢吃甜点。”说着不顾她强调真不需要,立即拔腿就走,“你待在这里等我。” 糖葫芦生意不错,得排队。 许念深吸一口气,轻风拂来,一股烤番薯的香甜气息挥之不去的萦绕在鼻腔内,如此熟悉的味道。 偏头望向一侧烤架上的番薯,她忽的低眉微微一笑。 曾经在庭院,他们一家也种植过,小打小闹的形式,第一年种的不好,番薯小小的个头,十分令人沮丧。可沮丧完了,在壁炉生火开烤时,她和小宇却眼巴巴的守着,怎么都不肯挪脚。两个大人笑着打趣,“我们小宇可别尿裤子啊,上厕所时要出声哦!” 孰知刚说完,他就跳起来大叫道,“上厕所,要上厕所,姐姐带我去,姐姐带我去,姐姐不准守在这里……” 好吃么?其实并不。 番薯肉带点干涩,可她后来再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番薯。 身侧路人越来越多,大概是到了夜晚的繁盛时光。 偌大的广场都变得拥挤,偶尔有人擦身而过,她被带着往前挪了几步。 低着头,许念闭了闭眼,可闭眼的那一瞬,有谁突然握住了她手,轻轻抬起,将一团暖呼呼的东西放在了她手上。 倏地睁眼,她盯着掌心那一团暖热的东西。 是用牛皮纸包裹着的烤番薯。 身前暗影转身,她猛地抬头,只捕捉到他瘦高的背影,很快融入到人群中央蜜语。 原来不是错觉。 真的是他! 许念怔怔定在原地,她紧紧抿唇。 过了片刻,脚跟前蓦地闪现出一双黑色休闲鞋。 她顺着裤脚往上,看到他露在红色围巾外的那双眼睛,背后的水晶灯塔在他眼中簇起两点星子。 是他又走了回来。 濯易定定看着她,她衣着不够保暖,脸颊被风吹得泛起红润。 为什么要将她一个人扔在这里? 他一定不会。 解下脖颈上的红色围巾,濯易套在她纤细的脖子上,绕了一圈两圈三圈,还想再绕下去,可是围巾到头了…… 简单地系结,濯易再次认真看她一眼,他将卫衣大大的兜帽戴到头上后转身就走,没有犹豫,步伐偏快。 许念低眉看了眼堆积在脖颈间的红色,她抬脚往前追了一步,手腕却被身后一股力量攥住。 宋以致笑着看她,“人真多,我回来生怕你不见了。”将红艳艳的山楂糖葫芦和另一串水果糖葫芦都递给她,宋以致诧异的望着她手里的烤红薯,以及脖颈上的红色围巾…… 他扫了眼她挎在臂弯上的女士包包,以为围巾是她放在包里的御寒之物,便没有多加疑问,只盯着烤红薯笑道,“也是,冬天冷,就该吃暖胃的好东西。” 许念轻笑,再度回眸,身后人山人海里,早就没了他的踪迹。 “走吧!送你回家,气温太凉,你伤势痊愈不久,别……” 第34节 话说到一半,他们身前忽的走来一对正在吵架的情侣,男孩追着前面的女孩,一时没看路,撞上了许念。 眼睁睁看着右手里的烤番薯坠落,许念完全反应不及。 烤番薯滚落远去。 吵架的情侣猛地驻足,女孩鼓着嘴站在一旁,男孩则尴尬地挠着后脑勺冲许念道歉,“抱歉,真不好意思,我、我没看清,我给重新再买一份吧!” “没事。”许念摇头,越过他去找落到地上的烤番薯。 宋以致笑道,“没事,你们走吧!”语罢,忙跟上许念步伐。 元旦节假日,人真的太多。 烤番薯不知被谁踩了半脚,地上一滩番薯泥,远去的人群中传出一道女人不悦的埋怨,“是哪个缺德的人不好好丢进垃圾桶?啊啊啊,真扫兴,我的新鞋……” 宋以致:“我给你再买一个。” “不用,其实不想吃。”许念盯着番薯泥半晌,低头从包里找出纸巾,蹲身将番薯拾起来丢入前方的垃圾桶。 定在原地,宋以致看她站在垃圾桶边静静地拭手,一旁路灯洒下漫漫光辉,红色围巾衬托之下,她的脸色莹白无暇他不是妖艳货。 她始终是这样,永远不冷不热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仿佛周遭没有什么人或事能扰乱她的步调。 他觉得,她的克制力和隐忍度比他更甚。 一路驰骋。 车内环绕着一首男音低沉的蓝调。 许念坐在副驾驶座,她望向车窗外,就静静看着…… 见她想事情专注,宋以致识趣的没有开口,他瞥了眼被她捏在手里的两串糖葫芦,不知为何,有种强烈的错觉,方才好像有什么事情影响了她的心情。 一个烤番薯?似乎并不至于。 夜晚十一点,商场气氛愈加喧闹。 坐在倒了大片的包厢里,濯易站在窗下看着一片璀璨的世界。 众人说着醉话。 严彬趴在桌上喊濯易,“老大,嘿,老、老幺……“侧眸,濯易淡淡地望着他。 单手甩着车钥匙圈玩儿,严彬呵呵举着钥匙朝他笑,“新司机,送我们回家啊,送……” 顿了一秒,拾步上前。 濯易接过他手里的车钥匙,将严彬蹭过来的头推开,轻声道,“搭计程车回去。”又看了眼醉得深深浅浅的工作室员工,冲他道,“他们交给你了。” 语罢,重新将卫衣兜帽套在头上,转身离开包间。 “切……”身后严彬盯着关上的房门,哼声翻了个白眼。 走时商场聚集了大群人,在等十二点倒计时。 濯易低调地开走车,沿着铭记于心的路线行驶! 车速时快时慢。 仿佛他犹豫不决的心情。 为什么要去? 为什么不去? 徘徊着纠结着,却慢慢的靠近了。 离别墅不远的途中,有一辆汽车折返,擦身而过时,两人都转了头。 模糊不清的匆匆一瞥中,濯易感觉,就是那个男人。 他的勇气逐渐稀释,一点一点随风飘走…… 但还是将车悄无声息地开到了她家楼下,怕惊扰到任何人,濯易迅速熄灭车灯,他摇下窗,仰头看向二楼浅浅的灯光。 她的窗帘阖上了,因为窗帘是浅黄色,所以透出来的灯光好像格外柔软…… 第三十章 周遭静谧,濯易单手攥住方向盘,前方路灯轻轻浅浅地投来两分光晕,灯光点不亮他眉骨,整个人恍如陷入了漆黑之中。 庭院留着灯,似乎这样的日子里,并不准备熄灭。 靠在椅背,濯易觉得,还是不要告诉她,他给她带来的或许是困扰,这样没有自知之明的纠缠有什么意思? 夜逐渐深了。 二楼小小的窗帘里渗出的橘黄色灯光湮灭。 她应该是要休息。 濯易猫在车里,就这么静静坐了一夜。 天濛濛亮时,浓雾升起,世界全都陷了进去。 他揉了揉疲惫的眉心以及犯痛的太阳穴,直起腰身,准备趁她发觉前悄悄地离开。 倒车之际,白雾里,却看见一道身影推开栅门,那身影不缓不急地走到了他车前,正好挡住去路。 定睛一看,竟是张伯! 濯易怔了下,他觉得,张伯的眼神正牢牢锁定着他。 迟疑一秒,他摇下车窗,低眉冲外面的人轻声道,“对不起,我准备走了。” 张伯绕到窗边,拿眼神斜他一眼,淡淡开口,“人坐到副驾驶座里去。” “嗯?”濯易不解地望着他。 “没听见?”背着手,张伯冷声盯着他,非常有气势,“让你坐到副驾驶座上去。” 僵了一瞬,濯易下意识解开安全带,挪到一旁,人仍稀里糊涂着。 然后他便见张伯躬腰坐了进来,他双手搭在方向盘,娴熟地倒车,迅速将车驶入公路上。 “地址。”他面无表情的从鼻腔里嗡出两字。 “嗯?”濯易马上反应过来,报了酒店名字,报完才后知后觉,可能张伯要亲自送他回去。受宠若惊地转头,他不好意思道,“我可以自己开车回酒店,上次的事情只是小小的意外而已。” 回应他的是淡淡一声嗤笑,张伯静了半晌,看着前路道,“疲惫驾驶很有理?放心,我只是不愿你在离开小姐家的路上出任何差池,更何况还踩着新年伊始的脚步,你千万别多想。”最后一句话明显加重了语调。 濯易不作声了,他其实也没什么可想的…… “谢谢张伯。”车停在酒店外,濯易转头真诚的道谢,而后蹙眉,“您怎么回去?” 撇了撇嘴,张伯不耐地推门下车,“路上不还有那么多计程车么?” 濯易忙跟下去,帮他拦车,又提前付了车费。 进车,关上计程车车门,张伯瞥了眼认认真真站在路畔目送他远去的年轻男人,摇了摇头,冲前头的司机师傅报地址。 清晨七点左右,他回到别墅。 萍姨早就开始忙碌起来,厨房里飘出诱惑舌尖的食物香气。 张伯进屋换鞋,用干毛巾拭去一身白雾。 “大清早你这还出门了?”萍姨瞅他一眼,显然对昨晚及其方才的事情一无所知,另道,“小姐说过两日准备去意大利出差,给我们一段假期。” “嗯。”张伯闷声点头,搁下毛巾,没什么兴致地朝后园踱去。 萍姨啐了一声,回厨房准备早餐,将烤熟的番薯和粘稠小米粥装进餐盘,外加一份糕点,她送到楼上。 推门而入时,许念正靠在床畔望向窗外。 她很早就醒了,总觉得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汽车发动声,却不知是不是幻觉。 “小姐,趁热过来试试味道。” “好的萍姨。”掀开被褥,鼻腔内立即窜入一股熟悉的香甜气息,许念抬眸瞥向桌面,怔怔道,“怎么做了烤番薯?” “唔,昨儿小姐白大衣上沾了点番薯泥,我问您,您不是说好好的番薯被人撞到地上去了?”萍姨给她布筷,眉眼温柔,“我看您神色有些不舍和惋惜,愁眉不展的,哎哟要不是睡前吃这个对睡眠不好,萍姨真想立马给您好好儿烤几个,我们小姐不就想吃烤番薯么?萍姨没别的大本事,难道连这个都还做不到么?” 望着萍姨拍胸脯的样子,许念失笑出声,眼角却有点发酸。 她坐下,趁热乎咬了一口,朝萍姨点头,“好吃。” “那就多吃些 星际之虫族男神!”萍姨瞬息眉开眼笑,转而又叹了声气,默默望着她,“小姐这才回国多久,又要出差?您身子没大好,外头没人照顾,吃的也没有营养,您跟萍姨说实话,就非得亲自去?我看人家公司大老板可逍遥自在,就您整天折磨自己。” “过年前会回家的。”许念抿了口奶茶,微微一笑。 “那也将近一个月呢……”摇头离去,萍姨叹着气去给她准备些易携带的小菜,不再打搅她用餐。 卧室安静下来,许念收回扬起的嘴角弧度,低眉盯着手里的烤番薯。 蓦地,脑海里就闪现出男人戴着大大的卫衣兜帽转身消失在人海的画面…… 还有他俯首一圈一圈给她绕上围巾,他没说一个字,她怎么却好像听到了他声音? 许念抬眸盯着挂在衣帽架上那团鲜艳红色,心底有点难以形容,软软麻麻的,还有点苦涩。 其实,她有想伸手拽住他的…… 元旦最后一天节假日,濯易在参加行程里的终极工作,一场由时尚圈知名人士组织的慈善晚宴。 拍卖仪式结束后,他在晚宴上露脸与工作上的伙伴打完招呼后,便沉默地离开现场。 厅内觥筹交错衣鬓香影,濯易行走在人群之中,眼前忽的却晃出一抹熟悉的身影,是有些日子不曾再见的周子舰。 收回伸出的手臂,周子舰将一杯香槟递给他,挑眉,“急什么?” 濯易睨他一眼,礼貌地颔首接过酒杯,欲越过他离开。 “听说你明日的机票?赶了巧……”故作拿乔的顿了下,周子舰眯眸笑,“许总也是明日机票,飞意大利,跟你同一个机场。” 晃了晃酒杯,周子舰抿了一口,望着驻足不前的男人,含糊不清的嗯声道,“哦,你不是急着走么?唔唔走吧!一路顺风。”说着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抿唇,濯易定定望着他,却什么话都没说。 半晌,他微微仰起下颔,将玻璃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噔”地搁下,转身就走。 第35节 “哎,三年五载就算了,要是走个七/八年什么的,这就有些令人发愁!”摇着头,周子舰一边喝酒一边自言自语的感叹,关键他感叹的声音还不小。 余光瞅见男人步伐滞顿了下,周子舰眸底生笑。 他自然是故意的,而且,他觉得自己有点儿犯贱!两人快成的时候他烦忧,觉得不搭,现在这么个状况,他又莫名其妙的想煽风点火。 讪讪触了触鼻尖,他怎么就这么欠揍呢?周子舰无奈的叹了声气,自己都鄙视自己。 等再回头,方才站在前方的濯易却已经消失在大厅。 周子舰看了眼桌上他饮尽的空酒杯,笑了笑,与前来搭讪的经纪人随意聊起来…… 保姆车等候在外,濯易闷声上车我有特殊的“做梦”技巧。 他双手攥紧了松开,再攥紧再松开! 有什么理由挽留她?他没有。 他一个都没有,苦笑地拾起旁侧的黑色羽绒服,整个盖住头,闷在无尽的漆黑里,濯易缓慢地睁大眼,定定看着满目黑暗。 “老大,到酒店了。”驾驶座上,今天给他开车的工作室男员工出声道。 “嗯。”低应出声,濯易道,“你先去休息,我一个人坐会儿。” “好!”男员工推开车门,离去前道,“钥匙我放在这,老大你早些休息,明儿赶飞机呢!” 他窝在黑暗里点了点头。 不知坐了多久,濯易僵硬地扯开羽绒服,他头重脚轻地上楼,晕乎乎地坐在沙发半晌,接了个家里电话,家里笑着问他明日几点到家?想吃什么菜式? 他好像回答的“随便”或者是“扣肉”或者是别的什么,记不清了…… 晃了晃脑袋,濯易浑浑噩噩的开始收拾行李。 客厅灯光明亮的有些刺眼,他将不多的衣衫麻木地叠好,放入行李箱。 偶尔会突然顿下来,心酸的想,她此时此刻是不是也在收拾行李?真的要去那么久?不止三五年,甚至八/九年? 他可以等,但他连等待的机会都没有。 继续收拾。 继续心酸。 合上行李箱之际,他突地看到箱底角落的凸起,拉开拉链,取出小小的红色丝绒盒子,濯易弹开,里面顷刻露出一枚漂亮的钻戒,蓝色碎钻在灯光下璀璨如星,折射着耀眼的万丈光芒。 是上次代言珠宝品牌时他花了大半代言费买下的,品牌商给他打了七折。 当时只是觉得好看,有种怦然的感觉,他看到它的那一瞬间想到了她,所以随性的买了下来…… 以为会有用武之地。 甚至期待着憧憬着奢望着! 握紧钻戒,濯易闭了闭眼。 他猛地起身,朝外走出几步,又倏然折返,弯下腰动作利落地将剩余几件衣物打包,然后迅速提起行李箱,沐浴着夜色匆匆离开酒店。 一路上,濯易将红色盒子紧紧攥在掌心,边角甚至磕得他有些肉痛,他却浑然不觉。 把行李箱丢进后备箱,他拿着钥匙开门,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再度笃定地朝着心中的方向出发。 车行驶的速度偏快。 濯易冷静且清醒,他神情严肃,觉得车仿佛与人融为一体,前所未有的顺手。 大约凌晨三点,他将车停在庭院外。 周遭除了路灯微弱的光亮,到处都是昏沉沉一片重生只为来娶你。 凭直觉,濯易抬眸觑向她卧室大约的位置,没关系,他更用力地握紧手中的盒子,从中汲取能量,真的没关系,哪怕拒绝也没关系。 因为他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准备,尽管他的幸运指数可能只有零点零一。 应该睡一会儿。 别让她看到他糟糕透了的样子,却睡不着。 应该斟酌组织下言语。 别让她认为他只是冲动鲁莽,可脑袋为何一片苍茫空白? 濯易闭了闭眼,就这样吧!他就这么等着她…… 黑夜逐渐掺入一丝白,渐渐地,晨雾浮起来了,微光勾勒出眼前物体的轮廓。 摇下车窗,让缕缕雾气飘入车内。 冷意拂面,濯易吐出一团白气。 沉睡的别墅缓缓开始有了动静。 两位老人像送后辈远行一样,早早检查行李,哪怕无所事事,也闲不住地走来走去,伴着时不时的轻叹声。 许念用完萍姨特地准备的早餐,在他们陪伴下出门。 不想张伯太过操劳,许念叫了另外的车,很快就到。 沉默地提着行李,张伯推开栅门,耳畔是萍姨对小姐日常饮食的叮嘱。 “吱呀”一声,门往后退去,张伯抬眸看了眼停在外面的汽车,初始并未留意,走了两步才察觉不对劲。他蓦地望进敞开的车窗里,看到了一张年轻英俊的脸。 目光相触,濯易没有退避,他定定看着张伯,而后转移视线望着偏头和萍姨说话的女人。 驻足,张伯再看濯易一眼,侧眸唤道,“小姐。” “嗯。”许念展颜,顺着他视线望去,也是一怔。 氛围好似静了几秒,反倒是萍姨打破缄默,她浑然不觉尴尬的笑道,“濯先生是亲自送我们小姐去机场?” 说话间,濯易已经下车。 他仍穿着昨晚参加晚宴的正式西装,显得貌似隆重过了头。 是忘记换了,意识到的濯易赧然的低头走过去,他伸手从张伯手中接过行李,朝微微低头的许念轻声道,“我能不能送你?” 半晌,许念点了下头。 她朝身后张伯萍姨笑了笑,上车。 濯易将她行李箱放好,坐到驾驶座,车匀速启程。 一路安静,没人开口打破沉默。 孰知行了几分钟后,车却在一丛灌木旁倏地停下…… 第三十一章 ludwig先生听不懂中文。 无辜的蓝眼睛来回在麦穗儿和顾长挚身上转换。 耸肩摊了摊手,似乎对听不懂他们的交谈内容而深感无奈…… 麦穗儿尴尬的连忙回以一笑,随口将话题敷衍过去。 旋即抬头瞪着顾长挚,他眸中含笑,单手抄在西裤口袋,站得不是很挺直,身体慵懒的将重心放在左腿上,觑见她看他,微微挑了挑眉梢,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可真是越看越欠扁的一张脸! 虽听不大懂顾长挚话里的意思,但麦穗儿不需要用脑子去思考,就知铁定不是什么好话,绝对的! 这种不怀好意的言论,她不屑于去理解和求证…… 咽下一肚子倒霉,麦穗儿准备寻个借口带ludwig先生众人离开此处。 但真心又找不着合适的理由。 倒是陈遇安看不过眼,他上前邀请ludwig先生等人去品酒区试试口感。 双方达成一致,先后往侧方离开。 麦穗儿作为一个称职的翻译,自是紧随而上。 可万万没想到—— 她刚转身,手腕却被身后一股力道扯住。 反抗。 拒绝反抗。 两人明面维持着风度,暗里却箭弩拔扈的较量了一回,主要集中在手腕上。 麦穗儿挣不开他的禁锢,见陈遇安领着ludwig先生众人已快走远,一时顾不得矜持和自尊,忙轻呼了声“ludwig先生”。 众人驻足留步。 隐约也有数道视线朝两人暼来。 顾长挚锁眉,有些不悦了。 他今晚绝对是场上焦点,本不该如此轻率与她纠缠,原不过是觉得太无聊,在他等候的猎物到场之前,倒可以赏脸与她交流一二蹉跎下时间,顺便教她对他彻底死心放弃。 孰知这个女人不可小觑啊! 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将他一军?故意吸引旁人目光?深沉,委实心机深沉! ludwig先生众人疑惑的侧眸。 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随后不知陈遇安多嘴说了句什么,ludwig先生目光落在他们两人还紧握在一起的手上,霍然流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 甚至还弯唇朝麦穗儿挥手道别,又作了个让她放心呆在原地的手势。 然后毫无停留的走了…… 就走了? 麦穗儿无语至极,她猛抽了下被拽住的右手。 不知是不是他收回了力度,此次居然非常容易的挣脱开来。 第36节 不屑的甩了甩手腕,顾长挚皮笑肉不笑的勾唇,拂开西装外套,略弯腰俯首盯着她,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满意了?” 麦穗儿:“……” 她闭了闭眼。 恨不得将平生见过的骂人的字眼全喷在他脸上。 努力顺了口气,麦穗儿睁眼,她平静的看向顾长挚,本想多嘴解释两句,可一对上他似笑非笑嘲讽意味十足的脸,就什么说的欲望都没了。 她只过她的生活就已经很累了,实在没有精力再去伺候这尊大佛,他全身的逆鳞为何偏偏针对她?她看起来是不是特好欺负? 还是他觉得上次在sweetdream被她言语羞辱了一番?所以成心想给她一个教训? 那现在道歉来得及么? 如果一声虚伪的对不起能满足他凌驾在她之上的恶劣趣味,不是不可以啊! 麦穗儿抿唇,眼眶因为生气和委屈有点轻微泛红。 怔了下,转而很快恢复玩世不恭的样子。 顾长挚想起这个女人的狡黠,只当她装腔作势刻意为之。 煞有其事的凑近她的脸。 顾长挚短距离望着她双眼,漆黑眸子里氤氲了层薄薄水汽,睫毛弯弯,脸颊虽消瘦,却不是没有肉,灯光下,有种光滑的润泽感! “是不是我数三二一,你眼泪就会掉下来?”嗤笑一声,顾长挚索然无趣的抽身退开,百无聊赖的当真开始数数,“三、二……” 麦穗儿一瞬间差点气得掉泪。 纯属气的…… 绝对没有一丝其他成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存在? 坏透了,每一个细胞都渗着恶劣的气味! 她双拳攥紧,全身有点颤抖,死死瞪着他。 顾长挚亦回望着她,突的勾唇一笑,唇线分明的唇瓣微启,“一。” “啪”!伴随着“一”字落地。 周遭场地遽然暗下来,灯光俱灭,偌大的宴厅登时陷入一片黑黢黢的境地。 麦穗儿讶异的抬眸,在五指不清的空间里胡乱张望。 怎么了?这种会所不可能存在类似于灯光问题的低级事故的! 所以? 正当疑惑间,场地中心空旷处蓦地出现升降舞台,朵朵鲜花绿叶绕成的巨大花环灯缓缓升起,露出真实面目。 璀璨芬芳,浪漫奢侈,漂亮是漂亮,只是…… 麦穗儿揉了揉额头,原来如此,先前就设定好的环节? 渐渐地,周畔燃起盏盏烛台。 烛灯星火摇曳,苗儿尖尖如荷角,立即烘托出温暖的氛围。 抬眸望去,灯火延绵,声势不浅! 大厅明亮起来。 虽不能跟电灯照明效果相提并论,倒也看得清几米开外人的面目。 麦穗儿摇了摇头,敢情这是一场主题宴会?请柬上似乎并未透露一二。 下意识侧目。 身旁空落落的! 灯灭前,还站在她身前的男人已顷刻不见了踪影。 不知为何,麦穗儿兀然想起那日sd大楼电梯内的场景。 顾长挚是不是怕黑? 但好像又不是单纯怕黑的样子…… 管他呢? 麦穗儿嫌弃的摇头,她踌躇了一瞬,方拔脚欲往前,忽而一道身影仓促拨开她前方的人群,略微气喘的朝她奔来,而后匆匆停在她身侧。 是陈遇安。 他发丝许是在人群挤挤攘攘的缘故,凌乱不堪,西装有些歪斜,一副慌忙而惶惶的模样。 仰头盯着他,麦穗儿诧异的用眼神询问。 陈遇安表情急切,飞快的扫了一圈她周遭,脸色愈加阴沉,仿若即将疾风骤雨的坏天气。 他没有开口,下一秒却忽的扯着她臂膀往旁侧偏僻角落行去。 男人步履快,麦穗儿有些跟不上。 几乎踉跄的被强行拉到大厅一隅,双颊难免浮上一层怒色。 好不容易停下,蹙眉,麦穗儿低头整理裙摆,心想,亏她以为陈遇安此人定是不比顾长挚野蛮的,原来也不过尔尔。 大抵物以类聚便是了! “长挚人呢?”没有闲暇时间在乎礼节问题,陈遇安额头不自觉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胸腔挤压成一堵墙,呼吸都开始不顺。 谁都未曾料到场宴会竟会来这一出,更别说场内尽是h市名流人士,若他…… 骇然的凛眉,陈遇安焦急的在问话同时依旧举目四望。 麦穗儿摇头,冷漠道,“不知。” “方才他不是与你在一起?灯灭前他人呢?”过于担忧,语气不由染上几分质问和逼迫。 “……”麦穗儿别眼,忍住气,“是,但烛灯点燃后,他就不见了。” 不见了? 陈遇安陡然越过她,片语未提,像一只失去方向的苍蝇在人群里转悠。 许是有所顾忌,他只神色仓惶,并未再多言。 迟疑的望着他消失在视线。 麦穗儿若有所思。 脑中有一线清明,她好像可以猜出陈遇安为何大惊失色。 定是与顾长挚惧黑一事有关? 然而—— 关她什么事? 无所谓的从手提包里翻出手机,麦穗儿立在角落,给ludwig先生留言。 场内混乱,一时很难找着他们身处何地,她留言让ludwig先生若需要翻译便给个具体位置,她立即过去。 孰料ludwig先生竟让她不要担心他们,好好享受这个美好而浪漫的夜晚! 美好而浪漫? 呵呵…… 抽了抽嘴角,将手机扔进包里,麦穗儿无趣的站了会儿。 转身从侧门走出厅堂。 沿着后花园小径走了几步,麦穗儿抬头左右打量,一切都很自然生态。 庭院深深,灌木层叠,高低错落,放眼望去,一片幽深。 灯盏稀疏,偶尔一颗明珠般的圆灯伫立着,慵懒的散发着光晕。 她不愿再往前走。 择了挨近路灯的一条长椅,踱过去坐下。 揉了揉穿着高跟鞋的脚踝。 麦穗儿低叹一声,也不知自己叹个什么劲。 靠在椅背,仰头望向天空,此处环境好,半山腰上,感觉离天空更近了一步,市区少见的星子在这里都格外璀璨了许多。 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尖点在最明亮的那一颗。 心情不免开始放松下来…… 唇畔微弯。 没等弧度扩散开来,霍然一道不远不近的窸窸窣窣声传来。 麦穗儿警惕的四顾。 声息停止。 过了会儿,又飘入耳朵。 类似于枝叶摩擦产生的杂音。 猛地站起来,麦穗儿朝声源大概方位瞥了眼。 她没有太大好奇心,下意识反应就是远远躲开,这里距宴厅不远,但厅内欢声笑语嘈杂,若真呼救,不见得有人能听见。 越想越可怕,她僵着脖子急急沿原路返回。 走出十几步后,余光不经意往后扫了眼,大抵是位置发生转变,竟清楚看到不远处的灌木丛里缩着团人影。 变态? 但一般的变态还真进不了这片区域。 京山并不是开放领域,隶属私人,来往除却她这样的身份,大多都是金贵名流。 定了一瞬。 第37节 麦穗儿绝对没想过要去一探究竟。 多少好奇心害死猫的例子,只是—— 很熟悉。 蹲着的像一颗蘑菇的那怂样儿! 试探的只往前走了一步,随时保持后退的姿势,麦穗儿蹙起眉尖,“顾长挚?” 无人应答。 她站在灯下,盯着那一团墨影。 偶尔灯光折射过去,从枝叶穿过,映出那绿得风骚的西装颜色。 是顾长挚。 没错。 不可置信的挠了把后脑勺,麦穗儿可真是无语。 她鄙夷的垮下脸,从地上捡了块石子,轻轻朝他身侧抛去。 石子打落在灌木丛,登时激起一片窸窣。 麦穗儿见那团暗影颤了几颤,瞠目了半晌,干巴巴道,“陈遇安在找你,还有……”转身后,麦穗儿叹了声气,好心告诉他,“大厅不黑了,你可以回去。” 仁至义尽。 她自己都佩服自己。 多么大度! 偏生顾长挚一个男人却小肚鸡肠得可怕,呵,这扭曲的世界…… 讽刺的摇头往前走。 突而“啪嗒”一下,有什么生硬的东西砸在她背上,生疼。 麦穗儿愕然回头,正好看见又一颗石子从灌木丛方向飞了过来,她反应力一直不好,看着石子击来,想避,挪不动脚。 再“啪嗒”一声,砸在了她小腿上,然后摔落到地面。 接二连三。 几颗碎石源源不断的朝她砸来。 麦穗儿被砸得全身冒火。 她吼了声“顾长挚”,然后暴怒的从地上捡起那些石子,天女散花一般朝灌木丛下的暗影一股脑甩去。 连串的清脆落地声,也不知有没有砸到他。 胸脯起伏,麦穗儿瞪着眼,揉了揉小腿。 她反击之后,便没有石子蹦出来了! 刚松了口气,耳畔却赫然传来一记啜泣声。 ??? 麦穗儿思维逻辑能力基本废了。 她微微张开嘴,不可思议的样子要多傻有多傻! 不是。 千万别告诉她顾长挚在哭! 呵呵呵…… 讪讪歪了歪嘴,麦穗儿吓死了的转身就跑。 跑了两步,啜泣声仍没完没了。 罪恶感一瞬间爆棚,知是顾长挚,虽仍旧嫌恶,但至少并不觉得可怕。 麦穗儿迟疑的退回去,慢慢走到灌木丛边。 此处是路灯照射不到的背面,昏暗暗的。 她蹲下来,朝空隙里望去。 一身骚包西装的顾长挚正缩成一团,蹲蘑菇一样,右手捂着额头,低低啜泣。 似乎见有人过来,连忙往后退,直至退无可退。 麦穗儿:“……” 他们的剧本是不是拿反了? 上下打量自己,麦穗儿真没发觉她有哪里值得畏惧? “顾长挚?”她唤他一声,双眸微微凛冽下来,神色亦不自觉严肃。 这绝对不是顾长挚,正确的说法是,不是平日见到的顾长挚,可能? 可能是电梯里的那只纸老虎? 麦穗儿想得认真。 一时没发现啜泣声已经停止。 “是你打我。”蓦地,一声委屈的带着哭后沙哑的嗓音猛然回荡在夜空。 麦穗儿已经不知道作何反应了,她抬头,顷刻看到顾长挚伸手指着自己额头,俨然一副又快泫然欲泣的小可怜模样。 看不清啊! 蹲着往前凑了两步,巴在灌木边,两人距离不过两尺,麦穗儿煞有其事的借着极其昏暗的灯晕瞅了眼。 登时撇了撇嘴角,她乱扔而已,没想到居然砸中了他额头,一块钱硬币大小的红痕正耀武扬威的印在他俊逸的脸上,颇具喜感,尤其配他一脸宝宝好委屈的表情。 “还有这里,这里,这里,这里……” 见她没有反应,顾长挚伸出右臂,用左手指着肘部,再伸出左腿,指了指脚踝,又侧了侧身子,因为没办法指到后背,他动作难免有些可笑。 麦穗儿就这么看着他。 静静地、静静地看着。 她也很想说他也砸到她了啊,这里那里这里那里。 可—— 太幼稚了! 她实在没脸说。 两人面面相觑。 眼睛对着眼睛。 麦穗儿心里的崩溃犹如大山轰塌。 他的眼睛在黑夜微光里格外亮,什么恶劣冷血刻薄什么傲慢不屑鄙夷,通通都消失殆尽。 甚至很难想象,这么一双干净清澈的眸子里会染上那些尘世的痕迹…… 第三十二章 新年钟声开启倒计时。 晚宴全场璀璨灯星“唰”一下熄灭。 “十三、十二、十一……”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在黑暗中一起扬声呐喊。 灼热的气氛里,唯有彩灯树旁的秦鹊紧阖双唇,黑黢黢场地中,尽管什么都看不见,她瞪大的眼珠却始终执着的盯着某一处。 她知道,他就站在那里。 在倒计时还未开始前,她就守株待兔的定好点踩好位,这个位置是扑上去逃出来最佳位置。 她紧张的舔了舔唇,双手握拳。 “九、八、七……” 时不待我。 趁着未过去的酒劲儿,秦鹊拔脚开跑,途中似乎还不小心撞到一个女人,她神力附身一把拽开她,继续跑。 然后蓦地撞入一个男人怀里。 “没事?” 低沉悦耳的声音砰然落进双耳,仿佛在心尖尖上绽开了一朵朵水花。 秦鹊心扑通扑通跳:“……”内心os:“撞个正着?可以当做连上帝都赞成我的做法对不对?” 虽然……上帝很忙。 但秦鹊却汲取了几分勇气,她胆儿肥的双手趁机揪住他的西服衣袖。 男人身体僵了一下,大约因为场地黑暗便绅士的并未推开她。 秦鹊得寸进尺朝他寸寸靠近,然后从袖管摸索往上拽住他衬衣衣领,扯得他低头瞬间凭感觉猛地亲上去。 鼻子微微撞上了鼻子。 痛。 但…… 软软的、暖暖的、润润的、带着些微薄荷的清香…… 这就是吻的味道么? “六、五、四……” 欢呼的音浪汹涌卷来,秦鹊大梦初醒,兀的松开手将他胸膛一推,提着裙子旋身便逃。 第38节 这应该是她穿高跟鞋跑得最利索的一次了= =。 伴随着高昂的“三二一”落地,时钟“叮”“叮”敲了十二下,全场灯火重燃,照亮场内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的男男女女,大家举杯互道新年快乐,其乐融融…… 被推开的男人踉跄了下,一脸阴鸷稳定身形,将歪掉的衬衣衣领扶正,双眼微眯,循着“她”逃开的方向扫视一圈,形·形·色·色的男女中,皆谈笑宴宴眼眸含喜。 显然,人已经不在! 很好。 色胆包天酒后乱性都乱到他头上了? 靳鹤觉得鼻梁被撞得隐隐作痛,唇上萦绕的全是酒水味儿。 他指腹触了触,低头一看,额上青筋霎时作跳。 指上一道浅粉色的胭脂。 春意十足。 他怒意十足。 当即给助理拨了个电话。 …… 秦鹊跑出大楼,裹着大衣闷在墙角大喘气。 冬天冷风灌进脖子里,她抖索了下,用冰凉的双手去捂发烫的脸颊。 天呐,她做了。 天呐天呐,她真的做了无数次梦里想做的事么? 她强吻了靳鹤? 胸口心脏像是要跳出来。 秦鹊抚着唇,突然有点心酸。 她这场长达三年的暗恋,还未破土发芽就要胎死腹中了。 前些日子,她听闻公司员工八卦靳氏要和许氏联姻,门当户对的爱情,听说也是郎才女貌的般配,她当时就知道,该结束了,很早很早就该结束了!在得知他并非普通职工,而是隐瞒身份体验基层生活的太子爷的那一刻…… 可惜爱慕覆水难收,秦鹊默默仰望了他三年。 她拎着小包孤单单走在大街上,裸·露在外的小腿开始打颤。 辞旧迎新,哪里都热闹,彩灯斑斓美景如梦。尤其零点初过,四周络绎不绝的笑闹声闯入耳朵,她咬着唇,眼泪忽的就掉了下来。 停在路灯下,秦鹊蹲下身子埋头大哭。 没什么大不了的,哭完后她秦鹊又是一条好汉,反正吻也吻过了,不算抱憾,反正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人,不是她能觊觎得了的。 回到家,秦鹊哭累了的捂着被子闷头大睡。 朦胧中,微信“滴滴”的声响从枕畔传来,她不耐烦的从被窝里伸出手臂,胡乱长摁关机,然后世界终于安静了。她冻得直哆嗦着重新躲入被子里,再度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秦鹊被宿醉的头痛折腾得早早醒来,她怨愤的裹了件宽松大毛衣,随手把头发绑起来,一脸不耐的踩着被子套上棉鞋。 嗯,自己给自己煮醒酒汤,就是这么虐! 喝了两口,嫌味道不好,她硬逼着再灌了两汤匙,直接浇给了窗台养着的几盆虹之玉,转身关上玻璃门。 新年的第一天啊…… 她靠在墙上,都来不及缅怀她逝去的暗恋,转眼就猝不及防的又老了一岁!叹了声长气,秦鹊魔怔似的抬手触了触唇。 霍然就忆起昨晚的那个吻! 踩着十二点钟声的新年的吻! 软软的、暖暖的、润润的、带着些微薄荷的清香…… 不、不、不,不能再想下去了! 胡乱摇头,把脑海里旖旎的画面都挥散,秦鹊给自己打气,不是说好了么?要斩断情丝重新做人!!!! 事实上,就只是放下一段对方并不知道的暗恋+单恋而已,何必说得好像曾经深爱过一样! 女人发泄内心狂躁向来都很简单很粗暴,虐男票或者虐男票的钱包。 很不幸,她无男票可虐,只能虐自己+虐自己的钱包。 秦鹊换了身衣裳,拿包出门,去k11血拼。 逛逛逛、吃吃吃、买买买。 半年的工资眨眼烟消云散,泡儿都没鼓一个。 当然,也不能这么说。 秦鹊看了眼两手满满的购物袋,以及橱窗玻璃面上倒映出的自己的……一头卷毛qaq! 内什么,从新做人,从头开始,嗯,只能怪发廊贴的标语太具诱惑力,让她一时不小心迷失了自己…… 满载而归的回家,秦鹊才想起被自己打入枕下冷宫的手机。 她开机,微信消息简直爆棚。 除却各个群内抢得要炸的红包之外,还有几条朋友发来的复制粘贴祝福= =,以及……公司同事小倩的语音留言。 本以为是祝福之类。 秦鹊点开,霎时手机传出一道喜悦得好似普天同庆的欢呼声。 “小鹊鹊,你造嘛,发财啦!” 这是第一条,第二条内容如下。 “天啦撸,本以为今年元旦的抽奖豪车已是嚎破天际,哪知嚎中更有嚎中手,简直嚎无人性,嗷嗷嗷!” = =第三条语音。 “蹬蹬蹬小鹊鹊呀小鹊鹊,零点钟声过后,大boss给全体员工发红包啦,你人不在,我打电话你也没接,所以我帮你领啦,金额分别是666、999、6666、9999元,妈个叽我自己抽了666,反倒给你抽到9999,简直虐cry,我不管我不管,请客请客请客!” 紧接着最后一条。 “嗷呜,你造的,美色与钱财,都是我所欲也!红包不是重点,重点是boss亲自发诶,男女分开,男士是公司女神赵总监亲自发,女生是大boss诶,天啦撸,wuli小鹤鹤往那一站就是活生生的荷尔蒙,自带柔光有木有?他不需要卖弄风情不需要搔首弄姿,光看脸就可以自撸一万年啊啊啊啊……” 尖叫声太过刺耳,秦鹊捂着耳朵往后挪了挪手机,有些纳罕的蹙眉。 集体发红包?她从实习就在千茗集团,迄今都快三年,还真没听说过有这种惯例,新发起的花式? 秦鹊给小倩语音道了谢,顺带问了句原因。 微信里很快就有了回复。 不过大约小倩人在外头,夹杂着些许风声人声的杂音。 “我也不大清楚诶,听说是boss临时起意决定好好犒劳下大家,直接让他特助半个小时内匆匆准备好的。不过抽红包活动快结束时,我左右联系不到你,就跑回去想说明情况替你领取。结果刚好不小心偷听到大boss和赵女神聊天内容,不过依稀就偷听到boss说了句什么他想要捉一只胆大包天的醉酒小偷,别的就没听见啦!” 小偷? 还醉酒的小偷? 晚宴场地是在超高档会所曲仙居举办的诶,怎么可能会有小偷能溜进来? 唔,兴许是小倩听错了? 秦鹊望天,思索了两秒,一脸“定是如此”的点了点头。 三天元旦假期很快结束。 秦鹊穿上新买的红色呢子大衣,对着镜子在唇上涂了浅浅一层蜜粉色胭脂,然后随手抹了点cc霜,抓了抓大卷发,搭地铁去公司。 千茗集团旗下涉及商业地产、高级酒店、连锁百货、旅游投资、文化产业几大产业。其中又数地产历史最为悠久规模最为庞大,故,商业地产这块儿直接融入了集团总部大楼,旗下员工皆在此办公。 而秦鹊则是地产分司里的一名规划设计师。 她匆匆走到通体偏蓝的高层大厦下,刷卡上楼。 “来了?总监说半小时后开会。” “嗯好,谢谢!”秦鹊冲同校师哥赵渊笑了笑,接过他递来的咖啡,在他眼前一亮的眼神调侃下,尴尬的连忙走到座位上把包放下。 设计部十之八/九都是大老爷们儿,自打半年前另一位女士辞职回老家结婚生子后,设计部里如今就秦鹊一位宝贝疙瘩,于是她格外深受各位前辈爱护= =。 “唷,小鹊鹊今儿真美!小女孩一夜变成妩媚女郎了哦!” “唔,谢谢。” “交男朋友了?都打扮成朵花儿了。” “并没有,谢谢。” “小鹊鹊有没有想好今晚施舍我们当中哪条单身狗一点狗粮?” “叔叔们我们不约,谢谢!” …… 以上就是十好几个汉子百忙之中还不忘过来调/戏她几句的日常一景。 车轮经验后,秦鹊应付起来已经相当得心应手= =。 她打开电脑,笑着把资料打印好,和大家一起走进会议室。 总监在投影仪屏幕上展示他们接下来要开发的一块地皮,以及其他部门整理上来的一些周边人文和环境。 秦鹊单手撑着下颚,目光盯着前方,不知为何,脑海里突地就晃出另一幅场景。 三年前。 她还不配正式坐在这里,因行政部门被调去总部布置会场,临时就把她拉来权当助理做记录。 然后,她看到了他! 那个和他同期进公司的男孩子。 当她每天还在疲惫不堪的忙着整理图纸资料时,他竟早已不知不觉走到了令她必须仰目的位置,不止是她,连许多经验丰富资历深厚的老前辈都坐在下首仰望着他,并且皆一脸服气的神情! 年轻的他站在屏幕下,淡定从容的介绍着他的理念他的抱负,他看似谦卑,但眸子里却氤氲着一层薄薄的自负,仿若不止屏幕里装着的这块地皮,只要他想,这万千丘壑都能在他手中翻云覆雨,最终幻化成他眼里的一颗星!璀璨夺目最耀眼的星星…… 散会后,秦鹊仍有些没从回忆里醒神。 她抱着资料回到工作岗位,努力挥开关于他的一切,打开cad平面鸟瞰图。 第39节 本来中午小倩约了她一块吃饭,可设计部一旦忙起来真是昏天暗地,秦鹊回了句不好意思后便重新投入到图纸里。 下午下班前一个小时,她正从总监办公室讨论完方案回来,师哥赵渊便朝她招了招手。 “怎么?”她诧异挑眉。 “顶楼珊珊给你打了内部电话,叫你忙完就上去一趟。” 赵渊食指往上戳,有些纳罕的挤了挤眼色,放低声音道,“找你干嘛?” 珊珊是boss老大的秘书之一,顶楼自然是老大的整片地盘。 秦鹊懵圈的摇了摇头。 她知道才怪了,“电话里没说?” “没。”赵渊摇头。 秦鹊奇怪的歪了歪头,思索着放下手上的图册,该不会是…… 文/《boss易推不易倒》 明天替换o(n_n)o~~ 第三十三章 . 连续一周的进进出出,许念近身员工基本知道了这位神秘送爱心先生的存在。 除却秘书之一的苏榴知道神秘先生的真实身份外,大家都蒙在鼓里,纷纷在暗地里八卦这件难得的新鲜事儿。 这位爱心先生长得高大,貌似有一米八+,身材绝对标准的衣服架子,无论是西服版型式的大衣,亦或者卫衣休闲衫,他都完美驾驭,双腿笔直,品味也佳。 “就不知长相如何?”中午在二楼员工餐厅,人事部的女孩们一边吃饭,一边嬉笑着聊天,“每次都戴着口罩,帽檐压得低低的,双眼低垂,完全窥探不到长相,不过总觉得背影有点儿熟悉,可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女孩苦恼的单手撑着下颚,双眸望天,痛苦的思忖着。 “我也觉得熟悉。”对面附和地点头,往嘴里塞了块糖醋排骨,口齿不清道,“像、像那个韩子舠。”咽下肉,她眼睛bling亮,“有没有觉得昨儿他穿深蓝色大衣那身特别像韩子舠在《腹黑先生》里扮演的易泠,一身的生人勿近气质,可却偏偏对女主角纵容有加,呐,爱心便当就是最佳证据。” 苏榴低头端着汤默默地喝。 从头至尾没参与讨论。 亏她以为他们真快认出来了,明明挺好认的啊!都联想到了娱乐圈了,还有哪里像韩子舠了…… “你个花痴,许总男朋友怎么会是明星?”另个女员工嗤声,“想都不用想,一定是高门大户的公子哥儿。” “是啊,不过许总好幸福,这么深情的豪门公子哥儿可不多见,每天中午都送爱心便当,不知还会继续送多久呢,要不要来打赌……” 苏榴用纸巾擦了擦嘴,放下竹筷,冲聊得正high的大家道别,“我先上楼,上午电脑里还剩几份文档还没来得及归类。” “嗯。”旁侧女孩颔首,又蓦地攥住她袖子,一脸精明的眯眼笑问,“苏榴,许总许多琐事都是你亲自处理,你老实说,真不知道神秘先生是谁?” 摇头,真诚的继续摇头,她轻声回,“李雯和我一样职位,她不也不知道?” 语罢,苏榴淡笑着离去,她转身绕过长廊搭上电梯,摁下楼层数字,然后靠在电梯后壁深吸了口气,整座公司上上下下,除却当事人,貌似真的只有她知情,心底藏着这么个秘密,内心好煎熬啊! 只怪上月下雪那日,她进办公室送咖啡,好巧不巧看到了他的庐山真面目,濯易,的确是濯易没错…… 而大家口中的“神秘先生”也正是他! 摇了摇头。 苏榴每每想到这里都会觉得惊讶诧异。 许总和男明星?这身份上确实不搭,倒见过不少女明星费尽心机嫁入豪门,虽然成功案例不多,却有几个脍炙人口的范例,至于男明星? 难道是真爱? 电梯门开,苏榴回到办公桌前坐下,她右手握着鼠标,思绪仍在神游。 许总有多优秀无人不知,她这样的容貌年纪需要包养小鲜肉?只要她愿意,应该没有多少男人能够拒绝! 所以,还是男明星想要倒贴献殷勤的可能性比较大吧…… 果然人不可貌相。 苏榴耸了耸肩,从大荧幕上看,濯易可一点都不像这样的人。 低头工作,大约几分钟后。 余光里蓦地闪现一抹黑影。 苏榴抬眸,看见刷卡进门的高个子男人。 今日比以往晚了大约二十分钟左右,苏榴从手腕表针上收回视线。 他手里一如既往的拎着便当盒。 帽檐压低,口罩遮住唇鼻。 一身行路匆匆的冬日寒气…… 濯易礼貌的朝坐在旁侧的女秘书颔首示意,尔后没有停顿的叩门推开办公室,进入。 苏榴抿唇,摇了摇头。 日日他都会跟她们这些秘书打招呼!没什么大明星架子,很难让人讨厌。 不过人心隔肚皮,只怕他是看在许总的面子上才给她们个好脸色吧!谁知道他心底打着什么主意呢?但这些又关她什么事呢…… 办公室内。 “不好意思,路上看到一个大爷摔跤伤了腿脚,路上没人愿意搭一把手,我只好把他送去医院再过来,你饿了么?明早我多做些糕点你带一份过来,万一我有事来迟一步,你也不用饿着肚子。”濯易将便当放在窗下长桌上,他一边解开缠绕在便当盒上的丝巾,一边语速飞快的冲坐在办公桌后的女人道。 “没事,只是晚了不到半个小时而已。”许念睨他一眼,笑道,“你先整理好你自己。” 濯易这才反应过来的把头顶帽子摘下,还有口罩。 见她起身倒了杯热茶朝他走来,濯易双手接过,眉眼弯弯地盯着她抿了口水,“啊烫!”他立即将茶杯搁在桌上,声音略微拔高的惊道。 许念:“……让你喝水,看我做什么?” 委屈兮兮地眨了下眼,濯易望着她,“看着你,喝水,我两件事情同时做岂不是更好?” “请问濯先生,你是那种一心两用且两件事情都不会耽误的人么?”许念坐到椅子上,淡淡道。 巴巴跟着坐到她对面,濯易蔫蔫地摇头,又很快恢复情绪的作出决定,他托腮灼灼盯着她脸,“既然我不是,那我就专心致志一心一用的看你。” 许念斜他一眼。 她都已经快要习惯他这种黏糊糊的眼神。 从前会很难受,觉得不自在。 这才短短几日,她竟然都沦陷了,果然习惯是个很可怕的存在…… 许念看着餐盒。 依然是两菜一汤,牛肉青豆混炒菌菇,一碟鲜嫩竹笋,还有营养鱼汤。 “为什么你做这两道菜式比萍姨好吃?”许念慢条斯理的咀嚼着,问他。 视线一寸不挪地定在她脸上。 濯易趴在桌上得意地扬眉道,“我家后有一片竹林,笋和菌菇从小吃到大,大概耳濡目染吧!” “下次我带你回家去亲手挖冬笋,和肉片下锅清炖,你一定喜欢。”眸中神采愈加飞扬,他嘴角弧度也明显往上弯起。 许念笑了笑,想起他刚才说的话题,蹙眉问,“那位大爷怎么样?通知家人了?” “嗯,到医院后联系了他的大女儿。” “没出什么意外差池就好。”许念动作顿了顿,她迟疑地掀起眼皮,“下次可以再考虑周全一些,你是公众人物,若惹上事情比较难脱身,当然,我只是说万一,毕竟这个社会好人虽多,但心存恶意的人也不少。” 颔首,濯易默不作声了一阵,然后轻声道,“我只是突然想起我父母,这样大的年纪路上若遇到意外,是不是连帮忙的人都没有。” 许念放下银筷,望向他。 他趴在桌上,头枕着臂膀,睫毛密集纤长,此时无精打采地垂着,透着担忧和几缕悲伤。 还没想好怎么安慰他,他自己突然就恢复了过来。 笑容灿烂地昂头看她,濯易轻快道,“不过只要他们不离开小镇就没事,我从小住的街上民风特别淳朴,周围邻居连腌制坛子酸菜后,都会一碟一碟的给半条街的人送上一份。” “真好。”许念用筷子捡了颗青豆喂入嘴里,笑道,“若不放心,明天买张机票回家看看。” 不再吱声。 濯易再度陷入沉默,半晌,他低声道,“可我又想回去又不想回去。” 气氛沉寂下去。 显然他心情变得有些低落。 许念没有了胃口。 因为失去了家人,所以才知道家人的可贵。 同时,她也体会到了此刻濯易的纠结迟疑与徘徊,他没有说不想回去的理由,但她知道,是为了她! 突然被他摆在与父母同样重要的位置上,许念有些…… 猛地低头。 她冷静了会儿,缓慢开口,“再等一周,我有几天空闲时间,如果你不介意,或许可以陪你回去一趟。” “……啊?”遽然抬头,濯易没听清的怔怔问。 许念再从碟子里捡起一颗青豆,埋首吃着道,“如果你不介意,我……” “不介意。”这才慢半拍的回神,濯易赫然大声答,又立即窘迫而急切的摆手道,“不,我是说我太开心,我、不是,你真的……” 笑着看他,许念点了下头。 然后平静地低头继续用餐,剩濯易一个人不可置信又强烈的兴奋着。 短短一个小时,他追着问了她好几次,这才确定是真的! 许念十分耐心。 她第一次觉得,他值得她再对他耐心多一些。 “我晚上有点事情和朋友商量,会直接过去约好的地点。”下午两点,许念即将展开剩下的工作,她收拾情绪,对坐在窗下仍在雀跃着的男人道。 第40节 “我可以送你过去。” 摇头,许念认真道,“太麻烦,会有人来接我,你在家休息就行。” “那晚上我去接你也不可以?”濯易转头,湿漉漉的眼珠子专注地盯着她。 许念闷了会儿,本来想拒绝,可他眼睛表达出来的意思太明显,有点令人不忍,她无奈地点了下头,“可以,我到时把地址发给你,你开车注意安全。” “好的。”顿时精力充沛地起身,濯易拾起一边的帽子和口罩,他神采奕奕道,“那我先回去,晚上去接你。” “一个人记得准时用餐。”许念头也未抬的坐在办公桌里道。 刚走出去几步,耳畔蓦地传来她口气随意却又藏着关心的话语,濯易驻足,他攥紧手里的口罩,倏地折身后退。 快步走到她身旁,等她诧异地抬起下颔之际,濯易猛地俯身吻下去。 他单手搭在她的椅背上,另只手捉住她手腕,轻轻地吻她。 唇与唇柔柔的触碰,没有更进一步的侵占,只是鼻尖相抵呼吸交融。 短暂的一个吻,濯易离开她莹润的唇,然后吻在她鼻尖,最后额头。 “你对我真好。”他低笑出声,亲昵地抚了抚她漆黑顺滑的发丝,“我很幸福,谢谢……” 伴着他离去,室内顿时冷清一片。 许念双手敲击键盘的速度慢下来,她越过电脑屏幕望向窗外。 这样就算对他好了么? 这样就令他觉得幸福了么? 究竟是他太过容易满足?还是她真的已经给了他够多? 多么? 明明不…… 五点整,许念准时下班。 宋以致将车直接停在建筑楼下,等视线里出现熟悉的身影,他摇下车窗,朝她挥了挥手。 上车,许念坐在副驾驶座上,她低眉系安全带,调侃道,“学长,你似乎有点高调,刚才我身边几个小女孩可都被你迷住了。” 蓦地低笑出声,宋以致不可思议地挑眉,手指敲着方向盘惊诧道,“你终于发现我的个人魅力了?” 许念抿唇,不回话了。 知道她本就不是爱开玩笑的人,所以宋以致才会在听到那句话后如此纳罕,他启动汽车,弯唇道,“你难道没发现每次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我们出门时,女性落在我身上的目光都很频繁?” “……”许念侧头看他一眼,沉默。 被她的反应逗笑,宋以致乐道,“是因为只有你没有认真看我。”他又接着叹了声气,十分沮丧的样子,“可我明明已经花费了心思打理自己。” 将额发别到耳后,许念轻笑,“没关系,反正已经秒杀了众多菲林,不差我一个。” “话不能这么说。”他看着前方道路,略有深意道,“对于男人来说,少的可能永远就是那一个。” “这就是典型的胜负欲么?”许念颔首表示理解,又道,“但我不是这样。” “男人女人存在区别,男人男人之间也是……” 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许念笑了笑,没再应和。 正巧包里手机忽的传来一声提示音,她心念一动,等从包里取出手机,果然是他发来的简讯。 “下班了?出发了?” 她回了个“嗯”字。 过了好几分钟,简讯慢悠悠的发了过来,字里行间透着鼓足勇气的疑问。 “其实有一个问题,我从离开公司楼才想起来,但不好意思打扰你工作,可我已经想了几个小时,一直想到现在,嗯,我就随便问问,真的只是随便问问绝对没有别的意思,那个……你约会的对象性别……方便告诉我么?如果不方便就当我没问!反正我就随便问问。”结尾甚至罕见的发了个笑脸符号“(*^__^*)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营养液和雷,么么哒o(n_n)o~~ 《腹黑先生》下本文,强行客串2333,其实是我懒得想名字qaq! 第三十四章 . 他不应该问的。 濯易垂头丧气地坐在庭园里拿小鱼干喂胖猫,神色沮丧。 搁在石桌上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的正是简讯页面。 是男人。 她的回答。 是谁呢? 占据了她的私人时间,似乎也不是严肃的去商谈公务。 蓦地,脑海里忽的浮现出一抹画面,元旦那晚,与她一起出现在餐厅内的那个一身气场的男人。 会不会是他?如果是他…… 濯易神色倏地紧绷。 “喵……”地上胖猫用脸蹭蹭他陡然僵住的右手,提醒他该给再它喂小鱼干了。 濯易蹙眉看了眼胖猫,一颗心蓦地悬起,他慢动作地从牛皮纸袋里抓了把小鱼干给它。 “我是不是应该再问她那个男人是谁?另外,他们一行是只有两人还是有好几人?”盯着呜呜吃得欢快的猫,濯易试探的冲它道,“毕竟不一定就是那个男人,也可能并不是单独相处,我不能先自己吓唬自己,乖猫你说对不对?” “你觉得我说得对你就喵一声?”濯易用食指点了点它耳朵,期待的盯着它继续道,“你觉得我可以问就喵一声。” 但胖猫眼里只有小鱼干,以为他跟它玩儿,象征性地甩了甩尾巴。 濯易又用力摁了摁它脑袋瓜,它依然只顾着吃。 他沉了沉脸色,猛地弯腰把装有小鱼干的浅碟高高举到半空! “喵呜!”一声尖锐的叫唤霎时惊起。 瞪着圆滚滚的绿眼睛,胖猫尾巴倒竖,它渴望又生气的盯着半空中的碟盘,继续厉声冲他“喵呜”。 “乖猫,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不用如此急切的告诉我这么多遍。”濯易满意地将碟盘重新放下,眸中微微沁着笑意,认真的跟它道。 胖猫“呜呜”一声,用嘴叼着碟盘将之拖到另一边,用毛茸茸的屁股对着濯易,飞快地吞咽,似乎生怕再被抢走…… 连猫都觉得可以问,那他就问吧! 没关系,脸皮要厚一点! 濯易做了两秒心理建设,伸手从石桌上拿起手机,他敲击键盘,浓眉紧锁的斟酌句子。 “我能不能再问你一个问题?最后一个,哦,数了数,是两个。”濯易抿唇继续纠结地打字,“你的见面对象是不是上次元旦夜的那个男人?我只是随便问问,真的只是随便问问,你可以不用回答我,还有第二个问题,你们一行多少人?嗯,我真的都只是随便问问,绝对没有侵犯你隐私的意思!” 似乎这话显得有点欲掩弥彰了。 反反复复强调着只是随便问问…… 但他真的只是随便问问而已么?才不是,他的心都要拧巴成麻花了!他很在乎这些答案,非常在乎!可也担心她会觉得他很烦…… 迟疑的鼓足勇气,猛地摁下发送。 濯易僵剁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双眼定定看着空中,虔诚的等待着她的答案。他祈祷着她千万不是和那个男人见面,千万不是只和他两个人的约会…… 傍晚时间,下班的点,高速上堵成一条拥挤的长龙。 许念望了眼看不见尽头的铁皮车,忽的,刚放回包里不久的手机再度响起。 还是濯易?她低头翻找手机…… 汽车卡在原地无法挪动,宋以致歪头看她,“和以前一样,下班仍然惦记着忙碌工作?你啊……” 抿唇笑了笑,并没有出言否认,许念打开手机未读讯息,看到了这通和上条一样句式的简讯,双眸微弯,许念思考了会儿,简略的回复他问题,“是,两个人。” “哦?看来是我意会错误?好像不是工作?”宋以致见她嘴角上扬,神情颇为轻松,整个人沐浴在黄昏霞光里,温软清丽得像一朵悄然盛开的花! 堵成长龙的车终于疏通,他踩下刹车,继续行驶,随口问,“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没有。”许念轻笑出声,她将手机放好,想了想,“看到了好笑的话。”好笑且幼稚。 “哦?”挑眉,见她低眉不欲多说,宋以致便不再赘言,余光里,她正偏头望向窗外,以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四分之一的侧脸,但却感觉得到,她嘴角依然残留着一抹动人的笑意! 晚间意式餐厅里。 许念切着牛排,抬眸问,“不是和我谈事情?怎么不说?” “谈正事前当然要先喂饱你。”宋以致动作一顿,抬眸笑道,“其实没别的事请,只是我下周末会出席唐家家宴,想邀请你做我女伴,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下周末?”放下刀叉,许念拾起一旁的纸巾,她抱歉地摇头,不好意思道,“我已经有了别的安排。” “许念。”似乎不曾想到她会拒绝,宋以致定定望着她,嘴角仍挂着笑意,眸中却深邃如潭,“你要知道,这是家宴,对我来说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我需要你陪我出席,不只是你这个人,需要的也是你的身份。届时s市上得了台面的人都会过来,哪怕你不做我女伴亦会受到邀请函。”顿了顿,他优雅地从盘中叉起一块牛排喂入口中,慢条斯理地咀嚼着,“你下周末什么事情?有那么重要?连抽出一晚的时间给我都没有?” 许念垂眸。 几缕发丝挡住眼睛。 “若你上午打电话时给我说清楚这一点,我会为你空出时间,但你没说。”她平视着他,“下周末我人不在s市。” “当真如此重要?”宋以致笑容微敛,他锁眉望向她坚定的眼神。 “不是重要与否的问题。”许念别过眼,思忖着答,“而是已经给出承诺,所以很抱歉,我……” “嗯。”颔首,宋以致摇了摇头,自嘲道,“可惜,看来是我晚了一步。不过许念,虽然再强行劝你做我女伴有些厚颜无耻,但我说最后几句。唐家这个龙潭虎穴我已经避忌不了,这次家宴我的身份会正式公诸于世,你很清楚我日后会过着怎样的生活,也很清楚一旦我被放弃将要面临的结果又是什么,我们相识这么多年……”勾了勾唇,宋以致略有深意的看她一眼,轻浅道,“我们不算过命的交情,却也不低,起码在我心中是这样。” 许念安安静静坐着。 睫毛缓缓地眨动,每一次都承载着重量…… 宋以致不再逼迫,他执起桌上的玻璃杯,轻轻摇晃着在灯光折射下泛着璀璨的红色液体,仰头微微抿了一口。 “好。”半晌,许念抬起下颔,表情淡淡,“我去。” “嗯,下周末晚上我去接你。” “不用。”许念弯唇,“你是当晚的焦点,不需要准备?” 第41节 “当然不。”将玻璃杯内余下的酒液一饮而尽,宋以致笃定的将之放在桌上,笑道,“没有人会在战斗中做准备。” 两人在这个问题上终于达成一致。 八点半左右时,他们离开餐厅。 “去喝杯茶还是让我送你回家?”宋以致侧眸看她,心情还算不错。 “回家。”弯唇,许念驻足,抬眸道,“有车来接我,已经到了,就在前方,和学长你的车离得有些远,我步行过去。” “是张伯?”挑眉,宋以致颔首,“我送你过去。” “不用,我先走一步,下次再见。”婉拒后,许念迅速转身,没有迟疑地快步朝与他相反的方向而行…… 广场上灯火阑珊,将冬日清冷的气氛烘托得多了几分暖意。 宋以致笔直的站在路灯下,他看着她背影一点点走远,直至消失在昏暗的灯光里。 他不知她有没有生气。 许念这个人从不肯轻易显露自己的情绪,商人大多如是,但他希望她能对他有所例外。 再静静站了几秒,宋以致转身,步伐不快不慢的前行…… 他承认他故意。 本不是什么大事,但她的拒绝令他很介意。 所以,他怎么能允许? 夜晚风渐大,透着寒意。 许念抬眸看向前方,然后看到了熟悉的车牌,可她的脚步却逐渐变缓。 蹙眉,她低头看着地面,分明答应了他下周与他一同回老家,才是今天下午的事情而已,可短短几个小时,却又横生枝节。 眼前他雀跃兴奋的画面久久挥散不去,他还一遍一遍问她是真的么? 是真的。 她明明这么承诺的! 许念内疚地吸了吸鼻子,慢吞吞走到车旁,她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问他,“来了多久?冷么?” 闷了会儿,濯易摇头,“不久,不冷。”他脸色绷着,实在是有点郁闷,他祈祷的事情老天毕竟没有实现,还说什么来什么。方才,她就和他两个人坐在浪漫的餐厅里大大方方的谈天用餐对不对?他就没办法这样,没办法与她正大光明的约会,没办法带她散步,甚至连出门接她也要偷偷摸摸的遮住真实模样。 他与那个男人相比,或许真不是一星半点的差距…… “你给我买的烤番薯么?”许念视线蓦地扫到牛皮纸袋里的番薯,她笑着捡起来道,“谢谢。” “不是给你的。”猛地伸手夺回来,目光触碰上她清亮且浸着喜悦的眼眸,濯易抿唇,瓮声道,“你不是才用了晚餐?怎么会饿?我买给我自己吃。” “你没吃晚餐?” “吃了。”沉默两秒,想起白日离开公司前她对他的叮嘱,濯易点头,“我吃了,但胖猫没吃,我买给它。” “它有小鱼干呀!”许念从他手里接过烤红薯,她笑着道,“晚餐是西式,我在国外吃腻了,所以只用了一点,刚好现在觉得有些饿,谢谢。” 烤番薯还是烫乎乎的,许念小心翼翼地剥开,低头尝了一口,看他,“很甜!” “是么?”嘴角刚要扬起笑意,濯易又猛地收住,他直直瞪着前方,努力绷着不言不语。 “他叫宋以致。”许念一点一点给他介绍清楚,然后想循序渐进的给他提起推迟回老家的事情,“是我学长,在商场上很有智慧和手段,曾经帮过我不少忙,这次他回国有些事情也需要我帮助,嗯,今晚见面就是这样。” “噢。”侧眸盯着车窗外,濯易心颤了下,他忽的想起那日从她姑姑嘴里说出的话语…… 果然,那个宋以致就是能为她分忧解难的人。 他们甚至相识多哉,互相帮助,他了解着他不了解的她的过去…… 心倏地坠落到万丈深渊。 他突然想不到,他能给她什么宋以致不能给的东西。 体贴爱护么? 可宋以致他也会在拥挤的人群里排队只为给她买一串糖葫芦…… 手背蓦地覆上一层暖意。 茫茫然地偏头,濯易望着她,她右手握着烤番薯,热气弥漫在她姣好莹润的面容上。 “濯易。”许念用力握住他的手,“对不起。”她抱歉地盯着他眼睛,“下周末我有事,我次日周一陪你回家如何?或者,你若着急就先自己回去?” “好。”怔了一瞬,濯易低眉,藏住眼底浓郁的失落与绝望,他盯着她白皙娇小的手,蔫蔫道,“你忙,我自己回去。” 车内缄默。 许念不知要怎么说。 她慢慢收回握住他的手,选择如实以告道,“下周末宋以致有一场重要的宴会,我没办法拒绝他邀请我做他女伴的提议,毕竟他曾给予过我帮助,所以我得……” “嗯。”濯易蓦地打断她,他抬起下颔,脸上忽的绽放出一抹笑容,表情乖巧,“我知道,我没事,你不用觉得过意不去,你当然要忙正事,我一个人回去就好,你不是饿么?快趁热吃。”他盯着她只咬了几小口的烤番薯,语气轻快道,“我马上开车回家,胖猫最近都睡在我们给它买的小窝里,我们得快点回去再喂它一点小鱼干才行……” 第三十五章 . 汽车从喧嚣的商业中心驶入僻静林道。 两侧树木高低森森,路灯橘光晕染下,重重剪影像一幅意境深远的水墨画…… 沉默了一路,在即将抵达别墅的最后一段路上,许念从车窗外收回视线,偏头看着旁侧安静驾驶着的濯易。 他侧脸弧线坚毅,眼睛专注地望着前方,缄口不言。 知道他会生气。 明明可以用别的理由代替真相搪塞他,但她不想这样。 承诺既然已经无法守住,也不能再多一桩欺骗。 “我怎样才能让你心情好受些?”静了会儿,许念启唇轻声问。 “我很好。”濯易慢半拍的弯唇,他飞快看她一眼,旋即转头看路,“我真的没事,我才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他加重语气的补充道,“你已经说了他是你相识多哉的学长,更何况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帮助过你,如今轮到他需要你,于情于理,你都没有推脱的道理,再者,他只是需要你做他女伴而已,并不是很难的事情……” 声音逐渐压低,濯易努力挥散脑海里的负面情绪,女伴么?她都没有做过他女伴,他内心其实并没有口头上的那么大度。 尽管他明白她的难处,可……可心里就是酸酸溜溜的,心像浸泡在满满一杯柠檬汁里。 “你放心,我不会无理取闹。”濯易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抓紧,他声音笃定,仿佛是在说服自己也是在提醒自己,“我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困扰和麻烦,你只要去做你认为对和你该去做的事情,我没有关系。” 话落的瞬间,车倏地停在别墅前。 濯易去停车,对站在旁侧的许念道,“外头冷,你先进屋。” 见她颔首,他将车调头,驶入车库。 等他出来,抬眼就看见许念仍站在方才位置,一动未动。 盘旋在高空上的冷月亮散发着朦胧白光,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内,显得缥缈且不真实。 用力眨了下眼,濯易直直盯着她,其实经常会觉得不真实,最近尤为深刻,他怕她像一缕清风,忽然就消失在了他的生活里…… 绕过小径,他加快脚步。 等走到她背后,濯易开口,语气带着轻微的嗔责,“怎么不进屋?冷。” “还好。”许念扭头看他,笑了笑,“等你一起。” 怔了下,濯易低应一声,并肩与她往前行。 “笃笃”,他们彼此的脚步声夹杂在一起,时重时轻,像一曲隽永的音调,谱写着永恒。 “你冷不冷?”许念偏头,他的手垂落在腿侧,她盯了两秒,缓缓伸手握住。 身体短暂的僵硬了一瞬间,濯易略感惊诧地望着她,复而低眉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不冷。”他摇头,心里想,哪怕刚才冷,现在牵着,也不会觉得冷了。 “濯易。”安静地走了一段路,许念晃了晃他的手,“对不起,轻易给了你承诺,却做不到。” “没事。” “真的没事?”许念蓦地驻足,她闭了闭眼,有些拿他无可奈何,抬眸盯着他湮没在漆黑夜里的双眼,她叹气道,“你明明不高兴,既然骗我,可你掩饰的并不完美。濯易,你可以告诉我弥补方法,但凡做得到,我都满足你,只是你别这样,为什么你总是这么矛盾,偶尔对我小心翼翼偶尔又对我……” 许念蓦地止住,她只定定借着微光看着他,不再多言。 两人交握的手略微变得有些僵硬…… 微垂的下颔遽然仰起,濯易看着对面的女人,他攥紧另只手,别眼看向远处一望无际的黑暗,语气带着微弱的别扭和自我厌恶,“是,我是演员,但我做不到在生活里也是个戴着面具的演员。我是生气,是失落是郁闷,可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要为这点小事斤斤计较不肯罢休?就只是宴会女伴而已,就只是拉拉手跳舞而已,就只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别人誉为金童玉女而已……”他迅速看她一眼,再度挪开视线,绷着脸道,“至少哪怕我心里小肚鸡肠,嘴里也不能显露出来,难道我要小气到明知道你有理由,你有你的难处,但我就是不听不管不顾的让你以我为重?” “我怕我在你心中根本没有这样的分量,我怕我哗众取宠没有自知之明,我怕惹得你厌烦我远离我嫌弃我。”濯易一鼓作气的将心底的话全都倒了出来,他知道自己矛盾至极,可他只是心存担忧,担忧的始终是她对他的态度。 气氛再度沉寂。 一阵风吹来,拂起她衣领上的白色毛绒,还有她额前几缕发丝。 濯易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他握着她手,低头喃喃道,“先进去,风大,别着凉!” “你别这样。”许念攥住他手,他的不自信他的压抑求全…… 蓦地抱住他,她轻声道,“你这神情可真可怜,看得我想抱抱你。” “……”濯易懵了下,转瞬郁闷起来,“我不可怜,我又不是流浪小动物。”他瓮声瓮气道。 许念轻笑,她下颔靠在他肩上,“到时不和他跳舞就是了。” “嗯?”低声疑问,濯易下一秒反应过来,她大概说的是下周末晚宴上不和宋以致一起跳舞…… “牵手?”许念思忖道,“我只是挽住他臂弯而已,而且我会戴上手套,你就别再介意这种事情。” “我才不介意这种小事。”濯易忙犟声否认。 “嗯,你不介意,是我自己想要这样。”许念顺着他的话说,然后又道,“至于与你回老家的问题,我刚才给你提了两种方案,其一,你若担心二老可以自己先提前回去,其二,此行若能延迟数日的话,等我参加晚宴的次日,我便陪同你一起,你自己暂且考量一下,过两天再告诉我答案不迟。” 俯身抱住她。 濯易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像赌气的小孩,在被她耐心哄着一般。 好像挺不好意思。 可既然已经这样,那他索性就豁出去的任性恣意一次。 “那我想再问问。”濯易用下颔蹭了蹭她的发丝,低声道,“叫宋以致的你的学长,他对你是不是很好?” 第42节 “嗯,不坏。” “元旦夜他给你排队买了糖葫芦。”濯易想起那晚见到的画面,心底就密密麻麻滋生出一股酸楚,“这种程度,算是不坏么?” “他也会利用我获取资源和盈利,这些算好么?”许念挑了挑眉梢,退离他温暖的怀抱,她眸中含笑的看着他,“比起打一棍再给两颗枣而言,我喜欢单纯只给我一颗枣的人。” 濯易几不可察地抿了抿唇,想笑却又故意忍住了,他喜欢她的回答。 “哪怕我没有一点比他优秀,但我只要把我的枣都给你,你就会喜欢我比他多么?” “谁说你哪里都不如他?”许念此时此刻完全明白了,她以为他会比较看重她的失诺,但他们可能一开始就不在一条线路上…… 她倏地弯唇,好笑道,“原来你是吃味了?”奇怪,为什么会吃这种莫名其妙的醋? 濯易正了正脸色,佯装淡定地摇头,“我才没有。”转而又眸带期冀和疑惑的低眉望着她,“我真的有哪里比他好?头脑?事业?” “这些……可能确实比不上。”许念见他眸中色彩霍然晦暗,笑道,“你比他长得好看,嗯,为人单纯,比起他,是我愿意喜欢的类型。”许念弯唇看他,“这个答案满意么?” “最后一条。”濯易赧然的笑,“这条足矣。” 危机解除。 两人吹了半个小时冷风,终于可以进屋了。 濯易牵着她手进客厅,她换鞋时,他认真地看她。 “你吃过醋么?” 摇头,许念将高跟鞋放好,跟他走到客厅坐下,然后又想起来地点头,“小时候觉得父母爱弟弟比我多,会吃醋。” 她看着濯易,“怎么?” 俯身抱住她,濯易并没有过多打听过她的家事,但空荡荡的大房子,根本不曾提及和出现过的家人,还有她冷淡的性格,都告诉着他不幸的答案。 “还记得吃醋是什么味道么?”他略微用力地抱住她,仿佛想传递给她温暖和力量。 “不记得了。”许念轻声否认。 “吃醋的味道很难受,那种感觉像心被一只利爪挖空了一块,不至于痛得想死掉,但就是空旷麻木。”濯易低声呢喃,“今天我就这样难受着,坐在车里像被无数只蚂蚁啃噬,胃里酸溜溜的,我讨厌这种不安沮丧的感觉,所以我不会让你有机会体会到,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他低低的嗓音环绕在耳畔,不知是不是有些疲惫,像萦绕着回音。 闭上双眼,许念靠在他肩上。 她弯了弯唇,没有说话,只是一瞬间眼睛突然开始泛酸,尤其水晶灯璀璨的光线照射下来,使得眸中涩意更浓…… 接下来的日子和先前没有区别。 许氏集团员工们之间仍然流传着神秘爱心先生的传说,但猜疑对象换了一拨又一拨,却无人联想到濯易身上。 一晃眼,周末即将到来。 濯易在提议一和提议二里毫无悬念的选择了二。 既然她愿意陪他回家,他等多久都愿意! 只是不知该如何与父母提及,带女朋友回家?这似乎有点像要结婚的意思…… 周五晚上。 许念助理如往常一般,给她筹备了三套宴会礼服供她选择。 发来图片时,两人正在喝茶。 手机直接搁在桌上,濯易视线不经意扫过,脸色微微一滞。 转瞬不说话了,闷不吭声地低头喝茶。 许念好笑地挑眉,将手机递给他,语气随意,“你帮我挑选一件。” “真的听我的?”濯易有点开心又有点不开心,开心的是她会穿着他给她选的礼服,不开心的是她会穿着他给她挑的礼服赴其他男人的约。 “嗯。”许念拾起一本书刊,低眉浏览,表示完全不介意。 既然如此,那他就不客气了,濯易眸色一深,他要在里面找出一件最难看的礼服。 然而—— 怎么可能会有难看的? 濯易不开心的垂眉,他怨气十足的比较三套礼服。 太过暴露性感的pass,然后剩下两件,一件改良旗袍雪纺长裙,一件凸显端庄稳重的红色抹胸礼服。 当然黑色水墨旗袍裙,反正是改良版,长裙温婉,并没有高叉。红色太娇艳太惹人注意,不好…… “这件。”濯易指了指手机屏幕,一本正经,“既然是很重要的家宴,那就正式一些,黑色+复古旗袍盘扣,非常合适。” 许念果然没有丝毫异议,这多多少少让濯易心底舒坦了一些,直至周日,他看着她换上礼服从二楼翩翩而下那一瞬间,原本心头的放松和惬意立即被警惕紧张取代…… 他或许应该选红色。 为什么她穿这件这么好看?旗袍将她温婉沉静的气质凸显的淋漓极致,她的头发挽起,只余两绺蜷曲鬓发,一动一静间,她偶尔的眉眼一笑,像是可以重击人灵魂深处的美丽和魅力。 如果选红色礼服,红色给人起码是视觉上的冲击,而非灵魂冲击,是他肤浅,是他选错了! 濯易呆呆看了两秒,猛地懊恼万分。 “怎么,难看?”许念缓慢下楼,看他这幅表情,诧异地挑眉。 濯易心里难受,难受的心如刀割,他蔫蔫看她一眼,点头,“好看。” “可你的表情不像是好看的样子。”拿起手包,许念侧目看了眼墙面上的圆钟,不到五点。 “好看。”无精打采地坐在沙发,濯易伏在沙发侧,头搁在手腕上,抑郁不已地酸道,“你好看我才伤心,又不是给我看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老爹在外头和人喝酒,回来烂成一滩泥,我那一章就是在他不断呕吐下写出来的。 然后今晨听说昨晚和他一起喝酒的一个我远方姑父死掉了…… 虽然不单是酒的原因,也是酒刺激到了心脏,本来很和善很好的一个男人。 所以我最不喜欢男人喝酒了,浅酌可以,但大多数喝酒的男人压根没有自制力,哎,生命啊就这么多年,多可惜啊…… 第三十六章 . 第三十六章 许念愣了一秒,怔怔看他。 嘴角逐渐抿出两分浅浅笑意。 口上道,“你拍了这么多电影,一定有和女演员的亲密戏份,这样深究起来,你可能连自己都自顾无暇,确定还要再对我给宋以致做女伴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说罢,她望向趴在沙发侧像无尾熊的男人,眸中隐隐闪烁着几颗星点。 濯易倏地抬眸看她。 她微歪着脑袋,将本就纤细的脖颈拉得更为修长,几束灯光照下来,那里雪白莹润一片。 “我才不是。”濯易蓦地觉得舌干口燥,有一股无名的潮热在心尖翻涌,他赧然地别过眼,想起她的问题,连忙又认真回头看她,“我明明很少拍爱情电影,你都没有看过,却还这么说。”越想越愤懑,他支起身子道,“你不是说过不喜欢让别人碰你的东西?” 她有这么说过? 许念眸中晃过一丝迷惑。 这缕懵懂的神情被濯易捕捉到,他抿了抿唇,轻飘飘道,“看来是完全不记得了呢。” 确实是不记得了。 许念抱歉地朝他走近,他似乎别扭着,头拧向另一边,并不看她。 自己真的会是说这种话的人? 驻足在他身前,许念盯着他紧抿的嘴角,忽的,脑海浮现出淡淡的印象和画面,三年前的夜晚,散发着酒气和红晕的男人站在她身前,勇敢地拦住她去路,那晚的风吹散了他身上的酒味,凉凉的透着醇香…… 当时不觉得,但如今想起来。 他的出现,好像真的就是一个意外而已。 许念低眉看他别过去的侧脸,略有领悟的颔首挑眉道,“看来我随口的一句话,已经让濯先生你自诩为我的东西了?” “才……”濯易原本正常的脸色瞬间浮上一片红润,然后越来越深,他支支吾吾的想否认,可这些年潜意识里的遵守着又是什么意思? 三年前的那晚后,酒醒后的他经常想,他这样的行为和毛头少年故意引起喜欢的女孩注意有什么区别? 本质上,似乎根本没有区别…… 他就是喜欢她,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被吸引了目光。 现在,他终于想明白了。 “我……”濯易痴痴地仰头看着她近距离之下的容颜,冲口而出道,“我现在不是么?” “不是。”见他眸中遽然变得暗淡,许念笑,“人怎么能称为东西?你明明不是没有生命力的物件。” 霍地展颜一笑,濯易拉住她的手。 她站在他触手可及之处,再不是只能远远观望的人,真好! 起身抱住她,濯易闻着她身上散发的淡淡香味,亲昵地蹭了蹭她鼻尖。 “别吻我。”许念一本正经地盯着他,“涂了口红,他应该快来接我了。” 濯易:“……” 他承认男人的嫉妒心真可怕,本来也不是非要亲下去不可,虽然他无时无刻都想着亲近她,但—— 但现在这一刻,他迫切得非要亲下去不可。 许念看向墙面挂钟的视线还未收回,眼前黑影拂来,他的唇瓣已经重重压在了她唇上。 这个男人。 她挣扎了下,一点都不想再重新整理妆容。 可一直以来都比较顺从她的男人却使出了好几分气力,她手被他轻而易举地束缚住,他舌尖舔舐着她双唇,沿着唇线,轻轻地绕圈。 第43节 她的口红已经快被他吃光了。 许念哭笑不得。 他大概就是故意的! “口红的味道怎么样?”许念轻声问他,嗓音因亲吻染上了点点妩媚。 濯易身体僵了一瞬,依然吮吸着她微微红肿的唇瓣,他口齿不清的笑,“感觉,嗯,再吃一千种也不会腻。” 他的笑声低低沉沉,夜晚听来,尤为醇厚。 垂地玻璃门外一片黑暗,客厅却在璀璨水晶灯下亮如白昼。 室内两人身影重合在一起,濯易揽住她柔软的腰肢,倚在沙发侧,轻轻浅浅地拥吻。 许念穿着颇为复杂的盘扣改良现代版旗袍,动作间,领口的一颗盘扣忽的松开,露出光滑的锁骨。 两人都有所察觉,低眉略去,濯易动作微微一滞。她黑色的礼服与雪白细腻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像是一席饕餮盛宴…… 其实他们的亲吻从来都规规矩矩。 因为尊重和爱护,他吻她时总是紧张而甜蜜,疲累而甘之如饴。 每每他的冲动和欲望即将冲破理智时,脑中有一根神经骤然绷紧,告诉他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可是此时此刻。 他脑中那根紧绷成一根弦的神经忽的崩裂碎开,他想吻下去。 眸色陡然深邃下去,濯易唇沿着她的下颔往下,第一次落在她脖颈间。 许念无力的靠在沙发侧,他滚烫的呼吸扑在肌肤上,她艰难地偏躲开,声音微微的喘息,“真不可以,会被发现。” 嗯,会被发现,她是去参加晚宴,大庭广众之下,怎么能出丑? 别吻。 下次吻。 就这样,慢慢退开。 濯易心底慎重的告诫自己,然后缓缓抬起头看她,“我给你系上扣子。” 颔首,许念倚在沙发侧松了口气。 她全身有些发软,双脚都使不出力量,需要休息一会儿。 濯易手指僵硬地捻住精致的纽扣,动作滞缓的给她系上。 她真适合这件礼服。 明明庄重而严肃,可她穿着却有一股冷静的媚态,怎么办,她一定会是晚宴上最漂亮的女人,不会有比她更好看的女人了。 蓦地,许念微闭的眼睛遽然睁开。 锁骨处传来一股清凉而温热的触碰…… 他在吻她。 说好的系上扣子呢? 许念想要挣扎时,才发现不知不觉她的双手再度被他紧紧攥住。 她脑中忽的一热,有些生气,又有些赧然。 “濯易,你做什么?”可惜她的语调实在算不上威慑,他轻轻重重的吮吸密密匝匝的落下,弥漫着一层雾气的深邃眼眸看她一眼,低喘道,“冬天冷,带上披肩。” 似乎觉得这个理由非常正确,濯易继续专注的亲吻她。 直至庭院外蓦地响起一道喇叭声…… 应该是宋以致来了。 许念捉住他手腕袖摆,示意他停下。 濯易深吸了口气,重新吻上她褪去口红而变得粉嫩的唇瓣。 “叮铃铃……”客厅的电话戛然响起,像是一声声等不及的催促。 一定又是宋以致。 濯易斜了电话一眼,离开她的唇,将她从沙发侧轻微揽抱起来。 然后低喘着帮她整理有些凌乱的碎发,以及胸口散开的三颗纽扣…… 三颗纽扣?许念气极。 见他欲帮她扣上,她挥手拦开。 瞪他一眼,她低头自己系盘扣。 濯易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 他讪讪触了触通红的耳根,见她粉唇微肿,脸色有些愠怒,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但奇怪,心底却没有一丝懊恼和后悔。 相反,他很高兴。 见她系纽扣十分费劲,像是手有些失力,濯易立即给她帮忙,一再保证,“我绝对不会继续亲下去。” 许念定定盯着他,没吭声。 等系好,见他一脸讨好的望着她,许念别过眼,“难道不该给我上楼拿一条披肩。” “哦,好,马上去。”濯易猛地转身上楼。 客厅里的电话第二度响起。 许念揉了揉眉心,轻咳一声去接听。 她不敢多说话,只道,“有事,马上出来。” 庭院外停着一辆香槟色跑车。 宋以致将手机握在耳边,他倒是听出了她声音里细微的不对劲,却没有放在心上,他以为她还没有准备好。 视线望着突然亮起又熄灭的二楼灯光,他弯唇一笑,有些期待看到等下的她。 手指轻松的敲着方向盘,宋以致一向不是急性子,他喜欢主动狩猎,也喜欢守株待兔…… “披肩。”濯易拿着鹅黄色披肩下楼时看到她正坐在沙发上匆匆的对镜补妆。 她还分神冷冷瞥了他一记,复而投入到未完成的动作上。 濯易下意识放轻了步调,小心翼翼的走到她身旁,凝神看她涂口红。 化妆的样子也好美。 “叮”一声,猛地盖上化妆盒,许念从他手里淡淡的取走披肩,用胸针将披肩固定,严实遮挡住脖颈处的浅浅痕迹。 套上御寒大衣,然后弯腰拾起沙发上的小包包,许念转身到玄关换鞋,推门就走。 并没有要留下一句话的样子。 濯易只穿着一件毛衣。 也没意识到冷的亦步亦趋跟着走出去。 他眼巴巴瞅着她窈窕的背影,老老实实的闭口不言。 庭园冷风阵阵,许念紧了紧大衣,没有回头。 她拉开铁栅门之际,稍微停顿了下,偏头看了眼身后的男人,这才微微一震。 他就站在她一两米开外的枯树下,光秃秃的树干和路灯,还有他霍然弯唇的笑容…… 穿得这么单薄,跟上来做什么? 可想起他方才的放肆,她抿了抿唇,有些浅浅愠意的直接走了出去。 大概就是她的纵容才会让他得寸进尺,他和胖猫的属性是一模一样的。 失望地垂眸,濯易继续跟上去,他双臂攀住铁栅栏,头枕着手腕,眼也不眨的越过缠绕的绿藤蔓目送她离去的身影。 她一步一步朝停驻在一畔的跑车靠近着。 但是没关系,濯易抑制住心底泛滥的酸涩,没有关系的,明天一早,他会与她一起离开这座城市,去他从小长大的那座小镇,他前所未有的热忱和期冀着,他喜欢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铺展在她眼前,他喜欢与她分享他的过去,还有未来…… 车窗徐徐摇下。 宋以致掐灭闪烁的烟星,他将半支烟搁到窗外,不让余烟挥散在车内。 “不好意思。”许念是一个很守时的人,她确实挺尴尬的,相信宋以致肯定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再加上…… 再加上他等着她的同时,她却正在房间里做着那些荒唐的事,脸颊蓦地开始发烫,许念拉开车门,低头坐到副驾驶座,语气窘迫,“我让你久等了,抱歉。” “无碍。”宋以致侧眸上下打量她,笑道,“能等到如此标志的佳人是我的荣幸。” 许念笑了笑,不太敢抬头与他对视。 她紧了紧披肩。 怕被察觉出还没自然褪去的被濯易亲吻后的异样。 只当她羞涩,说实话,宋以致也罕见的甚觉诧异。 他挑了挑眉梢,推开车门,放柔声调道,“稍等,丢一下东西。”他迅速走到路畔的环保垃圾桶,将半截熄灭的烟丢进去。 对着陷入漆黑的远方弯唇笑了笑,宋以致旋身,愉悦地朝车行去。 一步一步,即将拉开车门时,他陡然蹙眉,敏锐的察觉出不对劲。 视线精准的猛地朝缠绕着藤蔓的铁栅门瞥去,昏黄橘色路灯下,他看到一个男人正攀在栅栏后,男人视线定定望入车内,嘴角带笑。 很年轻,但也很弱…… 是那种弱,看起来毫无攻击力,温软听话,有点像送着主人出门而依依不舍的宠物。 嘴角笑容兀然凝滞。 眸中的愉悦顷刻消失,转而被沉郁取代。 宋以致缄默地望着他,年轻男人的注意力丝毫不在他身上,至少在他盯着他的这十几秒,他都没能有所发觉。 勾了勾唇,宋以致脸部表情生硬。 他是谁? 第44节 至少不会是许念的亲人或者佣人。 有股强烈的直觉推动着他去审视判断他们二人的关系,显而易见的,却又不可置信的。 她不会喜欢这种软绵绵的男人。 如果喜欢,也只是玩玩而已。 但无论哪一种,他都很愤怒。 猛地拉开车门,宋以致坐到驾驶座。 他僵笑着别头,她的视线似乎从车窗外的栅栏方向收回,略显疑惑地看他一眼,大抵对他这声颇大的动静有些诧异。 她眼睛里有一层水雾。 尽管时间短暂,她很快就低眉垂下头,宋以致却看到了。 温软清澈的溪水潺潺流动在她眸心,惊艳了他的眼睛,也激怒了他的心脏…… 作者有话要说: 天啦噜,我这章居然两个半小时就写完啦,开心的转圈,等我时速提起来,我就化身码字机23333,期待着这一天,不造2017会不会实现←_← 第三十七章 . 第三十七章 “进去吧!”许念坐在车内,透过摇下的窗,朝缠绕着藤蔓的栅栏望去。 她动了动唇,只有口型,没有声音,也不知湮没在昏暗地带里的濯易能否看见…… 下秒,汽车轰鸣一声,倏地倒车,旋即载着她驶向远处。 车窗亦缓缓阖上。 “夜里风大。”双手搭在方向盘,宋以致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道路,淡淡的开口解释,眼底却划过一丝阴骘。 许念颔首,她余光不易察觉朝后斜了一眼,旋即端坐在副驾驶座上。 路途寂静。 宋以致没有多说一个字。 他双臂紧绷,神色亦阴沉着,对旁边坐着的女人,莫名存了股隐隐约约的怒火。 这些年,最初并没对她有旁的心思。他承认,随着年纪阅历的增长,他对女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年轻时会偏向于温软娇嗔的女孩,只是时间越来越证明,许念才是最适合他这种男人的伴侣,而他对她的想法也不知不觉发生了质变,经常会突然觉得她比那些只会撒娇卖弄做作的女人可爱省心很多…… “相识那年我二十一,你十八岁。”宋以致面无表情地开车,嗓音融入了清冷的夜色里,“都还是懵懵懂懂的年纪。” 许念“嗯”了声,诧异地抬眸看他,显然对他突然提及这个话题有些奇怪。 勾了勾唇,宋以致自始至终冷冷盯着前方路途,车驶入高速,朝唐家位于市中心的老宅前进,他蓦地继续,“许念,我今年三十,数一数,我们足足认识了九年,但我从没见过你谈情说爱。”轻笑出声,他声音依旧透着一种令许念觉得奇怪的味道,“我曾经想,这样不可爱的女孩子,虽然令人心疼,可却真没让人想要喜欢的一面。” “我今天似乎是做你的女伴。”许念挑眉,“一定要在此之前这样埋汰我?” “我在夸你。”绿灯,宋以致偏头看她,商业中心灯火斑斓,五颜六色的彩光道道折射在她脸上,衬得她眸色灵动而深邃。 一直以来,是他没去挖掘她的好,她不是一汪死水,她需要的是一缕清风,风会拂动水面,从而荡漾起一圈圈美丽的波纹…… 不是他意识得晚,而是他了解她,她并不把婚姻和爱情放在眼里,所以他自视甚高,要的是让她彻底臣服于他,他从来不是轻易向谁低头的人,哪怕对待爱情,也是一贯如此。 “哦?”许念明显没有信服,但也不追着深究,她对没兴趣的话题向来释然的很快。 宋以致亦没有再接下去。 他的心情被意外的插曲影响的有些糟糕,然而聪明的男人永远不会被感情和女人所左右,女人只会对强者俯首称臣,因此他不会停下前进的步伐! 晚宴盛大,s市名流齐聚。 唐老先生在席首就隆重介绍了唐以致。 从此,再也不是宋以致。 许念双手戴着黑色长丝绒手套,她执着一杯香槟,与姑姑许婷宜笑容淡淡的聊着。 “听说你与唐家公子交情很好。”望着台上自带一股威慑气场的男人,许婷宜弯了弯唇,回眸笑着看她,“他似乎很照顾你。” 嘴角含笑,许念不答。 许婷宜见她这幅样子,摇了摇头,不好多劝,只赞赏有加的望着唐以致道,“唐家老爷子能把他接回来,定是看中他本人非池中物,不然也不会将他亲手养大的那几个嫡系孙子比了下去。”说着对许念略有深意道,“论相貌论气度,他哪里不如那个男明星?你……” “我不适合他。”许念打断话语,朝姑姑礼貌地笑了笑,转身去往别处。 许婷宜放下酒杯,望着她倔强的背影摇了摇头,转而又讽刺一笑,难怪她家那位被娱乐圈里的小狐狸精迷得神魂颠倒,看来都是一脉相承…… 晚宴接下来的时间,唐以致忙着应酬,偶尔会带上她,许念有些疲乏,在卫生间躲了会儿清净。 靠在冰冷的墙面,她低眉睨了眼腕表,已经九点。 揉了揉太阳穴,包里手机忽的收到一条简讯。 濯易:“我把行李都收拾好了,你几点回来,机票订的有些早,你可能没办法休息好,用不用推迟到下午?” 许念看着简讯,有些头疼,临到头,其实她有些后悔,更准确的说,这不是她擅长的领域,她很久不做没有底气和准备的事情了,所以有点莫名的焦躁和心慌。 与他一同回去,需要去他家?会见他父母么?会见的吧…… 来不及回复简讯,下一条就冒了出来。 濯易:“我去将时间推迟到下午,晚宴势必不会在十二点前结束,你肯定休息不好。” 直接拨号给他,许念淡淡道,“不用,临过年的时日,麻烦。” “不麻烦。”濯易软糯糯的在电话对畔低笑,“关于你的事情怎么都不麻烦。” “真不用。”望向长长的廊道,灯光让她眼花,许念突然觉得对这里的氛围感到厌倦至极,她沉思了两秒,低声道,“其实,我想回了。” “我来接你。”霍然出声,濯易又忙小心翼翼地补充,“你方便提前走么?” “嗯。” “好。”声音明显雀跃兴奋,他笃定的立即道,“等我,马上就到。” “小心开车,路上注意安全。” “当然。” 空荡荡的别墅二楼,濯易蹲在大大的两个行李箱前。 他甜笑着收起手机,猛地迅速下楼。 动作利索的开车上路,耳畔还萦绕着她关切的嘱咐,她让他注意安全。 当然了,濯易认真的望着前路,嘴角弯弯,他怎么舍得不谨慎?他的未来有她,所以他会努力热情的活着,去期待未来与她的每一天…… 晚宴依然在进行。 许念从偏僻的后门溜出来,她站在显眼的位置等他。 夜风阵阵,她紧了紧大衣,大约半个小时后,熟悉的车稳稳停在不远处。 许念走去的同时,濯易也迅速下了车。 他快步朝她跑去,给她戴上围巾和帽子,抿唇责怪她,“为什么站在这里?” “等你。”许念话语简洁。 濯易动作猛地一顿,见她抬起疑惑的眼眸望着他,似是催促。他依然没有动,定定看着她没入红色围巾里的下颔,还有她红润的唇瓣,濯易蓦地俯身吻住她,寒冷的天气,他们呼吸交融,化作一团灼热…… 缓慢离开她柔软的唇,濯易抵着她鼻尖轻声道,“不要等我,永远都不用等我,我会跟着你,会朝你走去。” 埋头给她把围巾和凌乱的发丝整理好,濯易用身体挡住冷风,牵着她上车。 昏暗灯光里,那辆车不急不缓地离开,车灯模糊在远处。 唐以致站定在廊下。 他浑身萦绕着一股浓郁的酒气,双眼却清醒而淡漠,淡漠地望着那辆消失在视线里的车…… 路途寂静。 许念欣赏着车窗外的夜景。 他们已经不像最初那般生疏,哪怕沉默不语也不会觉得尴尬。 路过一座座繁华的高楼,许念靠在窗畔,有些不好意思问他明天抵达后的安排。她没有经验,不知道要怎样才不算失礼。 濯易这样的人,通过他性格可以窥探出他的家庭温馨有爱,两位老人一定也是善良的。 但她就是无法做到心如止水,他们会对她表示友好或者喜爱么…… “我……”即将到家,许念侧眸看他,“你不用跟我说说?” “说什么?” “说明天的事情。” 濯易恍然大悟,认真的开车跟她道,“我给你行李都收拾好了,你明早七点起床,用完早餐我们直接去机场,航班三四个小时,你不爱吃飞机餐对么?那我明早给你做你爱吃的糕点,打包带着。” 许念点头,还想再说什么,她沉默的看了他数秒,终究没好意思开口,不知为什么,打听他父母的喜好和性格,令她总觉得难以启齿,她没有这样去讨好过人,商业上的另当别论,这两种本质上是完全不一样的。 回家一番捣鼓。 两人互道晚安休息。 濯易躺在床上,才霍然想起一件急事,他没与家里提这件事情。 不是遗忘或者故意,而是他一直在想一个契机,他与许念的关系来得急,家里压根不知情。同时这些年,家里也一直催促他感情上的事,所以……他也害怕二老太过热情惹得她不自在。 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濯易懊恼至极的躺在床榻辗转反侧,本来今晚要说的,可收拾行李加上去接她一时便给耽误了…… 此时十二点已过,二老生物钟规律,定已经熟睡,他不好打扰。 没事的!明早再提。 慢慢静下心,濯易弯唇安慰自己,他们一定会喜欢她的,就像他们爱他一样! 次日一早。 濯易就给家里去电。 第45节 他这日回去的事儿家里是知道的,但许念他们却是丝毫不知。 “带人一同回来?”电话对畔是他父亲日渐苍老的声音,却不改慈爱和温和,“是严彬那孩子?不过临过年的,他不回家?” “是个女孩儿。”拉开窗帘,望着冬日稀薄的晨雾,濯易莞尔一笑,看来今天是个好天气。 短暂的沉默,濯易抿唇,静待父亲的反应。 “女孩?”他父亲声音蓦地压低。 “嗯。”濯易愉悦地点头,面对父母,他有点孩子气的赧然低声道,“我喜欢的女孩,能不能帮我跟妈说一声,晚餐口味稍微清爽些,她不太喜欢吃鱼,但鱼汤是可以的,然后她性格比较清淡,不爱说太多话,但绝对不是不喜欢的意思,她只是不太会表达,其实她心里……” “等等。”对畔慈爱的声音打断他,像是好笑,似乎还有点别的顾虑,“你先别急,我跟你妈商量下,等会儿给你回电。” 濯易虽纳罕,却答应下来,最后还没来得及告别他父亲却率先挂断了电话。 原地站了几秒,濯易蹙眉摇了摇头,转瞬恢复兴奋的心情,悄声下楼准备早餐。 许念早早醒了,内心因为今天的行程终归有点不安,难以熟睡。 她晚他一步下客厅。 然后站在厨房看他认真的给她做早餐…… 中途电话过来,许念帮忙看火,濯易走到客厅接电话。 家里的,不过这次却换了他母亲跟他说话。 “小易你这孩子,怎么不早点跟我们说?”话语中明显带着喜意,他母亲念叨嗔责了他一阵,转而不好意思道,“你不事先跟我们提,我们这边……”顿了顿,似是发愁,“今儿晚上咱们家有客,小易啊,那个女孩儿今晚能先别过来么?晚上的宴席早早定了,现在我们实在不好意思不让人家来,你给那个女孩儿找一家好酒店,暂且住一晚,明儿再来成么?你帮我跟她解释,我和你爸真没怠慢她的意思。” “好。”濯易笑着看站在厨房里弯腰尝汤的女人,嘴角不自觉扬起,“那我今晚也不回来吃饭,明早和她一起。” 对面顿了顿,为难道,“不行,你回来吃个便饭,吃完就走行不行?我们晚上,哎……你早些跟我们提多好,我和你爸以为……” “嗯。”迟疑的点头,濯易感觉对面两人似乎在讨论着什么,有点争执和烦恼。 拧眉,他正要发问,却看到厨房内许念准备亲手端下那一锅煮沸的热汤。 “妈有点事,我们到了再说,先挂了。”猛地摁断电话,濯易立即奔进厨房,抢在她动手前拦住她,然后定定看她一眼,沉着脸动手将滚汤端了下来。 许念挑眉,没有在怕他,她弯了弯唇,抬眸看他,“你好像把我当成了易碎的瓷娃娃,但我从来都不是。” 将汤放在一旁,濯易低眉“嗯”了声,他看着汤色,语气随意道,“你不是,但这与我爱你护你有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凭借半吊子水平一个人骑单车走了很远,累死宝宝了2333。 第三十八章 新年钟声开启倒计时。 晚宴全场璀璨灯星“唰”一下熄灭。 “十三、十二、十一……”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在黑暗中一起扬声呐喊。 灼热的气氛里,唯有彩灯树旁的秦鹊紧阖双唇,黑黢黢场地中,尽管什么都看不见,她瞪大的眼珠却始终执着的盯着某一处。 她知道,他就站在那里。 在倒计时还未开始前,她就守株待兔的定好点踩好位,这个位置是扑上去逃出来最佳位置。 她紧张的舔了舔唇,双手握拳。 “九、八、七……” 时不待我。 趁着未过去的酒劲儿,秦鹊拔脚开跑,途中似乎还不小心撞到一个女人,她神力附身一把拽开她,继续跑。 然后蓦地撞入一个男人怀里。 “没事?” 低沉悦耳的声音砰然落进双耳,仿佛在心尖尖上绽开了一朵朵水花。 秦鹊心扑通扑通跳:“……”内心os:“撞个正着?可以当做连上帝都赞成我的做法对不对?” 虽然……上帝很忙。 但秦鹊却汲取了几分勇气,她胆儿肥的双手趁机揪住他的西服衣袖。 男人身体僵了一下,大约因为场地黑暗便绅士的并未推开她。 秦鹊得寸进尺朝他寸寸靠近,然后从袖管摸索往上拽住他衬衣衣领,扯得他低头瞬间凭感觉猛地亲上去。 鼻子微微撞上了鼻子。 痛。 但…… 软软的、暖暖的、润润的、带着些微薄荷的清香…… 这就是吻的味道么? “六、五、四……” 欢呼的音浪汹涌卷来,秦鹊大梦初醒,兀的松开手将他胸膛一推,提着裙子旋身便逃。 这应该是她穿高跟鞋跑得最利索的一次了= =。 伴随着高昂的“三二一”落地,时钟“叮”“叮”敲了十二下,全场灯火重燃,照亮场内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的男男女女,大家举杯互道新年快乐,其乐融融…… 被推开的男人踉跄了下,一脸阴鸷稳定身形,将歪掉的衬衣衣领扶正,双眼微眯,循着“她”逃开的方向扫视一圈,形·形·色·色的男女中,皆谈笑宴宴眼眸含喜。 显然,人已经不在! 很好。 色胆包天酒后乱性都乱到他头上了? 靳鹤觉得鼻梁被撞得隐隐作痛,唇上萦绕的全是酒水味儿。 他指腹触了触,低头一看,额上青筋霎时作跳。 指上一道浅粉色的胭脂。 春意十足。 他怒意十足。 当即给助理拨了个电话。 …… 秦鹊跑出大楼,裹着大衣闷在墙角大喘气。 冬天冷风灌进脖子里,她抖索了下,用冰凉的双手去捂发烫的脸颊。 天呐,她做了。 天呐天呐,她真的做了无数次梦里想做的事么? 她强吻了靳鹤? 胸口心脏像是要跳出来。 秦鹊抚着唇,突然有点心酸。 她这场长达三年的暗恋,还未破土发芽就要胎死腹中了。 前些日子,她听闻公司员工八卦靳氏要和许氏联姻,门当户对的爱情,听说也是郎才女貌的般配,她当时就知道,该结束了,很早很早就该结束了!在得知他并非普通职工,而是隐瞒身份体验基层生活的太子爷的那一刻…… 可惜爱慕覆水难收,秦鹊默默仰望了他三年。 她拎着小包孤单单走在大街上,裸·露在外的小腿开始打颤。 辞旧迎新,哪里都热闹,彩灯斑斓美景如梦。尤其零点初过,四周络绎不绝的笑闹声闯入耳朵,她咬着唇,眼泪忽的就掉了下来。 停在路灯下,秦鹊蹲下身子埋头大哭。 没什么大不了的,哭完后她秦鹊又是一条好汉,反正吻也吻过了,不算抱憾,反正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人,不是她能觊觎得了的。 回到家,秦鹊哭累了的捂着被子闷头大睡。 朦胧中,微信“滴滴”的声响从枕畔传来,她不耐烦的从被窝里伸出手臂,胡乱长摁关机,然后世界终于安静了。她冻得直哆嗦着重新躲入被子里,再度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秦鹊被宿醉的头痛折腾得早早醒来,她怨愤的裹了件宽松大毛衣,随手把头发绑起来,一脸不耐的踩着被子套上棉鞋。 嗯,自己给自己煮醒酒汤,就是这么虐! 喝了两口,嫌味道不好,她硬逼着再灌了两汤匙,直接浇给了窗台养着的几盆虹之玉,转身关上玻璃门。 新年的第一天啊…… 她靠在墙上,都来不及缅怀她逝去的暗恋,转眼就猝不及防的又老了一岁!叹了声长气,秦鹊魔怔似的抬手触了触唇。 霍然就忆起昨晚的那个吻! 踩着十二点钟声的新年的吻! 软软的、暖暖的、润润的、带着些微薄荷的清香…… 不、不、不,不能再想下去了! 胡乱摇头,把脑海里旖旎的画面都挥散,秦鹊给自己打气,不是说好了么?要斩断情丝重新做人!!!! 事实上,就只是放下一段对方并不知道的暗恋+单恋而已,何必说得好像曾经深爱过一样! 女人发泄内心狂躁向来都很简单很粗暴,虐男票或者虐男票的钱包。 很不幸,她无男票可虐,只能虐自己+虐自己的钱包。 秦鹊换了身衣裳,拿包出门,去k11血拼。 逛逛逛、吃吃吃、买买买。 半年的工资眨眼烟消云散,泡儿都没鼓一个。 当然,也不能这么说。 秦鹊看了眼两手满满的购物袋,以及橱窗玻璃面上倒映出的自己的……一头卷毛qaq! 第46节 内什么,从新做人,从头开始,嗯,只能怪发廊贴的标语太具诱惑力,让她一时不小心迷失了自己…… 满载而归的回家,秦鹊才想起被自己打入枕下冷宫的手机。 她开机,微信消息简直爆棚。 除却各个群内抢得要炸的红包之外,还有几条朋友发来的复制粘贴祝福= =,以及……公司同事小倩的语音留言。 本以为是祝福之类。 秦鹊点开,霎时手机传出一道喜悦得好似普天同庆的欢呼声。 “小鹊鹊,你造嘛,发财啦!” 这是第一条,第二条内容如下。 “天啦撸,本以为今年元旦的抽奖豪车已是嚎破天际,哪知嚎中更有嚎中手,简直嚎无人性,嗷嗷嗷!” = =第三条语音。 “蹬蹬蹬小鹊鹊呀小鹊鹊,零点钟声过后,大boss给全体员工发红包啦,你人不在,我打电话你也没接,所以我帮你领啦,金额分别是666、999、6666、9999元,妈个叽我自己抽了666,反倒给你抽到9999,简直虐cry,我不管我不管,请客请客请客!” 紧接着最后一条。 “嗷呜,你造的,美色与钱财,都是我所欲也!红包不是重点,重点是boss亲自发诶,男女分开,男士是公司女神赵总监亲自发,女生是大boss诶,天啦撸,wuli小鹤鹤往那一站就是活生生的荷尔蒙,自带柔光有木有?他不需要卖弄风情不需要搔首弄姿,光看脸就可以自撸一万年啊啊啊啊……” 尖叫声太过刺耳,秦鹊捂着耳朵往后挪了挪手机,有些纳罕的蹙眉。 集体发红包?她从实习就在千茗集团,迄今都快三年,还真没听说过有这种惯例,新发起的花式? 秦鹊给小倩语音道了谢,顺带问了句原因。 微信里很快就有了回复。 不过大约小倩人在外头,夹杂着些许风声人声的杂音。 “我也不大清楚诶,听说是boss临时起意决定好好犒劳下大家,直接让他特助半个小时内匆匆准备好的。不过抽红包活动快结束时,我左右联系不到你,就跑回去想说明情况替你领取。结果刚好不小心偷听到大boss和赵女神聊天内容,不过依稀就偷听到boss说了句什么他想要捉一只胆大包天的醉酒小偷,别的就没听见啦!” 小偷? 还醉酒的小偷? 晚宴场地是在超高档会所曲仙居举办的诶,怎么可能会有小偷能溜进来? 唔,兴许是小倩听错了? 秦鹊望天,思索了两秒,一脸“定是如此”的点了点头。 三天元旦假期很快结束。 秦鹊穿上新买的红色呢子大衣,对着镜子在唇上涂了浅浅一层蜜粉色胭脂,然后随手抹了点cc霜,抓了抓大卷发,搭地铁去公司。 千茗集团旗下涉及商业地产、高级酒店、连锁百货、旅游投资、文化产业几大产业。其中又数地产历史最为悠久规模最为庞大,故,商业地产这块儿直接融入了集团总部大楼,旗下员工皆在此办公。 而秦鹊则是地产分司里的一名规划设计师。 她匆匆走到通体偏蓝的高层大厦下,刷卡上楼。 “来了?总监说半小时后开会。” “嗯好,谢谢!”秦鹊冲同校师哥赵渊笑了笑,接过他递来的咖啡,在他眼前一亮的眼神调侃下,尴尬的连忙走到座位上把包放下。 设计部十之八/九都是大老爷们儿,自打半年前另一位女士辞职回老家结婚生子后,设计部里如今就秦鹊一位宝贝疙瘩,于是她格外深受各位前辈爱护= =。 “唷,小鹊鹊今儿真美!小女孩一夜变成妩媚女郎了哦!” “唔,谢谢。” “交男朋友了?都打扮成朵花儿了。” “并没有,谢谢。” “小鹊鹊有没有想好今晚施舍我们当中哪条单身狗一点狗粮?” “叔叔们我们不约,谢谢!” …… 以上就是十好几个汉子百忙之中还不忘过来调/戏她几句的日常一景。 车轮经验后,秦鹊应付起来已经相当得心应手= =。 她打开电脑,笑着把资料打印好,和大家一起走进会议室。 总监在投影仪屏幕上展示他们接下来要开发的一块地皮,以及其他部门整理上来的一些周边人文和环境。 秦鹊单手撑着下颚,目光盯着前方,不知为何,脑海里突地就晃出另一幅场景。 三年前。 她还不配正式坐在这里,因行政部门被调去总部布置会场,临时就把她拉来权当助理做记录。 然后,她看到了他! 那个和他同期进公司的男孩子。 当她每天还在疲惫不堪的忙着整理图纸资料时,他竟早已不知不觉走到了令她必须仰目的位置,不止是她,连许多经验丰富资历深厚的老前辈都坐在下首仰望着他,并且皆一脸服气的神情! 年轻的他站在屏幕下,淡定从容的介绍着他的理念他的抱负,他看似谦卑,但眸子里却氤氲着一层薄薄的自负,仿若不止屏幕里装着的这块地皮,只要他想,这万千丘壑都能在他手中翻云覆雨,最终幻化成他眼里的一颗星!璀璨夺目最耀眼的星星…… 散会后,秦鹊仍有些没从回忆里醒神。 她抱着资料回到工作岗位,努力挥开关于他的一切,打开cad平面鸟瞰图。 本来中午小倩约了她一块吃饭,可设计部一旦忙起来真是昏天暗地,秦鹊回了句不好意思后便重新投入到图纸里。 下午下班前一个小时,她正从总监办公室讨论完方案回来,师哥赵渊便朝她招了招手。 “怎么?”她诧异挑眉。 “顶楼珊珊给你打了内部电话,叫你忙完就上去一趟。” 赵渊食指往上戳,有些纳罕的挤了挤眼色,放低声音道,“找你干嘛?” 珊珊是boss老大的秘书之一,顶楼自然是老大的整片地盘。 秦鹊懵圈的摇了摇头。 第三十九章 小镇的夜晚宁静而安详,让人从心灵深处放下一切戒备和紧绷。 许念从鼻腔里“嗯”了声,她半靠在床背,用右手轻拍着他的背脊,扫去此时此刻他身上散发出的不安且彷徨的气息。 濯易感受到了她无言的力量。 他弯唇,更加用力的将她揽入怀里,微微侧首,唇贴在她耳畔道,“突然很想和你说,其实……”濯易声音渐低,他埋在她温软的脖颈,呢喃道,“其实这些话,我从来没对别人说过。” 许念颔首。 她偏头,低眉望着他紧闭的双眼。 慢慢地,他浸入夜晚的像涓涓溪水一样的嗓音缓缓徜徉开来…… “我不是独生子。”濯易睫毛颤了颤,“我有个素未蒙面的哥哥。” 许念略微蹙眉,“那他人呢?” “死了。” 顿了顿,濯易睁开漆黑的眸子,他眼也不眨地盯着视线尽头处的雪白墙面,“快二十岁的时候,在大学里见义勇为,被对方用刀刺入胸膛,我父亲是那所大学的教授,一夜白头,后来,几年后,我母亲艰难的怀孕,他们远离繁华都市,悄无声息的定居在这座小镇,再也没出去过。” 他的声音平静,没有太多的起伏。 可就是这种语调,让许念蓦地红了眼眶。 短短几句话,道尽了为人父母的心酸和痛楚…… 一夜白头? 大概不曾为人父母的不曾痛失至亲的永远都无法体会这种心情。 “所以他们和别的父母不一样,我大概和别的孩子也不一样。”濯易静静的低语,“他们瞒着我,以为我不知道,可他们低估了孩子的探究心。无论再怎么掩饰,他们也舍不得在这个家不留下一丁点我哥哥的痕迹。” 许念不知道说什么,她想到了自己,失去双亲如山崩,失去孩子也定如地裂般的末日来临。 怀里的女人身体僵硬,甚至有点颤栗。 濯易用双臂抱紧她,头靠在她肩上,“他们很纠结,从小到大,想要松开手让我去闯荡,却又畏惧担忧,怕一松开手,连我也不见了,我是他们的唯一。念小学的时候,只要我一摔倒或者被孩子欺负,父亲或者母亲就会突然出现,渐渐地,不再有孩子愿意和我玩耍。我从抗拒到麻木,然后也学会了心疼他们。后来我再没去学校,回家让他们给我上课,只去参加统一的升学考试。” “之后。”深吸了口气,濯易用指尖挑起她的一缕长发,专注的一圈一圈缠绕到指间,声音听不出任何埋怨,“之后有一个纪录片导演到我们镇上采景,让我帮着拍了几个镜头,半年后,他联系我,让我去拍摄他参与制作的电影。” 氛围有一瞬的沉默。 许念动了动身子,她努力压住黯哑的嗓音,轻轻攥住他袖口,“他们,怎么同意的?” 弯唇,声音陡然有幅度的轻松起来,濯易嗓音极低的笑道,“其实我父母他们不会逼迫我,他们愿意尊重我,但需要我意志稍微坚定一些,只是我从小都没有遇到让我特别执着的东西。当初要去拍电影时,我懵懵懂懂的坚持说想尝试一下,他们便同意了,事实上,他们若否决,我就不去了……” 许念扯了扯唇角,叹了声气,这声“同意”只怕不知让二老胆战心惊了多少个不眠的夜晚,他们的确矛盾极了,心中唯愿他一生平平安安庸庸碌碌的活着,却又怕自己的自私害了他…… “所以,他们会喜欢你。”濯易忽的拽住她手,笃定道,“因为你是我活到现在,第一次想要紧紧握住的人。” “你也是……”许念垂下眸,睫毛柔软的覆在眼睑之上,“你也是我人生的曙光再宠一世。” 眸中陡然生出几盏星火,如流星划破了漆黑的夜空,濯易嘴角不可抑制的往上上扬着。 数秒后,他陡然拧眉,声音里透着疑惑,““那我可不可以问你,问你几年前为什么要帮我?其实我一直都不懂。” “因为,因为你很像一个人。”许念靠在他胸膛,她静静听着他心跳声,弧度极浅的微笑着,“一个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我时常想,如果他会长大,应该会成为你这样的人……”会成为像他这样照顾她爱护她喜欢她听她话的人。 夜逐渐的深了。 万籁俱寂中,许念好像真的听到了遥远处传来的溪水淙淙流淌声,轻轻浅浅的萦绕在她耳边…… 翌日。 迷雾沉沉的小镇逐渐在一声鸡鸣中苏醒。 曙光一缕缕勇敢地冲破白雾,天终于亮了。 小小的酒店客房里,床上蜷曲着两具身体。 男女面对面拥抱在一起,睡姿亲密。 第47节 “嗡……” 桌面上的手机陡然传出一阵震动声响。 几乎在响起的一瞬间,濯易猛地睁开了眼眸。 他动作极快地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家里的电话,他迅速挂断,回复简讯,“我三分钟后再拨打过去。” 侧头看卧在他臂弯里的女人。 她仍熟睡着,脸颊染着两团颜色自然的红晕,长发温顺的散落在床榻。 濯易微微弯唇,昨日长途奔波,夜里他又与她说了太多话,她一定困极了。 小心翼翼地抽出胳膊,濯易盯着她面部表情,见她没有被他吵醒的预兆,他轻声穿上鞋,起身走到廊外远处,站在尽头的通风窗口打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是他母亲接听了。 “小易。”对畔声音柔软而慈爱,同时透着歉意,“昨晚睡得好么?” “嗯。”濯易垂眸想了想,低眉补充了两句,“很好,她也很好。” “那妈就放心了。”顿了顿,声音稍低下去,“小易,昨儿是我们对不住你,不过你放心,刚才你爸带着他的老友们去江畔钓鱼,会找机会和你韩伯伯说清楚。至于昨日怎么没说……”低叹了声气,濯母继续道,“他们一行两天前就到镇上了,我们数十年未见,自然聊得愉快,小琳是老韩的孙女儿,人乖巧懂事,哪怕没你们这一出,我们因着和老韩的交情,对她亦是极其喜爱,加上大家聚在一起,难免会拿小辈的事情多开玩笑。因为你昨儿早上才说那姑娘的事情,我和你爸怕临时说清楚后小琳连我们家门都不进,毕竟女孩子面皮薄,也怕老韩脸面上挂不住,以至于昨晚的宴席落得尴尬收场的局面,所以只能让我们儿和姑娘委屈一个晚上。” “没事。”濯易抿唇,“她不知道,哪怕知道,也不会生你们气。” 濯母应声,又道,“下午小琳他们就走,你带姑娘回来吃午饭,就咱们三,你爸今儿中午估计回不来。” “好。” 再叮嘱了些话,电话挂断。 濯易收好手机,抬头望向窗外,良久,他折身回到酒店房间。 床上许念仍熟睡着。 濯易定定看了会儿,旋即褪下外衣,轻轻躺到她身边,用手臂紧紧拥住她…… 十点左右。 两人洗漱完毕,简单吃了些行李箱里的糕点和水果。 许念找出之前不顾濯易反对坚持准备好的送给二老的营养品,她看了眼腕表,又掀眸看了眼压低帽檐的濯易,努力将紧张藏在心底,面色镇定的随他离开酒店。 濯易给她拎着大大小小的礼物,还空出另只手牵她。 看着他这个样子,难免有些好笑,许念盯着他满满当当的右手,弯唇道,“我真的可以拎一部分。” “不用。”濯易不依,晃了晃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笑言,“你好好走路。” 清风拂面,阳光四溢在街道,复古的墙面上投射出斑驳的树叶影子…… 一切都很美好。 许念看着两畔的店面,嘴角弯弯。 他们的步伐莫名的有些轻快,相比于s市,身体重量都像一下子轻了许多。 因为身边有她,濯易没像从前那么坦荡,以前回家,他都不曾遮挡半分。倒不是怕他们的关系曝光,或是影响自己,他从来不会考虑这些,但他会考虑她,她愿意承受这些目光么?她会反感么?他还没问过她…… “濯易?” 蓦地,一声极浅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濯易飘远的思绪回笼,他不经意簇起眉尖,觉得这道嗓音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熟悉。 回眸,就看到了落在他们几步后的年轻女孩,女孩一身厚厚的棉衣,头上戴着可爱的毛线帽,两颗大大的毛线球垂落在胸前。 她正望着他们,明亮的眼睛里有些复杂,视线轮番在他和许念身上转换,然后定定落在他脸上,和昨晚害羞的样子有些不同。 是韩琳,他父母口中故交的孙女儿。 原来,她没有同他们一起到江畔? 濯易面色如常,他望着她,颔首说了声“好巧”,然后看了眼许念,转头冲她道,“我们先回家了,再见。” 语罢,牵着许念转身往前。 走了十多步,许念微微偏头朝后瞥去,女孩仍站在原地,她目光似乎正盯着他们,神情有些难以描述。 濯易没再说话。 她也不说。 继续走了好几米,身侧男人蓦地驻足。 半晌,他埋头低声道,“我可不可以回去和她说几句话?” 许念点头。 “那我去一下,很快。”濯易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等下。”许念见他眸露疑惑,还有些歉疚,她好笑地扫过他的右手,“你可以把这些先放下来。” “嗯。”尴尬地退回到她身边,将手上礼袋搁在地上,濯易认真的凝视她眼睛,“我真的就说几句话,很快。” 再度笑了笑,许念目送他追逐着远去的女孩背影,旋即转头,不再看他们…… 沿着原路后退。 濯易快速追上韩琳步伐,他伸手拦住她,不等她反应,当着她面迅速开口道,“很抱歉,如你所见,我已经有了想要共度一生的女孩,但我并未告知我父母真实情况,他们以为我单身,也没料到我昨晚回来时会带着喜欢的人一起给他们惊喜。”语速过快,濯易缓了两秒,继续重拾话题,他盯着她眼睛,以示认真,“昨晚的场面我没办法实话实说,所以现在诚挚的给你道歉,希望你和韩伯伯能谅解。” “我想说的就是这些,再见。”濯易抿了抿唇,旋身毫不迟疑地离开。 “喂。”韩琳下意识喊住他。 濯易已经走出了十几步远,他回头,疑惑地望着她,在等她说话,见她久久不开口,脸色逐渐堆积起几丝不耐。 有这么急? 韩琳张了张嘴,她其实还蒙着,他的话是听懂了,但还没能反应过来。 她感觉自己若再不说话他可能就会掉头就走,韩琳蓦地有些想笑,这和大众眼中的影星濯易很不一样。 在大家眼里,他明明是儒雅淡漠的人,不是这种情绪如此容易外露的冲动型男人…… 果然银幕和现实隔着不止一个次元的距离。 韩琳实在没想到要说什么,她弯了弯唇角,好笑地耸了下肩,“感觉很离谱,从头到尾这件事情都很离谱,但这座小镇很漂亮。” “谢谢。”濯易等了半天,见她终于开了口,打心底松了口气,他发自内心的朝她笑了笑,步伐更快地朝前方而去。 站定在原地,看他背影渐远。 韩琳深吸了口气,捂了捂胸口,呢喃道,“还好昨晚没对我笑得这么好看,不然现在一定会觉得可惜爆了!” 想着,失声笑了笑,韩琳揉着垂在胸前的毛线球,转身进竹轩。 蓦地,似察觉不对劲,她回头看向街对面。 卖着水果的小摊前,一个脖颈上挂着相机的男人正在弯腰挑选水果,韩琳疑惑地摇了摇头,转瞬没有多想的踏入酒店…… 第四十章 顾长挚锁眉,有些不悦了。 这个女人不可小觑啊! 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将他一军?故意吸引旁人目光?深沉,委实心机深沉! ludwig先生众人疑惑的侧眸。 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随后不知陈遇安多嘴说了句什么,ludwig先生目光落在他们两人还紧握在一起的手上,霍然流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 甚至还弯唇朝麦穗儿挥手道别,又作了个让她放心呆在原地的手势。 然后毫无停留的走了…… 就走了? 麦穗儿无语至极,她猛抽了下被拽住的右手。 不知是不是他收回了力度,此次居然非常容易的挣脱开来。 不屑的甩了甩手腕,顾长挚皮笑肉不笑的勾唇,拂开西装外套,略弯腰俯首盯着她,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满意了?” 麦穗儿:“……” 她闭了闭眼。 顺了口气,麦穗儿睁眼,她平静的看向顾长挚,本想多嘴解释两句,可一对上他似笑非笑嘲讽意味十足的脸,就什么说的欲望都没了。 她只过她的生活就已经很累了,实在没有精力再去伺候这尊大佛,他全身的逆鳞为何偏偏针对她?她看起来是不是特好欺负? 还是他觉得上次在sweetdream被她言语羞辱了一番?所以成心想给她一个教训? 那现在道歉来得及么? 如果一声虚伪的对不起能满足他凌驾在她之上的恶劣趣味,不是不可以啊! 麦穗儿抿唇,眼眶因为生气和委屈有点轻微泛红。 怔了下,转而很快恢复玩世不恭的样子。 顾长挚想起这个女人的狡黠,只当她装腔作势刻意为之。 煞有其事的凑近她的脸。 顾长挚短距离望着她双眼,漆黑眸子里氤氲了层薄薄水汽,睫毛弯弯,脸颊虽消瘦,却不是没有肉,灯光下,有种光滑的润泽感! “是不是我数三二一,你眼泪就会掉下来?”嗤笑一声,顾长挚索然无趣的抽身退开,百无聊赖的当真开始数数,“三、二……” 麦穗儿一瞬间差点气得掉泪。 纯属气的…… 绝对没有一丝其他成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存在? 坏透了,每一个细胞都渗着恶劣的气味! 第48节 她双拳攥紧,全身有点颤抖,死死瞪着他。 顾长挚亦回望着她,突的勾唇一笑,唇线分明的唇瓣微启,“一。” “啪”!伴随着“一”字落地。 周遭场地遽然暗下来,灯光俱灭,偌大的宴厅登时陷入一片黑黢黢的境地。 麦穗儿讶异的抬眸,在五指不清的空间里胡乱张望。 怎么了?这种会所不可能存在类似于灯光问题的低级事故的! 所以? 正当疑惑间,场地中心空旷处蓦地出现升降舞台,朵朵鲜花绿叶绕成的巨大花环灯缓缓升起,露出真实面目。 璀璨芬芳,浪漫奢侈,漂亮是漂亮,只是…… 麦穗儿揉了揉额头,原来如此,先前就设定好的环节? 渐渐地,周畔燃起盏盏烛台。 烛灯星火摇曳,苗儿尖尖如荷角,立即烘托出温暖的氛围。 抬眸望去,灯火延绵,声势不浅! 大厅明亮起来。 虽不能跟电灯照明效果相提并论,倒也看得清几米开外人的面目。 麦穗儿摇了摇头,敢情这是一场主题宴会?请柬上似乎并未透露一二。 下意识侧目。 身旁空落落的! 灯灭前,还站在她身前的男人已顷刻不见了踪影。 不知为何,麦穗儿兀然想起那日sd大楼电梯内的场景。 顾长挚是不是怕黑? 但好像又不是单纯怕黑的样子…… 管他呢? 麦穗儿嫌弃的摇头,她踌躇了一瞬,方拔脚欲往前,忽而一道身影仓促拨开她前方的人群,略微气喘的朝她奔来,而后匆匆停在她身侧。 是陈遇安。 他发丝许是在人群挤挤攘攘的缘故,凌乱不堪,西装有些歪斜,一副慌忙而惶惶的模样。 仰头盯着他,麦穗儿诧异的用眼神询问。 陈遇安表情急切,飞快的扫了一圈她周遭,脸色愈加阴沉,仿若即将疾风骤雨的坏天气。 他没有开口,下一秒却忽的扯着她臂膀往旁侧偏僻角落行去。 男人步履快,麦穗儿有些跟不上。 几乎踉跄的被强行拉到大厅一隅,双颊难免浮上一层怒色。 好不容易停下,蹙眉,麦穗儿低头整理裙摆,心想,亏她以为陈遇安此人定是不比顾长挚野蛮的,原来也不过尔尔。 大抵物以类聚便是了! “长挚人呢?”没有闲暇时间在乎礼节问题,陈遇安额头不自觉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胸腔挤压成一堵墙,呼吸都开始不顺。 谁都未曾料到场宴会竟会来这一出,更别说场内尽是h市名流人士,若他…… 骇然的凛眉,陈遇安焦急的在问话同时依旧举目四望。 麦穗儿摇头,冷漠道,“不知。” “方才他不是与你在一起?灯灭前他人呢?”过于担忧,语气不由染上几分质问和逼迫。 “……”麦穗儿别眼,忍住气,“是,但烛灯点燃后,他就不见了。” 不见了? 陈遇安陡然越过她,片语未提,像一只失去方向的苍蝇在人群里转悠。 许是有所顾忌,他只神色仓惶,并未再多言。 迟疑的望着他消失在视线。 麦穗儿若有所思。 脑中有一线清明,她好像可以猜出陈遇安为何大惊失色。 定是与顾长挚惧黑一事有关? 然而—— 关她什么事? 无所谓的从手提包里翻出手机,麦穗儿立在角落,给ludwig先生留言。 孰料ludwig先生竟让她不要担心他们,好好享受这个美好而浪漫的夜晚! 美好而浪漫? 呵呵…… 抽了抽嘴角,将手机扔进包里,麦穗儿无趣的站了会儿。 转身从侧门走出厅堂。 沿着后花园小径走了几步,麦穗儿抬头左右打量,一切都很自然生态。 庭院深深,灌木层叠,高低错落,放眼望去,一片幽深。 灯盏稀疏,偶尔一颗明珠般的圆灯伫立着,慵懒的散发着光晕。 她不愿再往前走。 择了挨近路灯的一条长椅,踱过去坐下。 揉了揉穿着高跟鞋的脚踝。 麦穗儿靠在椅背,仰头望向天空,此处环境好,半山腰上,感觉离天空更近了一步,市区少见的星子在这里都格外璀璨了许多。 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尖点在最明亮的那一颗。 心情不免开始放松下来…… 唇畔微弯。 没等弧度扩散开来,霍然一道不远不近的窸窸窣窣声传来。 麦穗儿警惕的四顾。 声息停止。 过了会儿,又飘入耳朵。 类似于枝叶摩擦产生的杂音。 猛地站起来,麦穗儿朝声源大概方位瞥了眼。 她没有太大好奇心,下意识反应就是远远躲开,这里距宴厅不远,但厅内欢声笑语嘈杂,若真呼救,不见得有人能听见。 越想越可怕,她僵着脖子急急沿原路返回。 走出十几步后,余光不经意往后扫了眼,大抵是位置发生转变,竟清楚看到不远处的灌木丛里缩着团人影。 变态? 但一般的变态还真进不了这片区域。 京山并不是开放领域,隶属私人,来往除却她这样的身份,大多都是金贵名流。 定了一瞬。 麦穗儿绝对没想过要去一探究竟。 多少好奇心害死猫的例子,只是—— 很熟悉。 蹲着的像一颗蘑菇的那怂样儿! 试探的只往前走了一步,随时保持后退的姿势,麦穗儿蹙起眉尖,“顾长挚?” 无人应答。 她站在灯下,盯着那一团墨影。 偶尔灯光折射过去,从枝叶穿过,映出那绿得风骚的西装颜色。 是顾长挚。 没错。 不可置信的挠了把后脑勺,麦穗儿可真是无语。 她鄙夷的垮下脸,从地上捡了块石子,轻轻朝他身侧抛去。 石子打落在灌木丛,登时激起一片窸窣。 麦穗儿见那团暗影颤了几颤,瞠目了半晌,干巴巴道,“陈遇安在找你,还有……”转身后,麦穗儿叹了声气,好心告诉他,“大厅不黑了,你可以回去。” 仁至义尽。 她自己都佩服自己。 多么大度! 偏生顾长挚一个男人却小肚鸡肠得可怕,呵,这扭曲的世界…… 讽刺的摇头往前走。 突而“啪嗒”一下,有什么生硬的东西砸在她背上,生疼。 麦穗儿愕然回头,正好看见又一颗石子从灌木丛方向飞了过来,她反应力一直不好,看着石子击来,想避,挪不动脚。 再“啪嗒”一声,砸在了她小腿上,然后摔落到地面。 第49节 接二连三。 几颗碎石源源不断的朝她砸来。 麦穗儿被砸得全身冒火。 她吼了声“顾长挚”,然后暴怒的从地上捡起那些石子,天女散花一般朝灌木丛下的暗影一股脑甩去。 连串的清脆落地声,也不知有没有砸到他。 胸脯起伏,麦穗儿瞪着眼,揉了揉小腿。 她反击之后,便没有石子蹦出来了! 刚松了口气,耳畔却赫然传来一记啜泣声。 ??? 麦穗儿思维逻辑能力基本废了。 她微微张开嘴,不可思议的样子要多傻有多傻! 不是。 千万别告诉她顾长挚在哭! 呵呵呵…… 讪讪歪了歪嘴,麦穗儿吓死了的转身就跑。 跑了两步,啜泣声仍没完没了。 罪恶感一瞬间爆棚,知是顾长挚,虽仍旧嫌恶,但至少并不觉得可怕。 麦穗儿迟疑的退回去,慢慢走到灌木丛边。 此处是路灯照射不到的背面,昏暗暗的。 她蹲下来,朝空隙里望去。 一身骚包西装的顾长挚正缩成一团,蹲蘑菇一样,右手捂着额头,低低啜泣。 似乎见有人过来,连忙往后退,直至退无可退。 麦穗儿:“……” 他们的剧本是不是拿反了? 上下打量自己,麦穗儿真没发觉她有哪里值得畏惧? “顾长挚?”她唤他一声,双眸微微凛冽下来,神色亦不自觉严肃。 这绝对不是顾长挚,正确的说法是,不是平日见到的顾长挚,可能? 可能是电梯里的那只纸老虎? 麦穗儿想得认真。 一时没发现啜泣声已经停止。 “是你打我。”蓦地,一声委屈的带着哭后沙哑的嗓音猛然回荡在夜空。 麦穗儿已经不知道作何反应了,她抬头,顷刻看到顾长挚伸手指着自己额头,俨然一副又快泫然欲泣的小可怜模样。 看不清啊! 蹲着往前凑了两步,巴在灌木边,两人距离不过两尺,麦穗儿煞有其事的借着极其昏暗的灯晕瞅了眼。 登时撇了撇嘴角,她乱扔而已,没想到居然砸中了他额头,一块钱硬币大小的红痕正耀武扬威的印在他俊逸的脸上,颇具喜感,尤其配他一脸宝宝好委屈的表情。 “还有这里,这里,这里,这里……” 见她没有反应,顾长挚伸出右臂,用左手指着肘部,再伸出左腿,指了指脚踝,又侧了侧身子,因为没办法指到后背,他动作难免有些可笑。 麦穗儿就这么看着他。 她也很想说他也砸到她了啊,这里那里这里那里。 可—— 太幼稚了! 她实在没脸说。 两人面面相觑。 眼睛对着眼睛。 麦穗儿心里的崩溃犹如大山轰塌。 他的眼睛在黑夜微光里格外亮,什么恶劣冷血刻薄什么傲慢不屑鄙夷,通通都消失殆尽。 甚至很难想象,这么一双干净清澈的眸子里会染上那些尘世的痕迹… 第四十一章 . 第四十一章 许念随口和唐以致说了几句,摁断电话。 她朝倚在门侧的濯易笑了笑,轻声道,“我明天回s市。” 这是两人先前就定好的日期,但濯易却觉得她此时面色有些凝重,虽然极好的掩饰在笑容之下。 “是不是出事了?”他拧眉走入房间,眸露忧色地坐在她身旁。 摇头,许念望入他清澈担忧的眸子里,又轻微颔首,低眉道,“没事,这很正常,总会遇上些小麻烦。”她笑着安抚他,内心却有些阴霾,棘手的事情遇上的不少,可这次却来得毫无预兆和莫名其妙,总令人有种有些怪怪的感觉。 “机票,我马上给你订。” “不用,刚才已经交给助理。” 濯易捧着手机,掀起睫毛看她,抿唇,似乎有点儿预料到的委屈道,“那你订我的了么?” 见她摇头,濯易露出一脸“果然”的表情。 他缄默地用手机点开网页,坚持道,“我来订,你让助理退票。” 许念摁住他手,摇头,“我回s市后会立即出国,在国外可能待一周左右,你留下来陪家人过年。” 愣了愣,濯易想了半晌,折中权衡,最后默默道,“那我送你回s市后再回来行不行?” “只要你不嫌麻烦……”许念笑了笑,她已经在他发亮的眸中看到了答案,他的笑容像一缕阳光,让她心情突然回暖了些…… 事情便如此敲定。 许念带的行李不多,简单收拾即可。 濯父濯母给她塞了些零嘴和地方特产,许念推辞不过,只得让濯易全装了进去,最后一拎行李箱,沉极了。 濯母好笑,一点都不心疼的道,“没事儿,反正有小易全程当你的托运工。” 话一出口,大家都弯了弯嘴角。 初二,吃过早饭,两人告别濯父濯母,启程。 经过大半日的路程,航班抵达,飞落在s市机场。 张伯执意来接,早早的就已等在机场外。 濯易依依不舍的将她送上车,微笑着给张伯拜年。 轻哼着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张伯定定看他一眼,年初二,街上和机场人烟罕见,他压低了帽檐,口罩已摘下,嘴角挂着笑意。 看车内的小姐气色还算不错,又见他不辞辛苦长路奔波,张伯咕哝了句“一路小心”,然后关上车门,启动汽车离去。 透过车窗,看着她微笑的面容,濯易抿唇和她告别。 目送汽车消失在街道尽头,将双手套进口袋,他沮丧地叹了声气,身边没了她的身影,心底陡然空落落的。 没事,总要经过短暂别离才知相见的珍贵,濯易安慰着自己,虽然并没有任何作用,他耷拉着头,慢慢重新踱入机场。 然而心底除却空落落的,同时也沉甸甸的,他没有办法替她分担责任和重担,所以,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可能就是让她省心听话而已…… 汽车匀速行驶在高速公路。 许念面无表情的开始不停通电话,她声音淡淡的,透着疏离和严肃。 工作方面的问题不算小,美国分司的核心工作成员带着机密数据失踪,精密的修复公式也受到了很大程度的人为破坏,加之运营线路遭到黑客的趁机攻击,此时已全部瘫痪。 她不懂专业方面的技能,只能先着手做应急公关。 张伯边开车边听着,虽然不大能听懂,却也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回家放下行李,许念忙了半个晚上,次日再度搭飞机离开s市。 等她马不停蹄赶到公司时,意外的,竟然看到了唐以致。 天色初晓,他正和她的员工在现场商酌和讨论,面容认真。 许念走过去,看了眼忙碌不停的工作人员们,经了解才知唐以致先她半日就已经抵达这里。 他一直比她对这方面了解的更多,也非常有效率的临时请来了国外知名的修复团队。 盯着他专注的侧脸,许念蹙眉,斜了眼站在旁侧的分司负责人。 她眸色凌厉,斥责之意明显。 男人嗫嚅了下唇,似想解释,唐以致却霍然有所察觉地抬起了头。 他勾了勾唇,起身从一个正在忙碌的男员工旁走过来。 许念换上淡淡的笑容,抬眸看他。 “是我打着你的旗号不请自来,能够请来他们这支超强队伍也是意料之外。”唐以致脱下了大衣,黑色毛衣袖口略微挽上去半截,露出健康的小麦色手腕,他笑着看了眼旁侧忙碌的几个年轻人,打趣道,“估计被声势唬住,他们当真以为我是你请来的帮手,所以没有太多细问。” 许念颔首,偏头让助理去给大家去准备咖啡和三明治,这阵势一看,就熬了整整一宿。 第50节 两人走出偌大机房,行在清晨的街上。 “怎么没跟我说?”许念紧了紧绕在脖颈上的红色毛线围巾,垂眸盯着地面,“谢谢你这么帮我。”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唐以致语气随意,“只要你别怪我自作主张,其实也是此行匆促,我傍晚时分抵达这边,因着时差,便没与你说清楚情况,本想事情解决之后再告诉你,怎知大清早的,你却来了?”说着,嘴角弧度不经意扩大。 许念“嗯”了声,答,“事发突然,我过来了解情况。” 事实上,哪怕没有他帮助,延迟一两日,事情同样能够很好的得到解决,但一两日的时间,对公司来说也是极大的损失。挥去脑子里有些凌乱的思绪,许念笑着再度道谢,“新年还劳烦你亲自走这一趟,真的非常感谢。” “唔,新年啊!”唐以致随之一笑,略有深意道,“那你可得好好补偿我。” 许念笑着点头。 “你都不问问我补偿的方式?” “自然是我能做得到的事情,做不到的,我就不做了。” 唐以致无奈的失笑出声,睨着她道,“失信的话亏你说的如此坦然,不过……”他挑眉,再度笑了笑,“要想全部恢复数据预计最少也得大半周的时间,这几日我并不打算回s市,老宅深幽幽的,让人喘不过气,你若想感激我,不如陪我几日?我想四处走走散散心,正巧缺个伴。” “可以。”略微想了几秒,许念肯定的颔首。 她自然不会单独抽出时间陪他,机房问题虽已得到解决,但因之引起的其他方面的问题还乱成一锅粥,她需要留在这里一一解决,所以便应的爽快。 时日匆促,转眼待在这里的五日已过。 因时差之故,她与濯易的联系时间只能固定在她临睡前,那边正是天初亮之际。 两人只聊着简单的话题,却让人觉得惬意和宁静…… 而另一边,公司后续问题比许念想象中要复杂琐碎,她既然已经亲自着手处置,便多在这边呆了两日。 一周后,事情全部得到解决,她与唐以致一起回国,但她的行程却并没有告知濯易。 她不想他为了她匆匆忙忙的赶回s市…… 法定节假日已过。 s市又变回了那个热闹喧嚣的城市,可路上每个人脸上都还残留着新年留下的余温,显得喜气洋洋。 娱乐圈也不例外。 靠捕捉明星花边新闻吃饭的八卦记者团队们也已经开了工。 零度工作室,是跟拍到濯易新闻的两个男记者的所属工作室。他们怀揣着大新闻度过了这个新年,如今上班了,手里这个新闻却有些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 濯易是圈里知名人物,毫不夸张的说,无论怎么爆出消息都会引起轰动。 他们不准备私下处理这个新闻,而是筹备利用这个消息打开零度的知名度…… 丑闻,无疑是大众最为津津乐道的话题,但情况却又比较复杂,毕竟同时牵扯进了s市家喻户晓的集团财阀首脑。 周一,工作室核心成员在办公室开会,针对拍摄到的素材进行商酌。 整整一日过去。 他们最终得出两个方案。 原先的“脚踩两条船”已经行不通,这事跟拍的两个记者最为清楚,虽说圈子里大家早就习惯闭着眼看图说故事,但事实上大家都知道真相并不是这样。濯易这件事,万一许氏集团女总裁鬼迷心窍真打算和男明星结婚,这事儿岂不闹大了?陷入爱情的女人毫无理智可言,保不齐为爱冲冠一怒,他们一个小工作室怎么承受得起? 所以,他们谨慎的给出了另外两个方案,方案一是直接爆出恋情,方案二则是延续前阵子沸沸扬扬的“包养”传闻。 零度工作室大多数人员偏向于第二种方案。 “包养”两字显然更为吸睛,而且谁知道究竟是包养还是谈恋爱?以普通人眼光看,许念和濯易两人之间的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 若恋情是真的,双方出来辟谣否认即可,一箭双雕,热度可以延长一个周期,何乐不为? 大家愉快的决定了这个计划,连忙着手联系媒体,准备挑一个适当的时机在微博爆出新闻。 事情进行的非常低调,然而在距离爆出的两个小时前,工作室却接到了匿名电话。 “五千万?”零度负责人王涛扶了扶眼镜,眸中闪烁着点点笑意,语气较为随意,“六千万就成交,如何?” 对面是一道陌生的男音,似经过一定的声线处理,显得有些神秘,“可以,账号发到这个手机上。”语罢,报了一串手机号码后挂断。 王涛耸了耸肩,有些不以为意,又有些莫名其妙。 他依言将卡号发送到陌生男人口中的手机号码。 搁下手机,他刚欲起身去趟卫生间,走了两步,桌面上的手机“嗡”一声,进了条简讯。 王涛驻足,迟疑了一瞬,继续往前走,但又突然改了主意,他折返到办公桌前,拾起手机,看到银/行发来的提醒消息,六千万已经入账。 这么大的金额,瞬间到账? 难道那人早就筹备好等着这件事…… 谁啊? 看来濯易可是得罪了大人物,花这么大笔钱就是为了毁掉他? 王涛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着。 他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做这一行,道德感早就泯灭了大部分,人活在世上,只有两件事最重要,性命和金钱,这条新闻横看竖看要不了他命,那就要钱吧…… 拿了钱还怕什么? 没有摇摆和迟疑。 王涛咽了下口水,他坐回到电脑桌前,手抖地打开加密的文件夹,找出先前极具迷惑性的剪辑视频和图片。 他心一瞬间像是提到了嗓子眼上,经过半个多小时的编辑,他闭了闭眼,将新闻在微博平台发了出去。 事后,像是心虚,又像是逃避,他给工作室员工发了奖金,订了当晚的机票,去往他国…… 微博早已是时下通讯最为便利的平台,事关明星的绯闻或丑闻动态,常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 濯易这条新闻短短几分钟便让平台有一瞬的瘫痪,引起了前所未有的大范围热议和讨论…… 时至傍晚,天色被昏暗湮没,越来越黑,俨然即将进入深夜。 许念在家休整了两日,褪去疲惫,人轻松了许多,她站在阳台通电话,双眉微蹙。 “继续查。”她侧身倚在凭栏,语气有些凛然,“不觉得这次事情有些匪夷所思?那个失踪男人的行为怎么看都透着诡异,平时与他关系不错的员工都说他是个油嘴滑舌的好人,道是他人看起来不大靠谱,却胆小如鼠,道德感不低,并不像是敢做出这种大事的男人。” 对畔不知说了什么,许念淡淡道,“我并不是说背后有什么阴谋,我只是让你们给我好好去搜集蛛丝马迹,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疑点。” 第四十二章 . 第四十二章 网络上的事情,濯易是被经纪人严彬通知的。 他人仍在小镇老家,明日的机票回s市。 “我手机都快被打爆,你人暂且别回来,等这阵风头稍微过去。”顿了顿,严彬冷笑一声,咕哝着似自嘲道,“真是急出了智障,你还是明早按原航班回来,照片拍的就是你老家,那群无良媒体指不定会找到你家去,若没什么事情,你可以让伯父伯母出门暂且避避。” “明日我去接你,航班信息不一定能保密,你人捂严实些,作好被媒体围攻的准备。”说着叹了声气,低声埋怨,“这都什么事儿?一件连着一件,心累……” 从接听电话伊始,严彬就在长吁短叹的自说自话。 濯易闷声听了会儿,没听出名堂,他暂且摁断电话,侧眸看向灯下帮他整理行李的母亲,然后转身走到隔壁书房,准备打开电脑。 甫一进门,便看见濯父正戴着老花镜坐在沙发上,他捧着手机,身侧沙发上放了一叠厚厚的杂刊。 见他进来,濯父面色凝重地掀眸,僵硬地把手机递给他,没作声。 接过,濯易低眉。 他目光略过晚间更新的头条新闻,指尖顿了顿,颤抖着点进去。 有视频和图片,他猛地将页面往下拉,微微松了口气,只有她模糊的背影和侧面,不算曝光。 “现在怎么做?”濯父沉沉地陷入沙发里,目光直直望着前方。 “您们若方便,要不择一座适宜的城市出去走走?” “嗯。”濯父颔首,他滞缓地起身,临出门前,背着身语气沧桑道,“这事是我拖累你,你妈当日让我先给老韩他们解释清楚,我没听她的,但没料到会有记者跟到这里来,你看需不需要联系小琳出来澄清?若需要,我……” “应该不需要。”不等濯父说完,濯易摇头拒绝,他听出了父亲的歉疚,可没必要让父亲为了这种事去求人家帮忙。再者,韩琳一个普通人,一下子闪现在大众面前说这番话,必定会引来一定的攻击猜测和质疑,他不想继续害人! 见父亲背影缓慢消失在视线,濯易走到窗侧,抬眸扫了眼对面。 按照偷拍的角度,他将目光定定落在左斜面处。 是他疏忽。 以为回到了家,就可以完全放松警惕,殊不知—— 如今唯一幸运的事情是除却他,牵扯其中的两个女人并没有正面曝光,这至少可以减少对她们的伤害。 前一秒还抱着雀跃不已的心情可以明天马上见到她,而现在…… 世事无常,或许说的就是如此。 濯易麻木的从口袋里取出手机,他怔怔盯着屏幕,良久点开,给许念发送简讯。 “明日临时有些事情,下机后可能会直接去酒店,大概没有办法去找你。” 她回复的很快,依旧简简单单的一个“嗯”字。 濯易专注的盯着这个字,蓦地“叮”一声,几分钟后跟着新进了一条简讯。 “那你后日过来吃午饭,萍姨前些日子托我和你说。” 嗯。 他很想这么回复。 手刚触上“e”键,他倏地缩了回来。 这件事绝对没那么快解决,他只怕是去不了…… 眼神陡然黯淡下去,濯易愣了会儿,舍不得直接拒绝,他迟疑地敲键盘,“明日我回s市后再说,怕事情没有处理完,你晚上早点休息,别熬夜。” “你也是!” 第51节 濯易扯了扯唇,眸中生出点点笑意。 他会的…… 翌日,濯易天未亮就出了门,他将航班提前了一个班次,但抵达s时,仍遭到了媒体的埋伏。 所幸严彬早有准备。 在保安和请来的保镖护送下,濯易仓促地突出重围,上了保姆车。 一声又一声咄咄逼人的质问萦绕在身后,濯易戴着墨镜口罩,全程面无表情。 副驾驶座上的严彬扫了眼车后,骂了句“操”。 濯易呆坐在车内,不用想也知道身后紧紧跟随的阵仗,他突然觉得这样的娱乐圈熟悉而又陌生。 “凌晨工作室出了声明。”严彬脸上挂着怒意,他气不过的用脏话骂了几句跟拍的狗仔,好半天才出了口气,顺了顺情绪,继续道,“只做了简洁的坚决否认,控制下一边倒的局势。现在网络上大片水军,乌烟瘴气,得,对家全赶来落井下石了,大部分媒体□□控,我这边只联合了小部分媒体,发了些通稿出去。” 斜睨着略微垂眸的男人,严彬铁青着脸,“一个月内的通告我都已经给你取消,接下来我们必须坚持否认的说法,并给出强有力的证据,一招致命。那个女孩子能联系上吧?你们到底什么关系?你把她联系方式给我,让她帮你澄清。” “有用?”濯易低眉。 “没用又怎样?”气不打一处来的怒瞪双眼,严彬厉声道,“我就征求她同意,她可以不发声不露面,咱们来做,咱们把编辑好的新闻在平台上发布出去,你就给我……” “我和她,其实算是在相亲。” 严彬话未说完,冷不丁被打断,他被口水呛了个正着,咳嗽几声后断断续续的用手指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严彬缓过来的沉声问,“给老子说清楚点,你小子,你身边不跟着许总么?” “嗯”了声,濯易语气淡淡的陈述了事情经过,又平静道,“我不想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只否认我没有‘脚踏两船’的事实就行,我们等事情自然淡去,我可以等。” “你可以等?”讥诮的嗤笑一声,严彬哼道,“你等?可没人给你等的机会,咱们要不自救你就等着跌入尘埃吧,日后谁都可以轻而易举的踩你一脚,还等,等你妹……” 碎碎念的抵达酒店。 严彬铁青着脸飞快领着濯易进vip通道,将大票媒体阻绝在外。 上楼,进房。 “唰”一下,严彬将窗帘猛地阖上。 “许总那边什么说法?”他斜了眼面色看上去略为疲惫的男人。 “她……”蹙眉,濯易兀然闭了闭眼,他用食指摁住眉心,揪心道,“我没跟她解释这件事。” 严彬恼怒地睨他一眼。 旋即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话。 这事说大是很大,互联网上翻了天儿了,可有些事反转起来也很快,眨眼之间,扭转乾坤。 严彬起初没太上心,他自认了解濯易这个人,还脚踏两只船?有这智商么? 只是太不对劲了,明明视频里没什么实质性证据,连拉手拥抱都没,怎么就人云亦云成定局了?如今他也没心情去查证究竟是哪些人在背后捣鬼,他只求别耽误濯易的后续个人发展前景…… 房间寂静。 深思半晌,严彬没抱多大希望的试探道,“许总既然跟着你回了老家,所以你俩什么意思?成了?若成了你们有没有准备公开?” “我累了。”濯易盯着手机屏幕,喃喃道。 “你还累?我都没说累,我大半夜联系这个联系那个,让他们撤新闻,碰了一鼻子灰,我……”话说一半,见濯易面带歉意的抬眸望过来,严彬挥了挥手,罢休的离开,无力的叮嘱道,“这些日子不准离开酒店半步,我会让小爱他们轮流送餐。” 轻微的一声“砰”,门被关上。 室内昏暗。 濯易懒得起身打开水晶灯,他犹豫的望着发亮的手机屏幕。 一会儿,屏幕灯熄灭了,他重新划开,再熄灭再划开,周而复始…… 晌午初过。 许念整个上午没下楼,早餐是萍姨端上来的。 用完午餐,她扫了眼几度欲言又止的萍姨,笑问,“怎么了?” “没、没事。”回以一笑,萍姨低头支支吾吾道,“就是,就是在想老张什么时候回来。” “明日吧,张伯孙女儿户口有点问题,要回一趟h市。” 萍姨咧嘴一笑,“哦。” “那我先上楼。”许念抿唇,起身。 “诶。” 见问不出什么,许念再看萍姨一眼,便拾步上台阶,刚走了几步,身后霍然传来一句呼唤。 “小姐。”萍姨纠结半日,她是清早看的早报,本以为小姐已经知晓,但感觉并不是如此,说还是不说?迟疑了这么久,萍姨抬眸望着驻足在楼梯中央的小姐,谨慎道,“小姐,您上楼去看看濯先生的新闻,萍姨……”顿了顿,她双眉深蹙,最终还是凭借直觉道,“您别生气,看是不是中间有误会?” 误会? 濯易? 许念挑了挑眉梢,莫名的望着萍姨。 看来是不好开口的事情,她旋身,步伐略快的进入书房,直接走到电脑前。 打开网页,正欲输入他的名字,余光微瞥,下角新闻广告栏已经给出了答案。 短短一句话,充斥着恶俗的引/诱和误导。 “影星濯易身陷‘出轨门’左拥右抱毫无破绽”。 许念脸色低沉,她顿了一秒,心生抗拒地点入详细页面。 匆匆扫过,已经了解所有的事情。 是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 其实早已有所察觉,许念闭了闭眼,又蓦地睁开,她叹了声气,事实上,她的猜想比事实好像更为糟糕,她以为那个女孩是濯易的前任女友或是喜欢过的人…… 他扔下她折身追去的那一刹,她心有一瞬的揪住。脸上笑着,可其实并不是,尽管告诉自己都过去了,每个人都有过去,她却隐隐约约的在意着。 是相亲么? 许念垂眸。 她想起那晚他的反常,还有濯父濯母偶尔的歉意眼神和对她过多的疼爱,原来如此。 拿起桌上手机,正要拨给濯易,许念目光一凛,她转而直接联系了严彬。 “事情当然不正常了,许总您看,您千万先别生气,一定要先看看视频,这是有预谋有计划的抹黑。” “我们濯濯就是太不懂趋炎附势,不过娱乐圈本就这么个风气,捧高踩低,现在互联网上都是水军,水军您懂么?都是敌方伪装路人来败坏我们濯濯名声。” “哎,许总啊,我们濯濯善良,不想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可依我看,这事就是乌龙嘛!他哪儿有那本事在您眼皮子底下不规矩,哦,我的意思是他对您一心一意日月可鉴,绝对没有不忠贞……” …… 许念正在开车,前往濯易暂住的酒店。 蓝牙耳机里严彬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鲜活,她耐心听他说了一通,见没有打住的形势,便轻咳一声,问,“你们娱乐圈,类似的八卦新闻会给女方马赛克?” “怎么会?哪儿能指望这帮兔崽子讲道德,都是直接爆脸,反正我没太听说过这样的事情,早前可能还会掩饰掩饰……”忽的住嘴,严彬像是猛地领会到了这句话的点点含义,却又不敢深想。 专注的望着前路,绿灯,拥堵在铁皮车中间,许念斜了眼闹哄哄的大街。 她暂时抛却烦扰的淡淡道,“你去追踪一下这家狗仔侦探社,把核心相关资料发过来。” “诶,诶好的。”严彬连忙应声,“叫一度工作室,头儿叫王涛,他原先在一家知名报社上班,后来单独成立了工作室,在娱乐圈这样的团体不少,不过他们一直没混出名堂,再详细我不太清楚,得去查查。” “嗯。”摁断电话,许念继续专注的开车。 其实从一看到那些图片,她就感觉到了诡异。 偷拍者的角度很宽阔,小镇民风淳朴,没人多加留意他们的反常,所以他们应该更加肆无忌惮的拍摄才是。 然而濯易面容拍得如此清晰,但她仅仅只有一张侧脸照,剩下的全是背影或者做了点模糊处理,就像是刻意对她进行了一定的保护,这正常么?或许是正常的,只是她不会轻易忽视心中的任何一个疑点,哪怕是直觉和毫无证据的猜测。 第四十三章 . 第四十三章 抵达酒店时,外围角落挤站着一圈携带装备的媒体。 许念蹙了蹙眉,调转方向去泊车。 下车时,她戴上墨镜,大大方方地越过媒体,踏入酒店旋转大门。 “看微博,快看微博……” “新动态。” “什么情况?” …… 身后忽的传来一阵喧嚣,许念朝后瞥去一眼,记者们有的正垂头盯着手机屏幕,有的则凑蹭过去与别人共看,似乎是互联网上有了濯易事件的最新进展。 因站在自动旋转玻璃门中央,许念来不及听到更多。 她走入酒店大厅,依着严彬给的房号,搭乘电梯上楼。 “叮”一声,电梯门划开。 与此同时,她包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沿着长廊往内行,许念低眉翻找出手机,来电人,濯易。 她直接摁断电话。 不出两秒,铃声再度响起,依旧是他。 离他房间近在迟尺,许念抿了抿唇,没再挂断,摁下了接听。 她接了,对畔却沉默起来。 第52节 许念举步往前,站定在他门侧,转身倚在冰冷的墙面上,淡淡开口,“难道准备一直不说话?” “不,我只是需要酝酿一下。”顿了顿,嗓音低沉微哑的问,“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闷声坐在漆黑的房间里,濯易握着手机,脑袋有些空白和麻木,只能下意识的解释着,语带无措和沮丧,“你已经看到了新闻?所以生气的不想接我电话对不对?对不起,我欺骗了你,上次你见到的那个女孩是我父亲故交的孙女,他们……他们原先是准备让我与那个女孩相亲,因为我没有告诉家里实情,他们一直认为我单身。可那晚过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在街上遇见那个女孩后,我也与她解释的清清楚楚。” 酒店房间寂静无声,唯有他的声音回荡在深幽幽的房间内,“很抱歉连累你,因为我是一个演员,没办法生活在光明正大之下,是我最近太开心,开心得忘乎所以,开心得晕头转向,所以才没有一丝防备的让这种事情发生。” 对畔静默。 濯易艰难的咽下口水。 他蓦然有些无力,他似乎总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以为只要彼此愿意就可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为什么要顾及别人的想法,可时至今日,原来不是。 跟他在一起,她只会比以前过得更加水深火热,因为不停的有人想要挖掘出他背后的丁点隐私,以及他身边家人的隐私…… 分开么? 他不愿意。 不分开,那要如何保护她不受人非议,退出娱乐圈么? 然而这么多年,他好像拍了太多电影,已经不知道自己除了演戏还擅长做什么。 “我……”濯易声音嘶哑的笑了笑,“还好你和韩琳都没有被曝光,这段日子,我大概没有办法去见你,因为会有人跟着我,不安全,你……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想来看我,也不要过来,他们嗅觉太敏锐,或许会找到蛛丝马迹。” 走廊天花板上镶嵌着明亮的日光灯,将枣红色地毯上的细致花纹勾勒的十分清晰。 许念看了眼左手上的戒指,低声问,“这样你就怕了?”她深吸了口气,语气平静道,“以后的路只会更难走,不管是你,还是我,趁这件事好好想清楚,我们有没有做好准备去迎接日后的波折,你想,我也想。” 必须承认,从一开始,他们做出的每个选择都超脱出了理智。 许念挂断电话,顿了顿,重拾脚步按原路离开酒店。 下楼,记者们仍守在外围,她脸色不善的走到停车场,坐入驾驶座,她怔怔看了会窗外,从包里拿出手机。 下意识搜索事情的最新进展。 然后看到了濯易半小时前发布的一条微博声明。 大抵她刚进酒店时,记者们看的就是这个吧! 这段话很长,许念垂眸,从第一行往下看。 演员濯易v: 这些年谢谢大家的关心,这件事也是如此,作为一个演员,以这样的□□引起社会关注实在难以心安。 首先心怀激动和喜悦的告诉大家,我已经有了心爱的女孩,她很好,好到我根本配不上她,好到遇到她我真的可能已经用尽了一生的幸运,所以这段时间总有莫名其妙的糟糕事情发生,但我的情绪仍未跌入谷底,因为有那一件幸运的事情支撑着我,也将会一直支撑着我,哪怕末日降临。 但为了支持我的朋友和团队,我必须诚挚的站出来澄清事实。新闻中两位女生都极其无辜,一位是我父亲故交的孙女,他们在认为我单身的情况下有意安排相亲,但事情很快得以解决。 最后,我喜欢的女孩一直不知道“相亲”这件事情,我的自私让自以为能悄然过去的事情以这种形式曝光,她一定会受到伤害,我很抱歉。 另外,希望媒体朋友不要挖掘她的身份给她带来诸多不便,我是艺人,可我的家人和我喜欢的人不是,请不要以我的名义去伤害他们,这是作为一个男人最后的底线,请大家配合,谢谢。 天色逐渐昏暗。 酒店外围的记者来来去去,数量没有丝毫减少。 许念将车驶入主道,迎着暮色回家。 方才她想了很多。 把从前没有想过的都想了个遍,明明将要发生的一切都摆在眼前,他们两个人却不闻不问,大抵是都太过于贪恋此刻的温暖! 她明白濯易的想法。 他们彼此的身份都会给对方带来巨大的伤害,她或许会被刻画成被男色所迷的蠢女人,从此时时刻刻被惦记着关注着,甚至恶意攻击着。 那他呢?并不会比她的处境良好,他才会是受到更多苛责和嘲讽的对象。 然后,然后他们在各自的生活圈中被有色眼镜端倪着非议着…… 她做好这个准备了么? 他呢? 傍晚s市的交通惹得人焦躁心烦。 许念卡在路途中央,她撑着额头,望向车窗外一盏一盏亮起的灯火。 其实她心底更害怕的是他会承受不住。 如果真的会到那一天,还不如早点结束,她不想看到受尽折磨耗尽勇气最后依然决定放弃她的濯易。 慢吞吞的回到家。 许念疲惫地上楼洗漱。 她没再关注事态发展,工作堆积在一旁,无心处理,躺着床上发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凌晨十二点多时,她蓦地被突如其来的一通电话吵醒。 是国外长途。 许念揉去惺忪睡意,摁下接听。 对畔男音用英文飞快的诉说着,许念渐渐蹙眉,眸中闪过一丝异色。 足足半个小时,电话才挂断。 许念掀开被褥,猛地起身走到书房,她打开电脑,面无表情地坐在座椅上沉思。 集团旗下这个月还有四项进行着的重大工程计划。 如果要以最显著的效果重击许氏,但又能在最短的时间挽救回来,他会选择从哪个工程着手? 天际缓慢露出一抹白,许念终于从桌前起身,她拿起搁在一旁的手机,给分司的曹鹏打电话。 “许总,为什么要进行这么大的库存补给?我们现在的订单量都未完成,如果再赶制同样一批设备,那人力物力根本无法想象。” “没事,我会临时在英国本地建一个赶制地,员工当地聘请,薪资不在考虑范围之内。这一切事情都由你负责,你亲自去办,不要让第二个人知道。” “是,许总。” …… 挂断电话不久,许念刚下楼,严彬又拨了进来。 “交给你的事情有眉目了?”她抑制住烦乱的心情,朝往餐桌上端早餐糕点的萍姨笑了笑。 “不知算不算有眉目。”严彬在许念跟前总是变得老实多了,“一度工作室的头儿王涛溜了,溜去一个小外国去了,听说走前给工作室员工都封了红包,金额还不少,就跟拍许总和我们濯濯的那两兔崽子,起码得了好几万,啧啧……” “然后?”眼见他又要惯性的扩展话题,许念冷声追问。 “还有一个特别古怪的消息,我想法设法找跟一度的行政妹子交好的人去打探了,一度原先并不打算爆出这样的新闻,听说是要走‘包养’这个热度,不知怎么突然又临时改了新闻,连行政妹子都不知情。” “噔”的一声轻响,萍姨将清粥搁在她面前。 许念笑着道谢,嘴角笑容往上扬了扬后瞬间消失无踪。 既然计划要走“包养”热度,那就是早已查证到她的身份,耳畔严彬“嗡嗡”了许久,许念没听入耳,最后只听他说了句“现在网络上翻天覆地的水军,我也得准备回击了心累”,然后电话便挂了。 她没有食欲。 因萍姨在旁侧盯着,许念忍住恶心强逼自己用了半碗清粥。 上午九点,唐以致约她去高尔夫球场。 沉思几秒,许念上楼换了套简便的休闲装,让司机送她过去。 “看你面色不好,昨晚没好好休息?”一身轻装的男人握着球杆调整姿势,而后抬眸看了眼远处,“嗙”得一声,球沿着完美的曲线入洞。 “你也来试试?”唐以致将球杆递给她,眸中生出一点笑意。 许念摇头,看了眼被他握过的球杆,她偏头拾起搁在一旁的崭新的。 耸了耸肩,唐以致用食指触了触鼻尖,愈加好笑的挑眉道,“我这是被你嫌弃了?” 许念闷不吭声地试了几局,大失水准。 “看来真是遇到烦心事了。”唐以致颔首的肯定道,语罢,他信步走到她身边,侧眸专注地望着她,“或许我可以帮你出出主意?要不要跟我说说?” “好!”许念应声,转头仰起下颔,盯着他眼睛道,“我可能要结婚了,有点婚前恐惧症,有没有什么心理医师介绍给我?” 默默凝视她半晌,唐以致勾了勾唇,似不可置信,“结婚?和谁?” “你不认识。”许念又试了一局,依然失了准头,她语气淡然,“一个男明星。” “谁?” “叫濯易。”她弯唇笑了笑,走到休息区坐下,冲跟上来的男人道,“你回国不久,再者也不关注这个圈子,自然不会认识。” “我知道,这两日的丑闻人尽皆知。” 他们一人坐着,一人站着。 唐以致挡住她眼前的阳光,脸色覆上一层昏暗的阴影,他声音明显沉了下去,“你死心吧,他并不适合你。” “那谁适合我?”许念仰头,静静地望着他。 “我。”沉寂半晌,唐以致蓦地俯下身,他单手撑在桌椅上,半圈住她,两人距离猛地缩短,只差微毫,“我们结婚,你和我,随时都可以。” “你喜欢我?爱我?”没有退让,许念望入他沉浸了太多东西的眸中,淡淡问。 “嗯。”嗓音低沉的应声,唐以致伸手轻轻触碰她莹润的脸颊,弯了弯唇,“我会珍惜你所有的美好,你的好只有我懂,你的思想只有我理解,我们会是最合适最般配的夫妻。” 他的指尖泛着冷意,许念低眉轻笑一声,她偏头避开他的触碰,摇头道,“但我觉得你不喜欢我,你只是……” 起身,许念远离他几步,站定在原地道,“我不适合你,我们是合作伙伴,希望我们一直会是合作伙伴。” 唐以致这样的人,她从一开始就明白,连做朋友都不适合,因为提防着真的很累。 他从骨子里就是做大事的人,永远不会满足,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想要征服,她可能就只是他星辰大海里的征服之一罢了。 两人僵持着。 晌午日光暖意融融,已有回春之势。 唐以致眸色深邃的盯着她侧脸,“他就适合你?一个什么都不会弱成那样的男人?日后你是不是要一次又一次的去保护他?终有一日,你会厌倦。所以,别犯错。”他语气愈加凛然,继续咄咄逼人道,“想想你肩上的重担,不要沦为圈中笑柄,你最终需要的是一个能替你分忧解难能够保护你的男人,而他呢?只会变成笼中金丝雀,一步一步成为拖累你的负担。” “他不需要我保护。”许念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额发,顿了顿,别有深意道,“他一个演员,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为什么我要去保护他?他是个男人,不至于连自己都护不住,除非……” 蓦地止声,许念不再多言。 她没有证据,她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第53节 “我先走一步。”没再看他,许念拾步往前,离开高尔夫球场。 她的身影沿着轨迹逐渐消失在视线。 唐以致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他握起一旁的球杆,摆好姿势,看准方向,连续“梆梆”几声,一一完美入洞。 所以,女人终究是女人,总是会轻而易举被无关紧要的事情影响。 第四十四章 . 第四十四章 傍晚时分,许念回家。 路途中央,她暗地里委托去查的事情很快有了眉目,一度工作室王涛的个人账户在近日的确有一笔资金流动,数目且不小。 偏头望向暮霭下的昏暗远方,许念心情蓦地有些坠重。 她想,她的直觉或许一一都成了真,大抵再过三两日,那笔资金便能辗转着查到源头,那就是证据。 汽车驶入庭园。 许念在别墅前下车,略微疲惫地入客厅上二楼。 听见声响,萍姨忙从厨房钻出来,冲已经走到最后几级台阶的许念道,“小姐,濯先生来了,在后园已经等了您整个下午。” 愣了愣,反应了会儿,许念颔首表示已知道。 欲言又止的站在楼梯下,萍姨捋平围裙上的褶皱,抬眸轻声劝道,“小姐,我看濯先生不像这样的人,您就先听他解释解释如何?” 他的确不是这样的人。 许念不知道怎么给萍姨说她如今的顾虑,只能含笑点头。 她继续拾步往上,语气平静,“嗯,我有些累,上去先换身衣服。” “诶,有什么事情沟通最重要,您待会和濯先生好好聊聊,萍姨这就去接着给你们做晚餐……” 耳畔萦绕着萍姨放松的语调,许念进卧室,将大衣挂好,她换了身衣物,倚在窗侧朝后园望去。 常青树木郁郁葱葱,遮住了大半视线,看不清他人。 她垂下眸,有点说不清心底的感觉,不是说最近正在风口浪尖不会来见她?那现在过来又是什么意思? 转身下楼,许念沿着小径走入后园。 天色昏黄,微风晃动树叶摩擦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慢条斯理的找他踪影,从廊下找到亭台,最后在池畔附近听到了一声“喵呜”声,许念抿唇,转身循着动静走到池塘边。 果然。 她看到他正坐在一块矮石上,猫蜷缩在他脚边欢快地吃着零嘴。 许念顿了一秒,静静地走过去。 猫反应比人快,它警惕地咬着嘴里的小银鱼飞快往濯易身后躲了躲,口齿不清地呜咽着。 许念撇了撇嘴角。 养不熟的东西,她给它吃的东西难不成比他少? 濯易抚摸胖猫身体的手落了空,他僵了一瞬,滞缓地收回手,有些拘束地抬眸看她一眼。 “你过来就是为了喂它?”睨了眼他手里的大包小鱼干,许念淡淡问。 抱住食物袋的手不自觉紧了紧,濯易低声答,“空手来有点不好意思。” 许念站在池边,水面上飘落着几片枯叶,但枯草堆里已经隐隐冒出小绿芽儿尖,她闷不吭声地立在原地,气氛愈加显得凝固。 “其实我过来是想说……”濯易将小鱼干放到一边,他起身慢吞吞地走到她身旁,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口,“你别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 濯易看着她面无表情的侧脸,沮丧地垂下眸,再次道歉,“对不起。” “我说我没有生气。”许念旋身,正对着他义正言辞道,“这件事情,不至于让我生气,我在你眼里是这么不明事理的人?” “我是说……”濯易见她双眸圆圆的,连忙放低音量,“我是说说好了不来见你,却来了,对不起。” 许念闷了半晌,她深吸一口气,不耐道,“你来做什么?专门过来见我一面,然后说对不起我来见你了?” 她的声音有些严厉。 吃完了小鱼干的胖猫正咬住大包鱼干想溜走,冷不丁吓了个够呛,撒腿往后躲。 小小的插曲没起到任何缓解作用,场面依旧尴尬。 濯易定定看着她,她并不看他,目光平视着平静的水面。 “不是,我那日说的话没有经过大脑,你也信?”濯易干笑一声,“我自己都没信。” 他带笑的嘴角牵强而僵硬,但旁边的许念却毫无动容,濯易没意思的收回嘴角,他失落的望着她侧颜,她脸上透着疏离和抗拒,让他不能去接近她。 沮丧的沉默了会儿,濯易盯着她随轻风摇曳晃动的几根黑色发丝,声音蓦地有些黯哑,“我也不想来见你,真的不想。我不是害怕自己会被发现,从而失去那些虚妄的东西,我只是不想你因我受到牵连。我喜欢你,我可以为你放弃那些会影响到我们关系的东西,但你需要么?你需要我么?我不能在你没有考虑好的情况下就将你牵扯进来,让那些不明情况的人议论你,万一……”他声音一点点渐低,“万一你其实并不需要我,那这些算什么?可是……尽管我心里这么想着,但我还是冒着危险偷偷来了,我想看看你,或许等你想清楚的时候,我连再见你一面的机会都不会有,我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来的!” 许念冷冷站了会儿,侧眸看他。 近距离之下才发觉他双眼透着血丝,显得疲惫至极。 “那你有没有想过。”许念闭了闭眼,语气尽量淡然,“别人会怎么议论我,又会怎么议论你?” 干笑着点头,他弯了弯嘴角,“但我没关系,当我会承受那些非议的时候,证明我已经拥有了你,我没有损失,甚至赚到了。可你不一样,你有了我和没有我有什么区别?我只会带给你屈辱和异样的目光。我什么都不能给你,他们议论的都会是事实。” 他面上始终含笑,眼眸清澈。 喉咙口突然像被火灼般的难受,许念眸中猛地一酸,她低眉抱住他,眼角微湿。 她不喜欢他这样的想法。 想说他能给她的,和别人能给的不一样。 可是她咽喉像被一股无形的手锁住,她心尖难受着酸楚着,一句话都说不出。 未来如果是这样。 她没有信心,没有信心他会始终如一像现在这样傻,也不忍他受这样的煎熬蹉跎。 “要不……”良久,许念靠在他肩上轻声道,“你放弃吧!” “你想让我放弃?”他的声音隐隐颤抖着。 许念想点头,却怎么都没法做出动作……她其实也没有勇气,没有勇气接受也没有勇气拒绝。 夜深。 张伯送濯易回另一家酒店。 一路缄默,车内没有半点声响。 夜路冷冷清清,张伯睨了眼木然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男人,如今随随便便一个明星的绯闻丑/闻比政事都要声势浩大,他没听说那件事自然不可能。 半个多小时后,他将车停在s市另一家酒店门前。 “谢谢您,请回程注意安全。”机械化的颔首示意,濯易别身欲推开车门。 “等下。” 回头,濯易双眸呆滞而布满血丝的看张伯一眼,他表情麻木僵硬,毫无鲜活。 张伯双手搭在方向盘,多多少少能从事件和两人反应上窥探出蛛丝马迹。 他轻咳了一声,望着车窗外的冷月亮道,“你说车外是不是很冷?” 濯易滞缓的颔首。 “因为开了暖气,那车里是不是很暖和?” 寡淡的仰头看着张伯,尽管不明其意,濯易仍然礼貌的颔首,透着不在状态的敷衍。 张伯笑了笑,不以为意的继续问,“那你是喜欢从温暖的车上离开,还是喜欢从冰冷的空气里进入温暖的地方?” 濯易难受的咽了咽口水,嘶哑的问,“您想说什么?” “你听得懂就好,我不关心其他,只想说说我们家小姐。”张伯往座背仰了仰身子,他面色如蒙上一层薄雾,像陷入回忆,“老宅上一代的两位主人,嗯,也就是小姐的父母,他们两人非常恩爱,这点你或许在和小姐相处的过程中能稍微看出他们对她的影响,她是个善良温和的孩子,一如既往都是,内心很感性也很纯净,只是后来家里突生变故,两位大人和小姐的亲生弟弟出了车祸,父母拼尽全力稍微护住了弟弟,命丧当场,弟弟虽说幸免于难,然而身体状况却一落千丈,待在医院的时间比家里多得多。” 见旁边的年轻男人一改之前雾茫茫的眼神,他眸中浸着心疼和认真,没有一丝作假。 张伯叹了声气,重拾话语,“小姐当时没有成年,还是享受花样年华的少女,却不得不被迫担起了重责,可年纪小,集团上下怎么会听一个小孩子的话?再者她被大人养得纯真,对生意也是真懂得不多。但商场上的人犹如豺狼,他们见利忘义不顾恩情,恨不能将姐弟二人生吞活剥。小姐骨子里倔强,大人就留下了这么一点东西,不能被抢走,从此她尝遍世间寒凉冷暖,性情大改,也不能说大改,只是把过去的自己藏在心底,轻易不显露出来,除却小宇。” “弟弟?”濯易下意识开口问。 不知为何,他蓦地想起小镇上的第一个晚上,她嘴角含笑的与他说,有那么个人,大概长大后也会变成他这样的人…… “嗯。”张伯肯定的点头,“姐弟两相依为命,不止是小姐辛苦,小宇也很辛苦。他的身体状况非常不好,却一次次在生不如死的情形下去做手术,能为了什么?还不是希望能多陪小姐几年,小姐明知他辛苦,却也不断的恳求他,求他再多撑一年,然后一年又一年,终是再也撑不下去。” 揉了揉眼眶,张伯别过头,声音染上了点点迷雾,他平复半晌,努力平静道,“对于小姐来说,习惯清冷比习惯温暖容易得多,可能一个人的时候反而比两个人时的安全感多。但这世间最难受的并不是这两样中的任何一种,这世间最可怕的应该是身边温暖突然消失,她再度剩下了一个人,然而这时的她已经没了面对孤苦的生存能力。” 车内缄默了许久,无人打破沉寂。 良久,张伯淡淡道,“时间不早了,下车。” 濯易猛地回神,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张伯,嗫嚅了下嘴角,却什么都未说,他道了声谢,推开车门。 目送汽车远离视线,濯易一个人在路灯下驻足半晌,夜色一点点更沉,风愈来愈冷,他垂眸将卫衣兜帽该在头上,沉默地缓缓步入酒店…… 新年气氛一点点淡化,元宵节成了最后的余温。 许念面色如常的加班,对她来说,节假日与平常并没有任何区别。 一度工作室的事情已经有了最终结果,许念心底始终存着对濯易的歉意,她上次对唐以致说,她不会去保护他,他也不需要,除非他是因为她而受到了伤害。 事实证明,确实是。 她电话联系周子舰,拜托他到所有能交好的媒体和平台去走走关系,提个醒,顺便拦截下其他落井下石的恶意攻击。 “这怎么拦?”周子舰头疼道,“你这也太护短了,娱乐圈里出了个男狐狸精啊,把我们许总迷得心甘情愿一怒为红颜?”他语气里含着明显的打趣和开玩笑。 第54节 但许念一点都不觉得有趣。 “你说要不签下濯易得了,我们的人才好宣扬主权,你宠他这阵势,过两日可别要让我改口叫妹夫了啊,哎,我还没作好……” “能用钱打点就用钱,不能用的就另想办法,你可以的。”许念淡淡道,“还有事,先挂了。” 语罢,不等那边叫嚣着“别挂等等”,她摁断手机通话。 许念埋头看了会文件,被窗畔投进来的明亮月光吸引了视线。 今天似乎是正月十五,她静静发了会呆,正要收回思绪,搁在一旁的手机蓦地响起。 是简讯。 不以为意的划开,看到发送人时却微微一怔。 许念抿唇,扫了眼内容。 “元宵节快乐,你有看今晚的月亮么?特别圆特别好看!像你一样好看^o^!” 按黑屏幕,她随手丢到一旁,努力专心的处理公务。 “叮”一声,第二次响起。 置之不理。 “叮”一声,第三次响起。 许念闭了闭眼,有些焦躁。 或许并不都是他…… 蹙眉捞起手机,她划开简讯页面。 “你在处理工作?来看月亮吧,年年今日的月亮都不一样,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 “你看到简讯了对么?看到了就去看月亮,我也在看,我们会在同一片天空下看着同一轮月亮……” 天气寒冷。 紧了紧套在卫衣外的羽绒服,濯易靠在布满绿色藤蔓的栅栏旁,他仰头看了眼月亮,又偏眸朝那扇亮着的窗户望去,他弯了弯唇角,眼中浸满了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平安夜和圣诞节哦,这章有红包,么么…… 第四十五章 . 第四十五章 月光柔软的洒落人间,树梢缝隙氤氲着淡淡的莹白。 许念倚在窗侧,沉默地望着这片静好的天地。 蓦地,书房外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随之,张伯熟悉的音色在外沉稳唤道,“小姐,我是张伯,方不方便进来?” “嗯。”许念诧异地扬眉,“请进。”说话的同时,她站直了身体,望向房门处。 轻微的一声“咔哒”,门被推开。 张伯微笑着进门,左手上拎着长方体的木质餐盒。 “不是让您和萍姨在家里多休息几日?怎么这么早就回了?今天是十五,应该和亲人团聚才是。”许念旋身朝张伯走去,有些觉得过意不去,“您不用记挂我。” “您放心,我已经在家吃过了元宵,也赏了会月。”低眉看了眼手上的东西,张伯眉目慈爱的将之放在桌上,抬眸道,“您晚上有没有用餐?若用过了就当作点心尝尝。” “元宵?”许念笑着打开木盒,里头稳稳搁着好几种形式的元宵,蒸煮油炸都有一份,非常丰富和可爱。 她拾起一旁的银筷,夹了一个嗅了嗅,问张伯,“真香,里面馅儿是什么口味?” 支吾一声,张伯讪讪摸了摸鼻尖,迟疑道,“可能是芝……” “唔,是紫薯。”咬了小口,许念盯着柔软滑腻的紫薯馅,口齿不清的夸赞。 “您喜欢就好。”张伯忙收了声,他视线越过她望向窗外,今晚的月光虽明,可这个时令,夜里寒气却仍重。 他不舍这样的日子放小姐一个人孤独的守在家,但粗心之下竟忘了给小姐带一份元宵,所幸回来时看到了傻傻守在门外的濯易,他靠在栅门处,拎着食盒,却只干杵着,也不知什么个意思。 问他为何不进去,他抿唇笑了笑,不答话,只将手里的食盒用双手递了过来…… 张伯收回目光,重新落到小姐身上。 他的年纪和身份,确实没有办法去多管闲事,尤其涉及感情。 但是,他相信小姐可以好好的处理所有的事,包括认清自己的内心…… 夜深了,月光依旧明目。 许念用了几个元宵,便搁下了银筷。 书房恢复寂静,她坐在电脑桌前,瞥了眼手机,已经不再有新消息提示。 低眉关掉电脑,许念收拾好桌上散乱文件,起身离开书房。 次日,许念早早出了门。 清晨雾气濛濛,与往日没有任何不同,她面色淡淡的坐在车后,启程上班。 连续几日,濯易不定时的会跟她发几通简讯,语气和从前并没有太大区别,像是不曾发生过那件事。 但她对他说的话都是认真的。 他若坚持,或许她会妥协的沉溺下去,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强的意志力。 可以后呢?当他懊恼当他后悔当他坚持不下去时,会不会怨她给了他这样的艰苦和折磨?所以,她现在没有办法给他希望,他需要冷静,需要认真的独立的审视他们之间的关系,认真计算她对他真的有那么重要么?还是她也不过是时间可以冲淡的人或事…… 下午五点,临下班的时间。 许念接到了一通紧急电话,运输线路上的一批大型设备被拦截在异国,疑似与当地道上的重要人物发生了一点小小摩擦,说是摩擦,可哪有这么简单? 这些设备都是高技术型,造价很贵,尤其在它们身上也投入了大量财力物力。 消息传的很快,签订条约的企业立即拨打越洋电话追问事态发展。 公司相关部门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脸上挂着焦切和诧异。 这条运输线路从前走得比较少,但每个关卡的疏通却已经打理完善,理应不会出现意外情况,尤其牵扯到这种难缠还不好运用法律维权的糟糕事情。 许念面无表情的让大家一一回复相关企业,就两个字,“无碍”。 她说得平静,虽不知是勉强维持表面的淡定,亦或者是真的无所谓,但员工见她如此,也都像被感染般,情绪出奇的稳定许多。 照常下班。 路途中央,分管此事的曹鹏拨来电话,向她汇报英国临时工厂的赶制情况。 “换一条线路运输,隐蔽些,提前打点好相关事宜。”许念靠在车窗,略显疲惫的道。 挂断电话,她神情漠然的看向远处,她这次是真的有些累了。 接下来短短几日,许氏状况层出不穷,虽说都是小问题,可舆论却把控的颇为极端,一定程度上扰乱了民心,甚至投资者也纷纷出现小幅度的躁动。 许念摇头失笑,觉得很讽刺。 晚上和一批投资者刚用完餐,她婉拒不过的多喝了些酒,脸颊氤氲着薄薄的红晕。 离去公馆时,暗红的廊道里她不小心撞上了胖墩墩的男人,男人穿着一身西装,忙扶住她,又瞅近她仔细看了眼,撇嘴道,“是许总啊,幸会。”语罢,松开手转身欲走。 “唐大公子。”许念靠在墙壁,倏地攥住他袖口,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他,“方才经过你所在的包间时,门未关,不小心听到了几句闲话,看来唐大公子最近和我一样,过得比较糟心。” 朝天翻了个白眼,唐昭脸上的肥肉抖动了下,斜睨她,“让唐以致那小子帮你忙啊,你们交情好成要进一家门的模样,他不是被老爷子称作商业奇才?要连帮你这些事都处理不好,那他对你来说还有什么用?” 见他表情愤慨和厌烦,许念摆了摆手,用力揪住他袖子不让走,蓦地笑道,“我和他关系才不好,他那样的人城府极深,什么时候着了道都不知道,怎么结交?更别提进一家门,那才是上赶着跳入火坑不是?”顿了顿,许念醉懵懵地摁了摁太阳穴,“听说唐大公子在争取诚奥的合作?不太顺利是不是?” “是又怎么?”脸色陡然阴沉,唐昭不悦的盯着她,怕她方才经过时,听到了老头儿骂他“没出息”“败家子儿”的那些话,老头儿坏得很,年纪大了力气却不小,当着众人面儿还拿拐杖硬捅了他几下,到现在腿肚子都在隐隐作痛。 “诚奥这案子我有门路。”许念滞缓地睁开双眼,笑眯眯道,“我帮你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如何?” 沉了半晌,唐昭细小的眼睛里略过一丝质疑和警惕,“当真?或者你和唐以致狼狈为奸在给我下套?” “我帮你,此事当真。” “你别喝醉了给我闹太套……”唐昭脸色逐渐认真起来,“你和唐以致闹掰了?打击报复?或者图别的什么?” “掰了,也图别的。” “什么?”眸中蓦地闪烁着精光,唐昭追问。 “合作成功后你让我几分红利,如何?” “行。”他立即伸出几根指头,却见喝醉酒的女人倚在墙侧笑看着他,一声不吭,唐昭狠了狠心,多加了两根指头,他可以不赚,但不能一直被唐以致压着打。 终于,女人微微颔首。 夜色已深,公馆外却人声沸腾,璀璨灯火闪闪发亮,热闹至极。 “许总你司机在哪?”胖墩墩的唐昭扶着许念走到停车场,满头大汗却不乏喜悦地摇头四顾。 “在……” 许念刚开口,身后蓦地一阵凉风拂来,紧接着,一股庞大的力量拉扯着她脱离唐昭身边,她被动地猛然撞入一个坚硬的怀抱。 “你这人……”懵逼一脸的望着戴着口罩的男人半搀半抱着许念转身就走,唐昭问,“你是她司机啊?”见他不理人,忙追上去,跟在身后不停问,“许总,许总,您看看,这你司机么?是不是你司机?” 濯易紧紧揽住许念,他沉着脸猛地掉头瞪他一眼。 眼神怪瘆人的,唐昭捂了捂胸口,不放心的继续跟上去,许念可是他姑奶奶,指着帮忙呢,当然要殷勤一些,“许总,你司机真够凶的,这可不能惯着,对我使脸色没事,但要是……” “是我司机。”许念蹙眉,头也不回地朝他摆了摆手,“你回吧,明天来找我。” “诶!”唐昭立即驻足不前,忙眉开眼笑的应声。 濯易神色复杂地看她一眼,嗫嚅了下嘴角,什么都未说的将她扶到车内。 从另边上车,濯易关上车门,伸手扯下黑色口罩丢到一旁。 偏头望着正阖眼休憩的女人,他眸中浸着心疼和丝丝缕缕的嫉妒…… 第55节 尽管知道,并没有什么,可就是不喜欢别的男人那么亲密的搂着她,而且明天他们还将会见面,但他已经很久都没能再多看她一眼。 短短片刻过去,许念轻轻睁开双眼。 她是喝了不少酒,但没醉,至少没醉到神志不清走不稳路的状态,对于唐昭这样的人,她醉酒时似乎更容易让他放松警戒和信任些。 车内沉寂而温暖。 许念又呆坐了几分钟,她告诉自己,该走了。 伸手欲推开车门,却被旁侧的手反应极快的一把拦住。 许念没有回眸,语气淡淡,“司机在后面等我。” “我送你回去。” 没应声,许念问,“你怎么在这里?跟踪我?” 身体微僵,濯易从喉咙口低低“嗯”了声,“我看到新闻,我……我想看看你,然后不知不觉就跟到了这里,对不起。” “已经看了。”她拨开他的手,触上车门。 “你以后别喝这么多酒,伤身,也别让男人那么近距离的抱着你,虽然不一定是在占便宜,可万一是呢?万一他心存不轨乘人之危怎么办?还有……”濯易抬眸,双眼微红的看她,“就算心情不好,也不要折磨自己,一日三餐不要落下,不要深夜还处理工作,事情一定会好转的,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我,我虽然没有什么本事,可我永远都是你最后的后盾,我会照顾你,尽我最大所能的……” 眸中莫名的涌出一片酸涩。 许念无力地松开车门把手,她蓦地转身迎上去吻住他不准备停下的唇。 她不想再听下去…… 醇厚的酒香扑面而来,带着她柔软的体温。 濯易怔住,未说完的话早就忘了。 他脑子里有一瞬的空白,好像也有些醉了,短暂几秒后,他握住她手,下意识想加深这个久违的吻时,一滴湿热的水兀然滴落在他脸上,是她的眼泪。 从来没有见她哭过。 濯易心一下子就慌了,他立即抱住她,用怀抱温暖她,笨拙仓皇的安慰着,“没事,别难过,事情都会解决的,很累对不对?那就先休息一下,别难过……” 凌晨,他将许念送回家。 她睡得有些沉,安静地靠在椅背。 濯易俯身替她解开安全带,他专注的望着她近在咫尺的侧脸,正要偷偷亲她脸颊时,铁栅门忽的划开,一辆打着明灯的汽车驶了出来。 灯光强烈的照在他们脸上。 他下意识闭了闭眼,等睁开,旁侧许念已经惊醒,那辆车也陡然停住。 “砰”,那辆汽车两边车门推开,走下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濯易偏头看了直直望着他们的许念一眼,他们分别是她的姑姑和那个男人,她的学长。 低眉,敛去眸中其他神色,许念淡然地推开车门,回头看了眼他,“你回去吧。” 点头,濯易目光越过窗外,她姑姑和唐以致都略有深意的盯着他。 心中难免有些紧张,男人的目光让他有些介意,濯易明明确确的从唐以致眸中看到了不屑和厌烦,能有这样的眼神,证明他对许念,也有和他一样的心思。 但她的亲人也在这里。 濯易答应许念离开,可一个招呼都不打就离开真的好么? “念念,你终于回了,怎么一身酒气?我们早就来了,唐公子怕你工作繁忙,一直没让我给你打电话,正巧,我们刚要走你就回了。”许婷宜笑容满面的上前,说完这番话,她微微俯身望入濯易车内,弯唇笑道,“你这是要回去?” 濯易忙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觑了眼面无表情站在旁侧的许念。 颔首,许婷宜挑眉,“正好,我没开车过来,唐公子只怕要和念念多聊会儿,但我却有些乏了,你可不可以捎我一程,这片私人区域很不好打车的。” “好。”濯易自然满口答应,于情于理他都不该拒绝,更何况,她是许念的姑姑。 “宅子里一直有姑姑您的房间,既然乏了,便留下休息。” 睨了眼语气冷冷的侄女儿,许婷宜摇头拒绝,“不行,明日家里有客人,我得起早准备。” 勾了勾唇,许念侧身,她抬眸盯着姑姑许婷宜,语气依旧不咸不淡,“那我让张伯送您。” “这不是刚好有车顺便?张伯年纪大了,这么晚怎么好意思叨扰他?”许婷宜看了眼站在不远处一脸阴沉的唐以致,她压下心里的忧愁,转头冲车里不太说话的濯易道,“你是不是不愿意?或者有别的事情忙?” “没。”濯易见气氛尴尬,只好道,“送您回家是我的荣幸,乐意之至。” 他说的是真心话,虽然他察觉到了许念的情绪,可是,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猛地挪开视线,许念不想再看他眸带解释和恳求的神情。 她姑姑心里究竟想着什么不言而喻,可她为什么非要阻拦?无论她姑姑说些什么,这些话都是他日后将会听到的,只不过提早罢了,只不过是用她亲人的身份伤害他罢了。 但若连这些话他都承受不住…… 不再多说,许念转身看了唐以致一眼,率先进入栅门。 定定朝濯易方向蹙了蹙眉,唐以致收回不善的目光,尾随她踏入庭园。 庭园灯忽的亮了起来,濯易在心内叹了声气,他不知道他们会谈些什么,又会谈到什么时间…… 等许婷宜系好安全带,他脸色沮丧地倒车,慢吞吞地将车驶入主道。 第四十六章 . 第四十六章 车徐徐驰骋在寂静的夜路上。 “濯先生为什么会当演员?”许婷宜随意地将手提包搁在腿上,偏头笑问驾驶座上的年轻男人。 “不知道。”濯易礼貌的答,“等意识到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成了演员。” 又问,“那你父母在做什么?” 濯易微微抿唇,“以前都是教师,现在年纪大了,已经退休。” 颔首,许婷宜低头整理袖口,眸中笑意深了几许,她不以为意道,“在我们国家,受欢迎的演员在薪酬方面收益的确很可观,前不久你们娱乐圈一个女演员背了个爱马仕铂金包,不还上热搜了?正巧……”她扬了扬眉梢,低头随意晃了下膝盖上的手提包,淡淡继续,“就是我手里这款,售价一百多万,全球限量,不出五个。” 濯易不懂这些,也不知道她提及这个究竟有没有别的意思,他轻轻点头,接不上话。 “一百多万,濯先生普普通通一个代言就到手了吧?”许婷宜略感兴趣的追问。 这样的话题让濯易有些拘束。 他忍住想咳嗽化解尴尬的冲动,“差不多。” “其实一个包而已,自然不贵的,不过我家里有很多这样的包,虽说是全球限量,但世界上品牌太多,知名的街牌和只服务小众的沙龙品牌,若每个品牌都不定时出限量系列,那加起来也数不胜数。再者,女人用的东西实在太多了,除了包包,还有墨镜丝巾帽子,不同材质的戒指项链耳饰,甚至于妆发……”耸了耸肩,许婷宜摇头,“所以说,这个世界上,女人能花钱的地方实在多得可怕。” 濯易缄默。 他听出了弦外之意。 车里开着暖气,窗户紧紧阖着,不通风的逼仄窄小的地方让他有些透不过气。 许婷宜歇了会儿。 她把玩着手提包锁扣,低眉道,“我们家念念不和我一样,她工作忙,没太多精力关注这些生活上的琐事,但她每天穿的用的可也都是经过专人挑选再送到家。有一句老话叫做‘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虽然我不信有朝一日我们念念会依靠男人过日子,可她现在已经有了这样的高品质生活,总不能再让人拉低她的平均水平吧?” 见旁座男人不吭声,许婷宜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毫不介意的说着,“濯先生演过这么多角色,是不是被剧本里的爱情童话或者英雄主义打动了?其实故事吧,一定程度上都存在梦幻色彩。两个人厮守一辈子,人生观价值观哪怕生活习惯,其中只要稍稍一个微小的地方不合,日后都会逐渐滚成一个大雪球,然后伴着争吵和冷战。不过我们念念是做大事的人,她这样的女孩子大概和普通女生不一样,发生了摩擦和争论,她可能并不会当一回事,直接分开更符合她的做事风格。” 车迎着冷风,行驶在公路上。 路畔树木稀稀疏疏地随风摇动,轻轻晃出一片片暗影映照在车窗上。 濯易的脸色也随着光影明明灭灭…… “濯先生,我自认说话还算客气。”许婷宜转头,认真望着男人挺拔英俊的侧脸,“更多难听的话我都没说,譬如我们可以深入聊一下你非要蹭着我们念念不放手的心思和目的。仗着年轻和容貌,向娱乐圈那些令人作呕的女明星学习这种招式可不好,毕竟她们除了外表看着光鲜,过得可真没你想象中的好。而且……” 顿了顿,她扯了扯嘴角,“就算你对她是真心的,恕我直说,这种真心根本不值一提。你的真心是能让她化解疲惫?或者是在如今她遇到难题的时候帮她一把?方才你也看到了,唐家公子,唐以致。他和我们念念相识多哉,在念念遇到难题的第一时间就约我一起来看她,并且他有能力替她解决所有的问题。” 一个人说了大半程路途。 许婷宜有些乏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看了眼前路,语气淡淡道,“就在前方路口停车。” “呲”一声。 车稳稳停在了路口。 这里并不是高档别墅区,前方是普普通通的商品楼住宅。 许婷宜垂眸解开安全带,不咸不淡奉劝他,“唐公子这个人看着就不好招惹,念念需要的是比她强大能让她依靠的男人,你若聪明就死心,千万别引祸上身,这样的人你可招惹不起,尤其等到他真正看你不顺眼的时候……” 推开车门,许婷宜站在路灯下从包里找出化妆镜理了理发丝,见车依旧停在原地,她“啪”一声阖上化妆盒,朝车内面无表情的濯易勾了勾唇,笑道,“奇怪我为什么到这里?”她看了眼远处的住宅楼,“那里有一栋房子是我送给一个可爱男人的,我很喜欢他,就像喜欢我们家啾啾一样。” 语罢转身,高跟鞋的“笃笃”声响了几次,停下。 许婷宜侧眸一笑,歪了歪头,“忘记说了,啾啾是我们家的一只伯曼猫。” “笃笃笃”…… 女人的高跟鞋尖锐声一点点远去,沉入了寂静的深夜里。 濯易一个人在车内坐了半晌,启程回酒店。 天上没有星子,地面上却有很多灯盏。 他静静地开着车,觉得内心很平静,但这并不是许念姑姑的话没在他心中激起涟漪,而是涟漪过了,他仍旧舍不得。 脑海里她轻轻吻在他唇上的余温好像仍在。 如果可以,他希望伤害都由他来背负,如果有一天,当她会受到更多的伤害时,就到了他该放弃的时候…… 与此同时,灯火通明的别墅客厅里。 许念和唐以致分坐在落地玻璃窗下的单人沙发上。 夜里饮茶或咖啡并不好,萍姨贴心的给他们送了些助消化的果茶,以及一碟糕点和坚果。 低眉看着瓷杯里圈圈盘旋的热汽,许念沉默着。 第56节 “发生了这种事怎么不找我?”唐以致拧眉盯着她平静的面容,严肃道,“你知道我对这块比较有经验,虽然这次的运输航线我很少涉及,但利用人脉多周转几圈,应该能起到一定缓和作用。我们之间不用客气,自从这次回国,许念你好像变了,对我很疏离。” 抿了口果茶,许念牵强地扯了扯嘴角,放下瓷杯,“我没变,是你对我的要求变了。运输的问题我这边还在周旋,也许过几日那边会有所松动,等我坚持不住的时候,我再请教你。” 倏地轻笑出声,唐以致挑眉,眸中却氤氲着一层黑雾,“你这难道不是对我疏离?” “你若非要在这个问题上给我定罪,这就没意思了。” 女人的话轻飘飘的,透着无所谓。 不得不承认,他胸中被激起了一簇怒火。 唐以致闷了几秒,别过头望向落地窗外的漆黑庭园,“上次我跟你说的话并不是一时兴起,你和那个男人之间的小打小闹我不会放在眼里,等你考虑好,我们直接结婚,日后我会成为你的依靠,也会处理所有挡在你面前的难题。” “如果我拒绝呢?”许念掀眸,定定望向他灯光下肃然的脸。 “相信我,你不应该拒绝。”勾了勾唇,唐以致信誓旦旦道,“那个男人太弱了,弱得我不屑于跟他相提并论……”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唐以致不错眼的回视着她,对付一个小小的娱乐圈男演员,简直易如反掌,他动动手指头就能断了他所有前路。至于上次的丑闻曝光,根本不值一提,纯属一段插曲,那是他理智之外的一个小小泄愤而已。但很快,他就霍然清醒过来。 情敌? 他还没承认他这个身份,所以,没有必要用“情敌”的身份招待他。 许念默不作声。 跟唐以致讲道理,岂不是可笑? 不管有没有濯易这个人,他永远都不会是她的选择。 他不爱她,只是想得到她。 最可怕的是他认为这种侵占欲就是爱…… “我有些乏了。”许念不客气的下逐客令,“你回吧!” 唐以致一动不动,直至许念起身,他才掀起眼皮,眸色深邃笃定地凝望着她道,“希望你会作出一个明智的选择。” 淡然的点头,许念唤张伯送客,不等唐以致出门,她已经折身穿过客厅,拾步上了楼梯。 “唐先生。”张伯礼貌的伸手送客。 从那抹瘦削的背影收回视线,唐以致拿起大衣,旋身头也不回地出了客厅…… 夜色愈来愈深,世界静悄,再无任何嘈杂声响。 凌晨三点,濯易疲惫地回到了酒店。 刷卡进门,他没有开灯,房间黑漆漆的,凭着直觉,他慢吞吞走到床边坐下。 呆坐着愣了须臾,濯易从口袋里翻找出手机,但他不明白自己拿出手机究竟想做什么,联系她?给她发简讯?并不…… 他只是不由的在想,这么晚了,唐以致会不会还在她家? 不管在不在,他此刻心里已经完全没有了一丝丝嫉妒,她姑姑的话没有错,唐以致能够帮助她解决所有的难题和困境。想到她方才落在他脸上的眼泪,濯易的心就像被无数条长满刺的荆棘紧紧缠绕住,她的辛苦她的疲惫她的无措,这些他没有办法替她真正意义上的抚平,但唐以致能。 所以,他有什么资格去嫉妒和介意? 他应该感谢他…… 以及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为什么他是一个演员? 而不是一个在商场驰骋的男人。 第一次,濯易有了这样的想法。 半躺在床榻,并不能入睡。 就这样躺着,直至天明,搁在枕边的手机蓦然响起,是家里的电话。 深深闭了闭眼,濯易收拾好情绪,他手臂发麻的拾起手机,摁下接听。 “喂。”嗓音还是不自觉带了几丝沙哑。 但对畔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父亲低应了声,默了半晌,才道,“韩琳那孩子在微博上发布文章亲身帮你澄清绯闻那件事,前阵子我们已经依你嘱托帮你答谢过了。” “嗯。”濯易无力的点头,喃喃道,“是该谢谢她。” 电话没有挂断。 濯易不想说话,只静静把手机放在耳畔。 沉寂须臾,苍老担忧的声音叹着气,道,“孩子,你上次带回来的姑娘,怎么没跟我们提及她的家世?” 眉头蓦地抖了抖,濯易一颗心悬了起来。 但这都是事实…… 努力让心安稳落下,他张了张嘴,“您们……” “小琳见过那姑娘,觉得眼熟。我先前给老友们提过她名字,许是小琳好奇心重,也许是她不经意看到了相关杂刊,我和你母亲便辗转着知道了。” 濯易“哦”了声,嗓音干哑。 “她家里知道你们的事?” “她……没有家人。”濯易闭了闭眼,声音里含着心疼。 濯父又叹了声气,“她是个好孩子,我们做父母的,本不该泼你冷水,相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不过孩子……”似是将要说的话很困难,濯父停顿了很久,才语气沉沉道,“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有勇气有动力,爱的时候努力去幸福,不爱的时候就分开,你们是成年人,有能力承担个人决定的后果,我和你母亲不会干涉或阻拦。可你是我们的孩子,我们应该提醒你这个社会的人言有多可怕,我们应该提醒你要绝对认真的去思考自己是否可以抗住那些非议,你不能最后伤害自己也伤害了别人。” “你哥哥当年离开我们后……”嗓音陡然哽咽,缓了片刻,老人苍老的声音努力继续,“他离开后,一部分人表示可怜同情,可更多的是冷漠的猜测和不屑,那些恶意引发讨论的不实报道究竟暗藏了多少人性的悲哀,那些只看新闻就发表言论攻击的人他们又是否明白真相,我、我和你母亲为什么要在这样的痛苦后,还让你哥哥走的不明不白……”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这件事情。 原来,他们也知道他知道…… 濯易侧眸盯着手机通话界面,他母亲应该就在一旁,因为他听到了努力抑制却仍止不住的低低啜泣声。 眼眶微红。 濯易低声道,“为什么我和她在一起就一定是非议比祝福多?毕竟都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不是么?” “是。”濯父声音颤抖着,“还没发生过的事情,我们谁都不能妄下断言,我们没有阻拦你。你若心志坚定,你若心无旁骛,你大可以坚持自己的方向努力让事情变得更好,最后,我们只是希望你除了想到那些美好的未来时,也请稍微想想若遇到挫折时,你的选择和心态分别是怎样,你究竟能不能做到你想象中的自己,你能不能保护……” 话语戛然而止。 濯易却彻底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头脑晕眩的挂断电话。 他抬头望着天花板,久久不动…… 整整一天。 濯易都在设想,绞尽脑汁的设想。 好的,不好的,种种画面纷沓而至。 所谓的挫折会艰苦到什么程度,他应该怎么去承受? 伴随着太阳落山,夜幕毫无预兆的来临。 濯易头晕目眩地起身,天地仿佛都在摇晃,他蹒跚地拉开卧室水晶灯,刚适应灯光,丢在床上的手机再度响了起来。 是一个很陌生的本地号码。 他滑下接听,虚弱的“喂”了声。 “濯先生,我现在在你寄居酒店楼下,若方便,可否商谈片刻?你放心,我不会耽误你太久时间,毕竟,我也没办法在你身上投入更多时间。” 这道浸着冷意的声音…… 脑海里蓦地浮出一张凛冽的面容。 濯易知道他是谁,也不难知道他到这里的用意。 原来,他在设想以后的美好和痛苦前,还得先度过眼前的难关。 “好,稍等片刻。”他干涩的应声,而后挂断电话。 摇了摇头,濯易浑浑噩噩地走到浴室,拧开冷水,他埋头冲洗了数次脸,等神智清醒,他拾起毛巾拭去水渍。 穿着昨日的衣服,他不再浪费时间地搭乘电梯下楼。 冷风呼啸。 濯易打了个寒噤,他沿着地砖走到地面停车场。 视线略过前方,“滴滴”两声,其中一辆墨色汽车发出了提示讯息。 闭了闭眼,濯易朝之行去。 停顿在车旁,他伸手拉开车门,坐入副驾驶座。 唐以致正单手靠在另边车窗抽烟,他吸的漫不经心,像是在打发时间,白色云雾缭绕,模糊了他生硬的面部轮廓。 他随手将一包烟递给濯易,濯易沉默地摇了摇头。 轻笑一声,唐以致不以为意地收回手臂,烟星闪烁着,他静了两秒,目视前方,淡淡道,“我昨晚,让她和我结婚,随时随地皆可。” 沉默蔓延在车内。 等了会儿,唐以致勾了勾唇,轻慢地偏头,“你认为她的回答是什么?” “至少没有答应。”濯易嘴角弧度极低地往上扬,他脸色苍白,语气温温和和的,“如果答应,我大概也没有坐在这里的必要。”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唐以致这章狗带…… 然而没写到,那下章? 第四十七章 . 第四十七章 第57节 嘴角两分笑意随着最后的香烟薄雾消失殆尽。 唐以致面色阴骘了一瞬,转而恢复轻松,他淡淡把玩着手心的打火机,“你盲目自信这点不错,但你要知道,她也并没有回绝,所以我会抓住她犹豫的这一瞬间让她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神情寡淡地坐着,濯易心头有些酸涩。 他说得对,没有拒绝没有答应的情况下,谁都不比谁更占有优势。 她会不会是在考虑他的提议? 或者…… “年轻时谁都会有浪费时间走弯路的时候,我也有过,所以我不会把她的分神放在心上,只有经历过不合适的,才能够找到最终对的人。”唐以致语气始终不咸不淡,仿佛从未把坐在旁侧的濯易当做一个竞争对手,他的眼里弥漫着轻视和不屑,“她若没玩够也没关系,等我们结婚了,那些早晚会腻的东西她终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毫不犹豫的丢弃。” 濯易面无表情听着,尤其听到这里,他脸上终于露出迥然不同的神色。眸中冒出点点讽刺,他声音低沉下去,像车窗外凛冽的寒风,“你真的喜欢她?我以为,任何爱情都不能够被分享和割据。” “你以为?”斜睨他一眼,唐以致又点燃了一支香烟,他低眉吸了一口,吐出一团云雾,眸中愈加深邃,“我和她的思想境界岂是你这种人能够理解?我们一生要征服的事情太多,若把时间都拿来争风吃醋岂不是笑话?正因为我足够爱她足够包容她,所以允许她偶尔犯一次这样的小错误。” 旁座男人不言不语。 唐以致没耐性地蹙眉,他扫了眼他羸弱惨白的脸颊,夹着烟轻飘飘道,“我没有多少时间跟你浪费,许氏现在的状况你多少有些了解,若你是因为钱才使尽浑身解数勾着她不愿松手,那么冲我来就可以。若是爱……”仿佛说到了好笑的事情,他淡笑出声,“爱这种东西也分低贱和高贵,恰巧,你是第一种。” 顿了顿,继续,“许氏这次受到冲击,周围其他竞争对手已在虎视眈眈,若不趁早解决,局面只会糟糕透顶。我非圣人,你若一直纠缠令她做出错误的决定,抱歉,我只能袖手旁观。说不定……”唐以致挑了挑眉梢,略有兴趣的弯唇,“或许落井下石逼她就范会更容易达到目的些?” “你好好想清楚,千万别一时冲动,导致最后竹篮打水什么皆成空……” “其实你也该想清楚,你对她到底是不是爱?”等他一口气说完想说的,濯易勉力轻声道。 他太阳穴隐隐作痛着,脑中像有万斤般的重石从高处砸下,耳畔嗡嗡作响,身体突然有股说不出的疲乏。用力眨了下眼,他滞缓地侧身拧住车门,眼前甚至有一瞬的恍惚。 吃劲地推开车门,濯易站定在路灯下,他背过身,伫立不动,光晕斜斜地打落下来,参差不齐的落在他单薄的身体上。 嘴里轻嗤一声,唐以致深沉地收回视线,启程离开。 他对许念是不是爱? 这种问题,可轮不到他来质疑。 汽车声响远去。 濯易伸手摁了摁额头,然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进酒店。 迷迷糊糊进房,他神智不清地倒在床上,太困了,而且,太过难受,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想那么多的问题。 关于许念,她的每一件事情都需要他竭尽全力的去思考,所以,请容许他暂且休息一晚,就等他休息一晚…… 夜深了。 天明了。 十多个小时悄悄流逝。 因为太冷,濯易不自觉在大床上蜷缩成了一团,叠好的被褥被他无意识扯开,半盖在身上。 呼吸越发灼烫,每一次的呼吸都前所未有的吃力。 眼皮沉重,努力掀开,濯易昏昏沉沉地睁开眼,他脑袋空茫一片,呆呆盯着头顶天花板片刻,濯易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喉咙口干涩,夹带着针刺般的痛。 什么时间?什么日期? 他睡了多久? 总有种过去半个世纪的错觉…… 努力半坐起身,却没有力气,濯易摸索着找到枕畔手机,他看了眼时间,一时却没有任何概念。 他心中有种莫名的恐惧。 怕来不及,什么都怕来不及。 猛地翻找出电话号码,盯着模糊不清的画面分辨了几遍,他毫不犹豫的拨打过去。 “喂。”一阵铃声后,电话被接起。 听到她清润声音的一刹那,他终于松了半口气,可又提起了一整颗心,“我……”他用冰凉的手指按在太阳穴上,让精神清醒些,“我……” 莫名的,心底突然生出几分委屈。也许是生病了,他很想立即见到她。 但他没办法对她提这样的要求,她没有答应唐以致的求婚,她也没有答应过他。 上次,她让他放弃。 时至今日,她心底会不会还存着这样的念头? 究竟她口中的放弃是真的或是…… “我如果放弃……” 濯易猛地眨眼,他眼前好像在不停的晃悠,画面被切得支离破碎,然后所有的光亮一点点暗下去。 但他的话没说完。 “我放弃……” 紧紧攥住手机的手蓦地失去力量。 濯易双眉深蹙,他想抓住点什么,可他越是想抓住,可那东西却离他越来越远。 他的话还未说完。 他放弃的话,真的没关系么? 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的令人热烈的欢喜的紧张的羞怯的难受的痛并快乐着的爱情…… 时间倏地停住。 像一滴水凝结在了半空。 最后“咚”一声,乘以百倍千倍的重量落在水面上,激起层层波浪。 办公桌前。 许念握着手机,耳畔已经没了任何声响。 她怔了短短几秒,若无其事的摁断电话丢在一旁。 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一排排文字,缓缓往下拉,她的眼睛专注至极。 蓦地,桌面上内线电话赫然响起,一声又一声。 断了,再响起。 许念似是才听见的别过头,她不急不慢地拿起听筒接听,“许总,您刚才不在办公室?”秘书显然只是下意识问问而已,很快提及正事,“唐昭唐先生问和您的预约能否提前一个小时,也就是半个小时后。” “嗯。”许念颔首。 等挂断电话,她捋了捋落在眼前的发丝。 顺便整理下桌面上散乱的文件,理着理着,动作戛然一顿,她目光蓦地定在左手上的戒指。 顿了片刻,许念用右手将指间戒指取出。 然而—— 许是戒指戴久了未摘,一时竟取不下来,指环摩擦着皮肤,生出一股股刺疼,许念深吸了口气,放弃。 她起身将挂好的大衣取下,又拿了包。 临出门前,她抿了抿唇,最后一次尝试,可笑的是原本不作顺利取下的准备时,戒指却神奇的瞬间脱落。 “叮”一声,将戒指随意地置在办公桌上,许念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午间包厢里,唐昭眉开眼笑一脸喜庆的叽叽喳喳着,恨不能把许念认作救世菩萨。 “许总,您给我出的主意简直绝了,诚奥老总本来兴致阑珊,可一下子就突然变了,我们这案子绝对能……” “我不想再等下去。”霍然打断他的话语,许念坐在一旁,淡淡轻晃着一杯红酒,酒液在光线下呈现出好看的色彩,微微反射在她脸上,她微抿着唇,语气有些索然无味,“诚奥不会有更好的选择,下午你提出签约,我这边也到了该彻底结束的时候。” “啊?”虽然后半句话没听太懂,但唐昭是很信任她的,他腆着笑得肥肉乱颤的脸忙不迭点头,“本来我是觉得有些仓促,显得吃相着急了些,不过许总既然敢这么放话,那我绝对相信你,成,今日下午本来就要去谈深入的合作意向,我这边先拟好合同,等时机成熟马上递出去签约。” “嗯。”没多看他一眼,许念仰头将玻璃杯中红酒一饮而尽,“砰”丢下,转身就走。 唐昭起身恭送,神情有一瞬的呆滞。 刚才那一秒,许总真特么帅呆了,她纤长风衣随着走路的姿势微微飘荡开来,乌黑长发像上好的绸缎,浑身上下透出的那股笃定,英姿与风韵并存,啧,好想给她生娃娃…… 下午许念没去公司。 她直接被司机载回家。 联系分管那批备用设备的曹鹏,得知货物已经分别运送到安全地点,只等甲方验收,许念满意的颔首,旋即让公司相关部门出通告,将消息慢慢放出去。 随之,唐昭成功拿下诚奥的风声也透了出来。 五点时,许念接到了唐昭兴奋不已的电话。 他照例将她神吹一通后,赶在她不耐烦将挂断时略微羞涩道,“许总,我们老爷子晚上说要一家人吃顿饭,给我小小庆功一下。可我有几两重他清楚得很,我瞒不过,只好招了。所以许总,您能不能赏个脸晚上和我一起跟老爷子吃顿饭,虽然唐以致那群讨人厌的苍蝇们也在,哎,真是扫兴,我……” “好。”思忖片刻,许念嫌吵的打断他。 “好好好,那我晚上七点来接您,我……”唐昭狗腿子的正要继续怒刷存在感,呃,电话已经挂了。惋惜地瞅了眼黑掉的屏幕,唐昭沮丧地摇头,转而眼神又亮了起来,一脸崇拜,女神好酷啊,果然不是那些巴巴蹭上来的妖艳贱货可以比的…… 七点未到时,张伯前来告知,道是唐大公子已经候在了门外。 许念“嗯”了声,她从窗外收回视线,随意披了件外套,并没多作考究地下楼。 出铁栅门,等看到笔直站在车旁的肥墩墩白胖王子时,许念今天第一次弯了弯唇,但很快消散。她面色淡淡地上车,在唐昭可劲儿唠叨下,汽车驶入本市数一数二的高级会所。 宴席隆重,许是多了她一个外人之故。 唐以致自然也在。 老爷子以客人之礼亲热的让她坐在他身侧,按照排位来说,唐以致的地位因为诚奥一案低了一阶。 所以,这样的家庭,究竟有什么意思,日日对着这样的人,又有什么意思。 意识恍惚了一瞬,许念回神,余光看到唐以致正眼神灼灼地盯着她。 低眉抿了口酒,她只当视而不见。 席罢。 两人终于找了个契机在阳台暂聊。 许念很清楚她的这次小动作对他没有太大影响,凭借他手段,他很快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唐老爷子这次兴师动众没有旁的用途,只能说明一点,他对唐昭这些养在身边的孩子始终多出几分感情,她想,唐以致也应该很清楚,他和他们,自始至终不一样。 第58节 “很好。”唐以致勾了勾唇,眸中森森,“是我认识的你的样子,让我觉得你更加适合我了。” 许念低眉轻笑出声,她靠在凭栏上,任清风拂动长发,“现在还说这个,真挺没意思。” 吹了片刻风,许念食指轻轻敲打着栏杆,语气释然而轻松,“论手段,我没你厉害,以后也不会有,但你别逼我,我不喜欢人逼我,逼急了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相信你今晚也看清楚了你在老爷子心中的地位,并没有那么重。我若有心与唐昭结交,或者与和你之外的任何一个唐家子孙结交,相信你会觉得很麻烦,但这不是会让你一下子失去什么,而是慢慢的……” “许念。”蓦地厉声打断,唐以致眸色幽深的攫住她,“你别意图试探我的底线。” 弯唇,将乱发别到耳后,许念偏头冲他莞尔一笑,“你若不死心,可以继续来试试我的底线……” 第四十八章 . 第四十八章 两人对峙没多久,唐昭警戒性极强地找了过来。 他要送女神回家。 轻轻朝唐昭颔首,许念抬眸看迎风屹立的男人最后一眼,她已经忘了第一次认见他的场景,时光荏苒,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他一点都没变。 见过很多优秀的人,唐以致绝对算翘楚,他的头脑配得上他的野心和欲望。 但很可惜,他一点都没堪破“情”这一字…… “你应该没有真心爱过任何人。”许念和着冷风,压低声线道,“时间会证明我是对的,再见。” 转身,许念朝东拾阶而下。 唐昭没听清他们在谈什么,只看到唐以致脸色如同出鞘的刃,冰冷而锐利。 他耸了耸肩,忙跟着女神下楼。 其实他明白,自己没有商业方面的天赋,几个一起长大的手足也没多大能耐,但他们不至于日后混口饭吃都难,所以人生短短数十载,啧,若活得和唐以致一样岂不枉走世上这一场? 车行驶在回程的夜路上。 “许总,你有对象了么?”唐昭肥硕的手指攥着方向盘,笑眯眯的问正靠在车窗出神的女人。 许念懒得搭理他。 绿灯,唐昭睁大一双小眼,炯炯有神的转头认真道,“要没的话,你看我怎么样?” 单手撑额,许念撇了下嘴,嫌弃的不想说话,“跟你在一起岂不是自找麻烦?我是不是除了自己的工作外,还要天天帮你收拾烂摊子?” “我也没那么差吧哪儿需要你照顾我……”努了努嘴,唐昭重新开车,哼声道,“我可以做你的暖心小棉袄啊!” “大棉袄?” 唐昭:“……”他立即可怜兮兮的飞快看了她一眼,“原来许总嫌我胖?我可以为了你减肥,你别撇嘴,我认真的,我跟你说,我认真起来连我自己都怕,不就区区一百斤肉么?这算什么,爱情激励着我向更好的明天……” 一路就这么在他叽叽喳喳的话语中结束了。 许念下车。 身后唐昭“诶”了一声,叫住她,眼睛里闪出几不可见的小星光,握拳道,“许总,你等着我减肥,胖子可都是潜力股,我减肥成功后,绝对帅得掉渣!” 许念扯了扯嘴角,没有应声,头也不回地进了栅栏。 庭园灯光刹那亮起。 她一步一步慢慢地朝前行。 事情似乎都结束了,所以才一身轻松?连心都轻了许多。 想起唐昭的话,许念不由生笑,原来也不是谁都可以的,是不是濯易长得比他好,所以她愿意让他做她的小棉袄? 那是不是再换一个长得比濯易好的,她就愿意了? 这个答案,她不知道。 原地站了半晌。 许念深吸了一口冷气,进屋。 夜去天明。 日复一日,崭新的一天又来了。 “终于醒了?”一道含着欣喜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飘来。 濯易乏力地掀开沉重眼皮,鼻尖萦绕着一股清苦的药水味,四周苍白得晃人眼。 眨了数次眼,直至看清面前的一张脸,是严彬。 他静静躺着。 任严彬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讲话,“哎唷,你可真脆弱,我才几天没看着你,就病成这样。也不知你什么时候晕倒的,我中午没联系上你,晚上去找,吓得我心脏抽搐,医生说你高热不退,加上几天没用食,胃也出了毛病,我说你该不是在减肥吧?平常也没见你节食减肥,心情不好?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那些在网络上搅得乌烟瘴气得都是水军,下部电影还有半月就开机,你病成这样真不知能不能进组,哎,年头就出这种事,我……” “多久了?”被吵得无法思考,濯易张了张干枯苍白的唇,望着天花板问,“我睡了多久了?” “我昨晚送你来的医院,现在一整夜了。”低眉扫了眼腕表,严彬睨他一眼,“现在北京时间二十三点半。” “我手机呢?” “酒店吧!”严彬挠了挠后脑勺,“我困了,想去旁边床上睡会,我暂时没把你生病的事情通知你父母,他们还不知情,我手机给你,你想联系谁随意。”一连打了两个哈欠,严彬从口袋里翻找出手机,朝他挤眉弄眼道,“许总手机号码我存的金主大大。” 濯易蹙了蹙眉,没应声。 他动作滞缓地接了手机,低眉一动不动。 旁侧传来轻浅的被褥窸窣声。 严彬重重喟叹一声,舒服的躺下了。 翻找电话簿。 濯易全身酸痛,像老化的机械,透着笨拙。 记忆随着意识一点点回笼。 他头疼欲裂。 她姑姑的话,父母的劝导和提醒,还有唐以致…… 他的心墙经受着一次次拷问和冲击,可那簇火苗仍在微弱的燃烧着,他需要她给他一点燃料,就一丁点就好。 定定望着黑暗的手机屏幕,濯易疲惫的闭了闭眼,尽管濒临夜半,他还是冲动的摁下了拨打键。 下一秒,冰冷的女音瞬息在耳畔响起。 关机了。 或许她在休息。 只能明天联系。 放下手机,濯易浑身发冷地蜷缩进被褥里,只一双眼睛露在外头。 他缓慢地眨着眼,心怀忐忑,不忍睡去。 然而身体抵抗力太差,加之药物作用,撑到凌晨一点多,他陷入不□□稳的睡眠中……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唤醒树木时。 病床上的濯易随之猛地惊醒。 他本能地迅速拿起手机,缓了几秒,继续拨打。 依然关机。 才凌晨七点,再等等…… 一直等到中午,电话仍旧没有拨通。 濯易有些着急,趁严彬中午出去,他掀开被褥,找到换洗衣物。 匆匆套上,他戴好围巾鸭舌帽,闷不吭声地离开医院。 他去了许念公司。 她给他的通行卡忘在了酒店,无法再来去自如。但他年前来去多次,无意间便记熟了她外间的总部电话号码。 拨过去,恰好是苏榴接听。 “濯先生您不知道?我们许总出国了……”她听出了濯易声音,一时口快后便显得有些嗫嚅犹豫,作为许总身边亲近的秘书,她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为什么前阵子如此亲密的男人如今竟然联系不上许总?很大原因可能是失宠了。 “她去了哪里?” “不好意思濯先生,这是许总工作方面的行程,我实在不方便透露。” 濯易双眸黯然失色,他虚弱地靠在冰凉的方柱上,“告诉我是哪个国家也不可以?” “很抱歉。” 刚挂断电话,严彬又拨了进来。 濯易摁下接听,不等他出言,麻木的说了句“我会回去”便直接挂断。 他走在暖意融融的街头,与全世界的欢声笑语擦肩而过…… 阳光也浸入不到他心底。 从头到脚都是凉的。 电话拨不通。 濯易想,可能是…… 可能是真到了那一天,当她关上那扇门时,他就只能徘徊在周边,怎么都没办法再朝她走近,他见不到她了。 不知该去往何处,胡乱走着,累了就坐在树下长木椅上。 濯易低着头,脑袋里空阔茫然。 椅下一只流浪狗盘成一团晒着太阳,它灰色毛发在风吹雨打之下失去了光泽。 与它漆黑的眼睛对视着,濯易好像在它眸子里看到了可怜的自己。 第59节 起身,想离去前给它买点零嘴,掏了掏口袋,没有钱,那他刚才怎么打车去的许氏集团?好像是刷的脸,被女司机师傅认出来了…… 他真可怜,还有可笑。 吸了吸鼻子,濯易愧疚的望着流浪狗,他弯腰摸摸它头,“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流浪狗眼睛清澈而明亮,像是能读懂他的善意,它轻吠一声,朝他摇了摇尾巴,却转身朝反向离去。 它不跟他走。 它习惯了自由,也在风吹雨打之下磨练出了强劲的生存能力。 一条狗尚且如此,他却为何要沮丧挫败? 濯易抿了抿唇,他得先回去。 他可以去她家问张伯萍姨,可以问所有知道她下落的人,没错就是这样! 但首先,他得离开这个不知道是哪里的鬼地方。 给严彬打电话,老实听他骂了半个钟头,车终于开了过来,一直数落到医院,等他暂停,濯易默默道,“我想开机前去一趟国外。” “你做什么?散心?”严彬歪着嘴角点头,“可以,不过得等病情稳定些。” “我去找她。”濯易喃声自言自语答。 回医院取了钱包和被助理从酒店带过来的手机,傍晚时分,濯易再度溜出医院,他去了许念家。 可惜的是家门紧闭,大概她去了国外,张伯萍姨便回家了…… 他没有他们电话。 濯易颓败地倚在栅栏旁,懊恼不已。 黄昏里,他逐渐清瘦的脸颊被光影衬托得愈加挺拔。 是不是可以问唐以致? 他经不住诱惑的开始翻找手机通话记录,很容易辨别找出了那串数字。 几经折磨纠结,他顾不得了…… 穷途末路时,原来人真的不会管是敌是友,他只知道,不能放弃任何一个机会,他不能让时间一点点流逝,他无法想象时间慢慢会将她脑海里对他的记忆都模糊,最终磨灭…… “喂?” 耳畔传来一记低沉威严的低问。 显然他也不屑于留存他的联系方式,濯易低眉道,“我是濯易。” 对面缄默,久久不言。 气氛尴尬,濯易嗓子因窘迫变得有些干哑发痒,他忍不住轻咳一声,打破了沉寂。 随后,一声嗤笑响起,唐以致的声音透着凛冽和陡峭,“怎么?你是来耀武扬威的?很抱歉,我并没有把一个会作出如此愚蠢决定的女人放在心上,我手中每一个工作都比她重要且有趣很多。” “我……”听出他欲断然挂断的意图,濯易怔了一瞬,忙道,“等等,其实我是想请问,请问你是否知道她现在人在哪一个国家,我……” “嘟嘟嘟……” 忙音萦绕。 挂断了。 濯易心像被一只猫爪挠着。 他一会儿想笑一会儿犯愁,唐以致的话像一粒定心丸,但她的不知所踪又令他彷徨不安。 蹲在门前,濯易傻傻的变换着表情,最后难以抑制地继续给唐以致拨了过去。 他不接。 濯易没辙,徒步走了一公里,他找到附近的公用电话亭,腆着脸皮给他打电话。 可一等他出声,唐以致就毫不迟疑的挂断了。 再换号码,也不接。 濯易拦了辆车,失落的回医院。 他也不想这样,这样的方式实在是逊毙了…… 只是怎么办?他找不到她,一想到这里,心就恐慌就紧缩就颤栗…… 夜里。 濯易被严彬和助理一起喷了个狗血淋头后,开始被实施□□计划。 他不悲不喜的坐在床头。 严彬也面无表情的坐在床榻边翻微信朋友圈边瞪他。 “咦,周子舰出国了?”严彬嚼着香蕉,瞪一眼发呆的濯易,低眉继续看,口齿不清的絮叨,“潇洒啊,真会投胎,我下辈子不指望别的,只要能做金主的狗腿子就心满意足,哎,跟着……”正怨念着,手里陡然一空,严彬怒目,握着半截香蕉抬头,想发火。 却见濯易正捧着抢过去的手机笑得痴傻。 他一边笑一边用亮澄澄的眼睛看他,像是遇到了天大的好事,喜得不知所措无法言语般…… 濯易紧紧攥着手机。 他嘴角不自觉上扬,抑制不住地。 怎么没想到周子舰? 他充满感激的望着严彬,猛地掀开被褥,抱着手机冲进了卫生间。 严彬:“……”突然用这种小宠物般的眼神看他?啧啧……知道他的好了吧?哼,仰起下颔,严彬咬了口香蕉,他对他可真是操着老妈子的心,这样的好经纪人打着灯笼都难找了,他傲娇地朝洗手间扬声道,“你知道我对你好就乖点,别整日闹失踪,跟叛逆期的孩子一样,感谢我就让我少操心……” 这些话,严彬说得心头有些热乎。 可等到翌日,医院没了人时,他整个人简直快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写一个胖子逆袭的男主= = 第四十九章 如果外貌评分满分是10的话,唐晓珊应该最多只能打4分。 身高158体重80斤,瘦不拉叽毫无女性曲线,皮肤还不错但是算不上白,头发半长不短也没什么发型可言,发质也非常一般。 最重要是五官平平,鼻子不够挺眼睛不够大,嘴巴不够小巧眉毛不够细,脸型倒是不错,但是再好的脸型没有好的五官配也白搭,反正没有哪里特别突出的。 稍微捯饬一下倒也算是个外国人眼里的东方美人,但是显然东方本地人不是很懂得欣赏这种美,最起码唐晓珊身边的人全都欣赏不了,在大家眼里她就只是个最多打4分的路人女,还是个没人要的剩女。 唐晓珊今年27,其实在大城市里这年纪也算不上大,但是架不住别人不这么想啊。 用唐晓珊她妈金明月的话来讲,唐晓珊就是在丢唐家的人,对不起天对不起地,还对不起唐家的老祖宗,更对不起她这个当妈的,让她成了亲朋好友间的笑柄。 唐晓珊不明白了,她也算得上是年轻有为小有成就,国外名校毕业,现在a市开了家留学中介机构,年收入也有个四五十万了,虽然在a市这样的大城市算不上什么,但她才起步没多久,前途大好,怎么就丢人了?怎么就成笑柄了? “你赚这么多钱有什么用?”金明月躺在床上一脸心痛的样子,“你赚这么多钱还不是嫁不出去?你都27了,你要是长得好看点我也就不担心了,长得好看37都有人要,可你照照镜子,你这个长相只有年轻的时候才好找对象,年纪大了谁要你?你还跟我挑三拣四,还列了一大串的要求出来,敢情你还要征婚啊?你自己的条件你自己不知道?” 唐晓珊无奈:“妈,我现在过得很好啊,这都什么年代了,嫁人不是女人唯一的出路了,那谁,你喜欢的那个女明星四五十岁了还没结婚呢,怎么没见你说她。” “你能和她比吗?”金明月眼睛瞪大,“她年轻那会就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就是四五十岁了也比你好看,况且人家只是不想结婚,追求她的人肯定海了去了,你能比?你脸可真大。” 唐晓珊:“……”你是我亲妈? “你看看你提的要求,什么年薪五十万以上,你觉得有可能吗?身高175以上,你自己也就158,男的比女的高个十公分就差不多了,你还要求年纪不能超过30岁,你怎么这么多事啊?” “可我自己一年也能赚四五十万,我想找个和我差不多的有问题吗?我虽然158,但我穿个高跟鞋也上160了,男的本来就见矮,况且我就喜欢高点的,175是最低要求了,有错吗?再说了,年纪太大我怕有代沟,我就喜欢和我差不多的,这也有错?” “是,你的要求是没错,但人家身高180年薪五十万的大小伙子能找你这样的?他们这么好的条件肯定想找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啊,轮得到你吗?你是年轻啊还是貌美啊?你说话之前到底有没有过过脑子啊?” 唐晓珊讪讪道:“所以我这不是正在找嘛,你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你不急我急啊,再拖下去你倒贴都没人要了!” “有这么夸张吗?大不了不嫁人了,为了结婚我总不能委屈自己吧?” “不嫁?!”金明月从病床上挣扎着坐起来,“你都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笑话我们母女俩的!你爸死的早,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容易吗?我一个寡妇,这二十几年我听过不知道多少风言风语,都忍了,就指望着你出人头地找个好工作然后嫁个好人家,那我这些年的辛苦也就值了。可你倒好,27了连个对象都没有,更别说结婚了,现在大家都笑话我,说我老公死得早,而我女儿连老公都找不到,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还不是没人要!” 唐晓珊抚了抚金明月的背:“妈,你管这些做什么,那些人就是嫉妒我呗,笑话我的人里面有几个赚钱比我多的?” “嫉妒你什么?嫉妒你嫁不出去?!”金明月捂着心口,“你是没爹的,就这一项就得赶走不少人,你爸要是车祸什么的也就算了,他是胃癌啊,现在都讲究个什么遗传不遗传的,反正我也搞不懂,你大学那会我就催你找了,哪怕带个外国女婿回来也行啊!可你呢?” 这些话唐晓珊都不爱听,但是谁让这是她亲妈呢,这次金明月突然在家里晕倒她也吓了一跳,保姆说是接了个电话就晕倒了,后来唐晓珊一问才知道,是她奶奶打过来的,也就是金明月的婆婆。 唐晓珊叹气,估计奶奶又说了什么刺激她老妈的话,她老妈本来就有高血压,受刺激就容易犯病。 唐晓珊爸爸早逝,婆媳关系显而易见不会太好,好多人都说是金明月克的,而且她又生了个女儿,老一辈的封建思想唐晓珊不懂,但是当年她爸爸去世的时候着实撕了一场。 唐家那边都怕金明月带着唐晓珊爸爸的钱改嫁,那时候唐晓珊的爷爷奶奶和几个叔叔婶婶都让金明月把家里的钱房交出来,说唐家会帮着养女儿,金明月性子烈,找娘家人撑场子打了一架,然后唐家人才稍微收敛了点,但是这些年的风言风语是一直没停过。 唐晓珊那时候还小,才几岁的小孩子能帮得上什么忙,她现在想来,自己老妈确实吃了不少苦,一个收入低微的女人把她拉扯大还支持她出国深造,真的挺不容易的。 “其实也不是没人在追求我,我隔壁公司就有个人对我有意思。”唐晓珊安慰金明月,“所以老妈你看,我也不是没人要的。” “真的?”金明月一听顿时有了精神,“你怎么不早和我说啊,真是的,看我干着急你高兴啊?这人做什么的?带回来给我看看啊。” 唐晓珊抿嘴道:“我要是喜欢早带回来了,问题是我不喜欢啊,没钱就算了,长得也不咋地,跟个瘦猴似的,本事没看见,吹牛倒是比谁都厉害。” “你这眼光能看上谁?谁在你眼里都不行,你还想不想结婚了?”金明月白了她一眼,“你先把人请来吃个饭,让我把把关,没钱怎么了,没钱老实啊,男人有钱就变坏,钱多不是好事,而且有钱的肯定要找漂亮的,轮不到你。” “妈,你就别折腾我了,我真的不喜欢他,就算急着结婚也不能在垃圾堆里找男人吧?”唐晓珊有点无语,“不结婚不会死的,我现在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你也说了,好男人看不上我,我能找的就是次等货,可我干嘛非得降低生活质量去找个男人过日子,我图什么啊?我脑子有坑啊,一个人哪里不好了?” “你!你要气死我啊!”金明月又开始捂心口,“你出去,我看到你就来气!” 唐晓珊只好道:“那行,我让小梅送点清淡的饭菜给你,医生说最好暂时别出院,再住两天吧,下班了我再来。” “别,你可别来了,我看到你吃不下饭。”金明月赶人,“你让我多活两年吧,过两天再来,不然就把男朋友带回来我看看。” 唐晓珊无奈:“那今天就让小梅陪夜,有事打我电话啊。” “知道了知道了,走吧走吧。”金明月不耐烦地摆手。 …… 刚出医院唐晓珊包里的手机响了。 “喂,简钱啊。” “中午有空吗,我正好和一个朋友在你公司附近谈事情,现在谈完了,约你吃个午饭,赏不赏光?” 第60节 “嗯……”唐晓珊看了看时间,确实该吃午饭了,“行吧,哪个餐厅?” “香满园呗,那家做的川菜最正宗了。” “行,我这就过来。” 简钱是唐晓珊为数不多的男性朋友之一,两人当年一块留学,当了四年的大学同学,感情不可谓不深厚。 唐晓珊一直觉得男女之间是有纯友谊的,毕竟越丑越纯,她这样的长相在简钱这样的高富帅眼里真的没什么意义,估计和男人也没差了。 但其实简钱在唐晓珊眼里也没高到哪里去,大学时候的简钱可是个三百斤的死胖子,还是个被女神踩到脚底不屑一顾的死胖子,当时他哭成傻逼的丑样子唐晓珊到现在回想起来还有心理阴影呢。 唐晓珊是看着简钱一点点瘦下来的,当时还是她每天掐着表督促锻炼的,她完全没想到简钱有一天会成为男神标杆,只可惜他瘦下来的样子他早一届毕业的女神没眼福看到,不然肯定后悔得痛哭流涕。 而在毕业回国之后唐晓珊才知道简钱的家世背景,她没想到一直和她同甘共苦打工的穷小子原来竟是只家世显赫的丑小鸭,以前她还觉得简钱的名字俗气,简钱简钱,捡钱捡钱,他爹妈是有多缺钱啊取这么个名字,可谁想人家是真的捡钱,睡在钱堆里捡,名字一下变得高大上充满富贵的气息了。 唐晓珊开始还觉得有点尴尬,两人差距太大了,做朋友感觉怪怪的,但简钱对唐晓珊倒是一如既往,用他的话说:他们俩可是有过革命友谊的呢,哪里能被金钱这种世俗的东西所影响。 唐晓珊黑线,啥革命友谊?追女神被甩的友谊还是死肥被嫌弃迫不得已减肥的友谊?拜托,那都是你的黑历史,和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我就是个吃瓜群众而已。 简钱订的是包间,唐晓珊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满了菜,都是她爱吃的,简钱对她非常了解,一早就帮她点好了。 “怎么这么慢啊,公司很忙?”简钱帮唐晓珊拉椅子。 “没有,我是刚从医院过来。”唐晓珊用湿巾擦手,“我妈高血压突然晕倒了,不过现在好多了,没什么大碍。” 简钱有点担心:“我妈也有这个毛病,得好好养,在哪个医院啊,我去看看她吧。” 唐晓珊摆手:“别,千万别,你这个长相我妈看到只怕要吓死。” 简钱:“……”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其实我一直想问,我们怎么说都是朋友吧,而且还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介绍认识下父母是很自然的事情,我爸妈你也是见过的,怎么你就不介绍你妈给我认识?”简钱问道。 “啊?这不是男女朋友的相处模式吗?我们又不是在谈恋爱,用不着介绍父母。”唐晓珊皱眉,“况且我真的不想让我妈看到你,我总共也没几个男性朋友,但只要是她知道的,她都要想方设法查到对方祖宗十八代然后想方设法撮合,我有两个朋友就这样和我友尽了。” 她心里苦啊。 简钱笑道:“这有什么,年纪大了也就这点乐趣了,都想儿女有个好对象成家立业,然后他们就能享享清福,你就当逗她开心吧,我最擅长应付那些长辈了,你放心。” “可拉倒吧。”唐晓珊拿起筷子准备开动,“你愿意折腾我可不乐意,她要是真撮合我们俩那可蛋疼了,这不浪费我时间嘛,我们根本不合适。” “你就这么不乐意和我凑一对啊?我有那么差吗?”简钱装作生气的样子。 “你不差,可你看我们俩般配吗?她要是对别人说我们是一对有人信?那说出去就是个笑话,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 文/所有人都觉得我老公会出轨 作者有话要说: 待替换~~~ 第五十章 “自杀?!”简钱也吓得不轻,“怎么回事?!” 唐晓珊拿着电话喘着粗气:“小梅你稳住我妈,我马上就过来!”她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金明月虽然平时总挤对她这个女儿,但对她也是真的好,自从唐爸爸去世之后她们母女俩就人见人嫌了,两人相依为命,金明月对她这个女儿可谓是倾尽全力地去培养,现在才开始享福就出这事…… 唐晓珊心里真的特别懊恼,早知道在医院就不应该说那些话的,她现在恨不得飞到医院去。 简钱连忙帮唐晓珊拿包开门,“走吧路上说,我送你去医院。”唐晓珊这状态可不适合开车。 唐晓珊虽然听自己老妈说过无数次想要寻死的话,但她一直以为是开玩笑的,什么“你再不嫁人我死了算了”、“你这样嫁不出去被人说闲话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等等这类的话,她不知道听过多少回了,也从来没当真过,心说谁还没个口头禅呢,她老妈可能就好这口。 可没想到说着说着还真的实施操作了,就因为她找不到对象! “你说是不是我一直不肯结婚她才寻死啊?我是不是不孝顺啊?她就我这一个依靠,平时又要面子,可我嫁不出去让她在亲戚朋友那里抬不起头来。”唐晓珊坐在副驾驶头靠着窗户,又心焦又伤心。 “幸好是在医院,不然我真是……”唐晓珊揉了揉额头。 “你先别自责,小梅刚刚也说了,阿姨现在状态稳定,你去了之后和她好好聊聊,我相信她肯定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简钱也有点懵,怎么好好的人说自杀就自杀了,不是上午还好好的吗,据唐晓珊说还中气十足教训人呢。 “嗯。”唐晓珊点点头,“反正待会她说什么我都先答应下来。” 二十分钟后。 “妈!”唐晓珊冲进病房。 “晓珊姐。”保姆郭小梅正在削苹果,看到唐晓珊进来连忙站起来。 “妈,你要不要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唐晓珊走到病床前仔细查看,发现自己老妈好像没哪里不妥才微微松口气,不过她心放下来后眼眶就红了,“妈,你有什么就和我说啊,你哪怕骂骂我,你要我找对象我会找的,你多说我两顿我就答应了……”说着她就哭了出来。 躺在病床上的金明月有气无力看了唐晓珊一眼:“我说有什么用,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全都当耳旁风,那些人天天笑我,你都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 “我现在知道了,我以后都听你的。”唐晓珊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擦了擦眼泪,“你以后有事就和我好好商量,别再吓我了。” 金明月动动嘴巴没说话。 唐晓珊突然想到中午那个电话,心想这正是安慰自己老妈的好机会。 “奶奶中午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宋家奶奶给我介绍了个人。” “她介绍的?”金明月终于有了点反应,女儿有人介绍男朋友是好事,但是想到是自己婆婆介绍的心情又有点微妙。 “嗯,我准备明天去见个面吃顿饭,你说你好好的你折腾什么,我又不是不结婚,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你让我慢慢找啊,我多见几个肯定就能定下来了。” “你就会哄我。”金明月撇撇嘴。 “你还用我哄?你投河都干得出来,谁能哄得了你啊。”唐晓珊想了想道,“你这投河的事可不能再干了,这说出去真的不好听,你想想,谁会要个成天闹自杀的岳母啊,你这一闹你还指望我能嫁出去?谁肯要我?” 总之不管怎么样,她得先绝了自己老妈要自杀的心,她的小心脏经不起折腾。 金明月自知理亏,语气一下好了很多:“那你明天穿好看点,你那套红色的裙子就蛮好看的,好几千块呢,明天穿去吧,表现好点,这个不成还有下个,你不出差错别人下次还会给你介绍的。”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唐晓珊感觉心好累,终于把人给哄住了,她真是不容易。 “阿姨你好。”这时候简钱突然进了病房,他仿佛自带光环一般,一出现房间里所有人都有点愣,这病房有四个床位,包括家属在内也有十来号人呢,齐刷刷看着简钱有点呆,削苹果的小梅差点削到手。 因为简钱长得太好看了,跟电视上的明星似的,个子高穿得又好看,和这普通的病房真是一点都不搭,看上去格格不入。 金明月一开始还没回过神来,因为她根本就不认识简钱,直到对方站到她床前她才反应过来,这谁啊?“你是?” “我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的吗,你怎么进来了。”唐晓珊小声对简钱挤眉弄眼,她真的很怕她老妈“骚扰”简钱。 “我这不是担心阿姨嘛。”简钱把水果篮放到床头柜,这是他刚刚让护士临时买的,“阿姨,我是晓珊的朋友,我叫简钱,平时我经常听她提起你,一直想找机会来拜访,今天终于见着了,你比想象中年轻得多啊。” “你好你好。”金明月有点受宠若惊,女儿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朋友的啊,跟个明星似的,长得也太好看了点,这个子高的,怎么也得有个一米八一米九了吧? 长得好看说什么都对,接下来金明月跟换了个人一样,和简钱说话那叫一个春风和煦,两人聊天很是投机,唐晓珊叹为观止,想不到简钱说对付长辈有一套不是吹牛的,他真的哄得住。 “哎呦,怪不得呢,原来你家里开公司的啊,我就说你气质一看就不像是普通人。”金明月对简钱赞不绝口,精神也特别好,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刚刚投过河的人。 “妈,我也开了个公司呢。”唐晓珊插嘴道。 “啧,你那小破办公室算什么公司。”金明月摆摆手。 唐晓珊:“……” “对了,你和我们家晓珊是怎么认识的啊?”金明月对这个挺好奇。 “我和晓珊是大学同学,那会我受了她不少照顾。”简钱笑道。 “哦~怪不得呢,我们晓珊真是好福气,能有你这么个同学。”金明月越看简钱越满意,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唐晓珊看得直皱眉,心说不好,老妈不会又整幺蛾子想要撮合吧? 又聊了会医生来了,说是金明月的情况需要多休息。 “你回去吧,我也没什么事了,我保证不投河了,我就是一时想不开。”金明月让唐晓珊放心走,“你回去好好收拾收拾自己,明天要见人的,早点睡,到时候化点妆什么的。” “你先下楼吧,我马上跟来。”唐晓珊让简钱先走,她还有话要和金明月说。 “好,我在车里等你。”简钱挥挥手,“阿姨再见,改天我再来看你。” “好好好。”金明月也笑眯眯挥手。 这两人互留了联系方式,想要联系很方便。 “妈,你可别整幺蛾子,我之前几个朋友被你一弄都快和我翻脸了,搞到朋友都没得做,你别害我。”唐晓珊很担心自己老妈又做矬事,简钱是她多年的好朋友,她不想给他添堵,所以就支开他想和自己老妈好好谈谈。 谁知金明月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她:“你想什么呢,我以为你妈闲着没事做就会瞎折腾啊,我有自知之明的好不好,我女儿什么样我心里有数,你乐意我还不乐意呢,你也不看看人家的条件,摆明了和你没戏,我会上赶着自讨没趣吗?你都27了,我比你急,我能给你瞎浪费时间?我就是看这小伙子人不错,你有这么个朋友我也替你高兴,你还敢想和他怎么怎么样,你脸可真大。赶紧走吧,别让人家等,明天我给你打电话,你一定要穿那套红色裙子啊,你穿那套最好看了。” 唐晓珊:“……”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咧?敢情我白担心了这三四年? 回去的路上唐晓珊感觉自己像是脱了一层皮,这一天过得可真累,她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妈,哦对了,还有那么个奶奶,她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对不起啊,刚刚自作主张,你妈和你说什么了?”简钱挑眉问道。 “没啊,没说什么。”唐晓珊揉了揉脸,“你想她说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简钱语气里好像有点期待的样子。 “你吃饭的时候不是说你妈有撮合人的爱好吗?” “哦这个啊,你放心吧。”唐晓珊摆摆手,“我妈说她有自知之明,她一看我和你就不是一路人,不般配。” 简钱:“……” “你送我去趟世纪广场,我买双鞋,明天裙子要配,我那双红色高跟鞋后跟有点松了,我买双新的。”唐晓珊决定听老妈的话,明天相亲好好打扮一番,“唉,说不定过几个月你就能参加我婚礼了。” 简钱:“……” “儿子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你早上不是说今天工作挺多吗?”谭敏看到自己儿子这么早回来觉得挺奇怪的,她儿子可是工作狂啊,加班是常态,这才下午三点,不科学啊。 简钱脱掉西装外套递给佣人,“嗯,我没什么心情,我先上楼了,吃饭的时候叫我。” “等一下。”谭敏叫住简钱,“什么叫做没什么心情,你今天干嘛去了?是不是公司出什么事了?” “公司好得很,妈你就别问了,是我的私事。” “什么私事不能让我知道啊?”谭敏不太高兴了,儿子竟然还有事瞒着她。 “妈。”简钱转身走过来坐到谭敏身边,“我有个朋友要去相亲了。” “这是好事啊,你也该相亲了。”谭敏很喜欢这个话题,她想儿子结婚想疯了,“说到这个,你周伯伯的女儿,就是菲菲啊,她从澳大利亚回来了,你改天抽空去请她吃个饭。” “我和她又不熟,吃什么饭,她又不会做生意,浪费我时间。”简钱不太乐意。 “怎么就是浪费时间了!”谭敏瞪他,“你年纪不小了,该结婚了,菲菲我这孩子我也是看着长大的,真心挺不错,你去相处试试。” “我不喜欢她。” “你不相处怎么知道不喜欢,你也说了,你朋友去相亲了,这又不丢人的喽,你自己又不谈一个,又不去相亲,你要成仙啊?” “没,我喜欢的人又不喜欢我,我谈个毛线啊。”简钱捂着小心脏,为什么他喜欢的人都不喜欢他,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是这样,全都是他单相思,表白没有一个成功的,这次更绝了,没表白就被out出局了,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第61节 谭敏怒目:“你不想结婚你就直说,至于和老妈这么拐弯抹角吗?啊,什么叫做你喜欢的人又不喜欢你,骗人骗到我头上来了啊,你倒是和我说说,你喜欢谁啊她能看不上你?你当老妈不知道,喜欢你的能从我们家门口排到**,你骗我也找个好的理由啊,你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大了老年痴呆了?” 简钱:“……”心里苦,没处说理。 …… 第二天唐晓珊起了个大早,她要洗澡洗头做头发,还得化个精致的妆容,这得费不少功夫,而且约定的见面地点离她家挺远的,万一遇上堵车就糟糕了,早点出发是好事,免得迟到了被人诟病。 迟到是美女的特权,她一个路人甲还是安分点好。 “喂。” “晓珊,你出发了没有?” “准备出门了,怎么了?” “你开视频我看看,我不放心。” “妈你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男人都是看脸的,你打扮好了让人赏心悦目,那成功的机率也就大一点,你相次亲不容易,要好好珍惜。” “知道了。”唐晓珊无奈开了视频通话,让金明月点评指点一番后才得以出门。 一般来说,大多相亲就是男女吃个饭这样子,聊得来继续,聊不来就pass,家长来的比较少,一般两家很有诚心要结亲才会弄得那么正式。 唐晓珊以为今天也就自己一个人和男方见个面吃个饭,谁想在约定餐厅等到了一大帮人。 她来得早,提前四十分钟到的,点了壶茶等了一个小时才等到人,当下她心里就有点不快了,她作为女方都知道提前,这男方也太不尊重人了,迟到了将近半小时。 对方说是堵车,可a市堵车是常态,不知道早点出门吗? 迟到就算了,还带来了一大帮的人,而且不止男方带了亲友,唐晓珊发现自己也被强行带了亲友。 ——她奶奶和姑姑也来了。 我滴个老天爷,这两个祖宗也来了,这亲还能相? 双方互相做了个简短的介绍后就坐了下来,亲友团们倒是喜气洋洋的,两位主角表情就有点微妙了。 唐晓珊看到男方第一眼就想回家了,因为实在是太矮了! 她158,穿了高跟鞋大概163的样子,可这男的刚刚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发现竟然能和对方平视!这人身高绝对不会超过165的! 而且矮就算了,还胖,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的臃肿油腻,后脑勺刚刚唐晓珊瞄了一眼,发现发量有点少,估计有点秃。 脸就更不用说了,想也知道会是怎样的一张脸,唐晓珊想捂脸走人,她的条件真有那么差吗非得介绍个这样的对象给她。 “你这一身谁给你配的,还穿高跟鞋,妖里妖气的,这是个老师,你穿这样像什么样子。”唐晓珊的奶奶杜金凤对孙女的打扮很不满意,这高跟鞋一穿看上去比男方都要高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是故意挤对人呢。 “奶奶,这人也太矮了,我看不合适。”唐晓珊小声道。 “你懂什么,矮怎么了,人家是老师,受人尊敬得很,你也就一米五几,他稍微比你高点,正合适。” “……”正合适?您老眼神呢,这人又矮又胖又油腻,哪合适了?长得丑不是罪,但是把自己收拾干净是最基本的吧,这满脸油光的,看着他我饭都吃不下了。 唐晓珊觉得自己好苦逼,她来之前就知道男方肯定不会太好,但没想到会这么糟糕。 第五十一章 . 第五十一章 气候渐暖,满树满树的绿芽从冬日里钻出了头,活泼的点缀着这个美好的季节。 这样适合恋爱的春天,濯易却只能依依不舍的进了《归隐》剧组。 剧组拍摄地定了三处,除却s市的影视基地外,还要去高山流水的g市与t市取景。 s市短短拍摄一周后,剧组转战g市。 这日傍晚,许念亲自开车送濯易去机场。 “大概会待半个多月。”濯易坐在副驾驶座,蔫蔫垂着脑袋,显得无精打采。 “嗯。”许念颔首,“那边可能比较冷。” “再冷也不敌心冷。”呶了呶嘴,濯易嘀嘀咕咕呢喃道。 许念笑了笑,没说话。 汽车在七点左右抵达机场。 天色昏暗的笼罩着来去匆匆的人群,上演着一场场离别与重逢。 濯易在车内坐着不肯动,许念也不催促他,她拿着手机,查看最新财经方面的新闻。 光亮打在她如玉的脸颊,衬得她双唇粉嫩而富有光泽,濯易掀眸瞥了她一眼,有点不开心。他倏地背过身,侧靠在座椅上,手指用力抠着沙发垫,发出不大不小却很令人在意的窸窸窣窣声,有点闹心。 许念没抬头,轻声道,“很贵的,你别弄坏它。” 弄坏了他可以赔。 有什么了不起? 濯易抿唇,气鼓鼓地收手,瞪着圆圆的眼睛盯着车窗外。 半晌过去。 他沉不住气地旋身,定定瞅着她专注的侧脸,不说话。 许念似有所觉地抬头看他,嘴角微弯,复而低头看了眼手机,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进候机室?” “不用,我自己下去。”看她几秒,濯易闷声道,他犟着脖颈戴上鸭舌帽,帽檐猛地用力往下扯,遮住眼睛,口罩则又严严实实挡住下半张脸。 “砰”一声推开车门,濯易怀有小情绪的快步绕过车,头也不回地进机场。 这样看得见路么? 许念放下手机,锁好车跟着走下去。 他步伐太快,她跟不上。 一前一后,中间隔着重重路人,许念双手插入樱粉色风衣口袋,攫住人群里那道出挑的背影,他想要什么,她是清楚的,只是—— 腻腻歪歪对她来说有点怪怪的,说舍不得说好难过,她实在难以启齿,所以她没有办法满足他,尽管这看起来似乎并不难。 望着他走到检票口,许念驻足,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她蓦地垂下眸,心口戛然微堵。 所以,大家偏爱的都是会撒娇的女孩…… 身边来来去去,暗影不断。 蓦地,她脚跟前好像定住一片身形。 许念仰头的瞬间,整个人忽然被拥住,他用长长的外套裹住她,两人毫无间距的贴在一起,气息相融温度相递。 张了张嘴,许念想试着说些什么,可话语堵在咽喉间,怎么都无法逾越。 扯下口罩,濯易吻了吻她额头。 率先道歉道,“对不起,我不该和你的手机生气,毕竟它没有和我争宠的能力,难不成我还没有它长得好看?” 这声道歉,好像是在谴责她的意思。 许念抿出一点笑意,趁他离开她额头那一秒,她微微踮起脚尖轻轻触了下他唇,“算赔礼。”她有点赧然道。 濯易忍不住笑了笑,却又努力矜持的点头,“这是赔礼,这是吻别礼。” 说着,他俯身再度吻住她唇瓣,很轻很轻的吮吸…… 剧组分几批去g市。 其中和濯易同去的一批正结伴准备去检票。 “诶……”其中一个男演员眼前一亮,指着某个方向道,“那不是……”话未说完,猛地瞪大眼,迅速垂头,当然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然而大部分人都朝他所指的方向投去了目光。 严彬:“……”他嘴角抽了抽,缩了缩脖颈,醉了,亲嘴干嘛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果然谈恋爱的都没脑子,好歹顾及下他这种单身汪的心理素质行不行? 副导演意味深长地斜了严彬一眼,嘴角微勾,不说话。 大家的表情都无声胜有声,严彬只能吹着口哨做出一副“那是谁我不认识”的样子…… “你一定要记得想我。”替她理了理碎发,濯易低哑着小声道,“哪怕每天只在睡前想一分钟。” 许念顿了下,望着他点头。 她应该不止只想他一分钟的! “我送你上车。”濯易低眉扯上口罩,揽住她肩送她出机场。 许念攥住他袖口,“我送你登机,你怎么又送我出去?” “没有办法。”濯易哼哼睨她一眼,“因为我比你喜欢我更喜欢你。” “可是……”许念想辩驳,却又不知如何拿出凭据,爱情这种东西不能论斤论两的去称重,她只能不赞同道,“可我每天都会多一点喜欢你。” 她的声音清浅。 透着一点郁闷和不服输。 像春天的桃花花瓣从高处洒落,慢慢拂过他的耳畔,濯易怔了一瞬,猛地顿步。 她诧异地偏头看他,唇形微动,似乎在问“怎么了”? 可他脑中嗡嗡不断,一片空白,她的话不断重复播放,让他的心尖陡然生出密密匝匝的喜悦,喜悦到没有言语能表达,他只能—— 只能再度吻住她! 他不想走了。 都怨她。 让他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设一秒之内全然崩塌…… 第62节 然而不能不去! 为了能在外人眼里更配得上她,他需要好好的努力的去工作才行。 飞机启程,穿入夜空。 s市逐渐陷入沉寂。 分别的日子里,濯易拍戏,许念上班。 只是偶尔彼此心中都会空落落的,仿佛差一点什么才会圆满。 差的是什么? 他们都越来越清楚…… 一周后,平静的娱乐圈突然有了新动静。 媒体似乎曝光了濯易恋情。 几张跟拍数日的照片迅速在互联网上广泛流传,照片女主角身着某奢侈品牌初春系列的樱粉色风衣,身材苗条,与濯易看起来非常般配。 曝光几分钟后,像有计划般的,几张疑似女主角正脸的照片也逐渐流传出来。 是谁呢? 原来是《归隐》剧组里的一个新人女演员,叫陈曦,刚毕业就已签约知名影视公司祥瑞的小姑娘。 几张剧组照片里,她面带笑意的坐在濯易身旁,表面像是认真看着台本,可眸中喜悦却让人浮想联翩…… 加之她古装戏服外披着的那件樱粉色风衣,可与那张机场深情拥吻女主角的外套一模一样。 这年头,人们想象力都很丰富。 瞬间联想起濯易前不久亲口承认过的恋情,已经有喜欢的想要好好珍惜的女孩,大概就是陈曦? 或许这个陈曦就是搭了濯易这趟顺风车才能拥有《归隐》这么个强大的资源? 喔,原来如此呢? 舆论两边倒。 有的粉丝受不了这个真相,开始疯狂黑陈曦倒贴有心机,就是想靠着男神飞快在影视圈立足,呸,不要脸。 另一部分则仔细查看了陈曦的个人资料档案,发现姑娘清清白白的从正规戏剧学院出来,家世似乎不错,一些以往的视频里,她谈吐气质皆佳,是个很容易博得人好感的女生。所以这部分粉丝是愿意接受男神和她恋爱的。 但不管如何,陈曦这个名字一瞬之间红了。 热搜排行榜唰唰靠上,仅仅半个小时,她的名字一跃成为搜索量第一。 严彬在g市偏僻的山林里陪濯易拍戏。 他日日闲的无事,除了和工作人员聊天就是玩手机,所以新闻才出时,他脸色就猛地拉了下来。 抬眸望去,树林下,濯易恰好正在跟几个演员对戏,其中就有陈曦。 这女人…… 严彬厌恶的别过眼。 陈曦是祥瑞力捧的新人之一,《归隐》是男人戏,她扮演为数不多的其中一个女角色。 说实话,她平时在剧组礼貌有加,严彬还觉得挺有前途的一个姑娘,然而—— 冷冷盯着照片里的那件樱粉色风衣,严彬扯了扯嘴角,他竟然一直没发觉是一模一样的衣裳。 呵呵,那天机场恰好她是在的。 身旁不少工作人员也刷到了新闻,有的觉得不可思议,有的则微微皱眉,偷看严彬一眼,这些和严彬一样心思的都是那日见过真实场面的人。 怎么可能是陈曦? 当时她明明就站在他们身旁…… 严彬没立即回应。 反正事情已经闹了出去,一时半会她的热度不会减退。 所以说她的目的达到了。 等真相揭开,只要装无辜说不过是撞衫就好,多好的炒作和宣传。 这场戏终于拍摄完毕。 濯易穿着一身白色长袍面带笑意地走回来,让严彬给他拍照,全身照,要帅一点,因为今天换了身新戏服,要给许念看。 “要不要拿把折扇?”濯易见他举起手机,兴起的出主意道。 撇了撇嘴角,严彬哼声,“不用,你只要别笑得这么不矜持就可以,和衣服不搭,没有出尘的气质。” 是么?濯易立马收回嘴角,一脸严肃的望向远方…… 傻不拉几的。 严彬拍了给他,两人折腾半晌,他才陡然想起不对。 见濯易要走,他忙拉住他,皱眉将手机里的新闻给他看。 嘴角笑意蓦地凝滞。 濯易眸中明显冷冽下来,他盯着手机屏幕,双手不自觉攥紧。 前几日发觉她竟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外套时,他只觉得有点不舒服,有点碍眼,然后无法抑制的更加思念她。但穿什么是每个人的自由,他没有权利干涉或是让她脱下。 怔了一瞬,濯易倏地从严彬手中抢过手机,他偏头四顾,视线落在东南方一隅。 “你该不是……”严彬随着他目光望去,看到陈曦站在摄像机前,和导演以及周边的演员和工作人员说说笑笑着。 他话未说完。 濯易已经沉着脸走了过去。 剧组大半人群都悄悄停下手头工作,等着看好戏。 他们不管恋情是不是真的,但有一点几乎可以确定,是陈曦在炒作自己。 濯易身上明显夹带着一股寒风。 他的逼近令围绕摄像机在说话的一群人陡然噤声。 面无表情的在她身前停步,濯易居高临下的冷冷盯着她,双唇抿成一条线,不说话。 “怎么了?”陈曦捋了捋额发,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漂亮眼睛闪烁着无辜。 勾了勾唇,濯易嗤笑一声。 这可能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流露出如此鄙视不屑的表情,同时又透着严厉和漠然,以及强势的拷问。 “我不会再和你这样的人合作,一次都不会。”濯易终究是有涵养的人,更多恶劣的话语不会开口,猛地转身,濯易愤怒地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着愣在原地眼眶微红的女人道,“你穿那件衣服很丑,别再穿了,不是一般的难看。” 片场死一般静寂,有人出来打圆场,拉住濯易道,“人家一个小姑娘,是不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大家坐下来说清楚……” 濯易眉头深蹙,没有再顾念任何同事之谊,他猛地一把抽出胳膊,怒道,“别tm不懂装懂只会劝和,说不合作就不合作,听不懂?” 语罢,头也不回地进了保姆车,门“砰”一声关上。 一个小时后,导演包括几个平常与他交好的演员全数出动。 因为马上要开一场大戏,这场戏份陈曦需在场,没了她,剧情很难展开。 “就几分钟,你当看不见她,最重要的几个镜头过后,我们找替身,濯易你是专业演员,不要在工作上发泄私人感情。”导演了解始末后,苦口婆心的劝,他这种级别的导演,能扯下脸面跟他说这些话很不容易了。 但濯易偏偏无动于衷。 身旁演员及其工作人员也在规劝,无非是答应他拍完这场戏后不再安排他们直接接触,让他多多体谅剧组上下,大家每个部门都不容易,他不去拍,就是把所有人的心血不放在眼里。 濯易心口逐渐松动。 不是旁的,是他是演员,他懂大家的艰辛。 可是—— 真的很难忍。 “叮”一声,口袋里的手机兀然响起。 濯易绷着脸拿出手机。 是他一小时前发给许念的信息有了回复。 “不好意思,刚才去开会,手机搁在办公桌忘拿了,你穿得好少,千万别感冒,要照顾好自己。” 闷声望着信息内容,他本已动摇的决心忽然又重新坚固起来。 每次都是他这边在出问题,每次都是…… 濯易别过头,冷冷道,“对不起,但我不和她对戏,现在就让她替身上场,到时候给p个脑袋就行,或者让我的替身上场,再把我脸p上去。” 这p得—— 该有多难看啊! 电影不同于电视剧,况且他们这部片子是准备进军国际的。 陈曦倒还好说,删删减减露一两个镜头,可男主角…… 导演有些不耐烦,也有些生气。 他沉着脸从车上下去,其他人也离开,就严彬留了下来,他可没在怕的,这有什么可怕的呢?他们濯濯越强硬,上头肯定越高兴嘛…… 车门未关,不远处传来陈曦经纪人刻意放大的音量,“不就一个误会?我们曦曦完全不知情,她也是受害者,不能因为她是新人,就这样欺负她删减她镜头,这部电影我们公司可是有出资的……” “难怪这么威风。”严彬冲着门外扬声道,“原来是带资进组啊!” 濯易挑了挑眉,猛地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朝门侧挪动,他脸贴在门边,冷声冷气又略含不解的道,“带资?那有我带的资的十分之一么?” 严彬冷不丁呛了下,他咳嗽着瞪眼望着一脸愤懑的濯易。 果然气糊涂了,连这都要比? 不管怎么说,这当口,他自然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严彬努力顺了口气,扯着嗓子朝外头道,“十分之一啊?十分之一也得几千万呢吧?谁知道买这么个几两重的小角色需不需要几千万啊,不像你,多值钱啊,是捧在掌心里娇娇宝贝……” 这话—— 连濯易都臊了一脸红。 第63节 第五十二章 . 第五十二章 好好的剧组,莫名被这档子事儿闹得有些儿戏了。 两个经纪人的互相呛声,竟有种泼妇骂街的既视感,濯易脸红地瞪了严彬一眼,他关上车门,不再让他说话。 车外场地逐渐陷入沉寂,这样的气氛,大家都不敢大声喧哗,而且,他们显然也听不大明白严彬话中的深意。毕竟关于濯易和许念的关系,鲜为人知。 短短半个小时。 事情几经商量周旋之下,暂时有了结果。 陈曦采用替身上场拍摄,后期再想办法。 这场对峙,濯易在满心愧疚之下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蹙眉在微博进行了寥寥几句解释,剩下的事情则交给工作室去处理。 补了下妆,他认真上场,努力以最饱满的情绪投入拍摄,争取不耽误所有人的时间。 等到下戏,他又让严彬订了许多丰盛的小吃茶饮和零嘴以慰劳工作人员,算是有赔罪之意。 另一边,网络上关于这段恋情的传闻一波三折。 因濯易这边辟谣很快,且言语坚定,使得剧情突然变得跌宕起伏起来。 可部分吃瓜路人却非要暗戳戳的去设想内情,譬如恋情是真只是濯易才发觉着了心机女道了,于是便恼羞成怒立即否定事实真相。 “呸。”许氏集团总裁办,一道不屑的声音突然从电脑后传出。 “怎么?”坐在旁边的秘书之一李雯见苏榴突然义愤填膺呸了一声,便有些莫名其妙地偏头朝她电脑屏幕睨了一眼,转而轻笑出声,“你还这么关注娱乐新闻啊?” 将近下班的时间,但到底还是没下班。苏榴轻咳一声,她讪讪叉掉网页,愤愤不平道,“真看不惯那些网上的键盘侠,不明真相却自以为世界没有事情能瞒过他们那一双慧眼。” “噗,犀利。”李雯随口附和,又不以为意道,“不过你怎么会知道所谓的真相是什么?明星嘛,他们口里说的不一定就是事实。” 这话明显是质疑濯易所发的微博内容,其实他的解释极其简单。 “不是真的,请别再让这些无聊的事情影响我爱的女人。”单单一几句话而已。 苏榴支吾了一声,闭口不言。 心内却想,不只是她知情,其实你们也是八卦的见证者啊,那个被你们天天挂在嘴里议论的“送爱心人士”就是濯易本人啊…… 眼神闪烁地抿了口水,苏榴摇了摇头。 前段时间,她本以为许总和濯易之间的关系吹了,没料到年后竟又热乎了起来,且感情似乎比之从前更加浓厚的样子。 难怪最近一两周不见他过来送便当,原来去外地拍戏了? 捧着马克杯,苏榴突然觉得,或许他们是真爱吧…… 毕竟眼神骗不了人。 不厌其烦的日日亲手给一个女人做饭,没有几个男人能做到。 叹了声气,为表支持,苏榴打开网页,给濯易这条微博点了个赞,并在李雯催促下匆匆留了条鼓气的评论,“加油,好好保护我们许总。” 下班时间到了。 秘书们收拾着手头东西,苏榴刚拎起包,就见许念从办公室走出。 她表情一如往常,没流露出伤心或是愤怒的样子,也不知是否知情…… 许念朝她们看了眼,颔首示意后,转身离去。 网络上的事情,她知道。濯易有给她复制新闻图片发送过来。 不至于生气或是介意,娱乐圈和商业圈从另外一方面来看,有些类似,为了达到目的,有些人都会选择违背道义利用别人往上爬。 但是—— 别人的事她可以风淡云轻的不闻不问,可换做濯易遇到这种问题却她非常不悦。 不过这些乱糟糟的事情周子舰都会完美解决,不用她去添乱。 果然,陈曦当晚便直接离开了《归隐》剧组,改换了个另个年轻女演员过来替补。 虽说部分已拍摄的此角色戏份需要重新拍摄,但资金充裕之下又怕什么呢? 至此。 剧组暗地里谣言四起。 濯易虽大牌,但也没说踢人就踢人的权利,莫非……真有后台? 而苏榴无意的一次评论又在网络上掀起了高/潮。 她犯了个错。 她以为她用的是自己的微博账号,谁知道竟然是公司官方微博? 再者濯易这条微博下有几万条评论,谁这么牛叉偏翻到她的留言并紧密追踪啊? 次日上班,苏榴登上公司微博,吓傻了。 官方微博虽说偶尔只发公司动态,但前不久许总参加一个集团剪彩,穿的便是那件樱粉色风衣,她有发布照片到官网。 苏榴甚至一度怀疑网络上那些照片就是剪彩当晚发生的…… 然而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 而是牛逼哄哄的网友已经把怀疑的目光指向了官方微博里那个穿樱粉色风衣的女人。 完了完了。 她完了。 苏榴脑子嗡嗡的删了评论,她觉得自己这下真心完了。为什么昨天下午要说好好保护许总这句话?懊恼的锤了锤脑袋,苏榴猛地起身,她拿起手机僵硬地走到办公室外,闭眼做好一切准备,她豁出去地叩响门。 “请进。” 苏榴怀着巨大的压力步入,她走到办公桌前,鼓起勇气抬眸看了眼正低眉认真办公的许总。 “怎么?”许久不见出声,许念挑了挑眉,略感疑惑地看她,却见小姑娘眼眶通红,一副发生了什么大事的模样。 “许总对不起。”戛然弯腰九十度鞠躬道歉,苏榴双手把手机呈上去,一鼓作气道,“许总很抱歉,昨日濯先生那条微博,我一时冲动在底下留言,说、说了句‘加油,好好保护我们许总’,结果我粗心大意,加上着急下班,竟忘了切换账号,用的是公司官方微博账号,现在收到了很多私信,都是追问濯先生和您关系的问题,以及问您究竟是不是濯先生口中爱的女人。” 她声音带着哭腔,十分愧疚,话语却言简意赅,没有失去逻辑。 许念怔了怔,她“哦”了声,面上淡然。 “很抱歉许总,我马上去将您在公司官方微博上的图片全部删除,还有……还有我会引咎辞职,您若有什么处罚我都心甘情愿接受。” 抿唇,许念看着她道,“事情我虽然不介意,但处罚必不可免,我会给财务部通知,扣除本月奖金,下不为例,日后谨记,务必小心行事。” 苏榴:“……”她赫然抬眸,喃喃的不可置信问,“那您不生气不怪我?” “我不怪你,但……”顿了顿,“但我不知道他是否会怪你。” 这个他势必是濯先生了。 身为公众人物,曝光恋情似乎是一件重大的需要筹划的事情。 苏榴刚放松的眸色飞快覆上一层阴暗,她认真道,“许总,我可不可以亲自联系濯先生向他道歉?” 颔首,许念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暂时退出办公室,苏榴心怀忐忑地去楼上天台打电话,拨过去时,是濯易经纪人接听,声称艺人正在拍戏,要稍等几分钟。 她满口答应,电话没有挂断。 短暂几分钟后,一道欣喜的声音顷刻萦绕在耳畔,“喂,你不是在工作么?怎么突然会打电话,是不是……” 这显然误会了。 以为她是许总本人。 苏榴尴尬的轻咳一声,飞快道,“不好意思濯先生,我是许总秘书苏榴,我们之前有过照面的。” 对畔静了一秒,声音戛然变得紧张和担忧,“怎么了?是不是她有什么事情?还是……” “不不不。”连忙否认,苏榴怕再不说话他会生出更可怕的脑洞,她望着远方,心中突然愈加肯定,大概她的第六感没有错,许总和他是真心相爱,因为和许总说话时,他的嗓音会突然变得很甜。 “濯先生,首先我需要郑重的给您道歉,事情是这样的……”苏榴重复的把事情经过又说了一遍,她不清楚他们那边是否已了解发酵后的现状,也不清楚濯易会用什么样的言辞指责她。 等她说完,电话那畔沉默半晌,久久无言。 苏榴心中逐渐沉重,她垂眸愧疚道,“濯先生,我个人之力十分微弱,不知道怎样才能补救这件事情,但只要我做得到我都愿意去做,因为我的一时失误可能会给您造成……” “她,怎么说?” 话语被打断,苏榴听出他声音中的迟疑和担忧,她如实以告道,“许总,许总她说并不在意这件事情,但她不确定您是不是会觉得影响不大好!” “现在网上什么情况?” “我还没看。” “哦,那你稍等片刻,我去拿个手机查查。” g市剧组内。 濯易表情呆呆的在片场找了个手机,迅速搜索新闻。 然后神情有一刹那的变化,他盯着一些网友的言论,觉得好厉害。 仅仅根据一条似是而非的评论,加上一声“许总”,还有那件樱粉色风衣,他们竟然可以寻找蛛丝马迹进而查到许念的身份? 什么身形比对,什么《归隐》投资,连许久前,他在许氏集团附近花园被围堵的陈年旧事都翻了出来,好强大! 瞠目结舌又叹为观止。 濯易呆滞地放下手机,讪讪挠了挠脖颈。 发了会愣,才不小心瞥见右手手机上未挂的电话,他霍然想起来的忙放到耳畔…… 从楼顶下来。 苏榴也是一脸茫然,她走到总裁办,敲响办公室门,给许总还手机。 第64节 许总依然坐在电脑桌前,她走到附近,将手机放到桌上,略微弯了弯唇,“许总,濯先生他说没关系。” “嗯。”许念点头,不以为意问,“就这样?” “濯先生先询问了我您的看法,然后查看网络最新动态后告诉我没关系。” 轻轻蹙眉。 许念望着电脑屏幕。 没有关系? 可网络上这事越传越广,很多人开始深信她的真实身份,连许念都觉得不可置信,原来竟然可以找出这么多证据? 所以,他的这声没有关系,让她有些费解,是真的没有关系还是有另外的公关方案? “许总。”轻轻唤了声,苏榴努力忍住嘴角微微上扬的笑意,她怕惹许总生气,但只要一想起方才听到的话,就有些忍不住,“濯先生对我说,说回s市后要请我吃饭,我说不用。还说要送我手机和家电,他代言的品牌,我说也不用,只要许总和濯先生不怪我我就心满意足。” 许念表情有一秒的凝滞,她自然懂这些话的言外之意。 当着职员面,许念有些尴尬,也有些窘迫,更有些不知该作出怎样的反应。镇定的别过眼,她拿起一叠资料,没有开口。 苏榴捕捉到了她脸上短暂的一丝难为情,暗暗放了心,她其实有些担忧这句话会显得太…… 还好。 许总心底大概也是欢喜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就彻底安心了。 “许总,我以后务必会谨慎办事,我先出去工作了。” “嗯。” 离去前,苏榴余光略过她手上的戒指,打从心底真心实意道,“许总,很久前就想跟您说,您的戒指真漂亮。”说完,似是害羞,她飞快小跑了出去。 动作微僵。 许念垂眸看着左手指间的戒指,这枚曾经被她取下过的戒指,终究还是重新找了回来。 窗外春光明媚。 柔软而灿烂地阳光斜斜的钻进来,将她脸颊皮肤衬得莹白通透。 许念盯着戒指出神,对于这样的结果,或许是最完美的意外。她不好意思主动开口公布他们的关系,他的顾虑也有点多。 可对于未知的以后,无论将要面对怎样的状况和坎坷,她好像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做好了准备,她想他肯定也是如此…… 第五十三章 . 第五十三章 任由互联网上猜测愈演愈烈,濯易工作室始终未出面澄清。 某种意义上,这叫做默认。 倒是许氏集团炸开了锅,所有人目瞪口呆,尤其与那位次次到来都全副武装的男人有过近距离接触过的员工们。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不可思议,跌破眼镜…… 种种情绪转圜之下,随着时间流逝,人们对于新奇八卦的探究逐渐平缓,像是□□熄灭后,终究释放出了原本就潜在的恶意。 没有人愿意相信这份爱有多纯粹。 起码,当中会或多或少夹杂着物质和欲望。 百口莫辩,就不辩了。 许念明白濯易沉默的本意,很多事情越去郑重其事的声名,引来的反弹就会愈加壮观。 而且,他应该不愿背负上任何炒作的名头。 就这样默认,任其自由发展,等到有一日他们大大方方站出来时,大家心态得到了缓冲,或许便会生出种“事情本不就该是这样”的看法。 短短一周后,g市拍摄已经接近尾声。 濯易每天每分每秒都归心似箭,整个人看起来也没受“陈曦事件”和网络动态的任何困扰,只是雀跃的心情仿佛感染了每个细胞,让导演颇为头疼。有几场大戏倒不是说他演的不好,而是他真心觉得他心情太美了,总让他有种怪怪的感觉…… 导演找他商量。 两人都很着急。 导演为戏不够百分之百完美而烦忧,濯易为有可能耽误返回s市的行程而犯愁。 他面上藏不住事,导演抽了抽嘴角,无语道,“你试着想象下还要在这里呆一个月的心情,我们再来几条。” 濯易深入的想象了下,果然悲从中来。 导演:“……” 离开g市倒计时第二日,剧组首次开放媒体探班。 集体受访时,受剧组限制,并未出现任何不合时宜的发问。 但濯易的个人采访时,记者打着擦边球,会抛出试探的话题。 严彬严守在旁侧。 如今的娱乐圈对艺人婚事没那么严苛,从前部分粉丝听到爱豆恋爱结婚要寻死觅活的荒唐时代已一去不复返。 他倒不是担心这会对濯易的未来发展有什么坏处,只是怕记者刻意用言语诱导,从而产生任何误会。 “最近心情怎么样?”记者是个看起来笑得很甜的女孩。 “不错。” “看起来的确如此,不过你有稍微留意网上的事情么?” “比较少。” “哦,那知不知道前几日有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唐昭,你认识么?” 濯易莫名其妙地看了眼严彬,见他眸露迟疑,便冲记者摇头,“不认识。” “那我给你看他的一条微博。”记者笑着拿出手机,低眉摁了几下,把屏幕对准他,道,“唐昭是s市石油大亨非常疼爱的孙子,曾经老爷子投资几亿让他做生意,结果基本赔光。他以前身材,嗯……”记者迟疑了下,婉转道,“从前看起来非常富态,不过现在却摇身一变,好像在向你挑战,你们真的不认识,从未见过?” 严彬凑过来,两人一起盯着屏幕上的微博界面看。 “呵呵,他有我可爱和帅气?” 这条微博下方上传了三张照片。 第一张是濯易,第二三张应该是记者口中的唐昭本人。 一张卖萌摆出“v”姿势,一张赤/裸上身,双臂微微伸展,肌肉分明,双眸似乎含着几缕挑衅。 濯易觉得此人可能有病,耿直的继续摇头,“我不认识他。” 站在一边的严彬抽了抽嘴角,这段日子濯易热度一直很高,原以为都是围绕恋情和陈曦事件的,便懒得再持续关注,没料到中间还发生了这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事情…… 既然被记者特地拿来调侃,想必热度不小? “那你觉得你们两谁更帅?”记者弯了弯唇,好笑问。 “你觉得我帅还是他帅?”濯易将问题抛了回去。 记者抿了抿唇,被反将了一军,乐道,“当然你帅了。” 濯易微微笑,“谢谢。” “这部电影后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记者转移话题,“譬如,会做些生活上的改变和人生上的一些大事?” 严彬挑了挑眉梢,轻咳一声。 濯易自然明白,他垂眸想了想,“顺其自然。” “你觉得世人的看法重要么?就是当你的一些事情被大众质疑或者不看好时,你会在乎他们的意见么?” “不在意,这个世界声音太多,不知道哪种有理,所以遵从内心。” 记者点了点头,看严彬一眼,笑着继续,“接下来我想问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上次你说你已经有了爱的女孩,你觉得她吸引你的地方是什么?为什么非她不可?而不是我或者别的她她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因为你一直都很少公开说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所以大家都很好奇。” “嗯……”濯易犹豫了下。 他别眼看向远处的蓝天白云,语气像一缕清风,“从前觉得诗人写的关于爱情的句子很夸张,过于缠绵,遇到她后觉得,她远远比诗动人。我的心跳声告诉我,错过她不会再有这样的频率。” “很美的形容。”记者歪了歪头,眸中盛着憧憬和笑意,“可你没说她是什么样的女孩。类似性格之类。” 濯易笑了笑,“不知道怎么形容,因为她怎样都很可爱。” s市。 春深,绿意妆点后的城市焕然一新。 飞机降落。 濯易一行低调的从出口离开机场。 保姆车直接朝许氏集团大楼行驶而去。 “你们这算是定了?”严彬开着车,略微唏嘘,“你快告诉我你今后打算,咱还拍戏么?诶,你要是不拍戏了,帮我谋个小高管当当呗,我也没多大野心,只要年薪区区几百万就行,我……” “不拍戏我去做什么?” “全职煮夫啊!很适合你。” 濯易不理他了,他偏头望向窗外,心头不可抑制地涌出无法计算的喜悦,他也只想住在她的小口袋,可是不行…… 他是个男人,他也想给她一场豪华盛大的婚礼,以他的能力。 他也想为她添置新衣,以他的能力。 他也想给他们的孩子一个健康美好的环境,以他的能力…… 他们谁都不说是谁的菟丝花,现在,将来,以后。 车停在簇新大楼下。 第65节 濯易压低帽檐,提起先前就准备好的几大袋东西,单手推开车门。 上楼,一路上偶有目光落在他身上,除却恍然大悟外,又多了些濯易参不透的怪怪的深意。 他扯了扯口罩,满腹疑惑的进总裁办。 关于和许念半公开的这件事,濯易心中极美,他之前不是不想公开,只是想更慎重更完美,不想简简单单的委屈她。 虽然现在的状况依然委屈着她,可濯易不得不认同严彬的分析,这样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是最好的选择,会减少日后正式公布时的冲击,因为大家已经慢慢接受了这个设定。 “苏榴。”濯易走到前台,他礼貌地取下帽子和口罩,朝她微微一笑。 其他秘书:“……” 濯易又朝其他人颔首弯唇,以作问候。 将手上其中一份礼盒搁在苏榴桌上,他道了声谢,又将剩余礼袋放到桌上,声音温软的冲大家道,“过来时顺路买了些茶点,希望你们喜欢,以前不方便问好,实在很抱歉。” 苏榴被大家的目光闹了个红脸。 她这遭大概算是阴差阳错积了德吧…… “谢谢濯先生。” “濯先生您看起来比电视上还帅。” “您太客气了,我们可真是眼拙,居然没认出来,其实我们还结伴去电影院看过你电影呢。” …… 几个秘书不好意思的轻声诉说着,脸上都挂着笑意。 现在正是上班时间,大家不好大声喧哗。 说了几分钟,苏榴面色逐渐变得有些尴尬,她看了眼其他人,她们也渐渐读懂了其中深意,都变得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濯易的心其实已经都飞进了办公室,却强撑着礼貌地听大家说话,只是她们奇怪的面色和之前遇到的那些人如出一辙,令他突然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濯先生,其实我们不知当不当说。”得了好处,大家都不由自主偏向濯易,毕竟她们是见证过大明星化作煮夫天天给许总送餐的证人,李雯轻咳一声,讪讪提醒道,“我们许总真的很好,长得漂亮端庄,气质高贵出尘,除了好头脑外,为人也善良和气,这么好的女孩子……” 追她的人应该要排到法国吧? 这不现在办公室里就坐着一个。 李雯话语戛然顿住。 濯易听得却一头雾水,他十分认同的点头笑道,“嗯,她真好。” 众人:“……” 苏榴讪讪挠了挠脖颈,她不好意思不收他的礼物,若一再推辞似乎显得太…… 她只能对濯易进一步提示,“濯先生,您来之前有给许总说么?” 濯易摇头,“她不在?或者很忙?” 都不是。 而是—— 而是最近公司沸沸扬扬着一件新奇事件。 唐家少爷唐昭瘦身成功摇身一变成为个大帅哥不算什么,而是他天天变着花样儿来这儿对许总表白示爱。 起先送花送餐,送得许总烦了,一律命令拒签。 后来这招不成,他把自己给快递来了,公司楼下整天都在上演cosplay,一会儿变身大熊一会儿打扮成圣诞老人。手里每天举着不同的牌子,无非是一些脍炙人口的诗句和他自己写的求爱话语……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办公室内。 许念冷冷看着坐在沙发里自顾自玩手机的男人,烦躁地摁了摁眉心。 所有的话都说了个清楚。 所有的方法都有尝试。 可他却跟一条癞皮狗一样,说什么都冲你嘻嘻一笑,权当充耳不闻,然后反反复复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没他好?明明让你等我瘦下来,你却偏偏趁我闭关时偷偷藏了个小情人,哼,我不服!” 许念很头疼,也不是没给唐老爷子打过电话。 可老爷子也不能请保镖把孙子给直接敲晕打包拖走,只能苦着脸对她开玩笑道,“小许,我觉得我这孙子突然变得挺好的,怪俊俏,不比你那男朋友差啊,你要不再考虑考虑?反正这两人看起来在商场上都是个草包,谁都不用笑话谁。” “老爷子,话不是这么说,我……” “哈哈哈哈。”唐老爷子在另头爽朗的笑着,“你别介意,开个玩笑而已,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实在拿我这丢人现眼的孙子没辙,就是你骂归骂,别让他受太大的伤咳咳……” ------------------------------- 想起这些谈话愈加令人头疼。 叹了声气,许念挪开眼前的文件。 “我比他好。”听到叹气声,唐昭猛地抬头,一本正经道,“你喜欢他什么?我可呆萌可霸气可儒雅。”一边说着,他一边配合着做出各种各样的姿势,让他的话显得更有说服力一些,“我百变啊,无论你喜欢哪一款我都行,永远不让你腻,是不是很赞?” 许念将额发绕去耳后,哭笑不得地别过眼不看他滑稽的样子,“唐昭,我今日见你,是想让你别再胡闹下去,回去好生当你的小少爷,我没时间和精力陪你折腾。” “什么叫折腾,我这叫追求真爱,我……” 他正慷慨激昂的辩驳,紧闭门外忽的响起一阵手机铃声。 两人不约而同扫过去。 “谁?”唐昭率先发问。 贴在门口的濯易:“……” 他手忙脚乱摁掉突然响起的电话。 偷听被抓了个正着—— 尴尬。 但他心中窘迫迅速被愤怒所取代,他很生气,这是许念办公室,他凭什么还做出一副主人的样子? 拧开门,濯易走进去,他匆匆看了眼面带诧异的许念,转身盯着一旁的唐昭言辞义正批评道,“你这才不叫追求真爱,你这叫插足,你这叫破坏别人的感情。” 许念动作戛然一顿,她抿了抿唇,抬头看着气红了脸的濯易,“你回来怎么没告诉我一声?” “我若告诉你岂不是就看不到这出好戏?”濯易口不择言的怒道,等说完才觉得语气太尖锐,他不是故意要凶她,就只是…… 内疚地睨她一眼,濯易微微垂眸,心中自责。 “来得正好。”唐昭双臂环胸,他上下打量着濯易,故意激怒他,昂首道,“嘁,朝女人发脾气有什么意思?有本事冲我来呗!是男人就该较量个高下。” 濯易双目变得赤红,有股冲动想扑上去拧断这个男人讨厌的脖子。他心里像有熊熊烈火在燃烧,又像有滚烫的热水在沸腾,然后又有无尽的酸楚和嫉妒不要命的滋生。她是他的,怎么能容许别的男人虎视眈眈的惦念着? 他攥紧双拳,努力隐忍着。 她那么好,早就知道,会有很多很多男人喜欢她…… “唐昭。”许念蹙眉,言语中多了几许不耐,更蕴含着严厉,“你别再无理取闹,请适可而止。” “呵……”轻笑一声,唐昭吊儿郎当地靠在沙发上,他睨了许念一眼,又不屑的望着阴沉一脸的濯易,淡淡挑衅道,“你有什么用?连对上个情敌都得让女人亲自出马,我真怀疑你能不能给我女神幸福,要不能就早些腾出位置,何必不自量力?” “唐昭!”许念猛地压低嗓音,语带警戒。她冷声道,“你够了,马上出去,别再踏进许氏半步。” 耸了耸肩,见她真动怒,唐昭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经过濯易时挑了挑眉梢,俨然轻视至极的模样。 站着一动未动。 濯易双眸渐渐充斥着骇人的血丝。 他知道他就是在故意激怒他。 很好,他成功了! 猛地旋身,濯易僵硬地叫住他,“你想怎么样?” “我?”闻声止步,唐昭歪了歪嘴角,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反应,“我还想怎么样?是男人就用男人的方式解决呗!” “可以,你说。” “我拒绝。”许念皱眉,她望向莫名其妙对峙上的两个男人,打心底觉得荒诞和荒唐。她是人非物,不是这么儿戏的筹码。而且,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必要杠上,她自始至终不曾在两个男人之间犹豫不决过,所以这种对垒的事情岂不是笑话? “三日后我们鳄鱼拳场见,三局定胜负,如何?”唐昭藏着兴奋的眼睛定定盯着濯易。 “可以。”濯易没有犹豫,颔首。 “我说我拒绝。”许念用力叩了叩桌面,她脸色森冷,语气沉重,带着警告,“你们听不懂?濯易?” 侧眸看她一眼,濯易抿了抿唇,没有回话,他目光坚毅的重新望向唐昭,语气淡淡的,“但我有个条件,你必须请一百个你的朋友前来观看,还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不要小看我,如果我将你揍得满地找牙,你千万别闹着说不算数。” “嘁,也不知谁哭?我告诉你,我短短一两个月瘦成这样可不是白瘦的,看我肌肉……” “濯易。”许念赫然起身,她定定瞪着他弧线坚硬的侧脸。 他明明听见了她坚定的反对,却依旧固执己见的直直站在那里,仿若闻所未闻般。 这点,她非常生气。 唐昭将外套搭在肩上,倒是一点儿都不害怕的朝许念抛去一个飞吻,眨了眨眼,“女神,我先走一步,三日后见。” 语罢,得逞的潇洒离去。 办公室顿时只剩下他们二人。 气氛低沉的可怕。 许念面色紧绷,她站了片刻,一言不发。 下一秒便俯身拎起包和外套转身就走。 濯易忙跟上去。 他安安静静的,就亦步亦趋锲而不舍地跟着她,她步履快他就快,她慢则慢。 还未到下班的时间,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惹得大帮员工投来好奇的目光。 看起来许总好像是生气了!气场陡然变得好可怕。 咦,明明是许总桃花朵朵开,怎么男方倒像个小媳妇儿似的? 大家心头质疑着,面儿上却都不敢主动去打招呼,生怕祸水惹上身,只能悄悄目送他们下楼行去停车场。 许念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另一边,濯易也十分没脸没皮地迅速窜了进去。 第66节 “下车。”她冷冷道。 “你别生气,也不要担心我,你要知道,我从前为了拍戏有跟武僧学习过,我比你想象中厉害,我不会输的。”濯易弯唇,面带笑意地乖巧道。 沉默半晌,许念忍无可忍地侧眸盯着他,眼神凛冽凌厉,“我不担心你,只是你听不见我的拒绝?你为什么要跟他去拳场?为什么非要多此一举?你们到底谁是我的男朋友?还是都是我的男人?” 她的逼问一字一字清脆的落在他心头。 濯易垂下眸,沉默半分钟,他嗓音蓦地变得有些低哑,氤氲着清浅的委屈,“我不是在意他这个人,我也不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但他有一点说的很对,不能以后每出现一个男人都让你去应付,那我算什么?如果我只是一件摆设一个花瓶,那只会让更多虎视眈眈的人试图从我手中抢走你,我只是想让他们知道,我没有那么弱,当他们蠢蠢欲动想打你的主意时,尽管我没他们强大,可我也会像一只豹子那样挥舞着利爪用尽全身力量扑过去。” 说到激动处,濯易情不自禁地拔高音调,他眸色笃定而凶悍。 是许念从未见过的眼神…… 她缄默地坐着。 濯易呆了片刻,恢复以往软糯,默默道,“我先回去准备,如果你不喜欢见那样暴力的场面,我三日后再来找你。” “砰”一声,他推开车门,侧身欲下车,脑后却传来一道含着鼻音的轻细嗓音。 “真的不会受伤?” “嗯。”濯易眼眶蓦地涌出一股酸涩,他重重点头,原本要下车,却舍不得,大半个月没有见上一面,一回来就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也好不甘,明明那么思念着她,明明梦里都经常看见她…… 其实她就是担心他。 偏偏总是嘴硬。 心被堵成一面墙,濯易猛地旋身抱住她,他将她紧紧箍在怀里。 这么好的女孩,他一定不会让给别人,一定要守住,一直守住…… 唐昭这种纨绔公子,身边朋友自然都一路货色。 他从土肥圆摇身一变成为有型鲜肉后,狐朋狗友们纷纷发来贺电,至于他这段时间大张旗鼓的追求许念,令不少圈中朋友大跌眼镜,并迅速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怪谈。 濯易的要求,他履行的很彻底。 唐昭直接在微信群里嚎了一声,让大家务必腾出行程,家眷亲友随意带,鳄鱼拳场不见不散! 他甚至还忒不靠谱的让唐老爷子来给他加油助威。 唐老爷子“哦”了一声,随意说了句“到时候再看吧”。 然而到比赛前一天晚上,他却让大儿子给全家发通知,明儿一个都不准逃,全部按时集合给拉去拳场给唐昭那小子鼓劲儿去…… 剧组里请了三日假。 濯易利用最后的时间作准备,他从没有体验过这种运动,便找了个教练临时学习拳击基础和规则。 他这些年拍戏,体力和身体素质确实很高,比之唐昭浑身颇为夸张的肌肉线条,他的更为内敛含蓄,却看得出很有力量。 事情瞒不住严彬。 他快气死了。 可已然夸下了海口,还怎么反悔? “你们赌注是什么?”严彬陪他训练,趁他大汗淋漓歇息片刻时,他生无可恋的追问道。 用毛巾擦拭汗渍,濯易闻声顿了顿,他抬眸,结成缕的额发落在眉间,眸中氤氲着稀薄的雾气,“好像没赌注。” 严彬:“……没赌注你们打什么拳?”又使坏主意,“你得先说清楚,要放狠话,若是你赢了,得立下让他日后不准再接近你女人之类的要求。” “那我若输了呢?”濯易不确定道。 严彬结舌,他支支吾吾地别过头,低声哼哼,“那你就别上赶着去作死吧……” 这点倒是奇怪。 濯易垂眸,脸上划过几丝疑惑。 他们的这场较量并没有赌注…… 比赛时间定在晚上八点。 濯易仅仅只将此事告知了严彬。 两人抵达拳场时,严彬有些被吓到,“我们是不是走错会场了?” 摇头,濯易望着几乎满座的画面,他低眉道,“就是这里。” 双拳紧攥,濯易眸光定定盯着脚面,他绝不能输,哪怕头破血流,也不能认输,这是他向他们这个圈子发起的第一个挑战,如果他赢了,他们会知道,他是濯易,是他们口中不以为意的被许念看上的那个小明星,尽管对他们来说,他的输赢压根没什么大不了…… “许总不来?” 濯易“嗯”了声,“不来才好。” 他虽然告诉她他不会受伤,可是—— 拳场上的事情怎么好承诺,他都不清楚唐昭的实力。 “你加油。”严彬面色担忧地拍了把他肩,“那姓唐的块头还挺大的!” 等濯易去后台准备,严彬随便到场地找了个前排空位坐下,先前没仔细打量,这会儿左右一瞅,大吃一惊。 这、这、这…… 不就一场儿戏的过家家么?犯得着拖家带口还请唐老爷子出山?严彬心底懊恼,早知道他也要吆喝几个啦啦队过来撑场面啊! 又愁得不行,为什么闹这么大? 严彬心底实在不踏实,忙给许念发了条简讯问问详细情况。 场内灯光徐徐暗去。 只余幽幽几束光亮从拳场上空扫下来。 喧闹平息,氛围逐渐安静。 两个男人赤着上身上台。 面对两具各具特色的肉体,下面顿时传来欢呼声,以及挑逗意味十足的清亮口哨。 大家都是一个圈子,作风向来豪放,加之又不是专业拳赛,他们都是来图个新鲜,才不顾及什么矜持什么端庄。 第一局就这样拉开帷幕。 唐昭眸中带着笑意,他甩了甩戴着拳套的右手,挑眉道,“我可不会让你。” 濯易表情却严肃很多,只略微点头示意。 扫了下场上众人,唐昭抬起下颔,“还满意我给你的惊喜么?”说着,他眸色陡然认真起来,活动了下手腕,猛地率先主动出击。 一记拳风卷带着凌厉之势直直朝濯易左脸击去。 他却轻微侧避,很快躲过。 不过几秒,两人迅速你来我往过了几招,看起来并没有很明显的优劣之分,双方在急速的过招中也只堪堪碰到彼此的碎发。 场下众人由原先的敷衍逐渐变得感兴趣起来。 都已经过了五分钟,两个男人大汗淋漓,他们不同于女性细腻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尤外性感,散发着浓烈的男性荷尔蒙。 终于,两人再度近身纠缠在一起,严彬双眉拧成一团,他看得心惊动魄,两人都挨了轻轻重重数拳,得分差不多,而现在局势看起来,濯易略处于下风,他的体型偏瘦削,不及对方强壮。 “砰”,明明处于压制之下的情况下,濯易却突然爆发,重重一拳击在唐昭肩部,唐昭往后踉跄几步没稳住身形,上半身越出红绳。 按照规则,濯易胜。 第一局结束。 濯易晃了晃头,热汗从额头滴滴滚落。 他不是职业选手,连业余都算不上,被击中的肩胛及其腹部隐隐作痛,脸颊更痛。 但对面的唐昭,看起来也不比他好多少。 短暂休息时间。 两人喝了点儿水,恢复体力。 “咱们下面说好,能别打脸么?”唐昭碰了碰红肿的嘴角,“嘶嘶”叫疼的跑去跟他打商量,“下两局千万别打脸,我现在长这么好看是用来看的,不是用来打的。” “是你先打我脸。”濯易看他一眼,表情没什么变化。 唐昭翻了个白眼,“那是我不小心呗!”又道,“说好了啊,下头不打脸,你不疼么?我看你没事儿人一样,以前练过?” “疼。”濯易不屑于说谎,只是轻轻斜他一眼,“但跟你一样乱叫也不会少疼一分。” “这么疼你放弃呗?” 濯易不再吭声,只道,“我休息好了,再赢你一局就可以回家了。” 耸了耸肩,唐昭好玩的看着他背影,轻松地跟上去。 又是一阵掌声。 动静比开始更为热烈。 许念站在馆外,透过一点门缝间的罅隙看向场中。 每听见一次肌肉碰撞声和喝彩声,甚至隐隐呼啸流淌的拳风,她的心都猛地一缩。尽管她懂,不过是一场儿戏。他的意图在她看来实在幼稚而无济于事。 但她不忍心辜负。 他的挣扎他的拼尽全力都是为了在那些人眼里,他会更配得上她一些,他是为了不让他们笑话她的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应该能结局吧可以先买,替换字数只多不少 第五十四章 . 第五十四章 内场气氛陷入高/潮。 一点微小的动静都令许念心生忐忑,他们喝彩或倒吸一口气的声音像暮霭下的海潮,每一次拍打出的波浪都汹涌且声势浩瀚,一次次撞击着她绷紧的心弦。 第67节 终于,掌声中,一切都结束了…… 他们只比试了两场,那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 许念靠在墙侧,听里面热烈的掌声。 一群纨绔。 也只有纨绔才会做出这种荒唐事! 人群准备散场,许念摇了摇头,趁他们未出来前,推门而入。 熄灭的灯火重燃,宽大的场地炫亮如白日。她朝高台走去,外围已经绕了半圈人,多是女孩,她们正兴奋地找濯易要签名。站在旁侧的唐昭吹胡子瞪眼,指指点点着不知在说什么。 “还不错。”身侧蓦地传来一道带笑的慈祥嗓音。 闻之侧眸,许念看到唐老爷子一行朝她走来,老爷子着一袭唐装,眉目含笑,他身后恭恭敬敬站着几个儿孙,最外的是唐以致。他面无表情,人立得端正,只稍稍抬眸看了她一眼,转而风淡云轻地移开目光。 许念并不介意,他们之间已经不再是朋友,连合作伙伴都不再是,也无需面子上的礼待。 “我看你小男朋友还不错,我们唐氏马上要推一个金融计划,让他来给我宣传宣传。”唐老爷子感慨的叹气一声,脸上瞬间划过几丝难以形容的情绪,像是憧憬像是陷入回忆,“年轻人啊,真是纯粹,眼底不用计算着未来,因为未来都在他们手里,只要有一颗执着不服输敢于拼搏的心,注定早晚都会成功。” 许念不好接话,只道,“那您这边跟他经纪人谈,我做不了主。” 刚说着,严彬不知打哪儿就“滋溜溜”冒了出来,连忙吹嘘遛马地忙双手递给唐老爷子名片。 唐老爷子精明地瞅许念一眼,给面子地让身后长子手下,一行笑着离开。 与许念擦肩而过时,唐老爷子微微侧目,压低嗓音冲她道,“我这不成器孙子的蜕变有你几分功劳,这份情我今日便还给你。” 语罢,远去。 许念没有回眸,她知道这样的儿戏场面,哪怕唐老爷子多宠孙儿,心底对唐昭的改变再多兴奋,也不至于糊涂到这个地步。 只是他一来,这场莫名其妙的拳击比赛倒有了几分力量,他越将唐昭看得重要,便将濯易衬得愈加有地位。 其实,唐昭愿意蜕变是他自己的想法,与她无干…… 是她承了他的情,或许唐老爷子也是希望借着这次机会,为唐昭的未来铺下更多人脉,她大概也只是其中微末的一笔。 人群散了大半,场内人烟逐渐稀疏。 濯易突然看到了她…… 他眼眸倏尔生起灿烂的笑意,并朝她用力挥了挥手。他身上并没有明显伤势,只嘴角略带红肿。 唐昭随之扭头,见她出现在这里之后,挑眉状似漫不经心地吹了声口哨。剩下的男女见唐昭状似大大咧咧的模样,面上也没流露尴尬或窘迫,皆轻松的跟着弯起了嘴角。却是不敢吆喝着起哄,譬如两人该打个啵儿或者抱着转几圈庆贺一下之类的,毕竟许念是个看起来很端庄的女人,他们跟唐昭走得近,都是一帮没啥真功夫的纨绔,心里虚,不敢肆意冒犯。 “走咯,愿赌服输。”唐昭接过别人给他递来的件外套,哼儿吧唧地斜睨着站在一旁笑容满面的濯易,他伸手指向自己半肿的脸颊,用手肘拐他,“说好的不打脸呢?特么就是嫉妒老子现在长得比你帅是不是?一定是,不接受辩驳。” 语罢,也不理濯易究竟什么个反应,他朝身后做了个手势,领着一帮哥儿姐儿们雄赳赳气昂昂地阔步离开。 与这群不靠谱的纨绔们分开,唐昭见四周没人,立即弯腰倒抽气儿,他揉着酸痛不已的肌肉,像蹒跚老人般深一脚浅一脚折身往停车场走去,没走两步,就见穿着严谨西装的男人笔挺挺站在道儿上,似在等他,唐昭认出来者,迅速绷直了躯体,佯装若无其事。 “老爷子让我接你一程。”唐以致语气听不出咸淡,仿佛对这所有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唐昭“嘁”了声,撇下他自己个儿僵直地往前走,走了几米,忽而顿下,侧眸朝唐以致抬了抬下颔,眸中藏着几丝轻蔑,“我和你这种人可不一样,她是我第一次有怦然心动的女人,她若不属意我,我也不会恼到去报复去争抢,我只需要亲自去验证,她爱的那个人是否也真心对待她,若是,罢手又何妨?” 轻扯了下嘴角,唐以致慢条斯理地踱步往前,越过他时轻飘飘斜他一眼,淡淡道,“你有报复她的能力?你的这种行为简直宛若智障!” “……”唐昭甩了甩衣裳,呸声在身后怒道,“呵,你小子成功激起我的好胜心了,老子是没你有头脑,但老子从前只是没把注意力放在商场上罢了。我告诉你,从现在起,今后我会认认真真做一根绊你路的朽木,我绊不死你,我也让你不停摔跟头……” “拭目以待。”唐以致没放在心上的轻笑一声,步伐不曾丝毫紊乱。 夜色清浅。 唐昭愤怒地碎碎念逐渐随风散在夜空…… 拳场内馆随着众人离开,陷入平和的寂静。 濯易站在高台上一动不动,他攀在绳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走到高台脚下,许念伸出手,他瞬间捉住,眸中愈加灿烂,像点缀了一片星空。 “以后别再这么幼稚。” “嗯。”濯易乖乖颔首。 “这是我最后一次纵容你胡闹。” “好,我日后都听你的。” 许念笑了笑,他裸着上半身,热汗干透,透着浓郁的男人气息,她别过眼,问,“不冷,下来我们离开这里。” “好。” 等了半晌,说“好”的人却一瞬不动,许念疑惑地抬眸望向他。 濯易抿了抿唇,双唇嗫嚅半晌,讷讷盯着她不好意思道,“走不动了。” 见她不解,他皱眉,苦兮兮又委委屈屈道,“他手劲太大,疼,浑身上下都疼。” “要不要上医院?”许念大急,她上下打量他,外表确实是看不出太大伤痕,只有些部位略有些红肿。 摇头,濯易冷吸了口气,“就是双腿使不上力,还有些凉。” 裸着上半身呢,能不冷? 许念又着急又生气又好笑,他们都说了这么久的话了,怎么不早提这个? 她从另边上高台,搀着他沉重的身体狼狈地下去。 许是猜透她内心想法,濯易嗡声道,“我以为休息会儿就能好。” 瞥他一眼,许念吃力地扶他下去,又找来他的衣服,他双臂僵硬,完全使不出力,许念只得勒令他坐下,用毛巾先将他浑身擦拭一遍,然后给他穿上衬衣,薄针织衫,运动外套。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两人成功上了车。 许念仍旧有些不安,她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偏头担忧的道,“我送你先去医院,反正来去不远,很方便。” “真没事。”濯易四肢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他自己轻轻揉着胳膊,语气肯定,“回去擦点红花油揉揉就好,去医院也是这样,我以前拍戏有过一次差不多的状况,过两天就会痊愈,别担心我。” 眸色微暗,许念想说什么,终究未开口,那是他的事业,大概也是他感兴趣的东西,只要他有分寸,她就不该羁绊他。 车徐徐开在高速公路,许念轻声妥协道,“我送你回酒店,等下我帮你按摩会儿。” 濯易愣了愣。 下意识想拒绝,下一秒却将拒绝的言辞吞咽下去。 他不想让她受累,可又想她陪着他。 总之,还是先一起回酒店再说吧…… 套房是普通套房。 刷卡进门,许念让他先去洗漱,毕竟方才只是用毛巾简单擦拭而已。 濯易挠了挠头,听话地进洗浴间。 出来时看到她坐在床畔,正在随手翻阅一本杂刊,头顶水晶灯温润的光芒落在她发间,像绽开了一朵朵璀璨的小花。 想起她方才的话,濯易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让严彬帮我随便捏捏就可以。”头发湿哒哒滴着小水珠,他强忍着疲惫和倦意,眸中盛满了不好意思,讷讷对她道,“他反正是我经纪人……” 许念放下杂刊,回眸看他,“所以你与他比你我之间的关系更为亲密?” “当然不是。”濯易眼神闪烁,洗澡后的脸颊很容易染上淡淡的红晕,他别过视线,赧然的喃喃道,“你是我求来宠的,他可不是。” 轻笑出声,许念起身走到他跟前,“没事,我也可以偶尔宠宠你。”说话间,她解开他腰间系带,微微踮脚再给他褪下宽大的白色浴袍,见他耳根都红透了,许念抿了抿唇,调侃道,“紧张?害怕我轻薄与你?” 推他躺到床榻上,濯易回头觑她一眼,认真辩驳道,“明明该害怕的是你,我是男人。” 旋身取搁在一旁的红花油,许念拧开,倒了些在手心,双手合十慢慢捻搓出温度,见他乖乖抱着枕头趴在床榻,许念坐在一侧,用温热的双手给他先揉捏肩部,语气淡淡的,“哦?你还有力气?” 濯易闷声不吭,默默把脸埋入枕芯,不知咕哝了句什么…… 本就是随意说笑而已。 许念低眉给他揉捏,屋子里静悄悄的,两人不说话时,气氛便突然多了几缕暧昧。 她的手柔软而细嫩,力度不轻不重,他身体比她指尖温度更高,每次触碰之下,就像一泓清泉从他心头悠悠淌过。 “我不疼了。”濯易偏头,他觉得她这双手一定酸痛极了,不顾她阻拦,他半坐起身,捞起她纤细好看的手给她揉捏。 许念无语,她摇头,“不酸。” “嗯,我知道。”没有抬眸,他轻轻揉着她的指间,“我浑身也不疼了。” 空间再度沉寂,许念低眉静静看着他专注的脸庞。 这个世界上或许每个人都会说不高明的谎言。 譬如她的手不酸,也譬如他的身体也不痛…… 不过是另一种心疼和关切而已!他们心里都懂,但这种不用言说的甜蜜却格外令人心尖颤栗。 “你考虑好了么?”沉默间,濯易忽然哑声开口,他嗓音略带干涩,像是紧张。 “嗯?” “我送你这枚戒指的时候,那时候我说的是真心话,却也不是真心话。” 许念目光略过左手上的钻戒,等他继续说下去。 蓦地抬眸,濯易定定看着她恬静的姣好面容,绷紧的嘴角流淌着羞涩,“其实那个时候我就想结婚,但我想,我应该给你时间,虽然这段期间我没有让你无忧无虑,也没有保全你不受丝毫伤害,说起来……”濯易眼中戛然略过几丝黯然和沮丧,“说起来这段考察明明很失败,可是……” 顿了几秒,许念抿唇,“你没错。”这段时间历经的那些小波折关他何事?可这段不算顺畅的日子里,她却认知到了她的缺点。 “我也有错。” “你没有。” “有的。” “没有。” 许念忍俊不禁地弯唇,“我今后会信任你,也谢谢你听懂了我说的话。” 她让他放弃。 心底却并不是这个意思。 她也只是自私,不愿背负责任,便把所有的选择权都推卸给他,明明不希望他放弃,却害怕他日后生悔时埋怨她。 可她的迟疑犹豫也会影响到他的心境,表面上,她已经推走了他…… 第68节 为什么她总要去想这些悲观的事情?为什么不能去想更多美好的未来? 人生本就没有百分百确定的路途,但她应该坚信他们会顺利走出一条只属于他们的行道,这条路上,有鸟语花香,有草木葱绿,有永远都说不尽的美好故事…… “那你愿意了么?”濯易俯身抱住枕头,从里头翻找出红色丝绒盒子,表情有点窘迫,“我不太会说别的好听的话,也没有给你一个浪漫的氛围,其实我也没有很多好朋友,而且在那么多人面前,我紧张的说不出来话怎么办?”挠了挠脖颈,面上流露出几分懊恼,濯易伸出掌心,眼眸澄净,“以后我会事事以你为中心,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逾越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你生气了我哄你,你开心时我陪你,你厌烦我时我……我就猫在角落等你不气了再陪你。” 许念望着被他翻乱的枕头,有些好笑,“为什么放进这里?” “因为我每晚都要先看它一眼,有助睡眠。”濯易轻咳一声,“虽然偶尔也会失眠。” 见她微微挑眉,他低声轻诉,“想你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有时它陪着我就像你在我身边,很安心,有时又很闹心,越想越睡不着,睡不着就更加思念,辗转难眠,直至天亮,嗯,天亮了也很好,我可以直接去见你。” “一直没和你说。”许念弯了弯唇,“我出国那段时间,也很想你,辗转难眠,直至天亮。” 双目相触,濯易弹开红色丝绒盒,他双手微抖地将一枚崭新的钻戒取出,这一次,他要牢牢套在她的无名指间…… 短暂温存后,濯易不得不重新进组《归隐》赶拍后半部分。 幸在拍摄取景点就在s市影视基地,与许念公司及住址约莫两个多小时的路程。 没有夜戏的日子,他会开车回去陪她,等她入睡不久,天色初醒时,他则匆匆驱车再回剧组化妆,拉开新的忙碌的一天。 累,却又甘之如饴。 而未再联系过的唐昭最近网络热度很高,俨然有窜成“高流量网红”的趋势。 先前那条挑衅濯易纯属找骂的微博后,他沉寂了一段日子,默默又往上撸了条微博,上传了他与濯易拳击的现场照,照片自然不是他拍的,但画面看起来却很热血。 “是在下输了。特此承认,你很帅!比我只差0.0001!” 那几日,他与濯易的搜索量名列前茅。 八卦路人忙着追踪蛛丝马迹,很快脑补成了一部八点档大妈剧,此番又将濯易恋情拱上了热搜,质疑声不屑声嘲讽声再度席卷而至,好事者推波助澜,大有压制濯易势头之嫌,十八线小明星且不提,连三四线的都顶着大v纷纷出来蹭热搜,说什么老人有言,门当户对最为重要,门不当户不对的最终都是悲剧收尾,王子灰姑娘的童话早就过时之类。 没有选择继续沉默。 濯易无意扫了眼后,发了八个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他发完后,严彬朝他眉飞色舞作怪表情,大拇指朝外,“瞅瞅谁来了?” 蹙眉,濯易走出人群,等看到熟悉的车牌号,双眼乍然发亮,他兴奋地顾及不上掩饰,在大家注视下迅速朝汽车跑去。 “你怎么来了?”濯易拉开车门,头上的古装玉冠都有些歪斜。 许念从底下取出一个大大的保温盒,笑着给他,“你最近好像瘦了,想给你送点鸡汤补补。”继续道,“这是萍姨老伴儿亲自喂养的老母鸡,给我们寄了些过来,我今日休息,便给你送来。” “今天似乎不是双休日?”兴高采烈地抱着保温瓶,濯易随口问。 “我想哪天休息哪天就是休息日。” 濯易嘴角都有些合不拢,忽而又想到萍姨和张伯在她主张下已未再守在别墅,都回归了个人家庭,这也是他尽量日日回去陪她的原因。 那家里就她一人,这汤…… “这会儿忙么?不忙就趁热喝。” “好。”濯易摁下不可置信的心思,默默打开保温盒,一股醇厚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在她注视下,濯易浅尝了一口,味道……出奇的很不错。 他面色微微一变,许念察觉到了,试探的问,“味道怪怪的?” “不,很好喝。” “好喝是这种表情?”许念脸色平静。 “是真好喝。”濯易抿了抿唇,顿时危机感四伏,心头又是甜得不行又是有点儿苦涩,他唯一在她面前值得卖弄显摆的技能感觉要失效了,猛地再喝一口,濯易低声哼唧道,“我的厨艺可能需要进修了。” 许念倒是听出了他的丝丝夸赞之意,她双眸定定看着他,有些像沉在湖底的黑曜石,“只是网上随意搜索的食谱,你若喜欢我再给你送便是。” “那等我拍完戏我就给你送。” 两人对视一眼,蓦地同时轻笑出声,他们的日常的确很国人化,大多数都建立在“吃”的基础上。可人必须靠食物才能活在世上,所以这种以“吃”体现的关切尤外朴实,他们之间的相处一贯如此,淡淡的,却最是源远流长…… 网络上的动态他们依然没有过多关注。 何必与那些内心肮脏的人斤斤计较?话越恶毒,他的心越是丑陋,尽管藏在一张人皮之下。 他们都在忙着筹备婚礼。 濯易是主导,这是他给她的第一场浪漫,当然要亲力亲为,只是宾客那边,却需要许念的邀请筛选。 他们两稳得住,陷进恋爱的蜜罐里闻不见外事。 严彬日日瞅见这些糟心的玩意儿却是不耐烦了,在一个人气下滑许多的男星明里暗里在节目上挤兑濯易吃软饭后,他直接怼了回去,“你不行你别上,但你别一副吃不着葡萄嫌葡萄酸的刻薄样硬扯人大腿行不行?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两重,能扯得下来?” 这男星曾经和濯易同期出道,在一部电影里合作过,如今天上地上的悬殊之差,免不得心生不忿。 只是若再一味纵容,那娱乐圈还不得流行起比赛蹭他们家濯易热度的事情来? “好想吃软饭,然而吃不到[委屈]。”“网红”唐昭迅速跟在后头发博,似在调侃。 小老婆粉纷纷安慰唐昭,别哭,起码还能靠爹嘛…… 过了半分钟,“网红”唐昭又连续追了一条微博。 “问:有钱又长得好看又有能力又年轻的女人,有身价又长得好看又有演技又年轻的男人,为什么一定不是真爱?答:因为那个女/男的不是我,拆散一对算一对[坏笑]。” 唐昭虽不靠谱惯了,这句话却一语道尽人性里的污垢。 顺便再次奠定了“年度最火网红”的咖位。 许念和濯易对这些事情都是一笑了之,他们依旧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 从没有故意要秀恩爱,也没有刻意去掩饰生活里的美好。 偶尔探班,偶尔在公园散步,偶尔同逛生鲜超市…… 难免会被拍摄到。 嫌少发微博的濯易俨然变身美食博主,每到餐点必定放毒,并且不多话,每天只发一个表情,哪怕只是正儿八经的“微笑”脸,也觉得好生荡漾波动。 加上好心路人上传的两人行踪的高糊照片,网友们仔细一对照,呵呵,上午才买的螃蟹中午都清蒸了呢!大晚上的夜宵居然这么丰盛?两个人吃得完么? 因为许念濯易逛的基本都是一家生鲜超市,里头顾客多且杂,有时被偷拍很难察觉。 直至他们第三次购买螃蟹的照片被放出来后,这事儿在网上传开,顿时发酵,还被人p了许多版本。其中一张给横着爪子想逃走的螃蟹p上了一句话,“擦,那对情侣杀手又来了,兄弟们跟紧脚步,快逃。” 许念决定一个月都不吃螃蟹了。 濯易:“……”他好不容易才琢磨出了做螃蟹的精髓,泪目。 放弃,下一道攻克的食材,兔兔。 婚期定在五月下旬,一天天逐渐逼近。 濯易没有接任何电影,只接了几个八位数的高质量代言,包括唐氏新推出的金融理财app。 主办方们很与时俱进,活动中,给他推出厨具和螃蟹,让他现场做出一道美食。 这有什么难度? 濯易轻而易举的完工,被主办方邀请在场观众上台品尝,大受赞誉。 这算是亲手证实那些微博上的佳肴确实出自他手,而非摆拍,不过濯易一向不在意这些言论,哪怕他和许念的日子过成诗,却依然有人深信他们感情不和。 时间永远是最好的见证者…… 他们的婚礼不准备太过张扬。 濯易娱乐圈朋友少,大约就工作室数人,再加上些许亲人。 至于许念这边,却有些复杂。 一请便不得不牵动大半个商业圈,太过夸张,考量一番后,许念决定一概不请,她和濯易之间是纯粹的,不愿让那些过于表面化的利益来往模糊了他们的初心。 场地宴席之类的琐事许念从未操心,皆由濯易一手布置。 濯父濯母提前一周抵达s市,眉目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喜悦,仿佛瞬息年轻十岁。 婚礼前夕,连许念都不清楚濯易行踪,不过她也很忙,嗯,要忙着照顾他的父母,同时,他们也是她的亲人。 直至婚礼当日,礼车接她走在熟悉的道路上时,她侧眸望着濯易,眼底微波粼粼。 “没有征求你同意,对不起。” 许念没有掉泪,她只是有些淡淡的惋惜,淡淡的惋惜混杂在浓郁的喜悦里。 她知道他们的婚礼将在何处举办,那个她自小生活却不敢轻易再触碰的地方,那个桃花源般埋藏着她太多记忆的地方,如果父母和弟弟还在世…… 没事,他们会在那里看到她得到了最好的归宿,她重新有了家,也会有娃娃。他们会给那片桃花源注入鲜活的笑颜,会在白雪皑皑的冬日围绕着壁炉取暖,争一口烤得香甜的红薯,也会在细雨绵绵中煮一壶新茶,看岁月慢慢地在氤氲的茶雾中融化…… 手背突然覆上一股温热。 许念侧眸,目光与他触上。 他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车窗摇了下来,暖风吹拂着脸颊,许念望向窗外,枫林下有位少女捧着诗集轻声吟诵着,悦耳动听的嗓音像泉水叮咚。 琴声恋着红叶, 亲了个永久甜蜜的嘴, 吻得红叶脸红羞怯。 他俩心心相许, 情愿做终身伴侣…… ——汪静之《恋爱的甜蜜》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二月开。 《你看起来很甜》 《陛下总是在撩我》 以上都是网页地址,app和可戳作者专栏。 开时首更一万,或许双开或许前后错开。 有缘再见…… 本书由【kkuru】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