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门暖婚》 第1节 ★━☆━★━☆━★━☆━★━☆━★━☆━★━☆━★━☆━★ 本图书由(风之星影)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 官门暖婚 作者:肥妈向善 内容介绍: 官门暖婚—— 每个人都说,宋随意真是随意,宋家每个人都不敢要的乡下跛子,宋随意居然这么随便的嫁过去。 三个月后,当官家的少爷杜玉清来到宋家,宋家女儿们趋之若鹜,对方却说:我是来接我的妻子宋随意回家的。…… 没有惊天动地,只有天荒地老。 ps:暖文 本书标签:婚恋 ================== ☆、【1】说亲(爬山虎) 一大早,许太太来到了宋家。许太太是远近闻名的媒人,与宋家的奶奶算是有些交情。 宋奶奶看到许太太来,立马领悟到有好事近了。 许太太在宋奶奶屋里喝了杯茶,神神秘秘地说起:“那户人家姓杜,虽然现在住在乡下,但是,小伙子人很好,人品绝对过得去。” 乡下?宋奶奶内心里琢磨,如今农村的概念不像以前,有些农村人因为拆迁补偿等缘故,比起城里人更有钱。 许太太见宋奶奶没有一开口就反对,赞许道:“我知道宋奶奶你不是一个鼠目寸光的人,眼光放得长远,否则我也不会把这样的好事先介绍到你这来。” 听许太太这两句话兜回来,貌似那户杜家在农村里不算阔绰。宋奶奶有了些迟疑:“其它呢?” “是这样的。”许太太说,“你们家宋婷婷,不是长得挺水灵灵的一个姑娘吗?我把她的照片送过去给人家看,没有一个不喜欢的。这个杜家,因此委托我来和奶奶商量商量,是不是让他们两个年轻人先见个面看看。” 宋婷婷是宋奶奶大儿子的女儿,长得是好看,标准的美女。正因为相貌好,宋婷婷和自己父母的目光也高,敢于挑对象。这些年,诸如许太太这样的媒人上门来说亲的不在少数,可宋婷婷一直没有挑到满意的。 说是找的宋婷婷,宋奶奶犯难了,说:“现在社会不一样了,年轻人有自己的主张,我这个快进棺材的老人,哪里能左右他们的主意。” 可许太太坚持着,催促宋奶奶:“要不,你和婷婷说说,听她是什么意见。人,总得见了面才知道好坏。” 提到许太太这人,宋奶奶是不想得罪的。主要是因为别看许太太只是个媒人,但正因为是个媒人,四处交友多,人脉广,得罪了许太太没有好处。刚好,儿女们因为过节的关系都到她家里吃饭。午后,宋奶奶把许太太的话对老大一家说了。 宋奶奶的大儿媳妇,即宋大伯的老婆翠姐,一听,撇了嘴:“妈,你这是被姓许的骗了。” “谁,你说许太太骗我?”宋奶奶将信将疑。 “许太太肯定没有和妈说实话,这户人家,不止住在乡下,而且,这户人家的儿子是个跛子。” 对方的腿有残疾的事,宋奶奶确实没有从许太太那里听说,诧异:“你说的应该和我说的不是同一个人。” “肯定是一个人!”对此,翠姐非常笃定,“至于我怎么知道这事儿。因为,许太太先前找的不是我们宋家宋婷婷,但是,人家稍微打听知道对方是残疾人以后,拒绝了许太太。许太太这不焦头烂额吗?想着妈你好糊弄,因此半骗半哄的,骗妈让婷婷去相亲。你说这残废的人,谁敢要?” 宋奶奶回想许太太那幅支支吾吾的表情,眉头皱了皱,但是没有松口。许太太是个什么样的人,宋奶奶肯定比翠姐更了解。 眼看宋奶奶不打算放弃,翠姐赶紧和老公交换个眼神,说:“妈,婷婷其实刚好去公司上班了,抽不出身去相亲。要不,介绍给随意,随意不是没有对象吗?而且,随意不是学了农科想下乡吗?” 宋奶奶一听翠姐这话无非是借口,心里不禁有些气,想她这什么话都没有说呢,这个老大一家难道是认为她老人家没有替宋婷婷着想。 “随意是吗?”宋奶奶嘴角淡淡地一扬,“也好,随意这个年纪和婷婷差不多,你们不介意随意比姐姐先嫁出去,我这就和老二说去。” 翠姐笑着摆手:“现在早不是旧社会了,我们不信封建迷信,介意这个做什么?不介意,不介意!”说完这话,翠姐和老公退出宋奶奶的屋子,一路走,这对夫妇心里想着,不就是个跛子,谁会稀罕? 宋奶奶看着老大一家头也不回地离开,心头一气,真把老二叫过来了。 老二宋二叔是个比较呆板的人,过来宋奶奶这里,听到母亲说要给女儿介绍一门婚事,啥也不会问,只是点了点头。 “不问问你女儿?”宋奶奶看这老二与老大截然相反的态度,心头莫名地又生气了。 “随意的话——”宋二叔呆呆地说,“她向来没有什么意见。” 宋奶奶那口气一下子叹出来了,想当初宋二叔怎么给女儿起的这个名字,随意,真是随意。咳咳两声嗓子,宋奶奶道:“随意她妈去的早,但是,不能因为她没了妈,你这个爸一点主意都没有,回去,和随意好好说说。如果她不愿意,没有关系,我拒绝了许太太就是了。” 宋二叔照老样子点点头,表情呆滞。 宋奶奶不知道这个老二究竟听明白了没有。好在,儿子在那个年代虽然没有读过书,宋随意却是读到了大学的,一个大学生,总归不会像宋二叔傻成这样。 在宋二叔回头去找女儿的时候,宋随意在宋家女儿们齐聚的房间里呆着。一群堂表兄弟姐妹,嗑瓜子的嗑瓜子,吃零食的吃零食,玩牌的玩牌,低头看手机的更不在少数。 宋随意搬了张凳子,和自家三叔的女儿宋思露坐在一块,挨着窗户晒太阳。两个女孩子,一个黄衫,一个白衫,没有宋婷婷艳丽,但同样清秀可人。这两人,由于同龄,向来关系比起其他人好一些。 要说这两个女孩彼此有些什么不同,可能宋随意的性子偏为恬淡随性一些,只看宋随意喜欢剪成短头发都知道。而宋思露,留着长发,相对而言,更为柔性,实际上,宋思露的性格向来害羞,是一个不是自己认识的人都不敢说话的姑娘。 午后阳光正好,只见阳光洒在对面老屋的墙壁,粗糙的砖墙上结满了爬山虎,满墙的青翠喜人。爬山虎生性随和,但是到哪儿都能生长,有股韧性。 宋思露看宋随意盯着花花草草看,突然来了兴致,破天荒调侃起宋随意说:“姐你当初去考农业大学的时候,不会是真想着下乡种田吧?” 对于自己的专业,经常被人说。宋随意早已习以为常,道:“我们吃的,哪个不是要下地种出来的。” “说的也是。”宋思露点头。 此时院子里经过人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听说了吗?有人给婷婷姐介绍对象了。” “切,这有什么稀奇的。” “不,这回的对象是奶奶的朋友介绍的,但是,听说对方是个跛子。因为不能扫奶奶的面子,我们大婶不好意思拒绝奶奶,大婶提议奶奶介绍随意给对方。” 宋思露听到这里,一惊,转头看到宋随意的脸上。 宋随意的目光从窗户望出去,见到了自己父亲从宋奶奶房间里走出来的身影。 屋里屋外全安静下来。可能都听说了消息,所有人在等着看宋二叔父女俩怎么办。 宋随意要起身时,宋思露不由紧张地伸手拉了下她的衣服:“姐——”担忧之情明显写在宋思露的脸上。按照宋思露的想法,大婶太不像样了,再怎么说,翠姐都不该自私自利,为了自己女儿,把事儿推到其他孙辈头上。 宋随意却只是摇摇头,迈开大步走出房门和父亲见面。 面对女儿,宋二叔吞起了口水,眼神仿佛不呆了,眼底闪过一抹无措。 宋随意说:“爸,我都听说了,我去——” 这话传到宋奶奶屋里,宋奶奶眉头一揪一松的,接着,拿起身边的电话筒,给许太太回电话。 据说,这个许太太,在得知相亲对象从宋婷婷变成宋随意时,心里一阵不高兴。比起宋婷婷这个远近皆知的美女,宋随意是一个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姑娘,八成不怎样。但是,诚如翠姐说的一样,许太太这是走投无路,只能拿宋随意先顶着了。 到了这一刻,宋奶奶才知道,许太太真是瞒了她不少实情。比如说,这个相亲地点,对方住在乡下听说不方便出来,需要她们女方坐火车下乡里与对方会面。要不是因为一早答应了许太太,宋奶奶是打算拒绝了。 学校到了放暑假的时候,有了假期,宋随意收拾好行李,来到火车站和约好的许太太在车站里碰面。 许太太见到了她真人,打量她好一阵,口气很是迟疑:“你是宋随意?” “是的,许阿姨。”宋随意说。 许太太背过身,自个儿咕哝了声:貌似这个老二家的女儿长得也不算差,怎么从没有听说过?怪了。 不像宋婷婷标准的瓜子脸,宋随意的脸廓偏方,但是,脸蛋小,不难看,而且剪着个弃耳的学生头,不是长发飘飘,浑身却散发着同样惹人注目的娟秀。 和许太太上了火车,许太太告诉宋随意一些情况:“对方的照片,不方便给人看。再说,照片不比真人。我答应过你奶奶,一切由你自己决定,你自己看,仔细看清楚了。——对了,他名字叫杜玉清。” ------题外话------ 想写一篇花花草草的故事,暖文打底,希望亲们喜欢,看了能有个好心情。么! ☆、【2】初次见他(水草) 比起她宋随意的名字,随意随意,这个杜玉清,三个字,诗情画意,相当考究。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串联想的念头,如此心悸,心慌意乱,宋随意暗地里换了口气。她是生平第一次见男人相亲,心里早就是像悬吊的水桶七上八下的了。话说回来,要不是因为宋婷婷不要,怎么都排不上她宋随意来相这次亲。 至于谁都不愿意的事儿,她宋随意同意了,主要是因为不想自己父亲难堪。自己父亲那点想法,宋随意很清楚。宋二叔是见母亲为难才一口答应,结果回头面对女儿,宋二叔肯定有些后悔。 反正,对方出钱包来回交通费,宋随意当自己到乡下旅游一趟。这样一想,自己都找不出反对的理由了。 许太太起身,走去开水房装点开水。 宋随意从携带的书包里找出一本从学校图书馆里借来的园艺书,翻着看。专心致志的时候,她并没有留意到斜对面有一双眼睛在她这儿停驻。直到许太太回来了,宋随意抬头时,倏的一道光扫过去,望到了对面一排人。 许太太见她视线看过去的地方,更是给吓了一跳的样子,拿着保温杯坐下来,和宋随意低声说:“原来刚才那站停靠的时候,是上了军人。” 大约十几个身穿军服的男人坐在对面,这种场面,一般少有见到。宋随意因为许太太这话想了想,刚才许太太去打水的时候,火车是靠站了。 话说回来,军人上车不上车都好,与她们没有什么关系。而且,这些军人不知道是不是在出行任务,都目不斜视的,没有人敢上前去搭讪。 许太太同样表示出了对制服的小生怕怕,回头与宋随意聊起天,由于许太太能说会道,一路上在火车里并不闷,转眼间抵达目的地了。 凌晨四五点钟,山里的天刚蒙蒙亮,要换成城市里,不一定见光。 众人熙熙攘攘地下车,而那群军人不知何时早下了车。宋随意走到站台时,轻轻捂着嘴巴打了个呵欠。提着行李跟在许太太后面走,混杂在大部队的人流中出了火车站。 出了站口,面前的大马路才真正叫做兵荒马乱的景象。车来车往,明明划分了道路分界线,但是行人车辆都不按照道路法规行走,也没有人管,乱成了一片。许太太踮着脚尖四处找车,好不容易找到一辆愿意去她们要去的那个村的面包车。 第2节 只见面包车外表脏兮兮的,散发出浑浊的汽油味以及一股类似发霉的味道,是一辆不知道开了多久很可能到了报废年纪的二手车。更可怕的是车内,狭窄的车内空间早被人和行李塞到满满的。 不说宋随意怎么想,许太太只看到这个场面,差点崩溃了。俨然,许太太自己都没有想到环境如此恶劣。 许太太脸色苍白地回头看了眼宋随意,现在这个情况,只要宋随意说句算了,或许,她可以有借口打道回府。 可宋随意没有说出一句打退堂鼓的话,许太太暗地里不由想着:这个小姑娘,远比自己想象中坚强。 “上不上车?”司机催促,“不上车的话,我可以实话告诉你们,两天,才有一辆车进那个村。而且遇到天气不好的话,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车进村了。” “为什么?”许太太问。 “那村没路。” 可见她们要去的地方,恐怕比这辆面包车更差。 许太太硬着头皮上了车,刚上去,听一声女人尖叫:“你踩到我的脚了!”许太太连说对不起,把身体往外挪一点。许太太拿出条帕子擦拭额头的汗。宋随意没有地方坐,挨着车门拿自己的书包放在身下当凳子垫着。 路况不太好,面包车摇摇晃晃的,车里的人被摇得昏昏欲睡。不知道车开了多久,车里有人喊尿急。面包车于是停靠在了一个小树林边,车门打开后,几乎所有车上的乘客都下了车。 宋随意本来和许太太走在一起,后来等许太太解手时,分开了,她一个人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突然感觉好像后面有脚步声跟来,宋随意回头警惕地扫了下环境。没见人。正当她回头时,一双手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拉住她后背上的书包,瞬间就把她身上的书包扯了下来。 宋随意大吃一惊,转回身,见一个人影抱着她的书包像兔子一样跑的飞快,她回神拔腿去追。 对方人小,她腿长,跑一段路她抓住了对方的手。 对方却猛然一声大叫:“大姐姐,你欺负人!” 宋随意吃惊的,微皱起眉头看着眼前这个小毛贼,只是个不到十岁的男孩。 男孩双手抱着她的书包,用一双老虎一般的小眼睛瞪着她,趁她不备,在她抓他手的手腕上咬了口。宋随意吃痛放手,男孩撒腿继续跑。宋随意追上去。 前面,男孩陡然脚下踩空,惊喊:“救命——” 宋随意飞扑过去,伸手没有抓到男孩,身体却跟着前面的人坠落。顷刻间,天昏地暗天旋地转,扑通,她的身体掉入了冰凉的水里。 她不会游泳,扑腾两下马上沉入了水里,快失去意识之前,只见水底里的水草,一条条好像死神的触角向她伸过来,宋随意连喝几口水,失去了意识。 不知经过了多长的时间,迷迷糊糊中,察觉有只手贴在她的额头上。 那只手动作轻轻柔柔的,手指尖温温暖暖的,像春风一样抚摸过她微颤的眼睫毛,仿佛一扫之间,将她之前噩梦里的水草死神抚摸了来去。 一道温存的嗓音轻轻曼曼地回响在她耳畔边,仿佛略带忧愁的语气说:“有点发烧。” 宋随意睁开眼,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对清澈如溪的眸子。 ☆、【3】初见的尴尬(栀子) 山里的空气,实际上如果不是那辆脏兮兮的面包车,本来就是风和日丽,风景秀美。徐徐的风,吹入屋子的窗户,带来一股淡淡的花香。仔细闻,貌似是栀子花的味儿。 回想起来,今儿是六月份,正好是栀子花开的季节。栀子的花语,叫做喜悦。 宋随意闻着这象征看见阳光充满喜悦的花香,眼睛有些晃眼,是刹那间快以为自己是在另一个世界梦游。 只因眼前这张男子的容颜,有如光神照顾的神子,美得倾倒众生。 眉如刀裁,肤如凝脂,鼻梁好比挺立的雪峰,傲然卓尔。那对不知道用何种形容词才能准确描绘的眸子,略带笑意向宋随意望过来时,宋随意方才如梦初醒,自己居然这么傻呆呆地对着一个陌生男人看。 她连忙垂眉低下,脸蛋像是一烧,心想,自己刚才那幅表情,只怕被这男人笑话了,更是怕,自己嘴角莫非已经流下了羞耻的口水。 只是,这男人长得一张令人垂涎三尺的美貌,比电影明星更吸引人,怎么会出现在这? 宋随意抬头再看屋里这个环境,一眼望过去分明是乡下的屋子,因为没有钢筑结构,简单的木梁搭设。 她身下躺着的这张床,一样简陋的要命,是一张好像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铁架床。 面前这个好看的男人,拿起了旁边桌子上一个瓷碗。 宋随意望过去,见里头装的黑乎乎的浓汁,散发出一串苦味儿,可能是草药之类。 “退烧用的。”男子说,“村里的卫生所刚好没有抗生素了,需要到外面去拿。幸好这些草药可以退烧。” 宋随意没有抗拒,自己真是在发烧,可能泡过凉水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缘故,身体软绵绵的,四肢无力。 她两只手撑着床面没有能坐起来,男人见状,把她身体扶起来,一只手环过她肩膀,让她靠着有个支撑,另一只手拿着药碗准备喂她。于是,她整个上半身几乎是偎依在这个男人的怀里了。 只闻着这男人身上穿着的白色短袖衬衫上飘来的味儿,正是那股代表喜悦的栀子花香,宋随意不禁心头悸了下,眼睛闭上,宛如捏着自己鼻子,一口气喝起了瓷碗里的药。 苦涩的药味充斥她的口舌,让她眉头皱成大疙瘩,但是,她照样喝完一句话都没有叫到苦。 见她喝完药,他把碗放回到桌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药的缘故,宋随意感觉精神好了些,问:“是你救了我吗?” “不,是李大哥。”他说。 尾随他这话,窗户外经过一个人影,听见提起自己,走进了房间里,刚好是那位李大哥。这是一个看起来已经有三十出头的汉子,天热打着赤膊,可能刚清洗过换过了衣服,脖子上绕了条毛巾。 “她醒了吗?”李大哥一进屋,露出憨厚关切的表情问。 他点点头:“是。你照看她会儿,我去厨房把东西处理下。” “行。”李大哥先是点头,接着表示疑问,“你自己一个人行吗?” 宋随意才留意到,在桌子旁边放着一支医用拐杖。 他伸手取来拐杖,架在自己左边的腋下,轻车熟路地起身后一步步借助手里的拐杖往外走。他修长的两条腿,要是不仔细看,真看不出什么异常。但是,左腿确实要比右腿稍短一些,造成他走路有些不方便,走起路来,难免在外人眼里是一瘸一瘸的。 宋随意望着他走路的背影,半天怔着没有回过神来。想他一个如此好看的人,怎么落得个残疾。 无意外,这一连串的巧合,令她心里联想起了什么。登时让她心头诧异,有些不敢置信。可确确实实,事实发生在自己的面前。 听李大哥对着他背后叫了声:“玉清,你小心点。” “放心吧,这里我不是第一次来。”他的声音始终是轻轻曼曼,不知道焦虑为何物的好听舒服。 李大哥安了心,坐回宋随意床前的凳子上,目睹宋随意脸上奇怪的表情,以为宋随意担心自己的物品,说:“你的东西我从小四手里拿回来了,也骂了他。小四是个孩子,不懂事,被人怂恿的,你不要搁心上,原谅他。” 宋随意慢慢地收回视线,那心神,却跟着走出屋子的那抹身影一直收不回来的样子。 天,他知道不知道呢?他如果知道,她是来和他相亲的,结果如此狼狈的碰面。 眼看李大哥在等她回话,宋随意只得三两句漫不经心地说:“那个孩子叫小四?” “对,他在他家里是第四个孩子。盯住你的书包,是因为有人和他说了,说你书包里有游戏机。他想借来玩几天。当然,抢包肯定是不对的。”李大哥为犯了错事的小孩子说情,一看都知道是个老好人。 “谢谢。”宋随意说,也不知道李大哥察觉了没有,壮起胆子问了一句,“那个人——” “哦。”李大哥马上领悟到她是问谁,笑道,“他叫杜玉清,不要担心,他在我们乡下什么病人都看。” 哎?宋随意从许太太那里得知他的信息甚少,只因许太太说了,说是他人说的话都不可信,还不如她自己亲自看亲自问亲自向他了解。 李大哥拿着毛巾擦着汗,明显没有察觉到她那双期盼的眼神哪里异常,说:“是,他能看生病的猫猫狗狗,能给牛接生。” 这么说,他在乡下是个兽医了? 李大哥这时想到了什么,赶紧转了语气,冲她咧嘴一笑:“当然,他给人看病,给很多人看好了病。不用担心。” 宋随意听到这里,是心里不仅疑问没有解开,反而像滚雪球一样增大。 不知道他这究竟算是干什么的,兽医?乡下的赤脚医生?不管怎样的是,他有可能读过书,是个知识分子这一点,似乎可以应证一些。一个如果念过书的人,哪怕是个跛子,怎么会呆在这个穷地方。 夜幕静悄悄地降临了,和许太太分开了许久,不清楚许太太怎样了,是否担心她。 宋随意只好对李大哥说:“我有个阿姨陪我出来的,姓许,你们可不可以帮我打听她现在在哪。” 刚好,这话被端着碗进来的他听见了。 ☆、【4】花羹 听了她这话的李大哥转眼走出了屋子。 宋随意躺在床上假寐,能听见从窗户外面传进来的对话声。 李大哥说:“莫非她就是那个——” 看来这个李大哥和他很熟,知道他要相亲的事。 “不一定。”他的语气悠慢,没有急于下结论。 天下姓许的人多着,同名同姓的人更多。 可是,照他们这个对话,宋随意却可以百分之百确信了,这个男人,正是自己这回千里迢迢来要见的相亲对象,那个被宋婷婷和她大婶等人嫌弃被誉为那个乡下跛子的男人。 为此宋随意嘴角扯一扯,想着,要是宋婷婷知道了这个乡下跛子原来长得如此美男,不知道会不会悔不当初。 恐怕不太会。 他长得美,或许可以抵掉他是个跛子的缺陷。但是他有个致命的缺陷是让任何女人几乎都无法忽视的,那就是他——貌似很穷。 嫁了他,要留在这个乡村地方,有哪个女人能忍受得了。大山里的女人,有机会都要往外跑呢。城里的女人,更没有一个愿意自甘堕落沦落到这个乡村来给人当媳妇。 “哎——”李大哥在窗外叹气,“我去找找吧。帮她找找她家人在哪。但是,小四是说过,她是坐车进山的。如果没有弄错,那辆面包车经常在火车站拉客,她应该是今早上在火车站下的火车。你不是接到过消息,说是对方这两天要到了吗?” 李大哥说这话,很俨然是在担心他。 他照旧一声不吭。 李大哥只好把手在他一边肩膀上拍了拍,道:“我看得出,是个好女孩。小四说,要不是她扑来救他,她根本不会落水。虽然,她的样子,好像和之前人家给你看过的那张照片不太一样。” 宋随意听到这里眨眨眼,论起样貌,她是比不上宋婷婷长得美,如果他因此介意。 只听李大哥这话完后,一直没有开声的他,突然开口,声音照旧轻轻曼曼的调子,仿佛与世隔绝的神子:“不记得之前那张照片里的人长什么样了。” 宋随意拿拳头塞住自己的嘴巴,扭过头,背对门口,身体还是忍不住轻颤,满嘴的笑声几乎脱口而出。 李大哥穿着拖鞋的脚步声走远了。余下他穿的那双布鞋的声音,转身进了房间。 宋随意的心头咚咚咚地跳,能感觉到他的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在她床边停下。 他那双眼睛,好像是在昏暗的屋子里想努力看清楚她的轮廓。 这时候,宋随意肚子里发出了一串不合时宜的声响,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宋随意拉起苦瓜脸,这个空肠计,她要怎么忍只怕都控制不了。 第3节 今天,她在他面前算是什么狼狈的样子都有了。 听见那个声音,他怔了下,好像一样有些措手不及。 宋随意转过身,在黑暗的屋子里看着他,说:“有东西吃吗?” 那会儿,他那对眸子里像是闪过一道光,道:“你姓宋,是吗?” 未想他其实比起李大哥早已想的清楚明白,宋随意抓住床边坐了起来,好在这屋里不知道是不是穷得没有装灯,黑黑暗暗的,她既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他一样看不清楚她烧红的脸。 清清嗓子,宋随意道:“是。” 只听她这句是的以后,屋子里沉陷入了一片寂静。紧接不久,他转身拄着拐杖出去的声音,传来。 宋随意脑袋空了下,想他这是怎么了。 不会儿,李大哥回来了,怕是始终挂心他们两个,从外面带回来了一盏煤油灯,于是屋子里见了光。 宋随意下了床,坐在了他们摆好的饭桌边上。 李大哥告诉她:“我让人去问了。可能明早上会有消息回来。没有办法,这个地方,连信号都时常断。” 她的书包已经由李大哥带了回来。由于小四落水时担心游戏机被泡坏,把书包先扔了出去,结果她的书包和里面的东西都完好如初,没有进水。拿出书包里放着的手机,宋随意发现手机上果然没有信号格。这下,她想用电话联系许太太报平安都不可能了。只能像李大哥说的那样等到明天。 “先吃饭吧。”李大哥说,接着转身,是去厨房帮忙某人端菜端饭。 穷地方,肯定是没有什么好吃的。肉都没有,有个鸡蛋,炒炒野菜已经很不错了。宋随意是不知道这个地方在哪,貌似百度地图上都很难找到这个地方的名字。但是,这里穷,是真实的。 明知是这样的窘境,更可以看出,对方是努力地用尽各种法子来招待她。除了乡下土生土长的大米饭,饭香怡人,摆上桌的,有两个菜,一个汤,同样看着让人感到可喜。 汤竟是泥鳅汤,据说是李大哥下池子里抓的泥鳅,鲜活鲜活的,汤味鲜甜,不用任何人工调料,滋味自然美。 两个菜,一个鸡蛋炒野菜,另一盘,更让读农科的宋随意十分意外。这是各种花瓣参杂在面粉里做成的鲜花饼。不像城市里甜品店的刻意,这里的鲜花,随手可摘,新鲜度十足做成的馅饼,诚意更是十足。 宋随意忍不住拿起手机拍了照,珍藏起来。 李大哥看她这个动作有些担心,咳一声嗓子问:“粗茶淡饭,没有城里的饭馆好吃。是不是不喜欢?” 宋随意不由一笑:“怎会不喜欢?花羹可是当年慈禧太后最喜欢的皇家御品,普通人想尝都难以尝到如此美丽动人的美味。”说着,她闻一闻花饼的味道,初步判定:“这里面,有栀子,有玫瑰,有茉莉——嗯,好香,莫非还有荷花——” 对于她这段类似对花很专业的话,李大哥和从门口走进来的他,无疑都有些吃惊。李大哥问:“你不是读表演专业的吗?” 宋婷婷一直想当模特,或是空姐,因此读的艺术表演。 可见他们并不知道她顶替了宋婷婷过来与他相亲的事。 站在门口的那对眸子,望着她的眼底,再次倏然闪过一道光芒。 ☆、【5】听见了他的想法(驱蚊草) 吃饭的时候,坐在他对面,这样的位置安排,宋随意快怀疑起是不是李大哥有意安排的。只知道不经意的往对面他的脸偷偷瞄过几眼时,越看越觉得美若天仙,哪怕他身上穿的如此简单,气质却是骗不了人的。 书卷气,草香,花香,怎么闻,都是让人赏心悦目。 宋随意不知道的是,在她看对方的时候,两个男人一样在暗地里打量着她。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们这里,虽然不能说没有见过女人,可说真,很少有机会看见城里来的女孩子。 像宋随意这样,一看衣着打扮马上可以看出是城里来的大学生,在这个没有开发的深山老林里绝对是个稀罕货。 屋外头不知什么时候,不少周近的人听见了消息,走过来这边看热闹。但是,那些人俨然不敢正大光明地走进来看,只是踮起脚尖站在了围墙外面。 一些声音因此传进了屋里,有女人,有老人,有小孩子,议论纷纷的,说着: “是去年来我们这里做义工的老师们?” “老师们去年暑假来的,但是今年,村支书不是说了吗?说联系了,不一定来。” “来的话,不可能只有一个人吧。” “是什么人?” “嘘——” 李大哥是按捺不住了,走出去驱赶围观的人群。 那些人离开的时候,继续议论着:“小四说近距离看过她样子,长得很漂亮。” 宋随意这还是在外面,被人第一次夸样子漂亮。不,她不是自卑,是有自知之明。她不是像宋婷婷那样当模特或是电影明星的料,况且她的志向也不是这个。 总之是被人夸了以后,心里高兴之余,有点窘意。 让宋随意意外的是,完全没有想到,对面不喜欢做声的他突然开了声,说:“听说宋小姐非常受人欢迎。” 宋随意吃惊地抬起眼,对上他眼神的刹那,不禁扯了下嘴角:“没有的事,那说的不是我。” 这话说完,无疑漏了什么底,两人所在的屋子里登时一片安静。 宋随意心里想,迟早他是要知道的,而且他这人,又不是傻子,应该早有察觉了吧。 杜玉清把手里的筷子放了下来,道:“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 宋随意本就没有打算让事儿隐瞒下去,说:“我是姓宋,没有骗你,只是不是宋婷婷,而是叫宋随意。” “宋随意。”他好听舒服的声音念着她这三个字的名字,“随意,随意,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名字。” 有意思的名字吗?是曾听人说,不知道是真是假,说是她爸爸,给她取这个名字是因为自己妈妈离开的时候,说是希望爸爸能让她这个女儿以后生活过得舒心快乐,随心所欲。这样说来,她妈妈在离开她之前,日子势必过的很苦了。宋随意每次想到这儿,都会不禁黯然伤神。一个自小没有妈的孩子,她有时候也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 不知觉中走神了,等察觉他的眸子在自己脸上已经停驻了许久时,宋随意心头咚了一下。他的眼睛,清澈如溪谷中的溪流,同时眼底荡漾的光,仿佛饱含了人世界的沧桑,即便如此,这双如此温柔的眼睛,会偶尔露出一抹能一眼望到人骨子里的锋芒,让人心生忌惮。 宋随意不由自主地在桌子底下捏紧了自己衣服的摆子。 李大哥从门口走了回来,喊着:“好热,人好多,谁让玉清你的未来媳妇,到哪儿都惹人喜欢。” 听到李大哥这话,杜玉清的眼冲李大哥扫了一抹光过去。李大哥闭住了嘴。 吃完晚饭,宋随意再喝了碗药躺下去休息了。 李大哥和杜玉清坐在了院子里。李大哥低声问:“怎样?” 杜玉清眼角瞥了眼屋里睡着的身影:“不是宋婷婷,应该是宋婷婷的姐妹。” “啊?”李大哥大吃一惊,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他们宋家是什么意思,找个妹妹代替姐姐来相亲?” “也好。” 只看他非常淡定沉着的姿态,李大哥的心跟着吃了颗定心丸,说:“我觉得这姑娘也挺好的,没觉得比媒人说的什么宋婷婷差。你爸,你妈,你大哥,都非常担心你在这里没人照顾,这样的好姑娘,你不抓住,莫非想让给他人?” “我本来就是想把人让出去的。” 李大哥被他这话吓得,连声说:“你傻的吗?你爸妈迟早会把你弄回去的。你又不差。” “但是我什么时候能回去,会不会老了才能回去,谁也说不定。总不能让一个女人的青春,全陪着我浪费在这里了。” 李大哥皱皱眉头,对于他这话明显不知道怎么反驳。平心而论,换做他们是这姑娘的亲人,肯定也不愿意自家女儿嫁入深山里受苦。 屋里的宋随意其实没有真睡着,外面他们的对话,再次断断续续传了进来。他说的,要把她让出去的话,进入她耳朵里,宋随意心头不由一热。 这是个好男人,很好的男人,为他人着想的好人。这么一个好人,如果没有人来喜欢他,不是很奇怪吗? 宋随意心头纠结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和宋婷婷不同,从小,她只知道念书,一直专心致志地放在学业上,对于谈恋爱结婚的事,她又不像宋婷婷挑剔,更不会好高骛远,总觉得一切顺其自然最好。 正因为这样,奶奶都说她爸,不该给她取名随意。 可人生,何必想那么多,好比大自然里生长的花花草草,争芳斗艳的花,深藏悬谷中孤芳自赏的小花,各有各的路,并不是只有艳丽才是最美的。 在她眼里,这个犹如栀子花开的男人,好像与她宋随意有些相似呢。 不知何时睡着的,只记得睡梦中隐约闻到的草香,是驱蚊草。他在她这儿摆了驱蚊草,她想睡不香都难了。 ☆、【6】肢体接触(什么草) 很久远的时光以后,当宋随意回忆起当初的这个时候,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是在这时候已经把他放在心上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听见雨丝敲打窗台玻璃的叮咚、叮咚的声响。从床上爬起来,放眼过去,屋里院子里都不见他和李大哥,只有外面越下越密集的雨。 望着屋檐垂落的密集雨线,宋随意隐约恍悟到,昨晚天气热,都是因为这里要下雨了。 不知他上哪儿去了。宋随意下床后,正准备找找他们两个的踪迹。外面院子的围墙外,一个男孩的声音喊着:“是你吗,大姐姐?” 听这个声音,不就是偷她书包的小四。宋随意走到门口,与站在院子门口戴着斗笠穿着背心的男孩小四遥遥相对。 “只有你一个人吗,大姐姐?”小四隔着雨声对着她喊。 宋随意想起李大哥说过的话,对这孩子犯过的错没有放在心上,点了头,说:“好像是只剩下我一个人。” 小四见她左顾右看,道:“你找李大哥吗?李大哥去给你找车了。” “找车?”宋随意疑惑。 “大姐姐不是病了吗?杜医生腿也不方便。”小四伸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说。 原来这个屋子,不是他们的住处。他们是到这里办事时借住了这个已经没有人住的屋子。 宋随意问:“李大哥去找车,杜医生——” “我看见他从那边走了,应该是去给大姐姐找药吧。”小四对她问的基本必答,显然对于之前自己做错的事感到内疚。 宋随意只听说他去帮她找药,再看到眼前下这么大的雨,他一个人拄着拐杖,不说方便不方便,想想都令她感到心惊肉跳。此刻,她忘了他是个医生,而且是本地人,只记得他拄着拐杖的那条腿。没有多想,见屋里刚好放了一件男士的雨衣,宋随意穿上雨衣走出门。 小四看着她走出了屋子,问:“大姐姐要去哪?” “杜医生是走哪个方向?”雨真大,宋随意走出门以后,发现反而看不清楚男孩的脸了。雨像瀑布一样浇打在她头上身上,豆子般的雨点打到皮肤上都疼。想到他在雨中爬山采药貌似还是为了她,她心急如焚。 她脸上大写的焦急,让小四的眼珠子骨碌转了转。小四说:“大姐姐,我带你去吧。这里我路熟。” 要不是急于找他,宋随意不想男孩跟着自己冒险,于是她说:“你带我到他采药的山脚下可以了。” 小四一听她这话不由笑:“我们是住在半山腰,大姐姐。” 宋随意却板起脸,道:“我让你带路,可不打算让你涉险,你年纪小知道吗?” 小四看她表情忽然变得很严肃,吞了口水,不敢再开她玩笑了。 两人向前走。宋随意紧紧跟着男孩,没有任何疑心。走了不知道多久,走到了一条山间的小溪前,由于下雨的缘故导致水流加速,不好踩水过去。有村民在溪水上面架了块木板。俨然,只要过了这条木板桥,到达对面的林子里,或许可以找到他了。 第4节 宋随意伸手拦住了男孩往前走,说:“你回去吧,我自己过去。” 小四忌惮她刚才的威信,只得往回走,边走边回头。 宋随意对他摇手,要他快点回去,确定他安全回去了,宋随意转回身,尝试着把一只脚踩在了木板上。那木板其实被底下的水流冲刷,像小船儿摇晃着。她刚把两只脚都踩上去,木板像跷跷板一样,前后剧烈晃动。怕被就此摔下来前功尽弃,宋随意加快脚步往前冲。 在这个危险的节骨眼上,宋随意哪顾得上其它,一心一意只盯着自己脚下。在快走到对岸时,突然从天而降一个声音:“宋随意,你不怕死吗?” 一个惊吓,宋随意要摔下去,她两条手臂在半空中抡了两圈后,身体前倾,紧接不受控制地倒向了前面。 鼻子里扑鼻而来的,除了雨水,就是那淡淡的草香。 那只手穿过她腋下,牢牢地抱住了她身体。宋随意抬头,只见他那张美好的容颜在雨线里发着微微的沥色,如果不是雨天,他的头顶上说不定在冒乌烟。 “你还好吗?” 听她居然在这时候问起他好不好,杜玉清发现自己是连气都不知道怎么气了。刚才,听到动静他出来看情况,结果,被他亲眼目睹了她惊险的一幕。知道她是不会游水的人,难道她都忘了之前自己刚溺水差点溺死的事。 只见她一双乌黑的眼珠子看着他,杜玉清明白了,她真忘了,忘了她自己倘若掉下溪流的后果。 “难怪你上回会飞身去救小四——” “你说什么?”雨声大,宋随意只见他好看的嘴唇张合着声音极小,好像说的只有他自己听见的话。 杜玉清眯起对眸子。诚如李大哥说的一样,她是个好心的女孩,不能说傻,只能说好心,很好心。 宋随意双脚稳稳地站在石子的岸上,只怕自己的身体给他的腿造成负担,然而令她吃惊的是,他哪怕拄着条拐杖,明显都要比她这个正常人在雨中站得稳。 即便如此,见他另一只手里拎着个箱子,她不假思索伸出双手去帮他拎箱。 抢不过她,不,是怕和她争的时候,路滑她摔倒,杜玉清无奈地放手,再见到她把箱子拎在了自己手里的表情,她的嘴角是微微地往上钩,勾出了一个满意的弧度。 杜玉清的手不由自主地伸了过去,到了她面前,把她掉落下来的那一缕湿漉漉粘着挡着她脸蛋的头发,抚摸开。 这个动作,明显都超出两人的预料。 宋随意的心头砰砰砰地响,好像心脏的跳动声都大过了雨声。 他的手指慢慢地从她面前收了回来,紧接突然间又伸出去把她身体一抱,抱着她退了两步。宋随意转头,看见了那突发的洪峰过来,在他们面前瞬间冲毁了那条简易木板搭设的桥。 “怕吗?”他的声音在她耳畔说。 宋随意感觉耳朵在烧,此时此刻她哪里能想到害怕,只知道在他怀里这样彼此偎依的感觉,闻着他身上令她神魂颠倒的草香,她说:“是什么草?” ☆、【7】叫他什么好(薄荷) 两人回到屋子时,全身都湿漉漉的。 “把衣服换一下,用毛巾把身体擦干。”刚入屋,他对她说。 宋随意正想他自己不也一样湿成一片,刚想说回他,突然一股风从屋门口吹进来,让她不禁环抱住自己的身体打了个喷嚏。再回头看,只见他那张脸色瞬间变得很是严峻。她低头小碎步跑去拿自己的包。 登山包里塞了些衣服,拿出来换时,突然想到,自己昨天落水后换的干净衣服究竟是谁帮她换的。 昨天真没有意识到这回事儿,都是太多事儿撞到了一块,让她来不及考虑这些细节。 拿着干燥的衣服,想到他在这个屋子里,不好换。她局促地站在那,偷偷眼角瞟过去,却见屋里早已只剩下她一人。他不知何时走出去了,肯定是已经考虑到她要换衣服。 宋随意关上门,把窗帘拉上,脱掉湿衣服,根据他叮嘱的,拿毛巾擦了擦身上,再穿好衣服。 此刻屋外的雨继续在下,没有停止的趋势,她换好衣服拉开门把头探出去,生怕不知道他又走去哪里了,却见雨中一缕炊烟袅袅的痕迹,是从院子里另一边的小屋子里飞散出来。 他应该是在那里了。宋随意戴上斗笠,只有几步路而已,飞奔过去。 走到了那像是厨房的地方,站在门口便能望到一个巨大的炉灶。他坐在一张小板凳上,把烧火的木材扔进灶眼里。 啪啦啪啦响的烧材声,带出的是一阵阵米香。 宋随意只看着他,他身上衣服是换了,可脸上湿的,不知是汗还是雨水。 在她轻手轻脚走过去时,他敏锐地早已捕捉到她进来的身影,微簇眉尖:“不休息来这里做什么?忘了你病还没有好吗?” 不知道是不是当医生的都是像他这样,只会关心其他人,好像从不关心他自己。 宋随意蹲下来,挨在他身旁,近距离闻到呛鼻的烧柴味后,她压着咳嗽声说:“杜医生——” 听到她这声称呼,他宛如愣了下,薄嫩好看的嘴角微微一扬:“我年纪比你大。你今年,应该二十出头。” 宋随意眨了下眼:“你会算命?当医生的,都能看人相揣摩人家年龄是不是?” “你说宋婷婷是你姐,媒人说过,宋婷婷不过二十几,你能大到哪里去,或是,未满十八?” 他最后那句话直接让她怔了有半宿,老天,只知道他这人看起来正正经经的,原来也会开玩笑吗? “你要是未满十八的话,我是不会和未成年人相亲的,哪怕你是代替宋婷婷来——”他一双眸子像是关注地望着眼前的火苗,没有回头看她。 “不,我今年二十一了。”宋随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突然急于向他解释年龄问题。 哪里知道,他又说:“二十一,也是够小的。比我整整小了十一岁。” 宋随意微张着嘴巴,过了会儿,嘴角扯了扯:“杜医生,你好像不像医生,一句一句的,好像神探。应该从来没有人能说得过你吧。” 他这才掉头,目光缓慢地在她的脸上扫过:“你是听不明白我说什么,还是装傻?” 这是在赶她走,赶她早点离开。说明,他看不中她?宋随意登时不明白了,刚才明明一路走回来,他牵着她的手,握的很紧,再说,抱都被他抱过了。 没有谈过恋爱,可是直觉告诉她,他不是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我没傻。”宋随意舔舔下嘴唇,“如果你不喜欢我叫你杜医生,我可以叫你一声杜大哥,让我喊你杜大叔,那是不可能的。你比起李大哥年纪还小吧。” 杜玉清的双眸眯了眯,见她一头随意的短头发被屋门口进来的风吹着,好像她自己就是一缕清风。 宋随意心头此时却在打鼓,因为他不说话,不知又怎么了。紧接,见他突然站了起来,拿起墙壁上挂着的一条布,直接扔到了她脑袋上。 “把头发好好擦擦。叫你擦身上,你就只擦身上,太听话了。” 宋随意头顶上顶着那条布,能感觉到他那双眼神望到她身上时带着温柔。她伸出手把布拿下来,在自己头发上擦拭。没有抬头,是觉得心头扑通扑通的。 只见他重新坐下来时,说:“叫我杜医生也可以,叫我杜大哥也可以,随你喜欢。” 意思是说,他和她一样,不会希望她叫他叔辈。就是,不过相差十一岁,叫叔叔肯定过分了。 十一岁,真的相差很大吗? 宋随意心里咕哝着,用力再擦了两下短头发,突然想起刚才在屋里不经意打开他拎的那个箱子。他那个箱子当然是装药的,除了药,还放了本书。她以为是药书,结果发现居然是一本小说。 “海梦,讲什么的?”宋随意只记得那本书书页很黄,应该年代很久。 听她这句问话,他慢慢悠悠很好听的声音过了会儿传来:“果然十一岁的差别,已经隔代了。” “谁说的?或许我看了我也喜欢。”宋随意一点都不赞同他的说法,“你不是喜欢花草吗?我也喜欢,难道,这和相差十一岁没有半点关系。” “我有个妹妹,和你差不多的年纪,我知道她对杰克逊已经没有半点印象了,对猫王披头四更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知道欧巴。” “比起欧巴,我更喜欢周身有花草味的人。还有,猫王的歌,披头四大的歌,我都听过。我这个人,莫非是生错了年代?” 杜玉清放下了手里挑拨柴火的小树枝,对着她:“你脾气挺犟的。” 还不是因为你犟,我只好跟着你犟!宋随意心头蓦然冒出这念头时,自己仿佛被吓了一跳。确实,她干嘛和他争起来,争这种好像鸡毛蒜皮的问题? 等等,不对,她这是要和他确立关系了吗?所以,必须讨论彼此相处是否隔代的问题。 很显然,她在想这个问题时,他好像也在想。这时,她突然发现了什么,道:“你煮了薄荷粥吗?” ------题外话------ 薄荷的花语——再次相遇。 ☆、【8】他介意了 薄荷疏风解热,薄荷粥有清暑热的作用。他煮薄荷,本无可厚非。宋随意想的是,他是男人,哪里像女人,会去考究一种花的花语是什么。 果然,听她大惊小怪地问,他的声音慢悠悠的:“喝点这个粥,对你淋了雨的身体有好处。” 宋随意无话可说了,感觉,这个隔代,貌似还没有男女区别大。 对这点,她俨然多虑了。对于她脸上转瞬即逝的种种表情,杜玉清全收入了自己眼里,他黑幽幽的眼底里打了好几圈漩涡。 屋外的雨,这会儿停了。说停就停的山中及时雨,雨过之后,是暴晒的太阳。 李大哥把找到的三轮车骑着回来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同时抵达了这里。 竟然是许太太。 在派出所同志的陪同下,许太太几乎和李大哥一起出现在了门口。 在屋里喝粥的宋随意,不得不放下碗,和他一块走出去迎客。 许太太见到她人,猛地大松口气,说:“昨天发现你不见,我只好报案。” 原来许太太折回到有派出所民警的地方报警,毕竟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对于她的安全,许太太身负重任。因此,许太太昨晚一晚上几乎都没有睡好。 不过,许太太睡不好,可不是全因为她。因为早在昨天傍晚,许太太已经得知情报说她被人救了。只是苦于没有办法及时赶到她这里来,只好在其他农家里借宿一晚上。只这么一个晚上,许太太尝到了这里的滋味。 一晚上,老鼠蚊子蟑螂在她屋里活蹦乱跳肆无忌惮,把她吓得魂都飞了。 现在找到了宋随意,许太太心里只想着赶紧打道回府,于是,许太太连自己身带的媒人重任都忘了,走到宋随意旁边,小声说:“是我之前没有调查好,这里确实不太适合你,这样,我们先回去,我会和对方解释清楚的。” 宋随意只关心眼角扫过去的他那张脸,道:“不是说好让我更仔细地了解对方吗?我在这里多住两天。” 许太太听了她这话以后,用仿佛看天外来客的目光望着她:“你,你说什么?” “我要在这里多住两天。” 李大哥在旁一听,惊喜于色,冲杜玉清拼命地挤眼睛。 杜玉清却微微揪着眉宇,转身去厨房。 许太太赶紧把宋随意的衣服一拉,拉到边上问:“是不是他和你说过什么了?” “没有。” “你没有看见他那条腿吗?还有,他住这里——”许太太一个字一个字询问确定宋随意是不是眼瞎了。 宋随意说:“他人很好。” 第5节 许太太叹,好像没有想到宋随意居然是个这样的女孩子,说:“你姐姐,好像比你聪明一些。你奶奶没有教过你吗?人品是重要,但是,结婚以后这生活必须过。你确定你能在这里过下去?” “其他人都能,为什么我不能?那么多人不是生活在这里吗?”宋随意想着,他都能在这里用草药行医,她难道不能在这里培育花卉卖到全世界去。 许太太惊口咂舌,对着宋随意再说不出一句话,或许在她心里面,还是只能说宋随意傻。 李大哥走过来,高兴地在她们两人中间插嘴:“宋小姐愿意留下来,是有眼光。我们不是住这里。” “不是住这个屋子,不也是住的这个地方。”许太太再次善意地提醒宋随意,只要是要在这个地方生活过日子,换汤不换药。 李大哥瞪了眼许太太,心里快骂起这个媒人怎么回事,回头继续对宋随意说:“你放心,到时候,家里家具也好,电器也好,都会给你们准备的整整齐齐的。” 许太太一心一意已经想着回家,再说:“什么家具电器,不也才几个钱。这里娶媳妇,光是聘礼,哪家哪户不是要准备十万。” 别看人家穷,可为了娶个媳妇传宗接代,愿意倾家荡产。 李大哥直跺脚。 宋随意看着他们两个争执,只觉得哭笑不得,这时候她真是羡慕他了,可能早知如此他直接躲厨房里去了。 许太太见宋随意没有改口,只得把袖子一甩,道:“你再想想想清楚了,我回县城找地方打电话报消息。” 宋随意早听出了她的意愿,说:“没事,我一个人在这,有杜大哥和李大哥照顾,一切很好。” 听见她的声音居然提起了李大哥的照顾和他同名,杜玉清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地浮起了一抹燥意。 送走许太太,李大哥乐呵呵地和宋随意攀谈着。 “我听说李大哥去找车,一路冒着大雨,有没有被雨淋着?” “没有,没有。对了,你换了衣服,难道是被雨淋了?” 杜玉清突然有些坐不住,心里想:这两人什么时候如此熟悉了?彼此这么关心? 在他竖起耳朵要继续听那两个人继续说什么话时,却是只听见两人的声音越去越远。他只好站了起来,望出去窗外,见他们两个原来是走出院子外面去了。 这下,心头的焦虑仿佛着了火,从来没有过的躁动不安,奇怪的念头就此一连串地浮现到他心头上:她和李大哥这是走去哪里了?她对许太太说要留下来,难道是因为李大哥? 宋随意是在院子门口,考察起李大哥找来的三轮车。这三轮车,和城市里见到的那种改装车还不太一样,非常古朴,只能用人力骑。 和李大哥议论了两声,听门口里突然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见他人站在了院子门口。 李大哥回头望回去,一样有些吃惊:“玉清,你怎么出来了?” 听李大哥这话就知道,他是那种平常不爱出门不爱社交的。正因为如此,何时何地看起来,他都是仿佛那个孤芳自赏置身于世外的神子。 杜玉清保持脸上的平静,只知道一路走来,在听见她和李大哥聊天仿佛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毫无阻隔时,心头一阵阵焦躁。 她和李大哥一顿话说下来,貌似比她和他之前说过的话总和都要多。 “你们在聊车吗?” 听他突然这样问,李大哥也惊讶,答:“是——” “她病没有好,你让她在这里刮风?!” 李大哥目瞪口呆。 宋随意跟着讶异。 ☆、【9】像先生和太太(海棠) 许太太走后不久,李大哥用借来的三轮车,载着他们两个通过村与村之间的崎岖小路,回他住的地方。这个一路上,三个人沉默到宋随意快以为世界末日要到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大哥生性较为开朗,有李大哥在,从来都不会嫌寂寞的。可如今,李大哥老半天都没有出声了。宋随意只好把头稍稍往三轮车外探望一眼,是想,莫非李大哥骑着三轮车辛苦到不能说话? 只见三轮车在走一段下坡路,李大哥的脚压根不用在踏板上用力使劲,可即使如此,李大哥沉默是金。 “坐好了。” 她身旁的声音说。 宋随意将稍微探出去的脖子缩了回来,坐在他身旁,此情此景,两个人坐着三轮车,虽然和电视剧里的剧情不太一样,但是,照样让人想入非非。 他们这样看起来,是不是很像民国时代一起出行的先生和太太? 宋随意伸出手把落在自己脸边的那缕乌丝捋了捋,捋到了耳后,两只手像小学生规规矩矩地搁在膝盖头上。 她这个动作映入杜玉清眼里,不由令他心头乍然浮现一条诗句,叫做:静若处子,动若兔子。 安静的时候,让人捉摸不着。活泼的时候,一张伶牙利嘴好像牛一样抓住他不放。 嘴角一勾,杜玉清拿拳头捂住在自己嘴边。 宋随意看他好像在笑,问:“杜大哥笑什么?” 杜玉清清声嗓子:“没有什么,只是刚好看到一只兔子。” “兔子,在哪?”宋随意伸头往他那边的方向望过去,难得下乡一趟能看见野兔,肯定要亲眼瞧瞧稀奇。 杜玉清没有料到她突然把头伸过来,几乎快靠到了他身上。他一只手伸过去,扶住她肩头:“坐好了,小心。” 这话刚落地,三轮车到了个三岔路口骤然转弯,宋随意没来得及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幸好被他抓住了肩头,才不至于摔到车外面去。同时她这么晃来晃去的功夫间,整个人是都挨到了他胸前去了。 他的手就此绕过了她肩膀把她抱住。宋随意的心跳再次变大声,砰砰,砰砰,这好像快得心脏病的心跳声,不知道他这个医生听见了没有。 杜玉清垂眉,见她近距离的那张侧脸好像在阳光底下飞出了一抹嫣红,他的眸子微眯起来,眼底里带出了一抹笑意。 把她身体扶正了,让她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说:“心跳有些快,脸有些红,还觉得发烧吗?” 听他这么说直接说出了她此刻的囧状,宋随意差点要举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嘴角不由扯了两下,想:他这个当医生的,是明知故问。 “嗯,我也觉得我好像有点不正常,要不你给我看看?”她微撅起嘴角这样说,斜眼看他,秀眉一挑一挑的。 没想他倒沉得住气,伸手一抓,三根指头在她一条手腕上诊起脉来。 他这个动作,直接要把宋随意吓飞:妈呀—— 她手腕上泄漏出来的心迹,无一意外全通过他指尖告诉他了。 山间的风徐徐地吹着,宋随意微翘的鼻头上凝出了一滴汗,眼睛不敢看他,在他放开手指的时候,快速地缩回自己的那只手。右手,摸着刚才被他摸到心跳的左手,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去,应该有抗生素了。”他好像个正儿八经的医生专业地对她解释。 宋随意把后背靠回椅子里,揪起了一条秀眉,转过脸,对着车的另一个侧面。 只见他们两个突然间,一个望着东,一个望着西,却急坏了骑车的李大哥。李大哥心头考虑着是不是再来一个急转弯,上次只是身体靠身体,这回倘若突然能嘴对嘴,是不是一切便能成为定局。 可是,两个突然不相望的人,想再制造刚才的机会,真心不容易实现了。 三轮车到了另一个村。 这个村的环境,俨然比原先那个村要好一些。村里有几栋比较像样的小楼房。其中,有一栋是他的。 宋随意跳下三轮车,看着他住的二层楼房,外墙刷的雪白雪白的,挂着一个招牌叫做卫生室。感情他连自己家都没有,只能住在村里的卫生所。 不管怎样,在他不在的时候,一群村里人早都在他这里排队等着看病了。 见到他回来,大爷大妈们孩子们妇女们齐齐站起来喊:“杜医生。” 如此壮观的欢迎场面,宋随意深深感觉到,他在这里的地位恐怕和在城市里当一家医院的院长没有区别。事实上,他是这里卫生所唯一的医生,自己当头,自己当员工。周近几个村,没有卫生室的,都得就近跑到他这里看病。 他拄着拐杖下车,向众人点头,和李大哥走去准备开档营业时,只听那些来看病的人们却问起他:“那是谁?是杜医生请来的帮手吗?” 公众的眼尖程度,出乎了他和李大哥的意料。两人想不到如何向其他人解释时,见宋随意走了上来,对着那些问询的人说:“你们说对了,我是来给杜医生打下手搞卫生的。” “哦——”像是没有人怀疑她这话。 不,在她跟随他先进屋里时,外面那些人议论的声音传出来暴露出了八卦的可怕性。 “好像没有错,是听小四村里的人说,说是小四找来的一个走失到山里的义工老师。” “听说杜医生救了她以后,她赖在杜医生身边不走了。” “肯定是看上我们杜医生了。” 一听到这些话,李大哥和杜玉清都感到了非常焦急。李大哥转身要去唬那些人不要胡言乱语。宋随意却是一把拉住李大哥,道:“没关系。” 她的语气轻松自如,让李大哥诧异。见她像没事人往前走了,李大哥赶紧给杜玉清使个眼神。 杜玉清拄着拐杖跟着她走到了卫生所后面的院子。只见她伫立在那,望着院子里的花儿草儿。 一看就知道她是个非常喜欢花草的人,杜玉清不由琢磨着这其中会有什么缘故。 听她微张的嘴唇吐出:“那种的是海棠吧。” ☆、【10】告白(郁金香) 秋海棠,忧虑的秋海棠。他不知道,初见他的时候,她不是因为他倾世的容颜所神魂颠倒,而是因为他那对仿佛看尽苍生的眸子,给撞到了心底深处。 “是。” 他好听的声音,此刻略带清冷地说。 宋随意转过身,此情此景面对他,外头已然有那么多人在非议她她都不怕,她心里唯一在意的:“杜大哥,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我明年才毕业,你可以等我一年吗?” 见她吐出这话以后,到底是小女孩害羞,咬着小嘴。 杜玉清心头一烫,伸出的手指直接贴在了她的嘴巴上,道:“傻子。” 他喊她傻子了。宋随意眉头揪着揪,想着好吧,算她自己自作多情吧。未料他接下来一句,说她:“这种话本该由我来说,别说等你一年,多少年我都等。” 宋随意要转过去的脸,瞬间缓慢地转了回来,她的眼神充分表现出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于是,在瞧见他那张白皙的美颜好像也是有些不好意思时,她心头快速地飞跃起来:不是做梦! 那刻似乎嘴唇都在发抖了,她都几乎忘了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有他确实非常记得她此刻说的每一个字。 她说:“我好想要郁金香。可是这里肯定没有郁金香。” 代表爱情宣言的郁金香,她现在好想要一支。 第6节 或许他是不知道她这个小女生念叨的是什么,但是,他明显惦记了她现在说的话,说:“会有的。” 宋随意猛的回过神,此刻她心里又来个冲动,想抱抱他。 对于她这个愿望,他从她表情一看都知根知底,不用她说,一只手伸出去搂过她的肩头。她挨入了他的怀里,颤抖的声音说:“不用讨论隔代了吗?” “是——”他笑着,“我知道你喜欢披头四,知道你知道猫王,你生错了时代。”但是庆幸她不像她那个年纪的女孩子,可以和他相遇,可以知道他所思所想。 宋随意抿起了嘴角,一个飞扬的弧度,落在了她嘴角边的小酒窝。 隔老远目睹到这一切的李大哥,肯定自作主张帮杜玉清延迟开业了。接着,李大哥急匆匆去二楼找电话机向杜家报喜讯了。 这时,谁也没有想到,本该已经回县城的许太太,突然找到他们这里来。 时刻已经是傍晚,许太太赶到他们这里时满头大汗。 宋随意都有些吃惊,问:“怎么了?” “你奶奶说让你回去!”许太太一把抓住她的手说。 只见许太太这个表情,这个声音,很让人容易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莫非她家里出了什么事,宋随意的心头乍然一寒。 感觉到她的身体貌似有些发抖,跟着她出来见许太太的杜玉清看见,立马走上去伸手轻轻抱住她肩头,轻声道:“有我在这。” 听见他冷静如斯的声音,宋随意的心安了下,点头,继续问许太太究竟。 许太太此刻顾不上他们两个怎样,只说自己刚接到的那通电话:“是你家里好像出了什么事,你奶奶要你赶紧回去帮忙。” 这么说,最少奶奶没有事,莫非是她爸出什么事? 许太太摇头:“好像是说,你哪个妹妹出事了。” 一会儿好像解释不清楚,偏偏这里的手机信号不好。宋随意焦急着。 杜玉清拉住她的手,道:“楼上有电话,我陪你上去。” “嗯。”她转身随他上楼。 到了楼上,李大哥已经把电话帮他们准备好了。 宋随意拿着话筒,按着家里的号码,心急的时候,号码都记不清,接连拨错了几回才给拨通了。 对面传来的既不是奶奶也不是是父亲的声音,是大婶翠姐。 听见她打电话回来,翠姐不管三七二十一,全告诉她:“随意,你不是和思露好吗?思露和人家私奔的事,你知道不?” 宋随意一愣,紧接道:“思露是怎样的性格大婶你能不知道?思露怎么可能和人家私奔?” “反正,思露现在失踪了。你快回来吧。要不然,你爸要被你三叔三婶骂死了,因为都知道你和思露好,你三叔三婶不认为你什么都不知情。刚好你不在的时候,思露就失踪了,这里头没有鬼吗?” 人家怀疑她一回事,宋随意只是担心:“思露真的找不到了?” “是,警察说要失踪二十四小时才能报案,你三叔三婶都快急死了。” 见是这样的情况,她必须回去了。毕竟这个妹妹确实感情和她很好,要是宋思露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意外,宋随意不敢想象。 挂上电话,她回头,看到他站在那里,她到口的话在嘴边突然说不出来。好不容易,刚刚才好不容易和他说了些真心话,现在却是马上要分开了吗? 只看她那双眸子里流光闪烁,杜玉清的心头都快揪了起来,心想这个丫头,不知道她这个表情更令他揪心吗? 走过去,伸出的指尖在她短头发上摸摸:“没事,不是说好了吗,我等你。” 宋随意艰难地咽了个口水。 “我这里有电话,但是,我经常出门,这里信号也不好。如果你打不通,可以写信给我。”他说,“我计算过,从你那里,经过邮局投递快件的话,预计一个星期能到我这里。我收到肯定给你回信。” 原来他早已把他们两人之间会发生的问题都想过了,心里琢磨过了。宋随意微微抽了下鼻子,道:“我会写信的,每天写一封。” 这话惹到他一笑:“你这是准备给领导写汇报吗?天天一封。” 宋随意说:“这样,天天可以收到你的回信了。” 她这是确信自己离开以后,天天都会想着他。 对此,他比她多吃了多少年的米,显得淡定沉着多了,说:“你的每封信我都会回。” 有他这句话,宋随意刚才一直都特别忧愁的嘴角才微微有了丝平意。 天色已晚,但是事情紧急,要急于下山。为了避免上次发生的意外,李大哥代替他,送她下山。 宋随意离开时,回头望过去,总是能看见他拄着拐杖站在那里的身影。 ☆、【11】姐妹(水仙花) 回家的路上,宋随意一路显得异常沉默。许太太以为她是担心家里人,道:“回家了,回家了就好。” 李大哥听到这话明显不高兴,在送她们去坐火车时,李大哥尾随宋随意欲言又止的。 宋随意抓住许太太走开一会儿的时机,对李大哥说:“我不在的时候,杜大哥一个人不方便,还望李大哥帮忙多照顾他。” 听了她的话,李大哥愁眉的脸瞬间笑逐颜开,连点头:“放心吧,我这不是在一直照顾他吗?”说到这儿,李大哥松口气的时候不由把话匣子打开了,道:“玉清是个很好的人。” 耳听对方这个话里貌似有话,宋随意眯了眯眼。 李大哥没有多说,只道:“你回去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打电话过来,像玉清说的那样,不要让他担心。” 这么说,他会担心她了?宋随意心头不禁浮现出一抹甜滋滋的感觉。 后来她们上了车,李大哥站在站台代替他目送她离开。宋随意坐在火车上,一直回望他们所在的方向。 许太太见着,再次说她傻:“你年纪轻轻,未毕业,不知道柴米油盐的辛苦。况且,这个地方,不说有钱没钱,一是不能打手机,二是不能上网,像你们这个活在网络时代的年轻人,一天没有可以上网能行吗?” 宋随意说:“我只要有花,有草。” 上网不就是因为寂寞。她小时候寂寞的时候,那会儿互联网都不发达,都是花草陪伴她。花草是有生命的植物,和人没有区别。有时候仔细听,她都宛如能听见花草们在说什么。 许太太只得叹气,差点说她与红楼梦里的谁一模一样,疯疯癫癫的,痴子一个。 回到家,宋随意立即担心起了宋思露。一家宋家人,现在都齐聚在了奶奶的老房子。进了屋子里见到父亲来不及说句话,听着门口来了声音。 宋三叔和老婆三婶已经冲了出去,不会儿屋里的人听见了三婶歇斯里底的叫骂:“你去哪里了!” 啪!一巴掌打在人肉上的声响特别响亮。屋里的人有的呆了,有的不动声色,有的像宋奶奶一样皱了眉头。 宋随意回转身,不用父亲说,径直走到门口。 外面院子里,三婶抓住回来的女儿宋思露,抡起手臂拼命地打,仿佛这女儿不是自己亲生的。在她看来,这女儿还得了,都被人拐卖了,不知道清白在不在。一个女孩子,最重要的是清白不会有其它。 被母亲抓着头发,打着脑袋和身体的宋思露,却只是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她的父亲站在旁边,冷眼看着,同样不说话,更不会上前去阻止自己老婆打人。只知道女儿出这趟事儿,他的面子算没了,全没了。 宋奶奶终究看不下去,出了声说:“闹够了没有?不怕邻居听见了笑话吗?” 有人煽风点火,在旁插了句:“妈,邻居们全知道了。都知道她在校门口坐上了一个男人开的车,一去多少天。最糟糕的是,大家都知道她撒谎。她撒谎说要在学校帮老师做功课。这事儿能爆出来,还是因为邻居看见的。” 很难说这邻居安的是什么心,因为给宋家报信的同时,这些人是把消息都在圈子里传闹开了,到处说宋思露被男人拐走了。于是,才有宋思露不过出去了不长时间,但是事件闹的这么大。 宋随意到这时候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奶奶和父亲急着叫她回来,只怕这样闹过以后,父母责备,同校的学生邻居都在非议,如此舆论环境,宋思露哪怕平安回来,都要被这些闲言闲语逼死。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趁宋奶奶把三叔三婶叫开,宋随意飞快地跑过去,牵住宋思露的手,把这个妹子拉入了旁边奶奶的小屋。 关上房门,确定外面没有人窃听,宋随意说:“来,坐下。” 宋思露站着没有动,脸上两条抓痕非常明显,被她母亲给抓的。 实际上,到现在宋随意和其他人一样有些疑点没有想明白,宋思露这是怎么了,以宋思露几乎有自闭症的性格,怎么会随便上男人的车。 按着宋思露坐下,宋随意在房间里找到一瓶消毒的药酒,给宋思露脸上的伤痕擦擦。 宋思露被消毒液刺激到嘴角吱的叫了一声。 宋随意笑:“刚才你被三婶打都不知道疼的,现在能知道疼了,可见脑子里想清楚了。” 抬起头的宋思露,目光在她脸上缓慢扫过,接着叹出口气:“没有什么好说的。说多了,人家也不信。” “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你知道吗,和你亲近的人解释是需要的,否则,像水仙花了。” “水仙花?” “自恋。” 宋思露顿时哭笑不得:“随意姐,你好厉害,我说不过你。” “你不笑话我是花痴?” 扑哧,宋思露笑了出来。 宋随意把消毒药酒放回到桌子上,往窗户望了眼说:“你爸妈怎样想我不知道,但是,奶奶担心你是真的。” “奶奶要是真知道我上了男人的车,不见得真担心我。” “你说什么呢?我就不信,你随便上人家的车,究竟有什么事隐瞒大家的。”说着,宋随意突然眨下眼,凑近到她眼前说,“说吧,没有关系。我刚好认识一个和你一样志同于希波克拉底誓言的战友。” “哎?” “你不是医学生吗?” 宋思露读的是医学专业没有错,五年,今第三年结束,现阶段已经开始到医院定期进行临床见习了。 听见宋随意这样说,宋思露一边好奇她口里那个认识的人,一边佩服她的聪明一猜就中,道:“我是去给人家送药。” “你看这不就对了。肯定是涉及到病人的隐私不好说是不是?偏偏,有些人看不过眼,故意说你坏话。想都想得出来。”宋随意这话不是胡乱说的,想这边的邻居谁不知道当年宋思露高考分数高才能考进数一数二的医学院。 ☆、【12】想他了(彼岸花) 当年宋奶奶因为孙女的高分数,少不了向四周人炫耀一把。邻居们中,有的给宋家道恭喜,有些可不见得真高兴,毕竟这附近参加高考的孩子,当年不止宋思露和宋随意,有些连大学都考不上。 宋思露的性子偏安静,喜欢把自己关在一个狭窄密闭的空间里,他人怎么想,都左右不了她。所以有了宋随意说的像水仙。 是不是学医的都是这个性格。宋随意不由想着远在深山老林中的他,能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中呆下去,一呆都不知道多少年了,同样好像一朵孤芳自赏的花。 回过神时,见宋思露一双疑问的眼神落在自己脸上,宋随意局促地一笑。 事情弄清楚了,轮到宋思露抓住她不放:“随意姐,我刚好像听到你说,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第7节 “没有,就是刚好我前几天生病了,遇到个医生。”宋随意匆忙说着,打算敷衍过去。只知道和他在一起的事,是很宝贝的事,想独自装在自己心头上甜蜜。 宋思露当然没有被她马上打发开,是回想起了什么,说:“对了,奶奶提过,说你跟了许太太去相亲了,怎样?” 宋随意没有想到她那么快联想起这事来,连声说:“这个,我怎么知道怎样。你不是出事了吗?我这就回来了。” “是吗?那人是什么样的人,是好人吗?” 所以说这个妹子在一大帮亲戚中唯独和她好不是没有道理。宋思露和她想的一样,首先这人要人品好。人品不好,再有钱也让人感到害怕。 宋奶奶屋里,眼看宋思露的事儿告一段落,宋奶奶几番叮嘱老三和老三媳妇:“女儿是你们亲生的,你们自己不疼惜,谁疼惜?你们把她打死了有用吗?人家说什么,都没有思露的命重要!你们牢记这一点。” 听老人家这样说后,老三这对夫妇心底有些后悔,想起来都是因为之前整整担心了几天几夜,女儿不出现的时候,他们必须代替女儿承受四周人所有给他们家的压力,这不气急起来,见到女儿的时候全爆发了。 “去吧去吧,思露在我这里呆几天。有随意陪着她。你们回自己家好好反省。再敢打思露,我和你们没完。”宋奶奶放了狠话。她的三孙女这么优秀,怎么可以被两个蠢货打死。 宋三叔和三婶听到说有随意陪着他们女儿,却皱起了眉头。三婶斗胆对宋奶奶提了意见:“要不,让婷婷陪思露——” 在三婶和三叔的想法里,女儿混到如今这个地步,都是因为跟了宋随意好。宋随意哪里好了,读的什么农科到处被人笑话将来要下乡种田的。要是跟了婷婷,宋婷婷现在是进入了市里的电视台工作,随时随地结识名流。 对于三婶的想法,宋奶奶冷笑声不忘给他们两个头顶泼冷水:“你们大哥大嫂,能舍得让婷婷陪人?我病了,都不敢叫婷婷侍候,凭你们?婷婷将来是要做皇后的料,难道你们不知道?” 宋奶奶这话儿听起来,可真是淋漓尽致的挖苦冷嘲。连老三夫妇听了都不敢驳斥。不过宋奶奶说的是实话,如今宋婷婷仿佛一只随时变成凤凰的金鸡,老大家宝贝的要命,谁敢动下宋婷婷谁就是要老大夫妇的命。 可以说,老大一家把希望全押在宋婷婷身上当赌注了。话说回来了,哪对夫妇不是望女成凤的。宋奶奶想到这儿,目光望向了老二宋二叔。 宋二叔老样子,浑浑噩噩的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这儿子是真不知道吗?宋奶奶不清楚了。打发儿孙们走以后,宋奶奶没有忘记回头打电话问许太太有关带宋随意去相亲的事。 许太太接到宋奶奶电话,先诉起了自己的苦水:“那地方糟糕透底了,简直不是人住的。没有一个从城里来的人能呆下去,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听许太太这样的说法,岂不是这婚事吹了。对此,许太太倒不敢和宋奶奶说宋随意好像不是像她许太太这样想的,只怕宋家人指责起她把他们家女儿害了,居然牵线让他们女儿嫁到这么糟糕的地方去。 在宋奶奶和许太太通电话时,一个人影躲在宋奶奶房间的墙外面弯着腰蹲着鬼鬼祟祟的。 有人经过看见那人不禁喊了声:“翠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翠姐回头看到是不知为何事折回来的三婶,连忙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同时朝三婶走过去把三婶拉到一边说:“我这是作为长辈心里有点担心随意相亲怎么样了吗?如果当面去问奶奶,奶奶要说我。” 听了翠姐这话,三婶有了自己的想法。想这个翠姐,如果真去问奶奶,确实是要挨奶奶骂的,因为这桩婚事本该落到婷婷头上,翠姐自私自利,硬是把糟糕的事儿硬推到了宋随意身上。但是,翠姐是否因为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心生愧疚怕被奶奶骂,三婶对此却是要打个大大的问号。 三婶多了个心眼,装作什么都不懂,问:“那事的结果怎么样了?” 就知道老三家肯定和她一样紧张这事。都是有女儿的爸妈,谁想自己的女儿被其他人女儿比下去了。翠姐冲三婶像志同道合的战友一样笑笑:“听说,那地方差极了,只怕随意都过不惯。” 听到这话,三婶心头是不由自主松了口气,这会她才敢真心感谢翠姐没有把这个糟糕事儿推到宋思露头上。只能说,宋随意倒霉,从小没了妈护短。有个妈在的话,哪会让翠姐这么设计自己的女儿。 当晚,宋随意和宋思露挨着睡在了奶奶家里的木板床上。宋思露有些感慨,说:“小时候,我们几姐妹在奶奶家里玩,你记得不,随意姐?” 记得,当然记得,那会儿大家都小,心眼没有那么多,大人说什么也不会过多放在心头,脱了鞋子上了床,不分彼此,全挤成一团开心无比。 “不是彼岸花,但是比彼岸花更令人伤怀。”宋随意轻轻扯出了一丝气,望向窗外的眼神,是在想着在深山里的他了。 ☆、【13】他担心她(百日菊) 思念,像是一只风筝,拉着的那条线飘荡在空中,谁都不敢保证天有不测之云。 宋随意在阳台上新栽种了一盆花,当宋思露问她这是什么时,宋随意说:“是百日菊。” 百日菊宋思露看过,在她看来这花不太漂亮。可是在自誉种花匠的宋随意眼里,花从不分高低贵贱,有些花受宠有些花不为人知,只都是因为人为区分。 唯一的问题是,她在附近菜市场上买来的这盆百日菊,似乎出了些毛病,叶子长起了斑,这是病。 宋随意打算找那个卖花的算账,居然卖了一盆有病的花给她。不怪也怪她,轻而易举能上了人家的套,偏偏她是自己学种花的呢。只能说那天她鬼迷心窍了,眼里看的恐怕不是花,而是满脑子想着他。 于是,她把这事儿写在了给他的信件中,如此写着:杜大哥,我受人欺负了。一个卖花的,居然欺负起一个种花的,你说是不是都本末倒置了? 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和他诉苦?不,是真正有事情的时候,只怕这个丫头反而是不会和他说实话了。 一天一封信,邮递员现在每天都必须到他这儿送信,不由叫苦连天,说:“刮风下雨都要写信给你,杜医生,这个给你写信的人是谁?” 杜玉清淡淡的,把自己写好的信交到邮递员手里:“她没有信来,我这也要寄信。” 邮递员无话可说地收下他要寄出去的信,开着送信的电动摩托车走了。 杜玉清拿着信回到屋里,关上门,拿了把剪刀小心打开信封口,手指取出信封里的信。 她用的是规格的信纸给他写信,一本正经的,恐怕是担心被他说他们两个隔代。这总是能让他浮现出一种哭笑不得的美妙的感觉。 只能说,这丫头,让他总会莫名其妙的心疼。 展开信纸,上面是她一排排钢笔字,字体还可以,只是比起他练过毛笔的功底,只怕差了一些,因此,她也体会到了,现在信上写的每个字都是几乎用力写出来的。 杜玉清想都不用想,边看,边已经取下衬衫口袋里别着的钢笔,给她写信:字只是代表语言的一种,除了表达意思,并不具备其它功能性功能。每次念着你的名字的时候,都是想着随意真好,如果随意变成用力,反而不怎么好了。 写到这儿,他的笔头顿了下,眼角微眯,是突然想,如果那丫头看见了他这段话,不知是不是会捶胸顿足,大叹起:你这人不是总说我们两个隔代吗?我看,不是你大我十一岁,是我比你小十一岁了。 眼前仿佛浮现出她那张生气勃勃的脸,她撅着嘴角像牛脾气和他争执观点的眼神。她大概不知道,她本身就像是一幅画,一幅活灵活现的画,到哪儿都能吸引人的眼球。在他心中,她是个如此美好的女孩。 但是,如今他们分隔两地,她身处那个繁华的大都市中,真心不会有人追吗?杜玉清的眸子里闪烁着,低头,继续看她信上写的内容。 她的信里,一般写的都是自己生活中的琐事。只能说,她人的性子和他差不多,都是偏向含蓄。那次两人之间的告白,还属于非常艰难的一次突破。在信里面洒洒洋洋地写一堆情话对他们两个来说基本不可能。即便如此,读着她生活中的那些琐事,能让他亲身感受到她在那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这样的信,除了让他更了解她以外,无疑是令他心安。 信中后面提到,这两天,她要回学校了,所以寄信的地址恐怕会有所改变,告诉他不用担心。 回学校?现在不是暑期未全部结束吗? 杜玉清算了算日子,算到她至少是提前了半个月回学校。有什么事让她必须提前回学校? 明年要毕业了,今年最后一年,报纸上都说现在大学生毕业就业难,这话反映的是实情。有的学生,早在大三的时候已经为自己的毕业出路在打算了。 有些学生选择了继续深造,报考硕士考试。有些大学生则非常务实,埋头准备拼一把国家公务员,打算毕业后端个铁饭碗衣食无忧。可说真,读农科的,能报考的国家公务员岗位可以说少之甚少,竞争的惨烈程度,可想而知。 况且,笔试能过,面试呢?面试听说猫腻不少。反正,宋随意早前听无数师兄师姐说过,说是没有关系,最好别去考什么公务员。公务员面试有句行内话叫做,一个萝卜一个坑。公务员队伍里头都有好多想转正的,能轮到上他们这些外来的吗?除非本身优秀非常。 宋随意实际的衡量了自己和家里的情况后,放弃了硕士考试也放弃了公务员考试。因为考了公务员,她毕业如果想去他那儿根本不可能。 除了公务员,有个铁饭碗也不错,叫做事业单位。宋随意听说老师说了,说是大学里这回的花卉研究所里要招实习的实验助理。刚好研究所里听说新立了个项目,是要到他所在的那个地方去挖掘新的花卉品种。 宋随意所有激情因此被激发了,全力以赴势必要考上这个实验助理。一是顶了一份大学里的正式岗位,能让家里人放心不会因此阻挠她去和他在一块。二是,有了这份工作作为基础,她有可能在大山里创造出自己新的事业。 据她所知,此次学校是内招,优先录取本校的学生,因此对于宋随意来说希望很大。宋随意在同届学生中,成绩为佼佼者,三年各科综合成绩都是名列前茅,宋随意对此很有自信。 那天,她参加完招聘的笔试走出考场的时候,两个同校的学生跟在她后面走。 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不是有意在她后面说话,这样说:“你说有些人是不是傻的?真心以为这是一场招聘吗?” “不是吗?” “当然不是,要招谁,研究所的人都自己敲定好了。” “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早有人赶着去给那边的人送礼了。只有一些傻子,在考试前去背书。” ☆、【14】她出事了(榆木) 宋随意听着她们这些话,心里半信半疑的。疑问的是,连这种实习生都有人想着走后门。信的是,社会风气大抵都是如此,倘若为真,只能是另谋高就了。 反正,以她家境,她既拿不出钱来贿赂领导,而且,自己当真做了这事,不是用自己的能力赢的,总感觉心里过意不去。 这样一想,对这些人的话,宋随意并没有真正地放在心头介意。唯一让她感到心里不舒服的是,这么好的可以和他在一起的机会没有了。她真的很想很想,凭自己的能力和他在一起。但是他那样一个正直的人,如果她用走后门的方式赢得和他在一块,只怕他听说后心里会生芥蒂。 宋随意左思右想,等面试通知时心里肯定是像七上八下的水桶有些忐忑不安的。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她回家拿东西的时候,她的这些表情,全被宋二叔看见了。 宋二叔只看得出女儿对于这一份实习工作十分在意,尤其是以女儿惯来那种随意的性格,能如此把一件事放在心上实属难见。想到这个女儿没了妈跟了自己以后,从来都不敢和他要过东西,要过一件玩具一颗糖果都不敢。 刚好有人对宋二叔透露了消息,说到了其他考生都上门去向领导走后门,只有宋随意一个人没有,八成要落榜。一听到这事儿,宋二叔本还不太相信,偏偏,宋家他的那些其他兄弟姐妹听说了这事,都打电话来责骂他不会做爸。其中,连他最小的妹妹,平常很疼他女儿宋随意的,都专门为这事和他通过电话,说到宋随意成绩好,如果真为这种事落榜当真委屈。 宋二叔只听出这些人的言外之意,他不能落人与后,要为女儿争取,做爸的难能无能到让女儿受这种委屈,于是,宋二叔偷偷拿出了储蓄本里的存款,上女儿报考的研究所学着人家给领导塞钱。 那天早上,宋随意在床上赖了会儿床后,没什么事,在学校宿舍酝酿着给远在深山老林中的他写那每天一封的信。 同学走进来,突然推了她肩头一把,说:“随意,你叫你家里人做什么了?” “什么?”宋随意坐起来,问,“我家里人来了吗?” “不是你家里人来了,是你家里人牛,跑到研究所堵研究所领导了。” 宋随意诧异:“研究所的领导?我家里人不认识研究所的领导——”别说她家里人认识不认识,她都不认识不熟悉。哪来的她家里人要去找研究所领导做什么。 “你真不知道吗?”同学一个个不相信地看着她,“这事儿,闹得众所皆知,你居然不知道!辅导员接到了那边领导的电话,据说,那边的人已经——” 已经?宋随意更加疑问的时候,外面有声音进来,喊她名字:“随意,宋随意,辅导员找你!你赶紧去办公室。” 宋随意不敢耽搁,匆匆忙忙起床穿戴好,去了老师的办公室。刚进门,辅导员看见她,脸上表露出一副冷嘲热讽的表情:“宋随意,你行啊。平常大家都看你好像只会读书,现在看来,完全不是。” “老师?” “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宋随意!有人像你这样的吗?明目张胆拿钱去贿赂领导让你考试过关!还怕其他人都不知道是不是?” 宋随意感觉脑袋上被根棍子一打。 辅导员把别人拍下的现场证据,一张拍有宋二叔给某领导塞钱的手机照片给宋随意看,边说:“我没有冤枉你吧?这人是你爸,我没有看走眼吧?” 宋随意的呼吸一下子紧促起来,道:“这里面肯定有些什么误会,老师。” “误会?误会就是我们学校领导感到莫名其妙为什么你爸要给他塞钱。直到听了你爸的话,学校领导感到非常生气,所以,把我们这些老师找过去先进行了一番批评教育。师德师德,首先需要教会学生怎么做人。成绩再好,做人不过关,怎么能成为社会的栋梁之才。宋随意,你让所有老师感到痛心和失望。你回去反省,等待学校的处理结果!”啪一声,愤怒极了的辅导员拍了桌子。 在宋随意还想为自己父亲说几句时,辅导员忍无可忍,指着她说:“不是你教你爸?难道是我教你爸做出这种事?!” 那日宋随意在办公室被骂的场景,无数同学和老师现场目睹,不会儿消息满天飞。宋随意却不敢告诉自己父亲。 宋二叔自以为给女儿办妥了这件事,高兴地承接了某个朋友的外地工程任务,出差去了没有在家。于是,宋随意连给宋二叔打个电话都不敢。 不能告诉父亲,自己最要好的姐妹宋思露刚回医院去见习没空出来,宋随意只好一个人在学校里憋着。因为老师不让她出门怕她生事,直接关了她禁闭。这样一段日子她过成怎样可想而知。 在深山里的杜玉清,突然某一天应了他的预感,她没有信来,接着等了三天,一直没有接到她新的来信。送信的邮递员都觉得奇怪,问他:“杜医生,你那个写信的朋友是怎么了?我本以为她要破吉尼斯纪录了。” 杜玉清的眼底闪过一抹凌厉的光。没有收到她的信,他转回身回屋,在提笔要给她写信时,笔头在纸上犹豫了起来。 淡黄色的台灯灯光,在他的眉宇上照出了一颗凝结的汗珠。现在只怕他写过去的信她都收不到。他的推测是正确的。宋随意被关了禁闭以后,学校同时暂时扣留了宋随意所有的收件东西作为调查。再说哪怕她真能给他写信,她也不可能在信中说这个事让他担心。 杜玉清就此心里几乎百分百确信了:她——出事了! 第8节 他面前的窗台上,放着一段她那天要走之前不知从哪里捡来的一段木头,是榆木。她对他说:杜医生,记住了,我是一个木头呆子。 榆木,一块耿直的要命的木头,因此代表的是最忠诚的信赖。 ☆、【15】他来了(粉色的花) 山里的深夜,突然起雾。一辆军用吉普行驶在山里盘曲的山路中,开到村头的卫生所时,整个村庄都仿佛睡着了,连狗都没有叫。 车门打开以后,见是李大哥先从车里跳了下来,兴致勃勃地推开了卫生所的门。进去后,骤然发现屋里有盏灯没有关。李大哥径直走过去,是杜玉清的卧室。 敲门推开房门以后,李大哥见杜玉清果真坐在书桌旁边没有入睡,问:“还在忙吗?” “嗯,有些病历需要整理,有几个病人明天要带着这些病历到县城医院去做进一步治疗。”杜玉清边说手里并没有停止工作。 卫生所的条件毕竟有限,他再好的医术,都难以把所有村里人的病治好。小病在他这里看可以,但是,如果经过他诊断出大病,涉及到要手术的话,他这里确实没有这个条件。 李大哥替他辛苦,兴匆匆走过去,对着他暗声说:“知道谁来了吗?” 杜玉清抬头,只知道李大哥这几天和他说过,说是要出一趟远门有事,他也没有具体问是怎么回事。应该说村里村外基本没有人知道李大哥的真正身份。 李大哥是一名退伍军人,他大哥以前的战友,受他大哥委托专门陪他下乡来保护他的。 “是谁?”杜玉清沉了沉气,问。 李大哥冲他神秘地笑着,让开门口的位置。 在房间门口,一个高大的人影伫立在那儿,一双如鹰隼般的眸子仔细端详起房间里杜玉清的脸。 杜玉清吃一惊,手扶着台面站了起来:“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呢?”杜博芮的声音低沉饱含浓厚的深情说,一步一步朝自己兄弟走过去,“你我兄弟,本该在同一屋檐下,结果,连我来看你,都如此艰难。” 李大哥听出杜博芮声音里的愧疚,不由拿袖口抹了下眼角。 杜玉清一向波澜无惊的感情同样被撼动,微簇起眉尖,道:“大哥来看我的话,岂不是意味着——” “是,你可以回家了!”杜博芮一只手重重地打在兄弟的肩上,脸上终于难以压住满腔的激动。 杜玉清却是因为他这话一惊,没有什么兴奋,唯独一种更警惕的神情出现在他脸上:“那个人,抓到了吗?” 杜博芮只是按着兄弟的肩膀没有动:“没有事了。再有什么事都有我们帮你担着。” 听完他这话,杜玉清坐了下来。 李大哥一看情急:“玉清,可以回去了,你不高兴高兴?见到你大哥来你不高兴?” 高兴,自然高兴。他下乡三年,硬是中间没有和家里通过一次电话见过一次面,这都是因为为了最大限度保护他的人身安全。 杜博芮看出他的顾虑在哪,在狭窄的卧室里徘徊起来,说:“这里条件确实很差。” “大哥当兵的时候,不是条件有比这更艰苦的吗?” “我的情况能和你比吗?你一呆三年多,曾经,妈一度以为你回不去了,整天以泪洗脸,说是干脆陪你在乡下呆着,怕你吃不好睡不好。” 杜玉清不由一笑:“我这都多少岁了。”接着,他口里又一叹:“说起来我是个不孝的,不该让父母担心。” “这不,爸妈给你找个媒人介绍对象。你都三十几了,不再成家立业怎成?”杜博芮说到这儿望向李大哥,“那位小姑娘怎么样了?” 相亲的情况,李大哥早已向杜家人做了具体汇报。知道杜博芮故意这么问,是为了刺激杜玉清尽早放弃顾虑回家。 杜博芮说:“不管那小姑娘是不是介意你住在这,但是,人家城里出生城里长大,你真舍得她陪你在这里受苦?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年代了。” 杜玉清并没有因为他这番话怀疑宋随意受不了苦,可终究是因为对方提起了宋随意,令他想起这几日他非常担忧的事。如果不是李大哥和他大哥突然过来,实际上,他半夜急着整理手头的工作,正是为了明天跑去县城打电话找她。 只因村里前天下了场大雨,信号再次中断,电讯部门抢修还没有抢修好。 “怎么了?”杜博芮回头捕捉到他表情的一丝不自然,不禁起了疑心。 杜玉清说:“大哥有车是不是?这样,明天带我下山时,顺道帮我把几个重病号带去县城医院。还有,我需要去县卫生局交接工作。” 杜博芮冲他这段话点点头:“知道你工作没有全部完成,是没有办法安心回家的。”应该说,他愿意松口离开这里,已经让人大松口气了。 李大哥赶紧着手帮杜玉清收拾起行李。 到了第二天早上,按照原有的安排,把病人送到医院进行交接,再到卫生局汇报工作确定有医生代替他回到村卫生所以后,杜玉清和李大哥以及自己大哥坐上了火车专列。 回到城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钟了,这个时候是吃饭的时间。 杜博芮亲自驾车,要把弟弟带回家,一边开车一边准备打电话告诉家里母亲他们要到了。这时,杜玉清突然说:“大哥,且饶个路,我要去个地方。” “哪儿?”杜博芮问。 “农业大学。” 这市里,只有一家赫赫有名的农业大学。 杜博芮眼睛一眯,充满了笑意,手指拍打方向盘,道:“你不怕妈在家里抱怨,说你有了媳妇没了妈?” 知道大哥是在调侃他,杜玉清皱了下眉宇:“不是大哥来接我,我本也打算——” “怎么?”听出言外之意,杜博芮不由同样有了丝紧张。莫非那个小姑娘终究嫌弃了他住在深山里的弟弟? 车到了农业大学校门口,夜幕降临了,又正逢暑假,门口静悄悄的没有什么人走动。 杜玉清一眼,望到了校门旁边有家花店,于是下车,拄着拐杖来到花店。 杜博芮想着他要给女孩子送花,问:“是打算送多少朵玫瑰?” “不,她说过,她想要的是一朵粉色的郁金香。” ☆、【16】重逢(满天星) 宋随意在今日傍晚,终于接到了学校的通知。 有关她指使家人贿赂老师的事件经全面调查后,知道为她个人所为,学校决定,对她处以记档处分,并且向学校全校师生通报批评此事。大大的惩罚通知,贴在了学校的公告栏上。这下,所有人都知道,她宋随意要背一辈子的污点了。 书,从小念到大的书,真可谓几乎白读了。有了这个档案污点,她今后上哪儿工作,如果人家问起,她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事实上有谁能听懂她的解释。她如果说她爸只不过是顺应社会大流,为了女儿好而已。只怕所有人除了一些同情他们父女以外,大致都会在私底下说她爸蠢吧。 宋二叔是做事有点二,否则不会说这么多年一直在家在外都是一头埋头苦干的牛,空有一身本事却始终无法出人头地。 做儿女的,不能抱怨自己有个什么样的爸妈,毕竟没有爸妈的话,哪有她。 宋随意努力地安慰自己,罚了,这下她可以解脱了,不用被关在宿舍里了。于是,在等其他人都吃完饭以后,她个人拿了饭盒静悄悄地走去饭堂。不是因为怕他人闲言闲语,是不想再惹出不必要的事端。 此时此刻,她只想要一份安静。 肚子本来是已经饿得咕咕叫,宋随意却没有第一时间走去饭堂,而是走去了校门口的收发室。她相信她即使没有写信给他的时候,他一定也会每天一封给她来信。她急于想拿到他的信。 校门口的收发室和保安室是一体的,当她走到那里时,只听有人在和保安对话。 那个男人的声音说:“我们是来找人的。” “找谁?叫什么名字,老师还是学生?你们不能随便进出校门,要做登记。” “找一个叫做宋随意的女生。” 听到有人找自己,宋随意乍然一惊,想着莫非自己听错了。学校里没有人和她同名同姓,只因为她这个名字太特别。有可能是其他学生的名字发音和她的相似。 宋随意走到校门口有灯光照明的地方,望出去,见到一个人站在那儿一双乌溜溜的眸子看着她走近。 他颀长的身影在灯光下宛如英俊挺拔的白桦树,完美的脸廓上那张倾世的容颜,一如她记忆里的,泛着举世的惊华。 宋随意眼睛发直,嘴唇微抖:她一定是在做梦,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与此同时,和保安在交涉的杜博芮已经收起了声音,摆手示意旁边的人安静。 杜玉清拄着拐杖向她走去,一步一步,这回不是她走向他,而是他主动走向她。 哐啷一声,她手里抱着的饭盒掉在了地上,她立马蹲下身去捡饭盒。在她的手摸到地上的塑料饭盒时,见着他的身影笼罩在她的头顶上。 他的声音轻轻曼曼的,像是一缕清风就是让人听着舒服:“宋随意,我不是鬼。” 好一句冷笑话,让她想笑笑不出来,只知道某些液体在眼眶里流动着,让她快要忍不住。猛然抽了下鼻子,她压抑着声音说:“我知道了——” 他那只没有拿拐杖的右手伸下来,把握住她的一边肩头:“把头抬起来,我看看。” 她不要他看,不要他看到她现在这幅狼狈样。 他就此叹气:“你听,你嗓子又哑了,是不是又感冒了?上次你走的时候,我不是才和你说过,你扁桃体不好,容易发炎,平常一定要注意不要感冒。” “没有,我不是感冒。”宋随意澄清。 见她低着头始终不肯起来,杜玉清眼底闪过一道光,接着,他突然好像站不稳要倒下。不无意外,她立马从地上跳了起来,伸手去扶他。 直到她的手抓住他手臂的时候,宋随意才发现,他站的好好的,根本没有摔倒的可能性。 他竟然骗她?宋随意的嘴角一瞬间撅了起来,眼珠子貌似要瞪他的表情,刚才那一下,她心里担心死了。 却只听他说:“你刚才的心情,就是我看着你的心情。” 暗黄的校园灯泡下,他望着她的那对眸子熠熠生辉,让她的心头烫热,脸蛋跟着发烫。她的脸不由垂低,紧接,一串不合时宜的肚子咕噜声传了出来。 一刹那,宋随意以为自己听错了。接下来,好在他的声音说:“好像你我都饿了。” 尴尬随风而逝,代之的是,她脸上突然绽放的笑脸:被他这话给逗得。 “想吃什么?”杜玉清问。 “你呢?”宋随意反问他的时候,记起,“杜大哥,你怎么会在这?” 听李大哥说过他忙的要命,基本连下山去趟县城的时间都没有。 此时,杜博芮感觉到时机合适了,走了过来。 宋随意这才发现现场多了个自己没有见过的陌生人。 杜玉清对她介绍说:“这位是我大哥。” 原来是他兄长,难怪五官看起来有点像。宋随意点点头,却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合适。 杜博芮冲她爽快地说:“叫我大哥可以了,不是将来要嫁给我二弟的人了吗?” 他家里人都知道他们俩的事了?宋随意惊心胆战的眸光回头冲他望了望。 第9节 杜玉清朝她点头:“听说你愿意随我住在那个鬼地方,我家里人没有一个说你是不好的。” 只听他把她形容的好像很伟大,宋随意不禁窘了下,说:“那个地方,也不叫鬼地方,有满山的花花草草。” 杜家兄弟看着她这个表情,不由会心地对视一眼。杜博芮看下表:“走吧,先去吃饭。” 现在带他们去学校饭堂吃肯定不合适,宋随意领着他们到了校门隔壁的一家面馆。那时候,宋随意根本也没有留意到他们坐的那辆车,只见着杜玉清穿的衣服还是山里的那身衣服,而杜博芮的衣着打扮一样很是简单。 走去面馆,路过那家花店时,宋随意瞥到花店门口的花,说:“这时候看到满天星,真好。” 杜玉清已经开始掌握她的习情,问:“需要我买给你吗?” 他的话声刚落,花店里走出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朵粉色的郁金香。 ☆、【17】今日是她最幸福的日子(葱花) 这人,有时候这个运气,偶尔一天内来个乾坤大转移。本来觉得今天自己倒霉到了极点的宋随意,忽然间感觉不对,今天应该是她一辈子最幸福的日子。 送花,平生第一次有男人送花给她,偏偏是她喜欢的人。这是哪个女孩子都会梦想的事儿。 好喜欢好喜欢的心情,已然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表达。 他白皙美好的手指接过花店的人用一张黄色的纸包束的粉色花朵,转身放到她面前:“你说过你喜欢的,我也答应过一定会给你。” 她那时候哪里想到他说到做到,毕竟他生活在深山老林中,那贫瘠的山里哪里来这种富贵的郁金香花,她只不过是随口说说,哪知道他真的惦记在心头了。 手指尖一丝颤抖地接住那花时,感觉这颗心头跟着都在颤抖。此情此景,她只想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以至于嘴唇张了几下,硬是挤不出一个字。 他看着她那双微微抖动的眼睫毛,心领神会,见她高兴,他清澈的眸底早已跟随着荡漾起一丝笑意。 在旁当电灯泡的杜博芮只能是快步走开,来到了花店隔壁的面条店,问老板说:“有什么好吃的?” “面条,粉条,炒菜,什么都有。” 杜博芮回头见那两人站在那里仿佛变成了木头人,吩咐老板:“把菜单给我看看。” “好!” 可能是饭店老板这一声过于大声的答应,让呆立的两人终于如梦初醒。 宋随意把花捧在心头上,低着头说:“杜大哥,先吃饭吧。”接着,她小步擦过他面前,头垂得低低的,羞涩的模样儿可见一斑。 要知道,他这么当面送花给她以后,路边经过不知道多少路人全看见了。 杜玉清笑意盈然的眼底望着她的身影,随之跟着走进了面条店。 杜博芮在饭馆里已经找好了地儿,招呼他们两人过来。 一张靠墙的小方桌,一人坐一边。 杜博芮让他们两人对着坐,自己翻开菜单询问其他人意见:“小宋,想吃什么?” 宋随意就此记起了什么,道:“杜大哥,你难得下山一趟来看我,这回我请客。” 杜博芮挑个眉,来不及说什么,只见身旁自己弟弟已然摆出一张严峻的家长脸。 “你还是学生,没有赚钱,请什么客?”杜玉清说。 “我有做兼职。”宋随意道,“肯定不拿我爸的钱。” 只见这两人争执不休却硬是没有说到重点,杜博芮不得已咳一声插入话说:“小宋,你要做我二弟的媳妇了,可千万别犯傻。这种花钱的事儿,你不让他做就是傻的,知道吗?” 大哥插嘴的这句话刚刚好,杜玉清很满意,端起茶杯润一口。 宋随意愣着眨下眼:“可他在那个地方工作,我知道,工资肯定很少。” 杜家两兄弟听了她这话只差傻了眼。 “小宋——”杜博芮诧异地定住神问她,“他工资少,你不嫌弃是一回事,你还想着养他吗?” 听到他大哥这句她要养他,杜玉清脸上闪过一抹极度的不悦。 宋随意本想说,结婚了,自然不分你我了,谁赚的多谁就给家里添补多些并没有什么。可是,见她对面那张俊脸一瞬间变得乌云密布,她这到了嘴边上的话马上咽回了肚子里。 杜玉清把茶杯放回到桌子上,重重地咳一声,表明了态度。 看到弟弟连这点话儿都介意,就知道弟弟把这个宋随意真是装在心头里了,杜博芮朗朗地咧开一口白牙笑着。 这个当口,饭馆门口站了两个人往里头眺望,似乎是看见了不得了的人,大呼小叫地说: “喂,那人是今天学校发通告通报批评的那个谁吧?” “是宋随意,她的名字,一听就是让人想笑。不知道她爸妈怎么给她起个这么二的名字。现在看来,他们全家都是二。” “不是二是什么?她爸给领导塞钱的那一天我都看见了。” “怎么着?” “人家给领导送钱走后门,哪个不是先打听清楚了领导家在哪,找个熟悉的人带路上领导家送礼。她爸,实在太搞笑了,居然在研究所门前挡领导的车——” 嘻嘻哈哈,两个学生肆无忌惮的笑声传进饭馆里。杜博芮眉头大皱,再转头看自己弟弟。 杜玉清的手指尖轻轻地划着手中的茶杯外面,偶尔眼底里一抹犀利的眸光一瞥,扫射到对面她的脸。 宋随意低着头,脸色略显苍白。不得不说,她最害怕的最糟糕的事儿发生了。当着他和他大哥的脸,她爸干的事被人揭穿,哪怕她再怎么解释都好,他会怎么想她和她爸的为人。 “吃面条吧,我知道她喜欢面条。”杜玉清对点菜的杜博芮说。 杜博芮赶紧跟着他这话点头,叫了老板要三碗面条汤。 面条汤做得快,不会儿端上桌。杜玉清把她那碗放到她面前,说:“知道你喜欢葱花,多放了一点。” 宋随意只觉得此刻不知道如何抬头与他说话。他那只漂亮修长的手指放在她眼底下帮她拉开木筷子,搁在了她的面条碗碗口上,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他越是不提,她这心头越是沉重。 “杜大哥——”支吾着,宋随意确定自己藏不住话。 没想他突然打断她,说了一句意外的:“你知道我突然收不到你的信时一直想着什么吗?” “是什么?”宋随意迟疑了下。 “我怕你突然重病了或是出了车祸受了什么严重的伤,我和你家人又不熟。” 如此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宋随意却感到心头哪儿被撞了。 杜玉清看着她那张完好如初的脸,心里确实松了口大气。之前他想过无数的理由她为什么突然没有写信给他,但是诚如他刚才说的一样,比起其它,他最怕她发生了身体上的意外。 只要她好好的,健健康康在他面前,什么都好。 杜博芮见机插入,指着自己弟弟对宋随意说:“是不是觉得他有时候说话像家长,他在我们家里也是一样的。所以他当了医生,不当医生都可惜。” ☆、【18】想早点把她娶回家(玫瑰) 面对自己大哥这句揭他短的话,杜玉清冷冷淡淡地说:“不是该当老师吗?” 好冷的冷笑话。杜博芮和宋随意都想笑又笑不出来。 拿起他帮她拉开的木筷子,宋随意感觉到心情一下子轻松了不少。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一点都不在意,不在意刚才那些人说她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可能是他不信那些人的话,也很可能是只要是她的爸爸,他宁愿选择相信她和她爸爸。 自己选了个好男人呢。宋随意心头美滋滋地想着。拿筷子拉起面条时,她轻声说:“杜大哥你或许不会问,但我还是想和你说。” “嗯,你说吧。” “我爸那人是好老人。他不知道是从哪儿听说的,大概是听说了我们学校的考生给领导送礼,怕我因此落榜。如果我知道的话,我肯定——”说到这里,宋随意眉头微微皱了皱。 扫到她脸上的表情,杜玉清心里大致也感觉得到:这事儿不是宋二叔做事二而已这么简单。 尤其是,本来要与他相亲的人是另一个女孩,结果却是她来和他相亲。从这里都可以看出她身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 “不要担心,这事我来处理。” 他轻轻曼曼的声音传过来,宋随意硬是听不懂他这话里的意思。想他是一个聪明的人,做事应该不会像她爸二,他说帮她处理什么。 三人吃完晚饭,杜博芮去结账,同时给弟弟使了个眼色。 杜玉清接到自己大哥的好心提醒,对着宋随意说:“我送你回学校。” “杜大哥。”宋随意想的是他腿脚不方便,走这么长的路行吗。 注意到她的眼神,杜玉清淡声说:“怎么,我这条腿给你添麻烦?” “不!”宋随意用力地摇头。 紧接,她的手挽住他右边的手臂,扶紧他,像是怎样都不会放手。 他的手于是反绕过她的手腕,握住了她的手指。只觉得她的手指被夜风吹得仿佛一丝冰凉一丝哆嗦。 这丫头,生性就是让他莫名其妙地担心心疼。 两个人一路往前走。宋随意边走边想,不是她照顾他扶着他吗,怎么现在好像变成他牵着她的手了。 她的脑子突然有些绕不过弯来。 听他好听舒服的声音在夜风里吹在她的耳畔上:“不要吃辣,知道吗?” “我没有——” “你还说你没有?刚才你还想往汤里放胡椒。” 宋随意想起他大哥说他的话,他确实很像家长。 “听到我说话没有?” 宋随意连忙抬起头,不知觉中已经像小学生一样回答他:“听见了。” “你扁桃体不好,再发炎发脓,发高烧,到时候药都没有办法控制,难道你要我拿刀子帮你割掉。” 吓!宋随意被吓得不轻:“没有那么严重——” 只是杜医生并不这么认为,继续执行自己的专业吓唬她:“不要哪天真发生这种事儿,到时候你对着我哭着喊杜大哥都没用。” 宋随意囧了。 这个学校的路就是有点长,从校门走到宿舍区,硬是要走半个小时的路程。宋随意一心一意觉得,和他这么走下去多好,可是,他送她回去后他一个人怎么走。始终是担心他。 感觉到她的手指把他的手紧紧抓着,杜玉清同样觉得心头哪儿被她扯着,不由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他心间:不如,早点把她娶回家吧。 第10节 只要她和他在一起,他也能正大光明地保护她不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反正,他这不是回来了吗?有这个条件可以提前娶她了。 如此一想,在走到她的宿舍门口时,他果断地放开她的手,说:“我看你进去。” 宋随意一双眼珠眨巴眨巴着,在门口昏暗的灯泡下努力地想把他的脸再次深刻地凿刻在她脑海里。 这回分开,她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好不容易见上面,好不容易,他把她倒霉的一天变成幸福的一天。她发现,她好像已经离不开他了。 可是她还有一年才毕业,才能去到他那儿。 她站在他面前的那双眼神,杜玉清在黑暗里看得一清二楚,对此他刻薄的嘴唇微扯,道:“会很快再见面的,我向你保证。” 过了会儿,她类似低吟的一声传过来:“嗯。” 这声音撞击在他心头上,几乎有种令他感到崩溃的冲动。在他忍不住想上前一步先摸摸她安慰她时,却见她抬起了脸。 她的脸色已然变得冷静平静,对着他说:“杜大哥,你一定要好好保重你自己。我会天天担心你的。” 真不知道该不该说她傻的要死了。她担心他,还不如说她才需要人担心。 “杜大哥,你先走,我看着你走。” 听到她这话,他故意板起张脸:“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有你看着我先走的道理吗?” 家长同志在某方面很大男人主义。宋随意拗不过他,嘴角撇撇,无奈下只好转身先进了宿舍。只是她一步三回头,只看他那修长英挺的身影和那天在山里一样,一直站在那里不动看着她,她的心头热得好像快发烧了。 好在他说了那句很快会再见面,对了,他不能下山见她的话,她也可以上山去找他,只要有时间。心里念头一定,宋随意的步履感到明显的轻松。她要快点可以去找他。 见她的身影逐渐完全地消失在尽头后,杜玉清慢慢地转回身。 杜博芮开着车进了校区,停在他背后对他打了个手势。 杜玉清上了车。 路上,杜博芮说:“我和家里通过电话了,让爸妈他们先吃饭。” “我知道了。” 耳听他这话有些心不在焉,杜博芮能联想到什么,说:“小宋的事儿,你想怎么做?” “只要是学校的问题,我有些人脉,不难解决。”他都看见了,那张处罚她的通告。 车子开出校门口的时候,再次看到那家花店,杜玉清记了起来,问:“求婚的话,买什么花好?” 杜博芮被他这话吓了一跳,叫道:“你连求婚是用什么花都不知道吗?!” ☆、【19】谁干的(黑色曼陀罗) 不要怪他哥大惊小怪,是他哥都看出来了,她对花的花语好像都很了解,他却是对此一窍不通。 这两个人,怎么能到一块儿的,都没有代沟? * 宋随意一觉醒来,第二天接到了宋思露的电话。 “姐,我跟老师上夜班,不知道你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宋思露话里全都是愧疚的语气。 宋随意经过昨晚以后,已经完全调节过来了,连说:“没事,没事。”回头反问起宋思露:“你怎么上夜班了,你不是才要大四吗?” 医科本科最少都要读五年,宋思露这是咋回事?实习了? “我们学校进行改革,我们这一届,提前进入临床实习阶段。”宋思露解释说,边说边叹气,“我被分到了魔鬼的那一组。” “魔鬼?” “对,我现在先去的外科,带我们的师兄导师,都是像姐说的像黑色曼陀罗。”宋思露说到这儿仿佛做了个鬼脸,同时没有忘记姐姐的事,说,“姐,你小心你的扁桃体,我问过了,人家说,像你这样反反复复发炎要发烧的,搞不好要割掉。” 宋随意想,昨儿一个医生才刚吓唬过她,今儿一个实习医生再来吓唬她,这怎么都撞一块了。 “对了,姐要不要到我们医院来看看?” “不!”宋随意才不想没事做去看什么医生。 宋思露听到她那么大声都不由一笑,说:“姐,我意思是说,我没空去你们那里,也没有时间回家拿换洗的衣服——你能不能找个时间——” 对面宋思露断断续续的话,宋随意一听就明白,宋思露是担心她心情不好,想找个借口把她弄出来散心。学校里肯定现在针对她宋随意的流言蜚语很多,这时候呆在学校里还不如跑去她宋思露的医院。 宋随意领悟到了对方的好意,顺着对方的话说:“你想拿什么衣物,你发个短信给我,我打个电话给三婶,去你家里拿。” 宋思露见她答应放心了,发了条短信给她。 现在未开学,而去研究所的事儿已经泡汤,宋随意没有理由呆在学校里,于是不用请假,直接出了学校。一边坐车去三叔家,一边打电话给三婶说自己要去他们那。 三婶刚好在家,宋随意去到那,只见是三婶给她开的门。 对于她,三婶的态度向来是好像是阵风,捉摸不定。宋随意知道,三叔三婶对于她既满意又不满意。满意在,她平常一样是个乖巧的孩子,读书又好。不满意在,她有个那么二的爸,好像和宋二叔一样一辈子不能出人头地。 在进屋到宋思露的房间帮宋思露拿东西时,三婶一边陪着她帮女儿捡衣服,一边悄声问她:“你爸什么时候回来?” 听这话就知道,这些人联系不上她爸。 宋二叔每次到了外面出差如果时间长要换外地卡,换卡以后,宋二叔只给自己女儿说号码,其他人不知道,自然也就联系不上。 “你爸该换个智能手机,这样可以装两张手机卡,不用换来换去的,多麻烦。”三婶念叨着,好像是为他们父女俩好。 但是,谁都知道宋二叔是没有办法换成智能手机的,因为宋二叔天生二的性格,换成智能手机分分钟钟都得出事。 宋随意反正对这些话听多了,当成耳边风。 帮宋思露把要拿的东西装在一个手提袋里,提着准备出门时,三婶突然拉住她,小声说:“这事儿,我和你三叔真不知道。” 宋随意挑个眉。 “是你小姑,打电话叫你爸说不能让你受委屈。”三婶说,“我们是在你出事后才知道的。你小姑都不敢打电话给你了。” 小姑妈对她是很好,很是关心体贴,只是也没有想到她爸会去堵领导的车吧。只能说,小姑妈没有想到,但是终有人是想到的。 “我会打电话给小姑妈的。”宋随意说。 三婶嘴角好像笑了笑,拍拍她的手:“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再怎么都不会怨家里人。” 可见,这些人都知道她被学校处分了。 宋随意出了门走下楼梯去搭车时,回想三婶那张笑脸以及背后的那群人就好像某种花,拳头不由握紧。 坐上公交车,宋思露的学校她知道,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医科大学。宋思露所在的实习医院靠近大学校区,是医科大学的第一附属医院,同时也是全国百佳医院,全国最有名的医院之一。 宋随意乘车来到医院门口,见人多成什么样,只得打个电话给宋思露。 接到她电话,宋思露匆匆忙忙从医院里跑了出来。 “走,去咖啡厅。”宋思露拉住她一只手说。 医院住院部后面有家咖啡厅,宋随意跟着宋思露去到咖啡厅那里,一看门面冷冷清清的,没有什么人,于是拽了下宋思露的手:“怎么没人?” “贵。” 这里不知道什么人开的,反正一杯咖啡要价竟是外面市面上的两到三倍。 “没事儿。”宋思露把她拉进去,“我请你喝。” “干嘛花这个冤枉钱。” “我心情好。” 宋随意眯下眼,看出心情不好的人不止她自己一个。 两人在冷清的咖啡店里坐了下来。宋随意把袋子交给她,说:“你看看,有没有缺的?” 宋思露没有看袋子,拿起咖啡店里的菜单看着。 “怎么了?”宋随意问她,“工作上遇到问题了?你电话里说什么魔鬼魔鬼的?” 宋思露突然抬起头,满脸复杂的表情看着她:“姐,你这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听到她这句,宋随意微微皱了下眉头:看来真是如她所想的一样。 “大婶不喜欢你。当然她也不喜欢我,但是,我爸妈帮我挡着。你没有。”宋思露说。 “我想不到的是,我碍着她哪里了?” 她挡着翠姐什么道了,以至于对方下那么大狠手。 “姐,你说老实话吧。”宋思露提醒她,“你是不是想结婚了?” 宋随意猛然一醒,哪怕她这是要嫁给个跛子,一个不起眼的男人,但是,终究她是排老二。一旦她真嫁了,宋婷婷肯定挨人说。被人说姐姐不如妹妹,妹妹先嫁了,姐姐还没人要。 ☆、【20】不服输(康乃馨) 别看翠姐那天在宋奶奶那里信誓旦旦,说什么不介意,不介意宋随意比宋婷婷先嫁出去,其实不过是口头说说,一旦宋随意真敢做出这事儿,她翠姐势必为了自家的利益不折手段,至于宋随意会变成怎样不关翠姐的事儿。 “我妈总是说大婶厉害。”宋思露吸了一口果汁,对于自己父母有些做法同样看不惯,说,“但是,不能大婶厉害,就得顺着大婶。” 对于好姐妹的爸妈,宋随意不想评价说任何话。但是,她知道,宋思露有这样一对爸妈过的也不怎样。 况且,翠姐做了这种事,表面上说是为了自己未嫁出去的女儿不受非议,貌似一片慈母心,实际上翠姐心里头打的算盘远远不止如此。 宋思露因此对宋随意说:“姐,奶奶那个房子,听说如果挂在市面上的话又涨价了。” 全宋家,最值钱的是宋奶奶那个老房子。要不是宋奶奶这个老房子,许太太这么个有头有脸的媒人也不会积极地上他们宋家帮他们宋家儿孙们说亲。 宋奶奶的房子是旧,连厕所都是公用的,转个空调电线都不够电压,但是,好歹是祖上流传下来的老房子,刚好地处市中心黄金地段,近邻市区重点小学中学,为一平米可以高达几十万的学区房。保守按照现在的市价估计,宋奶奶那点老房子,卖的话上千万牢牢到手。 这不,为了这上千万,宋奶奶不敢到家里哪个儿子女儿家里住,只能呆在这个祖屋里守着祖业,否则,到哪个儿女住的话,势必儿女们为这个房子撕逼起来,分分钟钟能把她老人家撇到了一边去。 每想到这儿,宋随意和宋思露都会觉得自家奶奶可怜,有福也不敢享。明明宋奶奶底下儿孙众多,光儿子生了五个,女儿有两个,孙辈更是数不胜数。但偏偏正因为这个儿孙多的缘故,宋奶奶可以说每个涉及家产的决定都举步维艰。 用康乃馨誉为圣洁母爱的宋奶奶,这做妈的心头一把秤,只怕给谁多一点都会引起其他儿女的怨恨。 老大一家,从来就主张身为长房,应该有权利继承宋奶奶的全部遗产。只是如今社会变得不一样了,主张男女平等。两个姑妈跟着拿起法律保护自己,要求平等分割父母的财产。 宋随意知道,就连她那个不怎么在意财产的爸都介意这事儿。宋二叔要争老母亲这个房子,看的确实不是钱,而是认为自己是母亲的儿子如果没有能分到一点,还能算是自己母亲的儿子吗? 第11节 一帮儿子女儿都要主张这个权利,声明自己是宋家人。宋奶奶几番思索之后,只好在前年放了这样一番话:谁也不用争,只要是姓宋的,到她死了以后,都可以平分她的这套房子。 老人家这话出来,所有人的理解变成了:孙子孙女,只要是姓宋的,都可以参与这套房子的分割。 老大这下心如刀割,因为,老二老三虽然和老大一样只有一个女儿,可是老四老五生的可就多了。老四响当当是超生游击队,光儿子生了三,再有个女儿。老五明媒正娶的媳妇只生了一个,但是在外边养了两个小三,分别又给老五生了一个。 好不容易,让宋奶奶改口,不是正室的儿孙没有娶进宋家门的都不能算,把老五另两个儿子弄出局,可是,翠姐心里怎么算,绝对还是亏。 只要老四那三个儿子娶了媳妇再生孙子,岂不是把老大压得死死的。最后翠姐打的如意算盘无非是,老四那几个年纪都还小,在上小学,不如自己女儿赶紧找个好商量的姑爷,给生个七八个先姓宋。然后,只等老四的孩子们没有生下孙子们,老人家走了,房子分了。 宋思露宋随意琢磨到这儿。宋随意说:“婷婷姐要是没有能生个十个,我看都是亏。” 一听她这话,宋思露一扫脸上的阴霾,咯吱咯吱笑了起来,笑不拢嘴。 宋随意见她开心了,看着她身上穿的白大褂,说:“看起来像个大夫了。” 宋思露脸蛋微微一窘,有些羞涩的模样说:“我这还是刚刚踏入实习。” “做医生的,不自信怎么行?”宋随意说。 “你说的对。”宋思露点点头,对于宋随意的话她总是能记在心头上。 两个人坐了会儿,宋思露毕竟要回医院工作,不能再坐下去。喝完果汁,宋思露问:“姐,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宋随意像是漫不经心地说,“他们总会后悔的,后悔没有录用我。” 宋思露听完她这话好像吓得打了个嗝,其实内心里仔细一想,却知道,不要看宋随意好像人挺随意,性格从来是不服输的人。倘若不是宋随意这种个性,自小到大早就被翠姐他们欺负到抬不起头来了。 “姐成绩这么好,我也认为,终有一天那些人会后悔的。”宋思露的说法,流露出她一样不认为,以那些精明的研究所领导,能看不出这事儿有蹊跷。偏要借机把宋随意往死里打,不过是为了遮盖自己受贿的证据,转移公众的视线。 宋随意陪她拎着行李袋走出咖啡厅。 走到半路遇到一个迎面走来的年轻男医生。 宋思露不得不停住步子,叫:“李前辈。” 宋随意听说是妹妹的师长,跟着停住脚,目光扫到对面那人胸前戴的医师牌,上面写着李谦峰三个字,应该是这个人的名字。 只见这位姓李的医生,二十几,却已经一幅貌似眼高于顶的傲然,尤其是在面对她妹妹宋思露时。 “宋医生,你居然有时间在这里游荡陪人聊天,今天你要写的病例报告写完了吗?吴教授让你做的功课你都做完了?” 宋思露被对方这样一说,表情有些僵,道:“我今天一定会完成的。” “你知道就好。不,我看你什么都不知道。吴教授是比较苛刻,可是,一个更严厉的老师说是要回来我们外科了,你都不知道死活,敢在这里玩不去背书。” ☆、【21】情人眼里出西施(一朵) 宋随意听到这儿,发觉这个李前辈对她妹妹也不是坏,不过是口齿比较抠门。 宋思露肯定比她清楚这一点。听着对方这个貌似骂的话,宋思露却表现出双眸奕奕,陡然燃起熊熊激情的表情说:“前辈,你是说那个传说中的老师要回来了吗?不是说他出国——” “是,大家都以为他出国高就了。不过这位老师伟大就伟大在这儿,国外高薪都不要,偏偏要回国,要带我们这些不起眼的后辈。”李医生说到这儿口吻都有些肃然起敬,道,“听说他明后天回我们医院了。” 说完这话,李谦峰从她们身旁匆匆经过,不知道去忙什么事了。 宋随意见状对妹妹宋思露说:“你说你这些师长对你不好,我看也不像。” “他们是嘴巴恶毒些,但人其实还不错,至少比大婶好。”宋思露坦诚说。 宋随意越听越来了些兴致,问:“刚刚你们那个前辈说的人是谁?” “哦,李前辈说的,是我们大学传说中的风云人物,听说连院长和主任都得礼让三分,实力超强——”宋思露滔滔不绝地夸着那人,都一反平常害羞的个性。 “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你提过这样的人?”宋随意见着不由奇怪地问。 “因为我进大学的时候,听说他已经走了,突然出国去了。”宋思露说到这儿看看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姐,我有事,恐怕需要先走。” 宋随意点头:“你走吧,我自己去坐车。” 目送宋思露走后,宋随意在这个医院里慢慢地走,这里有她自小其实挺讨厌的消毒水味。毕竟没有一个人会喜欢医院的。换做往常,来了这里,她肯定能走的话立马就走。可如今不太一样了。她是想着,想到远在深山中的他,在那个条件如此恶劣的环境下行医,如果能换到这么好的环境下,以他那么出色的广受村民欢迎的医术,会不会像宋思露口里说的那人一样,连院长都要礼让三分。 想到这儿,宋随意自己都不由有些失笑了。在她眼里,他分明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人,怎么都是好。 情人眼里出西施。她和他可算是一见钟情。所以,他那天送她一朵花,不知道他自己都知道不知道其中的含义。只恐怕他是不知道的,但是,这样更是证明他们两人之间心有灵犀不是吗? 宋随意嘴角飞扬,看见公交车到的时候,一路追跑上去。 * 杜家 杜玉清坐在父亲的书房里,和杜父面对面地坐着。在他身旁,大哥杜博芮站在那,仿佛随时随地支援他的样子。 杜父哪舍得说教自己这个在外苦了三年的儿子,不,他从来都舍不得这个小时候出了意外造成了终身残疾的孩子。 非要说的话,杜父会说,自己有太多对不起这个儿子了。 “听你大哥说,你昨晚上已经联系了你原先的工作单位。”杜父轻柔的声音小心翼翼地缓慢提起。 “是。”杜玉清承认,“和学校以及医院都联系好了,让我明后天就可以回去。” “这么快回去?好不容易回家,在家里先休息两天,不会有人说你什么的。”杜父心疼儿子说,“当然,我和你大哥,你身边的人都知道你敬业爱业。你大哥说了,你出山的时候帮着把病人转送下山,交接完工作才敢离开。” 对此,杜博芮笑着插入话告诉父亲一个秘密:“爸,你这是不知道,二弟这昨晚上,是先去见小宋了。” 只怕儿子过于关注工作忽略了其它事情的杜父,听到这个意外的新闻,眼睛猛地放亮:“是真的吗?” “是真的。”杜博芮说,“爸,我看,这回二弟是真的要娶媳妇了,你和妈能放心了。” 杜父大拍大腿很是高兴,但是没有得到当事人的确认前心里毕竟怀了一丝担忧,问起杜玉清:“你大哥说的是不是真的如你想的?” “爸。”杜玉清清声嗓子,“我今天打算到她家里一趟。她爸出差了,我想先去见她奶奶。听说,当初安排她来见我的,也是她奶奶。” 杜父现在确定了,喜出望外,连声说:“需要准备些什么?需要我或是你妈陪你去吗?” “不用。我一个人先去。”杜玉清道。 “让你大哥带你去吧。你一个人不能开车。” “我安排好了让老王开车。” 见到儿子的口气淡定沉稳,恐怕是对于今天要做的事早已深思熟虑计划好的。杜父心头吃了颗定心丸。这个婚姻大事,是人生一辈子里最重大的事儿,岂能儿戏。年轻人自己考虑清楚很重要。 不用说,儿子这幅表态已然是都考虑好了。 杜父挥挥手:“好,你去吧。有什么事需要家里帮忙的,尽管开口。” “爸,我年纪这么大了,早就该成家立业不让爸妈担心。我自己一个人能应付的。”杜玉清摇头。 杜父和杜博芮互相对视,都知道杜玉清性子傲,于是没有再说什么。接着,杜博芮陪杜玉清离开杜父的书房。 只等儿子走开了,一个人闪进了杜父的书房。杜父回头一看是自己太太,吃惊道:“你是在家吗?” 杜太太看着老公没有急着回答。 杜父说起她:“刚才我和玉清说话的时候你在,怎么不出来说话?——怎么,有什么事不能当着玉清的面说吗?” 杜太太这才开口:“刚才我听玉清说要去女方家见家长了,我不好出面。” “你怎么不好出面了,你不是他妈吗?他要结婚这么大的事儿,还有,他这次去了对方家里过后,两家人要做亲戚了。你我迟早要见对方的家长。” 杜太太见老公这幅态度,脸上不由闪现出一抹迟疑:“你这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 “你说什么?”杜父确实不知道自己太太想什么了,“玉清不在的时候,你不是紧张他没有成家吗?这个媒人是你拜托的,给玉清找的这么个对象。现在玉清和人家好了,有意思结婚了。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我怎么不见你脸上高兴,你在不满意什么?” ☆、【22】上她家(睡莲) “此一时彼一时。”杜太太说,“那时候,我根本没有想到他能这么快回来。以玉清的条件,玉清他没有上山之前都有不知道多少女人喜欢他了。我是想,婚姻是一辈子最大的事,他可以先想想,考虑考虑,没有必要急于做决定,他不是刚回来吗?” 杜父诧异的眼神扫过自己太太的脸:“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找的人家结果不要人家了吗?” 杜太太踏前两步,小声对丈夫说:“你想清楚了,这个宋家我听许太太说了,真不怎样。要家底只有一栋房子,其它什么都没有。比起以前想攀附我们玉清的,条件差远了。” 杜父就此沉凝的目光落在太太的脸上:“我只知道,人家看着我们玉清在山上的那个环境,说是嫁就嫁。” 耳听丈夫这个态度,杜太太一屁股坐了下来:“我只知道我是为我儿子好。” “行,你为你儿子好,所以不用顾及你儿子的想法。”抛下这话,杜父宛如气势汹汹走出了书房。 杜太太皱着眉头,拿出手机,按住那个许太太的电话号码。 * 在宋家,宋奶奶近些天一个人在老家本是清闲着,只见宋思露“离家出走”的事儿刚闹完,突然间蹦出宋随意的事。 宋奶奶心里很清楚这事儿是谁做出来的,那天因此把翠姐叫到她那老房子里。 翠姐也清楚婆婆叫自己来是为什么,手里于是提了一只老母鸡上门,说是想给婆婆炖鸡汤孝敬老人。 刚好,那天不知何事,老四媳妇带了几个孩子过来宋奶奶这里串门,说是孩子们放暑假了没地方去。 翠姐在心底里就此咒骂起宋奶奶,想老四一家在这里肯定是宋奶奶叫的,目的很简单,安排人在这里看着她挨骂。 孩子们和老四媳妇都在老人的厅堂里嬉闹,嚷嚷不休。 翠姐揉着有些发肿的额角,看着婆婆宋奶奶只顾着笑看自己那几个孙子耍闹,根本没有把她翠姐看在眼里。 “妈——”翠姐挤出嘴角一丝假惺惺的笑意,“我去厨房给你炖鸡吧。” “你别忙活。吃了你的鸡,吃人嘴短,我不想吃。”宋奶奶一句话拒绝了她的殷勤。 翠姐心底哼一声:老不死的,你不吃就不吃呗。 “怎样?”宋奶奶突然问她,“你们那婷婷,在电视台勾搭上哪个领导了?或是哪个富二代了?” “妈,婷婷是你孙女!” “随意就不是我孙女了吗?!” 宋奶奶突然这大声一吼,全屋子安静。 几个嬉闹的孩子全部躲到老四媳妇身后去。只知道他们奶奶很少发脾气。 第12节 宋奶奶这是积少成多,肺都快气炸了,指着翠姐头上骂:“上次老三他们打女儿时,你煽风点火,我忍!这次你再次动起随意的主意,随意惹着你哪里了!” “她没有惹到我哪。”翠姐蹶蹶像是委屈的嘴角,“我是大婶,我这是为她好,她执迷不悟,那么个乡下跛子,她就不怕她嫁到那个地方让妈和她爸担心吗?” “呵呵!”宋奶奶冷笑,“你真怕她嫁到那里去,当初为什么推荐她去相这个亲?” “我这不是被妈给逼的——” “我逼你,你意思这事全是我的错了吗?” 本来就是。翠姐在心头说。 宋奶奶的目光只差找到把棍子往翠姐头上打。可是,现在的婆婆哪里是好当的,她打了翠姐的话,只怕被翠姐反咬一口。 见状,老四媳妇匆匆忙忙上来劝:“妈,大嫂固然有错,认了错就是。” 认错?翠姐心里冷笑。这个老四媳妇想的真简单,想借机踩老大头上。 宋奶奶趁这个当口吸口气,坐定了,说:“你打个电话到学校里解释解释。” “妈!”翠姐仿佛在听笑话笑着,“这事根本和我无关,是二叔自己送钱到学校,让随意受罚。妈不找自己儿子解决问题,找我做什么?” “你二叔出差不在家,你大房不得帮着自家亲侄女解决这个问题。” “妈,惩罚通告都下来了,学校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的。再说,我有什么本事可以做成这事?” “你家婷婷不是很厉害吗?连电视台的台长都认识。给妹妹说个情很难吗?要是难,当初怎么让随意代替她去相亲?” 翠姐跺脚:“妈,你不能把自己做的事赖到我们婷婷头上!” “你——”宋奶奶终于忍无可忍,冲着翠姐站起身,“给我滚!” 走就走,翠姐转身就走。 宋奶奶在她背后叫:“我有生之年,你别想再进这个房子的门!” 那有什么?反正,终有一天这个房子会是他们家婷婷的。翠姐一点都不把老人的话放在心头上。 翠姐走出宋家老屋,走出巷子口,走到马路上准备叫车回家,此时,见迎面一辆轿车行驶过来。 那车很是靓丽,通身雪白,车牌号码更是一排特殊的数字。路人们看见都不由对那车望上一眼。翠姐与那车擦身而过时,心里也想:这是哪户人家的车。这个气势,一看都知道是不平凡,土豪恐怕都没有这样的车牌号。 宋家里,宋奶奶把翠姐赶走,心头还在气。老四家几个孩子怕的要死,老四媳妇因此带了孩子们出门去买吃的,顺便帮老人家买点吃的回来。 老屋里只剩下宋奶奶一个。宋奶奶看着这个不是很宽阔的老房子,突然悲涌心头。她这不是作孽吗?人家说多子多福,她怎么看着儿孙们为各自利益厮杀一点都不幸福。 那时候,二孙女宋随意在她院子里摆放的水缸里养的几朵睡莲映入了宋奶奶的眼里。宋奶奶不禁喃喃:“心静自然净。” 叩叩,老屋的木门被人敲打着,外面传进来一个文雅的声音:“请问宋奶奶在吗?” 这道声音听着固然陌生,但是,怎么听都令人感到难以形容的舒服。 宋奶奶先愣了下,接着起身,答:“在——” 门咿呀打开,进来的人影,让宋奶奶的眼珠子越瞪越大,越缩越圆。 ☆、【23】打不死的小强(帝王花) 失去了研究所实习助理的机会,宋随意当然也不可能一开始把所有赌注都押在这上面。在其他人以为她就此一蹶不振恐怕连实习的地方都找不到时,宋随意向辅导员提交了自己的实习申请。 “现在国家提倡大学生创业,我找到了一个合作伙伴。” 只听她这话朗声出来以后,办公室的老师们纷纷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宋随意眯眯眼,很高兴人家都把她当成打不死的小强看。 辅导员眨眨眼:“你创业?什么时候的事?什么伙伴?你同学吗?” “不。一个朋友。”宋随意在这时候才兜出了自己的底牌,“老师不用担心,早在高中的时候,我一直在这家朋友的店打工。这次她打算扩展生意,拉我入伙。” 所有老师意外的表情,再次显示出:他们都小看了这个女孩子。 宋随意不仅在学校里学习课本知识,她的花卉培育经验,更是一路实践出来的,比起同校其他同届学生而言,她的优势可想而知。 现在就业前景那么的艰苦,宋随意在未毕业之前已经找到了出路,可以说,不得不让许多人吃惊又妒嫉的。因为谁都知道,她家没钱没势,没有后门可以走,去事业单位机率渺茫,自己开生意肯定又没有足够的资本。宋随意怎么能轻而易举地靠着自己克服了如此多困难,找到了自己的出路? 提交了实习计划,宋随意在学校里的功课已经结束,收拾行李准备去自己的创业伙伴那里。 同校的同学那块,她和宋思露一样,基本在学校里属于独行侠。说起来,也怪她们两姐妹平常感情太好,有什么事都第一时间找对方商量,结果其她人根本没有插足的机会。所以,宋随意离开学校的时候,心头没有牵挂和负担。况且,最后学校给她的那个处分,确实把她的心伤了。 她不想抱怨母校的做法,但是,确实对现今母校里的这些人,好感殆尽。 提了行李放回家,宋随意拨打某人的电话。 “喂,晴姐吗?” “随意,刚好,你过来我这里,帮我看看新进的这批花苗有没有问题。” 听对方这样说,宋随意马不停蹄打了车赶往城市西郊。 西郊具有这个城市乃至全国都赫赫有名的花卉交易市场。宋随意的这个合作伙伴柳晴,新买了一块地,在西郊附近,专门培育新进的花苗,而不是单纯开花店做卖花的生意了。 宋随意找到柳晴新买的那块地时,一眼望过去,好几个大棚,感觉体内一股热血和激情都涌上来了。 大棚中间的陇道上,走着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戴着遮阳的宛如农家妇女的斗笠,脚上还穿着一双雨鞋。 宋随意看到,喊:“晴姐——” 对方抬头,见在阳光下是一张娟秀的脸,很是漂亮。 柳晴听到叫声后朝宋随意走过来,站到宋随意面前说:“叫你来你就来了,学校里的功课呢?” “我不是说了吗?大四实习了,学校让我们自己找。”宋随意卷起袖管,“从现在起,我可以在你这里工作了。” 柳晴听见她这话明显高兴,道:“你来刚好,我这里太缺人人手。有你在,我这颗心可以放下了。我还本想着,要是你在学校走不开,我这些要引进的项目都要往后推,推到你有空过来。” 宋随意跟随她去看新花苗,问:“我在电话里听你说,你说你引入了什么稀有品种?” “你看见的话,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不过以你性情,我想不出你会不喜欢。”柳晴带她走入一个做仓库的大棚里。里头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刚送来的花苗,共有一百来株,都还没有长出花骨朵。 可这俨然难不倒宋随意。宋随意走上前,蹲下身去仔细检查花的枝干,最后确定:“是非洲来的品种。” “是。” “真让我吃惊,晴姐。这花难买到,我知道。这可是人家的国花。” 帝王花,花中之王,属于南非的国花。既然是有帝王之称,价格肯定昂贵。而且,好的帝王花,珍惜的品种,当地都肯定不让出口。现在柳晴能拿到手的这批帝王花花苗,现阶段看起来,已经是属于稀有品种。 一边说这话的宋随意,一边心里却在想:谁能想到,在她身旁的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女人,开的花店里却是什么都有呢。仿佛天下没有可以拿不到手的花,对于柳晴而言。 柳晴果然没有把她这个夸许的话放在心头上,说:“拿来了花苗,不会种,种死了的话,一分钱都赚不到,有什么用?” 宋随意听着她这话不由一笑,实际点说,柳晴和她宋随意还有些不同,是个彻头彻尾的生意人,卖花买花,对于花不真的跟她宋随意那样捧在心头上喜欢。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先去吃饭。”柳晴拉了她一把说。 宋随意知道她这是急于回店里,因此跟着她出了门。柳晴的店,当然不会开在郊区的花卉培育大棚,而是开在了城市里的商业街上,生意兴隆,做的是熟客。 柳晴走到那辆装卸花的小面包车旁边,对宋随意说:“你既然当了我的合伙人,我这个车也算是你的了。你要学会开车。” 宋随意叹口气:学开车呀。 “没有学开车的学费,我来帮你交。” “晴姐——”宋随意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当真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坐上面包车,两人系好安全带。面包车离开郊区,进到市内。 宋随意没事时问:“佳佳在念小学了吗?” “刚报了学校,不知道能不能上?毕竟她都没有当地的户口。”柳晴说。 “可以把佳佳挂到我们家的户口本。” “不要了。我听说你的户口都还在你奶奶那边不是吗?” 宋二叔要争那套房子,肯定要把自己和自己女儿的名字和其他人一样,都留在宋奶奶的户口本里。 宋随意暗中苦笑声。 ☆、【24】再次相逢(荷叶) 柳晴早听说了她家里那点事儿,作为比她年长,给她几句提醒:“我知道你看的很开,但是,也不要经常忍。这人,你忍一寸,对方要进一丈。” 宋随意只知道,自己认识柳晴的时候,柳晴已经是一个人带着女儿佳佳住。人家都说,柳晴是被自己的老公甩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柳晴不是这个城市的人,是从其他地方来的,和其他来这个城市里闯荡的打工者一样,都知道这里好赚钱。可实际上,除了赚钱以外,很多东西连钱都难以解决。比如说孩子的教育问题,医疗问题。 况且,这个钱,你赚的多,别人比你赚的更多的大有人在。柳晴深深地感受到,这里的生活,远比自己在老家的生活,要艰苦许多。但是没有办法,人生一旦走上了这条岔路,只能一路走下去。 到了自己开了有五六年的小花店,柳晴不在的时候,店门关着。 宋随意跟着柳晴走到店门口,柳晴拿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小脑袋,扎着两条麻花辫子,圆圆的小脸蛋冲大人们闪亮地笑着:“妈妈,是带随意姐来了吗?” “是,快给你随意姐倒杯茶,你随意姐快渴死了。”柳晴爱怜地摸着女儿的脑袋说。 柳佳佳立马穿着拖鞋,啪嗒啪嗒进到花店后面的厨房给妈妈和客人倒水。 柳晴带宋随意进门后,说:“这里你熟悉,你陪佳佳写作业,我去做点饭。” 宋随意问:“用不用我帮忙?” “不用。”说着,柳晴一个人进了厨房,在与女儿擦身而过时对捧着水杯的女儿说,“听随意姐姐的话知道吗?随意姐姐成绩好,你要向她学习。” 柳佳佳乖巧地点点头,捧着水杯走到宋随意面前:“随意姐姐,请喝茶。” 宋随意连忙接过水杯,抽出手拉过孩子让孩子坐在自己身旁的椅子上,问:“今天你一个人回来吗?” “老师送我回来的。” 柳晴给孩子报的是私人办的学前辅导班。由于是私教,价格昂贵,但是老师负责任,会送学生回家。 宋随意弯腰查看今天孩子在辅导班里学习的功课,见课业本上孩子认认真真地抄写着英语单词和汉字。宋随意不得不想到: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柳佳佳在柳晴身旁,早已懂得要努力的精髓。 这时,柳佳佳在她旁边突然咳嗽了两声。 第13节 宋随意不由紧张,伸手去摸孩子的额头,发觉有点热。 柳佳佳却对她摇摇头,说:“没事,姐姐。妈妈给我报这个班,一节课好贵的。妈妈自己都舍不得吃好的。” 听柳佳佳这个意思,这孩子自己生病了,明天不能上课,那么,柳晴交的学费会打水漂。 宋随意表情肃然,说:“没有什么比身体健康更重要。” 柳佳佳眼珠一眨一眨的像星星:“姐姐,我妈妈生病的时候都在工作。” “这话,是一个很有名的医生说的。”宋随意不知觉中搬出了他的名号来吓唬人。 柳佳佳更是一头雾水:“姐姐说的哪个医生?姐姐认识医生吗?” 在她们两个谈话的时候,柳晴的手机响起。柳晴接了电话,接着走出来,对宋随意说:“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你帮我看住佳佳。今晚时间太晚了,只好煮了面条,在锅里了,你陪佳佳吃。” 宋随意于是都来不及和她说佳佳有可能生病了的事,柳晴已经解下围裙匆忙走了出去,可见事儿很急。宋随意回头看佳佳时,柳佳佳做出一个非常理解的动作:“没关系,我妈妈要赚钱,不然我们都没有饭吃。” 这么乖的孩子,真遭人心疼。宋随意把孩子的脑袋摸着,越摸越觉得真有点发烧的迹象。于是她起身,在花店里走了一圈,找到了一只水桶里放的荷花,挑了几支,去给孩子煮点清热的荷叶水。 同时,在锅里捞起了面条,拿去先给孩子填饱肚子。 没有想到,佳佳刚吃了几口,立马吐了。 宋随意拿毛巾给孩子擦嘴擦脸,抱住佳佳的身体时,发觉孩子全身发烫,是开始高烧。 柳佳佳抬头看着她,眼里也开始露出了一丝害怕。 宋随意对孩子说:“没事,姐姐认识很厉害的医生,现在带你去看病。” 由于是晴姐的孩子,而且晴姐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宋随意肯定不敢带着孩子随便去哪里看病。一边给晴姐打电话,宋随意准备带孩子到宋思露上班的医院去看。 结果,柳晴的电话不知怎的,打了好几个都没有人接。宋随意只好先打了辆出租车,带上发烧的佳佳,先赶往宋思露的医院去。 宋思露的医院是很多很多病人的,夜诊基本别想挂上号。急诊的话,有条件,不是什么病人都收。柳佳佳这种情况,比起那些危重病人而言,恐怕还不够格。 只见未联系上宋思露前,宋随意已经带孩子到了医院急诊,问询的时候被告知说:先量个体温。 宋随意带佳佳坐到了旁边候诊的凳子上,给孩子夹住体温计。 柳佳佳此刻身体露出了疲态,靠在她身上不动。 宋随意越看越担心,不停地按着手机键给宋思露发短信。因为宋思露可能工作的缘故,按了拒绝接听她的电话。 靠着她的柳佳佳,突然间弯腰,再次哇的一声呕吐。 宋随意抱住孩子,急喊:“有医生吗?” 接诊台的护士一看,赶紧跑去叫医生。 宋随意心头这个急,是想着他要是在这多好。这个念头都不知道怎么闪出来的,只觉得有他在,天崩地裂都不怕。因此,真没有想到,当那道熟悉的嗓音出现时,她瞬间以为自己又做梦了。 “病人在哪?” “杜医生,在那——” 宋随意抬头,见那道白色的身影越来越近,他的样子在她眼里也越来越清晰,泛着满身的京华,这让她瞪直了眼神,眼底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25】他像换了个人(浮萍) “杜医生,这是病人家属填写的资料和病人测量的体温。” 当护士把病历资料殷勤地递到他面前时,宋随意对着他那只好看修长接过对方东西的手指目不转睛。 杜玉清低头,只见她那对眼神让他心里顿然起了一丝疑惑。来不及与她多做解释,先要看这个病号。 由于病人是儿童,儿童的病情向来有病程突然加快,病情多变的特点,如果一旦处理不好,比大人容易恶化。 “先准备一张病床。”杜玉清吩咐。 马上有人推来了一张轮椅。宋随意看着护士把柳佳佳转移到了轮椅上,接着是推进了一间治疗室。 她紧随几步想跟孩子进去时,护士挡在了她面前。 “医生给病人做治疗时,家属在外面等。” 宋随意忧愁的眉头就此结成一大块儿。 杜玉清在回头看见她那幅表情,虽然不知道这孩子和她是什么关系,但是应该是有感情的人。他往回走了两步,让护士让开,站在她面前说:“在这里等我。” 宋随意听到他这话儿一惊,想着刚才见着他出现时,脑里实则一片空白。主要是纠结于自己现在该把注意力全部放在柳佳佳身上。况且,这人真是他吗? 他左腿支撑的拐杖明显换了把,换了一把崭新的漂亮的,身上套的著名医学附属医院的白大褂,让他整个人更是焕然一新。 怎么说,好比一个土头土脸的男人,突然变成了贵公子那般的感觉。 唯独没变的是他那本就出尘脱俗的容颜,和他那双沧桑的清澈眸子。 宋随意的视线唰一下,掠过了他此刻挂在胸前的工作牌。和那天看见宋思露的那张写着实习医生的牌子不一样,他胸前的牌子一看就显出医学领域上的高贵:教授! 突然呼吸一个收紧,宋随意的面上晃过一抹不知道如何形容的神色。 杜玉清见她那表情一直盯在他的胸牌上,眼底不由一沉。抢救室里面护士的呼叫,让他不及和她再说上话,于是伸手在她肩膀上再握了下,道:“一定要在这里等我,知道吗?” 只知道她此刻这幅表情是他意想之外,让他心头难以避免地闪过担忧。 宋随意的目光落到了抢救室的门上,对他轻声说:“她是我好朋友的女儿。” “我知道了。”他的声音沉着稳定,令人有种心安的力量。 宋随意不由心头松了些,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抢救室的门口,陡然,双腿有些发软。她的手不自主地在旁边的白墙上抓了下,以便撑住自己的身体。 此刻急匆匆又走来了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那人经过她身旁时看见她,叫了声:“你不是宋思露的?” 是那天和宋思露在一起时遇到的李谦峰。 宋随意振作起精神,问:“思露呢?我打电话给她她关机。” “她在跟着吴教授的手术台吧。”李谦峰打量她一番好奇道,“你在这里做什么?我听思露说你是她堂姐?” “是。我朋友的女儿病了,现在在里面——”宋随意指了下前面抢救室的门。 李谦峰回头问护士:“哪个医生在里面?” “今天刚回来的杜医生。”护士说着,用不知道多妒忌的眼神望了下宋随意,“杜医生今天回来后接的第一个病人。” “哦,对。”李谦峰回想起来,“院长说了,让杜医生这两天先休息休息,不用忙于投入工作。” “杜医生是好人,见我们急诊忙不过来,听见有人呼叫医生,经过我们急诊直接换了衣服走过来的。本来,他是下班的了。” 宋随意听护士这般解释之后,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不会是因为路过时看到她,所以? 不,别胡思乱想了,他不是这样的人。看见需要的病人他都会伸出援手。 李谦峰哪里知道她在想什么,因为知道她是宋思露的姐姐才停下来对她安慰几句:“杜医生是我们医院的招牌医生。平常病人想找他看病都很难找到他。你一百个放心吧。” 宋随意不知道如何回应对方这句话。他医术好,这点她相信,在村里的卫生所时,只见他的门前病人络绎不绝,都可以知道他有多厉害。 终是得选择先相信他吧。无论是把他当救佳佳的医生看,或是把他当作自己的爱人看。 宋随意在家属等候的板凳上坐了下来,此刻她心头的纠结宛如一片浮萍。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时间也不长。抢救室的门再一开,里面的护士叫:“柳佳佳的家属。” 宋随意立马起身走过去。 护士又扫过她脸上两眼:“进去吧。医生找家属谈话。” 宋随意擦过她身旁闪进门里。 里面围着病人的白帘布拉开了一截,露出了柳佳佳躺着的病床。宋随意急走几步先到孩子身边,低头看着柳佳佳的脸色好了不少,不由轻轻地呼出口气。 刚才,佳佳吐到脸色青白的样子,直接把她吓坏了。 “初步确定,是暑热。” 在她对面传来的声音,正是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舒服以外,带着大夫特有的专业性沉稳,让人听了感觉十分心安。 宋随意不知自己怎么回事,这会儿没有抬头看他,只是看着孩子的脸,低声问:“需要怎么做?” “你不需要怎么做,我们会照顾好她的。这里有专业的医疗团队和设备,不会让她有事。” “那你为什么叫我进来?” 宋随意说这话时不由咬了下嘴唇。 这时候,一个煞风景的声音插进来了,还是那个护士,找到她说:“这孩子可能需要住院,要交住院押金。” 送病人到医院后,肯定要支付医院医药费的。宋随意不是没有想到这点,想着好在自己身上带了银行卡。 “多少钱?”宋随意问。 “三千。” “行,我跟你去。在哪里交?” “可以在急诊收费处交。”护士告诉她。 在宋随意要走出去交押金时,有只手突然伸出来握住了她的一条手臂。她回头一看,是他没错。 ☆、【26】我没有变过(金牡丹) 只见他对着那个护士说:“先算我头上。” 他那些在场的同事们此时此刻的表情,宋随意可以清楚地见到,包括李谦峰在内,全都是一抹抹的惊讶:她是谁? “没事的。我带了钱。”宋随意小小地挣扎了下被他握着的手。 “你是学生,哪里来这么多收入?” “我从今天起,在工作了——很快,会有收入的。” 听她这话以后,杜玉清的眸子缩了下,接着转头先对那呆着的李谦峰说:“照顾下病人。” “是,杜老师。”李谦峰不是傻子,明眼都可以看出眼前这对男女有猫腻,一口答应。 第14节 他的手劲很大,宋随意都没有想到他的手这么有力气的,明明是瘸了一条腿的男人。可是,此刻他拉着她的手,不费吹灰之力地拽着她往旁边走,而她,仿佛变成他的囊中之物似的。 宋随意嘀咕了声:“杜大哥,你抓疼我了——” 他一愣,在她手臂上松手的时候,她快速缩回自己的手臂,眉毛稍上挂上了一抹狡黠。只可惜,她没能得意上一下,他的手再次牢牢地握住她的手腕,道:“你想去哪?” “我,我先去交住院押金,不是吗?” “你抬头看着我说话。” 见她低着头,杜玉清快说不清眼下自己心头上的焦躁和恼火,一个字一个字于是用力地吐出他紧绷的唇:“宋随意,你这是——想抛弃我了吗?” 她的头猛地抬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什么她抛弃他?从来都是他拒绝她好不好? 只见她终于抬起了脑袋,杜玉清的嘴角弯了弯:“你从刚才看到我以后,一直躲躲闪闪的,不是想抛弃我是什么?亏我还信了你,你说要我等你多久的,你说你永远不会变心——” “我本来就没有变过——”宋随意急于呼出的这一声,在触到他眼底的笑意时,登时懊悔自己上了他的套。 “那你为什么低下头?为什么又不敢看我了?我有什么改变吗?” 他有什么改变?他不是变到她几乎认不出来了吗? 宋随意眉头皱着,心里头乱成了一个麻团。 听他嘴唇里吐出一口貌似无可奈何的口气说:“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宋随意。我只知道我给自己的定义,从来就是两个角色,一个身有残疾的人,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当然,在遇到一个叫做宋随意的女孩子以后,我又多了个角色,我想做宋随意的丈夫,一个和宋随意在一起一辈子的男人。” 他怎么能把这些话说得如此自如和简单呢?宋随意的嘴唇抖了抖:“杜大哥,你不解释一下吗?” “我让你不安了吗?”这是他难以理解的,十分费解的,按照他大哥的说法,人之常情,她知道他不是一个没钱的乡下破脚医生以后,不是该欣喜若狂吗? 他是想在充分的准备下给她一个惊喜,因此,打算把自己的工作安排以后,再来仔细向她解释一些事情。为此,他都到过宋家和宋奶奶先联系好了。 千算万算,只是未想到,不,她不知道。刚才他要下班时,路过急诊门口不经意扫到她那抹身影时,直接把他吓死。 他还以为她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到急诊挂号。所以,想都没有想,直接换了工作的衣服就走到她面前了。 现在,哪怕知道不是她生病,心里的这个余惊犹存,他的手指伸出去在她额头上爱怜地触摸下:“天气热,这几天这边的气温要达到三四十度。你要记住我说过的话,不要吃辣的,知道吗?” “知道。”他那个宛如家长的语气确实没有变。仔细想想,他人没有变,只是行医的身份从一个乡下的大夫变成了某著名医院的金牌教授。 莫非,他这是因为在乡下行医太出名了,被请到了大学医院里任聘?宋随意想了好几种给他解释的理由,发现总有一点解释不通。他究竟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要到这里来的?为什么瞒着她? 现在,他们两个要怎么办呢? 宋随意的脑袋里有些迷茫。口袋里,她的手机哗哗响。在她拿起来看时,发现是柳晴终于给她打回来的电话。 背过身对他,她接起柳晴的电话。 “随意,你急着拨打我的电话怎么回事?” “佳佳生病了,我给她送到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的急诊。” 电话对面的柳晴俨然一下子慌了手脚,对她说:“我马上过来!” 咔,电话线挂了。 宋随意回头,朝着他说:“我去陪陪孩子。她妈妈要过来。”说完,她低头,当着他的面走开。 看着她的背影,他的眸底里微微闪过一道光。 宋随意坐回到佳佳的床边。按他说的那样,孩子用了药再睡,她什么事都不用做。双手不由纠结地插在一块。 低头看着交叉的十指,宋随意不由自主地回想着当初初见他的那刻,他是那样的脱俗宛如神子一般的仙姿气质,她早该想到的。以他本事,怎么可能只是一个乡下破脚大夫? 如今他身份一换,仿佛镀了层金,从低贫的农间小草变成高贵的金牡丹,她该高兴吗?这下一来,无论翠姐或是其他人,想嘲笑她宋随意嫁个乡下跛子,都得自取其辱了。 她貌似可以借着他的威风在其他人面前得瑟一把了。只是,接踵而来的,可远远不是可以得瑟这么简单。以翠姐那种功利的心态,宋婷婷那种意图变成凤凰的心情,能就此放弃?毕竟,要是宋婷婷喜欢上他,本来,要与他相亲的人是宋婷婷。 “宋小姐,宋小姐,宋随意?” 对方连叫了三声,宋随意方才回了神,抬头可见那个叫李谦峰,她妹妹宋思露的前辈,用一双疑问重重的目光看着她。 “什么事?”宋随意问。 “杜医生叫我把这个给你。” 宋随意低头看了下对方递到她面前的纸条。在她接手的时候,对方又神秘兮兮地加了句:“杜医生的私人手机号码,没有几个人知道。” ☆、【27】带他去(连理枝) 她知道,在乡下的时候,信号不好,导致他连手机都懒得买。 当她接过纸条把它直接塞进自己口袋里时,手机响了。她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正觉得奇怪,按了接听只听那道熟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不看看上面是什么吗?” 不是他的电话号码吗?对了,他可以直接打她电话,他知道她电话。只好把手指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条再看看里头他写了什么。 打开一看,却见是一句诗: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知道她喜欢花草,拿花草的诗来和她对话了。 宋随意嘴角一勾,不由抿嘴而笑。 不远的地方,他的眸光落到她嘴角边的笑容上,微微荡漾。 * 柳晴赶到医院,和宋随意取得联系之后,到了女儿床边。 柳佳佳这时候醒了,看见妈妈,惊讶地喊了声:“妈妈怎么来了?” 柳晴两个膝盖发软,好不容易在宋随意扶一把的情况下没有在女儿面前摔倒,拿起女儿的手,柳晴颤抖的嘴唇亲吻着:女儿是她唯一的命根子。 眼看佳佳的情况有所好转,柳晴对于宋随意更是感激不尽,说:“随意,亏得有你。我都不敢想象如果她一个人在家——” “没事,晴姐。这样,我问过医生了,佳佳要在医院里观察几天,我帮你去办入院手续。你陪着佳佳坐会儿。”宋随意说。 “好,麻烦你了。”柳晴冲她猛点头,坐在女儿床边一步都不敢离开。 宋随意走去护士台问询病床的事时,只听两个护士在议论着。可能都没有看见她,那两个护士径直在她面前说他的话。 “杜医生安排的床吗?” “对啊,本来儿科一张床都没有了。杜医生一开口,自然谁敢不卖杜医生的面子。” “那女人是谁?” “不知道。——不会是杜医生的私生女吧?” 耳听有人越说越离谱了,李谦峰在旁咳嗽一声。两个护士回过神来,一看宋随意在这儿,赶紧背过身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请问——”宋随意也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走到护士台前,问,“病人是什么时候转到病房?” 李谦峰看着她,笑道:“病床已经安排好了,很快会有人帮病人转到上面儿科。” 那些护士恐怕因为私底下说了某人的坏话,害怕的要死,听李谦峰这样一说,赶紧喊人推病人上去儿科。 等柳晴和佳佳的事办完,宋随意一看钟点,晚上八点钟了,她这还没有吃晚饭,肚子饿得咕咕叫。柳晴对她说:“你先走吧。明天我恐怕不能回店里,还得你帮忙收拾店面。” “行。”宋随意安慰地拍下她肩头,“晴姐,佳佳现在退烧了,没有什么大事的了。你别太紧张。店里的事,这两天我帮手打理,你好好陪佳佳。” “麻烦你了,随意。” “不麻烦,那个花店,现在不是有一半属于我的了吗?” 柳晴听到她这个眨眼的话不由跟着一笑:“你说的对。”说完,把店铺的钥匙交给了宋随意。 宋随意拿了花店的钥匙,想到柳晴刚才匆忙走,店铺里有些收尾的工作没有做完,于是打算回花店帮着先打理好,方便明天开店。 她快步走出医院门口,走到路边拦出租车。一辆黄色出租车刚要开到她面前,路面上从出租车后面赶上了一辆轿车,瞬间把出租车给挤开了。 在路灯下,那辆白色的轿车,好比优雅的贵族一样,向她驶来,停在了她身旁。 宋随意低头,望见了驾驶座里坐着的人。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上车。”驾驶座上的男人说。 “杜大哥,你怎么能开车?” 想着她之前在琢磨柳晴让她学开车时,她还联想到将来他开不了车,她刚好可以开车载他。 很显然,她这人嘴笨,这话马上引来他不悦的一瞥。 自知说错话的宋随意捂了下嘴,拉开了后面的车门,猫腰钻进了车座里。进到车里面一看,真的只是他一个人,他握着方向盘。 要不是副驾座上放了他惯用的医用拐杖,她都快以为他又换了个人了。 怕堵住交通,她上车后,他马上把车往前开了。白色轿车行驶上了主干道,行驶平稳,一如他遇到什么事都异常冷静的性格。 车里,安安静静。宋随意可以清楚地听见自己心脏的跳动声,扑通,扑通的。 原先想着自己要嫁个乡下跛子,结果现在变成坐上一个金牌教授的车。这人生,无奇不有。 只见她的目光从后面射来,杜玉清轻轻扯出一丝气:“好好看,我都说了,不要把我看作鬼。” “没有把你看成鬼。” “那看成什么了?” “你现在不是变成教授了吗?” “以前你我讨论隔代,现在变成议论我的教授身份吗?” 宋随意没有办法笑出来,他的笑话每次都好冷。 “刚才——”宋随意轻声地问,“你一直在等我吗?” “我大哥说,这是追女人最基本的。” “为什么是大哥说?”宋随意纳闷。 “因为我从来没有追过女人。” 听他说到这句,她是不是要高兴得要死。这么说,他从来没有女朋友,她是他自始自终唯一的一个。 高兴的心情真的有的,宋随意摸着自己砰砰跳的心头,想:自己真喜欢他。无论他变成什么样,这种心情变不了。 “杜大哥,能载我到花店吗?”宋随意嘴角扬了起来,“我想带你去,我工作的地方看看。” 这用得着问可以不可以吗?杜玉清好想再给她一瞥傻瓜笨蛋的眼神,转头盯着车上gps地图:“你说地址在哪?” 第15节 宋随意给他指路。这个车七拐八弯的,到了柳晴的花店时,已经九点钟了。 杜玉清下车的时候,仰头看着这个狭窄的店口,再看到她急于开门的后脑勺一头短头发被夜风吹得凌乱好像个鸟窝。这丫头,总是如此随意得让人感到可爱惹眼。 走近几步到她身后,他的手指伸出去在她的头发上摸着。 ☆、【28】亲(夜来香) 宋随意那刻身体僵硬下来,感觉着他的手指在接触她的头发时的温柔,记起了那次她溺水被死神捆绑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触摸她的头发。 “随意?”感觉到她的肩头有些微抖,杜玉清眼睛半眯,手指把她的身体扳了回来。 她低着脑袋,没有说话。 见她这幅样子,他英气的眉宇一皱,手臂伸出去即把她搂了进自己怀里,轻声在她耳边说:“没事了。” 作为医生,他很清楚,她那时候导致的心理创伤,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痊愈的。说起来,这都是缘起她要来见他。 他的心头某处因此一揪,益发把她搂得紧一些。 宋随意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好奇特的味道,她总是猜不出来,那究竟是什么草香,好像他自己本来就是一棵树化来的。 “进去吧。”最终,他舍不得,必须舍得,先放开她,因为明显她没有吃饭脸色都有点低血糖。 宋随意扶着他的左边,和他一起走进了花店。 桌子上,摆着那锅凉了的面条。宋随意却急着先给他收拾沙发上的东西,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口气严厉:“我自己能找地方坐,你先去找点吃的。还是,我等会儿送你回医院去?” 宋随意只得悻悻然地耸了耸肩膀,一边走去厨房一边告诉他东西在哪:“那边有凳子。沙发有些脏,我等会儿收拾。” 他什么环境没有呆过,随手搬了张凳子,再看她的包扔在了桌子上,里头放着的手机哗哗响。 她进了厨房没有听见,他伸手帮她拉开提包的拉链拿出手机,想给她送过去时,突然听见一声门响,原来她进了厕所。只好先帮她接听看看是谁。 按了接听键,那边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随意,你怎么老半天不接呢?我是大婶啊。” 杜玉清眯了下眼,道:“随意她上了卫生间。” 对面的翠姐可能想都从来没有想到,宋随意的手机里居然会有个男人的声音而且不是宋二叔的声音出现。快把她吓死了。 这是见鬼了吗? “你,你是谁——”翠姐捏住嗓子小声问。 “找随意有什么事吗?” “我问你是谁,我是随意的大婶!随意怎么会和一个男人在一块?!” 对方后面那句过于激动的口气,让人一听就有蹊跷。杜玉清眼底掠过一抹光:“你说她为什么不能和男人在一起?” “这不废话吗?她今年才几岁。” “她今年快二十二了。” “你怎么知道她年纪?你和随意很熟悉吗?” 翠姐一连串追问,好比兵荒马乱的部队。 对于对方这些问题,杜玉清没有必要解释。该解释的,他都先请示过宋家的奶奶了。再说,对方只不过是她的大婶,又不是她直系家属。 “这样吧,如果你没有话要说,等随意出来,我让她给你回个电话,需要吗?” “当然需要!” 翠姐现在巴不得一个箭步冲到宋随意面前,揪住宋随意的耳朵:你怎么可以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这让还没有男人的宋婷婷怎么办? 杜玉清按掉电话后,见着她已经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了,正看着他手里的手机。明显,刚才他和对方的对话,她都听见了。 宋随意脸上此刻的表情,发着青。 “你大婶?” “是。”宋随意答这话时,不由瞥了眼他脸上,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这人是本来要和他相亲的宋婷婷的妈。 只见他和她对下眼后,仿佛若有所思:“宋婷婷和这个人什么关系?” 他真锐利,都可以堪比福尔摩斯了。 “杜大哥,你不去做侦探太可惜了。”宋随意扯出一丝气说。 杜玉清冲她这个口气挑起眉稍:“怎么,你以为对于这种鄙视我的女人,我会感兴趣?” 宋随意蓦然想笑,不,是想扑过不去抱住他。 他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说:“不知道是谁,当时听见我说我都记不得宋婷婷的照片长什么样时,笑得像只猫一样。” 宋随意听了他这话低了眉头。没想他当时居然都听见她的笑声。 “你还不懂吗,宋随意?当时我当着你的面说的。” 她诧异地抬起头。 他的眸光在灯泡下熠熠发光,荡漾着一丝温柔的笑意。只让她整个人发窘到脚趾末的感觉。 似乎不需要任何解释,他走过去,修长的指尖抚摸开她的刘海,低下的嘴唇在她额头上轻轻地贴上。 一瞬间她全身发抖。 这丫头,说是胆子大先向他告白,其实,胆子特小。他嘴角勾着一抹怜惜把她轻轻地搂着,并没有急于下一步。 花店窗台上摆放的夜来香,一串幽香窜入屋内。这一夜,注定对很多人而言是个难眠的夜晚。 翠姐瞪着手机,瞪到眼球都快突出来了。 在她身旁的三婶,焦急地问:“怎么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翠姐回头问她:“你说,随意在学校的处罚取消了?” “是。我也是刚听说的。我家里一个邻居,不是刚好和随意同校吗?那孩子告诉她妈,宋随意的事在学校里本来闹的很大,学校里好像要把她的事情当作典型案例杀鸡儆猴,可是没有想到突然间事情一百八十度改变,学校那张惩罚她的通告被撕下来了。据说,那个反告她行贿的领导被上面的人立案调查。”三婶说到这里感觉特诡异,说,“我以为是不是你做了什么,被妈说了然后去帮她求情——” “我会做这种事吗?!”翠姐激烈地吐出这句后,突然发现自己上了老三的当。 三婶意味的眸光掠过她脸上。 翠姐改口:“我意思是说,我怎么可能去害我老公的亲侄女呢?妈根本毫无道理,没有证据,诬陷我。我哪有这个本事去指使他们学校的领导惩罚她。” “嗯嗯,我知道的。”三婶说,目光落在她手机上,“可你刚才和她通电话,不是她接的电话吗?”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儿,翠姐的肺要炸了:“她不知道从哪里找的男人。我要去跟她爸说。” ☆、【29】恨铁不成钢(蔷薇) “我们都没有二叔的电话!”三婶提醒她。 这个宋二叔二的要死!不知道真傻还是假傻。 翠姐气呼呼的在室内徘徊着。三婶想着要不要给女儿去电话,或许女儿与宋随意亲近,可以套出宋随意的秘密。可宋思露那个喜欢和宋随意在一起的性子,经常让他们做父母的恨铁不成钢。 回头说到宋思露,在医院里临下班时,刚好遇到一个外科急诊病人。由于大部分医生都跑掉了的缘故,她这个刚进临床不久的实习生,只好被某人给抓住,上台帮手。 肿瘤扩大,压迫到门静脉突然破裂出血。这么可怕的状况,没有医院敢收。病人几经辗转最终送到了他们华医大附属医院。宋思露不由想,自己处在这么一个过于优秀的医院,在堪称全国魔鬼集中营的外科里实习,是好事呢,或是坏事呢。 只知道临时加班不说,反正当医生的早有心理准备要加班,问题是,这个上台后那病人的血直接射到她脸上,一脸的血,堪比恐怖电影。 她当场傻眼了。 谁说的当医生的有洁癖,她这会儿的体会是当医生脏的要死,像屠夫,站在手术台上拿着屠刀屠宰。到处都是肮脏的血,让她呼吸紧促。当她要晕过去的时候,旁边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告诉她:晕死没有人救。 原因很简单,个个都在忙着救病人,谁顾得上她。 宋思露勉强两只发软的腿儿稳住了脚跟。让护士帮忙把她沾血的护眼镜擦了擦,脸上的血则顾不上擦了。 最后怎么下的手术台,她全忘了。只知道最终病人被送走时,一个好心的前辈对她说:不用跟着去了,先去把衣服换一换吧。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手术的时候,全部手术台上的人员,唯独她身上沾的血最多。好像病人的血全冲着她喷一样。 宋思露后来才记起,貌似病人的血要喷出来的那刻,站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快速地一闪,结果她填补了他的位置,替他挡了满脸满头的血。 换掉带血的手术衣,她回头去看那个害得她全身带血的男人时,却见那男人已经谈笑风生站在护士台边和护士们打情骂俏。 “吴教授,你真厉害,这样的病人你都可以妙手回春救回来。我们全看见了,病人家属刚才在外面要给你磕头。” 吴俊泽活动活动两个工作过后像是有些酸软的肩头,流露出一丝不以为然的口气:“这只是我的本职工作。” 宋思露的杏眼暗中对那人瞪了瞪,最看不惯这种装腔作势的人。所以,还是那个传说中的杜老师杜男神好,至少不像眼前这个男人这么虚伪。 “小宋,你过来。” 没有料到他提着笔在病例上签名时,突然喊了她的名字。 宋思露刚想溜走的脚步只好收了回来,想着自己莫非那一个瞪眼被他瞧见了。 心不甘情不愿,走到他身边,宋思露问:“教授找我?” “是。”他手指尖不知何时变出一张卡,扬了扬,“这是外卖电话,大家都饿了,今晚我请客。” 哇!一群护士和实习生全部尖叫,一个个高兴地直呼某人大方。 宋思露却是皱了眉头:不相信此人如此好心,居然请所有人吃饭。 不过教授很有钱,据她在临床干的师兄们说,在这里只要混到教授名堂的,怎么都有钱。区区请大家吃一顿外卖,千把块对于一个教授而言都不算什么。 宋思露接过他手里的名片卡,拿出自己的手机准备拨打外卖电话时,才突然发现自己姐姐宋随意之前不知道打了她多少个电话。 莫非随意发生了什么事? 知道宋随意的性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没有什么事的话一般都不敢找她。宋思露先打了宋随意的电话。 叮叮咚咚一串电话声音过去,前面李谦峰走了过来,看见她在打电话,问:“打的谁,你姐姐吗?” “前辈看见我姐姐了?”宋随意着急问。 “她送个病人到急诊。” 第16节 “什么病人?” “她朋友的女儿。” 听说不是宋随意自己生病,宋思露心里稍安。同时,宋随意对面的电话接通了。 “思露吗?” “是,是我。姐,我刚下手术台。” “我听人说了。没事了,你忙吧。注意休息。” 宋思露没多心眼,只听对面吱溜吱溜的声音像是宋随意在吃面条,于是挂了电话。 李谦峰越过她身旁,和吴俊泽说:“杜医生刚走。” “他也是遇上急诊病人了吗?” “是,一个儿科病人。”李谦峰说到这儿,冲宋思露那儿瞥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宋思露接到他这抹眼神时内心里感觉有些奇怪。 那些护士们实习生们,听见杜玉清刚走,同样流露出非常大的兴趣,兴致勃勃地议论着。由于今天杜玉清刚回来。回来的杜玉清,时间安排的很紧,先要去学校,再来医院。下午当他来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因此他只是去了趟院长办公室,和院长以及大外科主任谈了会儿工作上的安排。很多人没有能第一时间见到他。 “明天,应该可以看见杜医生了吧。” 宋思露听他人这样说时,某人的脸上明显闪过一抹微妙的表情。 杜男神如此受欢迎,肯定会让一些人心存妒忌。宋思露想着。 “杜医生刚走,真可惜。早知道打个电话让他留下来,我请他过来,大家一块吃顿饭,联系下感情。”吴俊泽敲打手指握着的钢笔杆,一顿一扬地说,“想请杜医生吃顿饭,也不容易呀。” 宋思露的眼角微睨了下他的表情:此人果然是心胸狭窄!与他的医术明显不对称。像她的随意姐姐说的什么?对了,像蔷薇,外表华丽,内心里长满荆棘。谁碰谁出血。 未料,他回头,不知道是不是再次抓住她那一瞪,对她说:“没有打电话吗?叫你拉钩都拉不好,本以为打个外卖电话总会了,结果是想把所有人饿死是不是?” ☆、【30】你姐姐结婚了吗(菟丝草) 当着所有人被这样一骂,宋思露红了眼。她性子不像宋随意,本就比较自闭怯弱,宛如只兔子,心地却是极好的。 由于发这话的人是个教授,没有个人敢上前为她说句不是。 宋思露吸口气,低头按照名片卡上的电话号码拨打。 吴俊泽回过头,径直走去了医生办公室。其余一大帮人前呼后拥地尾随他进了办公室。长长的走廊里,只剩下一两个在做善尾工作的护士,没有其他人了。 宋思露按着电话号码的手指颤抖着,好半天,才按对了号码。 电话接通以后,说着对方想要吃的东西,宋思露感觉眼眶里有什么液体在滚动。 那些护士经过看见她这个样子却也不以为然,嘻嘻哈哈起来说:“又有人被吴教授骂哭了?脸皮这么薄的,能当医生吗?” 宋思露听这话,躲到了角落里去。 在医生办公室里,李谦峰瞧着吴俊泽在一张办公椅上闭目养神,轻声问起刚才他不在时跟着吴俊泽上台的另一个人:“怎么回事?” “你那个小师妹是不是想当儿科医生?” “是,我是听她说过。”李谦峰想,这事儿和吴俊泽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呀。现在儿科医生紧缺,尤其是缺儿科外科医生。这不,我们医院奉命要设立儿科外科。吴教授是儿科外科医生培养计划的领头人之一。可是,有几个愿意当儿科医生的,儿科不是风险最高吗?” “说的也是。”李谦峰一开始都觉得自己那小师妹有点傻里傻气的,没有人愿意去的儿科,宋思露一门心思想去,不是傻是什么。 “首先,这个学生肯定是自愿原则。吴教授一看,这个要进他门下的你那小师妹,一上台手脚发抖,差点晕倒。” 李谦峰明白了,本来以宋思露这么刚入临床的资历,怎么可能那么快能跟着上吴俊泽的手术台。是吴俊泽故意想看看宋思露的本事到哪儿去。 “她毕竟是刚到临床不久。”李谦峰替宋思露解释两句。 “这当外科医生的天赋,首先要胆大。你觉得你那个师妹有吗?” 宋思露是很温柔,在某些病人眼里像天使,可在他们这些前辈的眼里,她这分明像朵柔弱的小花,没有人依靠即刻要倒下的菟丝草。当医生的,首先要给人依靠的,宋思露这个样子能行吗? 吴俊泽不满意,甚至觉得她麻烦是个包袱,理所当然。吴俊泽现在大概想着最好马上可以把这只兔子骂跑了。 叩叩,医生办公室上两声敲门。 “进来。”吴俊泽睁开眼,喊道。 门打开后,只见宋思露两手提着送来的外卖饭盒走了进来。 吴俊泽冷眼看着她:这只兔子居然没有跑? 宋思露低着头说:“教授请用餐。” “吃吧——”他像是扯出一丝异常无奈的口气说,口吻冷冰到了极致。 宋思露偷偷抬起眼看他,见他那双眉毛,浓黑得好像两笔重墨。当医生的男人一般两类,一类像她前辈李谦峰和传说中的杜男神,温文尔雅,让人感觉很斯文的知识分子。一类,则像眼前这个男人,浓眉粗眼,五官充满硬气和力量,端足了医生掌握生命的气势和威信。 “看着我做什么?” 对面的男人这样一说,宋思露立马收回视线。走到自己熟悉的前辈李谦峰那边坐下,拿起自己的饭盒。 李谦峰这时候问她:“你姐姐随意——” “是,前辈。前辈上次不是见过吗?”宋思露说。 “不,我是说,你姐姐结婚了没有?” 谁能想到李谦峰突然冒出这话,引得桌上无数人看过来。连吴俊泽都扫过来一眼,说:“你想追她姐?她姐什么人?大美女吗?” 宋思露一样没有想到自己前辈竟然看中自己的姐姐随意了,想着上回李谦峰遇到宋随意的表情,似乎没有任何迹象表示出这个意思。莫非是她看走眼了? 李谦峰只看个个都误会了的样子,急忙撇清:“不,不是的。” “不是你问她姐结婚做什么?”吴俊泽问他。 宋思露露出同样追问的表情。 李谦峰只对着她问:“你姐姐真没有男朋友?” “她——”宋思露有些为难地告诉前辈说,“我姐姐,有喜欢的人了。” 哦——桌上所有人替李谦峰惋惜。 李谦峰却一点都不在意,神秘兮兮地冲宋思露一笑:“我明白了。” 宋思露是想不明白了。 吃到半截,手机响,一看是自己母亲打来的,宋思露疑问着接起来。 对面三婶确实是按耐不住了,问女儿知道不知道宋随意交往男朋友的事:“思露,你和随意好,没有听说吗?” 宋思露只觉奇怪,怎么突然间一个个追问起宋随意有没有男朋友的事。宋随意是私下和她吐露出了自己想结婚的心思,但是,宋随意貌似不想太多人知道这事,宋思露决意帮她先瞒着。 “不,我不知道,妈。”宋思露说。 “你撒谎!”三婶真有些气了,到这个地步,女儿还是像傻瓜一样被宋随意牵着鼻子转,“我问你,她是不是看上哪个男人准备结婚了?” “妈,即便随意姐想结婚,她都毕业了,女大当嫁,不是你常说的话吗?”宋思露不以为然。 “问题是,婷婷都没有结婚,她能结婚?” “为什么必须婷婷姐结婚她才可以结婚?而且,婷婷姐不是没有对象,是婷婷姐挑。” “我告诉你,思露,你婷婷姐好过你随意姐不知道多少倍。” 宋思露只知道,自己父母想搭上宋婷婷攀图富贵的顺风车到了鬼迷心窍的地步。 三婶打的主意其实很简单,只要宋婷婷攀上个富二代,未来再给宋思露也介绍个富二代。 宋思露不想凑父母这个热闹,嫁个有钱人能怎样,要是话不投机,婚后成了冤家,再有钱都不幸福。她不做父母炫耀面子的玩偶。 “好吧,我告诉你,随意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了!”三婶对女儿亮出了底牌。 ☆、【31】暴露了(聆语) 不信女儿不着急。毕竟女儿和随意同龄,看到随意都嫁了,女儿心里能甘心? 三婶自以为这下喝住了女儿。 可是宋思露早就从宋随意口里听说了是怎么回事,口气波澜不惊地说:“这是好事。” 三婶刚想骂女儿,随之一想,对了,女儿不介意,是因为知道了,早知道了。从这里可以看出,宋随意真的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了。 这下,急坏了翠姐和三婶。 “你再打个电话给随意。”三婶催着翠姐,自己是左右眼皮跳的,不知是怎么回事儿。 翠姐真心紧张,可是,当她再拨宋随意的电话时,发现宋随意不接她电话。 好呀,这个宋随意吃了豹子胆的,敢装作没有听见不接她电话! 花店里,宋随意吃完了面条,把汤喝得一干二净。在随意地拿只手抹嘴巴时,突然看见坐在她对面的他两眼奕奕地看着她这个动作。 宋随意不好意思地缩回手,伸手去拿纸巾。 “快十一点了。你今晚睡这里吗?”杜玉清问。 “我不在学校住了,搬回家里。我家里我爸出差了,只有我一个人。”宋随意说。 “我送你回家。” 宋随意洗好碗,跟着他出门时,问:“杜大哥,你现在也是住在家里了吗?” “是。”回答她问题时,杜玉清清澈的眸光落在她脸上宛如束月光,“你什么时候方便,我带你去我家看看。” 这是要见他家里人,他爸妈了吗?宋随意心头一阵没来由的紧张。也不知道他爸妈能不能满意她。她这绝对是丑媳妇见公婆。 “如果你觉得不太方便的话——”知道她胆小,他温柔的声音说,“可以等你父亲回来,我们一块到外面吃顿饭先。” 她低着眉,点点头。 给她打开后面的车门,自己再到座驾上。离开花店的时候,他望了眼那花店招牌上写着的名字:聆语。 第17节 一个非常耐人寻味的名字。 “你朋友取的店名?” “不是。”宋随意答。当时,这家花店先是叫做佳缘,因为,晴姐的女儿叫做佳佳。后来不知怎的,晴姐很不满意这个名字,询问顾客们意见时,经常来关顾这家花店的宋随意给了晴姐这个名字。晴姐一听非常中意。这也是她和晴姐结下友情的开始。 “果然是你想的。” 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宋随意问:“杜大哥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感觉你很了解花。只有很爱花,和花心有灵犀的人才能想出这样的名字。你那个朋友不太像。” 知道他刚才在医院遇见过晴姐,宋随意说:“晴姐她是个很好的人。” “你交的朋友,足以信任。” 这是对于她多么伟大体贴的信任。宋随意眨着眼,冲前面开车的人说:“杜大哥,我总觉得你回来后,嘴巴上都洒满了蜂蜜。” “我不是说了吗,我从来没有追过女人。” 像他大哥说的,要追她,必须无时无刻赞美她。 宋随意努力地忍着笑,只想,这时候的他,是有多可爱。 白色轿车开到了她家楼下,杜玉清借昏暗的路灯仰头看着她家的楼房,是上世纪的房子里,城市里那些建了二十年以上的房子,比起新小区叫做一个旧。而且,这房子的地段还不太好,偏于郊区。 事实上,宋二叔哪有钱买好房子,这个房子还是属于没有房产证的房子,所以比较便宜。 宋家人的经济状况,良莠不齐。像老二家,老四家,都是属于经济比较差的。兄弟姐妹中,也难说能有对对方伸出援手的。反正,老二家老四家,都属于不是穷到揭不开锅。 宋随意这时对比下他的豪车,再看自家的房子,突然感觉现在他们两个的这种状况,比起他们当初在乡下相遇的时候,好像倒过来了。 杜玉清看着这个连安保措施都不像齐全的小区,只担心一件事:“你爸爸不在的时候,你一个人住?” “是。”她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回家记得把门反锁好。你有我的手机号码,有什么异常的情况马上给我打电话,不要给陌生人开门,知道吗?” 这个家她都不知道住了多少年了。宋随意听着他这个担忧的家长口气,笑着说:“我知道了,杜大哥。” 看这丫头一点警惕性都没有,杜玉清的眉宇皱巴成疙瘩,开车走的时候,心里挠着冲动不如现在把她带走带回他家。 宋随意目送他的车走了以后,开启手机手电筒上楼。浑然不知,两双眼睛躲在楼下花坛的角落里,使劲儿瞪着杜玉清开走的那辆轿车。 “妈呀——”三婶边叫,边用力拧了把翠姐的手。 翠姐脸色扎红,回手拧三婶的手。 三婶再次痛叫:“我眼睛瞎了吗?老花了?” “你没有眼花。”翠姐冷静地告诉她。 “那么,这是怎么了?”三婶问,“随意什么时候傍上的富豪?她不是去乡下相亲吗?” 翠姐心里也觉得此事蹊跷到了极点,琢磨道:“只能回头再找那个许太太问问了。” 三婶点点头,但是有疑问:“许太太骗了我们全部人吗?不是乡下人?” 要是许太太真敢这么做了,翠姐眸光里一闪:有戏! 那对象,本来是介绍给他们婷婷的,可不是属于宋随意的! 在医院里忙碌的宋思露,根本没有时间回家,在宿舍里随便洗漱完睡觉,到了第二天凌晨五点钟就醒了,要提前回病房写病历。 那时候,她压根没有想到宋婷婷会给她电话。 宋婷婷说:“我今天要和我们领导上你们医院采访一个传奇人物。他姓杜。” 要采访杜男神吗? 宋婷婷继续说:“你到时候,别说认识我。” 宋思露想到昨晚自己妈还想搭宋婷婷的顺风车,可以说三婶真是痴心妄想。 刚好,宋随意来了电话,说是昨晚自己朋友女儿病了,今天会来探望,让宋思露帮忙先去看看佳佳的情况。这个忙,宋思露肯定愿意帮。 中午歇息暂时关了花店,宋随意来到医院探望佳佳,到医院门口,只见某电视台的车停在了门口。 ☆、【32】莫非他姓杜(日轮花) 不说电视台是不是财大气粗,光是电视台的名号,开着辆采访车去到哪儿,都会引来群众无数的关注。 宋婷婷一米七的身高,稍染的烫发卷成一个发髻扎在后脑勺上,显得知性又貌美,再在胸前挂个电视台的工作牌,是谁都把她当女明星看。事实上,比起那些女明星总是闹绯闻,像宋婷婷这种在电视台正式单位工作的貌似主持人或是记者的职位,普通老百姓对其的印象更是正经许多。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媒人婆家看中宋婷婷做人家媳妇的原因。 采访车停当以后,宋婷婷尾随电视台的领导走下采访车的一刻,不止路过的群众侧目,连医院里的医护人员都频频向其抛去注目的眼神。 宋随意可以从所有人的目光里看出两个字:美女! 在这个以外貌协会著称的社会里,无论多少人口里说着你长什么样没有关系,可实际上是,美女总是比不美的女人要吃香许多。 宋随意收起视线,往右走,对于宋婷婷突然出现在这是为了什么,她没有这个好奇的心思。 在宋随意转身走去住院部时,宋婷婷突然侧个眼,望见了她的背影,对此掠感惊讶:宋随意为什么出现在这? 说是宋思露在这儿她知道,因为宋思露在这家医院里工作。这两个妹妹,因为年纪与她最相近,最引起她关注。她母亲说的没错,只要这两个妹妹哪个骑到了她头上,她总会挨人说。 比如宋思露,高考成绩优秀,超越了两个姐姐,考上医学院准备当医生的人才,有一阵,宋思露的光环把她这个漂亮的大姐都给比下去了,让她和她母亲心头确实着急好一段时间。所以别看三婶现在有意亲近她们大房,可是无论翠姐或是她,心里对宋思露始终是没有半点好感。 好在她现在进入了电视台,很快把宋思露又给比下去了。宋思露当上医生能怎样?能比她宋婷婷未来整天出现在电视里宛如大明星厉害吗? 宋奶奶是个笨蛋,之前看好宋思露,绝对是押错了宝。至于宋随意,说真,连宋奶奶都不抱什么希望的人,学什么农科。每次想到这儿,宋婷婷自己都觉得好笑,感觉这个二房简直是蠢到了极点。 之前有打过电话给宋思露警告过了,现在,无意中看到宋随意的身影,宋婷婷想着:这个有点二的宋二叔的女儿,应该不会当面告诉人家这个电视台的美女是她的姐姐然后借机想出名吧? 宋婷婷绝对多想了,宋随意怎么会傻到告诉其他人她和宋婷婷有这层关系。宋随意不是机关算计的三婶,知道宋婷婷是毒,一朵吃人的花日轮花。表面漂亮的要命,吃人却不吐骨头。 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的宋随意,来到住院部的儿科,走到了柳佳佳的病房。 柳晴坐在病床边,给女儿削苹果,见到她来,说:“不是让你不用来了吗?” “中午没有什么客人,我把店关一下。”说着,宋随意拿出在花店修剪花朵多余的枝叶时剪裁下来的几朵花,找个塑料瓶子装上水后,插养在病人的床头上。 柳佳佳看到自己床头摆上的鲜花,眼睛亮晶晶地说:“妈妈开花店真好。” 柳晴伸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头:“哦,我养花,是为了给你生病时探病用的吗?” 柳佳佳吐了吐舌头。 宋随意只见孩子今天明显好了许多,不由一笑:“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了。” “亏了你。”柳晴夸她,“你是不是有个妹妹在这家医院。她早上来看过佳佳了,说是会找这里的医生帮我们问问情况。” 听说自己妹妹来过了,宋随意自然感到更为安心,告诉柳晴:“她想当儿科医生,所以让她跑吧,没有关系。” 柳佳佳听着她们两个对话,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不知道是不是她昨天做梦的关系,她怎么记得,自己原来的医生,不是什么随意姐姐的妹妹,而是随意姐姐的男朋友? 宋随意低头看看手表,想着现在这个时间,刚好顺便去慰问下妹妹。于是,和柳晴告别,走去坐电梯到大外科。 来到外科的时候,迎面刚巧,又遇到了那个姓李的医生。 李谦峰一看到她,马上冲她走来:“找杜医生吗?” 四周的医生也好,实习生也好,听见李谦峰这话,都对着宋随意看。 宋随意摇头:“我找思露。” 宋思露正跟在一个男人后面,头垂得低低的,今天,她又挨某人骂了。见着走在她前面的这个男人突然一顿脚,回头对她说:“有人找你?” 宋随意朝着自己妹妹走来。 宋思露回头看到是她,意外着:“姐,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我朋友的女儿,你忘了吗?”宋随意说。 宋思露立马联想起了这件事儿。说到今早上,她接到宋随意的委托后专门跑到儿科帮打听柳佳佳的情况,只听儿科的同事说,说哪里需要她担心,这个病人由儿科主任看着。 当时宋思露觉得奇怪,怎么,儿科主任知道这是她姐姐的朋友帮着特殊照顾。问题是,她这么个没有后门的实习生,想和儿科主任拉关系都不可能。 宋思露迷惑的时候,听到了另一个消息,提及到了这个病人在急诊的时候,是由杜男神接诊的。 杜玉清回来医院后,由于还尚未正式开展工作,哪个病人想找他看病都不可能。听说杜玉清这是经过急诊的时候见情况紧急下拔刀相助。可怎么想,总有点东西说不通。急诊每时每刻都那么忙,杜玉清身为医生能不知道? 为什么不去对其他病人伸出援手,单单救了一个儿科小患者?自然而然,在她跑去找李谦峰进一步了解当时的情况时,想起了李谦峰之前口气怪异地问着她有关宋随意的婚姻情况。 宋思露马上把宋随意拉到了一边,小声说:“姐,我后来想了想,莫非,你那个相亲对象姓杜?” ☆、【33】他要去见宋婷婷 她妹妹能考上医学院,脑子多机灵,可不像外表表现得那样懦弱无能。反正,这事儿迟早要和这个妹妹说的,宋随意点点头:“他是姓杜。” 宋思露表现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后,脸上不由闪过了一抹兴奋:“老天,我这是押中宝了吗?” “你说什么?”宋随意不解她这声感叹了。 “姐,你莫非还不知道他的身份?我不是说过了吗?他是我们医学院的传说,是个男神。可是奇怪了,不是说他出国吗?怎么去到乡下?”宋思露琢磨不透其中一些疑点,却已经在心里认定宋随意确实是在乡下和杜玉清见面了。 要说宋思露口里说的这些疑点,宋随意同样是不知道,也没有从他口里听说过多的解释。只知道听宋思露这样一说,怎么,他远不止是这个医院的金牌教授这么简单? 宋思露一路高兴地想着:“我妈想巴结婷婷,我看,还不如我巴结你。有你勾到的这个姐夫坐镇,我不怕在这里受人欺负了。” “你在这里受人欺负了?”宋随意问。 这里的人不是对她挺好的吗? 宋思露一脸苦味:谁都好,就是那个吴某人对她貌似有所企图想把她赶走。 宋随意继续说:“你说的那个人,不一定是他。” 这话想给宋思露过于激动的期待值降降温,免得闹了个大乌龙。 可事实上,宋随意很快发现自己的未婚夫,男朋友,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 不知道他上午在忙着什么,昨晚上他们分开两个以后,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暂时没有联系。现在她无意到了他所在的医院,见着突然人头人涌,有人奔走相告,喊:“杜老师来了!” 紧随这话,她四周所有人仿佛蚂蚁一样倾巢出动,全站到了走廊里准备迎接。宋思露牵着她的手,被一些激动的人挤兑着,给挤到了围观者后面。 第18节 远远只见,他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一排排潮水般的掌声伴随他的出现,淹没了这个地方。宋随意感到了两耳震耳欲聋。恍惚间,是自己又做梦了吗?到了另一个地方了吗?但是,他颀长的身影宛如光之子,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那样的引人注目。像她妹妹说的一样,他实际上就是个男神,一个传说,怎么会不引起轰动。 哪怕他拄着拐杖,脚有点跛。 一个伟大的人,身有残疾只能更加衬托出他的光芒四射,现在,宋随意确信了。由于确信,她再次惊叹于,当初自己到乡下怎么会想着同情他? 他如此出色的人,哪里需要她同情? 宋思露只看她的表情,都知道自己猜对了,在她耳朵边笑着说:“姐,你运气多好。婷婷不要的——” “别提。”宋随意想起昨晚上翠姐气势汹汹兴师问罪的电话,脸色闪过一抹不悦。 像他说的,这种嫌弃他的女人,别说他看不上,她都看不上。 宋思露显得若有所思:“说的也是,其实这和婷婷没有任何关系。你和他叫做千里有缘来相会。” 宋随意这会儿突然瞥到自己妹妹脸上一下,道:“思露,既然他是你喜欢的——” “姐,你说什么。你不是不知道,我早有喜欢的人了。” 这个事儿肯定连三婶都想不到。宋思露早在高中时候有个初恋对象了。到现在,宋思露私底下和对方都有保持联系。 在她们两个悄声说话的时候,前面走来的男神是一路走到了她们面前,停下了脚步。 宋随意抬头的时候,越过前面的人头和他对上了视线。 他的眼里似乎也有一丝惊讶,她怎么会在这,然后看到了她拦着宋思露的那只手。 宋随意想起自己昨晚上居然忘了和他先提及宋思露的事。 “杜老师!”走廊里这时匆匆跑来一个人,对着他说,“电视台的同志过来了,说是想给你做一个专访。” 知道电视台的车和宋婷婷在这里的宋思露和宋随意,听到这话,立即联想起了什么。 宋思露陡然闪过一抹慌乱,为了宋随意:不会吧,那么巧,宋婷婷到这里来是为了采访杜玉清吗? 他似乎毫无所觉,回答对方:“好,我过去。” 可见这是一开始已经做好的电视台采访安排。 宋随意不由间,把宋思露的手捏了下。 看着他,是跟着那人走了,离开了,应该是去见宋婷婷了。 见围观的人散开后,宋思露着急地说:“怎么办?要不,我帮你去探探消息?看是不是婷婷?” “不用。”宋随意脸色仿佛很冷静,“这事儿迟早的——” 迟早,她要面对,他是肯定要和宋婷婷见上面的。 宋婷婷跟着领导来到了院长办公室。院长看见她时,眼睛不由一亮,赞道:“宋记者很漂亮。” “哈哈。”电视台的领导忍不住称赞一把自己的员工,“我们宋记者,是远近闻名的美女。多少人想请她做杂志封面,她都严词拒绝了。不仅漂亮,而且有骨气。” “是,是。”院长道,“像宋记者这样的人,到哪里都是广受欢迎。宋记者结婚了吗?” “还没有对象。小宋她,追求者太多了,挑不过来。” 宋婷婷宛如娇羞地红了脸,道:“哪里是,是现在年纪大了,不好嫁。” “宋记者多少岁了?”院长问。 “今年快二十六了。” “没有关系。”院长说,“我们医院里,有不少优秀的单身汉。” “说起来,小宋是提过,她的偶像里头,包括了医生,尤其是你们医院的这位杜医生。” “嗯嗯。”院长颇点头,“我们杜医生也是很多女人追。” “杜医生没有结婚吗?” 宋婷婷竖起了耳朵。 “没有。”院长肯定。 宋婷婷心里有数,这次采访前,她都打听过了。这位姓杜的医生,从以前开始被人冠过了无数的光环,说是天才,男神,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医院里的金牌教授。最厉害的是,据说其家底赫然。 她宋婷婷要找对象,至少要找这种水平的男人! ☆、【34】怎么可以是他!(黄玫瑰) 话到这里,办公室有人敲门。 院长对他们两个笑道:“应该是杜医生来了。” 门打开后,走进来的男人,拄着一支拐杖。 宋婷婷眼瞳微讶,不在于这个男人是否走路用了一支拐杖,在于这男人那张倾世的绝美容颜。 “杜医生。”在她旁边的领导已经先一步站了起来,向对方抢先打招呼。 宋婷婷匆匆忙忙跟着站了起身,在望到杜玉清那张脸时,面上不由闪现过一抹羞涩。 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男神,这回她总算见识到了。 “这两位是电视台的同志,电视台的邱主任,和宋记者。”院长介绍。 杜玉清的视线掠过了宋婷婷胸前挂着的工作牌:宋婷婷。 原来,他刚才走开的时候,她那抹闪躲的眼神——只知道她那抹眼神让他揪了一把。现在明白怎么回事以后,让他不由深思:这丫头,是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吗?或是说,眼前这个女人—— 宋婷婷微低着脑袋。 邱主任见她样子略显惊讶,说:“你看我们宋记者都低下头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杜医生是个有着难以想象的魅力的人。” 院长听对方夸自己下属很是高兴,道:“当然了。杜医生是我们医院的招牌。” 杜玉清清冷的声音插入他们两个对话中间:“我是听说,电视台打算办一桩公益节目。” “是,是。”邱主任冲后面的宋婷婷示意。 宋婷婷走上前:“你好,杜医生。我们电视台打算做一个公益健康节目,宣传健康知识,因此要聘请一些著名的医学教授担任专家来指导我们的节目内容。” 杜玉清的视线直接忽略过她,到了邱主任面前:“我认为,她不能胜任这个工作。” 宋婷婷和其他人都当场一愣,随之,一抹铁青和苍白掠过宋婷婷的脸。 * 宋思露要接一个突然住院的病人。宋随意一个人走开。 走出医院,才记起要和柳晴说一声,自己回花店去了。 柳晴在电话里说:“我忘了告诉你,有个客户,说是今天到花店去取花,姓方。我在店里的帐目上有记录,你看看。” 有生意要做,宋随意收拾起心思,赶紧坐车回花店。 再说,翠姐在家,和三婶在一起密谋的时候,突然见自己家女儿回了家。 “婷婷,你不是在工作吗?”翠姐看看墙上的钟,不到三点钟。这个时候,应该是电视台上班的时候。 宋婷婷脑子全浑浑噩噩的。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问题,只知道,那个男人看起来很讨厌她。 对于男人而言,她宋婷婷从来是没有一个男人不会喜欢她宋婷婷的。为什么这个男人会针对她? 当着邱主任的面,他斩钉截铁拒绝了她本人的专访,那个明确的态度,连邱主任都感到了棘手。无奈之下,把她先叫回了电视台,换了一个人过来。 没有听见翠姐在说什么,宋婷婷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的。 翠姐以为她生病了,赶紧把手放在她额头上摸摸。 三婶接了个电话。原来,翠姐说是去找许太太问,自己却不想在许太太面前暴露,就骗了三婶去问许太太。 许太太给了三婶回复,说出了杜玉清的名字。 “叫做杜玉清?” 宋婷婷听见三婶的声音抬头,震惊的眸光落在了母亲和三婶的脸上:“你们说什么?你们怎么会认识他?” “你说谁呢?”翠姐听着女儿这话有点摸不着头脑,问。 “杜玉清!”宋婷婷尖声叫着,四肢仿佛抽搐一样发抖。 翠姐和三婶都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 宋婷婷像是发疯的目光看着她们两个:“怎么回事?!” “杜玉清,是——”三婶吞吞口水,“是随意,去乡下见的那个男人。” 巧合吗?同名同姓吗?如果不是今天亲眼所见,和那个男人见了面。或许她宋婷婷真以为是两个人。 “妈——”宋婷婷抓住翠姐的手,咬着牙,“奶奶她骗了我们!” “你说什么?”翠姐讶异。 “那个跛子,不是乡下人,他是,他爸是大人物!” 宋婷婷这话吐出来,要不是昨晚亲眼看见了送宋随意回家的那辆豪华轿车,翠姐和三婶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三个人对下眼后,翠姐嘴唇一个抖动:“算,算账!去找宋随意算账!” 回到花店,刚把店门打开锁,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了花店里。宋随意回身,看到是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年纪大概二十几,问:“请问先生要买花吗?” 那男人五官俊朗,表情却非常高傲。听见她的问话,像是听耳边风的时候,只是自己用目光在店里面搜索着。 宋随意内心一琢磨,说:“晴姐不在,我是她合伙人。” “她去了哪里?”对方开了口。 “她女儿病了,在医院里。”宋随意说。边说,她走到了晴姐工作的柜台,拉开抽屉,找出了晴姐纪录客户的那本工作记录本。翻开到晴姐说的那一页,见着上面标注了一个姓方的客户,要买的花是——黄色的玫瑰花。 “方先生是吗?”宋随意查到客户需要的花后,对那个男人说,“晴姐要和我说过,请你等一下,我去给你取花。” 听见她这话以后,那男人总算是正眼瞧了她一眼。 宋随意毫无所觉,直接走去后面的库房取花。 男人的视线在她背影上扫过去,眼里闪过一抹幽光。 第19节 宋随意找到了晴姐包好的那束花,一共是十五朵。宋随意多了个心眼。柳晴可能不知道这些花代表什么意思。但是宋随意知道,无论是黄玫瑰,或是十五朵,都是代表了一种道歉的含意。 这个男人买花,是为了向谁道歉吧。 捧着花走出库房,见那男人坐在店里给客人设计的藤椅上,交叉着双腿,十指相扣。他的优雅和品位,足以看出是个位于社会顶层的上流人士。 宋随意把花拿了过去,道:“这是你要的花,方先生?” “多少钱?”男人拿出身带的皮夹。 “一共是三百五十块。因为这是从厄瓜多尔进口的玫瑰花,价格偏为昂贵。” “这些我都知道。”男人数了四百块钱放到桌子上,“不用找零了。” 宋随意刚想说:怎么行? 这男人却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这束黄玫瑰,径直擦过宋随意身边后,来到店里门口摆放的垃圾桶那里,突然间把这束花直接塞进了垃圾桶里。 ☆、【35】兴师问罪(铜钱草) 宋随意不敢置信,有人当着她的面把花扔进了垃圾箱。如果说这人用了花把花扔掉,似乎可以理解,问题是这人把花刚买过手立马扔掉,是什么意思? “先生——”在那男人扔完花头也不回准备走时,宋随意按压不住心头的情绪,走上前询问。 对方听见她的声音,同样意外,回头,在她脸上高傲地瞥下:“怎么?” “是不是我们准备的这个花不合方先生的心意?”宋随意想,要是她们店里的过错导致客户不满意把花扔掉,这种错误一定不能让无辜的花来承担。 “不是付了钱吗?” 这男人高傲的口气显然在说,钱付了,花是他的了,他想怎么处置花是他的事。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宋随意心头心疼。她爱花,知道花怎么被人对待,都是因为人,绝不是花的过错。 “钱是付过了,可是,方先生能否解释一下,为什么把花转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方永澳眯起的眸子,在宋随意的脸上扫过去。不过是个卖花的女人,现在竟然敢挡在他面前指教他的不是? “这花是我买的,是不是归我?” “话是这样说没有错。但是,如果我们知道方先生买花单纯是为了拿无辜的花来发泄的话——”宋随意平抬起的目光对着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她看出来,这男人有钱,不一定是她和晴姐能得罪起的人。 接到她射来的眼神,方永澳挑起眉梢简直不敢置信,他哼一下:“你现在的意思是你想管我怎么处置属于我的东西?” 宋随意不说话,走过他身边,走到了垃圾箱,弯下腰,把他塞进垃圾桶的那束黄玫瑰捡起来,看能不能挽救那些无辜中枪的花。 她这个动作,把眼前这个男人刺激到了。 “你,给我放下。”方永澳瞪着她这个动作说。 “这花,不是你不要的吗?我怎么处置它不是你的事了,方先生。” 这卖花女的口气,学了他刚才的口吻一模一样。方永澳眸光一变,伸出手去抓她手里的花。宋随意眼疾手快闪开,抱着玫瑰撤退到了店里的安全地带,对着他的目光一点都没有退缩:“方先生不是想走了吗?都付完钱了,不是吗?” 方永澳的目光像钉子一样盯在宋随意的脸。没有人,从没有人敢这样和他针锋相对!这个女人吃了豹子胆,哪里来的? 听到了店里不安的动静,外面静候他的豪华宾士里的司机见状不对跑了下来,询问:“方少,有什么事吗?” 方永澳缓慢地收起在宋随意身上的那对阴鹜视线,转身:“走。” 司机跟在他后面出去,临走时不忘看了眼花店里的宋随意。 宋随意背过身,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心一意拯救手里的玫瑰花。 走出花店的那个男人,突然再次折了回来,对着她的背影:“多少钱?” 宋随意头都不回:“这花不卖了。方先生请回去吧。” “你不卖?” “是。” 方永澳哼了哼:“这店是你的吗?叫你老板出来!” “这店是我的。” “我没有听那个姓柳的说过。我会打电话给那个姓柳的。”说着,像是威胁她,当着她的面,方永澳拿起了手机要给柳晴打电话。 宋随意端着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手机响了几下,不知道什么原因,对面柳晴没有接听。于是这个男人火冒三丈,怒气冲冲:“你们等着,敢这样做生意!” 宋随意不搭理这种疯子。接下来,男人的皮鞋声这回终于走出花店后没有再回来。宋随意想,最好一辈子不用再见到这个男人,这种疯子。 好心疼!手里这束黄玫瑰,充满歉意的黄玫瑰,被那个疯子如此对待。心疼到她恨不得把那男人像他扔花一样给扔进垃圾箱里。这男人以为他是谁?是能主宰万物生命的冥王吗?太可笑了。像这种自以为是以为自己自高一等的人类,等哪天真正需要花的时候,看他怎么办! 把玫瑰花重新修剪过后,插进了水瓶里养着。宋随意听着手机铃声,拿起来看,见是翠姐打来的,本不想接。转念一想,想到了今天中午的事。他去见宋婷婷了,即是说,这事,无论如何她都逃不过。 长痛不如短痛。 在宋随意把电话接通的时候,翠姐在对面宛如咆哮的声音冲她耳朵震耳欲聋:“随意,现在马上到你奶奶这里来!” 宋随意冷静地问:“大婶有什么事吗?” “所有人都在等你。”翠姐抛完这句话,冷笑声,“如果你不来,大家只能当你心虚。你自己想好了,你究竟是不是还是宋家人。” 好一句她还是不是宋家人,是打算逼宫她宋随意吗? 宋随意不清楚自己哪一点需要怕翠姐的,去就去。 把花店关了,打了辆车到了奶奶的老屋。进门之前,听里头人声不少。翠姐说的,所有人都在等她,貌似不假。宋随意皱了下眉头,走进门里,在院子里站定以后,一双眼放眼望过去,狭窄的小院子里,站满了家里的叔伯和婶子们,连两个姑姑都过来了。一帮表堂兄弟姐妹,全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好像不认得她这人似的了。 如此情况,导致她仿佛鹤立鸡群,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孤军奋战的前景已经可想而知。人群里头,唯独没有她出差的爸,也不见宋思露在。宋思露在医院值班期间,由于工作的关系关了手机。三婶这个急,急到差点自己亲自上阵去医院抓人。因为眼下发生的这事不得了,她女儿宋思露如果落下出席说不定会吃亏。 宋随意在家人中间穿过。前面堂屋里,宋奶奶端坐在正中间的椅子里看着她走来。宋随意抬起头与老人家对眼神时,见着宋奶奶眼里一双十分深沉的眼色,这令宋随意心头微微一动。 “随意,上回你在我水缸里撒的那点铜钱草,好像泛滥了。”宋奶奶说。 ☆、【36】什么叫血浓于水(彩虹花) “妈——”翠姐叫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大家都在这里等着,不是为了讨论花的问题。 只见这一大帮子人,不知道听了翠姐什么话。平常老人家发话让大家回来一趟,都不见人来得这么整齐的。 宋奶奶心头很清楚怎么回事,宋随意心里头也一样很清楚。 “妈,你发句话!”翠姐疑问的眼神扫过宋奶奶的脸,“莫非妈——你是早知道什么了?”问这话的同时,翠姐拽了把自己老公。 宋大伯的脸阴沉着,被自己老婆一拉,走出来。 宋随意接到对面这个亲大伯一双阴冷的目光时,心头寒了下。 “随意,我问你,当初,你上大学的时候,你爸没有钱,你最终怎么上的大学?”宋大伯慢条斯理地说,说的这个话题好像和翠姐紧张的毫无关系。 可在宋大伯这话过后,院子里,那些刚才站在一旁全貌似在等翠姐闹时的叔伯们,一个个跟着变了些脸色。 老四家的媳妇不由都喏喏地开了口说:“那时候,我记得,连我家,我老公,都把储蓄款拿出来了,说是亲侄女考上了,不能不帮一把。” 现在大学没有能免费上,考上了,光是学费加杂费,总归之学校光是一开学要学生交的钱,七七八八没有一万也有八九千。 宋二叔口袋里捉急,那时候是拿不出这笔巨款的,亲戚们东凑西凑,给凑出了一万交给了宋二叔,解了宋二叔的燃眉之急。出这个钱的大头,还不是宋奶奶,而是宋大伯。因为大房在宋家里算是比较有钱的。 很难说当初宋大伯顶着翠姐的压力把这钱拿出来捐助宋随意念书是为了什么。现在,宋大伯把这件陈年旧事提出来,却无疑显出了他当初的高瞻远瞩。 兄弟之间互助,本是理所当然。可问题是,兄弟是兄弟,毕竟不是亲骨肉。比起家里的孩子,兄弟的孩子到底是别人家的孩子。 宋随意只记得那时候自己父亲拿了一帮兄弟姐妹的捐款,对她津津乐道地说:“终究是血浓于水。” 血浓于水的缘故,导致她宋随意以前,和宋二叔一样,觉得这家里人有坏的,再坏,不过是像翠姐这样实际上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宋随意对父亲的兄弟,叔伯们,一直都没有什么不太好的印象,以为,都是翠姐使坏,不关宋大伯的事。 错了,错的离谱。她和父亲想的天真当然。她再如何,都只是宋二叔的女儿,不是宋大伯的女儿。宋大伯如果在自己女儿和她宋随意之间做出选择,怎么可能选择她宋随意弃宋婷婷的利益不顾。在这个时候,什么是非对错,事关个人家庭利益的时候,谁能顾得上。 不用讲理了! 宋奶奶在椅子里坐着,眯着的老眼睛看着宋随意脸上忽闪而过的表情,老神在在地旁观。这人,如果不经历点事儿,是没有办法成长起来的。不经历点风雨,怎么能见彩虹呢。 有种花叫做彩虹花,听说其种子异常辛辣,可以做香料。 “大伯,我现在开始工作了,只要赚到钱,肯定会回报家里人的。”宋随意说。 “我有叫你还钱吗,随意。”宋大伯道,“你是我亲侄女,是婷婷的妹妹。你上大学,全家人为你高兴。这笔钱,大伯给你出自愿也高兴。知道为什么高兴吗?” 宋随意可以感受到围在她四周越来越强烈的视线,一道道锋利得像刀子。 “不知道的话,大伯告诉你。”宋大伯好像一个慈祥的长辈教导侄女宋随意说,“我们是一家子。大伯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性格好,心地善良。从小像你爸,在兄弟姐妹中,能敬孝大的,能忍让小的。单就你这个品格,让人喜欢。” 这话算不算是把她绑架到了道德的至高点,捧杀她。 宋随意低下眉毛:“我不是像大伯说的那样好。” “没有,没有。”宋大伯摇头摆手,不允许她自己说她不好。 宋随意道:“大伯和婶子,找我过来只为了说这些话吗?” 宋大伯脸色一僵,眼底的颜色更深了些:“接下来的话,由你奶奶来问你比较好。” 宋奶奶慢吞吞道:“要我问什么。” 翠姐心里骂这个老人精,肯定是早知道些什么了。其他人似乎也是这么想。一双双目光看到宋奶奶的老脸上,开始有了些不满的含义。 宋奶奶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为一回事,如果是早知道了,那就有偏袒宋随意的嫌疑,一个不公平的老人,总是能引起众人的愤怒。 “妈。”老五的媳妇开口,“大嫂说的事,妈究竟知道不知道?” 一个两个儿媳妇都来兴师问罪了,一个两个儿子女儿都在等着。宋奶奶心里倒是气,这些儿子女儿不开口,叫外人打头阵,只让人感到猥琐。 “我不知道。”宋奶奶气起来说,“我能知道什么?你们给我说说看。” 老人家这个耍赖的态度,果然让一群人争先恐后地打开了控诉的话匣子。翠姐抢先:“妈,许太太上次来这里,说是给婷婷说的那门亲事,你究竟怎么听许太太说的。” “许太太和我说什么话,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当时我是什么都不知道,老糊涂了呢。要不是你提点我,我是要被她骗了不是吗?” 耳听宋奶奶说的头头是道,翠姐一怒之下对准了宋随意:“我问你,随意,你知道他是谁吗?” 第20节 “大婶说的他是谁?”宋随意和宋奶奶一样冷静。 “他,你冒名顶替你姐姐婷婷去相亲的对象!” 冒名顶替?她冒名顶替宋婷婷去相亲?! 宋随意眉头一皱:“大婶,那时候不是你和奶奶说,说婷婷不要去吗?然后推荐我去的。全家都知道这个事。不信,你问问四婶五婶,姑妈她们。” “我问她们有什么用。她们和我一样不知情,什么都不知道,被你和奶奶合伙起来骗得团团转。你说!他是农村人吗?” ☆、【37】凭什么让(白桦) 翠姐咄咄逼人,其余人没有说话的同时,那一个个眼神却是无疑和翠姐站在同一个阵营里的,对着孤军奋战的宋随意形成围攻之势。 宋奶奶再次没有开口,只是乐于旁观。 宋随意吸口气:“我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他究竟是因为怎么回事去了乡下,又因为什么缘故回到了城里。他没有对她做出任何解释。 只知道的是,无论他是农村人也好或是城里人也好,犹如他说的,他没有变,她也没有变。这和他们两个相识相知相爱,没有任何关系。 她单纯的想嫁他,他单纯的想娶她,为此需要去介意他到底是农村人或是城里人的症结吗? “你说你不知道?!”翠姐绝对不相信她的话。 宋随意说:“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是在乡下。我去深山里看他的时候,坐的火车,许太太和我去的,骗不了人。” “对,因为这是你们精心设计的骗局!想糊弄我们其他人,你呢,自己一个人坐享其成!宋随意,你的良心坏,大大的坏,是被狗吃了!冒名顶替你姐姐相亲不说,还精心设计你姐姐,你大伯,我们全家为你读书捐了多少钱,你一点感恩的心态都没有!”翠姐这番义愤填膺的话,似乎说中了所有人心头的痛点,让院子里几乎所有人都频频点头。 宋婷婷更是被母亲这话给说的,一时心头委屈至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双手蒙着脸,泪流不止:“随意,你还是我妹妹吗?你实在太过分了。你明知道我喜欢他很多年了——” 什,什么?宋婷婷喜欢他很多年? 既然喜欢他很多年了,会一开始就嫌弃他? 一群人都因为宋婷婷骤然间冒出来的这话愣了个十足。 “你们不知道。”宋婷婷动情地倾诉着,“他那样一个被许多人喜欢尊敬的人,想接近他看他一眼,都已经是那么的艰难。我只能在心中默默地崇拜他,暗恋他。” 宋婷婷说的若有其事,连宋奶奶都呆了呆。 “结果——”宋婷婷抬起脸,对准宋随意站起来愤怒地指控,“随意,你对他说了我许多坏话是不是?我今天刚见到他,都没有来得及和他说一句话,你知道吗?他对我做了什么。” 面对宋婷婷满脸的气势汹汹,宋随意可以想象到,他肯定像他自己之前说的那样,对着宋婷婷这种女人,懒得搭理,鬼才会喜欢。 难怪宋婷婷和翠姐气成这样,原来,他中午见宋婷婷的时候,对宋婷婷做了这种事儿。宋随意难以忍住心头的一抹喜悦。 那个五婶却是始终听不明白,问大房:“婷婷,你说你崇拜他,他究竟是什么人?” 都知道宋婷婷傲,能让宋婷婷都崇拜的男人,只能说不得了。一群人之前听翠姐没有能听到非常清楚的人,都疑问地看着大房。 宋婷婷没有开口。她还不想所有人都知道了然后和她宋婷婷争。翠姐一样这么想的,这时候变成了闷葫芦。 反而是三婶审时度势后,开口对其他人说:“那人,是我们思露医院里的,听说是个著名的教授。不止如此,婷婷不是去医院专门采访他吗?应该是个明星之类的大人物。” 所有人因三婶这话目光一变,瞪着宋随意,也瞪着宋婷婷。 原来如此。大房如此着急找他们来,是为了让大家同仇敌忾对付攀上贵亲要变成凤凰了的宋随意。 在这个时候,不和大房结盟,肯定说不过去。毕竟,需要先把得手的宋随意拉下马。 只听五婶语气一转,说:“随意,要我说,你真不应该。你应该察觉他的真实身份了。既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本来就是你婷婷姐的相亲对象,你做妹妹的,于情于理,去抢他,都是不道德的。” 宋随意一圈看过去,一个个家人冲着她,基本是冷到极致的视线。这些人,还可以叫做亲戚吗?什么血浓于水,全见鬼去吧。 坏事儿,就让给她宋随意。好事儿,不管三七二十一,必须是他们的,不能是她宋随意的。她宋随意当这个老二,莫非永远就是让,让大的,让小的,这样她的幸福什么时候才能归属她?诚如宋大伯说的,她宋随意确实太随意了,让这群人的自私自利发挥到了极致,对着她宋随意可以任意踩踏,做人都不需要在她宋随意面前讲道德,只要她宋随意讲道德。 够了,足矣了。 做人,不是这样做的!做人应该像白桦。 “大婶,三婶,四婶,五婶。大伯,三叔,四叔,五叔。”宋随意一溜子点名过去,点到每个长辈头上,每个长辈都用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神看她。宋随意冷冷清清的声音说:“欠了叔叔婶婶的人情,我宋随意肯定会还。但是一事归一事,不该让的,我宋随意肯定不会让。” “你说什么!”翠姐等人,简直不敢相信她居然敢当着众人说出这样的话,是要和所有人宣战吗。 “我凭什么让?婷婷不要的,叫我去。我去了,还得让?!大婶如果不服气,要不要我把整件事爆到网上,让全世界都大开眼界,反正,婷婷不是在电视台工作吗,迟早要面对公众舆论。” “你——”翠姐拿手指指着她,嘴唇抖动,“你这是疯了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宋随意对着翠姐的指头:“我说的全都是实情,谁对谁错,摆给外面的人看,公理自在人心。我宋随意不怕,怎么,婷婷姐怕吗?” 宋婷婷一口气一口气地抽搐着,一只手捂到胸口上,喊:“妈!”紧接,她双眼一翻,倒在了椅子里。 * 宋思露在医院里,下午再次被那个吴某人叫去手术室吓唬了。出了手术室,她一个人在厕所里吐了半天。等缓和些后,打开自己关机的手机,结果看到了母亲打来的n个电话和短信。 短信的内容触目惊心,说是全员聚集在了宋奶奶屋里要对宋随意进行围剿。 宋思露拔腿就跑,跑出厕所,冲到了医生办公室,见人就问:“杜老师呢?” ☆、【38】她陷入了危机(昙花) “在门口,你没有看见吗?” 宋思露回头看过去,走廊里,从科室主任办公室里出来的两个人并排走着,正是杜玉清和那个吴某人。 两个大外科年轻有为的教授,后面自然跟了一帮粉丝簇拥。 宋思露担心宋随意,没有多想,见到杜玉清的影子直追过去。当她追了上来时,李谦峰看见了她拦住她问:“你病历写完了吗?” 可能是听见了李谦峰的声音,吴俊泽回了头,一记眼神落到了宋思露脸上。 宋思露在厕所吐了半天,哪有时间写病历,对着李谦峰说:“前辈,我等会儿去写。” “你还没写?”李谦峰讶异,看了看表,“过了有一个小时了吧。” “我加班,保证写完。” 宋思露信誓旦旦保证的这句话落地,不仅没有得到表扬,前面某人哼了一声说:“叫上台上台不行,写个病历,磨磨蹭蹭,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众人只听教授批示,每个人岌岌自危,把身体侧了下,只剩下宋思露一个人暴露在了教授面前。 宋思露顿时尴尬到了极点,抬头扫过吴某人的脸,再到杜玉清那儿。 杜玉清只见她是其他人的学生,本是坐上旁观,没有打算插手的。然而,此刻见对方一个眼神冲自己瞟过来,令他是想起中午见到宋随意时,这个女孩似乎是和她在一起貌似之间有什么联系。 “不去写吗?现在的实习生都很喜欢加班?”吴俊泽看她挨了批竟然脚没有动,浓眉上扬。这只小白兔不止胆子小,是脑袋蠢到像头猪。 宋思露只顾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她母亲又来了短信催促她回去。 吴俊泽转身双手横抱打量起这只小白兔:“有什么事?” 不写病历,追到这里来,赖着不走,被他批了都不走。所有人听吴俊泽这样一问,一样感到了蹊跷。 一双双疑问的视线射过来,宋思露这张嘴更难以开口了。莫非她可以当着众人的面喊杜玉清姐夫? 到了这会儿,杜玉清的眼底里闪过了一抹深色,似乎看出了宋思露是来找他的。 “你究竟找谁?”吴俊泽黑幽幽的眸子眯着。 宋思露此刻意识到了教授就是教授,这个脑子,确实比其他普通人强,无论吴俊泽或是杜玉清都看出了她有端倪。此时此景,宋思露毫无办法了,只得硬着头皮说:“我找杜老师。” 一大帮人惊呆状。李谦峰想拿手去敲小师妹的脑瓜,明明是吴俊泽的学生,竟敢当着自己老师的面说想找另一个老师。 宋思露实在顾不上其他人怎么想,更顾不上吴俊泽会给她之后摆什么脸色给她好看,她只知道一件事:宋随意很危险! 因为宋二叔不在家,宋随意没有妈妈,是完全的孤军奋战。 宋思露抬起了头,双眼直射到杜玉清那儿。 杜玉清不禁双眉紧皱。 看着这一幕的吴俊泽,好像自己才是旁观者,无所谓地笑着对杜玉清说:“她找你,杜教授。” “我知道。”杜玉清抬头对宋思露说,“你跟我过来。” 其他人纷纷让开一条路,杜玉清走在前面,宋思露紧随他后面,走去了他的个人办公室。其余人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仿佛若有所思。 到了自己的地盘上,杜玉清让对方把房门关上,问:“你和宋随意什么关系?” 听他这话他是注意到了,宋随意解释道:“对不起,杜老师,之前我不知道你和随意姐的关系,是中午刚听随意姐说才知道。杜老师。随意姐是我堂姐。” 难怪中午见到她的时候,她紧紧地握着眼前这个女孩子的手。既然是姐妹关系,恐怕是很好的关系。因为都手牵手了。现在,宋思露知道他和宋随意的关系找他,是为什么?因为宋思露刚才没有完成吴俊泽布置的功课吗? “你是随意的妹妹,我知道了。但是,你找我有什么事?你不是我的学生,明白吗?”杜玉清扳起脸说。 宋思露只看他这张脸色一脸的包公派,想起了李谦峰说的,别看杜男神好像表面很温柔,实际上比起吴某人好不了多少,恐怕比吴某人更公事公办。 宋思露连忙做出澄清:“杜老师,我找你,是因为随意姐。” “随意?” “是。” “她怎么了?” 杜男神的口吻里含了一丝焦虑。 宋思露暗地里替宋随意乐,看来杜男神真的是在意宋随意,可不管中午杜男神是否见过了宋婷婷。宋思露往下说:“随意姐下午被叫回我们老家去了。好像,家里人都知道杜老师您和随意姐的关系了。随意姐她爸爸,出差了,不在家——” 听对面的宋思露断断续续地说着情况,杜玉清俨然不用等到她把话全部解释完,已经意识到了发生有多么严重可怕的事。 他拄着拐杖,径直擦过了喋喋不休的宋思露身边,一个箭步打开了办公室的门,随之,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门口。 冲出医院,他一路拨着她的号码。打了好几个,对面全是手机已关机的回音。 医院门口,听到他指示急忙帮他把车开过来的老王,帮他打开车门,问:“二少,去哪?” “到宋家!” * 宋家里,一群人围着晕倒的宋婷婷,七嘴八舌地说: 第21节 “老天,这是怎么了?” “中暑?” “我看不像,是怒极攻心。” 一个个,仿佛瞬间都变成了名医,对着宋婷婷眼下这个情况作出判断。 宋奶奶咳了一声:“给她喝点糖水。” “妈!”翠姐眼眶红红的,一脸欲哭的表情说,“婷婷都变成这样了,你就不能说两句像样点的公道话吗?” 宋奶奶闭住了嘴巴,压力不是来自于翠姐,而是来自于儿子。 宋大伯的眼神,仿佛要吃了眼前的老人家。 宋随意在旁边看,总算看出了些迹象。自己奶奶平常挺公道的一个人,今儿叫她来以后,为什么她一进门对着她是那个眼神。原来这都是因为,宋奶奶早就变成手无反抗之力的一株昙花。 ☆、【39】她是我妻子 说宋奶奶这是怎么了,不如说,宋奶奶这是务实。宋奶奶这个人,生了这么多儿女,活到现在八十几的年纪了,再不务实的话,岂不是早点诅咒自己进棺材。 人再特么的正义,到了宋奶奶这个年纪,腿脚不方便,平常一点重活都干不了,尤其是到了哪天如果真是不幸给折腾出了个只能躺在床上的毛病,到时候靠谁服侍呢? 宋奶奶知道,平常骂儿媳妇,和翠姐再闹多大的矛盾都没有关系。毕竟儿媳妇要听她儿子的。只要儿子孝顺她,一切都好说。现在,宋大伯几个儿子当着她的面表了态,这事儿,和二房的女儿没完。 宋二叔那个性子又是二的,宋奶奶真无法指望这么个窝囊的宋二叔,要靠,需要靠老大。大儿子说什么,她如果再去顶大儿子的嘴,大儿子不管她了,到时候,她真没人照顾了。 况且,宋家里,几兄弟姐妹,都还是听老大的话多。老大如果不管她这个妈,其他兄弟姐妹更有理由不管她了。 宋随意想明白了宋奶奶那抹无力的眼神,心头不由一阵寒风刮过。宋奶奶不敢押她这个宝,理由势必不止如此。 果真,见翠姐看着宋奶奶不说话了,来了气势,冲宋随意发起一道冷笑:“随意,到时候不要怪大婶没有先提醒你。可能你是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他家里是个什么样的环境。说句老实话吧,你刚才听你婷婷姐都说了,喜欢他多少年都不敢当面表白。原因是什么?连你婷婷姐都认为自己可能配不上他,凭你?” 宋随意抿着嘴。 除了翠姐以外,其他人一样的冷眼旁观着。 宋家门口传来小孩子活蹦乱跳的声音,熙熙攘攘的,好像有谁来了。于是屋子里的宋家人,都往门口看过去。 三婶想,难道是自己女儿终于来了,她急匆匆先于其他人走到了门口拉开门。 门这一打开,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宋家门口。 三婶抬头一看那人的脸,登时看傻了眼。屋里其余人全是一片惊呼。 想这在他们家门口突然出现的男人长得多么的俊美,好比电视里的明星,不,是比明星更美。 “你,你是——”三婶找不到自己的舌头,结结巴巴地问。 站在门口上的杜玉清,一双眼睛越过三婶的头顶,直接捕捉到了宋随意的身影,说:“我是来接随意的。” 是宋家人,没有一个会想到他一来居然第一句话是这个。 “你说你来接随意?”三婶的眼睛直了一般,落到他的拐杖上。这个明显的特征,已经让所有宋家人确信无疑了他是谁。 “是。”杜玉清说,在三婶挪脚步的同时,走入了屋内。 同时间,刚才因为看见他出现而一片惊讶的宋家人,各有各的反应,已然都反应过来了。 五婶冲他走过去,笑得一把脸好像都在抽搐:“是杜家的少爷吗?久仰久仰。” 杜玉清仿佛没有看到她,直接绕过五婶往前走。 所有人看着他是走到了在院子中间站着的宋随意,他伸出的那只手,握住了宋随意的手。 被他的手握住的刹那,宋随意的背僵了僵。 他来了。 他怎么在这时候来呢? 谁告诉他的? 她的心乱成了一团,俨然尚未从翠姐说的那番话里完全抽身。 杜玉清捉着她的手指,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冰凉,他的眸子就此眯成了条线。 宋家人看着他们两人手牵手,有的直接要翻白眼了。比如说,刚才晕过去的宋婷婷,听见他的声音后睁开眼,结果看到了这一幕。 “妈——”宋婷婷虚弱地喊着。 翠姐悲怆地握住女儿的手,说:“有我在,有你爸在。这没有天理的事!放心,爸妈绝对不会让你受这个委屈!” 听到老婆女儿的对话,宋大伯大步迈开,再次走到了宋随意面前,道:“随意,你还是姓宋吗?” 宋随意抬头:“是。” “如果你是姓宋,你该怎么对他说?”宋大伯眼里的寒刀毕露。 杜玉清一双眼睛看清楚了周围,不等宋随意打算怎么回答宋大伯,他把她一拉,自己往前,挡在了她面前,对着宋大伯:“不管你是谁,要是是问我们两个的事情,问我不要问她。” 宋随意看着他的背,好比座巨山一样,挡着她,完全遮住了宋大伯的身影。心头处,不由一阵激颤。 “她说了她姓宋!我们宋家的家务事,轮不到外人来插手。”宋大伯说。 “不是你们宋家的家务事了。因为,早在两个多月前,她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整个宋家的老屋,一片鸦雀无声。 宋随意感觉天旋地转,只有他那好像天使一般令人舒服的嗓音悠荡在她耳畔。他这话,与其是说给宋家人听,倒不如说是贴在她耳边叮咛。 是,两个多月前,在乡下的时候,她和他已经都宣过誓了,她势必嫁他,他势必娶她。 可其他人哪能懂得他们这些,尤其是宋家人,此时此刻,终究是像导火索一样点燃了所有的火苗。 “你说她是你老婆?!”宋大伯只差挥起拳头。 不敢挥拳头的原因是,门口走进来一个壮汉,对着杜玉清喊:“二少!” 宋大伯保守估计,自己恐怕打不赢那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翠姐见老公不能动手,跑了上来,一把扯住了宋随意的衣服,叫着:“宋随意,你不能跟他走!你爸不知道呢!” “我爸不会反对的。”宋随意说。 宋二叔那个二的性子,怎么可能反对?再说,是傻子都知道,女儿嫁了一个好男人,这是好事为什么要阻止? “不行!绝对不行!”翠姐竭斯底里地喊着口号,“你如果跟了他走,你婷婷姐怎么办?宋随意,我问你,你想让你婷婷姐怎么办?!” 她管得了宋婷婷怎么办吗?当初,宋婷婷把这门相亲的事儿推到她头上时,宋婷婷有为她想过她怎么办吗?没有! ☆、【40】不想放开的幸福(青苔) 宋婷婷倒在椅子里一阵一阵气地喘,仿佛要死了一样。 翠姐回头见到女儿这样,灵光一闪,对着杜玉清说:“你不是医生吗?快给她看看。她病了,病得很厉害!” “她的病,恕我无能为力。”杜玉清连看都不用看宋婷婷,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眼睛望到了院子里可能是宋随意播撒的铜钱草,眼底陡然划过一抹沉意,“她的病,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翠姐听到他这话吓着了,双腿发软。 趁翠姐放松力气的时候,宋随意脱开了翠姐的手。接着,两人往宋家的门口走去。 宋家人呆呆地望着他们两个的背影。只知道,连翠姐都不敢追,其他人敢不敢去追,心里都要打个问号。 “妈!”宋婷婷口里吐出白沫。 翠姐推着宋大伯:“叫救护车!” 三婶目瞪口呆,再摸着电话想是否催女儿过来时,停止了动作:还是,不要叫自己女儿过来了。 走出宋家门口,宋随意看见他那辆车。 杜玉清拿过了司机的钥匙,对她说:“上车吧。” 宋随意没有任何犹豫的可能性,弯腰上了他的车。白色的轿车离开了宋奶奶老屋的小巷,宋随意回头,见那宋家的老屋在她眼里越来越远,连同屋顶上爬满的那些她自小看到大的青苔,逐渐消失在了天边。 毕竟是儿时的记忆,带了家族的温情,骤然一道复杂的感情流露到了她的心头上。 这人,有点利益纠纷之后,什么以前的情感都忘了。 “还难受吗?” 他的声音传过来。 宋随意转过头。 他握着方向盘的脸色很是严峻,眼角锐利的视线掠过她的表情。在她看来,他的视线像审视的x光机一样,在把握她心头的脉搏。 宋随意低下头,他的眼神如此锋芒,让她几乎无路可逃。脑子,在走出宋家后是更加清晰了。想着那翠姐和宋婷婷母女俩对他如此执着,有些说不通,因为不管怎么说,除非翠姐和宋婷婷都忘记了他是个跛子。 一个腿有残疾的男人,能让骄傲的宋婷婷疯狂追捧,本身极不寻常。 他究竟是谁? “随意,我中午是和她是见过面,但是,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发现到了我是谁。”他如此解释,是生怕她误会了什么。 宋随意摇摇头,她信任他,担心的反而是:“对不起,杜大哥,我家里人这样——”她说不下去,是想到了宋大伯差点对着他挥拳相向。 “我和你的事,是我和你之间的事,和其他人都没有关系。”他坚定的声音说,他要关注的只有她的想法,至于其他人不关他事。 宋随意听了他这话不知道该不该笑。只觉得他这人外表斯斯文文,偶尔表露出来的态度,却是霸道得不得了。 “心情好点没有?”把车开到了一处可以乘凉的地方,他停下车,转过头来好好和她说话。 见他两道焦灼的视线射过来,宋随意不禁低头,他清雅的眸子里那抹温柔至极,时刻可以击穿她的心。 “杜大哥,天色晚了。”宋随意轻声的有点儿局促的声音说,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她脑子有些胀。 “嗯。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我该把你送回家吗?” 不送回她家,送她去哪?宋随意一丝愣意,看着他。 他望向了前方,微簇的眉宇间仿佛在思索什么,而很显然,答案在他心头上已经是深思熟虑。 第22节 “我不可能送你回那个地方。不说那个地方安全不安全。我都和你家里人说了,是来接你走的。” 他当着她所有亲人,说了她是他妻子了。 宋随意在回想起这一切时,脸蛋猛地一烧。他那会儿算不算情急说出的这些话。他们两个,毕竟不算正式夫妻不是吗? “去领证吧。” 他骤然吐出的这句让她一惊。 “杜大哥?” 他低头看表:“民政局没有下班。” 宋随意望到了他把车停下的地方附近,刚好在一家民政局门口周边上。 “没有想好吗?” 他转过来的眼神,宋随意闪躲不及,终于是明白了他眼底的那抹焦灼是怎么回事,让她的脸越来越烧。 想?需要想什么?早在两个多月前,她都想好了,想清楚了,想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不管他有多穷,不管他是不是跛子,就是喜欢,喜欢他这个人。 人一辈子结个婚,宋随意和其他人想的不太一样,和翠姐宋婷婷想的更是不一样,结婚总归要和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一块过吧,不然,婚后要在一起别提多别扭多难受。再有钱,对于感情这东西可以说都是无济于事的。 深深地吸口气,她吐道:“杜大哥,我喜欢你。” 他俊雅的脸,好比澄清的月光,清隽冷峻,仔细地听取她说的每一个字。 “我希望我可以信任我自己,没有选错我喜欢的人。”宋随意道,“但是,这一切,如果不继续下去,我怎么知道我的选择是正确或是错误的呢?好比看着花开的刹那,如果我不去把握住花朵绽放的瞬间,有可能一辈子都会痛失这份美丽和美好。” 结婚,不仅要慎重,而且要抓住那个失去后一辈子都无法抓住的机会。宋婷婷的教训早摆在了她面前。 听完她最末一个字,杜玉清伸出的手安抚在她的刘海上,轻声说:“虽然我说过我们可能隔代,可现在看起来,比我想象中好太多。” 他喜欢她说的这番话,不是像小女生一样只有激情不顾一切,那样的爱,让他会感到害怕。她此刻说的,代表了她心中的理智,她深思后的结果,是个理智的决定。这样,很好。 “随意,我不会辜负你的。” 宋随意来不及回神。他的双手伸了过来,环抱住她的身体。在他怀里的刹那,她的手指悄然伸了出去放在他的肩头上,紧紧地握住。 这个幸福,她不想,不要,更不会放开。 * 宋思露在医生办公室里埋头写病历,三婶一通电话说自己人到了急诊。以为母亲病了,宋思露放下手头工作跑到了急诊大楼,结果看到了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的宋婷婷。 翠姐冲她走过来,向她质问:“随意和你联系了没有?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41】别回来(木头) 宋思露一眼猜出来怎么回事,低声对着翠姐说:“随意姐去了哪里,我怎么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翠姐不信她的话,一双眼睛像针一样盯住她不放,“是不是你给杜少通风报信?” 三婶在旁听翠姐这样问,吓了一跳,看着女儿:女儿不会傻到去帮宋随意吧? 宋思露摇头:“大婶,你说什么?我一直在手术台上忙活,没有空下台。还有,杜少是谁?” “你不知道杜少是谁?” “不知道。”宋思露三个字咬的很死。 三婶出来为女儿说话了,向翠姐说:“思露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她是傻瓜吗?” 翠姐心头是在琢磨着,宋思露究竟是个过于仗义的傻瓜,或是一个过于精明的家伙。总之,这个三房,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左,见风使舵,看起来不怎么可靠。 “宋思露。” 听见声音,三个人回头看。宋思露看到了李谦峰,问:“前辈,你来急诊?” “叫外科嘛。”李谦峰一只手插进白大褂口袋里,有些好奇地打量宋家人,指着翠姐问小师妹,“她们是——” “我妈和我大婶。”宋思露小声说。 李谦峰挑起眉,勾勾小指头示意宋思露跟她走到一边去。 宋思露尾随他走到了角落,问:“前辈找我有事?” “那个是你姐?”李谦峰眼神指到病床上的宋婷婷。 宋思露看到了他手里拿的病历,心头一惊:莫非宋婷婷生了什么重病? “这个。”李谦峰咳嗽一声说,“听说上呕下吐头晕,内科请外科会诊,我值班被叫了下来,说是去照了头部ct。我打过电话到了ct室问初步的情况,好像是——” “有问题吗?”宋思露一丝紧张。 “没有。什么问题都没有。” 宋思露听到这个完全相反的答案愣了下,接着,貌似明白李谦峰想说什么了。 李谦峰拍拍她肩头:“听说精神上受了刺激。内科外科的会诊意见基本一致,可能是癔症。” 宋思露想笑但是笑不出来。癔症,岂不是神经病? 翠姐和宋婷婷要是知道人家给下这么个诊断,八成更要发癫。 李谦峰把宋婷婷的病历塞给她:“她不是你亲戚吗?你和他们说吧,去心理科挂个号。” 宋思露脸色刷的一白,看李谦峰转身要走,追过去:“前辈,我只是个实习生,说出来的话,他们不会信的。” 李谦峰的手指举起来对她摇一摇:“这属于实习生做的事。你迟早要适应的。” 眼看李谦峰越走越远不会回头,宋思露无奈地抱着病历走回来,边走,她边偷偷给宋随意发短信:姐,她们到处找你,你千万别—— * 白色宾利停在了小区楼下。宋随意先下车,对车里的人说:“杜大哥,我上去就下来。” 杜玉清却是打开车门,左右望了望,确认安全。 看他要下车,宋随意帮他从车里取出拐杖。接下来,扶着他一只手臂往楼梯那儿走时,宋随意心里不解着:他这是要到她家吗? “上次来,太晚了。上你家不合适。”说到这里,他看着她低着的脑袋,笑问,“你家里有什么秘密吗?我不能看。” “不!”宋随意立马抬起头,对上他那对神子般的美眸时,精神不由紧张,“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她家里,她爸经常出差不在家,她在学校刚回来不久,家里乱糟糟的,没有收拾过。如果他看见她家里乱成那样,会不会想她这个女孩子连家务活都不会做。一句话,她不想让他看到她任何不好的一面。 宋随意一步一步小心搀扶他上楼梯,一边绞尽脑汁想怎么先把家里的东西收拾收拾。 只看这老旧楼房的楼梯,相当的长,她家,住的九楼,最顶层,没有楼梯。 爬到五楼的时候,宋随意有些担心地抬头看他的脸。他腿不好,爬楼梯艰难。平常人爬到五楼都要冒汗,他呢? 感觉到她的视线,他回头,一丝带着笑意的疑问浮现在他清澈的眼底:“怎么了?” “杜大哥,你不累吗?”她想着是不是扶他先坐会儿,她可以上楼先给他拿杯水。 看她这张脸都知道这个傻丫头在想什么,杜玉清把手掌心轻轻贴到她前额头上:“把汗擦擦,瞧你这汗出的——” 宋随意不敢动,感觉他的手指帮她脸上擦汗的同时,心里好囧:这样的动作不是她帮他吗?怎么变成他帮她了? “傻瓜。我有时候上手术台,一做手术多少个小时,从早上做到晚上,没有点体力怎么行呢?”他宛如春风一般舒服的声音尖锐地看出她的想法,数说起她的傻劲。 宋随意轻轻撅下嘴角:“是,杜大哥,是我看错你了。” 他的手指顺着她的刘海下方触摸到她的鼻子,点了点:“那么想帮我擦汗吗?” 宋随意再次窘了:他这话意思是说,她想揩他油? “不——” “给。”他从自己口袋里抽出了一条手帕,塞进她手里,“好好擦擦。” 宋随意的手指捏着他的帕巾,蓝色高雅的手帕上带着他身上的味儿,让她感觉烫手。 “怎么了?”见她的手指头握着他的手帕指尖发抖却没有动作,杜玉清回头感到奇怪。 “干净。” 什么?杜玉清瞪直的眼,在她脸蛋上钉了下。 宋随意不由缩了缩脖子,他此刻的眼神有点可怕。 “宋随意,一条手帕而已,你都不敢拿来擦?”他有些不懂她这颗小脑袋是想什么了,感觉这不像是隔代的问题。 宋随意支支吾吾的:“不是不敢——” “那是什么?” “舍不得——” 太干净了,太漂亮了,用来擦汗,感觉是暴殄天物。宋随意心里头想。反正这样一条帕子,要是她,情愿拿个盒子装起来,尤其是他的东西,她想珍藏。 突然对面安静,宋随意抬起脸,刚好他眼底掠过抹深意。听他的声音轻轻带着那舒服的余韵说:“榆木,真是块木头,让人不想疼惜都不行。” ☆、【42】他说回家(百合) 知道他说的是谁说的是什么意思以后,宋随意的脸蛋红成个大番茄子,想找个地洞钻。 楼上有脚步声下来是有人下楼来了,宋随意赶紧扶着他让到一边。等人过去以后,两个人继续往楼上走。 到了家门口,宋随意掏出家里钥匙开门,边说:“杜大哥,我家里比较乱,也很小。” “你要我介意什么?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住的那个地方,有比你这个地方好吗?” 宋随意莞尔,他这说的是实情。他那么糟糕的地方都住过了,怎么会在意。 开门让他进来,她走进自己卧室收拾东西。 杜玉清在这个看来有点窄但其实还不错的屋子里走了几步,仰望的时候,望到了客厅里博古架上摆放的相架。他走过去,慢慢的把架子上摆放的那些相片一个个地看过去。 这些相片上摆在这个屋子里,肯定照的都是这个屋子的主人。有单人照,有双人照,有多人的集体照,偏偏,没有看到一张是一家三口的家庭照。 第23节 只记得,后来他是让人去许太太那里询问过她的家里情况,据说她有个父亲,但是很小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母亲。她家里的相片上没有了女主人的踪影,应是这个原因。 杜玉清于是在一张单人照片前驻足许久,那张照片里,唯独她的身影,她手里抱着一束洁白的百合。 宋随意在房间里把从学校回来后没有来得及收拾的行李包拿出来,拉开拉链检查一下,里头东西基本齐全,再开抽屉拿出户口本。 拿着户口本,拎着行李,她这是准备离开这个家了吗? 宋随意意识到这个时,心头难免闪过一丝突兀的感觉。 杜玉清从相片那里回过头时,见着她走到房间门口,对着他的眼神有些欲言又止。为此,他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见他的这份温柔和体贴,宋随意更是觉得开不了口了。 “打电话给你父亲了吗?”他说。 宋随意一怔,她这么点心事他一眼都能看出来。 他的口气像个长辈:“是该先打个电话告诉你爸爸,至少不要让他为你担心,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 宋随意不由一笑:“杜大哥,我知道了。你想得比我周到。” “所以我不是说过我们隔代吗?”他清俊的脸容处惊不乱地回应着。 宋随意低头,拿出手机,按了父亲的电话。 宋二叔在外地的时候,工作是很忙的,因为宋二叔做的是工地的工作。电话响了很久,才听到有人接了起来。 “随意,怎么了?”宋二叔看到是女儿的来电,肯定紧张。 “没有。”宋随意有些局促地把掉落的刘海扶了扶,“只是,想爸了。” 宋二叔一愣,接着一笑:“你都多大了,突然想我,肯定有什么事对不对?对了,你学校的领导昨天打电话给我,说错怪你了。我才知道我做了件蠢事,哎——” 学校道歉?宋随意真不知道。吃惊的时候,一抬头望到他站在对面沉着地望着她的那对眸子,她张了张唇:“杜大哥,是你吗?” 他冲她缓慢地点了点头,指着她手里的手机。 电话对面的宋二叔感到奇怪:“杜大哥,谁?” 宋随意慌张地低头,对父亲小心翼翼地解释:“爸,其实——” “等等,杜,他姓杜是不是?”宋二叔不用她说,好像都想了起来,“你奶奶前几天才给我电话,说是你上次去相亲的那个对象姓杜。随意,爸只觉得上次那事儿很对不起你,因为你奶奶,结果让你不情不愿到那个地方去。” “爸,不用说了,我肯定是心甘情愿去的。如果不喜欢,谁说我也不会去。” 宋二叔内心里对女儿还是愧疚:“爸这人,无能,所以,让你只能总是受委屈。” “爸——” “但是,爸这回真想明白了。尤其是看到你,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那么想要一样东西。爸想好了,这回你要的东西,爸无论如何都会帮你拿到手。” 宋随意眼睫毛飞眨着,喉咙里某种东西给噎着,快透不过气来。 “随意——”宋二叔那边想再说点什么时,对面工地里好像有人在叫他,他只好暂时收线,对女儿说,“不管你做什么都好,随意,爸都支持你——” 咔,电话线断了。 宋随意握着手机,一动不动。直到有只手轻柔地按在她肩膀上,她回头,控制不了自己,一个埋头投进了他胸口上。 她这一辈子,真的,仅这一次,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想让出去。 “随意,没事,没事了——”他轻轻好听的声音回旋在她的头顶上,他的手指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走吧,到我们的家。” * 在医院里的翠姐,继续为难着宋思露:“你说什么?你婷婷姐病的这么厉害,你说她不能住院是什么意思?” 宋婷婷怎么可以不住院?不住院怎么能博得他人的同情? 翠姐和宋婷婷本来就想好了,一定要到这家医院来,一定要赖在这。只有这样,可以接近杜玉清。 她们不可以输,更不可以输给那个宋随意! 宋思露顶着翠姐那双老虎般的眼睛,她的胆子远比宋随意小多了,不由有点儿发抖。所以,她不是对李谦峰说了吗,她根本应付不了这对母女。 三婶在旁,也不见得完全帮女儿说话,而是拉拉女儿的衣服说:“这样的忙,你怎么可以不帮?我怎么对你说的,在这个家里,就你婷婷姐和你最亲。” 这是因为三婶看的很明白,宋婷婷有没有放弃杜玉清为一回事,有一点翠姐说的很对,杜家能看得上宋随意吗?要看得上,也应该是看中宋婷婷。 “大婶。”宋思露虚弱地说,“我不是不帮我这个忙。我只是这家医院里的一个实习生,什么都不是。” “呵?你什么都不是?”翠姐阴鸷的眼神,一下子扫到了周边环境里那些医护人员,“你想清楚了。想帮你随意姐是吗?可你知道你随意姐做的是不道德不见光的事。抢姐姐的未婚夫,算是什么东西?!” ☆、【43】上他家(天竺葵) 翠姐的大嗓门,让急诊室里没有一个是听不见的。宋思露和三婶只见,四周所有听见的人都开始议论起来。宋婷婷那张泫然欲泣的脸,几乎所有的舆论一边倒。 白色宾利在城市的大马路中间穿行,正值傍晚车流量密集的晚高峰时间,行车的路程,像是乌龟漫步,走一步停一步。 “饿了吗?”他的声音传来。 低头的宋随意抬起头,摇头:“不饿。” “我怎么又听见肠鸣音了。” 跟个医生,大致上这个好处坏处一目了然。宋随意老半天反应没过来肠鸣音是什么。后来想了想,莫非他这是指她肚子里咕噜咕噜叫的声音。 “杜大哥。” “嗯?”杜玉清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的车,现在车堵,不敢掉以轻心,怕要追尾。等她开口,等了半天,发现她没有回音,只好转头看了她一下。一看,她的目光落在他那个改装过的驾座上。 宋随意之前是好奇,他怎么拿到驾驶证的,仔细看才发现他这辆车为了他应该进行过特殊的改装。 “杜大哥,我发现你是个完美无缺的人。” 他完美无缺?明明瘸了条腿,能叫做完美无缺?杜玉清不禁摇头叹笑,好笑,对着她说:“你这是想夸我吗?” “没有。你看,你体力都比我好,你会开车,我不会开车。虽然,我已经答应了晴姐要学开车。” “你想学开车?” “是。”有什么问题吗?宋随意纳闷,只听他说这话的口气貌似有一丝质疑。 “感觉你不太适合驾车。” 宋随意望过去,他那张冲她转过来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他这个略带含义的温柔笑意,让她直接看了脸红。 瞬间转过脸去,看着车窗,手指要在窗户上画圈圈,宋随意心头扑通扑通的:他每次这么温柔的一笑,仿佛星辰堕落,万丈光华,令人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我——怎么不合适开车?”吸口气的宋随意,小声问。 “你心肠太软。” 宋随意笑:“难道杜大哥心肠不软吗?” 哪知道他是这样说的:“我猜你是o型血,而我是ab型血,你觉得呢?” 关于血型,她知道一些。o型,听说是最牺牲自己帮助他人的血型,ab型血和o型血刚好相反。 宋随意回过头发出质疑:“杜大哥是ab型血吗?” 看起来不像呀。在她印象里,他除了是拯救全世界的天使o型血人,不会有其它了。 “你觉得奇怪是吗?”杜玉清微微低沉的嗓音里后带了一丝仿佛更深的含义。 “不奇怪。”宋随意说,“这个,除了看血型还要看星座的。我猜杜大哥是天秤座,是天竺葵。” “天竺葵?”知道她什么事都能联系上花,他眸里含着微笑听她怎么诠释。 “对。天竺葵是可以令人心安的一种花,杜大哥给我感觉是这样的人。” 宋随意说起天竺葵的时候,嘴角边出现两个清浅的酒窝。在他看来,她这丝流露的笑容甜蜜得像垂落的葡萄串儿一样醉人。杜玉清怔了下后,转过脸,低声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的声音更是好听,宋随意再次感觉到心头加速,极快地低头抚摸掉落的刘海。 “嗯,天竺葵是吗?如果我能在你心中成为一株天竺葵,是我的幸运。” 听完他这话,她的脸啪红了一大半。老天,他可不可以不要以这么好听的声音,说出这么好听的话。 不,他大哥说错了,他哪里是不会追女孩子,天底下没有比他更会追女孩子的男人了。 “杜大哥。”宋随意拿起一只食指在车窗上画圆圈,“你真没有追过女孩子吗?” “要我去开什么证明吗?” “没有,只是,感觉你很会说话。” “可之前,不是有人一再嫌弃我不会说话,说我是个家长。” 那是因为,有时候感觉他是个两面派,偶尔他冒出去的两句话,相差甚矣。 “如果,杜大哥不说——” “不说什么?” “不说,恫吓我说扁桃体要割的话——”宋随意像是可怜兮兮地提起上回他在学校里说的话。 “这个是不可能的。” 用斩钉截铁来形容他此刻的口气,一点不过为。宋随意轻轻叹气。这时候的他,真如家长同志。 “到了。”这时他说。 白色宾利驶入了一个花园小区的停车场。看这个小区里的建筑物,可能刚建成不到五年,一切看起来非常新。和她家住的二十年房子一比,天差地别。 当然,他说过,他在乡下时居住条件更差。 宋随意下车后扶着他的手,眼神里带了一丝漫不经心遥望四周,心头忐忑,低着头道:“杜大哥,我想问,上去我是叫叔叔阿姨可以吗?”宋随意想着,用不用上他家的家门以后,立即叫他爸妈为爸和妈。 她真是不懂这些。没有办法,没有人教过她。宋二叔那么二,怎么能懂教女儿这些,要问宋二叔自己本人,宋二叔大概也不会懂的。 没有妈妈,更不知道问谁好。 问完话抬头,却见他一双有些哭笑不得的眼神望着她。 “杜大哥?”她被他这样的目光盯着心头更紧张了,口舌结巴了起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对,我是说过,是要带你见见我的家长。但是这事,不是需要先提前告诉你吗?”他舒服好听的嗓音慢条斯理地说,正如她说的天竺葵,一句话让她仿佛吃了颗定心丸。 宋随意摸了把胸口,暗地里吐出口气:“这不是杜大哥的家吗?” 第24节 “是我家。是我和你以后的家,但是如果你不喜欢这个房子,我们也可以考虑换一个。毕竟是我之前单身的时候买的,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宋随意疑问:“是杜大哥自己的房子吗?” “是,我多少岁了,怎么可能和我父母住在一起?” “可杜大哥你一个人——”宋随意停止这话,看着他的拐杖。只想他一个人,怎能方便。 “没有关系,以后不是两个人了吗?你不是想一辈子和我在一起吗?”杜玉清转头看着她。 宋随意抬起微红的脸,道:“是。” 她想一辈子和他在一起。 ☆、【44】初次的甜蜜(万年青) 结婚了,总需要和谁说一声吧。固然在中国的传统里,只是单纯领证的话,不能算结婚。毕竟现在听说为了什么目的假结婚的男女也是很多的。中国传统里真正的结婚,应该是摆喜宴,宴请四方宾客,告诉全世界的人,她是他的,他也是她的。 于是他对她说:说领证了的话,她才可以名正言顺地住在他这里。 一切不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都是耍流氓。在这点上,足可以见他是个多么负责的男人。 她嫁了个好男人是吗? 各式各样的想法,激情澎湃,在宋随意的脑子里七晕八素地撞击着,心头更是乱糟糟的,她这是站在了他家门口。 他这个家,是以后她的家了。因此,不能叫他家而已了。可终究,这是她第一次要正式踏入一个男人的世界,心头好乱。 在她手搂住他一只手时,他并不需要拿钥匙开门,而是对她说:“等会儿,录入你的人脸和声音指纹,以后这个家门就认得你了,会对你无任何条件地打开。” 高科技,不用钥匙开锁了。 宋随意点点头。 “进去吧。” 门咔一声打开以后,呈现在她面前屋内环境,让人惊叹而诧异。 木质家具,极具简约的风格,颜色简单纯净,以蓝白为主,一看就是他的风格。宋随意走入门里的刹那,放眼望出去,感觉走入了一片蓝天白云的世界,多像他这人。 男人的房子都是这样的吗。宋随意冥想着。 他的声音尾随在她后面说:“以后这个家,属于你的了,你想怎么摆设,需要再买什么东西,告诉我。” 宋随意回头,一双不解的眸光望着他。在她看来,这里家具电器齐全,需要买什么吗? “我这屋里,这个颜色,你肯定不太喜欢。况且以后这是两个人住的,不是一个人住的房子了。”说着,他带她先来到了屋子的阳台。 这是个非常宽敞的阳台,足以放下两张床的宽度,长度更是包括了客厅和房间的外面。宋随意略显吃惊,因为自己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阳台。 “杜大哥喜欢晒太阳?”她只能想象他喜欢这么大的阳台,是为了打造一个像电视里说的休闲区,宛如海滩边晒太阳一样放置吧台。 “不是。” “不是?” “说起来——”他看起来是自己都觉得一切不可思议,说,“我本来是想买楼下的房子,可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而且,腿有毛病,不太适合买楼下。” 据说楼下湿气较重,对于腿有毛病的人是不太好的。宋随意严肃地跟随他这话说:“杜大哥不能勉强自己的身体。” 她这话一下子反过来好像家长教育他的话,让他的脸怔了怔后,笑:“是。” 听他这句是,宋随意反而有些无措了,赶紧低下头。 “过来。”他说。 她跟他过去,看到了角落里放的一个花盆,花盆里栽种的树苗,要不是懂花卉草木的人,那肯定是认不出来的。因为这盆树苗,似乎已经快死了,树干都裂开了,叶子几乎掉干。 不用他开口,宋随意马上蹲到了花盆旁边,用专家的目光进行一番检视之后,得出结论说:“是万年青。但是冬天没有养好的缘故,想要让它重新活起来,不是没有办法。” “原来是这样——”他的声音突然低到她耳边上,宋随意一愣,能感觉到的是他嘴唇里吐出来的那丝兰香缠绕在她耳朵的皮肤,宛如热风一吹,她的耳朵瞬间红了大片,比脸蛋更红。但是她全身不能动,直觉里让她不敢动。全身蹦成了一条直线的神经,让她头晕脑胀,几乎要晕过去的节奏。 他温润如玉的眸子此刻已经与她几乎没有距离,在她面前,用一层略带深意的深情望着她。 夜晚,徐徐的清风,吹拂她前额的刘海,露出她一对微颤的眼睫毛。宋随意闭上了双眼,温润的触感落到了她的嘴巴上。 他是那样的温柔,让她全身几乎不可自主地要打起哆嗦。对此,他的一只手伸出去把她往后倒的后背扶住,轻轻拍抚着。 宋随意的头就此埋在了他的胸前,脸,早烫到像是要发烧了。 这一天,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过了半小时以后,她站在他的厨房里,打开冰箱,看见了少量的食材,但是足以他们今晚两人吃上一顿了。 回头,刚想问他今晚想吃什么,见他却是走到了客厅里接电话。 “嗯,怎么说?” 他的声音总是那样沉稳,处惊不乱,但是,绝对不是散漫,更不是掉以轻心。 电话对面的人似乎说了些什么话,让他那张玉颜露出一些为难的颜色。 宋随意心头由此漏跳了一拍,貌似已经联想到了他这是怎么了。于是,她朝他走了过去,说:“杜大哥,是医院里有事吗?” 他先是转头,朝她的脸上望了望,目光里的迟疑没有变。 “杜大哥,有什么事说吧。”宋随意非常坚持地说,“以后,我们不是两个人要互相帮扶,更要互相理解吗?我理解杜大哥的职业。” 听完她后面那句话,他才沉了声音说:“我恐怕需要回医院一趟,你可以在这里自己照顾自己吗?” “当然可以。我自己会做饭,只是,杜大哥你都没有吃饭,这样,我给杜大哥先下碗面条。” “不用了,病人等不了——”刚拒绝完她的话,杜玉清皱了眉头。 他这话岂不是摆明了,其实不用她说什么,他肯定这时候要走的了。 只见她,没有说任何话,而是开始给他准备起东西,帮他拿钥匙,拿包,说:“我送杜大哥下楼。” 见如此,他也只好走到门口了,但是,阻止了她跟着他走出门,道:“你留在这,我才放心。” 宋随意被他的手坚决地挡着走不出去,低下头,把他的车钥匙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如果我很晚回来,如果超过十一点我还没有回来,自己先去睡,知道吗?” “知道。”宋随意吐出这两个字后,抬头冲他一笑,“你忘了吗?我在家我爸不在家,我也是一个人睡的。” ☆、【45】家族(竹子) 医院里通往卫生间的走廊,三婶见女儿走开了,走近翠姐,小声说:“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翠姐看着旁边没有其他人,那张为了女儿哭哭啼啼的脸有所好转。 “是这样的。那人,是个跛子吧?”三婶这样问,实际上是自己纠结着女儿宋思露该不该出来争,毕竟对方终究是个跛子,再有钱再有势,都没有办法掩盖残疾这个事实。谁家愿意自己女儿嫁个残疾人,像宋婷婷和翠姐这般傲娇的人,怎么能忽略对方这点缺陷争到这个地步,这让三婶出乎意料和感到了匪夷所思。 想必三婶现在的疑惑,宋家人每个人都有。因为和宋婷婷以及翠姐平常的高要求不太相符。 翠姐高傲的眼神,瞥的那目到三婶脸上,仿佛在影射三婶是天底下最白痴的白痴。 “哦。”翠姐轻轻悠悠地吁出了一声,“这个,缘分呗。婷婷,你知道她眼光高的。不知情的,像妈,只以为我们家婷婷真是只看男人有没有钱。算了,说了等于白说。你们都不信,现在应该信了吧。我们婷婷,压根不是眼光高,是个心肠单纯对爱情一心一意的好姑娘。” 三婶听翠姐说到这儿,当真是一愣一愣的。瞧翠姐说的这话,像是有几分道理,又好像让人抓不到头脑。 翠姐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弃了三婶走了。走到医院走廊尽头,拐弯处突然见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靠墙站在那。翠姐先是一惊,后来一看对方胸前连个工作牌都没挂八成是个实习医生,于是不屑地收回目光走去女儿宋婷婷的病床。 目视翠姐远去的身影,吴俊泽一只手指擦过下巴,浓眉大眼里的光芒倏然一闪。宋思露走回来找自己妈,看到他站在这里吓了一跳,叫:“吴教授。” 转头看到宋思露,吴俊泽的手伸了出去,在这只小白兔的肩膀上拍了拍:“你居然能活下去,真叫人意外。” 什么意思?宋思露对他忽然冒出来的话费解的不是一丁点。见他擦过她身旁时再留下一句:“希望你那个姐姐至少不像你这样。” 宋思露听完他这话立马掉头,却只见他两手插在白大褂里越走越远直到在走廊里不见了人影。这一刻,宋思露望着这个高大的身影眨眨眼,似乎是回味到了些什么。 三婶一路走来,到了走道出口处,撞遇到女儿,赶紧把女儿拉入了没人的走道里,说起刚才翠姐说的那番话:“你大婶说——你说,莫非这个婷婷真是喜欢上了杜少爷?” 说宋婷婷真喜欢上杜玉清,宋思露打死都不信。不过,自己母亲怀疑的地方,她一样心存疑问。不是她嫌弃杜玉清残疾,是按正常而言,宋婷婷这种完美主义挑剔者,居然能对杜玉清的腿不计前嫌确实令人深感蹊跷。但是,让宋思露现在对宋婷婷和翠姐反常的态度说出个所以然,她真说不出来。 或许,宋随意能猜出些什么。 几个小时过去了,宋随意没有信息,宋思露难免有点担心宋随意的安全。 三婶无意间望到医院的窗外看见了个熟悉的人,喊:“哎,那不是杜家的少爷吗?怎么回来了?” 宋思露抬头跟随母亲的声音望出去,看到了下车后拄着拐杖朝医院大门口走来的杜玉清。 在夜幕下行走的杜玉清,全身仿佛被夜色的星光笼罩,走到哪儿都是光华万千的样子。 三婶看着看着,不由惊叹:“要不是他那条腿,我真看不出来他哪点不好,只能说这是天意弄人。” 宋思露心里头一丝焦急:怎么只见杜玉清一个人,不见被杜玉清从宋家里带走的宋随意。 杜玉清这是把宋随意放到哪里去了。 刚好,自己手机响了一声,宋思露打开手机短信看,见是宋随意发来的一封短函,只写了三个字:我很好。 与此同时,杜玉清走进医院的时候,在急诊观察室里的宋婷婷和翠姐也看见了。 宋婷婷睁开眼,急急忙忙从床上爬起来。 翠姐双手霍然把她按回床上,斥道:“你傻的吗?这会儿起来干嘛?” 宋婷婷一想,对,这会儿她要装死。她迅速躺回床上,手指扶着脑门,哎呦哎呦地喊着,好像半死不活的姿态。 那些护士听见她叫声,过来询问。 翠姐瞪圆了眼珠子说:“你们不赶紧把杜医生叫来?” “杜医生?” “对!只有他过来给病人看,病人才会好。因为他不是这里最有名的医生吗?”翠姐字字咬着说。 护士们只好回头去请示医生。 翠姐看护士们走来走去,但是老半天不见她们把杜玉清叫来,从窗户望出去,却亲眼能看到杜玉清越走越远,是从门诊大楼的门口进去了。翠姐这个心急如火,当场追了出去,跑去住院大楼逮人。 宋思露在远处望着这一切,为宋随意提心吊胆,刚要踏出一步却被三婶拉住。 第25节 三婶唬着她:“不准你去,我告诉你!这是趟浑水。不管怎样,别看随意好像有杜少爷罩着,但是你大婶和婷婷是能被随意欺压到头上的人吗?” “妈,随意她并没有——”宋思露为宋随意辩解。 “不管她有没有,反正,现在你大婶和婷婷都已经认定了,杜少爷是她们的!”三婶这么说,是咬定了宋随意既没有妈,宋二叔这个爸又没用,一个没有爸妈罩着的孩子,说什么都得吃亏到底,“你是不懂,妈当年嫁人一步一步也是这样走过来的。你一个人是绝对抢不过多个人的。” 宋思露能不能听懂母亲这话她自己不知道,却是能想起中学时宋随意曾经和她说过的话。 宋随意说:一个大家族,像是一片竹林。竹子你不要想着诗人里写的清高玉洁,实则是个野性的家伙。和竹子种在一起的植物最终抢不过竹子的,都得死。 现在回想起来,早在宋随意十几岁的时候,或许已经都猜到结果会是这样的了。 ☆、【46】他母亲打电话过来(石竹花) 他出去了,去工作。宋随意心里想到这些,会浮现出一种熟悉的感觉。想来这种感觉,是她平常从小在家里等待外出打工回来的父亲时,一模一样的感觉。 原来,她开始把他当家人看了。 宋随意自个儿摇头而笑,自己笑得都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神经质了,是不是过于高兴了呢。只知道自己脸上烫呼呼的,仿佛要发烧的样子。 她却是绝对不敢发烧的,因为她嫁的男人可是个严厉的家长同志,一个大夫。 宋随意走去厨房,先给自己弄了碗面,接着想起不能让其他人担心自己,给宋思露发了一条自己安好的短信。 找出带来的衣服,洗完澡,没事的时候,突然发现他这家里整洁干净,干净到地板上几乎纤尘不染。想帮他收拾家务都不知道从何入手。他这屋里的东西他说能让她随意动,可终究没有问过他本人那都是些什么东西,她哪敢轻易动手。 如此好像无所事事的时间里,她再次有个惊奇的大发现:他屋里的客厅居然没有电视机! 难怪了,他说这里其实不像家,反正,有可能不符合她的生活习惯。 她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看泡菜剧是闲时打发时间的爱好之一,与其她女性没有两样。 好在她终于在后来找到了件事儿做。拿了剪刀水桶等工具,她来到阳台,按照承诺为他治理那盆万年青。 这盆万年青是不是他本人种的,她直觉里不像。他那人,和她说的一样,给她感觉,是性子偏淡的人。万年青据她印象里,却是有些讲究的人喜欢种的多,有象征意义。 修修剪剪万年青的枝条,把土重新翻翻,弄些水。宋随意两只手和脸折腾到脏兮兮时,陡然听见一串铃铃声传来。 她原先以为是门铃,以为他回来了,兴致冲冲跑到了门口,结果大失所望,那根本不是门铃声。但是,是客厅里电话机的声音。 是他的电话。因为应该没有人知道她已经搬到他家里来了。想到这点的宋随意,犹豫了一下。电话机响完了,自动留言。 见打来电话是个女人的声音,这样说着:“玉清,不在家,是出去了吗?这样,你刚回来,但是妈也知道你闲不住,忙着工作,不管怎样,你刚回来总要好好保重自己身体。” 听出了对方的身份是他母亲。宋随意站在原地望着那个电话机,手脚仿佛都被什么捆绑住了一样,喉咙更是绷紧到快吐不出气来。 对于婆婆,她要怎么相处,她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 电话对面杜母的声音,歇了一口气继续往下说:“我种在你家里的那盆万年青,我上回看了一下,好像都枯死了。改日我给你端盆好的换掉。好在这东西,终归让我把你平平安安地盼回来了。” 宋随意眸子里的目光闪了闪。 杜母看来本是要挂上电话了,到后来不知怎的,是心有不甘或是怎样,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哪天,你回家,我和你再谈谈上回你和你父亲说的,你想和宋家那位小姐结婚的事。” 这是什么意思?他向自己父母提起了要和她结婚,他母亲现在又说要谈谈。宋随意眉头不由一个皱紧,下嘴唇上的贝齿咬了一口。 果然,电话里杜母的声音这样说:“妈呢,是觉得你条件这么好,追求你的人又这么多,何必这么快决定——” 宋随意只觉得天花板上的灯骤然变得非常刺眼,让她目眩着有些头晕脑胀。她双腿坚持地站在那里,听着杜母把话说完。 杜母肯定是没有想到他已经把她娶回家了,若无其事地说着:“无论你想怎样都好,爸妈呢,都是为了你好。玉清,你腿不好,爸妈一直都觉得最欠的人是你。所以,妈想给你找个天下最好的媳妇,最少,她可以无论在哪个方面,都能把你照顾到完美无缺。这样的女人,妈相信一定能找到。宋家的小姐,确实在有些方面欠缺了些照顾你的条件。” 宋随意的嘴角微微一勾,不用想,都知道杜母指的她的条件欠缺在哪里。 她没有家底,只有一个性格二的父亲,做事不足败事有余。 “好了,先这样吧。你回来的话,想给我回个电话也行,直接回家也行。妈让几个媒人都给你找去了。现在你的条件已经恢复到以前,媒人的态度也完全不一样。”杜母说到后面,难免一丝得意。自己儿子这个条件,想要什么女人会没有。何必要个宋家没人要的女儿。 听电话机对面挂断咔的那一声,宋随意的目光随之转暗。 她两只刚才整理万年青脏兮兮的手仿佛有一丝发抖,吸口气后,她低头,前后翻看自己的手掌手背的泥土,再望到阳台上那盆奄奄一息的万年青。 不管如何,在她宋随意的心里,遭罪的总是无辜的花,所以,至少她宋随意不做这样的人。 没有多想,她继续走去阳台,边给花整理土,再打电话给晴姐询问晴姐店里有没有一些花草的营养剂和药剂。 柳晴和她打电话的时候,生病住院的柳佳佳病情已经明显好转,可以从病床上起来走动了。 柳佳佳走到病房门口看到个人,回头扯起母亲的衣服,神秘兮兮地说:“妈,我看见随意姐姐的男朋友了。” 柳晴捂住手机的话筒,走到门口望出去,看到了一个拄着拐杖的男人,疑问:“你说他——” “是,妈妈,他是不是很特别?” 是很特别。特别在,不止拄着拐杖,而且拄着拐杖都能这么帅的男人,她柳晴阅人无数都是第一次瞧见。 只是,宋随意的男朋友突然来儿科做什么。 她们母女俩探头的时候,杜玉清看到了她们,冲她们走来。 柳佳佳喊:“你好,杜大哥。” “你喊什么呢?”柳晴马上纠正女儿的叫法,有些歉意地对杜玉清说,“对不起,杜医生。” 等了会儿,她们不见杜玉清回话,见杜玉清的目光原来是望到她们病房里了。 病床的床头柜上放着个塑料瓶,里头插的那几支石竹花,只要一眼,他都知道肯定是她送的花。 ☆、【47】他回来了(景天) 见对方母女的眼睛跟着他的视线望去那几支石竹,杜玉清收回目光,伸出的手指尖,轻轻揉了揉柳佳佳的头发,说:“感觉好点了吗?” 大哥哥的声音真好听。柳佳佳的眼睛吧啦吧啦眨着,好一阵子有点被迷醉了的样子,懵懵傻傻的不知道回话。 柳晴看女儿犯花痴,赶紧拍了下女儿的手:“医生问你话呢。” 柳佳佳回了神,说:“好很多了。没有吐了。这里的医生都说是大哥哥开的药好。” 怎么又叫大哥哥?柳晴不知道怎么说女儿好了。 柳佳佳却觉得叫杜玉清为大哥哥是合情合理的,喳喳小嘴巴说:“大哥哥和随意姐姐好,所以我叫大哥哥不是更好吗?” 杜玉清嘴角边浮现的那抹微笑显得更为深长。 柳晴想的是,他不太像是专门来看她们母女俩的。 果不其然,不会儿护士走过来递给他一份病历,说:“这是对方医院传真过来的病历,说是病人现在的情况似乎不适合转院过来。” “行,我都知道了。”杜玉清说。 柳晴接着这话询问:“杜医生是专程来医院等病人吗?” 杜玉清淡淡地笑着,没有直面回答她这话。 柳晴见状肯定不问下去。 在儿科病房区域的门口,翠姐站在那儿张望着,看见了杜玉清和柳晴说话的时候,眼珠子瞪的老大,想: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又是谁。 等了半天,杜玉清好不容易离开了那对说话的母女,却不知走到哪里去。结果就是,翠姐等不到人,只好忿然地一个人走回了急诊的观察室。 回到急诊那边,翠姐马上对着那里的护士开骂了起来:“你们怎么做事的?我女儿都快病死了,你们这是眼睁睁想看着我女儿死掉是不是?还不把杜医生叫来!” “可是今晚上不是杜医生值班。我们已经通知了其他值班医生去看病人了。” “谁?”翠姐吃一惊,这会儿才记起回头去看女儿的情况。急匆匆走回到宋婷婷的床前,只见宋婷婷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她吓得跪了下来,拍床大喊:“我女儿这是怎么了!” “病人刚才太过烦躁,所以,医生开了一针镇静剂让她睡一会儿。” 后来,知道给宋婷婷下药的人是吴俊泽时,宋思露看着李谦峰,老半天合不拢自己的嘴巴:“你说,吴教授给下的指示?为什么?” “因为医院的急诊室不是给她们两个人开的。”李谦峰边用筷子捞着值班时买的夜宵面条,边催促她吃,“你再不吃,面快糊了。” 宋思露拿起筷子,但是,心里有疑问还是下不了筷子,挤着眉头问:“他这是怎么了?” “你说谁?吴教授?” “是,这事儿,好像和吴教授无关吧。他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吴教授和杜医生是同学。” 宋思露一口咬到了自己的嘴巴。 李谦峰这时带了深意再望了她一眼:“说真,要不是可能看在杜医生的面子上,你想从这里继续学习毕业,恐怕都难了。” 宋思露脸色一个晃白。 “你姐姐是做什么的?”李谦峰没看她表情,随口问了句其它。 “我姐姐,她读农科的。” “农科?” 看李谦峰脸上的诧异不是一丁点儿,宋思露不解:“怎么了?” 李谦峰的嘴角边是露出些怪异,有些阴阳怪气地说:“怪了。以前谣传杜医生的绯闻女友,不是官家小姐,就是名门千金,最糟糕的,至少也是哈佛的毕业生。富豪的女儿,身上有多少钱人家都看不上眼呢。” * 在儿科病房,顺便去看了看柳佳佳的情况,是因为她。杜玉清看完柳佳佳就走了,直接乘坐医院里的专用电梯下到停车场。坐到车上看时钟的时候,一看时间是夜晚快十一点了,不知道她睡了没有。 在他家里的宋随意,看着他家里的卧室正在犯难。俨然,他自己恐怕都忘了。那就是,这个屋里可能因为太久没有人睡的关系。他刚回来后也是一个人睡。结果造成了,几间房间,只有他那个卧室里有一张床。 肯定是不能睡他的床。宋随意准备去睡客厅里的沙发,找被子的时候再次发现,他屋里没有备用的被子。或是说,这个屋里的被子都是他用过的。反正,她能找到的被褥,她一闻,上面都有他的味道。 闻着东西上有他的味儿,宋随意脸上发烫,不敢动他的东西,更不敢抱他的东西。幸好这个天气,未真正转凉,她找了自己的衣服,准备给自己披着当被子。 整理好了长沙发,她拿衣服当枕头垫在后脑勺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晚整理那盆花过于劳累的关系,闭上眼睛她立马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杜玉清上楼来的时候,不敢按门铃,自己打开门,进到客厅里一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她躺在客厅里的皮沙发上,手脚蜷成一团,像只蜈蚣。由于当被子的衣服太短,盖不到她的全身上下,被风一吹,她全身翻腾来翻腾去的。 让他深感意外的是,这样一个情况,她居然睡死了,根本没有察觉有人进屋。 关上门,他倒是怕把她吵醒了,拄着拐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走到她面前弯下腰看了眼。 她的脸上,有一两点被蚊子咬了的红点。接下来他发现,不止脸,她的手臂上也有。更别说,她手指上被什么给划伤过的浅痕,一看都知道是新鲜的创口,至少他离开她之前她的手指是完好如初的。 第26节 如此一来,他一眼眺望到阳台上,望到了那盆蓄势重生的万年青。 “随意——” 宋随意睡的糊里糊涂的,脸上痒,她手指在睡梦中伸出去抓。抓没有抓到什么,却是脸蛋上被一道清清凉凉的东西给涂抹着。她不用猜,都能知道那是什么,张口喃道:“景天。” 景天科属植物,具有止痒的良好功效,又被老百姓称之为神仙草。 宋随意想到这儿,眼皮子啪的睁开以后,看到他那张脸,这回真是被吓醒了,瞬刻马上要坐起来。 ☆、【48】我信你(橡树) 他的手按在了她的肩头上,低低的声音带了一丝威严说:“刚起来,不要这么猛。” 宋随意一听他这个口气,放慢了动作。 看他是转身,去给她倒水了。 宋随意仿佛没有睡醒,眼睛朦朦胧胧的,眼里晃动着他的身影以及他那张完美到三百六十度没有死角的侧脸,想着,刚才真是神仙拿着神仙草把她叫醒了。这个,算不算是中国式的睡美人故事。 无厘头想到这里时,宋随意都觉得自己很好笑,低下头,把头发扶了扶。只知道,自己刚才睡觉那幅脏乱差的样子,都被他看见了。当然,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睡觉了。 杜玉清把水倒好了,拿过来时,宋随意把脚放下沙发踩到了地砖上刚要伸出手去接。只听他严厉的眸光直接再次扫到她那双踩地砖的赤脚上。 宋随意把脚收回去时,不由想着:他这人看起来不是对衣着打扮那么在意,却对这些生活中的小细节苛刻到这个地步,真叫她不知道如何形容。 把水杯放到她手里后,他缓缓开口:“为什么在客厅里睡?” 宋随意吃了口水,吞下,然后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点就是她最可爱的地方了,像金子,至少在他眼里,那是无限的美好。 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宋随意不善于撒谎。好比在宋二叔面前,她这个做女儿的,基本也都不知道怎么撒谎。 捏个谎言吧,她无从捏起,觉得撒谎了到时候被揭穿,岂不是更糟糕的结果。 在她低头琢磨的时候,他已经发现了一切,说:“是我不对,没有考虑周全。该离开你之前,先想到家里有哪些不便。毕竟太过匆忙了些。” 宋随意急忙抬头:“不,没有关系的,天气热,睡这里刚刚好。” 她这话刚完,他脸上却是笑了。 他的笑颜是那样的温柔慈美,宋随意看着他这一笑,感到一种小学生的无措感。果然,只听他的声音并没有批评她的意思,只是说:“要真是热了睡这里只有凉快,你刚才不会把自己蜷成一团了。” 宋随意的脸马上腾的红了大半。 他接着说:“屋里没有被子吗?” “是,是杜大哥的——” “我的被子你不能盖吗?”他提出疑问的口气像是压了一丝吃惊。 宋随意的头低成了鸵鸟状。 看她这个样子,杜玉清马上明白领悟到了是怎么回事。 “今晚你睡我房间,我睡客厅。” “这怎么行?”宋随意摇头,怎么说都不肯,他一个腿不方便的人,居然要让给她一个健康的人自己去睡沙发。不说其他的,光良心她无法同意。 “总得有个人今晚暂时睡这里,明天我让人把床买过来。”他说。 “我可以打地铺。” 听她这话,他回头那双温和的眸子似乎往她脸上瞪了下:到现在她都听不懂怎么回事吗?他怎么可以让她在他屋里受任何委屈了。 宋随意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委屈,可他是个大男人觉得是让她受了委屈。 几番争执之下,宋随意貌似也没有多想,站起来说:“没关系,今晚我们两个人可以睡一张床,只要杜大哥不觉得挤。” 挤?他一个男人,老婆要睡他床上,他能觉得挤吗? 宋随意不等他回应,都觉得自己胆大包天了。他不会想她是个如此开放的女孩子吧。男方没有出声,她居然着急着爬上他的床? 神马呀! 不管他怎么想了,宋随意擦过他身旁,直奔卫生间,此刻她只想拿手捂脸。 等到她从卫生间里出来时,见客厅她摆放在沙发上的那些当枕头被子的衣服不见了踪影。客厅只留下一盏小小的过路感应灯。 主卧的灯亮着。宋随意往主卧走去,看着他并不在卧室里,却能听见清晰的水声。再一看,他那支拐杖靠在了主卧卫生间门口的墙上。 他那张床,被子整整齐齐地叠放着。比起她之前所见到的,多了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整齐并排摆放在床上。 在宋随意看来,这幅床上的物件景观,只除了大红蜡烛和喜字,已经和电视里的婚房差不多了。 心头这一刻乱七八糟的,但是,不用父母教,宋随意都知道,这是她迟早人生里要面对的事。不知不觉中,她走到了床边,坐在了床上,手里握着给宋二叔打电话的手机,迟迟没有打。 没有人知道她心里这时在想些什么。或许,她在想宋二叔,也或许,她在想她出生后从来没有见过的亲生母亲。 浴室的门打开了。杜玉清拿了一条毛巾擦着未干的头发,一只手去拿靠墙上的拐杖。踏出浴室的门,他一眼看到了躺在他床上的人影。 没想她今晚上说到做到,真准备和他在一张床上睡了。于是,他把头发继续擦着,走过去。 拐杖在地板上的声音,如此特别,宋随意闭着眼不用想都能听得出来。听到他一步步靠近以后,貌似是坐在了床的另一边。她的心跳像是跳出了心窝口,飞了起来。 “随意。” 他轻轻地叫了声,她双眼闭着好像睡着了。不,她是不知道怎么睁开眼睛和他说话,更不知道说些什么话好。 羞死人的说。是她先提议的,然后真躺在他床上了。此刻如果她反悔,怎么可能反悔。她翻个身,背对着他的影子。 他一动不动,看着她身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样子。她只知道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过了会儿,他终于动了,是在她身旁的位置躺了下来。 另一个人体的热度一下子传了过来,宋随意的手下意识地去拉被子。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卧室里变为了一片寂静。 杜玉清缓缓坐了起来,把她刚才踢下去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至少给她盖盖肚皮以防着凉。在给她拉着被子时,突然听见她嘴里喃喃好像在说梦话。 “热吗,随意?”他问。 结果,等他靠近到她嘴唇边,听见的是:“杜大哥,我信你。” ------题外话------ 亲们还记得《致橡树》吗? ☆、【49】我听你的(玉兰) 医院里,翠姐闹了大半夜,一直闹不到一张病床给宋婷婷进医院里住。想着一不做二不休,翠姐要干脆从家里带草席什么的,到医院里赖死赖活的了。 只是,没想到,宋婷婷从睡醒以后,对翠姐说:“妈,回去吧。” “你说什么?”翠姐不可相信地瞪了瞪女儿,“现在我们怎么可以回去呢?莫非真要看着那个宋随意,抢了你的男人。你看着她飞上枝头,那本来是你的位置。” “我知道。妈。”宋婷婷抬头给了翠姐一眼,眼角阴森森地勾了勾,“她说的没错,那是我自己放弃的。但是,不意味可以变成她的。我得不到,她也别想得到!” 翠姐疑惑重重地看着她。 “回去吧,妈,从长计议。想折腾她,有的是法子。从小到大,她在宋家里有赢得过我什么吗?以前不能,今后也绝对不可能。” 听女儿这么信誓旦旦,翠姐小声问:“你想怎么做?” “这事儿,说来说去,都是那个姓许的错。那个姓许的,瞒了我们这边,我相信,她也瞒了杜家什么。先打电话给那个姓许的,问问到底怎么一回事。”宋婷婷眼底倏然一闪。 * 清晨,阳光正好。厨房里传出叮叮咚咚的声音。 拿了把小锅烹煮牛奶的宋随意,鼻子上被红彤彤的灶火蒸出了一颗汗。她记不起昨晚上睡在他床上以后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睁开眼睛以后,发现身边已经没人。 应该什么都没有发生吧。宋随意想。 把牛奶锅移开灶台。她走去他的书房,准备叫他吃早餐。今早上,醒来以后,看着他原来到书房里忙活去了。 走到书房门口,她举起拳头准备敲门的时候,发现门开着。从敞开的门缝里,她偷偷往里头望一眼。 见他是站在书桌边,手里拿着个手机,是在打电话。 宋随意一看他在忙公事,马上把脑袋缩了出去。 她在门口这一个探头缩头,全落在了杜玉清的眼底。 转过头,杜玉清对着电话对面的杜博芮低声说:“妈昨晚打过电话过来。” “是吗?”杜博芮口气里一丝惊讶,“这我不知道。怎么,妈给你留了什么话?” 具体杜母给他留了什么电话留言,杜玉清没有说,一双温存的眸子里沉蕴了几分深色,只道:“大哥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没有告诉我?” 杜博芮在对面一开始,老样子嘻嘻哈哈漫不经心的,像是要一笔带过,说:“我能知道什么?什么事怎么鬼鬼祟祟,神神秘秘的。我能瞒着你什么吗?不是一家子吗?” “大哥都会说是一家子了。那我必须先告诉大哥一个事实。昨天,我让人把车开到宋家,这个哥知道吧。” “是知道。”杜博芮说,“我正想问你,你后来把她带到哪里去了?人家至少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家,你可不能乱来。” “我和她是去领证了。” 杜博芮先是被他这话惊到了,后来,似乎也知道他这个性子,感慨地说:“你这么急,她家里人知道不?” “大哥是不可能不知道,昨天我去到她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杜博芮可能有所听说,但是,没有急于给出定论,问:“你和她既然领证了,如果不带回家给爸妈过目的话,说不过去。虽然家里人都知道你们的事了。” “这正是我想委托大哥做的事,看今天或是明天,你和爸妈禀告一声,一块吃个饭,我带她过去。” “嗯,行吧。”杜博芮道,“有句话,玉清,你别嫌我多话。爸妈不管怎样,我们都知道,他们始终最疼的儿子是你。” “我明白的。” 宋随意先把早餐摆放好了在食厅的餐台上,刚琢磨着是不是再去叫他,见他身影是从书房里走出来向这边过来了。 今早上,他是穿了一件青色的上衣,流露出一股翩翩玉君子的风流味儿。宋随意从他身上,再看到了墙壁上挂的一幅玉兰的水墨画,不由想着他或许是玉兰仙子化身来的人呢。 在她发神的时候,他是走到了餐台边上,说:“坐吧。” 第27节 “杜大哥,我帮你。”她急急忙忙绕过桌子,要帮他搬椅子。 结果他自己一个伸手,已经拉开了桌子边的椅子,说:“你坐这。” 见状,宋随意反而不好拒绝了。坐在了他帮她拉开的椅子上,宋随意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怎么每次都被他捷足先登的感觉。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开始了早餐。 现在的这个气氛,有点出乎了宋随意的意料之外:安静,好安静。 本来想着,一晚上过去以后,哪怕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毕竟都睡在了一张床上,至少有那么一点奇妙的感觉吧。或许是尴尬,或许是其它。可是,什么都不是。眼下的这个安静,真的是过于安静了。安静到什么都没有。安静到她心里突然摸不到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然后,一种迷茫,慢慢浮现在了她心头上。 是不是鬼作祟,宋随意一个转头,无意识下望到了客厅里那个电话机。 看到了她这个动作,杜玉清眼底微沉,放下了手里的牛奶杯:“今天,我会和医院请假。” “为什么?”宋随意立马转回头,说,“杜大哥不用操心,我可以照顾好自己。昨晚杜大哥出去的时候,我一个人在这里,没有什么事。再说,今天我会去花店,要代替晴姐打理店铺。” “随意——”他微弯的嘴角对着她,像是带了一抹怜惜,“我和我大哥通过电话了。我们都领了证,必然要去见见我父母。答应过给你一些准备,所以,今天我要带你去做下准备。” 去见他爸妈吗?宋随意的脑子里嘣的冒出了昨晚上杜母的那段电话留言。回过神时,只见他的那双眼睛望着她,仿佛早已看穿了昨晚发生的一切。宋随意眉头皱了皱,接着,她抬起头,对着他眼睛说:“我听杜大哥的。” ☆、【50】他大哥来了(罗汉果) “明早的早餐由我来做。” 吃完早餐,宋随意起身准备收拾餐具时,听他这样说,不由一愣:“是不是味道——”想着,牛奶是放在他冰箱里的,貌似不是他不喜欢喝牛奶,只能是她做的不好的缘故。 听见她这话,他抬头一笑,笑容如云卷舒展:“你误会了。总不能天天让你做早餐。” “没有关系。” “可我觉得有关系。我娶了你回来是让你陪我,不是让你做家务活的。” 天底下,哪几个男人能说话像他这样好听呢。宋随意再次确认,他大哥说他不会追女孩子,简直是根本不了解他这人。 低下头的宋随意,嘴角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住。感觉,凭他这句话,她都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了。当然,不会儿,回归了现实,她必须面对现实中他的家人。 杜博芮来了,在早上可能与他通过电话以后的一个钟头内。 由于他吃完早餐回去了书房,收拾完厨房在阳台给万年青浇水的宋随意,听到门铃声走去开门。 打开门,见到她,杜博芮还是忍不住地意外:“小宋昨晚在这?” “是的,大哥。”宋随意低声应道。 “玉清在——” “他在书房。” 和她一起走进屋里,杜博芮回头再看了她一眼,表情像是有点欲言又止。 宋随意从对方眼里能读到一丝疑问,刚想开口解释些什么。书房的门打开,他站在门口对他大哥说:“大哥来了?” “是。”杜博芮立即回过头,走到他面前和他说,“我以为你在电话里是和妈——”后面的话声音明显降低了,是不想被其他人听见。 宋随意没有抬头看他们兄弟俩说话,直接走去了阳台。 杜玉清看着她的背影,耳边是杜博芮的话。 “我以为你和妈赌气说的气话,没想是真的——”杜博芮说。 “我什么时候会撒过这种谎。”杜玉清幽幽淡淡地说,“所以,大哥是还没有告诉爸妈吗?” “不,说是说了,和爸说了。爸说好,今晚订在我们家常去的那家老字号吃家常饭。” 杜玉清回头,看到了他额头上的汗,道:“哥先坐下喝杯茶吧。为了我的事,哥都没有去上班?” “我这上什么班?今天周六。”杜博芮朗声笑着,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拍拍。 宋随意听到了他们要喝茶,转身到了厨房准备茶水。在他厨房的柜子里搜找了半天,茶叶没有找到,倒是找到了一袋其它的代茶饮,于是就地取材泡了一壶,配上两个杯子走去书房。边走时,宋随意不由边想:他这屋里满是神仙的东西。 这个泡水代茶的是什么东西? 只听她刚把东西端到书房门口,他大哥的声音传了出来:“你这家里,配的还是罗汉果吧?” 罗汉果,又被称为神仙果,有化痰止咳等功效,可以拿来当茶饮。 宋随意走进去,屋里两个男人的目光齐齐望了过来。他大哥这回看她的目光,明显在她全身仔细地掠过一番。 “玉清。”回头的杜博芮,小声与他再次商量起什么,“她这身打扮去见爸妈,恐怕不太合适。固然,爸不是介意的人。但终究是第一次见面。” “我知道。”杜玉清道。 宋随意低头见自己身上的衣服:t恤衫,牛仔裤,平常穿穿是无所谓,去见长辈的话,她自己也知道不太合适。 “小宋,坐吧。不用客气,我们不是见过面吗?”再掉过头和她说话时,杜博芮有说有笑的,和上回见着她时一样,态度别提有多亲切了。 宋随意感觉得到他这个大哥真的好,否则不会和他说实话。就此随意地坐在了他们旁边的一张凳子上。 可能也想清楚了些事情,杜博芮在她在的时候没有继续避讳,直言不讳对他们两个道:“是成家了,过日子了,玉清,以后你可不能再说像以前,只把心思扑在工作上了,知道吗?” 杜玉清像是在回味他这话。 宋随意只听他大哥这个口气貌似有一丝意味深长的感慨。 “我还想麻烦大哥一些事。”杜玉清说,“我今早上打了电话给家具店,但是,想想,还是应该缺了一些东西。” 一听他这话就笑,杜博芮拍着大腿笑道:“你才知道你家里缺的东西有多少吗?让小宋告诉你,你家里究竟缺了多少东西。” 宋随意连忙摇摇头:“没有——” 没想到她这个摇头,不仅他大哥不可置否地挑起眉头,他那幅看着她的眼神露出了家长的不满意。 杜博芮一只手指突然指住他的脸,说:“看看,你是不是平常在家里管着她了?人家是妻管严,你是夫管严?” 要不是他那张脸瞬间变得沥青,宋随意差点儿就因为他大哥这话给噗嗤一笑出来。 “我什么时候管着她了?”他的声音漫漫地说,可能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感到了一丝心虚,说一句顿一句,“没有人说我脾气不好的。” 这令她想起了第一次和他见面时,她那会儿,真觉得他像是天使,世界上最温柔的天使,固然后来逐渐发现,其实他也是个蛮有脾气的人。 杜博芮显然对他这话不苟同:“那是因为那些人,都没有和你相处久。” 对兄长当着她面尽情揭他老底的话,他是隐约地不悦了,道:“我说东,你说西,偏要扯上其他人做什么。” 宋随意听着他们兄弟俩扯,倒也没有察觉到自己嘴角边一个劲儿地在扬着,直到杜博芮回头看到她的表情说。 “小宋,我告诉你,你别尽宠着他,把他宠坏了,有你苦果子吃的。”杜博芮像是怀了一丝“坏心”故意勾着嘴角对她这样说着。 宋随意咽了把口水,道:“我要是能宠坏他就好了,可他的皮,像这果子一样厚,能被人左右吗?” 两兄弟听了她这话像是意外地愣了一下,紧接,面对面的,一个朗声大笑,一个眼含微笑。 喝完一杯罗汉水,杜博芮爽快地说:“你让小宋列张清单吗?缺什么,我在今天之内全帮你们弄来。” ☆、【51】给我太太道歉(木棉) 他大哥这是借机把难题扔给她了。见他大哥走后,他可以理直气壮地和她说:“写。” 纸笔都给她准备好了,似乎如果她连电视机都不写的话,杜博芮一眼都可以看出她没有真心写。 由于今晚有事,时间紧,一边他们需要出门去买东西,于是,她这张清单是坐在他车上在路上写出来的。 边写,她这个嘴巴是边喃着,好像都忘了他在身边。 “电视机,几寸好呢?需要烘干机吗?刚出来时忘了看那个洗衣机有没有烘干功能。晾被子的话,需要架子。” 拿着笔头挠到自己额角上的时候,宋随意突然回过神,眼角一瞥,见着他早暗地里观察她这幅“疯疯癫癫自言自语的样子”好久了。这一下,她嘴角不禁撅了起来,说:“杜大哥,你这样不礼貌知道吗?” 他随手把车上的拉杆拉下的时候,说:“我可不想做夫管严。” 宋随意转过头,想:他真狡猾。边这么想,对着车窗,她那张脸却是满脸的笑意。 刚结婚的夫妻,都是最甜蜜的时候。后来,宋随意回想起这会儿的时候,总会想起木棉。珍惜眼前的幸福,怎能叫一个容易。 车子到了百货大厦。这里有超市,是商业综合体,什么都有。说是让他大哥帮忙,但是看杜博芮有意替他出钱的样子,他肯定不让他大哥出钱。宋随意是这样揣摩他的想法的。 下车以后,她如今已经习惯扶着他的手并肩往前走着。而且,也习惯了,他们这样走时,一路上,那些路人们注意到他的目光。 拄着拐杖的人,在人群中本就属于鹤立鸡群,更何况,他长得如此清隽貌美,芳华万丈。相比他,她好比长在牡丹花边的一株不知名的路边小花。 “在想什么?”见她一直低着头,他不由皱起了眉宇说。 “没有。”宋随意抬头,望到了前面的便利店,道,“我们进去看看。” 屈臣氏,她以前做学生的时候,和宋思露逛街时一块常来的地方之一。虽然,她现在也没有毕业。 他点头,但是,很显然,对于屈臣氏没有什么概念。只当她喜欢就好。一块进去以后,宋随意俨然没有想到,刚进去店里马上遇到了学校里的人。而且是刚好上回当着她面说考试受贿的事的那两个女同学。 这两个同学是什么人,以前她在学校里,埋头学习的多,平常社交并不多,所以不怎么了解。后来据人说起,她才知道,说是其中一个叫刘亦芳的,像是学校老师家里的孩子。另外一个,据说是刘亦芳的闺蜜,叫菲菲。 人家之所以和她说起这两个人,都是因为她后来知道他帮在学校里干了什么事以后,她基于担心,打电话回学校,和其他同学打听情况。不管怎样,她的处罚貌似是取消了。而且,研究所那则实验助理招聘工作如今正式暂停了,等于说,之前研究所拟好的录取名单全部废了。同学说,似乎早先的录取名单里,有刘亦芳的名字。 正因为此,学校里对此传出了不少阴谋论,说的都是她宋随意和刘亦芳。说她宋随意本来实力雄厚,靠实力本该就是研究所录取的人,于是人家刘亦芳为了得到这个位置,走的后门不说,还故意给她宋随意设了个套儿。也有人说,说她宋随意才是真正的阴谋家,原来早看清了这一切,故意让刘亦芳自以为是地炫耀,反落了个圈套给刘亦芳踩。结果是,不仅刘亦芳美好的留校前程泡汤了,听说刘亦芳的家里人因此受了累。 宋随意想,那些人管人家怎么说,刘亦芳要是有点正常人的理智,都知道她宋随意没有本事干出这种阴谋来。 可如今看来,事情远没有这么的简单。 貌似,她那晚上,和他一起学校附近吃面的情景,也被传入学校里了。反正,刘亦芳和菲菲是知道的。 对面她们两双眼睛,瞟到她身上,再瞟到她身旁的他。菲菲的眉头都耸了起来,贴着刘亦芳的耳朵,说是说悄悄话,可音量明明周围人都可以听见,道:“看来人家说的是真的,这种人,为了目的可以不折手段。平常真看不出来。” 言外之意,她宋随意和个瘸子交往,是一般女孩子都做不出来的事。 宋随意的脸色当即一青,一股恼火。不是因为她们说她怎样,是在想,这些人怎么可以不顾及下本来身体已经有不便的人的想法。 “说什么呢?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怎么不说说谁才是真正做了龌蹉事的人,所以都被调查了,不好说,是吧。” 悄悄话吗?谁不会说。只有她们会说吗?她宋随意不是没有长嘴巴的人,才不会任着他人说。 见她声音这么大,刘亦芳和菲菲远不止吃惊,周围路过的人,全听见了。 刘亦芳满脸腾的怒红,拿只手指起了宋随意的脸:“你有胆子再说一句!” 第28节 “我宋随意人做的正,说话没有不敢说的。是你,明明要说出来的话,为什么偷偷摸摸地说?” 四周站定准备聆听仔细的路人越来越多。菲菲不由拉了下刘亦芳的衣服:“走吧。她这个疯子,别和她扯。” 刘亦芳哼一声,带着菲菲打算当着宋随意的面走。结果她们刚要走过他们身边的时候,突然听一道沉稳的男性嗓音道:“等等。” 菲菲和刘亦芳都回过了头,见是宋随意身边的那个男人。近距离看,这男人长得真是,如果没有那支拐杖的话,恐怕是全世界女人心目里的如意郎君了,没有不喜欢的。 “你——” 菲菲一看,对方的眸光落到了自己脸上,当即脸要一红时,却听对方的声音说。 “给我妻子道歉。” 菲菲的嘴巴张大到合不拢。 “你刚才出口辱骂了我太太,我听的很清楚。” 菲菲的脸红白交错。四周的观众议论声越来越大。刘亦芳猛地出口:“神经病,你们以为你们谁呀!” ☆、【52】忍冬(忍冬)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如今说的话,做的事,都会被学校里的人知道的。” 宋随意眨眨眼,仰头看他说这话的那张侧脸:要不是长得比较白,和包公大人真没有什么区别。 刘亦芳肯定没有想到这个男人居然有这样可怕的脾气,见着旁边有人拿手机在录像,当场那个脸,唰的和白墙一样的白。 菲菲的眼眶红得好像两个桃子。 见她们两个这样,宋随意不是同情,只是想:这样的道歉不要也罢。于是想算了。周围看热闹的路人越来越多,怕给他惹了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他的坚持:“道歉。” 家长同志的威严,让菲菲这个外人都感到了可怕的压力。 “对不起,宋同学。”说完这话的菲菲,身体摇摇摆摆的,这大概是她一生中初次尝到的滋味,祸从口出的后果。 宋随意冲她点头:“别怪我先生说你不好。他这也是为了你好。你说话总是这样,我先生是个好人,不会背后对你怎样。可有些人不会有我先生的好心肠。你自己以后小心点。” 菲菲抬起脸,看着宋随意的目光里像是一闪。 旁边的刘亦芳反而看不下去了,拉起菲菲的手就走:“对不起都说完了,可以走了吧。”说完,她们两个从人群里快速挤了出去。 见围观的人还是有,宋随意抬头对他说:“走吧,我们先去超市。这里的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是喜欢吗?” 看他真是一个仙人似的,她还真做不到这个仙人范儿。垫了垫脚尖,她的嘴唇几乎挨到他耳朵上:“杜大哥——” 他脸上一怔,继而回头,望着她的眸子里光儿闪了闪。 宋随意能感觉到他眸光里那一热,可把她的脸当场给臊的。 坐上电梯到了负一层的超市,商品琳琅满目。倘若往常,宋随意和宋思露两个人逛,怕一天都逛不完,而且两条腿都要逛到垮了。但是,逛街是女孩子的爱好,是累并快乐着。现在,和他一起,宋随意心底里不敢放肆。 人家都说,要做个好太太,要听先生的话。宋随意是这么想的,家庭和睦,听自己先生的主意没有错。反正,她的先生很好。她在家里可不想当大女人,只想当个小女人。 于是,两人走了半圈,几乎没有停下步子。因为她没有先停下步子。 “随意,没有中意的吗?” “杜大哥没有看见喜欢的吗?” 他嘴角不禁掠过一抹怪异:“我问你,你怎么问我?” “我清单都列好了。”换成她是理直气壮的。 只看她这张脸这个表情,他伸出的手指尖,像是好笑又无奈的,在她细柔的短头发上给点了点:“行吧。” 距离他们两个有几米远的地方,一双眼睛带了些悠远的含义望着。 “方先生,这是你要的表。” 超市的柜台经理走到男人身边时,毕恭毕敬地递上一个盒子,盒盖打开后,见里头装的是一块瑞士钻石名表。 听声音,方永澳慢悠悠地将视线回转到那块名表时,显得一丝漫不经心,却是在随意之间,又似乎望到了宋随意那里。 “宋随意,是个奇怪的名字,奇葩女人配奇怪名字。” 听见他口里喃喃的超市经理,露出了些疑问:“方先生,你说什么随意,需要我们服务的吗?” “没有什么。”方永澳伸手盖上表盒的盖子,对里头那块名表的样子都没有看仔细,随便交代,“给我写张贺卡,我不签名了。直接送过去。” “方先生不签名了吗?” “签什么名?不是最贵的吗?那女人,除了东西要最贵的,不会有其它想法。”方永澳的脸上流露出了一抹冷笑。 等人去包装礼盒,方永澳低头看表,对司机说:“订好桌子了吗?” “是,说是晚上的饭局,少爷。”司机道。 “走吧。”把戴表的袖口一抚,方永澳往前走时,突然定住脚。 跟他后面走的司机,跟随他目光望回去,看着宋随意和那个男人是走到了卖锅盆碗碟的地方。 宋随意拿起的是一张盘子,上面边沿上的釉彩,看起来是某种花的样子。 “你喜欢的话,就买。”看她把盘子翻来覆去地看,像是爱不释手,杜玉清说。 哪里知道他这话,却把她吓得,赶紧把盘子放了回去,道:“家里那么多餐具了,买多了也没用,都搁着。” 她这话说的是没错的,别看他家里好像缺东西,可是很奇怪的,有些东西同时是却是出乎人意料的多。像碗碟盘子,她昨晚上无意中打开他厨房里的橱柜,满满一个柜子都是这些餐具,中餐西餐的餐具都有,让她都看瞎了眼,差点以为他是卖这个东西的。 听她提到了这个,他解释着:“当初,搬新家的时候,同学同事什么的,送的几套。可能没有互相打招呼,给送重复了。” “都送这个东西?”对此宋随意挺好奇的,送人搬家,是送这个吗?她怎么记得,当初有邻居搬新家的时候,她爸她奶奶都不一定送人家这个。送个纪念品之类的,不是一样可以吗?现在想起来,他屋里那个简洁度,貌似是一个摆设的东西都没有。 事实正如她想的,他貌似不太想开这个口,吁了口气说:“因为我说了,别给我送些没用的。” 哈哈哈。宋随意背过身,用力忍住全身的笑意。 他的眼神,像是带了一丝无奈看着她瞬间转过去的侧脸,然后,把视线落回到她刚才拿着的那张盘子。 盘子上的花,他看着有点眼熟,貌似在哪里见过,是忍冬花吗?看起来好像是忍冬没有错。 忍冬,又叫做金银花。他作为大夫,只知道金银花的功效。比起她这个种花的,可能了解不深。 她喜欢忍冬? 几米远,那司机看清那盘子上的花后,咦一声:“忍冬,和夫人喜欢的一样。”说完这话的司机,立马感受到了身旁一道冷意直降。 ☆、【53】她的美好(梅花) 时间过得飞快。上午在超市买了东西,下午部分东西送到了家。 看着送货的师傅把电视机安在了客厅的墙壁上,宋随意回头一看,见他站在那边望着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住这么久,居然没有想到安个电视机?”在听说这个屋里其实是住了好几年的了,师傅都觉得奇怪。现在有人家有不安电视的,相当于独树一帜。 顺便在这屋里眺望一圈的师傅,给屋里的主人们提出了新的建议:“如果将来要有孩子的话,先买个婴儿洗衣机肯定是要的。现在的人讲究,孩子的衣服不能和大人一起洗。” 宋随意的脑子倒没有一下子联想到孩子这一段,突然被师傅这一说,有些懵。回头望他时觉得不好意思,又迅速转回头来,对那师傅说:“孩子衣服的话,容易洗,可以手洗?” “到时候,你妈或是他妈洗吗?”这个师傅明显性格爽快,直话直说。 宋随意哪里敢想到让婆婆来帮她洗衣服,道:“我自己洗。我在学校里都是自己手洗衣服的。” “哎呦。”师傅拍下大腿,指着她径直好笑地说,“我说你这个姑娘家,肯定没有生过孩子。你问问你老公。不,你老公肯定也没有还没有遇过生孩子的事。” 对于师傅这个说法,杜大夫那肯定是不能赞成的,实事求是道:“生孩子我见过很多。” 宋随意红了脸:“他是个医生。” “哦——”师傅重新审视这屋里的男主人,“你既然是医生,也该知道,她产后有一段日子肯定不能干重活吧。到那时候,谁洗衣服?” 宋随意快以为这送货的师傅其实是推销婴儿洗衣机的,但实际上肯定不是。人家只是脾气有点倔,刚好和他们两个新人夫妇扛上了。认为他们俩没有经验,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杜玉清的眼角瞥了一眼她脸上,对师傅说:“到时候,这些问题肯定会解决的,不会让她累着。” 师傅听完他这话大笑两声,似乎对他的话感到相当的满意。紧接,没有任何为难他们小两口的意思,收取了必要的材料费以后,拍拍屁股走了。 走之前,那师傅走到门口,对他们俩说:“我看,你们这屋里空空旷旷的,既然结了婚,找人再次装修,贴个喜字不是挺好的吗?” 意思是,他这个屋,压根不像刚结婚的新人住的房子。 宋随意对此倒没有多想。她和他先领证,说白了,是有根源的,不像外人想的那么简单,也不可能按正常程序走。再说他有工作,哪有时间搞这些。 结婚或许是很多女孩子的梦想。但是,结婚的本质是两个人在一起,其它的,形式多于内容,没有什么意义。如果非要说她心里对这些形式的有那么一点期盼的,只是想和他拍个照片,装在相框里,安在墙上挂着。 未想,她没有回那师傅半句话,他却是已经对此有了表态,说:“你这个说的对,拍个婚纱照,是必不可少的。” 到这里,那个师傅才算是心满意足了,因为和这屋里的男主人扛到底以后,这是男主人第一次对他的话举手投降。 宋随意也没有想到他会主动说出这话,转头看他一眼以后,立即埋下头去,走入屋内。无所事事下,进卫生间拿块抹布打算擦擦东西。 与此同时,他是在打电话和那些送家具的核实时间。可能来不及的缘故,说好了其它东西等明天再送。 “随意。”打完了电话,他喊她。 宋随意拿着抹布走过来,问:“有事吗,杜大哥。” “你先把衣服试试。” 衣服?这个是宋随意给忘了的。固然早上他大哥已经说过,说是需要给她重新准备一套衣服。可是,早上去百货超市的时候,她和他一起逛着杂物,不知不觉中把这事丢到了后脑勺。 她不记得的事,他都一件不差地惦记着。 宋随意在心里骂自己大条筋,略带一点尴尬地说:“杜大哥什么时候给——” “找人临时从他店里挑来的。其实是这样的,有个手工制衣的老师傅和我比较熟悉,一直都是他给我做的衣服。我问他店里有没有成衣女装。他说有。我大致说了你的身寸,他让人给我送来了。你先试试看合适不合适,照理应该是尺寸没有问题。就看颜色你喜欢不喜欢了。” 宋随意听他这一番话下来,俨然有些目瞪口呆了。杜家长一副口若悬河,对她的身材尺寸表现出了无比的自信。让她差点以为,莫非他是已经专门给她量过身?话说,她连自己腰围多少什么的,平常都没有记的概念。她自己不知道的事,他都能知道? 肚子里抱了一肚子的疑惑,她走进卧室里,看到了不知道何时被他放在了床上的手提布袋。此时她才想起,从超市回来的路上他停过车,好像是和一个朋友说过话,让人把这个布袋放到了他的车后座上。 第29节 打开了布袋,见里头整齐摆放了几件夏秋季节的半短袖连衣裙。 连衣裙的话,她自己也有几件,但是,相比之下,她一眼都可以看出,她衣柜里的那些衣服,比起他找人送来的这些,缺了不少东西,无论款式上,无论布料上。为此,她联想起他平常的穿着,平常见他穿的朴素,实则上十分讲究。 要不然,每次她望着他换一身衣服时,怎会总是看到发呆出神。天生的衣架子,一样要配天生的美感,否则,同样宛如乞丐。 宋随意拿了一件绛红色的裙子,主要是这裙子领口上绣了几朵清雅的小梅花,合乎她爱梅的心意。 在她换衣服的时候,他是在站在客厅里,按照那师傅教的,拿着电视遥控器学习有了智能的新型电视机操作。一般来说,他确实是一年到头都没有看上一回电视。 听见门打开的声音,他望过去,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亭亭玉立的一支山中梅香。 ☆、【54】见家长(花凤楼) 见着他那双眼睛专注地看在她身上,宋随意不由低头看起了自己那双在拖鞋里露出的脚趾头,说:“是不是,不怎么好看——” “不,挺好看的。”他的这句话不由思索地打断了她。 之后一刻,两人中间似乎有种什么奇妙的气氛流淌而过。宋随意转过脸,望着白墙,感觉一瞬间火山熔岩爆发,是快喘不过气来。 对此,他好像一样有些措手不及,说:“需要双鞋子。” “那个,随便——” “怎么可以随便呢?随意——”说到这里,他抬起头,重重地吸口气,仿佛找回了自己,回头对着她,径直走了过去。 宋随意没想到他突然走过来,一时下一丝慌然,脚下小错步不知怎么办时,抬头见他已经走到自己面前。 他一只手腋下支撑着拐杖,两只手都伸了过来。那瞬间,她的神经绷到了极点,心头砰砰砰强烈地撞击着,不知道他想干嘛。 只见他的指尖,却只是温柔地在她的头发上抚摸着。 她这才想到,这个人要衣装,远不止是说穿好衣服就可以了,头发,脸上的妆容,照样都要准备。 “没事。”仿佛已经看出了她心里有些担忧的想法,他好听的声音慢慢地说,“把头发梳整齐了,就可以了。你已经很好看了,没有必要做其它多余的事。” 宋随意的脸蛋腾地再次红成了个大苹果。 她真想问老天,他说话怎么总是可以这么好听呢。 杜家长实际上真是很温柔的,除了偶尔的严厉霸道以外。 “好了。我让人送双鞋子过来。你鞋子穿三十七码。” 终于他抚摸她的手指停了下来,宋随意想着他再不停手她都要发烧了,低头“嗯”了一声。至于他什么时候知道她穿三十七码的鞋子,归之杜家长的另一个潜能貌似堪比福尔摩斯探犬,她不会傻到再去追问。 中午是两人在家里简单吃了面条,弥补昨晚上没有能一块吃的那顿饭。面条里放了番茄什么的,红红火火的,有些喜庆的意思。终究是,到了晚上,则避免不了心头的一阵忐忑。 见家长。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他是个严格守时的人,不到六点,怕是塞车,带上她出发了。出发的时候,他给他大哥打了电话。 她听着他和他大哥好像在确认就餐的地点,叫花凤楼。 这个名字,她像在哪儿听过。 医院里的柳佳佳,刚好打来电话给她。 “佳佳,你一个人吗?”由于今天临时有事,她早上已经先打过电话给柳晴告诉对方自己不能去花店。 “妈妈说有顾客,回去花店,下午走的,晚上回来陪我。姐姐不用担心。”柳佳佳说。 柳晴的这个女儿活像个小大人,每次让宋随意看着都觉得怜惜。宋随意不由低了声音道:“姐姐,有些对不起你们。” “姐姐不要这么说。要不是姐姐和大哥哥,妈妈说我这条命可能都没了。姐姐和大哥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柳佳佳说到这儿,突然看到谁来了惊喜地叫道,“我妈妈回来了。——妈妈,是随意姐姐。” 柳晴把电话从女儿手里拿过来,对宋随意道:“这边你不用担心,我只问你你那边怎样了?” 宋随意说:“我们正要去吃饭。” “去哪儿吃饭?” “花凤楼。” “那个地方呀——” 一听柳晴这个口气,柳晴很显然知道那个地方挺特别。宋随意心窝里提起了一口气。 柳晴没有仔细察觉她的反应,一边叫女儿不要没穿鞋走路,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我就说,杜医生一看,就像是出身不凡的人。花凤楼,那里的桌子,一般有钱还订不到。” “是吗?”宋随意小心翼翼地捂住手机的话筒问。 “花凤楼你不知道吗?”柳晴一下子想了起来,“对了,你还没有毕业,没到社会里,不知道。人家婚庆,要在那里订个桌子,没有一年以上提前,没有人脉的话,根本订不到。” 经柳晴提醒,宋随意记了起来。有一次,翠姐在家里和宋奶奶闹矛盾,拿出陈年往事来说,说的正好有花凤楼的事,说宋奶奶和宋家不讲承诺,说好当年娶她进宋家时订的是花凤楼的酒席,后来不知怎的,突然变成了福康楼。在翠姐看来,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待遇,到现在都是翠姐一生中心中的一根刺。 说是这个花凤楼,在城里百姓里,有那么个百年以上的老字号历史。长年以来,在花凤楼里摆喜事,都是很彰显自家身份有头有脸的事儿。 宋随意挂了电话,回头看他。见着他一边专心开车,一边耳朵里装了耳麦,和他大哥似乎一直在沟通中。 瞧他现在的脸色,她是看不出个所以然。因着天色逐渐暗了,是华灯初上。饭局订的是晚上七点。这在路上,都已经是六点多。 昏昏暗暗的光线下,他的脸衬着车窗外朦胧的街景,像是逐渐被同化了一样,一块儿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宋随意望向前面,一栋楼宇在现代水泥钢铁建筑中显得异常显眼和特别。 红墙绿瓦,明清时代建筑的外表,搭配上了现代的led灯带,在霓虹璀璨的大都市里,闪闪发亮的花凤楼三个大字,不用特别醒目的标志,本身三个字代表的含义,已经吸引着无数人的目光。 车水马龙在花凤楼的周围,形成了络绎不绝繁华盛世的局面。 “我们到了,大哥。”他说,“停车场说好有位吗?有人在门口接?好,我直接开进去。” 宋随意听完他这话,看到前面,花凤楼停车场出入口那里,排了一排车都是等空位进不去的。但是,有个人站在停车场门口,看到他的车跑了过来。 见跑来的人眼熟,宋随意定睛一看:竟然是李大哥。 还记得吗?那时候在乡下的时候,要不是有这么个李大哥处处帮忙。宋随意回想起这一切的时候,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莫非是他叫李大哥来的? ☆、【55】他的家人(英国玫瑰) 李大哥熟悉地打开他车的后车门,坐进车内,指挥他把车往哪里开。等他把车开进了正确的路,李大哥开始对他们两个话起了家常。 “小宋,我们多久没有见面了?” 在这里能遇到熟悉的人说话,宋随意心里难免一番高兴和激动,掉过头,对着李大哥说:“一个月有了。具体我回去数数日子。” 在她兴致勃勃和熟悉的老朋友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察觉身旁开车的杜司机一双眼睛除了看前面的路面,其余心思全副武装都集中在了她和李大哥的对话和表情上。 李大哥老样子,经常笑呵呵的,说:“小宋,你今晚看起来很漂亮呀。早就该这么穿衣服了。你一个女孩子人家,本就该穿的漂漂亮亮的。” “漂——漂亮吗?”宋随意有些迟疑的。那是因为,在家里,他说她已经很好看了,她只觉得他或许是单纯想赞美她。 “怎么?玉清没觉得你漂亮吗?”李大哥于她这个反应,露出了一丝吃惊,矛头指向了开车的人。 宋随意的神经登时绷直到了极点。 这岂不是惹毛了杜家长? “我说她十句漂亮,好像都没有外人说她一句漂亮有用。”杜家长按照“实际情况”说,那副口吻,表面听着像是淡然淡漠,暗地里貌似有着一丝酸溜溜的感觉。 宋随意听着正觉奇怪。 李大哥笑哈哈:“这就是你不对了。你平常是不是经常说她漂亮?” “没有。” “没有?没有那就是你更不对了。平常你就该多夸她漂亮。不是你老婆了吗?” 照李大哥的说法,怎么说都是他这个杜家长不对。 宋随意不抬头去看他的脸。 前头车子拐入停车位时猛地一个刹车。没有系上安全带的李大哥差点撞上了前面的座椅。摸到自己差点歪了的鼻梁,李大哥心有余悸的,后知后觉中终于发现自己说错什么话了。 对此,李大哥没有介意,只是继续哈哈大笑着,揶揄起自己和他说:“玉清,我这还是第二次看见你生气。” “我什么时候生过气?”杜家长自认是天下第一好脾气的男人,不承认自己生气。 “你忘了,就上回,在山里——”李大哥有根有据地说起,“那时候,随意和我在门口说话,你突然跑来说——” 宋随意经由李大哥的话回想起那一幕,那时候,她和李大哥一样,都觉得吃惊不已,不知道他怎么忽然生气了。为什么呢? 这貌似是杜家长不能说的秘密。 “我那不是生气,是身为一个大夫负责任地说话。”杜家长化身为杜大夫后,以专业严肃的口吻中断了李大哥无中生有的诽谤。 宋随意却是由于他这句话,不知怎的,心底里泛起了一丝笑意。 三个人下了车,李大哥是把他们送到了电梯口那里,停下了脚步,说自己不上去了。 这是属于杜家人自己的家庭聚餐,外人上去肯定不合适。 宋随意对此心头有些惋惜,在和李大哥说再见时,问:“李大哥现在是回城里了吗?” “是,托了玉清的福。其实,前段日子已经回来了,只是不方便去见你们。”李大哥冲她笑笑,憨厚不变的笑脸,“随意,他要是欺负你,你和我说,我替你说话。” 宋随意刚想说,没有的事。 旁边,他对着李大哥说:“我要是对她有哪点不好,都用不到和你说。” 宋随意眨下眼。 李大哥因为他这话,好像抓到了把柄,冲宋随意挤起了眼睛:“明白了吧?他这是吃醋。” 尚未回过神的宋随意,见旁边他是按下了电梯门,电梯门关上了,电梯往上走了。 电梯箱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宋随意忽然有些热得冒汗。 他的手指尖伸了过来,点在她鼻头上:“怎么又出汗了?” 宋随意只觉被他指尖碰的那下,全身一道电流淌过,吓得她全身僵住。抬起的双眸,略带一丝疑惑望着他的脸。 吃醋?他吃醋? 她怎么想都想象不到的画面。 第30节 他低眉望着她脸的一双眸子里,几分颜色越来越深:原来,这是吃醋的味道。李大哥不挑明白,他还不知道他这心里一看见她和李大哥有说有笑时那股焦躁是怎么回事。 “随意——”他低哑的嗓音充满了一丝难以压抑的情绪,手指尖徘徊在了她的脸边上。他好想,对她说,以后她不要和李大哥说话了。当然,这样做是不理智的。 宋随意啪嗒,眨了下眼皮:“我,我只是把李大哥单纯地当大哥哥看,和杜大哥的感情不一样。” 他的手指就此停在了她的肩膀上,接着,突然一用力。她未及反应下,头被他搂进了他怀里。 多尴尬,幸好电梯箱里没人。 宋随意正这么想,想偷偷在这里享受下他的怀抱。他身上的那股味道总是那么的好闻,好像栀子,又不太像,像仙人吧。 电梯门叮咚一声打开时,两个人没来得及分开。门口,一个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二叔!” 宋随意头顶上仿佛被雷劈了下,马上神志清醒了,离开他怀里。转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女童,一双乌溜溜的大黑眼珠子盯着她看。 “二叔?”女童冲他挑挑漂亮的小眉头,“这是我未来的二婶吗?” 宋随意不知道乍然与他家里人相遇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见这个孩子,和柳佳佳的年纪好像相差不多,可是给人感觉那是天差地别。 柳佳佳是个乖巧孝顺的孩子,好像路边不起眼的一朵石竹花。而眼前这孩子,全身散发的是像星星一般闪闪发光的炫目光环,是刺眼夺目的英国玫瑰。 小五官精致漂亮,一看都知道是遗传了父母的优秀基因。衣着鲜艳,扎了一条麻花大辫子,好像红色的精灵,倘若站在舞台上,绝对是上面最瞩目的一颗童星。 这些,其实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当她和这孩子撞上那一眼的时候,宋随意可以感觉到,这样一对天之骄子的小眸子里好像已经一眼洞穿出了她的所有。 ☆、【56】他父母(雏菊) “你在和谁说话?杜艺雯。雯雯——” 伴随从酒楼走廊里传过来的喊声,站在电梯内外的三个人回头。 十一二岁的女童冲走过来的女人叫:“妈妈,二叔来了。” 听见女儿叫声疾步走近来的女人,约三十几,皮肤白皙,身材高挑,亚麻色的头发烫到齐肩,穿的是白色的一套类似白领阶层的衬衫和包臀短裙,胸口上戴了一朵金色的胸针。这打扮,看似时尚却不失体统,所谓是完美到恰如其分。 面貌与女童杜艺雯很是相似,一看都知道是母女,都有一双宛如天之骄女的眉毛和眼睛。 宋随意一眼望着女人胸口上戴的那枚胸针,实则是一枚花朵的模样,是雏菊。 拿雏菊当胸针?宋随意不知道叫不叫当下的流行风气,却知道少有看见。也有可能除了她宋随意,可能没有人能这么轻而易举地看出对方戴的是一朵什么花。 杜艺雯的妈妈,杜博芮的太太,唐湘怜走到了他们面前,伸出一只手先搂住女儿杜艺雯的小肩头,防止女儿再随处乱跑,紧接,是对着杜玉清先点了点头,说:“二叔。” 话语简洁,似乎多余的一个字都不愿意说,是个惜字如金的女人。宋随意不由有点儿意外,因为想着他大哥是那么一个能说会道性格外向爽朗的男士,可他大嫂的性格貌似截然相反。莫非,这是人家通常说的夫妻互补? 由于怕耽误了别人乘坐电梯,宋随意和杜玉清先走出了电梯。一行人,避开了电梯门口相对的热闹,走前几步说话。 杜艺雯一双乌溜溜的小黑眼珠子一直看着他。宋随意猜都可以猜到,他这个小侄女该有多喜欢他。不要说他这个小侄女,宋随意想不到,天底下有哪个小姑娘能不一眼喜欢上他这人。 谁让,帅哥的魅力本身就是难以抵御,更何况,他这个仿佛仙人似的男人,到哪儿能不被人待见。 “二叔,我本想去看你的。”不等妈妈开口,杜艺雯迫不及待地对着心目中的男神偶像倾诉自己的相思之情。 比起小姑娘的热忱,他的笑容总是那样的淡淡的,但是,这样淡而仿佛有一丝惆怅的笑意,刚好是女生们的绝杀。 “你爸爸不是说你在忙着准备出国表演吗?”他说。 听见这个,小小的天之骄女马上露出了得意非凡的表情,道:“我们学校一共只有一个名额,可是,就我孔雀舞跳的最好,被外面的表演团团长挑中了,表演日期在下周,二叔,你放心,我只去一两天表演完马上回来。我才不像那些幼稚的人崇洋媚外。” 宋随意一边看他的小侄女,一方面发现,比起女儿像麻雀一样的叽叽喳喳,他大嫂真的沉静到,一般人如果不去注意,仿佛成了空气似的一个人。 一路上,于是变成了,杜艺雯的小嘴巴一直说个不停。她妈妈不说话。他本身也不太爱开口。宋随意平常不算活泼也不算过于文静,但是,在这样与他家人明显都不熟悉的情况下,开不了什么口成了自然。 四个人是走到了一个雅间。中途,小朋友试图去牵他的手,结果发现,他的手一直牵着另一个人。杜艺雯悄然提起了小嘴角,小眼神儿在他牵着宋随意的那只手瞥了瞥。 到了雅间门口,里头有些人说话的声音。仔细听,男男女女都有,好像有四五个人的样子。宋随意不由冒出个念头:他家里难道和宋家一样,人丁众多。 杜家里有多少人,她一个字都没有听他提过,到了至今,她只知道除了他父母以外,他有个大哥,他大哥结了婚有个女儿。 “来了,来了。”听见门口停顿下来的脚步声,雅间里人们说话的声音同时应声而止,有人这么叫了一句。 紧跟随里面有个人走到了门口把门打开。杜艺雯喊了句:“爸爸。” 给他们开门的,正是杜博芮,冲着他们两个说:“玉清来了,小宋也来了,快进来吧。” 到了这会儿,宋随意内心里实诚骤然的一阵紧张。她没有忘记,他妈妈在他不在时留的那段话。 在她貌似犹豫下的时候,他的手是一直握着她的手,从电梯里出来后没有放开过。他走进门里,她被他一拉,跟着迈过了门槛。 里头,一张传统的家族聚餐时吃饭的大圆桌子。桌子周围,依此已经坐了几个人。放眼望过去,除了杜博芮一家,都是中年以上年纪的人,两男两女。 宋随意看着那两个女的不仅年纪相仿,而且面容几乎相像,令她一时看得都迷惑起来了,究竟哪个是他母亲。除了女性以外,他父亲坐在正中间的位置,却是一眼分明,很容易辨认出来。因为他的鼻子,和杜父长得极其相似。 都走到了圆桌面前,隔着张桌子,几个长辈的目光都望在了他们这对年轻人身上。宋随意低下头,轻声叫:“叔叔,阿姨。” 在她喊完这声以后,多少屋内有些安静。那些宛如沉甸甸的眸光落在她微垂的脑袋上。 过了会儿,杜博芮轻咳了声嗓子。杜父貌似想了起来,笑道:“坐吧,快坐。小宋第一次来,给她搬张椅子。” 只听他父亲这个口气很是亲切,宋随意似乎可以暗自松口气。 有长辈开了这张尊口,年轻的人们都择席坐了下来。杜博芮一家子坐在了一起,挨着长辈左侧。宋随意跟随他坐在了杜父的右侧。如果抬起眼望过去,能几乎一眼对上了杜母以及和杜母长得相像的女人和另一个男人。 大家庭里吃饭的程序向来是这样的,这点宋随意见过。比如,在宋家,她小时候,看着五叔把自己要娶的媳妇带来给宋奶奶看的时候,全部人出席。女方见过男方家长,打了招呼,大伙儿坐下以后,男方家人一边暗地打量女方,一边,翻菜单点菜,聊家常。照这个样子看,似乎杜家和宋家没有区别,和普通人家没区别。 ☆、【57】花团锦簇 即使如此,宋随意现在,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什么都不懂。只瞧在座的杜家人,一个个穿着打扮虽然都不花俏,但是,和他一样,穿得非常整齐合乎场合,布料极好。一看,都知道不会是粗俗的人,更不会是什么暴发户,是有气质有内涵的人。 用爱花的宋随意拿花来形容的话,是花团锦簇。 杜父让长子把酒楼里的菜单拿出来,要递给宋随意:“小宋是客,让小宋先点菜。不要客气,小宋,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 对于对方长辈这话,宋随意哪敢真当自己想吃什么点什么。她是来给人家当儿媳妇的,不是给人家当太后娘娘的。只能是回忆当年那个五婶刚到宋家时怎么做的一套,宋随意画着葫芦应杜父的话:“叔叔点吧,这里我没有来过,不熟悉,也不知道什么好吃。” 这话应得自然,合理,杜父朗声一笑,道:“好,好,点几样这里的招牌菜给你尝尝。” 杜父说话的时候,杜母默不吭声的,低头喝茶。反而是坐在杜母身边的那个女人,显得十分积极,抢到杜母面前对着杜父说话:“姐夫,她这个样子偏瘦,而且年轻人,不太爱吃甜的。你可千万别点太甜的。” 姐夫?这么说,这个女人是杜母的姐妹,他的姨妈。宋随意似有所悟。 杜父说:“我哪敢吃甜的,有玉清在,我和他妈都需要戒口。” 家长同志的威严俨然在自己父母面前同样很有效力。 听到杜父这话,杜母那张本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突然嘴角弯了弯,露出了一丝发自心底微笑的样子。 抓住了杜母的这个表情,杜母的妹妹王淑芬贴近杜母耳边说:“玉清回来了,你是最高兴的,对吧?话说,这个世上最亲,最疼儿子的,除了当妈的,不会有其他人了。” 杜母的头,貌似微微地含了下,但是没有完全外露。 根据杜父的指示,杜博芮点了菜。按照家里长辈疼晚辈的规矩,杜父让小孙女杜艺雯自己点了个菜。 杜艺雯也很有礼貌,对着父亲说:“这回我不给爷爷奶奶点菜了,知道爷爷奶奶最疼二叔。二叔最喜欢吃麻婆豆腐。我给二叔点道麻婆豆腐。” 只见他小侄女边说这话,边对着她宋随意故意挑了挑小眉头的样子:我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你知道吗? 说实话,宋随意真不知道他喜欢吃的菜竟然是麻婆豆腐。 麻婆豆腐是著名的川菜。他是四川人?听不出来。况且,以他那么恬淡的性子,这般喜欢吃重口味的辣味?宋随意感觉不可思议,并没有被小姑娘打击到,想着回去时问问他。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并不长,一起吃饭的次数不到几次,对于他的很多东西,她需要时间去了解。 但是,显然,她宋随意想的似乎简单了一点点。 小姑娘说完这话是不是故意向她发出挑衅的意味不说,倒是话声落地以后,博得了长辈们的一阵阵笑声。 王淑芬的手伸过去,在杜艺雯的小鼻头上捏了把,说:“什么你爷爷奶奶最疼你二叔,是想显示出你最疼你二叔是不是?” 杜艺雯被捏住的声音变得瓮声瓮气:“老姨,你捏得我鼻子疼。” 王淑芬赶紧松开手,给她摸摸鼻子:“要不,让你二叔给你看看,可别说是我伤了你没让你看医生。” 这一大一小几句话之后,几个长辈笑得满脸容光焕发。尤其是杜母,笑意溢出了嘴角边,万分明显。 宋随意猛然醒悟到:是谁说的,嫁给自己老公要防止老公的妹妹小姑吃醋。错的,是要防老公的侄女吃醋才对。 这是他的家人,一家子,他们一块生活了几十年的时间,那感情,可以说叫做日积月累,水乳交融,一个眼神,已经代表了一切,似乎不用说话都可以。宋随意逐渐的感觉到,自己虽然坐在这里,但是,自己和这些人,绝对不是在一个屋子里的人。 隔阂,是那样的分明。她仿佛是坐在一张透明屏障外,看着他们在靠她那么近的地方活动说话,明明伸手能及,实际上却是远比眼睛里看到的距离要遥远的多,完全触摸不到。 是不是,每个刚入门的媳妇,都是这样的感受和经历。要不是有他在,她根本不可能坐在这里。想到这里,头偏侧,望到了他的侧颜上。 他神情容静,看着自己家人说说笑笑的那双眼睛,清澈到仿佛一面镜子,映照着杜母等人的表情。但是,宋随意看不到他在想什么。 “想去上厕所吗?”他突然转头,对着她这样说。 不说她感到了一丝猝不及防,其余刚在说笑的杜家人们嘎然停住了所有声音,全部掉头看着他们两个。 杜父终于想起来的样子,今晚上主角是谁,问起了宋随意:“小宋,还是学生吗?” 宋随意答:“明年毕业。” “这么说,大学第四年了,在哪里实习?” “学校说可以让自己找实习单位。我和一个朋友一块开了一家花店。”宋随意觉得这些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这些人都是他父母,他家人,她何必撒谎。撒谎了,也没有什么用。 后来事实上证明她天真了。只看杜父的脸上,闪过一抹绝对她察觉不出来的一丝暗沉。而杜母,更是抿了抿嘴角,绝对不言一声。 “开花店,挺有创意的,姐夫。”王淑芬笑着对杜父说,“现在国家不是鼓励年轻人创业吗?” 杜父仿佛经她点醒,如梦初醒,回了神:“对,对。” 宋随意这会儿,好像感觉到了些什么,又完全无法从眼前这些人的言辞中找到任何破绽。 只看对面的长辈们,一个劲儿地夸奖起她来:“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 连杜艺雯这个貌似故意针对过她的小姑娘,都这样说:“我未来的二婶好厉害,是个女强人,自己开店,自己要当老板了。” ☆、【58】玉清的由来 第31节 一餐饭吃下来。他的家里人对于她,都是那样亲切的样子。除了杜母自始自终好像没有与她有一句交流,其余的人,尤其是那个王淑芬,都亲自给她碗里夹了菜。那一刻,宋随意深感自己被吓到了。 她是个晚辈,只有给长辈夹菜的份。 王淑芬把菜往她碗里塞着,说:“玉清,也算是我自己的孩子,因为我和他妈,从小看着他长大的。现在见他终于带女人回来了,有成家的意思了。说句实话,小宋,他从小就格外遭人疼。舍不得——” 几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引得在场的人似乎都鼻头一酸。宋随意有种大气都无法呼出去的感觉。 其他人好像正被王淑芬这话所感动的时候,他突然一侧身体,对着父母说:“爸,妈,我今天带随意来,除了给爸妈看以外,是想告诉大家,我和她领证了。” 嗒的一声响。是拿筷子夹菜的杜博芮突然掉了筷子。宋随意只看他大哥弯下腰捡筷子的动作,猜得到,他大哥不知为何,之前没有和其他杜家人说到他们已经登记结婚的事。 屋里的这刻平静,和之前的几次平静不一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急速聚集着。 宋随意就此放眼一望那些人的表情,一圈看过去,所见之处,都是一张张仿佛没有任何表情的脸。这令宋随意更摸不到东南西北。 终于,他父亲杜父开了一句口,打破了这个平静,道:“是这样啊。” “爸——”他的声音显得非常严谨,“我之前和你禀告过。” “是,是。这事很好。”杜父的脸上逐渐地舒展开一个笑容来,说,“我是想,你们这么匆忙,会不会对不起小宋和她的家人?” “她父亲在外地工作。等她父亲回来,我想和她父亲禀报,到时候——” “要的,要的。我们娶了人家的女儿,可不能这样敷衍,不合情理。” 听着他父亲这些话,只让人觉得,很是通情达理,处处是在替她和她家人着想。 后来她实在憋不住,去了一趟公共卫生间。走出雅间以后,确实感觉压力瞬间减轻了不少。宋随意其实也想不太明白,他家人对她态度都挺好,连她之前非常担心的杜母,一句难听的话也没有冲她说过,怎么她这个心里始终不轻松。 难道,正如人家说的那样,无论他多好,他家人多好,毕竟是他的家人,不是她的家人。这么说,是有些自私自利了。 趁出来的时候,顺道看了下这个人家口里久负盛名的花凤楼。只看这酒楼里,装修不能叫奢华,但是,确实古风古色,非常文雅。 来往走动的服务生,一个个俊男美女,身穿旗袍和西装。遇到的其他到酒楼里就餐的客人们,和杜家人一样,穿的都是非常仪态大方。 宋随意在卫生间上完厕所,出来在洗手台洗手的时候,听着两个女人挨着她旁边,可能也不知道她是谁,径直说了起来。 “听说,杜老的家人,到这里吃饭了。” “杜老吗?” “对,杜大师。你不知道?杜老一幅字画,现在市场价已经拍到上亿。现在要求杜老落笔的,听说,没有那个身份的人,都求不到。” 这个杜,莫非是说他家?宋随意心里陡生疑问的时候,那两女人继续说着。 “杜老来了吗?” “杜老没有来,可我确实看到了,杜老的孙子来了。” “杜老不是很多个孙子吗?我听说有很多。” “杜老是子孙众多,儿孙满堂,但是,这里头你就不知道了。杜老只疼一个孙子。这个孙子据说从小天赋奇才,是杜老的心头所爱,杜老从小亲手带大的唯一的孩子。只可惜,小时候不知道什么缘故,突然瘸了一条腿,但那人,是长得一脸桃花相,可招女人喜欢了。我不会认错的。叫什么——杜玉清。听说名字取自天穹玉镜,清泉之姿,是仙人化身。” 说的是他,没有错。宋随意怔的时候,那两个女人洗完手边说边笑走出卫生间走远了。 听外人这些话,他家里,至少是个名门,他爷爷,至少是个名人。 他的风华,他别具一格的涵养,都是因为他家的关系,他骨子里流着的杜家血。宋随意走出卫生间的时候,突然感到自己脑子里有些发胀。要陡然消化掉这些消息,不知是不是刚好吃饱喝足的关系,血液都留在了胃肠里,脑子反而缺氧了。 不知不觉中,走回到了他家里人都在的雅间。 似乎他这时候不在雅间,宋随意下意识地停下了脚,靠在雅间门边上,听里头传出来的细声。 他们家人说话,一个个的声音,和他一样,都是非常斯文的斯文人。她自终,听不见有一句像翠姐他们那样爆粗口的话。 比如他姨妈王淑芬,说话的声音,永远是充满笑意和好意,如沐春风的样子,偶尔略带忧愁,满腹慈母心肠。 王淑芬在和杜父说话:“姐夫,我有几句话必须先提醒你和我大姐,再怎样,现在的年轻人不比我们那时候,越说不好,他们越不听。” 杜父道:“我没有说——” “什么没有说?”王淑芬笑,“你刚才那个表情,要不是我打断,你都被玉清看出来了。你是不满她开什么花店吧。那也是,一般人家,想自己创业也就算了。但是,说起来,创业做的是商业的事,在姐夫看来,是不务正业,庸俗,是不?杜家里,别说杜家,就我们王家,哪有媳妇自己在外面经商的。哪个不是找一份正当工作,一边在家里相夫教子的。这才是中国的优良传统。女人经商,少不了在外拈花惹草。” 杜父像是吸了口大气,想反驳对方,但是一时找不到话,于是矛头指向了杜母:“你怎么不说话?” 杜母放下茶杯,道:“你不是嫌弃我话多吗?多管儿子的闲事。” “哎哎——”王淑芬立马打断他们夫妇俩吵架,说,“姐夫,这事儿真不怪我大姐,要怪,都得从那个姓许的媒人说起。” ☆、【59】谁都不要(芫荽) “许媒人?” “是,姐夫。”王淑芬说,“我是不知道我姐最后怎么给找的这个许太太来帮玉清找对象。” 听到妹妹这样说,杜母脸上闪过一抹不悦了,道:“之前,我多方打听,没有人说这个人不好的,都是说这个人忠厚老实。” “结果怎样,被坑了吧。”王淑芬说完这话,看姐姐要瞪眼了,急忙改口,“不管怎样,姐肯定是为了玉清好,所以,是这个人骗了姐。” “你们说的是什么?”听到现在,杜父还是没有能听不出个所以然。 “是这样的,姐夫。那个许太太,把介绍给玉清的那个女孩照片给姐看过,那天我在,帮姐过目,结果我今天一看,玉清带来的这个女孩,和我看照片里的那个女孩完全不一样。条件差的太远了。许太太原先说的那个女孩,是电视台记者,远近闻名的美女台花,不知道多少人追,和玉清相配的话,绝对是合乎条件,没有的说。” “既然这样?”杜父终于听出了蹊跷,“你们说,那个许太太在中间做了什么事?” “她在中间做了什么事。据后来,我们了解,那个我们本来看中的姑娘,是现在这个姑娘的姐姐。她姐姐的家人说,是许太太可能从中收了这姑娘什么好处,瞒着他们家,让这个姑娘代替她姐姐和玉清相亲。只能说,这个姑娘算是心狠手辣的了。她姐姐之前不是知道了真相后悲伤欲绝,指责这个妹妹抢了人吗?为这事儿,她姐姐气得病倒了。昨天,她姐姐刚出院。” 杜父吃惊到手里拿的杯子从手里落了下来:“你说小宋是这样的人——不太可能吧。” “可能不可能,会不会哪些人说谎?姐夫,这个我不知道,我只是把我了解到的,和姐夫说了。是想让姐夫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 “就是——”王淑芬说到这儿貌似往门口警惕地望了一下,见没有什么动静继续说,“姐夫,事情既然已经如此了,你千万别犯傻。” “我犯什么傻了?”杜父纳闷地说。 “首先,现在这个姑娘,是玉清带回来的。玉清摆明了态度的。现在的年轻人,你越反对,他越喜欢。所以,我来之前,才和我姐通过电话。我说,今天玉清突然说要把人带来,肯定是有问题的了。叫我姐千万别犯傻。” 杜父一听,沉了声音:“他们既然都领证了,身为父母,能怎样?” “这样想就对了。姐夫。”王淑芬说着拉了下身旁的姐姐杜母,“姐夫之前不是还责备我姐吗?我姐什么人,难道真能因为对方条件不好,然后反对他们两个在一起吗?现在是什么年代了,我姐能是这样不晓道理的人?姐夫你娶的老婆能是这样的人吗?你和我姐都一块生活多少年了。” 杜父听着这些话,沉静着。 在妹妹的催促下,杜母对丈夫开了口:“既然我妹妹替我打开这个口了,这几天,你我都不说话,为了玉清的事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说实话,要不是因为知道其中有这么点事儿。我也不会说三道四的。要是我真嫌弃她家境不好,怎么会一开始是挑中她家里的姐姐呢?” “我明白了。”杜父道,一张脸低沉。 王淑芬和自己姐姐对下眼,接着,突然起身走到了小姑娘杜艺雯后面,一把搂住杜艺雯的小肩头,道:“你平常话儿不是很多吗,小麻雀?怎么不说话了?”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杜艺雯在长辈面前规矩地说。 “没事了,现在你可以开口了。你怎么想的,小宝贝?”王淑芬一边问,一边对着杜父杜母使眼色,眼神里的意味说的是:小孩子不会撒谎,小孩子看人觉得什么样,才真正叫做真。 对方这个眼神,杜父接到了,于是身体稍微前倾仿佛打算仔细聆听小孙女的意见。 杜艺雯对着王淑芬白了白小眼睛,道:“老姨,你不厚道。我不想做这个坏人。” “我怎么叫你做坏人了?”王淑芬像是不解地对着小姑娘问。 “谁都可以看出来呀。我二叔迷恋我二婶,能听得进谁说话?所以,我要使劲儿赞美二婶,我不想二叔厌了我。”杜艺雯有模有样地照着大人的口气说着。 王淑芬伸出的手指差点又捏起了她的小鼻梁,笑道:“你这个小妖精,只想着讨你二叔喜欢呀。你们老师没有教过你们忠言逆耳吗?” “忠言对爱情没有用。这也是大人们说的,说是荷尔蒙作用。可我不担心,因为我二叔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只不过是因为之前二叔去了其它地方,太久没有看见女人了。二叔现在回来了,和以前一样,会有许多女人喜欢我二叔的。二叔慢慢会明白,什么样的女人才真正配得上他。” 小姑娘几句话,再次逗得几个长辈眼里含笑。 因为说出了其他人要说的话,不会儿,看大人们的表情知道自己说漏嘴了,杜艺雯不高兴地冲王淑芬嘟嘴瞪小眼睛的:“老姨,你真坏。你让我爸支使二叔出去,为的是套我说话是不是?” “你这张小嘴胡说什么呀?”王淑芬脸上的笑容像是从来没有丢失过,“你爸不在,可你妈不是在这吗?你爷爷奶奶都在这,谁敢欺负你这个小祖宗,我不敢。” 这桌子上,似乎只有一个唐湘怜,自始自终没有一句表情,只看桌子。 餐桌中间留下残羹,白色的瓷盘上只余下些没人愿意吃的配菜——芫荽。跟着妈妈的目光望过去的杜艺雯,突然想:她这个二婶,岂不是和芫荽很像? 众人想起了好像时间过的挺久的了。 王淑芬就此推了下小姑娘杜艺雯的肩头:“去看看,是不是你爸他们回来了?” 杜艺雯跳下椅子,跑到门口探出小脑袋左右看看,不会儿,掉头对大人们说:“真是我爸和二叔。” ☆、【60】这里不是适合你的地方(野草) 走回来的杜博芮,在前面帮弟弟杜玉清打开门,进来对他们说:“玉清帮几个老人点了一些茶点,他们打包后送过来后就可以带回家了。” 杜玉清进来以后,第一眼望到了宋随意坐的那把椅子,见没人,显出了一丝意外。 他这个眼神,在场其他人看得清清楚楚。于是有些人担心起来说:“小宋貌似去了挺久了。” “我去看看。”说这话的杜玉清,转过身要出门。 王淑芬站了起来,喊:“玉清,你坐着,我去看。人家上的女卫生间,你进不去。” 被他人用手臂拦着的杜玉清,只能看在他面前匆匆走出雅间的王淑芬。 * 突然接到宋思露的电话,宋随意走到了酒楼里比较宽敞的厅堂接听,那里信号相对较好。 宋思露说:“姐,我今天白天没有上班,所以不知道。到了晚上回来,才听说宋婷婷走了,她和大婶是昨晚离开的医院,这事是不是有点儿鬼?” 说这话的宋思露,语气里流露出满满的忧愁和惆怅。 这个妹妹,性情有点像杞人忧天的林黛玉。宋随意安慰她说:“不怕,谁做了亏心事,到最终,内心里谁最清楚。” “姐,你这是看得开。”宋思露叹气,她没有宋随意海阔天空的胸怀。在她眼里,不知道是不是在医院呆久了,而且遇到那么个吴俊泽以后,能体会到了这个世界很残酷。 “不看开能怎样?”宋随意说,“坏人,才像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好人,是像野草里长出来的树,艰难而立。” 宋思露没有听完她的话,被同事叫到,说:“姐,我有事,回头再说。” 第32节 对面挂了电话,宋随意低头,眉头有些紧锁。别看她刚才和妹妹宋思露说得好像风轻云淡,实则上,情况可能远比宋思露想的更严峻。 漫不经心走那几步,没有想到正对面差点儿撞上个人。宋随意抬头,突见一张有点儿熟悉的男人的脸。 只听那男人高傲的口气说:“宋小姐,是叫做宋随意?好随意的名字。” 宋随意看着对方那对桀骜不驯的眉宇,骤然想起了对方是谁:“方先生?” “记得我?我以为你早把我忘记了,毕竟那天我们两个之间闹得并不愉快。”方永澳一条腿交在另一条长腿前面,身后挨着楼梯口的扶栏。他对着她说话的距离以及这般随意的姿态动作,在外人看来,至少像是一对彼此很熟悉的人在说话。 宋随意警戒地退了半步:“方先生在这儿——” “我和朋友来吃饭。你呢,宋小姐,来见男朋友的家长?” 这人知道她这么多事?为什么?调查她?宋随意感到一些惊讶。这么个人,只看其外表和衣装,都知道是个贵人。而且只有贵人才能来到花凤楼就餐。 一个有权贵背景的男人,注意她做什么? “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这些吗?”对方的视线鹰隼一样眯着掠过她脸上,“不得不说,我们两个好像有点儿缘分。今天在百货大楼碰见你和你男人买东西,是准备送你公公婆婆的礼物?” 这男人管的闲事是不是太多了。 宋随意冷着声音说:“如果方先生是因为上回花店的事——” “你说对了。就是上回花店的事。”方永澳的指头一指。 宋随意心底里骤然升起一股恼火:这真是个令人讨厌的男人,龌蹉,小气,有钱居然心胸这么狭窄。只不过把他扔掉的花捡起来,都能惦记一辈子。 转身就走,宋随意不认为需要和这种人多一句废话。 她转身走了两步,后面那人跋扈飞扬不可一世的声音不依不挠地对着她说:“宋小姐,算好心提醒你。你似乎不太适合呆在这个地方。” 宋随意头也不回。 “不问我原因吗?”见她没有生气转身,方永澳好像一边吃惊一边追道,“可能有人刚刚拍到我和你在说话。” 照他这个说法,这花凤楼里,说是文雅高雅人士才能进出的地方,可实际上,像他这样的人都能自如进出,可想而知,所谓的高雅人士不过也就是—— 宋随意眼神望着前面不知何时已经半敞开了门的雅间。 雅间里,王淑芬先回来了,对其余等待答案的人说:“我找到她了,小宋是在和一个朋友说话。” “朋友,什么朋友?”杜母惊讶的表情大概是在说,像宋随意这样的人竟然能在花凤楼里有朋友。 王淑芬走回到姐姐旁边,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道:“应该是她的朋友。玉清,你看是不是?” 跟随她手里的手机一转,对着公众,所有人大大小小看清楚了手机里的照片。是一对挨着说话,好像十分亲密的男女。不用太难辨认,众人一眼可以看出,女的是宋随意,而男的,年轻并且风流倜傥。 杜父的脸色当即暗了下来。 杜母喊道:“这人是谁呀?” 杜博芮的脸上闪过一抹慌措,这样的情况可以说是他和杜玉清都前所未料的。当他转过头去看杜玉清时,杜玉清的面容一如往常,沉静,平稳,好像玉雕一样。 这时候,门外面走进来了一个人影。看见是谁进来了,王淑芳马上把自己的手机收入了口袋里。 宋随意像是没有注意到屋里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径直低着脑袋走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 其他人看着她这个姿态,好像都很吃惊她怎么能这样若无其事。 被杜母使了眼色的王淑芬,咳嗽一声问:“小宋,你刚才去哪里了?” 宋随意仿佛才回过神,抬起头说:“去了卫生间。” “去了这么久?难道是肚子不舒服?” 听见“不舒服”三个字,他的目光转过来看着她。接着,宋随意听到他的声音低声说:“哪里不舒服吗?” 宋随意心头蓦然浮现出一抹酸热,摇摇头:“没有。” “为什么去那么久?”对面的王淑芬追问。 ☆、【61】清水豆腐花 “出来卫生间后,接到我妹妹的电话。”宋随意说。 “不是遇到个朋友吗?” “遇到朋友?”宋随意的脸上露出了些不解,“我第一次来这里,没有朋友在这里,阿姨。” 王淑芬愣了下,好像没有料到她原来能这么能扛。 旁边的杜母明显忍不住了,插入嘴说:“刚才,见你久久没有回来,我们只好让人去找你,结果看见你和一个人在说话。” “哦——”宋随意仿佛恍然大悟,说,“阿姨,那不是我朋友。实际上这个人,是打算找我算账的。” “找你算账?” “是。他上回到我们花店买花,买了花直接扔进垃圾桶里。我是个爱花的人,怎忍心见好好的花被他这样折腾,有钱也不能任性践踏花草,你说是不是,阿姨?我说了他几句,没想到他惦记上了这事儿了。”宋随意原原本本地说出整件事的经过,一脸的表情真诚。 这下不止王淑芬愣了,杜母也愣了。 全场片刻间全安静了下来。只听突然,一道隐约的笑声,让杜母望向了对面的儿子。杜玉清那张向来清净恬淡的嘴角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弯起,杜母的眼神看着儿子这个神情顿时沉了几分。 王淑芬责怪地瞟了眼自己姐姐:叫你别心急,你偏心急!这下可好,差点把我都给兜出去了。 杜父看看表,问大儿子说:“结账了没有?” “结完了。玉清说由他请客。”杜博芮实话禀告父母。 “玉清——”杜父听完这话,俨然不太高兴,应该是疼惜二儿子花钱。想他这个儿子本来就是该被人照顾的。 杜玉清面目严谨,回父亲话:“爸,我现在是成家的人了,我自己也能赚钱。这饭,合情合理,是该由我来宴请爸妈。” 听儿子坚持,杜父只得无奈,回头之间,是向宋随意望了过去。 宋随意碰上公公的眼神,道:“叔叔?” 只听这个公公,用一种语重心长的口气对她提点着:“玉清赚的是公家的钱,钱不多,因为他心肠软,大都捐给有需要帮助的人了。” 明白了公公的言外之意,宋随意说:“叔叔您放心,我和杜大哥都是不会乱花钱的人。我爸从小教我,持家要勤俭。” 对于她这话,杜父也不知道信了几分,只是点点头。 吃完饭,见没有什么事了,大家于是分批离开。王淑芬和自己丈夫,驾驶自己的车来,和杜母杜父道别说:“姐,姐夫,那我们先走。” “行,有空多来坐坐。”杜父这话主要对着老婆的妹婿说话。 宋随意这才想起来,他的姨父身材敦厚,性格貌似也是个沉稳人,不爱说话的。由始至终,都是王淑芬说的多。 杜博芮开了一辆suv过来,可以容纳两家人的人数,转头对弟弟交代:“你开车送小宋回家。我送爸妈回去。” 见是如此,杜玉清点头:“麻烦大哥了。开车一路小心。” 杜父杜母一块拉着小孙女杜艺雯的手先去酒楼门口等着上车。 杜博芮按了电梯让弟弟和弟媳先走,自己才和太太唐湘怜到酒楼的服务处拎那些给老人们带回家里的点心。 路上,杜博芮突然问起太太:“我和玉清去结账的时候,有发生什么事吗?” “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你回来不是都知道了吗?”唐湘怜一副淡漠的口吻说。 杜博芮因她这个口气,看了她一下。 唐湘怜的脸面不改色。 离开了他的家人,宋随意跟他回到停车场的时候,感觉到一阵风陡然迎面扑来。 “冷吗?”他打开车门,回头见她身体一丝在风里瑟缩的样子,不由紧了眉头。 “不冷。”宋随意摇摇头。 坐进他车里后,感觉好了些。他怕她着凉,不敢打开车里的空调,而是降下了车窗通气。 车子开出花凤楼以后,他提起:“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我爸他——”宋随意想着,“我要打电话问问他。上次通电话,他说过,这个工程可能需要两三个月。” 听完她这话,他没有说话,好像在思考些什么。 宋随意喉咙里有些干,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在花凤楼吃的东西有点过咸了。她吃东西向来清淡,清淡到人家放一勺盐,她只需要半勺盐。 想到这儿,她转头问了他一句:“杜大哥喜欢川菜?杜大哥难道在四川呆过?” 哪知道她这话,好像被他早料到了似的。他淡泊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高深的弧度,说:“怎么,听雯雯说了一句,真以为她嘴里说的都是真的了?” “不是吗?”她的表情表现出非常的惊讶。那个小姑娘拿这事来骗她,问题是杜艺雯编造这种谎话骗她做什么,没有理由呀。 他的嘴角再次淡淡地勾勾:“你认为她能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吗?” 听到了他这句所以然的根源以后,宋随意差点失笑。什么才叫做腹黑的人,她似乎有一点点明白了。 “杜大哥,你——”她微吐的云息,有点儿纠结的口气,仿佛不知道怎么形容他才好。那不是他小侄女吗?他这样温柔的一个大夫,没有理由对一个小姑娘耍什么心眼吧。 对此,他的语气里流露出了一丝无奈:“她从来也没有和我说过她认为我喜欢吃麻辣豆腐。我这是今天第一次听她说。” 也就是说,他是没想过和一个小女孩过不去,更何况那是自己大哥的女儿,这不忍着让着,没有当众扫小女孩的脸。 “可她会这么想,总是有什么原因吧——”宋随意绞着眉头说。 他说:“可能是因为有一次,学校里有个课题组叫我帮忙,让我带了一堆新培育出来的花椒,想实验下味道如何。我想来想去,做麻辣豆腐最简单,所以连续几天吃的麻辣豆腐。” “花椒?” “是,花椒可以治病,这个你知道的。” “这样说的话,杜大哥喜欢什么呢?”宋随意陡然问出这个她内心里最想知道的事情,不由自个儿给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如果他连对自己的侄女都保持自己的神秘,会和她说吗? 他的眼角,像是有意无意地掠过了她那张脸,嘴角含着笑意说:“我喜欢吃清水豆腐花。” 宋随意只知道被他那记微含深意的眼神一看,腾的红了脸。 ☆、【62】婚前婚后(桃花) 趁他去洗澡的时候,宋随意在厨房里找出了今天在超市买的一些食材,准备着明天让他带去医院的饭盒。里面,正好有她今天阴差阳错买回来的几块豆腐。本来,她是打算拿豆腐做个鱼头豆腐汤的,既然他说了他喜欢吃什么样的豆腐,她照着他喜欢的做就行了。 第33节 打开电饭煲按了定时煮饭,宋随意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床送来了,也安装好了,今晚开始,她可以不必要和他睡一张床。可不知为何,一想到这里,她心里突然一阵落空感。 昨晚上在他房间睡时她是那样的忐忑,今晚上不在他那里睡,她反而失落感十足。拿拳头捶了下自己的额头,宋随意觉得自己真好笑。 后来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去睡的,她是自己躺倒在床上以后,一睡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幸好有闹钟,否则她都不知道醒。匆匆起来,在厨房做起早餐和午饭的饭盒。 结果,他六点起来,看见她在厨房里走来走去貌似忙活了很久了,感到吃惊:“随意。” 一听见他声音,她好像兔子一样跳转身,两只手放在身后把桌子上的饭盒捂住,冲他笑了笑:“杜大哥,你醒了?好早,不多睡会儿。”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 只见他的脸色露出了一丝严峻的意味,宋随意捂住饭盒的手更加抓紧了。 “你大清早起这么早做什么?”他仿佛没有看见她的小动作,先看着厨房里的挂钟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钟点,“我说过家务活平分的,今早上轮到我做饭。” “没有关系,我喜欢做饭。”宋随意快速地说这几句话时,舌头都闪到了,咂了下,真疼。 掠到她脸上的表情,他走了过来,到她面前,一只手腾出来抓到她下巴上。 宋随意没动,任他那带了一丝冰凉的指尖捏着她下巴颌向上抬了抬。 “疼吗?”他问,温柔的声音仿佛帮她捏着那股疼。 她微微点了点头。 “好像舌头咬破了。”他看到了她张开嘴巴的瞬间里头那条破皮的舌头,眼里于是带了一抹无奈的疼惜,“拿点红糖抹一抹。” “是,我知道。”由于咬破了嘴巴,她说话都变得断断续续的。 他让她不要动,擦过她身旁弯下腰,打开了她左下方的橱柜,拿出了里头放着的一瓶红糖。 此刻,宋随意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了。只看他弯腰起身的,这一上一下,岂不是把她身后藏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眼珠子乌溜溜地看着他。 他直起身,把红糖的玻璃罐子放到了她身旁的厨房台面上,打开盖子,道:“来,你用手拿一点抹到舌头上。” 难道他没有看见?宋随意迟疑着,手指头伸出去蘸了点他倒出在盘子里的红糖,放到了自己疼痛的舌头上。 “含着,不要说话,知道吗?” 她点点头。 紧接,他转过身,去看她放在灶火上正在熬煮的粥水。 宋随意见他背过身去后,赶紧把饭盒放进了保温袋子里,放入了其中一个橱柜。做完这一切时,她的额头泌出了层汗。 做贼心虚的感觉真不好。她抹着额头上的汗时想。 “随意。” “哎。”她猛地转回身,又是一阵紧张。 他说:“你不用说话,听我说就好了。” 她不说话了。 “随意,我们医院里,有统一的工作餐。” 他看见了!沮丧瞬间从她脸上涌了出来。 “但是,我很高兴你给我准备午饭,我会把它带过去的。” 宋随意从低头再抬起脸,望着他站在那的背影,心头突然哪儿痒的很。那一瞬间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和冲动,大概是想着,她倒追过他,也积极上过他的床,此等“不要脸皮无耻的事”她都做了,能有什么害怕的。 扑一下。 他身体一僵,感觉一双细嫩无骨的手抱在了他胸头上,那阵子柔酥的感觉令他整个喉咙都发紧了起来。 “谢谢你,杜大哥。我做的不好,你,你随便吃。”她的头靠着他宽阔的背,低低声说,几乎是埋在了他衣服里说话的样子。 他低头,慢慢地握住她的两只手,嘴角上浮现出清浅的酒窝。 * 他按点去上班了。她在家里收拾了会儿,到了快九点钟的时候,才去了花店。 到了花店,看花店的门已经开了。柳晴在店里忙活着。 宋随意钻进拉闸门里,喊:“晴姐,你怎么在这?不是说好今天有我回来吗?你不陪佳佳?” 柳晴回头看她一眼,低头继续忙着记账,道:“佳佳在医院里,有医生有护士,她不乱跑,不怕。而且,明天要出院了。” “这么快,不是才住了几天?”宋随意走到她身边说,“佳佳的病好了吗?要不,我回头再问问杜大哥有关佳佳的情况。” 听到她提起了杜玉清,柳晴转过头打量着她:“怎样?昨晚上不是和他去见他父母了?” 宋随意的脸一下子沉静了下来。 柳晴抓住了她脸上刹那而过的表情,仿佛感同身受:“做爸妈的女儿,被爸妈百般疼爱。做了人家的媳妇后,才知道,女人其实生来就是命苦。” “晴姐。”感觉柳晴这话里话中有话,宋随意疑问。 “没有什么。”柳晴说,“你看我,现在不是和佳佳过得好好的吗?这女人,说起来,靠男人靠不住,只能靠自己。你现在和他刚结婚,蜜月期体会不到。” 宋随意想说,他不是那样的人,但是,只怕这话触动到柳晴的伤口。 柳晴的手把在她肩膀上握了下,没有再往下说,道:“还是要替我谢谢杜医生。” “嗯。他会说,这是他的本职工作,不用谢的。”这点她很了解他。 柳晴的嘴贴在她耳畔上:“你这个男朋友,长得太招女人喜欢了,你自己小心点。” 宋随意想起了去他的医院里,那些护士们看他的眼神。 他呢,有时是像一朵桃花,哪怕残了半叶,都是一朵耀眼的桃花。 柳晴说起了正事:“随意,我接了个大客户的订单。” ☆、【63】启程(又见黄玫瑰) 一提到赚钱,柳晴神采奕奕:“如果这活儿能接下来,说不定能赚上个上百万。” “什么大客户?”听说有上百万的目标,宋随意一样起了劲儿,走近柳晴追着问。 柳晴眼睛都笑眯了起来,指着她鼻子说:“瞧吧,你和我一样是个财迷。” “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的,只要是我自己赚的。” “我和你想的一样。” 两个人说笑着,走到了柜台后面,拉起了门。柳晴神秘兮兮地把一份合同从自己包里拿了出来:“就这个,前两天才有人介绍来的,一个朋友介绍的,说是他家老板,对我们店里的服务特别感兴趣。” “不是对我们花店的花感兴趣吗?”宋随意问。 “花,哪家店可能都有。但是,开花店,卖的就是服务。” 宋随意琢磨琢磨她这话。 柳晴说:“说实话,这活儿要是没有你,我真不敢接。” “怎么了?” “对方要求,不是我们把花苗送过去就可以的,要有长时间的售后服务。论卖花,或许我在行,论种花,我哪有你专业。” 宋随意翻看合同上写的对方企业名字:振岳集团。 知道他工作忙,答应过了柳晴问问佳佳的情况,宋随意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才打了电话过去。 等待他听电话的滴滴声中,她的心扑通扑通跳着,想他不知道打开了她准备的饭盒没有。他早上拎走的时候,直接拎的保温袋,没有打开看过。 那些饭菜,中午可得找个微波炉温热一下才可以吃。 听对面响了快十下的时候,才咔一声,他接了电话。 宋随意张开嘴唇。 “随意,不好意思,我这里正忙,等会儿再给你电话。” 他的声音传了过来以后,她才突然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说:“没事,杜大哥,你忙,我只是想问问——” “问什么?” “佳佳她——” “等会儿再说,好吗?” “行,行。”她猛点头,差点再闪了次舌头。 电话对面嘈杂的声音,让她可以想象到他周边无数人繁忙的身影。紧接,没有等她再说一句记得把饭热了再吃饭,他对面断了线。 他是个大忙人,真的很忙。 她捏着手里断了电话线的手机想着。 柳晴提了袋子,要带饭去给医院里的女儿。宋随意起身,柳晴拦住她说:“你留在店里吧,不然这里一直没有人也不好。” 宋随意知道,这家花店是柳晴她们母女俩所有的生计来源,包括这次柳佳佳住院。说是有他帮忙办了入院手续,可是这个病人的费用花销,绝对不小。 住几天院而已,光是检查和用药,已经花掉近一万块了,而且佳佳不是城市户口,不能买社保,不能报销,全靠柳晴的收入解决。 “晴姐,你陪佳佳多一点吧,不用急着回来,这里我会看着的。”宋随意送她到门口时说。 柳晴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她时,一丝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有说,走出花店去搭车。 宋随意目送她去坐地铁的身影,想着她刚才那个表情,不由想到自己脸上那抹想跟着她去医院然后可以看见他的欲望那么强烈。 像柳晴说的,蜜月期呀。宋随意赶紧转回身,找事儿做,不能整天想着他,这哪能行。她可没有忘记昨天那些人怎么说的她。 忙活了一阵以后,她叫了个外卖一个人在花店里吃饭盒时,见有个人走进了花店里。歇下筷子,她起身走过去迎客。 “你好,阿姨,有喜欢的花吗?” 走进花店里,在花店里好像寻找着什么东西的五十几岁的妇女,听到声音回头,目光落到宋随意脸上带了几分怀疑:“你是这里的员工?” “是的,阿姨。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这么年轻,毕业了吗?”老阿姨提了提老花眼镜问。 第34节 宋随意只觉奇怪,现在莫非客户们都讲究起卖花人的年纪了。 “阿姨,我学的是花艺专业。” 听着她如此自信地表态自己,老阿姨从头到脚看了她一圈:“你跟谁学的?” “大学。” “哦,大学生。”对方说完这话,没有再看她,自己在店里走着。 宋随意见状,站在了旁边等。 对方最终在一束黄玫腿那里停了下来。 宋随意一看,那刚好是上回方永澳扔掉后被她重新捡回来的花,于是走了上去说:“阿姨,这个花——” “这个多少钱?” “不好意思,这个不卖,阿姨。”宋随意不可能把人家扔掉的花卖给其他人,那不厚道。 对方的眼睛像是奇怪地在她脸上瞟了过去,接着,看见了柳晴没有放回抽屉里给宋随意看的那份合同。 宋随意顺着对方的目光望到了合同,心里忽然冒出了个想法,道:“阿姨,您是——” “有人给我介绍了这里,所以我过来看看。莫非是你,要来给我们董事长的办公室做花卉设计吗?” 宋随意愣了下,只知道之前柳晴说的,以及合同里写的,都没有写到是去给人家公司老板的办公室做花卉摆设。 老阿姨双手交放在了自己身前,转过身正面带着审视看着宋随意。 宋随意看对方衣着得体,气质高雅,心里开始琢磨这人是在对方公司里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如果真的是你,有自信吗?”对方问这话的口气里,明显带了几分高傲的质疑。 宋随意内心里因此被激了下,她虽然年轻,没毕业,可是,她不认为自己可以因为这个原因而认输。 “我有自信完成我的工作,不然,我们花店也不会和贵公司签订了合同。”宋随意认认真真地回答说。 对于她这个回答,对方的手指摸了下眼镜架,那抹淡漠的神态好像也不怎么信她这话。 “既然是少爷极力推荐的,那么,给你个机会试试吧。” 少爷?宋随意对于对方这话有点抓不到头脑。 对方先走了出去,花店外面停了辆车。宋随意关上店门,来不及吃完饭,跟随对方上了车。 ☆、【64】抢走(清一色的花) 路上,老阿姨对宋随意介绍自己:“我姓周。” 接下来,对方先给她简单说了下她们现在要去的地方以及她要做的事。 “董事长很忙,每天出差,开会,在自己公司里办公室呆的时间也很少。但是,正因为这样,董事长在办公室的时候,既是要工作,也需要休息,办公室里的环境对于董事长来说是必须讲究的。” 宋随意听着对方口里说的必须两个字,体会到了一丝难题的意味。 对方倒也不打算瞒着她,挑剔的眼神俾倪她道:“实不相瞒,为这事儿,请过了不少花卉园艺师,著名的国外工作室也请过不少,但是,基本上,弄出来的东西,不到两个月,董事长看着就厌烦了。” 有钱是任性。宋随意想起了不可一世的方纨绔。 “总之呢,为这事儿,大家非常头疼。” 听得出来,老阿姨这份工作很不好做。 “阿姨,那么,以前的话——”宋随意试探地插上句话问。 周姨瞄她的眼神,像是在说你这个姑娘貌似有一点小聪明,答她:“两三年前,董事长的办公室是一位老师傅在打理的。但是,那个老师傅年纪高,去世了,这个职位成了空位到现在。” 宋随意眉头紧了紧,可以从中推测到一些原因。有一个已死的大师作品在前面,其余活着的人要去比一个已死的人,谈何容易。 如果把东西做得像以前那位大师的风格,恐怕只会被主人斥责为赤裸裸的抄袭,而且会触动到主人的心里的伤口。但是,如果做得和以前的风格完全不一样,这个主人怕是个怀旧的,念着以前的友人,怎么都不会承认现在的会比以前的好。 就是说,这是一项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于此,周姨对她年轻的资历保持了高度的怀疑,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车子停到了公司大楼门前,宋随意跟随周姨下了车。 抬头一看,眼前的建筑物甚是高大,气势磅礴,是个大集团。难怪柳晴说是个大客户,光是给人家老板整个办公室的花草,都能赚个百万。 她口袋里的手机这时候响了,周姨在前面听见发话了:“董事长的办公区域一般人进不了,属于私人保密区域,有规定,进了董事长的办公区域,一律不得开机。” 宋随意的手指伸入口袋里按掉了手机。 周姨带她坐上电梯,来到了专属楼层。 一个负责守在门前的女秘书走上来和周姨说话。 周姨向对方说:“这个是园艺师宋小姐,这几天让她自由进出这里给董事长摆花。” 女秘书认清楚了宋随意的脸,放了宋随意进门。 董事长办公室的门的钥匙,只有周姨有。周姨打开办公室的门以后,见里面的面积有两个篮球场的面积大。宽敞广袤的空间里,却是几乎空荡荡的,没有什么摆设。除了办公室常备的办公桌一个书柜。 宋随意浏览一圈后,看到左侧角落里凌乱的一些花盆,以及花盆里几乎凋谢光了的花。让她感到一丝意外的是,仅看那些凋落在地上的花瓣来看,基本清一色都是黄色的花。 这里的主人,很喜欢黄色花? 周姨也发现了那堆花盆,说:“这是上次的花卉师留下来的。我看没有什么用了,你等会儿一块处理了。” 宋随意问:“周姨的意思是,现在就——” “当然了。”周姨提高那副高傲的嗓子,“董事长下个星期回来马上要用到这个办公室,要是看到这里乱糟糟的,能行吗?我之前问你,你不是说很有信心?” 说着,周姨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好像在说,你现在要是打退堂鼓,还来得及。 宋随意是不可能打退堂鼓的,想想柳晴高兴的样子,住院正需要钱治病的柳佳佳。咬了咬牙,宋随意道:“我明白了。” “你真明白?这几天的时间里,你必须把这里弄出个有模有样来,并且要让董事长点头满意,否则一分钱我们都不会支付给你的。” 对方这幅挑衅,宋随意只是淡定地忽略掉,说:“让客户满意才收钱,是我们花店服务的标准。” 周姨于是冷冷地扫过她年轻但是出乎意料沉得住气的脸,说:“每天早上七点钟,我会准时让这里的人把门打开。你想什么时候走,那就随你了。” 要在这里加班,已经成了定局。 宋随意吸口气,把两只袖管卷了卷:恐怕光是把这里剩余的垃圾收拾掉,都要花费她这一天的时间了。 * 医院里,宋思露匆匆忙忙从宿舍里跑回了医院,看到李谦峰在跑了过去,叫:“前辈。” 李谦峰回头看到她,说起她:“你这么久才到?” “今天不是星期天吗?”宋思露抹着头顶上的汗说。 “医生有分星期六星期天的吗?” 宋思露顾不上听他说话,只看值班室里几乎所有人都回来了,无论是一般的实习生,或是教授,不禁有些吃惊:“教授怎么也回来了?” “哎,我怎么说你好呢?”李谦峰把她拉到角落里去,“你好像到现在都不在状态。你想想,能让教授们回来只有谁。” “院长?”宋思露这么问时,刚好见着医院的院长从走廊里走了过来。 所有人因此起身。 杜玉清、吴俊泽等教授站在了前面迎接。 宋思露其他人后面眺望,在看到院长后面跟了个宋婷婷时,心头乍的一跳。 怎么这个宋婷婷又来了? 宋婷婷跟着院长站定了脚步,目光望到杜玉清脸上,嘴角扬了扬。 院长对其他人说:“宋记者这回是来探访vip客户的,你们给她安排一下。” 宋思露忧愁地看了看杜玉清的背影,又看了看宋婷婷。没想到站在前面的吴俊泽突然回头喊了她一声:“你过来,宋医生。” 无奈,宋思露走了上去:“吴教授。” “你带宋记者去vip客户病房吧。” “我?”宋思露疑问的时候,见对面宋婷婷听了这话拿了一记犀利的眼神看她。 吴某人可不管她意见,把宋婷婷扔给了她就是了。 宋思露走到宋婷婷面前。 宋婷婷突然冲她诡异地勾了下嘴角,贴到她面前说:“我再给你个机会,选她,还是选我?” 宋思露大张了下眼睛。 “你想清楚了。她什么都没有。不要以为,她跟了那个男人,那男人的家人能接受她。”宋婷婷笑着拍拍宋思露的肩头,“等会儿,我带你见见世面,你再决定也不迟。” 总之,她要把宋随意身边的人全部一个不留地抢走! ☆、【65】原来是他(荷花) 把花盆里的泥土倒出来,不要浪费了,花盆叠放在一起,也不可以浪费了。连那些凋落的花瓣,宋随意一样舍不得扔掉,一片片捡起来。 不知不觉,时间过得飞快。外面人走的声音她都没有听见。落地窗外夜幕降临,她也浑然不觉。 直到她把垃圾集中起来以后,准备把这些垃圾清理掉时,走到走廊里和留守的值班人员商量。 “收垃圾的清洁工应该下班了,现在快八点了。”原先周姨打招呼的女秘书早下班了,值班的男保安给她指了下表钟。 宋随意一看,真是八点,于是说:“有手推车吗?我自己弄下去。” “有一部。” 对着保安指的方向,宋随意找到了一部人家施工单位用的那种铁的小推车,对于她这个女孩子来说,这种东西明显偏重。 她双手握着推车扶手,歪歪扭扭地推到了办公室的门口。因为办公室里头铺着是昂贵的地板,她不可能把小推车推进去会损坏地步的,只能是把垃圾用手自己慢慢搬出来放到车上了。光是挪这个垃圾,花了她半个钟头。 此时她没有吃晚饭,中午又没有吃饱,早已累得满头大汗,肚子里咕咕咕地叫。可这点收尾的活必须干完,否则明天给人看见又会质疑她们花店的工作效率。 第35节 宋随意咬着牙,把最后一袋垃圾放上了车,瞬间全身像虚脱一样差点坐在了车上。但是她不能停下脚步,马不停蹄地推着手推车进了电梯。 电梯往下走了几层,叮咚一声停了下来。 听电梯门口几个人说话的声音传进来说。 “方董,这么晚还没有回家吗?方董工作勤奋,董事长要是知道的话——”说这话的人,语气于对方十分恭敬,像是个拍马屁的下属。 宋随意正想莫非遇到了这个公司的大领导。这电梯门一开,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是方纨绔! 方永澳一只手插着白色休闲裤的裤袋,上身一件蓝色的衬衫,眼戴墨镜,不可一世的模样儿彰显无疑。 其余人围在他四周,全是一幅谦恭的姿态。 方永澳摘下了墨镜,转头,望到了电梯里的宋随意脸上,略带邪恶的嘴角一勾。 宋随意只看他这个眼神神气,登时想起了周姨口里的少爷两个字。 巧合吗?不! 一股怒火在宋随意心头猛地烧了起来,她伸手去按电梯的门。 眼看电梯门突然要关上,电梯门口几个人一阵手忙脚乱。门关到一半的时候骤然停止。宋随意一看,这个不可一世的少爷那条腿刚好挡在了电梯门口的关口上。 “你做什么呢!”方永澳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冲着宋随意咆哮了起来,“你是哪个部门的?新来的吗?!连进公司的基本礼貌都没有人教吗?” 宋随意冷冷道:“我不是这个公司的职工。”打死她都不会进这家公司。 “你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怎么会在这里?” “王部长,稍安勿躁。” 听见方永澳出声,中年男人停住了声音,转身对着他毕恭毕敬地说:“少爷。这个员工不知道哪个部门的,我会查出来的。” “不用。她说的没错,她不是这家公司的员工。” 伴随他这句话,宋随意心里可以百分百肯定这是怎么回事了:这个心胸狭窄到连一根针都挤不进去的男人,竟然设套给晴姐和她! “宋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拨着额头风流的刘海,他对着她眯着双鹰隼的眸子说,“我们这是第几次见面了呢?” 宋随意冷冷的脸侧到一边,仿佛没有看见他的存在。 “宋小姐,我不是说过吗——”他这话说到半截,突然看到了什么停了声音。 宋随意可老不耐烦了,道:“你们上不上电梯?” “你!”王部长再次愤怒于她这个态度,指着她说,“没有看见方董在这里吗?你不把车先推出来让方董进电梯?——哎,方董——” 方永澳一个人走进了电梯里,对外面几个人说:“你们坐另外的电梯。”说完,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他径直把电梯门的按钮一按。 电梯门合拢。 宋随意回头,看只有他这个人居然敢厚颜无耻地留在这里,道:“方先生不嫌臭吗?” 她推着一车的垃圾呢,手推车里散发出一些糜烂的味道,在电梯里飘溢。 他果然是拿手指捏了下自己的鼻子,却一双眼睛看到她一边小腿上。 宋随意随他的目光望下去,才发现了自己左腿上不知何时划上了一道刮痕。难怪她刚才走路的时候感觉左腿有些疼,原来自己划伤了。 “没有想到,宋小姐,为了我们公司的工作居然能这么卖命。”他吊儿郎当的声音戏谑她。 宋随意冷冷道:“我只是为了钱而已。” “是吗?我本以为宋小姐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对钱这种世俗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 “方先生高看我了。” “既然如此——” 宋随意皱了眉头,见着这个男人突然一只手伸到她旁边的电梯壁上,离她十分相近。她立马警惕地退了半步,直到后背无路可退。 对方的那双眸子仿佛要在她脸上挖出一些什么东西出来,突然张开那张刻薄的嘴唇道:“我给你钱。” 这男人是疯了吗? “你离开那个姓杜的,怎样?” 宋随意冷睨他那张桀骜的俊脸:“你认识我先生?” “你先生?你们结婚了吗?” “当然。” 他脸上貌似冒出了一抹吃惊。 宋随意回头,看着电梯门打开要把车推出去的时候,被他一只手拦住了车头。 “喂,过来!”方永澳冲着外面等着他的那些人说话。 保安,司机,保镖,包括跑步下楼梯的王部长等都上来了,等他发话。 “你们把这车垃圾处理掉。” 宋随意听到他这话瞪了他一下:“方先生——” “你在我们公司因公受伤了,我能让你继续工作吗?”说完,他一把抓住她的手。 其余人愣怔在那儿看着这一幕。 ☆、【66】婆婆的到来(金桔) 宋随意挣脱了下,没有能挣开他的手,被他拽出了电梯,眼睁睁看着她那车垃圾被其他人推走了。这下真惹到她恼火了,伸出的右脚踩到他那只抹了鞋油油亮到发光的黑色皮鞋上。 当即可听见他呻吟,他手稍微放松开。她趁机挣开了他的手,目不斜视往前走去。 身后,传来那些人紧张呵护“小皇帝”的声音:“少爷,您怎样?” “别追——”他说。 宋随意推开了前面的玻璃旋转门,走出了公司大楼。 外面的天色,像化不开的一滩浓墨。路灯星星点点地闪烁。 宋随意离开公司以后,身体虚了,脚上的疼痛上来,疼得她两只脚只能一深一浅地走着。 见路上出租车飞过,她站在路旁用手拦了几下,拦停了一辆车,坐上去,她才记起要找人帮忙处理下伤口。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按下了开机。 看了看短信箱,没有他的来电。恐怕他还在忙着。她拨打起了妹妹宋思露的电话。 宋思露一样没有接她的电话。 忙,都在忙。在这个她最需要人的时候,都在忙。宋随意不由想起当年宋思露学医的时候,宋奶奶说:“当大夫的,不见得就是家里人好。常常是,家人真生病的时候,大夫还在救其他人。” 宋奶奶骄傲于宋思露考上医科大学,但是,对于宋思露学医这事儿,实际上老人家心里并不怎么满意。也不知道宋思露这样怯懦的性子怎么能想到去学医。 宋随意悄然呼出口气,不说宋思露,她现在嫁了个大夫,也没有什么用,只看眼下的情况都知道。 去医院太多人了,于是在家门口附近找了家药店,买了点消毒水和药膏回家自己抹着,除了这样别无办法。 以前不知道,现在才体会到,做大夫的家人,真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到的。 宋随意回到屋里拿药水消毒伤口时,望墙上的钟:十点了。 无消无息,除了她中午为了佳佳的事给他打过那通电话,他说会给她回信,却到现在都没有能回家。按理说,今天星期天,他都这么忙。或许他本来就是这么的忙,昨天他陪了她一天,结果让她有点想入非非得意忘形了。 脑子里有点胡思乱想着,却没有忘记上回他也是有工作说走就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事实。她嫁的是这样一个男人。 没有力气做饭了,喝牛奶加饼干,同时打电话给柳晴。 柳晴在医院里陪女儿过夜,接到她电话,歉意道:“下午没有能回店里。” “没事。晴姐。我只是想告诉你——”说起不小心上了那个方永澳的贼船,宋随意小心掂量口气,不想让自己的事儿影响到柳晴的生计,“那个客户我见到了。这几天可能我不能回花店,说是要给他赶紧整出个花卉设计方案。” “是这样吗?”柳晴的口气里既是意外又肯定是怀着惊喜,“花店的话,我明天带佳佳回去——” “佳佳不是没有好吗?”说到这里,宋随意心里有一点儿抱歉,说,“我问过杜大哥,他说,要等他下去再看看佳佳的情况。他今天比较忙——” 柳晴看来也是有些犹豫让不让女儿现在就出院。 “明天我一定问到他。”宋随意说。 柳晴才放下心的样子。 这个晚上,他没有回家。宋随意第一次体会到,自己嫁了一个可以不回家的男人。 说起来,她和父亲相依为命的时候,和他说的一样,早习惯了宋二叔出差不能回家的事。但是,那毕竟是她爸,不是她老公。这个感觉,还是有那么一点不一样。这种说不清的不一样,让她躺在床上数着绵羊时,总是幻听他是不是像上次回来那样自己静悄悄地打开了家门。 如此一来,不知道梦中醒了几次,甚至跑出到了客厅确定是不是他的身影突然出现,结果,什么都没有。到了早上见着阳光升起,没有等到他回来的影子。 宋随意从床上爬起来,晚上睡的不好,整个脑袋自然是浑浑噩噩的。即便如此,她没有忘记,或许他忙了一晚上要回家,总得吃点东西。 走去厨房,正准备做点什么时,门口咔嗒一声。 有人进屋了。 宋随意从厨房里冲了出去,张开口:杜大哥—— 不是,在门口玄关处弯腰换上拖鞋的女人,是——杜母。 宋随意登时立在那。 “玉清没回来吗?”杜母只见她那抹表情,似乎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论了解这个儿子,杜母肯定比起这个和儿子其实相处时间还很短的儿媳妇了解的多。因此看见儿媳妇此刻的表情,杜母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宋随意冷静冷静,问:“阿姨怎么来了?” “你们刚结婚,听说你妈早不在了,我不来看看怎么行呢?”杜母走进这个屋里,像是自己家一样,完全的若无其事。 这几年儿子不在的时候,这个屋全都是她在代为管理。没有比她更熟悉儿子住的这个地方了。 可是,等她在客厅里随便逛了一圈以后,杜母骤然发现,短短几天她不在这里而已,居然已经有人把她和她儿子苦心经营的这个环境几乎搞到了面目全非。 “电视?”杜母站在了那个巨型电视面前,意外地打量着,“谁买的?” 宋随意看着杜母转回来望在她身上的目光,俨然在指责是不是你怂恿他买的。 不等宋随意回答,杜母回头继续望到了阳台上添置的那些电器:“烘干机都有了。” 第36节 宋随意自从上次去了花凤楼见了杜家人,知道杜家其实并不缺钱。可是,杜家不缺钱不代表杜家人很花钱。 无论是听杜父那天说的话,以及杜母今日这般的态度是不是故意针对,反正,对于现在这个屋里突然多了这么多东西,恐怕她公公婆婆都不是很满意的。 “过日子不是这样过的。”杜母道,那道说不清的眼神又瞥了眼宋随意脸上。 宋随意保持缄默,她总不能和婆婆说,这些东西都是他主张买的。 杜母走到阳台,看到了那盆万年青,说:“我让人弄了盆金桔过来,到时候把这个顺道扔了。” ☆、【67】要妈还是要她 金桔,不是春节才摆吗?当然,有些公司刚开张或是乔迁之喜的时候,为了博个好意头,也会摆放金桔。 问题是,因为这样要把这盆万年青扔了? 刚才始终对于杜母的话不为所动的宋随意,赶紧上前,道:“阿姨,它还活着。” “你说什么?”杜母仿佛在听外星人说话,用奇怪的眼神望起她。 “阿姨,我说的是,它想活着,而且,它能活下来。你不能这样把它扔掉。”宋随意解释。 杜母终究听明白了她说的是一盆看起来已经死了的花草时,眉头一耸,几分不屑:“摆一盆奄奄一息的花在屋里算什么。” “阿姨,我向你保证,它能活下来的。” “你说它能活它就能活?” “阿姨,我是种花的。” 听到她这句,杜母笑了:“对,我都忘了。可是,你不是想做女商人吗?种一盆快要死掉花能赚钱吗?” “它没有死。”宋随意坚持此花命长久。 杜母哪里曾经被人这样顶过嘴,回头冲宋随意的眼神里露出了一丝高傲:“你别忘了,这房子是我儿子买的,房产证上面没有你的名字。” 宋随意道:“我知道。杜大哥之前和我说过,说是要把这盆花救活。阿姨,杜大哥是个救死扶伤的大夫。他的心情我理解。” 杜母登时怒了:“你现在的意思是,你比我了解我儿子吗?!” 宋随意因对方喷出来的口沫闭了闭眼睛。 厚脸皮,真够厚脸皮的,这个女人!杜母拿起了手机打电话:“喂,不是让你把金桔搬过来吗?快点弄过来,顺便把这里的花给我扔掉。” “阿姨,你不能这样做。”宋随意一个箭步,挡在了万年青面前,像母鸡保护小鸡一样,“杜大哥知道的话,会不高兴的。” “他是我儿子呢。他不高兴,我更不高兴!”杜母伸出去的手要去推开她。 这时候,门口传来了声响。 杜母眼尖看见了什么,猛地缩回手。 从门口进来的身影,长身玉立,拄着拐杖,进了屋里说:“随意,在吗?”说着不等有人回应,继续说着:“昨晚上,没有能回来——” “玉清——”杜母径直冲儿子走了过去。 杜玉清转身看见杜母,脸上闪过一抹意外:“妈怎么来了?” “昨晚加班了,是不是?随意刚来,哪里知道你的情况。你经常加班的,我这不过来,帮忙给你做点粥,熬夜容易生火,要降火。”边说,杜母边照着自己想法把带来的袋子打开给儿子炫耀,“你看看,我给你在市场里抓的老母鸡,还有这个金银草,都是祛火的。滋阴祛火。” 宋随意看着他的眸光从杜母脸上到了她这里。 儿子的眼神,杜母看在眼里。杜母笑道:“站在门口做什么,快进来。你们两个肚子都饿了吧?来,我煲汤给你们两个喝。” “妈——”他的语气里像是保留了一丝什么。 杜母仿佛没有看见儿子的表情:“你们年轻人工作忙。你忙,随意也忙。我来的时候,她正打算出门去上班。她没有时间,我总有时间吧。放心,给你们两个都做好吃的,把你和她都养得胖胖的。” 杜母这幅前后判若两人的模样,让宋随意想起了那晚上的聚餐,眉头紧了紧。 “妈。”听他的声音对杜母说,“以后你来我这里,可以提前和我说一声吗?” “怎么?我来这里照顾你和随意不行吗?”杜母有说有笑的,“我这是把她当成自己女儿看,都不行吗?” 宋随意想着需要给万年青洒点水,走去卫生间拿舀水的勺子。哪里知道走到半路,突然腿部一道撕裂般的疼痛,她只好半路停下脚,扶着墙壁站会儿。 “随意——”他见状脸色一变,冲她过去。 兴致勃勃自个儿说着的杜母,见儿子突然甩了自己就走,眼神骤然沉了几分。 “怎样,我看看。”他一只手扶住她的手说。 宋随意摇摇头。 杜母的声音传了过来:“玉清你坐着。你自己一条腿都不好。要扶人也不应该由你。” 听到婆婆这话,宋随意挣开了他的手,低声道:“没事的,杜大哥。” “什么叫做没事?”他的口气不仅严厉,而且有一丝生气起来。 宋随意抬头,碰到他那对眸子,顿时心头又酸又热的,她,其实有好多话想和他说,从昨晚上就是。 “走,到房间里,我给你看看。”他拉过她一只手放在自己肩头上,带着她进他房间里。 宋随意靠在他肩膀上时,不经意回头时看到了杜母的那双眼睛。 杜母的眼里充满了冷冽的气息,让人有不禁发抖的寒意。 宋随意回头再看他的侧脸。 他的一双眼睛,只关注地落在她那只受伤的脚上。 不会儿,听到门响的声音,宋随意再回头,不见了婆婆的身影。 * 在屋里喂着金丝雀的王淑芬,听见门铃响走去开门,见是杜母,稀奇道:“姐,你不是说你今早去玉清那儿吗?” “别提了!”杜母气到肺要炸了,径直擦过妹妹身边进到屋里气汹汹地说,“我好心好意拎着老母鸡要给她补身子,她倒好,当着我的面,抢我儿子!” “她抢玉清了吗?”王淑芬笑着,似乎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说这个婆媳关系,不要说儿媳妇介意,当婆婆的其实内心更介意。你说一个陌生的女人突然进了自己家,摆明占据了自己儿子的心,哪个当妈的能受得了。所以,最好的儿媳妇,当然是自己看中眼的。像杜母的大儿媳妇唐湘怜,不就是杜母自己挑的。多好。唐湘怜当着杜母的面,从来不敢和老公表现出一丝亲热的样子,更哪敢和婆婆抢儿子。 “我不是说了吗?人家小两口现在是蜜月期,你再怎么较劲,都不应该急于这一时。”王淑芬给姐姐倒杯水安抚安抚。 杜母怒意未平:“我现在只想把那个姓许的撕了!” “姐,有件事儿我得告诉你。”王淑芬坐在了姐姐身旁说道。 “什么事?” 王淑芬神秘地眨下眼:“你知道谁回国了吗?” ☆、【68】等着(天堂鸟花) 宋随意看着房间门口,一声不发,像是个闷葫芦。 他的眉毛抬了下,掠过她脸上的表情,又低了下来。 不会儿,宋随意哎呦一声,刚要缩起伤腿,看到他那双眼睛已经抬起来看着她,她倒不敢了,张开贝齿咬了咬下嘴巴。 “疼——”他的声音像是若有所思。 宋随意此刻像只刺猬,把自己的膝盖头抱得紧紧的,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等着他。 见着她这幅表情,他绷起来的脸仿佛要松开,但是最终没有。 家长同志很生气。 “怎么伤的?”他问。 “不小心,走路不小心磕的。” “什么时候?” “今早上——”话没说完,宋随意感觉伤口疼得她又要哎呦一声,睁开眼马上可以对上他那双严厉的眸子,她含着舌头不敢说话了。 他要是真就此说她两句也就算了,可他没有,只是拿着蘸了药水的棉签,帮她重新清理伤口,那张平常看起来很温柔的脸一直变得很严峻。 “杜大哥——”只见他把她昨晚上给伤口上的药水全清洗掉了,宋随意意识到自己好像在伤口的处理上做错了些什么。 “昨晚,大概五六点钟,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关机了。”他一边专心致志给她的伤口清洗,一边说,“接下来,突然来了一批急诊患者。高速路上发生了连环车祸,全部重伤员都送了我们医院。忙完的时候,到了半夜三点。” 她仔细地听他口里的每个字,虽然,她相信他昨晚上肯定很忙,但是,听他这会儿一说,才体会到他真的不容易。 点点头,她刚要张口。他抬起的眼睛望着她,让她迟疑了起来:怎么了? “对不起,随意。昨晚上哪怕三点钟,我也该回来的。以后哪怕是半夜会吵醒你,也得回来。”他略带沉凝的口气说着这些话,青玉般的容颜同时带上了一丝沉重。 他早该预料到的,她偶尔有些大手大脚的风格,看似冒失,但是,是她敢作敢为的优点。他不想抹杀她这些优点,这是她的闪光点。就好比那次她冒着生命危险跑去找他,让他的心一下子被融化了。 听着他这些话,宋随意觉得眼眶里热乎乎的,昨晚上到今早上那些情绪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全飞走了。 他可会知道,他的这些话,好比天堂鸟花,何时何地,都知道她在等着他。 把她小腿上的伤口清洗完了,重新上了药,他交代:“伤口暂时不要沾水。以后遇到这种伤口,自己清理不了,联系不到我,也要到医院,知道吗?伤口如果不清理干净,发生感染的话,后果会很严重的。” 她点点头,乖乖地听大夫的话。 “好吧,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怎么受伤的?” 宋随意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他突然重提这个问题。 “不好说吗?” 他的眼神射过来,没有勉强的意思,而这反而令她心头噔的一下,脱口而出:“不。” 只是她不是说了吗,自己不小心磕碰的。究竟怎么磕碰的,原谅她,她自己都不知道。要不是那个方纨绔提醒她,她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受伤了。 “可能是被哪儿的桌角给碰了下。”她用力地回想着。 却听他的声音突然打断她的话:“随意,我不喜欢人撒谎。” 宋随意低头:她不是想撒谎。 第37节 “你这个伤,应该是被金属的东西刮伤的,很有可能是手推车之类。” 耳听他一句话就准确描述出了她昨天经历的事,宋随意吃惊地抬头看他的脸,接着,她意识到了自己有多么傻冒。自己嫁的是个有名的大夫,著名的医生,能看不出她这个伤是怎么回事吗? 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能一眼看出来。 宋随意无意识地弯了弯嘴角,对自己犯的傻劲都感到好笑:“是,杜大哥,好像是这样。” 只听她这话落地以后,他抬起脸看着她的那个眼神,直接令她倏然抽了口冷气。刚才已经觉得他好像有点儿生气,现在一看,他真的生气。 他两条温柔似水的眉毛皱着,合拢得很紧,说:“你做什么工作需要推手推车?一个人推吗?” “弄一些花盆,把它们搬开,拿辆车比较容易。”宋随意解释着,没觉得自己犯下什么大错。 事实上,看他这个表情,生气倒不是对着她的样子。她的心头于是砰砰了起来:“杜大哥,怎么了?” 他是生气,不管出于什么缘故,他怎么可以让柔弱的小妻子一个人去推沉重的手推车搞到受伤了。 “这工作不适合你。这几天你给我留在家里养伤。”说完这话,他起身去给她找点消炎药。 宋随意惊讶地仰着头,看着他略带愠怒的脸。 “杜大哥。”她回过神后慌慌张张站起来,说,“不是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我以后肯定会小心的。” “你昨晚几点回来的?” 听他一个问题一个问题追问了起来,宋随意开始有点懵,然后终于明白了自己是不知觉中触犯到了他的铁板了。 “杜大哥,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这份工作对我来说很重要,真的很重要。”她跟在他后面,像只小狗一样团团转。 他板着的那张脸,好像黑包公分毫不让,无论她那像是请求的声音有多么可怜似的。 “杜大哥——”她急了,两只手猛地伸出去,抱住他。 他眯眯那双清澈的眸子,回头,见她死死地搂着他的腰好像死都不会放手。 “宋随意。”他略带威严的声音发出了警告。 “我不松手,不松手。像昨晚上,我不是信任杜大哥吗?杜大哥不可以信任我吗?” “但是,前提条件是——” “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她向着他举起一只手做出发誓的样子,“是我的疏忽。以后,我会小心的不让自己,也不让身边的人受伤,哪怕无法避免地受伤了,也肯定按照杜大哥的话去做。” “你知道你因为什么原因受伤的吗?” ☆、【69】好勇气(君子兰) 听到他这句话以后,她感觉到了,原来他的生气都是对着他自己。 他的手试图掰开她的手,不管她求情不求情,对于他来说,原则只有一个。 宋随意就此一丝慌,然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慌不择乱,突然自己踮起脚,冲着他生气的嘴角上,嘟起自己的嘴巴贴了上去。 她发誓,她只是想,平息他的怒气,可她不知道怎么做,所以慌乱中这么做了。 亲的这一下,她自己都呆了,愣愣的,睁大一双乌黑的眼珠子看着他的脸,嘴唇贴着他的嘴角,离开不离开,都霎那间完全没有了主意。 宋随意呀宋随意,她心里头不由苦叫:你这是做什么呢?打算卖色求情吗? 还是说,她自己早那么地留恋他这张嘴唇了。 因为他身上的味道是那样的清香,有一种令她十分迷恋的味道。 羞愧到无地自容,她闭着眼睛只想着赶紧挖个洞把自己埋了,然后像只刺猬慢慢缩回自己的脑袋。 没有想到他的手突然间伸过来握住了她的后脑勺,她后退的身子就此被施了定身法,她张大眼,刚要张开嘴唇。他的脸骤然伏低了下来。 被他亲住的那刹那,她又呆了,任着他的温柔带着她仿佛陷入了一个漩涡里,令她流连忘返要窒息的痛感。快吸不到气时,他轻轻地放开一丝她的唇口。 她吸了口气,刚才像是溺死了的脑子重新活了过来,神志清楚了,她骤然记起了什么,喊:“糟糕!” “怎么了?”他的脸由是带上了一层疑惑,以及微微的铁青。 她莫非是在说他的亲吻很糟糕? 宋随意貌似此刻只陷入了自己的思维里,双手推开他说:“我忘了刷牙。” 老天,她怎么可以不刷牙就主动亲他,她这张嘴没有刷牙前该有多臭,这不都被他知道了。 听到她这句完全风牛马不相及的话,他的脸突然怔的不是一丁点。 她此时已经把他推开,直接冲厕所去了,一边跑一边不忘对他解释着。知道他是个严格的大夫,她必须交代清楚了,她真不是故意没有刷牙的。 “早上阿姨过来的时候,我刚起床,本想去厨房先放点米给杜大哥您煮粥的再去刷牙的,没有想到阿姨突然来了——” 远远的,似乎听见他笑了一声,一如往常,那样舒服温柔的笑声。 宋随意挤着牙膏在牙刷上,往嘴里刷的时候,听到他这声笑声,感觉自己的脸又红了。 他要真笑话她也就算了,可她知道,他没有。正因为没有,可令她更觉得要尴尬死了。 仔细地漱完口,对着镜子检查完有没有刷好每颗牙齿以及洗掉脸上的污渍以后,宋随意慢吞吞地走出了卫生间。 想着他或许已经走了,但是她明显忘了,这是他的房间。 他坐在床上,眼睛看着床上什么东西。 宋随意看到他看的是什么以后,直接想拍脑袋装晕过去了。 察觉她出来了,他抬头,那对温柔的眸子里,此刻蒙上了一层其它的意味,望着她。 宋随意是感觉被他这个眼神,看到心脏宛如小鹿般急跳。她这是多么“厚颜无耻”的,昨晚上他没回来,她居然跑到他房间里霸占起他的床,把自己的枕头被子都搬他床上来了。 好吧,事实上是,她昨晚等不到他,然后半夜三更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可能心里始终挂着他会不会偷偷回来了结果她不知道,干脆挪到了他这边等他。 眉头就此轻轻簇了簇,宋随意抓起拳头想,事已如此,她就算是“厚脸皮”吧,反正她是他老婆了,睡他的床又有什么。他们是夫妻本来就该睡一张床。 于是,她“装模作样的”,“若无其事的”,走到了他的床边,双手伸过去,把被子拿起来准备叠叠。哪知,他一只手,正拿着她的被子的一头。 是祸躲不过。她假正经地轻咳声嗓子:“我这是怕你昨晚不在,如果来了贼,你房间里贵重东西比较多——” 说完这话,却见他眼底的笑意更浓了,好像在等着她怎么往下掰。 登时,她“恼火”了,拿起一只枕头扔到他那边,背过身。 “随意。” 他喊她一声,她装作没有听见。 过了会儿,见没有动静,她回头偷看一眼,见他是躺在了床上,拿了她的被子随意地盖在了自己身上。 此刻他怎么学起她随意起来了呢?宋随意心头无语地想着,弯下腰,准备给他换上他的被子时,靠近看,是发现了他那张漂亮的脸上是满脸疲倦的痕迹。 他昨晚上加班到半夜三更,本就是累得半死了,结果回来后,还得想着给她先弄伤口,还得为着她担心。 别说杜母要说她,她自己此刻都觉得自己真糟糕。 皱紧眉头,她没有给他换被子,而是轻手轻脚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往下盖了盖,免得他着凉了。接着,她走出房间去厨房给他熬粥。 * 振岳集团 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面,方永澳盯着下面公司的大门口,如果她进入他的公司的话,应该从大门进出。可是,他从早上七点等到现在,始终不见她的身影出现。 周姨敲门进来的时候,见他那张脸是一脸的黑色,登时惊了下:“少爷。” 听见声音,方永澳回头往周姨那张脸缓慢地扫过去,仿佛在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周姨清清嗓子,说:“少爷是在等宋小姐来吗?我听王部长他们说了,昨晚上,宋小姐好像做了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所以想和少爷商量。” “怎么,你认为这个时候了,除了她,有谁敢接这样的任务?” 周姨眉头一皱,不得不承认对方这话。老板是个异常挑剔的人,在此之前,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园艺师被老板骂得一无是处了。现在的状况是,哪怕有钱,都没有人敢来接,何况,只剩下短短这么几天给人准备的时间。 谁敢接,谁都是仿佛送死一样,应该说,宋随意真是好勇气,像英雄的君子兰。 ☆、【70】那人回来了(文竹) 说到她像君子兰,这回一想,确实比起荷花更像她。 方永澳那双阴鸷的眼神在想什么,周姨看着都有点儿心脏怦怦的跳。 “她会回来的。”方永澳道。 对此,周姨觉得,要是她是宋随意,有点儿脾气肯定都不会回来的了。 “少爷。”周姨说,“董事长说是下周回来,可我得到了消息,说是夫人已经提前回国了。” 方永澳的眼在她脸上戳了下,慵懒散漫的声调道:“你意思是,她是要到公司里来了吗?” “没有,少爷。”周姨赶紧低头。 “她要是真想到公司里来,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事。事实上,这事儿只能由我爸决定。” “那是的,一切由董事长决定。”周姨马不停蹄地点头。 方永澳坐到了办公椅里,翘起了一条二郎腿:“你说她回国了,她现在在家吗?” “我也只是刚听说,她刚下飞机——”周姨小心翼翼地说着,“我这是刚接到消息,马上来告诉少爷。毕竟之前,也没有听董事长说夫人要先回国。” * 一晚上,忙着抢救重伤员,所有外科没有一个人晚上能睡的。对于实习生来说,教授去休息了的话,实习生还得忙着善后写病历。宋思露以前学医的时候,没有正式到临床,没有正式来到外科的时候,哪里想到这里简直是个活地狱。 按照宋婷婷昨天对她说的那话:你犯不着在这里像个马仔一样被人使唤。想快点爬上去,不走捷径怎么成。 宋思露从来以前都没有想过这个。她知道宋婷婷整天想着靠男人上位,因此和宋随意一样不齿。但是,现实是残酷的,尤其李谦峰私底下给她隐约透露出的一些信息。尤其,在她看清楚了自己周围的同学同事,哪个不是变着法子讨好教授领导。 报纸上说是现在医学生都招收不足了,其实扯淡。像好医院,好科室,尤其是能赚钱的医院和科室,福利好,名头大,哪个医学毕业生不是挤破头想进来。 没有点人在里头拉关系,光靠自己的实力,不好意思,她宋思露也不是那种优秀到好像她崇拜的杜男神那样鹤立鸡群,怎么可能进这家医院。 所以,偶尔,她也想过别那么的好高骛远,到时候毕业后找家小医院呆着。但是,能甘心吗? 第38节 把病历写完,已经是凌晨五六点了。宋思露走出医生办公室的时候,见凌晨安静的医院走廊里,一个男人在那里站着。 见是那个吴某人,她本来转身就想走。 突然听那个吴某人不知道和谁在打电话,说着以下这句:“你是说她回来了吗?不,我不知道,玉清应该也还不知道。” 关系到自己姐夫杜男神,宋思露冒死站住了脚躲在旁边偷听。 “你想我告诉玉清也行。但是,可能你们都还不知道,玉清他结婚了。”吴俊泽说这话时,手伸入口袋里掏了一条口香糖出来。 宋思露全神贯注:什么人回来了? 没想到,她听了会儿好像没有动静一抬头,见对方拿着一条口香糖正对着她缩头缩脑的脑袋看。宋思露刚要转过身。 背后传来对方的声音:“宋医生,学习不行,干偷偷摸摸的勾当却挺在行的。” 宋思露脸色唰的发白。 “我劝你趁早收拾行李回家,在这里,你什么用处都没有。” 宋思露顿时感到什么东西在眼眶里流动着。 在家熬粥的宋随意,听见嘟的一声响,拿出手机一看,见是宋思露发来的短信。 我是真的适合学医吗? 见是这样的话,宋随意赶紧放下勺子,给宋思露打电话。 对面,好久没有人接电话,急到她了。关了火,跳着脚,拿东西准备上宋思露的宿舍一趟。 这时,再嘟的一声,宋思露又来了条短信,写着:姐,我请假几天回家。 宋随意想了会儿,吧嗒吧嗒在手机上给她打字: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打电话。 回头,看到桌子上摆放的一盆文竹,思摸着给宋思露送过去打打气。 她这个妹妹,那颗心像文竹,永恒的,纯洁的。 三婶忧心忡忡的,来到宋奶奶的屋里。 经过上次家庭会议的不欢而散以后,宋奶奶像是元气大伤,一直在屋里躺着。要不是老四媳妇想着依靠她这个老人的老房子可以让儿子就读这个学区里的重点小学,顺便带了孩子上她这里住,给她做吃的,侍候侍候她,不然,宋奶奶真是孤苦伶仃,连死了都不见得几个儿子儿媳妇会上门。 宋奶奶好像是想明白了些事儿,看到三婶上门来找她时,她示意三婶把屋门锁上。 “你是来问我,是不是知道大房想着什么主意吧?”宋奶奶说。 三婶一听老人家直接揭了自己的来意,支支吾吾,道:“妈,我是想不明白,那个瘸子——” “瘸子是吧?再有钱不也是一个瘸子。刚好,是个瘸子呢。” 宋奶奶这几句话够意味深长的,三婶半天都体会不到其中含义。宋奶奶一声冷笑,指起了自己:“你看看我现在,半死不活的,你觉得呢?” 三婶本想说老人家太自卑了,后来脑袋灵光一闪,方才明白了宋奶奶说的是什么含义。 原来这个大房打的居然是这么可怕的主意,嫁个瘸子怎么不好了,拿着对方的钱可以为所欲为,占着对方家族的名声更是可以妄行。反正,这么个瘸子有人要,是谁都该先同情女方吧。 三婶想清楚这其中的道理后,心口哗哗哗的凉。比起翠姐和宋婷婷的心思,什么叫做坏,她还真学不来。 “你想明白了,你还叫你女儿去学她不?”宋奶奶冷冷地看着老三媳妇说。 三婶的眼珠骨噜骨碌转着,道:“实不相瞒,妈,思露虽然学习好,但是,性子弱了些,我一直想着,给她找户好人家要紧先。” “你这个想法也没有错。你决定怎么办?我这把老骨头了,确实指望不上了。” 三婶笑笑:“这我清楚的,妈。” 宋奶奶闭上眼,示意她可以走了。 三婶走出门的时候,见着老四家的孩子站在门口等着她的样子,三婶于是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给了孩子们,问:“你们妈妈呢?” “在给奶奶做饭。” 三婶看着老四媳妇在厨房里的身影,不由想:这人来的时候,老二的媳妇是不在了呢。 ☆、【71】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蒲公英) 家里冰箱没有新鲜的蔬菜了,宋随意决定走出去市场买点菜。 蹑手蹑脚走到他卧室门口,推开门见他没有醒,她把门关上以后,带了钱包出了门。来这里不过两三天,对他住的这个地方,以及周边的环境,她其实不熟悉。走出小区门口的时候,找到个路人问了下附近菜市场在哪里。 据说,要坐公车,过两个站点,有个比较大的综合农贸市场。不说不知道,当宋随意搭上了这里附近的公交车,看到了公交车上列举的那些站牌,才知道这里周边一共有多个住宅小区。而路人说的那个农贸市场,刚好是两个新旧小区的交界处。 乍一看,宋随意感觉某个小区名字很熟眼,到下车的时候,迎面遇上个熟人。 提着个菜篮子的五婶看见宋随意走下公交车,也是乍一惊。 宋随意没有忘记那天在宋家里发生的事,那天,她三婶四婶没有怎么开声,除了翠姐以外,五婶对着她同样气势汹汹的,仿佛被割了一块肉。 实际上,五婶和她有利益冲突吗?五婶的孩子年纪都小着呢,和她宋随意抢什么老公? 宋随意脑子里闪过的这个想法,刚好是五婶心里头后来想的。 “随意,随意!”五婶连叫两声,几个利索的脚步,走到了宋随意面前,满脸挂着亲切得不可思议的笑容。 宋随意表情平淡的,道:“五婶。” “哎。”五婶应着,站在她身边,一把抓住宋随意的手,仿佛怕她跑掉似的,抓的紧紧的说,“来买菜呢?” 刚好她不知道农贸市场入口怎么走,宋随意道:“是。” “你和那位杜家的少爷住这?”五婶边说边留意着宋随意的表情。 宋随意看出她这个态度已经和上次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改变。 五婶见她不说话,露出一丝尴尬的样子说:“随意,上次是我糊涂了,被你大婶一说,给弄糊涂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五婶糊涂什么?” 五婶脸上因她这话才真的露出了尴尬,低声说:“还不是你大婶给大家灌的迷魂汤。” 翠姐一向强势,和宋奶奶都能当面作对,而且大家有目共睹宋婷婷的本事,所以,自然而然大家第一反应都是再怎样都不能得罪大房。 五婶把宋随意拉到了路边,左看右看仿佛在防贼似的。 宋随意想起了,她五叔家和大房家其实住的近,就是说,这两家人住的地方,都在这里。 五婶说:“随意,现在你大婶不在,我和你说实话。你和婷婷,都是我老公的侄女。我和你五叔一样,没有必要偏心。” 宋随意听得很明白,大家都喜欢见风使舵,像蒲公英,随大流。 “杜家的少爷选了你,那是好事。”五婶很肯定地表明自己站在了宋随意这边,“你现在,和杜家的少爷住在一起了?” “我们领证了。” 吓!五婶松开她的手,被吓得不轻。紧接,五婶立马握回她的手:“这样的话,你可得小心点你大婶。” “谢谢,五婶。” 得到她这句谢意,五婶脸上一笑,却是看不清楚二房这个女儿的心里想的什么。 既然遇上了,宋随意让五婶帮着带路,两个人走到了农贸市场。宋随意按照心里拟定好的菜谱,首先要选他喜欢吃的豆腐制品,还有,依照他性格,应该喜欢清淡点的菜式。 做个番茄汤也不错,再来个瓜炒肉,现在瓜类正当时。 一边走,一边挑着食材,宋随意是没有想到会突然再遇上了个熟人。 前面走到卖鱼的地方时,看着有个女人在鱼摊上挑拣着两条名贵的桂花鱼,白色的绸衫,漂亮的膝裙,手指里捏着个蛇皮的手拎包,衣着打扮一看,都知道是个有品质的家庭主妇。 对方挑完鱼,转过头看到宋随意的时候,同样意外地怔了下。 “你们认识?”五婶在旁边早就虎视眈眈地观察宋随意和那个女人的表情了。 听见五婶的声音,唐湘怜的目光落到了宋随意身边这个中年大妈身上。和宋随意眼下这幅并没有精心打扮的着装一样,五婶身上穿的花衫,粗俗又难看。 都遇上了,不管对方怎么样的想法,宋随意想到他敬重的大哥杜博芮,于是喊了声:“大嫂。” 五婶全身紧张,小声贴在宋随意耳边问:“杜家的人?” 宋随意点点头。 五婶立马挂起笑脸,冲唐湘怜伸出自己的手:“我是随意她的婶子。” 唐湘怜的目光掠过五婶的那只手,仿佛看着空气直接穿射过去了。 五婶当即身子发起了一丝抖,不知道是因为受了委屈还是气的。 唐湘怜低头看了看表,说:“我单位里还有事,先走了。” 宋随意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道:“大嫂慢走。” 听到她这句,唐湘怜抬起的眼睛在宋随意脸上再望了几下。 鱼老板把鱼处理好了装上袋子,唐湘怜拎到手里,带着菜篮子转身走了。 五婶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跺了跺脚:“真是,什么人!” 宋随意记得谁说过,说他大哥娶的这个媳妇,是做老师的。做老师的,为人师表,礼貌应该最为得体。也不能说唐湘怜和她见面的这两次有不礼貌不得体的地方。 五婶还在气着,转头对宋随意说:“他家里人都是这样的态度吗?” 宋随意像是想了想,回答五婶说:“好像大婶上次说的话挺对的。” 五婶一愣。 宋随意笑一笑,仿佛在说: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也不知这个五婶怎么想的,或许是骑虎难下了,跟在她宋随意后面走着,倒是没有马上再次改旗易帜。 走到农贸市场门口,刚好见着前脚离开市场的唐湘怜并没有坐上车,而是徒步往一个小区门口走去。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宋随意得知,他大哥大嫂,他父母,住的地方,离他的家,其实不远。 难怪,他妈早上那么早拎着只老母鸡去到他家,能毫不费力。 ☆、【72】固执(女人像朵花) 男人想的东西,和女人想的,总是不太一样。哪怕他是个那样一个温柔的人,一个心细如发的人,但是,又哪会想到女人心里最介意的都是什么。否则怎么会说女人像朵花,少有说男人像朵花的。 第39节 五婶跟在宋随意后面,本来像是要跟到宋随意家里,后来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不得不改变了主意。 宋随意一个人拎着菜坐上了公交车准备回家,一路想着他是不是醒来了,会不会肚子饿了。她已经在家里熬好了粥,但是,只是清粥。早知道,给他先煎个鸡蛋。 不知道她这个想法被宋二叔知道的话,会不会挨宋二叔说:女大不中留。 她在家,给宋二叔做饭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时时刻刻想着给他做饭,怕他饿到肚子了。 为此,宋随意倒不会说有了他以后,把家里人全忘记了。比如早上宋思露那条短信,让她一直挂在心上,有些心神不宁。 到了楼上,用指纹嘀的一声,门锁打开。她一手拉开门的时候,听见屋里有说话声,一下子于是屏住了气息听听是谁。 是他的声音没有错:“你是说她回国了?” “是,昨晚上他们让我告诉你,我说你回家里去了,因为你是有老婆的男人了。”吴俊泽在电话里道。 宋随意的眼睛透过门缝,窥了一眼,望到了他在打电话的那张专心致志的脸。 他露着她这边让她能看见的那张侧颜,露出的是一丝冷漠的神情。 她心里感觉得到,这个电话对他来说有点儿重要,因为他是个平常对什么事情都表现的非常恬淡不以为是的人。 见他挂了电话,走去了书房。宋随意拎着菜篮子走进了屋里。 在玄关处脱了鞋,换上拖鞋,她直接走去了厨房。先看了看她熬好的那锅粥,没有被动过。 他没有吃,或许是因为没有看见。 这么想,她把粥重新温热,给他煎鸡蛋。 未想他突然从书房里走出来,走到厨房看见她,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专心翻着锅里的鸡蛋的宋随意,没有回头,道:“刚回来不久。” 等她煎好了鸡蛋,看见他站在了那里没有动,她登时闪过一抹局促。拿手擦擦额头上的汗,眼睛躲着他射过来的眼神,她像是漫不经心地望到锅里的鸡蛋,说:“杜大哥,吃吗?” “去哪里买的菜?”他看到了她刚才放在厨房台面上的青菜。 “就这里两个站过去的一个菜市场,挺大挺热闹的一个菜市场。”说这些话的时候,宋随意感觉无比的艰难,第一次,感觉和他说话像是在努力没话找话说。 好累,她拿手再擦擦额头的汗。 一条帕子代替她的手,捂到了她额头上的汗。 宋随意抬起头,看着他拿着帕子给她擦汗,一边听他不太高兴的口气说:“脚没有好,走这么久的路,不疼吗?” 她倒忘了疼,可能是因为突然遇到了五婶,遇到了他大嫂,让她无暇去记得腿上的疼痛。 “你应该把我叫醒的,我开车送你去。”他说,知道那地方,坐公交车还得走老长的一段路。 也不知怎的,她突然开口顺着他这话就说:“听说叔叔阿姨住在那附近。” 他脸上怔了怔。 接到他疑问的眼神,宋随意轻声说:“早上去那里买菜,刚好遇到了大嫂,我这也是猜的,没有想到一猜就中。” 他没有想到她去那个地方买菜,更没有想到她会介意这事儿。应该说,他想着,其实他的住所离父母那边是有一段距离的,平常遇不上。他妈的性子,他也知道。 “我妈都来过我这里了,要不,下次我带你去我妈那里看看。” 听他突然冒出的这句话,宋随意回头,像是吃惊地在他脸上看了下。 他的嘴角弯弯的,在她眼里是带了一抹狡猾的样子,这可把她给恼的,说:“杜大哥,我发现,你有时候真的很狡诈。” “但是,我不想伤害你,也不会伤害你。”他的手伸出去,在她额头上抹完最后那颗汗。 他对她真的很好,好到她都不知道怎么说了,会想着他是不是对每个人都是这么的好。以他高洁的品行,很有可能是这样的。一想到这里,她心里莫名其妙的发紧。 他的电话这时候又响了。 她的心瞬间再吊了起来。 他这是接到了条单位发来的短信,和她说:“下午医院要开会,我吃完饭得走。” “没事,我下午,也要去一趟公司。早上没有去,怕是工作做不完。”她马不停蹄接着他这话说,她真的是和他一样,可以工作很忙的。 他清澈的眸子抬了起来,在她的表情上扫了两扫,低头看到她那条贴了纱布的小腿,说:“要是觉得疼的话——” “不疼。” “我下午开完会,大概五点钟回来,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宋随意刚想摇头说不用,抬起头时却因为碰撞上他的眼神,登时出不了声音。 他这样一个温柔的人,此刻露出的表情,却是那样的坚持,一动不动的眼神,仿佛在对着她宣誓什么。 宋随意心头微微惊了下。 “就这样。”他说完这话,拄着拐杖走开。 宋随意低着眉头,看见了自己握着厨台的手指不知何时冒出了层细汗。 下午,他去上班,她则赶去了振岳集团。 到了楼上那间办公室时,没有遇到周姨,她一个人接着清理昨天没有全部清理完的垃圾。然后,打电话给柳晴。 路上,她已经和柳晴说好了。由柳晴回花店,用小货车把她需要的花送到这里来。 送花过来的柳晴,才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接的竟然是这么大的客户,吃惊到嘴巴一直合不拢。 拉了下宋随意,柳晴问:“你见到了老板没有?是他看中我们的花店吗?” 别怪柳晴起了疑心,因为这很正常,像这么有钱的大集团老板,一般怎么可能留心到她们不起眼的小花店。 宋随意才给柳晴打了一针预防针,说:“他们找我们,是因为已经束手无策了,这个老板,只喜欢黄色的花。” ☆、【73】你是不是该问那人的意思(五彩的花) “这么奇怪的人?”柳晴一边诧异,一边意识到了这个活儿根本不轻松,心里不觉有些后悔,“看来是我错估了。我早该想得到的,一家大公司怎么会突然找到我们不起眼的小花店。” 这事说起来肯定不是柳晴的错,是那个小鸡肚眼的男人的阴谋诡计。但是,活儿都接下来了,宋随意绝对不会说轻易放弃,让对方得意。 她要让对方输得心服口服。 “放心吧,晴姐,我都想好了。虽然听起来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天下没有解不开的结。” 柳晴疑惑地看到她脸上:“你不是说是个怪癖的人吗?” “怪癖都是有原因的。晴姐不是说过一句话吗?顾客不满意,除去了一些顾客有心刁难。肯定是我们自身的工作出了问题。这人,再怎样,都不可能刁难所有的工作室和花匠。” 听起来貌似有道理,柳晴对宋随意点头:“按照你说的去做吧。” 站在高层落地窗前的方永澳,目光俯瞰到了楼下两个推着小车送花的女人。尤其宋随意那头在阳光下随意洒脱的短发,看着让人感觉是一阵凉爽的风迎面扑来,清新感十足。 周姨在他办公桌上拿起电话筒:“是吗?夫人到了?!这么快?要到公司里来吗?”手里握着电话筒,周姨转头看向方永澳:“少爷——” “我早就说过了,她要来就来。”方永澳嘴角勾起的那抹诡异的弧度,在周姨眼里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吓人。 周姨倒抽口气,想着如果那个女人要来,刚好宋随意在董事长办公室里干活,到时候对方来了以后见办公室乱糟糟的,总是不好的。她抽身从方永澳这里离开,走到楼上去。 宋随意和柳晴撸着袖管,干得正热火朝天,两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却不忘一边干活一边说笑,调节工作的气氛。 在这点上,宋随意和柳晴是百分百对了脾气,两个人都认为,种花卖花这种工作,如果没有个好心情,比起其他工作更会影响成品的效果。 人心情好,摆出来的花自然五彩缤纷,更为漂亮。因为花,反映的正是人的心境。什么样的人,注定爱上了什么样的花。 插上一束紫罗兰,宋随意轻轻哼起了一首歌。柳晴听她哼的可好听了,笑着问她:“是什么歌?听起来好像不像中文。” 宋随意眨了下眼:“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哼的什么。” “咦?” 这是一首存在她记忆里很久很久的曲子,没有人和她说过叫什么名,她自己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只是每次高兴的时候,悲伤的时候,都会不知不觉地哼起这首曲子。 把花摆好了一部分,柳晴退了几步看看,总觉得有哪儿欠缺。但是,宋随意的能力她是绝对信得过的,宋随意这究竟摆的花盆设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玄机? 柳晴自己都捉摸不透,更何况那些不懂宋随意或是说第一次接触宋随意的人。 周姨推开门走进来,一扫她们两个在办公室角落里摆起的那堆花,吓了一跳:“你们这摆的什么!” 资料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董事长喜欢的是黄色的花,结果她们现在摆放的花是五颜六色,缤纷灿烂,和董事长的喜好截然不同。 心里要被吓死的周姨走过去,大声说:“够了,停!给我停,你们是想气死人吗?董事长有高血压的,要是董事长i因此出了什么事,你们能负担得起吗?” 宋随意和柳晴互相对了对眼,宋随意回头继续摆弄花,柳晴走到周姨面前:“有什么事的话,是我们花店的责任我们肯定会全权负责。” “笑话!你们一个小花店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周姨双手叉腰,不二话要她们撤花,马上撤。 眼看柳晴受到为难,宋随意淡淡声道:“我好像不是你请来的,你不是该问问那人的意思再说?” 周姨立马眯着眼朝她的背影锐利地扫过两下,好像在说:你这个小妮子,这是吃了豹子胆,想狐假虎威了? 不可否认的是,宋随意这话落下后,周姨原先那股强硬的态度有了软化,周姨脸上闪现出了一抹明显的犹豫,明显心头在忌惮着某个人。 宋随意完全不在意,嘴里边又慢慢的,自个儿哼起那首让她身心愉快的小曲子。 门口这时突然急匆匆走进来一个人,对周姨说:“夫人坐的车,据说快到我们公司门口了。” ☆、【74】他会来吗? 夫人,什么夫人? 宋随意和柳晴之前都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要来。两个人心头一想,反正不管谁来,她们服务的顾客只有一个,于是埋头继续苦干。 “通知少爷吗?”秘书问。 周姨犹豫了一下,心里焦头烂额,都有些后悔听了方永澳的主意找了大学毕业的雏鸟来做这么重要的事。问题是几边主子她都不能得罪,转回身,周姨跟随秘书走出去,先去门口接人。 宋随意利落地摆完花,回头一看,周姨没有再来。 柳晴和她攀起话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收拾收拾回去吧。” 宋随意想起了出门时他说的那句问她在哪里要来接她的话,也不知道他说真说假,他在医院那么忙,她不好打扰他,她一直切记这个,后来连个地址都没有发给他,理应他不会找到这里来。 柳晴拿来扫帚扫地,一边看她没有回答,奇怪地问:“随意,你想什么呢?” 第40节 “哦,我想,我忘了问杜大哥,有关佳佳——” “没事,我知道杜医生忙,我去过医院,人家都说医院里外科近来忙得像什么一样,来了个很重要的病人。杜医生听说是外科里首屈一指的外科专家。” 柳晴说的这些话里面,部分宋随意隐隐约约听宋思露提过,但是,有更多的是她不知道的,因为他那人,很少和她提起他自己的事。不是他不愿意说,只是从一开始见面,她都知道他为人做事非常低调,否则也不会在乡下装成一个普通的乡村医生,把她唬得一愣一愣的。 “他给很重要的病人治病?” 柳晴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凑近到她耳边,神秘兮兮地说:“我只是听人说而已,我猜,杜医生真的很了不起吧。你想想,人家不找院长,直接找杜医生?” “这里面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肯定有的。一般来说,院长可以指挥谁谁谁给人治病。但是,现在人家直接找杜医生,不就是说明了,杜医生和院长差不多吗?” 宋随意想了个来回,才有点明白柳晴的意思,说的是他的人脉应该非同小可,是说他人缘好,想找谁帮忙调度都可以。况且,他本人医术也强。要不是他本人厉害,他说话谁会听呢? 说来说去,就是光从他那斯文的外表完全看不出来,他是那样一个挺强势的人咧。 “佳佳的事,你等杜医生有空再问吧。我想清楚了,你说的也对,我只有佳佳,她要是出点什么事,我再赚再多的钱都没有用。” 听柳晴这样说,宋随意连连点头。 两个人弄完工作,因为宋随意要去和周姨交接工作,柳晴先开着车把用剩下来的花和工具送回花店去了。 待柳晴走后,宋随意打听到周姨去了楼下大堂,于是走到了楼下。 大堂里,门口整整齐齐站了很多公司的员工,每一个都笔直地躬站着,一看都知道在等什么人到来。宋随意无聊地扫过去几眼,见的上回跟在方永澳身旁对她大吼大叫的那个男人,像以往一样戴着一副讨好的表情,仿佛生来是一条摇尾巴的狗。奇怪的是没有见到那个不可一世的方永澳。 周姨一边不停地旁边的人吩咐些什么,一边在门口来来回回徘徊,脸上焦虑不安。 见状,宋随意想上去和对方打声招呼都不得不掂量掂量,生怕打扰了对方眼下正在做着的重要工作。都是打工人,宋随意在某方面挺理解人家的工作的。于是她走到了角落里去,静静地等待合适的时机。 终于,不知道等了多久,外面夜幕有些黑了。周姨等人是望穿秋水,宋随意是手里捏着手机不由想着是否该先给他发条短信说自己会晚点回家。 谁也没有想到,在周姨都想着让大伙儿撤的时候,一辆宝马穿过公司的大门从外面慢慢行驶进来,身后带了两辆护卫的黑色车,气势壮观,停在了振岳集团的办公大楼门前。 周姨一愣,紧接率领着一排人急匆匆走下楼梯去接人。 宋随意从后面看到这一幕,心头叹口气:看这个情况,她今天怕是没有办法和周姨说话了,只能等明天了。或许她可以留张纸条给其他人,主要是交代周姨,千万不要让其他人进那屋子随意摆弄她的花。有什么事的话直接找她她来处理。 这么想,她迅速找来纸笔,写了一行字,只看周姨等人围在门口那辆宝马前一直没有动,她揣着纸条走到了留守的保安那,说:“等一下,麻烦把这个纸条交给周姨,好吗?” ☆、【75】是他的妈? “周姨?” “对。”宋随意指了下周姨的方向,递出纸条。 宝马车上的贵客应该是下车了,灯光全部照射到了贵客身上。围观静候的公司下属们不停地喊:“董事长太太。” 方永澳姓方,据说是董事长的儿子,董事长应该姓方,宝马车上下来的女人应该是方太太。宋随意不是好奇,没有理由好奇,她只是来弄花的,其它的一概不理,只是她必然要往外走离开这个地方,因此一边走,一边难以避免地看到造成门口拥堵的那个女人。 想那方永澳的年纪都比她宋随意大,这个方太太的年纪,至少也得周姨那个年纪多一些。可她怎么一看,对方好像挺年轻的。 方太太有张标准网红脸锥子脸,鼻梁上架了副遮容的墨镜,长发飘飘,一身的连衣长裙,竟像是女学生那样的纯净仙气。 真是方永澳的妈?宋随意心头打了个愣。 与此同时,振岳集团公司门口突然再行驶进来一辆车。 听见车的声音,所有人,包括犹如众星捧月的方太太全部停住了脚。 周姨回头问:“是谁?” 这个时候,谁来都是不合时宜,再说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在这个时候到公司,除非不是公司自己的人,也不是振岳集团的客户。但是也说不定,人家正瞄着这个时机找上门想做什么,比如找董事长的太太? 一时大家的心头都是胡乱猜想,乱成一团。只可见,这辆车来的完全出乎了大家的意外。 只有宋随意在看到停下来出现在灯光下的那辆车时,张大了嘴巴差点说不出话来了。 原来——他说的话,是真的!无论如何都会办到的样子。 没错了,是她的杜大哥的车。 他说来接她真是来接她了,而且,他怎么知道她在这? 宋随意心里头一阵慌措,却也想,或许他不是来这里接她呢?他是刚好来这里做事?只能说,她现在的脑子和这里的人其实都差不多,都是一团乱了。因为他突如意外的出现,完全也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保安根据周姨的嘱咐走下台阶到了新来的车前询问。 车门打开,先是出现的一根拐杖,让所有看着的人愣眨眼。 宋随意这时拨开了人群,硬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挤了出去,心里头再也没有顾忌到其他,只是一心一意地想着他腿脚不方便。 在她这么一路闯关过将穿过人群时,并没有发现有一双眼睛已经注意到她的动作,落在了她的身上。 宋随意跑到了车门前面,一把挤开了挡道的保安,刚好,看到了他正欲从车子里出来。她气息有些喘,在路灯下脸蛋红扑扑的。 这些,全部映入了杜玉清的眼帘里。他的眉头不禁皱了下,说:“跑那么急?” 素知道,她性子一方面风风火火,偶尔只顾着往前冲。 宋随意赶紧把手伸出去想扶他,顾不上挨杜家长的批评,低声紧张地问:“杜大哥怎么来了?” “我早上不是说过吗?” 是,他早上说过,可她没有想到他说真。宋随意焦头烂额:“杜大哥怎么知道我在这?” “你在哪儿工作,我作为你老公可以不了解吗?” 周围的人听到这,才知道了原来是老公来接老婆下班。 周姨皱个眉,仿佛完全从来没有想到过宋随意已经有老公了,而且这个老公还杀到这里来接宋随意下班,也不知道这男人是什么样的人,只觉得这男人开的这辆车挺特别的。 “周姨。” 听见身边传来的声音,周姨急忙转过身,恭敬地请示:“太太,有什么吩咐的吗?” “那个人是谁?”始终戴着墨镜用墨镜观察人的方太太过问。 “那人——”周姨突然有些难以启齿,她找的宋随意给给董事长摆花的事,是方永澳安排指示的,只能说她这个夹在几个主人中间办事的人,工作非常难办。 “不是我们公司里的吗?”方太太从她脸上似乎看出了疑点。 周姨想到了个措辞:“她是今天刚来应聘的,能不能进公司还难说。” “大学刚毕业?” “是。” 方太太没有再问,却也没有继续往前走的样子。 只见所有人的注意力,落在门口那对年轻的夫妻上面。出现的杜玉清,让所有人感到意外以及惊讶。瞧这男子,拄着根拐杖,却宛如星光,让人移不开眼睛。 四周那些注目,杜玉清早已习惯,捉住了宋随意的手,问:“吃饭了吗?” ☆、【76】给我个机会 “吃——”刚挤出这个字,宋随意后悔了。她说谎也不能当着个大医生说谎。 杜玉清的眼底看着她果然闪过一抹严厉,好像在说:小丫头,撒谎都不会撒。 “走吧,先去吃饭,回家吃好吗?” “好——”宋随意的脸都红红的了,因为撒谎而羞愧。 在他们转身准备乘车离开时,周姨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对宋随意说:“小宋——” 宋随意掉头:“周姨。” “这是——”周姨问。 “我先生。”宋随意大大方方地介绍。 周姨的目光望到了杜玉清脸上,怎么看好像有一点点的熟眼。 杜玉清对着对方射来的目光,只是缓缓地点了下头,并不答腔。 周姨明显可以感受到对方一派斯文外表下的俨然气势,不知觉的退了一步。 宋随意在旁边看看不出个所以然,只听他在她耳边说:“走吧,回去我给你做饭。” 这话引得她立马回头,说:“怎么能让你做饭?你忙了一天。”说着,小心地扶他回车里,再绕过去坐到副驾座上。 其余围观的人让开路,车子从人群里穿过,很快地驶出了公司大门,消失在了夜幕里。 周姨和其他人还像傻子一样看着,脑子里或许残留着那个星光般的男人的印象。等到后面传来方太太的声音说:“董事长的办公室——” 如梦初醒,周姨回头急匆匆走回到主人面前,却一时不知道该不该阻止这个女人去董事长的办公室。想她哪怕要阻止,都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本事可以阻止。后来周姨陪着这个女人走,一边走一边想到了宋随意下午摆弄的花,于是心头开始懊恼了,早知道让宋随意留下自己背这个黑锅。 走到电梯那里,叮咚门打开以后,出现的男人,让周姨仿佛抓住了救星一般喊了声:“少爷——” 方永澳冲着方太太咧开一口白亮的牙齿:“上面,董事长办公室在装修,要不到我那里坐坐?” “在装修吗?”方太太似乎有一丝疑问。 “是,你知道的,董事长回来的话,董事长向来喜新厌旧,总得在办公室里摆点新花样,否则董事长会说我留在公司里不务正业,连最基本的事情都没有办好。” 听着方永澳这般吊儿郎当的口气说着这些貌似无厘头的话,有人暗地里抽气,犹如周姨。周姨小心看到方太太那张锥子脸上。 方太太嫣红的小嘴唇往上弯了下,说:“董事长哪敢责备你。” “怎么不敢?” “你始终是他的继承人。” 方永澳像在听一个大笑话哈哈大笑起来。方太太跟着笑。其余人看得是一头雾水,只见这高深莫测的两个方家人居然“和乐融融”地一块进了电梯后往上走了。 到了方永澳的办公室,方太太端了杯水坐在沙发里,宛如个仕女似的。 方永澳瞟了下她那脸,走到门口。一个保安走过来,刚好是宋随意之前接触的那个保安,把宋随意交代的纸条送到了方永澳手里。方永澳接过扫了两眼,果然如他所想的。手指尖弹弹她写的字,方永澳的眼里似乎更深了,嘴角扬了起来:看起来,她似乎并没有发现—— 说的也是,那个女人是只老狐狸,怎么可能被人发现一点猫腻。 但是,她的男人,看来也很会装,装得根本从来不认识某人似的。 第41节 所以他不是说了吗?她那根野草根本不适合在这个圈子里呆着。 眼睛眯一眯,方永澳对走来的周姨道:“发个信息给宋小姐,叫她这几天,倘若没有我们的电话,不要过来了。” 周姨对于眼前这个男人的话,同样感到了莫测,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而且,今晚上,都知道宋随意有老公了,如果说之前大家怀疑方永澳是突然对小清新感到兴趣的话,现在事实摆在面前,似乎让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是,少爷。”周姨低下头。 方永澳看着她低下的脑袋,眼睛再眯了下。 * 车子在夜幕下往家的方向行驶。 由于事出突然,宋随意猝不及防,在车上数落起家里的食材:“家里的冰箱,有菜心,有点肉,好像葱蒜没有了——” 杜玉清的眼角扫到她低头的样子,完美的嘴唇勾了勾,温柔斯文的弧度带了一丝狡黠促狭的样子:“我来做饭吧。” “我没有问题的。”宋随意抬头,赶紧大声说。 “我知道你没有问题,问题是,你给我一次做饭的机会都不肯吗?” 宋随意迟疑的:“这——” ☆、【77】他说了那个秘密 他嘴角挂着清浅的笑意,在她眼里就是好美好美。宋随意猛地低下头,心头砰砰地跳,只是,他为什么突然非要来接她下班? 回到家,时间都挺晚的了。他卷起袖子,准备先做晚饭。她给他打下手,淘米放进电饭煲,一边看他摘菜叶子的那只手,修长修长的,骨节分明,宛似透明的玉瓷器似的。她口水里咽咽,转回头按下煮饭的按钮。 “随意。” “嗯?” “去帮我把桌子先擦一下。肚子很饿吗?很快就好的。” 宋随意不由地拿起指尖在自己嘴巴上抹一下:自己刚才不会是望着他流口水了吧? 拿了抹布走到餐桌那边擦桌子,摆碗筷。只听厨房里头,油下锅的声音。 他肯定是会做饭的,他们两人刚相遇的时候,都是她吃的他做的饭。 两菜一汤端上来,两个人分开坐下。 他擦干净手,她听到了他放在书房的手机,说:“杜大哥,电话——” “没事。等会儿再接。” 她感觉出来了,他有话要对她说。 “喝汤吧,先喝一口,试试味道,会不会淡了点?”他抬起的脸冲她一笑。 宋随意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好。” 拿起勺子,揭开他煮的那锅汤,因为赶时间的缘故,只能做点普通的番茄紫菜鸡蛋汤,但是,即便很普通的菜式,出自他的巧手,都能变得非常的好看,仿佛散发出一股醉人的味道。 小心地在两个小碗里添上汤,一碗给了他,一碗放在自己面前。宋随意像往常,大大咧咧地端起碗喝了一口。 见她这样,杜玉清反而被她吓了一跳,急道:“不烫吗?” 烫,是有点烫,但是,不都是这样喝汤吗,普通人家家里都是这么喝汤。她从小在家里都是。 噢,她是忘了,他每次做好饭都是要等一会儿再吃的。今天例外,因为时间赶。 在大医生的家里属性就是这样不同的。 没等她愣着没有反应过来,喉咙里差点被烫着,他那双严厉的眼神已经瞅着她没放下的那碗汤。在他的盯视下,她回过神来后马上放下了碗,一声都不敢吱声,是一个知道错了的小朋友。 “太烫,你就这么喝,会烫伤你的喉咙和食管的。” “是——” 他其实根本也没有想过责备她,也不知道怎么的,一看到她这么喝,心脏直跳,都能被她吓出了一身冷汗,不知不觉中,那话就吐出来的。 看着她在对面低着脸不说话,他心里又后悔死了,道:“以后注意点——” “嗯嗯,我知道,杜大哥是为我好。”宋随意心里想的其实是,哎,自己怎么总是连点小事都没有能在他面前做好。看来,要当好个医生的太太,她需要上哪儿先补上几节医学课才行。 菜不比汤,一出炉却是很容易凉的。他拿起筷子,夹了青菜放进她碗里:“吃吧,说起来也是我的错,让你先尝汤。” “没事没事的。”宋随意连连叫着,两只手伸过去不由握住了他拿筷子给她夹菜的那只手,两个人四目对了下的瞬刻,宋随意脸蛋腾的红。 这个女孩都是他太太了,但是面对他不是总把脸侧过去,不然就是脸红低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强娶了她。 联想到这儿,他情不自禁都微笑了起来。当然,他很清楚问题出在哪。 “随意,今晚我们一起睡。” 宋随意猛地把头抬起来,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珠子,有点儿吃惊,有点儿意外和迷茫。 一起睡?当然好。再有,他们不是一起睡过一晚上了吗? 他唇角那抹微笑,保持了贵族式的优雅,仿佛隐藏了什么神秘的宝藏。 看得她心头一丝心惊胆战的,好像,他说的不是她想的那层意思。究竟什么意思?她绞着的眉头好像想到了什么,又不太敢去猜想。 “有件事,我必须先和你说清楚。” 他这么说的时候,她脑子里还沉浸在他刚才那话,嗯嗯两声模糊应着。 “随意,今天我去接你,是因为怕你误会。” 误会?她能误会什么了?猛地,她记起来了,那天,她站在门口听他说的那个电话—— “你那天听到了我和吴教授的电话,是不是?” “是——”他都察觉了,难道她能死鸭子嘴硬说不是吗? “我和吴教授是同窗,大学同窗。” “嗯,我好像听我妹妹思露说过——”具体她也忘了,只知道自己的嘴不知不觉的,像是希望他往下说,说出那天的秘密,一方面好像又挺怕他说了些什么。 “杜家与陈家有过联姻的打算。” ☆、【78】这是告白吗? 那一刻,她放在餐桌上的手指颤了下。女人的直觉,是天生的,果然是,果然是她内心里想的? 瞧着她没有说话,他一下子真怕她想歪了,继续往下说:“我的意思是,陈家的女孩,有可能和杜家好几个男孩联姻。我,我大哥,我三弟,我堂兄弟那边——” 哎? 她这是听懵了吗?怎么越听越糊涂来着?她抬起了头。 见她有认真听他陈述了,他宛似嘴角上有了一丝轻松,说:“我父亲,是家中的长子,按照排序,理应由我们三兄弟先排。这桩婚事,说起来也是我奶奶当年,和对方长辈之间的玩笑之话,后来老人家可能觉得几个年轻人挺般配的,试着凑对。我大哥排第一。但是,后来,我妈给我大哥安排了现在的大嫂,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不了了之?”宋随意疑问,除了他大哥,不是还有他,或是其他人吗。 “嗯,原因很简单,陈家的女孩子,后来结婚了,比我早。” 宋随意听到这里,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了今晚碰见的某人,不由吃惊地冲他脸上看了下。 杜玉清慢慢地对着她点下头:“是的。那个女人,姓陈,叫陈思颖。几年前嫁的夫家姓方,现在是方太太。” “杜大哥和她是——” “不能叫做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好像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都是这样想的,是不是?” 宋随意囧死了,翘下嘴角出口就说:“青梅竹马的称呼叫做隔代吗?” “我——”杜玉清淡笑了声,“好像从没有想到这个。” 他没有想到,不保准其他人没有想到?总有些什么特殊的缘由,他今晚上选择和她说了这事吧,只因为那天她偷听到他说话? 宋随意不是个傻姑娘,听,总能听出一点玄机,包括他像是还隐瞒了些什么。 “吴教授他知道你和陈家姑娘的关系?” “嗯,因为他和我,以及她都是同学。” “什么?” 那个方太太,学医的? “她当年读的儿科,后来去美国进修,认识的现在的老公。” 宋随意听到这儿终于听明白了,不禁嘶的,扯了下嘴角:“还说不是什么青梅竹马,最少是大学同窗,说不定是同桌关系。” 总归之,他和那个陈思颖之间的关系,绝对只能是说比他其他兄弟亲密一些,毕竟一样学医的。 听着她这个口气,他的脸当即黑了大半,好像早知道她会这么想一样,闷闷地嗯了声:“同学,不同班,不同科,同桌更搭不上边。再说我一下乡,什么人都没有联系。” “她结婚的时候你不知道?” “不知道。我哪里会去想她结婚没有结婚!” 宋随意诧异地眨个眼:怎么,他生气了?!为啥子生气? 杜家长一生气,好像一反常态,不会紧抿着好看的嘴唇保持神秘感,而是一股脑儿全吐了出来。 “随意,我根本没有想到你会误解到这事来。吴俊泽那伙人也就算了,喜欢开我玩笑因此常拿这事来说,我昨天才骂了他一顿,说我现在有妻室的,玩笑不能乱开。” 宋随意眯眯眼,看着对面他好像冒乌烟的脸:“你不喜欢人家吗,杜大哥?” “不喜欢。”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没想过喜欢,更没有想过发展成恋爱关系。” “真——直接!”宋随意不由鼻孔里哼了声,想着妹妹宋思露说他是个高傲的男神,高不可攀,现在听他这个口气,她才察觉到原来真是如此。这样说,她岂不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怎么勾搭了男神成了男神的太太? 回头朝他那张完美的脸上瞥瞥:“杜大哥,你再这么说,我岂不是一无是处?” “你怎么一无是处了?”他愣了一下。 第42节 “你瞧瞧,人家应该也算是个豪门千金吧,大医生,儿科大夫,儿童的天使,结果被你说的一无是处,我这个种花的,不得烂到掉渣。” 他像是在把她的话回味。 见他突然没有了声音,宋随意心头反而怕怕起来。妹妹宋思露都说了他是难得一遇的天才,她如此说话挑衅挑拨,接下来—— 他沉思了半晌,薄唇里终于吐出:“你说的也对。但是,我只对你感兴趣。” 噗!宋随意感觉自己头顶上冒烟了,红红辣辣的烟。她快羞得想把自己埋掉。 就像他大哥说的,他真不会说话,怎么能直接这样说,不是让她羞死是什么。 她这个种花的烂大街的,怎么只让他只对她感兴趣的。 拿起手挥挥,她一只手盖住自己的脸,咳咳咳咳,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79】你之前不是喜欢睡我床上吗 后来怎么吃完这顿饭,她都忘了,满脑子可能都被他那句我只对你感兴趣而惊吓不已。 男神只对她感兴趣,意味什么? 告白吗? 晚上,洗完碗,他去书房,她先拿了衣服去洗澡。洗完澡,因为今天回来晚,一看钟十点多,是要睡觉的时间了。 想起他之前说的一块睡,她这抱着枕头究竟是去他那儿还是回自己房间,都成了纠结和徘徊。 没有想到的是,他突然打开了书房的门,从里头走出来,一眼看到了她站在房间门口没有进去的双腿。 “进去吧。” 他说。 她的心脏一瞬间加速了百倍。 啵啵,要爆炸了。 “嗯嗯。”她的嘴巴支支吾吾的,仿佛一只突然找不到方向的猫,后来不知怎的双脚掉进了个洞那样跨过了房门的门槛。 双眼直接望到了那张大床,是熟悉的,可是,今晚好像哪里不一样。 转身,要往外走,头低着没有看,一头撞上了堵“墙”。鼻头疼,她抬手抓自己鼻子时,才知道自己撞的不是墙,是他的胸膛。 那会儿真把她惊吓不小,平常顾着扶他的时候没有仔细想,现在仔细看,充分体会到了他真的很高,她的个头,只到他胸口上的样子。 男神就是男神,哪怕是带了支拐杖的男神。 他漂亮无比的双眼低头看着她的样子,眼底仿佛泛起了一丝微澜,他的步子开始往前走,逼着她只能往后退。 原先他就堵在门口上,她自己一头撞上去的,像是自甘情愿掉进他陷阱里的小猎物。现在,貌似他在收网,她就此被困在他结实的身体面前了,一步步的,一步步的,脚底局促,慌乱,踉跄,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最后那一跌,她脚后跟都没有空间可以踩踏了,于是合情合理的整个身子跌倒在了后面的大床上。 宋随意的脑子,当场空了,懵了。 他已经随手把房门关上锁了,走到她面前,弯下腰,那双像镜子一样的眼睛映着她那张好像有点迷茫的脸。 “随意——”他的声音好像咏叹诗意的诗人,带着醉人诱人的腔调。 宋随意抬头:“我——杜大哥——” 他修长的指尖伸出去,捏住了她的小下巴。 宋随意此时已经慌到不知道怎么办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先脱衣服好吗?还是我来?” 宋随意感觉自己脑袋又当机了:他说什么来着?脱衣服,脱谁的衣服? 他一只手的指尖下滑,好像早已猜到她是这种反应,慢慢地勾画过她玲珑的锁骨。 “杜大哥——”她害怕,害怕得不得了,在感觉到他的指尖是带着那样一丝酷似冰凉的冷静在拧她胸前衣服的扣子时。 怎么这种感觉,好像他手里拿着把手术刀似的。 咔,咔,咔,她胸前衬衫一排珍珠纽扣,一个一个掰开,被他那只轻柔的手指尖,几乎一点损伤都没有。 即便如此,她都怕得要哭了。 他的手伸入了她的衣服里,她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没有说话,慢慢地抚摸着什么。她开始感觉到哪儿不对劲。 抬头,只看他那张完美的俊脸没有一丝要开口的表情,他那对漂亮的眸子微眯着,手指尖像她想的那样像把手术刀在摸着什么。 她的心头莫名其妙地有点冷。 紧接下来突然发生的一幕,让她瞠目结舌。只见他突然像换了个人,把她的身体猛地一推。她猝不及防下仰倒在了床单上,仰看他高大的身影随之压了上来,压住了她的手脚。 她动不能动,只能动起了嘴巴:“杜大哥,我想我还没有——” 没有准备好吗?她其实也不知道了,想着自己前几天,都还那么地想着怎么夫妻了都不做这种事,可是,当要发生的时候,她怯了。原谅她吧,她没有从宋二叔那里得到半点经验,根本也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种想要又因为初次很害怕的事情。 他眯了下眼,刻薄的嘴唇打开只有两个字:“不行。” 不行?他不是挺斯文的吗?很温柔吗?怎么突然变强势了?宋随意脑瓜里变成了一团浆糊。 “杜大哥,为,为什么不行?”问出这话的宋随意都觉得,自己和他都变的很奇怪,是不是每对新婚夫妇在初次时都会像他们这样发出莫名其妙的对话。 “因为我知道你想要——” 腾,宋随意脸蛋上要冒烟了,嘴角扯着:“我,我哪里有——” “有,你之前不是一直喜欢睡我床上吗?”他那带着勾人的醉人嗓子说。 ☆、【80】天堂的光(初露锋芒) 宋随意羞到想去死了。 “好了,来,随意,看着我。” 他的口气突然变得很严肃。 宋随意的心口不由漏跳了两拍,抬头的话,一对眼睛很容易就陷入到他那双勾人的眸子里面,深陷不得。 “相信我好吗?我一定会不让你感到任何疼痛和痛苦。” 她点了点头,却忍不住要翻过身。 他的手握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掰了回来。 她头低下靠在他胸口上。 * “太太要回去了吗?”周姨看着时间都这么晚了,快十一二点了,问。 陈思颖在这里坐了快三个钟头了,除了喝杯茶,什么话都没有说。连原先陪着她的方永澳都已经忍不住走开。 看着空无一人的休息室,陈思颖缓慢地放下手里的杯子:“我要在公司里走一走。” “公司里走走?”周姨问,“太太,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 陈思颖站起来:“董事长和我都明白,董事长不在的时候,少爷为这家公司出了很多的力。但是,董事长的私人生活是由我在照顾的。” 周姨听明白了她话,心里不由想:这女人真有耐性,有谁能在这里坐一个晚上,只为了看一眼老公的办公室。 说到董事长办公室,主人不在的时候,贵重的东西肯定没有留在里面的了,要不然,也不会同意花匠到那个办公室里摆弄花草。陈思颖肯定也是知道这些的,毕竟都嫁入方家有多少年了。 陈思颖想的,大概还是想讨好自己老公本人。 周姨低头说:“如果太太想到董事长办公室的话,今天花匠刚来过,室内恐怕有些脏,我让人打扫后,太太明天再过去看是不是好些?” “花匠来过了?” “是的。”见陈思颖往外走了,周姨没有办法只好跟在她后面。 “哪里来的花匠?是上次那个意大利人吗?” “没有。和意大利人的合约已经终止。” “谁做的决定?” “少爷。” 陈思颖走进电梯停住了脚:“少爷做的决定也没有错,我看董事长上回进了办公室后,都待不到五分钟就走出来了。” 周姨说:“少爷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回找了个刚要毕业的学生来做这事。” 听见周姨突然这么说,陈思颖回头看向了周姨。 对方探究的那抹眼神,让周姨马上低下头,伸手给她按了上面的楼梯。电梯上行,这两人来到了董事长的办公室。周姨掏出了钥匙,按了密码,才打开了门。 夜晚,室内没有光,很黑。 周姨伸出手准备去摸开灯光的按钮时,听陈思颖突然说:“等等。” 一抹窗外的月光落进了窗户里,洒入室内的角落。那里,摆放着某人今天刚设计好的花坛。 周姨不由低低地惊呼一声,拿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这是看到了什么?宋随意今天摆的,她白天不是刚看过吗?明明五彩缤纷的花儿,怎么突然间变了,变成了好像天堂的花朵,一色散发着天堂一样的光芒。 “老,老天——”周姨不停地揉自己的眼睛。 在她身旁的陈思颖,取下了鼻梁上一直没有摘下的墨镜,望着那排花,一动不动。 ------题外话------ 明天上架,喜欢的亲,希望支持下肥妈,肥妈感激不尽! ☆、【81】是谁 天蒙蒙亮了。 第43节 杜玉清起身的时候,把身边的被子轻轻盖到旁边的人身上。动作之轻,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手指尖在抚摸过她的脸时,像是摸到她眼角上一点点的湿润。他的眉头就此皱了下。 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生怕吵到她,他拿起手机,拄着拐杖走到外面去听。 “杜教授,一个车祸患者,昨晚当班的做了给患者一次手术后,现在生命体征不平稳,想让教授提早回来医院。”当班的年轻住院医生说。 “吴教授呢?” “吴教授今早上说他会迟点到,说是他的车坏了。” “好吧,我回去医院。” 挂掉电话后,他回头看了下她睡着的房间。如果说以前,他肯定二话不说拔腿就走,现在,一切似乎变得不一样了,心里有了某种牵挂。 作为大夫,他其实很清楚,做大夫的不能有太多私心,不能完全顾及家人。 他抽出桌子上摆放的笔筒里的笔,给她留了一张纸条,压在了餐桌上。换上衣服,出了家门。 由于顺路的关系,他开车到了吴俊泽楼下的小区门口。 吴俊泽一上他的车,马不停蹄地抱怨起来:“我的车昨晚就不行了,结果,4s店说昨晚能给我修好并且七点钟开过来给我,现在却一句话没修好直接爽约了。你说对方坑爹不坑爹?” “你没有投诉?” “你以为我像你吗?”叨到这儿,吴俊泽想起了件事,贼一样笑道,“对了,听说你那小媳妇和你一样的性子。” “我的小媳妇?”杜玉清似乎不太喜欢人家这样称呼她,纠正道,“她叫做随意。” “好好好,我尊重,我是很尊重她的,毕竟是你太太。”吴俊泽赶紧改口,谁让他现在在人家车上,他可不愿意因为叫错了人家的太太被人踢下车,说出去多么没有绅士风度。 杜玉清握着方向盘,认真开车。 吴俊泽再次打量起他的脸,谁让自己无聊,仔细观察后发现了端倪。都是医生,在这方面观察力是很敏锐的:“你的脸,被猫抓了?” “有吗?”杜玉清佯作镇定,记得刚才出门前,他有刷牙洗脸,对着镜子没有发现什么。 “那只猫,恐怕不敢直接抓你这张让女人们尖叫的脸,怕被女人们殴打。只抓了你的脖子。”吴俊泽两只手撑在后脑勺后,冲着他挤眼睛。 杜玉清的脸色闪过一抹不让人察觉的颜色。 吴俊泽打个哈欠:“都是夫妻了,这种事挺正常的。她比你年轻,体力比你好。” “她体力比我好?” 吴俊泽赶紧打住话:“是,是我说错了。” “你不知道就不要胡说八道。” 听对方口气一丝愠怒,吴俊泽倒也是个聪明人,马上领悟到了什么,直起腰向前屈身,侧脸看着他:“不会是,昨晚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 杜玉清抿紧的那丝嘴唇什么字都不打算吐出来的样子。 吴俊泽转回头,似乎也在琢磨起什么。 * 柳晴打了好几个电话,打到快手指断了,才听到对面一声喂。 “我说,随意,你怎么了?” 宋随意沙哑的声音传过来:“没有什么。” “感冒了?” “没有。” “没有你的嗓子怎么这样?” “就是有点口干。可能昨晚热吧。” “没有开空调吗?” “他不喜欢开空调。” 柳晴愣了下后,好像抓到了什么,惊呼:“你和他一个房间?” 宋随意:好像不止一晚上和他在一个房间了吧。 柳晴哈哈大笑:“这很正常,夫妻了嘛。” 大概如果所有人知道他们睡一张床上,都会是同样的这句话。可宋随意只是搔搔脑袋。 昨晚上,她不太记得了,不太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只记得被他抱着搂着,后来自己怎么睡着的,她都不记得。 “你好好休息吧。”柳晴显得十分理解她这样的新婚小媳妇睡不饱的状态,大度地说,“振岳那边的老板,打过电话来,说是没有通知我们不用过去。你先歇几天。” “可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完全完成。还有后期的维护,需要仔细交代。”宋随意一心惦记着工作的责任。 “你傻的吗?你忘了,昨天他们不是说了,谁谁谁要来吗?总得等那个头走了,才让我们进去继续弄吧。” 听柳晴这话,宋随意记起来了昨天看见的那个方太太。说真,要不是柳晴提起,她都忘了。 谁让他后来一本正经地对着她“告白”,让她得意忘形了,什么都忘了。前段日子的忧愁担忧多想,全部都忘的一干二净。 只能说这人,自己真作虐,怎么可以这么快的忘记了曾经折磨自己的事儿。 宋随意走去洗手间刷牙洗脸,对柳晴说:“既然今天有空,我去看看佳佳吧。上次去看佳佳都是好几天之前的事了。我给佳佳再带点花。” “行。佳佳最爱你挑选的花了。” “是吗?”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这小妮子喜欢她的作品。 说到这里,柳晴有些不好意思,代替小女儿尴尬:“应该说,她看见杜医生很喜欢你的花,她就觉得你的花肯定不一样。” 小姑娘都对他犯花痴。很正常嘛。宋随意不会和小丫头计较,非常大度:“嗯,你可以告诉佳佳,想让他以后关注她,病说什么都要快点好起来。不然的话,他当医生会觉得很郁闷的。” 柳晴呵呵呵地笑着:“你这张嘴,适合去当教育学家。” “那可就惨了,要带坏多少小朋友。” 走到食厅,看到了他用牙签筒压在餐桌上的纸条,写着:清淡饮食。 让她吃清淡点,真真是个大夫的口吻! 宋随意哭笑不得,拿着他这张纸条,走到冰箱打开看看,里头其实没有什么东西了。想他都不在了,自己一个人在家吃多闷。于是出了家门口,在楼下随便买了杯豆浆和包子,一路咬着去他医院看佳佳。 那会儿,她没有想过会碰到他。 来到儿童病区,柳晴站在门口对她招招手。 宋随意走过去。 柳晴说:“医生在查房。” 当妈妈的,终究是挂着儿女。柳晴脸上的不安显而易见。 宋随意心里一直有想过,佳佳的爸爸是谁呢。哪怕和柳晴闹了矛盾离了婚,定期来看看女儿都是应该的。 有时候一个女人单独带孩子,不说体力上辛苦不辛苦,精神上的压力可想而知。反正,宋随意无法想,如果生了孩子男人如果不要的话,很过分! “晴姐。” “嗯?” “抚养费对方真的一分钱都没有给吗?” 柳晴好像吃惊她问这话,看着她好一会儿,流露出了感慨:“你以前从不问的,现在问,结了婚果然不一样了。” “没有不一样。我一直想问。尤其现在佳佳都病了。”宋随意执着道。 柳晴的手在她肩膀搭一下:“我刚看见,杜医生和这里的主任一起走进去的。” 这话像是在安抚她,无论柳晴母女俩发生什么遭遇,对于他那样的人来说,绝对不可能把这种遭遇发生在她宋随意身上。 “杜医生对孩子挺好的,热心,上心。”柳晴继续分析,人不一样不能相提并论。 对于柳晴的说法,宋随意只知道,他对病人都很好,无论老少,无论什么身份,只要是病人。 医生查完房了,病区的门打开。柳晴急匆匆去医生办公室找医生询问女儿的情况。宋随意跟在她身后,一路低着头。这是她走路的习惯。 到了办公室,柳晴望到了病区的主任:“童主任。” “柳佳佳的妈妈吗?刚好,过来一下。” 听到医生叫过去,柳晴有点脚软。宋随意见状,上前把手握在她手臂上给她支撑。 两个人走到主任的办公室。里面,不止有儿童病房的医生。 他站在那,穿着白大褂,老样子,两袖清风,像个仙人。在他身旁的,有据说是妹妹宋思露老师的那个男人,好像说是姓吴。 宋随意只见他站在这里时,心里头莫名其妙地漏跳一拍,想别过脸。 “柳佳的妈妈,柳佳的病情是这样子的。”童主任说,“我们分析孩子可能有点小肠粘连的症状。” 小肠粘连?柳晴听都没有听过这个名词,但是,她知道宋随意的老公是外科的,这意思岂不说,要开刀? 柳晴手脚继续发软:“要怎么办,童主任?” 童主任笑道:“已经处理完了。幸好发现在初期,当时孩子住院的时候,是杜医生先看的,所以发现及时,用了外科的一些治疗方法,避免了手术,如今基本已经好了。过两天可以出院了。” 莫大的惊喜,宛如个彩蛋砸中了当妈妈的柳晴。 “太感谢你们了,童主任!”柳晴语无伦次地冲上前,握住了童主任的手。在她转身要向其他人感谢时,望到杜玉清那张脸,却没有勇气冲过去,小声说:“谢谢你,杜医生。” 杜玉清淡淡地点了下头。 “去吧,去和孩子说。但是回去后,饮食三餐要注意了,要按时按量吃,到时候会有护士去指导你们回家后康复期的注意事项。过段时间记得来门诊复查。”童主任耐心交代。 “谢谢,谢谢!”柳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从医生的办公室出去后一路跑向女儿的病房时手舞足蹈的。 宋随意看着她宛如范进中举的样子都有些呆,或许是因为自己未当上母亲,还不太懂柳晴的心情。 自然,她是跟不上柳晴的脚步的。愣了会儿,才记得要离开医生的办公室。转身离开时,没有去看他。 杜玉清的眼缓缓地在她背影上掠过。 在他身旁的吴俊泽看出来了:她不是在躲着某人吧? 病人家属走开后,童主任调侃起了同事:“杜医生,这个病人是你亲戚吗?做你同事有一段日子了,谁不知道你最讨厌给人开后门的。” 杜玉清没有来得及回答。 吴俊泽先替说:“童主任,你到现在都没有发现吗?” “发现什么?” 第44节 “刚陪着病人家属进来的那个女人。” 听吴俊泽说到这里,杜玉清眼角扫了下他。 吴俊泽刹住了声音。 童主任竖起耳朵听,欲罢不能:“你说什么,吴教授?你怎么说话都神神秘秘的?” “没有,我本以为童主任知道的,我们杜大医生已经结婚了。” “结婚了吗?”童主任果然很意外,一脸的大写惊诧,“什么时候的事,杜医生?这么大的事怎么可以不和我说呢?我本还想带全科室的人都喝一杯杜医生的喜酒。” 杜玉清听见对方这话都不由愣了下:“全科室?” 儿科不是外科,不是他的科室,也来凑这个热闹?他到时候需要摆多少酒席才够! 童主任的口气显得很正经,不是在开玩笑:“杜医生,你从进我们医院那时候开始,已经被誉为医院的一号男神。我们科室每个人基本都是你的粉丝,无论男女。你结婚难道能不顾及我们的心情吗?” 吴俊泽赶紧代某人望望门口,看宋随意走远了没有,否则,那小姑娘听见童主任这话以后,不知道会不会被吓死。 自己的老公有一堆超级忠实粉,谁知道会不会做出些什么。 杜玉清的脸明显显出了一丝黑。什么男神,他听都没有听过。应该说,他从来都对闲言闲语不感兴趣,只关注自己走的路。 “我结婚是我自己的事,再说,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摆喜酒恐怕也得一年以后的事。”杜玉清斩钉截铁地说。 童主任惊讶:“为什么要一年后?” 吴俊泽挑挑眉:因为听说,某人的小媳妇今年还没有从学校正式毕业,要一年后才毕业吧。 童主任唠唠叨叨的:“反正,记得到时候通知。哎呦,等一年,杜医生,你太太究竟是谁,透露一丝信息给我都不行吗?我保证给你保密。” “不行!”就对方那句男神,杜玉清不给对方情理了。 童主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尴尬地笑了两声:“其实,想都想得到,像杜医生这么优秀的青年才俊,至少要找个门当户对的佳人,不是豪门,也要是名门。这样的小姐,平常我们想见,恐怕也是见不到的。” 吴俊泽听了童主任这话后,笑而不语。 杜玉清冷着脸,不为所动。只知道刚才听见的这些话,让他心头很是恼火。想他昨晚上,不知道都费了多少力气,才让她确信他不是个胡乱搞女人的男人。 这些人在底下议论他人闲言闲语,难道没有想过当事人的感受吗? 再有,她今早上明显都躲着他! 吴俊泽和他一块离开儿童病区后,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说:“你今早上特意来儿童病区,莫非是想讨好她?” “那是她朋友,我答应过她的,会帮着照顾一下。我没有说特别开后门,只是,她们母女俩孤儿寡女,本身需要人关注。” “我知道,我知道。”吴俊泽笑他越描越黑,想他平日里根本不爱说话的,什么时候有过这么用力地为自己的行为解释。 杜玉清内心里叹口气。 走到了杜玉清的办公室,吴俊泽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本着同学同事的情分,认真地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么明显?连吴俊泽都察觉到了。 杜玉清皱着眉头。 “你不说也没有关系。”吴俊泽还是很了解他的性情的,说,“但是,你这人,我知道,能有这样一幅纠结的表情的,往往只能是因为医学上的事情。谁让你对医学最执着。她是你的太太,当然,你可以完全把她当成病人。不过据我所知,没有医生能把自己老婆全当成病人看,尤其是老婆生病的话。” “她不是生病。”杜玉清道。 “不是,那是什么?” “部分闭锁。” 吴俊泽一听就听明白了。话说,有个医生当老公就是不一样。要是普通男人,可能不管三七二十一死活撞进去了,那真得伤了。 “她自己没有察觉吗?”吴俊泽问。 “她应该有痛经,不过我还没有问她。”对于和她沟通这方面的问题,他感到棘手。要不是结婚了,是她先生了,只是个医生,他或许对她开口不用这么难,直接说就完了。但是,现在对她说出来,她会不会怀疑什么想什么,他摸不着,只知道心里有些担心。 “其它症状?” “这里疼。”所以他昨晚上一直摸她的柔软。 吴俊泽忽然用奇葩的眼神望了望他:“你昨晚上,那样的气氛,你居然一直想着她身体上的毛病?” 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再说,一旦男女发生激情了,在激情下,竟然会想到其它地方去,这能叫做激情吗? “你真的想和她发生关系吗?” 吴俊泽追问的这句,让杜玉清耸起眉头:“她是我太太。” “你不会认为,因为她是你太太,所以,你就必须对她发生关系,生儿育女?” “我娶她是因为我喜欢。” “你确定?” 杜玉清侧过脸。 吴俊泽怪模怪样地看了下他,转身走了出去,到了门口,倒也不忘:“要是你不好意思和她说,我来和她说,以医生的身份。毕竟,你们两个以后要生孩子的,这个问题必须解决,不能耽误。” 关于对方说的这点,他肯定早有预料了。要不然,也不会急于如此苦恼了。 宋随意跟随柳晴回到柳佳佳的病房。 听说可以出院了,柳佳佳没有像大家想的那么高兴,反而有些小纠结。 “怎么,你不想上学,喜欢住医院?”柳晴不高兴了,不想自己女儿变成个娇娇女。 “不是,妈妈。”柳佳佳的一抹眼神望了下宋随意。 宋随意从她的眼神早已发现到了什么,拿着自己早上准备好的花,到孩子面前:“来,这是送你的。” “这是什么?”柳佳佳望着她手里的花,童稚的目光里流露出了些好奇。 妈妈是开花店的,但是,妈妈平常并不让她在店里打下手帮忙,因此,她对于花其实了解不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妈妈赌这口气,柳佳佳故意的潜意识下并不去关注花们。所以之前,她对于宋随意的作品,别说了解,连关心下都拒绝。 要不是因为有杜玉清。 她是特别喜欢这个医生叔叔,感觉好温柔,像天使。 “这个是非洲菊,它有另一个名字叫做扶郎花。”宋随意说。 “扶郎花?”柳佳佳稀奇地嘟起小嘴。 “是一种象征男性的花朵。”宋随意冲她神秘地眨下眼。 柳佳佳的小脸蛋腾的一红。 柳晴拿手扶着脑袋:“你想留在医院,为的是继续能看到杜医生是吗?” 柳佳佳手里拿着扶郎花,转过小脸。 隔壁住的另一个小病号对柳佳佳说:“你走了,以后杜医生会很快忘记你的。不像我,我还留在这里。他之后会继续来看我。” 听到对方这话,柳佳佳生气:“不可能!我回家后也会看到杜医生的,看到杜医生的机会比你多,因为他和随意姐姐在一块。” “随意是谁?” 眼看女儿说多了,柳晴把手捂在女儿嘴巴上,对那孩子笑道:“当然了,你生病了,还没有出院,医生肯定要来看你。” 柳佳佳生着闷气,推开妈妈跳下床,跑出去。 柳晴要追出去时,被宋随意拉了下。 宋随意在她耳边说:“扶郎花,父亲节也有人送。” 柳晴一怔,才意识到了什么。 女儿其实是想要爸爸。 宋随意懂的,懂得柳佳佳的想法,正是因为他有时候给她感觉,比她爸爸更可靠更温柔,让她无比想靠在他身上。 柳晴慢慢走出去,去和走廊里的女儿说话。 她们母女间需要好好谈一谈,宋随意没有跟上去。等柳晴回来时,无聊着,她突然想到了妹妹宋思露。 在这家医院工作的宋思露,今早上在值班吗? 打了电话过去,宋思露的手机关机。宋随意于是想起前几天宋思露说的话,说是回家休息了。不会到现在都没有回医院上班吧。 要找宋思露了解宋思露更具体的情况,必须上一趟宋思露在实习的外科。 宋随意没有选择,走去坐电梯上外科。 医院的气息,宋随意其实并不喜欢。应该说没有人喜欢医院这个地方的。可偏偏她老公是个大夫。她怎么喜欢个当医生的男人,有时候自己想想都觉得挺莫名其妙。最让她感到医院令人厌恶的地方,不仅仅是因为医院里飘散的消毒水味刺鼻让人不舒服,更主要的是医院里人多。 电梯爆满,对于公立三甲医院是最常见的现象。 宋随意看到电梯里那么多人,是想转头去爬楼梯的。儿科在二楼,他所在的外科去到十一楼。要爬九层的楼梯,谁想到谁都得揪心。好在她年轻,体力好,慢慢爬上去没有什么。 这时候,来了一群人,喊着:“让开,让开,把楼梯让开。” 本来要关闭的电梯门重新打开了。本来那些已经挤上了电梯的人们不禁抱怨:怎么了,谁来了? 不管怎样,一部分人被驱赶下来,代替的是从对面走廊里走来的一列人。 这群突然冒出来的人是从哪里来的?宋随意看着指示牌,看到了原来二楼的楼层有一条回廊是连接到了医院对面的行政楼,一般人也过不去。 俨然,新来的这群人非富即贵的,不是大领导也是什么大人物。 宋随意最不喜欢和大领导打交道了,尤其是在学校被人陷害过以后,某些大领导的那些嘴脸让她恶心。她退了几步直接退到了其他人身后。等人群散开再走去楼梯。 蹬蹬蹬,一串高跟鞋的声音听着耳熟。 宋随意从人群缝隙里看出去,居然看到了宋婷婷的影子。 宋婷婷手里夹着一个潮流的蛇皮包,v字下摆开叉裙,一头波浪头发重新烫过金光闪闪。 人群里议论纷纷:这是哪里来的大明星? 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某电视台的着名主持吧! 对于自己这个大堂姐,宋随意基本不关注的,除非四周的人不停地爆信息给她,不管她宋随意想不想听。 本来,宋婷婷走她宋婷婷的路,她宋随意走宋随意自己的路,要不是突然宋婷婷把自己不要的婚事扔到了她头上,她和宋婷婷怎么想都不可能有人生交叉。因为宋婷婷从来都看不起她这个没妈妈的孩子。她宋随意一样,自视清高,对于走庸俗路线的宋婷婷很多作风都看不过眼。 在几个像是保镖的护送下,宋婷婷坐上了被清空的电梯,在电梯门要关上时,她望到了谁,嘴角扬了起来,露出了一丝诡异微笑。 宋随意看到她这个表情,知道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 莫非,宋婷婷坐电梯上去,是要去见他? 第45节 心头某种东西翻涌了起来,好像昨晚刚平息的烦躁莫名地再次暴动。 很讨厌。哪怕他表明态度嫌弃宋婷婷,可是只要想到宋婷婷要去粘着他。她宋随意心里就想骂娘的,直冒火! 没有女人能大度到自己老公被其她用心险恶的女人给粘着的。 这一想,宋随意快速转身,走向楼梯。明知道爬楼梯怎么都比不上坐电梯的速度,她照样往上跑。 爬到十一楼,两条腿都打颤了。 前面楼梯口的门卡啦一开,几个人走过来边走边说,其中一个声音特别熟悉。 “电梯不动了,我们走去上面的手术室。” 宋随意一愣,避不开。 门口走出来的李谦锋看见她,果然很惊讶:“你不是杜医生的——” 宋随意道:“我是思露的姐姐。思露到医院上班了没有?” “思露。”李谦锋想了起来,“思露她没有来上班。吴教授今天才发过脾气,说不要来上班以后就别来了,不要当医生了。” 宋随意一听脸色大变,拨开李谦锋冲进外科病区。 不知道那个宋婷婷到了外科会不会添油加醋,让人家真开除了宋思露。 李谦锋从她后面跟了上来,似乎知道她要找谁,对她说:“吴教授应该去了杜老师的办公室。杜老师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 宋随意来不及道声谢了,一路穿过病区的走廊,来到对方所说的尽头,看见了一间挂着杜玉清教授牌子的房门口。 杜玉清教授,几个字,像是镀了金装在一块门匾里,挂在门口旁边的墙上。 他的名字无论在哪儿,看着都特别清新出尘,像古人。 宋随意走到门口,举起手,心头突的一下,脑子里闪过几个念头。会不会,还有其他人在他办公室里? 这么想,她皱着眉头。 叩叩,她敲了下去,谁让她叫做宋随意,天生不怕虎的。 “谁?”里面,他压着的低沉嗓音传了出来。 宋随意心头再突突两下:“杜医生,我可以进去吗?” 显然他听出了是她的声音,意外时里头显得一阵功夫的沉静,接着他拄拐杖的声音走近到了门边。 门打开,他和她四目相对。 “怎么了?”他可能想着,莫非她那小朋友柳佳佳又出了什么事,迫使她走到楼上来找他。 她却是急于越过他肩膀看进去,结果他办公室里面似乎一个其他的人影都没有。她这心头浮现起的情绪,顿时变得更加复杂。 宋婷婷不是来见他的话,是干嘛了? “随意。”看出她目光闪烁神情不定,他的俊颜变得非常严肃地问。 “我想找吴教授,他们说吴教授在你这。”她说。 “你找吴教授做什么?” “思露,我妹妹,我无意听说,说吴教授想开除我妹妹。思露性子是比较软弱,但是,她心肠好,肯定能做个好医生的。” 听了她这话,他扬起的嘴角,像是一丝无可奈何,哭笑不得。他就知道,只要是她自己的事,她反而不上心。只有其他人的事,让她如此热心热情,甚至来求他都有。 “你妹妹是吴教授的学生,不是我的学生。”他道。 “我知道,所以我找吴教授。”她努着嘴角用力地说。 “只有这件事吗?” 他突然问出的这话,让宋随意以为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了。 差点闪到了舌头,宋随意低声说:“能有其他事吗?思露是我很重要的妹妹。” 见她突然低下去的脑袋,他却好像早有所料了,扬着嘴角,手伸出去按住她肩头:“走吧,要找吴教授是吧。我带你去找他。” 宋随意一张脸懵的,看看他。 他把她手抓住,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回头对着貌似不动的她说了一句:“或是你不放心,要到我办公室里亲自检查一遍。” 宋随意的脸砰冒火:给自己羞的,简直耻辱! “杜大哥,不是的。我没有怀疑过,没有。因为你都说过了,我相信你。我只是——” “只是不相信其他人。” 宋随意低下的脑袋直接靠在了他背上,她此刻只想挖个地洞。 “有人在看。”他眯下眼。 她迅速地抬起头:“谁?!” 环顾了一圈,没有见人,她嘟着嘴巴说他:“杜大哥,没想到你也会说谎。” “我没有说谎。”说着,他的脸忽然凑到她面前,“现在没有人了,所以可以——” 他的嘴唇碰到了她的小鼻梁上,轻轻地亲着。 宋随意吸口气,受到惊吓的刹那两只手去抓住他的身。他趁这个绝佳的时机一下子捉住她的嘴唇。 一回生两回熟,通过前两次的锻炼,再加上昨晚上刚练习过的感觉,他的亲吻,仿佛一条引火索极快地点燃他。 很难相信,他这样一个仿佛仙人一样的人,也有欲望。他毕竟是个男人,不是吗? 他轻而易举撬开她青涩的小嘴深度索求。她瞬间被他搅到头昏脑胀,两条腿急速地软下去,不会儿,后背贴上了门板。 她是被他压着,仰着头,任他不停地亲吻着。终于,当他停止的时候,她脸颊两朵红晕,脑子好像很久都没有从梦里醒过来似的。 直到清洁工推着垃圾车走来时发出的声音,惊醒到了她。睁眼一看,他清水般的眸子里泛着浓浓的笑意望着她。 宋随意腾的脸蛋更红了,手指伸过去在他手臂上抓了下:“还不走?” 听这声音,都知道她是又羞又恼。她居然在逐渐喜欢这样被他突然亲吻,总觉得心里头哪儿尴尬尴尬的。 两个人没有走楼梯,是走到后面的员工电梯,坐上两层,到了所谓的监护病房。这里的看护似乎非常严格,宋随意要走进需要员工卡才能打开的玻璃门时,伸了伸脑袋,小声说:“我可以进去吗?” “嗯,没有问题。” “真的?”她抬起脸,稀奇地看了看他。 他那样一个做事一本正经的人,竟然可以偷偷地带她进入一个普通人都进不来的地方,不太像他做事的风格。 “你不是想找吴教授吗?他在那里。”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转移了她的注意力,眉头一指,指到了前面一间玻璃屋子。 宋随意望过去,真见着吴俊泽的背影立在玻璃房间里。脚上根据他指示换上了消毒拖鞋,一路走过去,可以说现在她是骑虎难下,没有其它选择了。 事实上这事儿他和吴俊泽说一声不就好了,可说起来他说了,他不能越俎代庖,却能带她潜入这么隐私的地方。 这样的地方,貌似是vip,总之给她很像进入振岳集团董事长办公室的那种感觉。 蹑手蹑脚,这里住的是病人,她不想打扰,他跟在她后面的脚步声,似乎给了她安心。好吧,她是他带来的,她选择相信他。 到了门口的地方,吴俊泽背对他们,没有发现他们,却是里头躺着的病人,看见了他们,说:“那是谁?” 宋随意登时一丝紧张了起来,刚想说自己过来的缘故,忽然发现他没有替她作声解释,这下好了,她是回头找他帮忙作证或是如何。 不管怎样,对方这句声音以后,吴俊泽回过头来,看见她在这里同样一丝吃惊。 “我——”宋随意几乎闪到了舌头,“我来找吴教授的。” “你女朋友?”那病人问,可能也看出来她好像不是什么这里的医生。医生要是像她这般没有自信,不用当医生了。 吴俊泽只怔了下,忙摇头摆手:“不是,不是,她先生不是我。” “但她找你,她是你这里的学生吗?” “不是的。”吴俊泽不知如何解释,但是很快他是想起了只有可能是谁把她带到这里来的,一眼望过去,却发现她四周没有人影,看来那人是有意躲起来了? 眯下眼的吴俊泽,冲起宋随意招了下手:“你不是要找我吗,进来吧。” 宋随意再次别无选择,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进到里面,她发现这个玻璃屋子,不仅透明干净到好像仙境,里面的东西也是应有尽有的样子,仿佛现代化的天堂。 有钱人住的地方,这回她不用想,心里都认定了。更何况像吴俊泽这样她妹妹的老师,当红教授,在这里主动服侍眼前这个病人来看,这个病人该多有钱。 宋随意早就听妹妹宋思露私底下抱怨过,说医生这圈子说是白衣天使,实际上大多也是挺庸俗的。想往上爬,没有点钱或势,和其它行业一样难,除非你不在大医院混自己去服务乡下开诊所。 宋思露都这样说了,吴俊泽都是这样的,他呢? 发现自己想多了,一下子想多了。导致屋里两个人看着她站在那里突然没动像是自己发呆,都有些好奇地望着她。 宋随意咳咳两声嗓子:“是这样的,吴教授,我是来向你说明一下我妹妹的情况。” “她妹妹?”吴俊泽没有反应呢,病床上的病人却比吴俊泽更为敏感。 由于进了屋子,挨得近了,宋随意只见躺在病床上的这个男人,大概三十左右的年纪,皮肤苍白几乎透明,脸可能因为生病的缘故有点瘦,五官却是宛如贵族一般俊美到不可思议。 ☆、【82】白玫瑰 “臻先生。” 听吴俊泽这样称呼病床上的这个男人,原来这人叫做秦臻。蛮特别的名字。 “我可能太久没有见到外面的人了,尤其是这么漂亮的小姐。”秦臻苍白的一张脸笑的时候,嘴角露出两个浅淡的酒窝。 在宋随意眼里,他笑的时候,带了一种苍凉的美丽,像极了一朵高傲的但是发白的白玫瑰。 恍悟到对方说自己漂亮,宋随意连忙摇摇头:“秦先生真会说话。” “不,我没有说谎,相信我,虽然我是个病人,但是能看出来什么是美丽什么是不美丽。”说这话的秦臻,轻簇眉头,像是在纠结什么。 宋随意不太懂他话里的意思,却是能感觉到,住在这里的病人,貌似不止他一个。这里的玻璃屋子有好几个,用绿色的帘布隔开着。 一个男护士走了进来,对着吴俊泽点了下头:“秦先生是时间吃药了。” 吴俊泽转头,对宋随意说:“让他休息吧,我们先出去。” 这是宋随意求之不得的,点点头。 床上的秦臻却说:“请问这位小姐贵姓?” “她姓宋,对了,她先生说,不喜欢人家随便叫她小媳妇什么的,要正规地叫她名字随意。”吴俊泽这话明显是在报复某人,故意说给站在门外某人听。 宋随意听得一脸茫然: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第46节 秦臻嘴角微微地一笑:“是吗?那么,随意,您愿意下次再来看我吗?” 这不好吧? 宋随意想,她和他又不认识,怎么能随便来探视?眼看这个地方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这么想,可在她眼前的这个人,对着她露出的那个笑容那样的苍白,让人难以不动恻隐之心。宋随意感觉心头某处揪了揪,道:“我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吴俊泽对秦臻介绍:“别看她好像什么都不会,但是,据说人家是个着名的种花人,培养出来的花,漂亮,高贵,最特别的是与众不同,特别的能让人动心。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宋随意一边听对方这话一边想:她自己都没有送过花给吴俊泽。吴俊泽也从来没有看见过她弄的花。吴俊泽这些话,莫非又是听他说的? 呃呃呃,他究竟是怎么和其他人说她的? 吴俊泽马不停蹄地介绍某人的小媳妇,直到背后一道冷飕飕的目光像刀子戳到他脊梁骨上,他猛地想起了什么,刹住了嘴。 可秦臻已经被他的话引起了相当大的兴趣,一边倾听一边微笑着看向宋随意:“是这样的吗?那你下次一定要送你种的花给我好吗?” 这人的请求还真让人拒绝不能。宋随意说:“我也只是个学生,比不上那些大师,如果你喜欢,我下次送点我种的小花给你插在花瓶里吧。” “好,我相信你的花,肯定能让我这里变的有生气起来,否则,真是死气沉沉的。”秦臻扯出一丝叹吁。 是病人,都是这么可怜的。宋随意动容地想。 秦臻要打针吃药了。吴俊泽领她走出门。一路走到了外面的走廊里,她看见了拄着拐走站在走廊边上在凭栏眺望的他。 十几楼的高层,俯瞰下去,能望到城市车水马龙的街景,宛如云尘上的仙人置身世外悠看人间。 宋随意看着他这样子,不禁想,他倘若真是传说中的仙人转世,想的是什么呢。 吴俊泽手插两只白大褂大口袋,对着杜玉清摇头晃脑的:“你倒行,把人丢在那儿甩手就走,不知情的人,难怪人家还以为她是我的人。” 杜玉清的眼角淡然地瞥了他一下:“她是找你。” “对。”吴俊泽想了起来,拳头捣掌心,转头问起宋随意,“你为什么找我?我忘了。” 贵人多忘事。宋随意眉毛上一排黑线落下,只得再重复一遍:“我妹妹思露,她是你的学生,吴教授,为人师表,你怎么可以把这事儿忘了呢?” 吴俊泽听她提起宋思露,似乎比她更委屈,挑起两条粗眉说:“她还好意思找你说情!要上班不上班,当医生的又不像其他行业,叫病人等医生像什么样!” “吴教授,我妹妹的性情我知道。” “你知道,你如果真知道,就该知道她应该放弃这个职业。”吴俊泽挥挥手,“她不适合当医生。” 宋随意登时恼怒地瞪了瞪他们两个:“她不适合你们就适合?好医生的标准是什么,必须想你们一样吗?你们也太狗眼看人低了!” 吴俊泽因她这话受惊,愣了半天出不了声,直瞪着她,仿佛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人似的。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被无辜连累陪着他一块被骂的杜玉清,严肃的脸忽然一柔化,发出一串低低的轻笑。 “你笑得出来!”吴俊泽简直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按理说,杜玉清的性子比他高傲多了。他们现今又都是教授级别了,平常除了大领导,谁敢当面这么说他们两个。大领导有涵养,都不会当众给他们难堪呢。 宋随意这是没有涵养,或是说恼羞成怒。 吴俊泽皱皱眉头,把杜玉清拉到边上:“我说,你这媳妇的脾气,比你还牛。你赶紧把她带走劝一劝吧。她妹妹的事,我实在帮不上忙。” “你不如先听听她想让你做什么。”杜玉清冷清的声音说。 “我能做什么!”吴俊泽瞪白眼。 宋随意听见了他们对话,道:“吴教授,我想让你做的事,绝对简单到不得了。” “什么事?”吴俊泽没好气。 “你给我妹妹打个电话,好吗?告诉她,她不是一无是处,她最少有颗心,有这个梦想。” “呸!”吴俊泽这人,性情就是这样的了,率透,所以一般人也没有办法忍受他,“当医生谁不是这样忍受过来的,我还得像圣母一样去安慰她?!她要是哪天没有了我安慰怎么办?难道她就当不了医生了?她洗洗去睡吧。” 宋随意气得脸都青了:“你不是她老师吗?当老师的都像你这样?想当年你也不是这样过来的?” “不,我不是这样过来的。我没有她这么多愁善感。她是林黛玉,我是王宝钗。”吴俊泽说到这里讽刺起自己,“我还王宝钗呢!” 宋随意总算明白了,吐:“隔代!以前不懂现在懂了。” 两个男人的脸同时刷的一黑。 杜玉清指责的目光落到吴俊泽脸上。 吴俊泽顿觉无辜:“是谁告诉她隔代的?要说也肯定先是你对她说过!” 杜玉清心头浓浓的恼怒。以前他和她说隔代头头是道,现在听她自己说隔代,心里莫名地来气。 吴俊泽到底怕了他的怒,回头对宋随意说:“我看你挺坚强挺独立的一个人,怎么你妹妹宋思露和你性子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是你不懂她。她怕血的。曾经中学时代晕过血,但是她努力想当一名医生,因为她晕血的时候,要不是有个医生救她,她就死了。”宋随意叹气。 这个事,明显她面前的两个男人没有听过。应该说,这事,宋思露连自己爸妈都没有说,只有她这个好姐姐知道妹妹的心事。 吴俊泽不说话了,严峻的眉宇揪紧着。 杜玉清的容颜一直清冷,对宋随意说:“吴教授会解决这个事情的。你把你妹妹的联系方式给她。好像她的手机也不通。” “嗯,我有她家里的电话,她可能在家里。”之前她不打三叔家的电话,是怕三婶接了不让宋思露听,找借口拒绝她,但是吴俊泽愿意开口肯定不一样。 宋随意事不宜迟,拿起手机按了串号码。 嘟嘟,嘟嘟几声过去。三婶接了电话:“喂,谁?” “三婶,我是随意,思露的老师想找思露说几句话。” “思露的老师?” “是吴教授。” 三婶立马改变了态度:“你好,你好吴教授。吴教授的大名我们很早就听说过了,非常感谢你一直照顾我们思露。” 吴俊泽对着手机:“不客气。” “找思露是吗?应该思露去找你的,怎能教授你主动打电话过来呢?” “我听说思露生病了在家里,不知道她情况怎么样。”吴俊泽也是很会说话的,发现对方好像故意绕圈子,直奔主题,“需要不需要我上门去看看她?” “不用了。”三婶呵呵呵笑着,“实不相瞒,我们思露出去了。” “出去了?” 生病了,不在家休养,和单位报病假,结果跑出去?条条都是重罪。 宋随意在旁边听都一惊,心里全悬了起来。 三婶不以为意,慵懒地抛出自己的打算:“她去相亲了。吴教授,我们都是明白人,有什么怕是不好说明的,您说对不对?女孩子嘛,干得再好不如嫁得好。要是哪天嫁不出去,难道做老师的,还得帮她负责这个事?” 吴俊泽骑虎难下,点点头:“说的也是。” “那就不打扰您了,吴教授。找哪天,她结婚了,再到你们医院发喜糖吧。”三婶挂了电话。 吴俊泽眸子里掠过一道强光,望了望宋随意:你们的家人——奇葩? 三婶在电话里说变就变,好像变色龙。 宋随意只为妹妹揪心。宋思露那么好的才华,如果就此结束,岂不是遗憾终生。结婚生子固然需要,但是,终生只为了一个男人转,不可怜吗? 没想,三婶又来了电话,这回没有找吴俊泽,直接找了她宋随意。三婶的口气凉薄凉薄的:“我说随意,如果你真为了你妹妹思露着想,该学你们姐姐宋婷婷,而不是弄些不切实际的。” “三婶。”宋随意认为自己哪里不切实际了,“三婶你难道忘了,当初思露考上大学时,你逢人就夸自己女儿多有天赋。” “我夸她,是想以她本事,今后攀龙附凤没有问题。但是,没有想到,怎么最终都栽在了自家姐妹手里。你想想,你老公,她姐夫在同一家医院里当教授的,而且你这门亲事,说起来原先她也有份。结果落在了你手里了。别人说起来,不都说她高分又有什么用,还比不过一个种花的。你良心里自己摸摸,如果是你站在她位置上,要怎么办?怎么面对其他人的冷嘲热讽?” “三婶,思露不是这样的人,我知道!” “你知道个鬼!你只知道你自己幸福最重要。你五婶我不想说,她儿女年纪小,将来指望你也好说。但是,思露与你年纪差不多,分明不是你的就是她的。” 三婶这消息该多灵通,都知道五婶见风使舵了。 宋随意紧抿着嘴角。 对面的杜玉清一直看着她和三婶说话,听到这儿,似乎清俊的眉头也有些忍无可忍了,伸手把她的电话接过去,对着对面的三婶说:“你女儿是个人才,如果你鼠目寸光,认为她只能去嫁人给人生孩子,给你当傀儡,你女儿算是毁了。” 三婶一惊,可能万万没有想到杜玉清在场,听了这话,不由一阵恼怒:“杜家少爷,我和我老公的侄女说话,你插嘴做什么。” “她是我太太,我怎么不能为她说话。” “这是我们宋家人的家务事!”三婶疯子一样的喊。 宋随意想了起来,平常这些亲戚婶子,对着她的嘴脸都还算好,伪装成功,说话最少不会像疯子。只有那天,他到了宋家以后,他一到场,直接让宋家人全部疯狂了。 只能说,他就是有这个魅力让人欲罢不能,非要得到他不可。 杜玉清眉头皱皱,按掉了电话。在他看来,和一个疯子继续通话毫无意义。回头,他的目光落到她脸上,道:“你尽力了。” 吴俊泽同时点头:“是,随意,你尽力的了。她想听她妈妈的话,这也没有办法。你能做到的事都做了,你不是成功说服我了吗?” 宋随意嘴角流露出了一丝苦笑。她什么事都能做成功,唯一不能成功就是宋家里自己的事。血缘这东西道不清说不明白。 随他们两人下楼时,宋随意想起什么,问:“请问,那位秦先生是怎么了?” “他先天性心脏病,近期严重起来。”吴俊泽说,同时指了下杜玉清,“原先是他的病人现在转手给了我。” “需要动手术吗?”其实宋随意心里也不太明白,隐隐约约感觉好像是他故意安排让她见秦臻的,但是让她见秦臻是为什么。 “他在等待最合适的手术时机,因此已经等了很多年了。”杜玉清清冷的声音说。 听他这声音,还真冷酷无情,像手术刀,应说她是他太太了,都捉摸不透他这个人。 “为什么要等?他的手术需要什么特别的条件吗?”宋随意问。 只见她这个听起来像是特别简单的问题,却引来两个医生复杂的表情回答。 吴俊泽说:“看看吧。病人的意志力,生存的念头,对于手术的成功率至关重要。”说完他转头看向杜玉清:“你是认为她的那些花,或许可以让他提高斗志是不是?” 杜玉清缓慢地点了下头。 对此宋随意吃惊意外:“我哪有这样的本事!” 医生都没有办法让一个病人有信心,她一个种花的能?! 杜玉清眸子里仿佛含了抹光。吴俊泽拳头抵着嘴角笑而不语。 很显然,有些东西当事人远没有旁观者看得明白透彻。 下到外科病区,他要工作,她肯定先走。吴俊泽识趣地走开。趁这个时候,杜玉清的手伸出去,在她脸边上抚摸了下。 四周没人,宋随意的眼角还是四下望望,有些羞。 “怎么回去知道吗?或许你可以等我下班。” 第47节 “杜大哥,你下午才下班呢!”她提醒他,现在才早上。 说的也是。 “中午回家自己吃,别在外面吃不干净的东西,我留的纸条你看了没有?” 宋随意撇撇嘴:他眼角带x光的,都能猜出她早上贪方便到外面吃了。 他当大夫的语气骤然严厉了起来:“不准,知道吗?” “我知道了。”现在有点摸到他脾气了,没有和他较劲,宋随意低下头宛如认罪的小学生。 夫妻双方争执的时候,总得有一方先让着。 “嗯。”他像是很满意她现在知错能改的态度,突然改变语气说,“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宋随意抬起脸:“有,没有看见我害怕看到的,很高兴。” 这丫头,说起话来有时候比他还大胆。 他的嘴角扬了起来,是忍不住的笑意,向她示意过来。 她带着茫然凑过去一点,到他脸前。 他的嘴唇在她额头轻点了了下:“我也很高兴。” 宋随意边脸红,边心里哼哼:他高兴她吃醋呗! 离开他以后,她朝儿童病区走去要和柳晴她们汇合。这时电话来了,打给她电话的是周姨,想起柳晴说过的话,宋随意问:“是要我回去继续弄吗?” “有人想找你说话。”周姨说,“总之有车过去接你。你在哪?” 谁想找她?那个方纨绔?宋随意内心里琢磨了下:“我在医院,怕不太方便你们来车接,什么人想见我?” 结果周姨听她这堵心的话并没有生气:“医院是吗?我现在让司机开车过去。” ------题外话------ 以后晚上八点更新,谢谢亲们! ☆、【83】一群牡丹太太们 宋随意没有和柳晴打招呼,来到路口坐上周姨的车。 周姨老样子,看到她来,招呼她坐车上,神情略带高傲,不同的是,看着她的目光底下似乎多了一抹深沉的探究。 “你以前表演过戏法?” 听周姨这句话,宋随意惊讶:“我学种花的,哪里知道怎么变戏法。” 周姨反正骨碌地打量完她表情,保持十足的怀疑。 那晚上,她绝对是老花眼了,怎么会看见那样不可思议的一幕。虽然,陈思颖和她在一起,看到的似乎和她一模一样。 “周姨。”宋随意问,“我们这是去哪。” 眼看这车并没有驶去振岳集团,是行驶到了一个茶楼门口去了。停下车,周姨示意她下车。宋随意心头有了丝警惕,不是为工作的话,她实在不想下车。周姨坚称这是为了工作。 进了茶楼,来到里头深处单独的一间雅间。 周姨拨开竹帘后,露出了个女人的身影。 那女人盘着漂亮的发髻,手里捧着茶杯,面部神情一丝漠然的高雅。 宋随意定睛一看,是他口里说的那位曾经与他们家有关婚约的陈思颖,如今振岳集团董事长的太太。 “太太,人带到了。”周姨先走进去对陈思颖道。 陈思颖点了点头:“让她坐吧,给她上杯茶。” 宋随意听着周姨说工作,走进去后径直对着对面的人说:“请问有什么我工作上的问题需要找我吗?如果是工作上的问题,我认为回公司讨论比较好。” 周姨回头不满地瞪了瞪她,听听你这是什么口气。 陈思颖倒是没有什么生气的表情,摇头示意周姨先出去。 周姨走之前,不忘给宋随意递一个警告的眼神。 宋随意反正视而不见,我行我素,到了对方面前也没有坐下的打算,谁让她心里始终有个疙瘩。这女人,应该昨晚上已经认出他了。然后突然找她来莫非为了这事儿? “你不坐?” “谢谢夫人的好意。” “好,你既然不坐,我直接问你。你在董事长办公室里的那排摆设,是偷窃了谁的设计?” 什么?宋随意嘴角弯起来发出一声嗤笑:“我偷窃谁?为什么这么说?” “周姨说,你只是个没有毕业的学生。我调查过你在学校的阅历,发现,你并没有得奖的个人经历。” “因为我没有参加过比赛,所以你就否认我得奖的能力,是不是?” 陈思颖发出一声笑:“你不觉得你自己这话很好笑吗?有谁会不想积极参加比赛得奖,这对一个学生,一个设计者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事。” “真不好意思。我真不感兴趣。因为我这人,天生就不好这口。去站在国际舞台上发扬光大什么的,真不是我的爱好。我爱花,喜欢种花如此而已。爱花种花和得奖得名并不是成为你口里说的非要联系在一起的事情。” 陈思颖墨镜下锐利的眸光一闪,仿佛宋随意现在说的每句话都是根刺,让她想起了谁。 “总之,你这个设计成品我认为不合适摆放在董事长的办公室里。” “夫人说要修改的话,请说出修改的理由和目的。” “我的理由和目的都很简单。我本身是个医生,对于董事长的身体状况非常了解。你的作品在医生的专业眼光里,不合适。” “就这样?”宋随意嘟起嘴,“按照你这么说,医生的说法,医生的话,我也可以找个医生来证明我没错,是不是?” “这样不行。因为,我是董事长的家人,比任何人都懂得董事长。” “我也是董事长的家人,怎么不认为宋小姐的设计有任何问题。” 门口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室内的两人齐刷刷回头。 是方纨绔。宋随意见是方永澳,甩回脸。 方永澳眼里幽的一道光闪过:他都来救驾了,她居然甩他脸。 “没有什么事的话,是不是两位先讨论完再找我。”宋随意心里明白的,明白这些人不过是拿她做借口内斗。真讨厌,她不喜欢做他人的棋子,更讨厌有人利用她手里那些无辜的花。 放下这话,她转身就走,擦过方永澳的身边。 方永澳伸手要去抓她时,见前面陈思颖一抹锐利的目光射过来,只好作罢。 宋随意一路往前走,走出茶馆,心情说不出的郁闷。果然,女人的直觉早告诉她了,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也真是的,一本正经地告诉她都是过去式,什么关系也没有。问题是他这样想,人家不一定这样想。 宋随意在茶馆门口拦了辆车,直接去柳晴的花店了。 柳晴留在医院里陪佳佳,花店里的花,总得每天有人给照料一下。 只有花,才能让她的心情好了些,一扫心头的乌云。 嘴里哼着小曲,给花浇浇水,给一些花重新剪裁。那时候,她一个人怡然自得,倒是忘了些人间杂事。包括他才刚叮嘱过她,最好回家做饭自己吃。 中午买了饭盒一个人吃了,躺在店里的沙发上开了个小风扇打了个小盹儿。 有人打电话过来时,她做着个梦,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坐在一艘小船上浮浮沉沉的。水面上波澜起伏,她从船上往水面上看,看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不像是她。 真的好奇怪的说。 嘟嘟嘟电话响,她随手接了起来:“喂?” “姐。” 宋思露的声音。宋随意坐了起来:“思露,你在哪?” “听说姐打了电话到家里。”宋思露说。 宋随意只是着急:“你去了哪?虽然你妈说——” “我妈没有说错。”宋思露的声音变得很低沉,“我现在要去参加一个聚会。” “你听我说。”宋随意下了沙发套上鞋子,“我们先见个面,有什么事再说。” 宋思露像是犹豫了一下后,说了个地址。 宋随意走出花店,扬手招车。坐车赶到宋思露说的地方,在一家小区门口和宋思露见上了面。 宋思露一个人,穿着一条白裙,显得白衣飘飘的。 “我妈刚被我支开了。”宋思露说。 宋随意看一看,果然不见三婶的身影,问:“你现在进去里面?一个人进去?” 看这地方像小区住宅,宋思露不会是打算一个人进对方的家吧。 好像知道她想的什么,愁眉苦脸的宋思露露出了一丝笑意:“不是的,是一个我妈说的贵人圈里的太太,在自己家里办了个下午茶茶会。里面,应该都是女人。” “你妈是想让你在这里露露脸给人家的长辈先看看?” “是。” 宋随意觉得这事儿太荒唐不过了。婚约是两个人过,又不是长辈凑合的事,长辈能决定吗? “你听我说,思露,不管怎样,你妈的话,我觉得有点偏倚。” “我知道的。” “你知道为什么照着你妈的话去做?”宋随意几乎要大声地嚷了起来。 宋思露低头琢磨自己的手指尖:“姐,让我进去吧。” “行,你进去。” 宋思露吃惊:“姐?” 宋随意突然摆起张冷脸:“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家吴某人说你不适合当医生,我看,以你现在这个姿态,是不适合。” 宋思露脸上貌似被沉重地挨了一个打击。 宋随意这会儿摆出的姐姐模样,可一点都不像来安慰她的。事实上安慰这个妹子,她会。安慰一个人,说几句软话,不是挺容易的事吗?但是,让一个人振作起来,才真正叫做难。 第48节 宋思露咬了口嘴巴,往小区里走。 宋随意到底担心这个妹子,跟随宋思露走进去。 两个人穿过小区大门,来到三婶说的某太太家门口。叮咚一声,宋思露按了门铃。 有人走了出来开门,门缝里依稀传出了些声音,都是女人嘻嘻闹闹的笑谈声。其中有年轻的,年老的。大多为年老的在说话。偶尔一个年轻的声音突出来,那绝对是一个不得了的人。 偏偏,这个声音如此熟悉,熟悉到让站在门口的宋随意和宋思露同时怔了怔。 宋随意紧接想:其实早该想到的。三婶电话里都摆明了态度,不亲近二房了,不得靠着大房。这里,八成也是三婶巴着翠姐和宋婷婷给介绍的地方。 里面熟悉的声音,果然是宋婷婷和她妈翠姐的声音。 翠姐说:“婷婷,早上,跟着那医院的领导上去视察。” “视察?!”众人听着翠姐这两个字,一个个面露意外和惊叹。 这女人要是靠上领导去视察,岂不是变成领导第二了。足以说明宋婷婷的社交能力非同小可。这样的女人,谁娶了,谁等于如虎添翼。 “没错的。”翠姐夸起女儿来,向来口无遮拦,“本来婷婷都不想去的,但是,那领导特别喜欢我们婷婷,说没有我们婷婷在,都不能好好配合医生治疗呢。你说,这当医生的,是不是还有点儿手足无措。” “对对对。”一帮人嬉皮笑脸的,使劲儿地追着捧翠姐的话。 “妈。”宋婷婷宛若谦虚,在众人的夸奖声中微笑着站起来,“好像是思露来了,我去接她。” “思露?” “哦,是她堂妹。”翠姐说。 众人一听,又是一番夸:“姐姐如此照顾妹妹,这个人品,真没的说了。” 宋思露只见宋婷婷走了出来,一丝紧张全是替身后的宋随意。 宋随意如今要走却也来不及。 宋婷婷一步步到了门口,一眼,扫到了宋思露后面的人,小嘴巴缩圆了:“随意,你怎么也来了?” 听对方这个口气,似乎对于她的出现,并不是完全意外。 宋随意眉头一皱,来不及细想些什么。 宋婷婷娇滴滴的声音,对着她们两个细声说:“刚好,你婆婆在呢。” 在,他妈妈在这里,婆婆王淑琴在这里。 宋随意脑子里确实嘣了下,冒出一股白烟,有些防不设防的急促感。 宋婷婷向她们两人招招手:“进来吧。”她特意地再看了眼随意:“你会进来的,对不对,随意?不然,你回家后怎么说。” 回家后怎么说,说她看见自己婆婆掉头就跑。杜家的人,尤其王淑琴,对于她早就是不怎么满意的了,现在她如果再做出哪怕一点给人把柄的事,都是不得了的。 “姐。”宋思露貌似比她更紧张。 宋随意想明白了,对宋思露说:“没事,我这就陪你进去一趟,像刘姥姥逛大观园。” 说着,她抬起脚没有犹豫地迈进了门槛里。 宋婷婷看着她擦身而过的身影,眼底里暗然一闪。 见宋随意已经进去,宋思露只好跟着走了进去。 进了屋里头,果真见王淑琴坐在一群太太里头,和翠姐几乎挨着坐呢,只是刚刚没有出声。以至于她不知道。 看到有人进来,杜母跟随众人抬了抬眼睛,一目看到了自己儿媳妇,脸上一抹不太高兴的表情瞬间掠了过去。坐在杜母身旁的,杜母的妹妹王淑芬一样显出了丝惊讶,手指捂了捂嘴巴。 翠姐对于旁边这两人的表情,像是视而不见,只是和女儿对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站起来笑眯眯地向众人介绍:“这两位都是我们家婷婷的妹妹,都是姓宋的。” 所有太太的目光,先是落到有过打扮前来的宋思露身上。宋思露虽然没有宋婷婷漂亮惊人,但是,一身柔弱的气质宛如一朵细致的小花,让人看了我见犹怜,也是蛮讨众长辈喜欢的。 相比之下,牛仔裤t恤衫,甚至头发都没有好好梳理的宋随意,让所有人看了大皱眉头。这粗鲁的丫头是从哪儿来的,难道都不知道礼节和场合吗?当这里是自己家。 杜母不由地捏紧了手指,只怕有人当着众人的面吐出这没有修养的女人居然是自己儿媳妇。 有人开口了,问翠姐:“她们是在哪里工作的?” 想必,在这里的长辈都是为了给自己家儿女挑对象的,所以势必要把对方的条件都问清楚了。 翠姐扬扬下巴:“这位思露,是在医院工作,高材生。” 宋思露只听一片赞美声,却是低下了头。可想而知她内心世界里的挣扎。 翠姐继续把一抹眼神射到宋随意身上:“她是农科大学毕业的。” “农业?” “是,她爸爸好像很喜欢她开拖拉机,所以送她读的农学。当然这都是笑话了,我们亲戚之间说笑着玩的。她实际上也很出色,对不对,杜太太?” 在场一群人只听拖拉机三个人已经笑成一团,太太们好几个口里的茶水喷了出去,边笑边传递眼神手舞足蹈的。以至于后来翠姐那句故意问到杜母的话,多数人都没有听见,更没有注意到杜母脸色上骤然的乌云密布。 宋思露担心地看了看宋随意。 这么被大房当众侮辱,谁能受得了,而且当着自己婆婆的面。 只见宋随意的脸,并没有什么变化。她吐出:“我是喜欢开拖拉机,现在国家不是倡导城市反哺农村吗?记得我们婷婷姐上回做过一期响应祖国号召的深入农村探访节目呢。我们都说,婷婷姐坐在拖拉机上,比开拖拉机的农民伯伯更合适呢。” 噗,又有人当着翠姐和宋婷婷的面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翠姐和宋婷婷两个人的面色齐刷刷地降到了冰点。 现场其他人终都意识到了些什么,太太们互相交互眼神,并不急着开声了,都是聪明人,可不想被人随便利用了。 翠姐使劲儿扭了把自己的脸,才不至于全面当众失态,笑着说:“这说的哪儿的话,我们家婷婷坐在拖拉机上,是人都说,好像一朵花儿插在了牛粪上。” “是吗?”宋随意挑挑眉,“婷婷姐的领导那时候在场是这样想的吗?要是这样想的话,我们婷婷姐怎么办,岂不是变成了阶级对立?” 翠姐再次遭到了一次重击,踉跄了一步。 宋婷婷那双阴暗的目光用力地盯在宋随意背上。 咳。王淑芬轻咳一声:“你们看,这人都进来许久了,没有张椅子给她们坐吗?” 这样一说,做主人的想了起来,赶紧哎的一声,抱怨起翠姐:“你这干嘛呢,都说好姐妹,还不赶紧一块坐下,挨着说话。” 这下好了,宋婷婷被迫和宋随意和宋思露坐在了一起,上演自己母亲口里的姐妹情深。 宋思露内心里都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好笑。她自己和宋随意是没有关系。但是,按照宋婷婷那个容不得见其他人一粒沙子的性格,绝对无法忍受和她们俩齐肩并坐。 拿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翠姐和宋婷婷内心里一路喘息着。 宋随意心里却开始想:自己家婆婆来这里做什么呢?难道是为自己儿子挑对象?听他说他还有个弟弟。 他这个弟弟长什么样,她是没有见过的,更别说知道不知道对方是结婚了没有。 有人开始和杜母说:“你们家玉清,都这么多年了,还没有想着结婚生孩子吗?那时候,我们都想,最终和陈家的女继承人走在一起的,非你们家玉清没有其他人选了。谁让对方的奶奶,老喜欢你们家玉清了。” ☆、【84】出事了 无疑,这个人这话说到杜母心里头的伤心事了。当初,两家长辈都说好了,尤其是陈家的奶奶,老喜欢他们家玉清。只是,那时候玉清突然出了事,之后玉清离开了城市,去了乡下。这一去,竟是连何时回来都不能确定了。 陈家见此,别无他法。刚好,陈思颖恋上了一个老男人的样子,要和对方结婚。本来这桩婚姻陈家奶奶是不赞成的,但终究拗不过孙女,答应了婚事。于是,这桩美好的郎才女貌成为了他人口里的遗憾与笑谈。 然而不管怎样,她家玉清,人一表人材,堪称完美,凭什么最终娶了个种花女,说出去不是成为笑话,说她儿子玉清因为失去了陈家的婚事,连普通女人都看不上他了。 一想到这点杜母心里头就咬牙切齿的,她宝贝儿子这么的被毁了,千错万错都是那个女人的错。 “怎么,除了陈家,我们家玉清有过无人问津吗?”杜母气势旦旦的,“玉清从国外回来以后,都不知道有多少媒人上门想为他说亲。再说,男人年纪大点结婚是常事,女人最喜欢年纪大的男人,有安全感。” 众人听杜母说,除了那些知道杜玉清已经结婚的宋家人,一个个都纷纷表示赞同。杜玉清这样的年轻才俊,少说都得娶个和陈家相当背景的高贵小姐。 宋思露听着其他人这样说,心里犯急了,为宋随意急得要死,怎也没有想到,她心目中的男神的妈,居然是一个如此不讲理的人。 而眼看他人说的越欢,翠姐和宋婷婷心里越是得意,瞧瞧吧,不被对方父母认可的儿媳妇,再讨男人喜欢有什么用。 谁也没有想到,这时候突然一个人从席中站了起来。 “妈。” 众人仿佛得了耳聋症,睁眼看着站起来的那个女孩,好像是说宋婷婷的那个研究种花的妹子吧,竟然对着谁叫了句什么——妈?! 对着谁叫的? 集聚的目光落到了杜母身上。 杜母王淑琴脸色发着青,见众人目光送过来,手指扶着额角,好似相当的头疼头晕。 “妈,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我打电话给玉清。”宋随意道。 杜母啪的睁开眼,不可置信地瞪住她,这个儿媳妇是打算当众和她唱反调吗?真是不知好歹的家伙,竟敢当众打婆婆的脸?以后你这儿媳妇能当的下去? 宋随意神情平静,嘴角甚至勾勒起担心起来:“妈,你怎么样了?如果我不告诉玉清的话,他到时候会说我的。” 做儿媳妇的,见婆婆病了不告诉自己老公不是不对吗?她宋随意做的正是做儿媳该做的事该尽的本分。 杜母愣的不是一丁点,不,是整颗心都发抖发抖的,气得直发抖:天!这女人,简直是恶毒的要死。 同时,在场其他太太们都转身问起杜母:“她是谁呢,杜太太,她叫你妈,又叫你儿子玉清。怎么听起来像是——” “我是杜玉清的太太。” 宋随意这番如此朗朗当当的话说出来时,不止全场震惊。连设套的翠姐和宋婷婷都大出意外,无法相信她居然敢如此的大庭广众下自曝身家。 她怎么就不敢了? 她和他都是领证了的夫妻了。况且,他昨晚上才刚和她这个妻子表白过,他和那个姓陈的毛子关系都没有。 她,对着全世界都可以宣称:她是他的。 同样的,他不是去了宋家当着所有人的面,在杜家人面前也说了,她就是他太太,独一无二的。 众人讶异,无数富贵的太太们吃惊地捂着嘴巴,指指宋随意,又指指杜母:“这,这是怎么回事?杜太太,你刚刚不是还才说——” 对,王淑琴刚才说,多少媒人上她家说杜玉清的媒她都没有答应,如果这个小姑娘说的话为真的话,岂不是说明了王淑琴刚刚在撒谎。 有人开始抱怨:“杜太太,你实在太不像话了。如果你们家玉清真的已经结婚了,你这是打算怎样?让你们家玉清犯法吗?让他想脚踏两条船娶两个老婆吗?真是没有想到,杜太太,原来你们家是这样的人!” 杜母的整张脸涨的猪肝红,只看在场的其他人跟随这人的话,一个个冲着她指责起来。杜母什么时候遭遇过这样羞辱的经历。 砰,杜母拍了桌子站起来:“我都没有承认过这个女人进我们杜家的门!” 全场鸦雀无声。 宋思露本来看着事情的发展一丝紧张一丝松开的,现在看到这儿简直是受到了难以想象的惊吓,脸色发白地看着宋随意。 第49节 在场中的宋随意,应该顶着最大的压力。因为这是婆婆当众否认了她的身份。一个当众被夫家的人嫌弃的儿媳妇,未来会是什么场景,所有人可想而知。 太太们反应了过来以后,面面相觑的有,小声交谈的也有。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不是父母看过以后再结婚的吗?” “说起来,杜家二少已经结婚的事,杜家都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难道这桩婚姻另有蹊跷?” “这女孩既然不被杜家人承认的话,这个婚事是不是算真的?” 宋随意捏紧了两个拳头:“我和杜大哥领了证的,现在都是住在他家。” 太太们一片哗然,这都水到渠成了,事已如此,杜母还想赖账? 杜母脸色通红,骂:“不要脸!” 说完杜母直冲出门口,这地方她没法呆了。 到此所有的反应已经远超出了杜母的妹妹王淑芬意料的样子,王淑芬站了起来,追起杜母:“姐,你等等。” “站住!”宋随意猛然一声。 让暗自窃笑的翠姐和宋婷婷再次一怔。 宋随意转头,当着杜母:“阿姨,我叫你句妈是尊老敬老,但是长辈没有好好当好长辈,当着晚辈撒谎,辱骂,这样的人,我也不会再叫她妈。” “你!”杜母两只眼球都快瞪了出来,“岂有此理!别以为我儿子娶了你你就等登上天!” “少说两句,少说两句。”王淑芬并没有拉住姐姐,而是过来扯起了宋随意,“你既然知道她是你婆婆了,你当着其他人的面说这样的话就是不对的,赶紧道个歉。” “我道什么歉,她侮辱我不是他儿子娶的媳妇,她还骂我不要脸,我骂过她吗?她有本事,以后别踏进我和杜大哥家里的门。我以后的孩子也不会想见这样的奶奶,因为这奶奶都不喜欢我孩子的妈。” 所有人全呆了。王淑芬瞠目结舌。 谁能知道这个小姑娘平常文文静静的,好像弱不禁风不会反抗的一只小兔子,突然间会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一个战无不胜的战斗士。 在场的太太们不由摇头叹气的:这下有的玩了,完了的。这样的儿媳妇,谁当了婆婆谁倒霉肯定的了。 宋随意才管不了其他人的舆论,她只认一个理,谁有理谁就是对的。她没有错,错在杜母那儿,叫她和做错的人道歉,这不是颠倒是非吗? 做儿媳妇的莫非天生就得给人家当奴隶?受委屈? 不,她不做这样的儿媳妇。如果他要这么想,她相信他也不是这样一个是非不分的人。 “不要和她说了!”杜母骤然咆哮,冲着妹妹说,“和这个人说什么呢!她永远都不会踏进我们杜家的门!” 说完杜母摔了门出去。 王淑芬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也指责:“这个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必须和对方家长说说。” 有人听了这话想起了什么,看向翠姐和宋婷婷:“你们不都是她亲戚吗,不说两句?” “我们哪敢说她。”翠姐笑笑,笑容诡异,冲众人挤着眼,“你们说她这个样子谁敢说她。” 宋婷婷捂着嘴角咳了两声:“其实也不是我这堂妹的错,我这堂妹从小没了妈,她爸爸经常出门在外。” 这样说,岂不是从小没有人管教的野孩子! 真难以相信,这样的人,居然成了那个杜玉清的媳妇。如果真是这样,杜母说的话比较对,可能真是这个女孩使了什么妖法导致杜玉清鬼迷心窍了。 宋思露连替宋随意哭的心都有了。使劲儿攥着拳头抖着嘴唇,却开不了一句声音。她没有这个勇气。 众人议论纷云。 宋随意忽然打断了翠姐和宋婷婷的话:“大婶,你怎么不说之前婷婷姐到医院看病,你们两个大闹天宫,婷婷姐被医生诊断为癔症。” 翠姐和宋婷婷脸上哗然色变。翠姐跳了起来:“你别狗血喷人!宋随意,你这没有妈的,越来越不像话了!没有教养就是你这样的东西,当众说你婆婆不够,现在当众骂你家里的长辈?” “我哪个字骂了你了,请你说出来!” 翠姐口吃。 宋婷婷呜一声流泪:“随意,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被你婆婆讨厌是你自己做的不好,也不该把事怪罪到其他人头上。” “你们以为我傻的吗?你们利用思露把我引诱我到这里来。至于我怎么知道的,因为三婶都躲着没有出现!” 室内里的安静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宋随意那双冰冷的眼珠一扫这里所有人:这些人一个个虚伪至极的嘴脸,明明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还一个个跟着唱戏起哄看热闹,其用心歹毒,甚至有过于她婆婆和宋婷婷她们。 简直是一个垃圾场! 回头,她看着室内插的花,五彩缤纷,有富贵的紫竹,有象征权威的牡丹,还有清雅脱俗的百合。 笑死她了,这些人连哪些花不该搭配在一起放都不知道。 高雅之堂?是庸俗至极! 转身,她抬步就走。 有人站了起来,冲着她背后:“喂,你刚才那眼神什么意思?” 宋随意没回头,淡淡道:“奉劝你们赶紧把花撤了,不然,人都不能活了。” 什么! “你有毛病是吧!” “神经病的!” “不要说了,这人连她婆婆都敢骂,家里长辈也敢骂,除了是个神经病还能是其它?” 宋思露从坐席上站了起来:“请你们不要这样说我姐姐。她或许为人口快,说的话太直率让你们心头不愉快,但是,她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她真的是个很厉害的人。” 说完,她低下头,也不管其他人听不听进去她的话,小步跑了出去。和宋随意一样,这个地方,她再呆一秒都觉得无法忍受。 “姐,姐,你等等我。” 后面追上来妹妹宋思露的声音,宋随意停下脚。 宋思露跑上来,对着她,脸上充满了歉意:“是我不好,没有看出我妈妈和大婶的阴谋,把姐拖下水了。” “说什么呢?”宋随意挑着眉毛,“我这担心的是你才过来的,只担心你,你明白吗?其他人什么用意他们想做什么,我会怕他们吗?我这做了什么错事需要怕他们吗?” 宋思露听着她这话听着听着,不由微笑了起来:“是的,姐姐。” 两姐妹于是手牵着手,一块回去。 “我不想回家。”宋思露说。 “先去我做事的花店看看?你上回不是说想换盆花吗?我给你挑挑。”宋随意道。 “好。”宋思露点着头,想了会儿,她暗自把口袋里的手机给关了。她可不想难得的好心情,又被自己贪婪的母亲给毁了。 搭上车回到花店。宋随意让宋思露在花店里挑自己喜欢的花。宋思露边挑边说:“姐,这么说,这家花店有你一半?” “嗯。” “哇,你这没有毕业都当大老板了!” “大老板说不上,员工只有我们自己。而且,如果经营不好,亏损两个人一块承担的。” “姐,说句实话。我知道的,杜老师一点都不穷,他养你也不成问题的。” “开什么玩笑。我需要他养吗?”宋随意想都没有想过被他养。 宋思露拿了一盆文竹走上来:“看来看去,我还是喜欢这种小花。” 宋随意仿佛早有所料,对着她笑:“我本也想拿盆这个送过去给你。” “姐最了解我。”宋思露摸摸自己鼻子。 边给妹妹包裹文竹,宋随意说:“你呀,我都不好继续说你了。” “是,我知道。”宋思露低沉的声音道,“姐放心,我会想清楚的。” “我和那个吴教授说了,说你曾经晕血并且想当医生的原因。他之后不会那样看待你了。” “姐!”宋思露抬头,对着宋随意的眼里,流露出了一丝水光。 宋随意对着她微笑着。柜台上的电话机响起。由于柳晴不在,店里的任务都由她来暂时接手。 接起电话筒,一听,原来柳晴答应过人家给人家的生日宴送花。结果,柳晴自己因为女儿的事可能给忘了。 宋随意拉开工作的抽屉翻出柳晴的记事本,和电话中的对方核实了姓名地址花的种类朵数都没有错后,说:“行,我们把花都准备好了,现在给你们送去。” 准备花的事,宋随意是没有问题的。问题在于,要送的花是老寿星要的大盆栽,需要用小面包车送货,普通出租车送不了的。 宋随意为此开始有些棘手和焦急起来。总不能打电话叫人家来取货吧。让柳晴赶回来再开车,恐怕也来不及。再说今天柳佳佳的心情不知道怎样,是好点没有,柳晴能不能放心离开。 宋思露看出她的焦虑以后,说:“姐,你知道我学过开车的。” 当初,宋思露学开车,是,没有人想到宋思露居然会去学开车,但是,宋思露确实是很早去学开车了。据说是为了做义工。 “小货车你能开吗?”宋随意问。 宋思露道:“能,我以前开过类似的车给人家送衣服。” “那走吧,我这里有小货车的钥匙。”宋随意拿出柳晴留下的店里的小货车钥匙。她相信妹妹宋思露的能力。 两姐妹一块,把盆栽移上了小货车的后箱。 宋思露坐上驾驶座,宋随意坐在副驾座,两个人系好安全带后出发了。此时,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六点半。 送花送到了主人家,近七点半。两个人都有些饥肠辘辘。宋随意拿了对方支付的货款,一手揽到妹妹的肩头上:“有钱了,今晚我请你吃顿大的。” 宋思露却说:“你不用给你的杜大哥我姐夫打个电话吗?” 骤然想起这个事儿,她现在是结婚了的女人了,是人家的媳妇太太了,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在外面吃。 “他可能还在医院上班没回来。”宋随意不以为意,想自己开始逐渐习惯他加班的节奏了。 宋思露暗中叹口气。 嘴上这样说,宋随意没有忘记给他发了条短信说不回去吃。和宋思露坐上车,急着找地方吃晚饭去了。也没来得及看他回信了没有。是完全把他今天刚说她的话全忘到后脑勺去了。 这时候的她,心里并没有想着有一天自己当个医生太太的意义在哪。不,这事儿,不该她想,要想的人,其实是他。 小货车开到一个拐弯路口,宋随意指着前面一个小巷子和妹妹思露说笑:“就前面,那家面店的老板,挺帅的。你可以进去看看,保准迷上。” 宋思露于是把车慢慢开,准备找个地方停。谁也没有想到,前面突然一束强光射来,宋思露忙乱中打了个方向盘闪躲,砰的一声巨响—— 第50节 ☆、你说的谁?你太太! 下午突然来了急诊,由于伤势较重,一般医师处理不了。杜玉清上了手术台。 吴俊泽在上面监护室看过了病人忙完,准备下班的时候,才了解这个情况。 “是的,伤的很重,心肺脾全部损伤。心胸外和普外联合做这个手术。普外的张教授接到电话说会回来,但是要等心胸外先做完。杜老师一听,就上台了。”李谦锋对吴俊泽报告现有的情况。 “他这么热心肠?今天轮到他值班吗?”吴俊泽感觉自己这个老同学一万年不变的性子,结果总是被人利用。明明不是自己的活儿都揽着做,是嫌自己闷的慌。 李谦锋说:“当然不是杜老师今天值班。今天是王教授值班。” 每个科室都有负责人,每天都有值班人员,一线二线三线这样轮下去。杜玉清属于特三线,什么意思?杜玉清其实是这个科室的副主任了。只不过没有挂上牌。一般都轮不到杜玉清来顶这个活。 吴俊泽只能想着他这个老同学可能多年没有在医院里可以尽情地动手术刀,手痒痒的,否则,又得被他骂:白痴! “王教授去了哪?”吴俊泽问。 王教授年纪偏大一些,比他和杜玉清年纪都要大个十来岁。这样年纪的教授,一般出完门诊或是动完自己的手术,下午没有安排手术的话,就借口去开会什么的,到处去溜达了。反正三线值班只需要医院打电话才回来。 李谦锋提醒吴俊泽:“王教授近来在搞一个新的研究项目,和某厂商药商频频接触,说是为了科室创收。” “为了科室创收,连手术都不怎么安排了。”吴俊泽记起了这事儿,手指头摸着下巴说。 手术科室,有些人热衷于手术,有些人更热衷其它。这个,除了看爱好什么的,还有看各人的能力吧。 李谦锋突然感觉到吴俊泽那眼睛在他那里瞄了下,他起身走了过去,在吴俊泽耳边说:“王教授很想当副院长。” “他当得了吗?”吴俊泽不齿。 有些人手术刀不行,在医院里说白了混日子的。像他要不是因为近期几个监护病房的随时要进入抢救手术的状态,平常每天都是满满的手术安排到下午。 李谦锋说:“王教授好像知道了,上面下了命令,有意安排杜老师减少手术量。” 吴俊泽眸子里的光一闪。杜玉清和他一样,一天在医院里,满满的手术,有时候做到下班都没有做完的。可是,这回杜玉清从外面回来以后,科室不知道怎么回事,有意不给他安排手术和门诊。 即使有那么多病人慕名而来,手术科室那边,也有意不排出空位给杜玉清。原先,一些嫉妒心重的人,还暗自乐着,这是因为上面害怕杜玉清离开太久技术生疏了,不敢再看重杜玉清。 谣言不攻自破在于,院长亲自安排了杜玉清做明星采访节目。杜玉清在越来越多地做起了行政工作,固然他本人对这种安排非常的不喜欢。但是从这些足以看出来了,上面的人,可能有意让杜玉清最后接手这家医院。 说起来这并不奇怪。这家医院的投资方,从很久以前看中的杜玉清,重金挖角。 “正经的活儿不做,尽打歪门的主意。也不想想,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以为像以前那样,搞搞人际关系,拉拉药商可以上位。哪怕做科研,投资方看重的都是你的实力。你的实力就在你的手术刀。没有临床实践的积累,做什么科研?能叫有效的科研?”吴俊泽越说还真越气。但是,他那老同学究竟傻不傻,真给人当牛使,他真不知道了。 李谦锋最后说:“杜老师上台之前,有叫我打电话给王教授。王教授说了,说自己可能回不来,但是会尽量赶回来。” “他的话说得堂皇,不是一次两次了。可能明天又会说,哎呀,这个手术怎么做成这样。一面夸某人辛苦,一面私底下诋毁。”吴俊泽想想,没有脱掉身上的白大褂,留了下来。 主要原因是伤者情况太重,如果手术中出了什么问题,没有人帮忙的话,很容易被人落了把柄。到时候,杜玉清的好心绝对会被狗吃了。 李谦锋嘻嘻笑着:“吴教授,杜老师有你这个老同学。” “他,还嫌弃我呢。”吴俊泽哼一下,对他道,“去打饭吧。给你杜老师也打一份,还有,你怎么还在这没有下班?” “我同期的同学,小赵。” “哦,小赵今天值班?” “是,他家里有事回去一趟,让我在这儿帮他顶个两三个小时。” “他家里什么事?” “听说被窃了。” 吴俊泽诧异地转头:“他这话你都信?” “我怎么不信?公安局找的他了解情况。” 吴俊泽不由想,今天是什么日子,好像不是什么好日子。 有电话响了。 吴俊泽看到李谦锋的口袋里,只见李谦锋台面上放着个手机,哪来的另一个手机。 李谦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说:“杜老师上台前交给我的。” 手术医生上台的话,一般手机锁自己柜里抽屉里的了,何况杜玉清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为什么把手机特别交给其他人?无非是心里有什么挂念的担心的,怕手术期间漏接了不知道。 男人是不是结婚了都变样了呢?以前他这个老同学可从来没有这个样过,都是把手机直接扔抽屉里不闻不问的,一切以手术最重。吴俊泽若有所思地挠着下巴,等李谦锋把电话接起来。 李谦锋看那电话来电居然显示的是姨妈的字样,两眼一呆,有些手足无措看向了吴俊泽。 “他把电话给了你,你接就是了。”吴俊泽说。 李谦锋无奈下,把电话接起来,没有张开来一句你好。 对面王淑芬噼里啪啦只冲着这边开炮:“我说玉清,你那媳妇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把你妈给气的,都要进你那医院里看看了。你爸出差不在,你哥你嫂子也不在。你快回家来看看你妈。” “阿姨。”李谦锋磕巴一下,“杜老师在手术台,还没有下台。” 王淑芬大惊小怪:“什么!他都是教授了,到现在都没有下台?” “有病人的话,重病号的话,教授更需要上台主持大局。”李谦锋解释。 王淑芬嘴巴里嘟嘟囔囔的:“反正,等他下台了,你让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叫他回家来看他妈。他媳妇那儿先不要去了。” 李谦锋哪有可能转达这样的话,道:“要不,等杜老师下台了,让杜老师打个电话给阿姨?” “也行!”王淑芬几分恼,“连几句话都没有办法听清楚是不是?” 咔,那边挂了电话。 吴俊泽拍拍掌表扬某人:“够聪明,知道这种话不能揽。” 李谦锋笑:“吴教授,我这不是——” “你了解杜家吗?” “杜老师的家人我一个都没有见过。” “你没有见过最好。杜家人我见过几次。”在李谦锋期盼的眼神下,吴俊泽吐出,“不坏不好。” 李谦锋在回味他这话里的意思时,从护士站冲过来一个护士喊:“谁值班?” “我。”李谦锋答,“我替下赵医生。” “120打电话给我们急诊,说是有两名车祸患者,送我们医院行不行?” “重不?” “不清楚。急诊下面现在安排出车,但是,因为之前出了辆车是急诊外科医生跟车出去了,如果我们外科接,要派医生下去跟车。” 李谦锋为难。 这时听吴俊泽说:“你去吧,想想你杜老师这么积极,我又这么积极留在这,你不去,回头要挨你杜老师说的。” 李谦锋点头:“我是想在杜老师面前刷刷好感。” 护士疑问:“李医生跟车出去,难道吴教授在这里顶班?” “他出去最多一个钟头来回,反正我在这里等人。”吴俊泽答。 于是李谦锋走去急诊。 夜其实快七八点了。吴俊泽本来下班晚,加上和李谦锋聊天聊到都忘了吃饭。李谦锋走了以后,叫了个饭盒边看手机边吃着。 过了十几分钟左右,手机一响,看到是李谦锋打来的,让他眉头皱了下。 如果不是特别特殊的伤者,李谦锋也不会半路给他打电话了。 “吴教授。” “嗯,你说,我听得见。”吴俊泽大声说,“你那边很嘈杂,在车祸现场吗?” “是。我想说的是,糟糕透底了!” “什么?下雨了吗?多重的伤?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说什么。把人先看着急救处理一下,拉回来再说,现场你做不了什么的。” “我说的是——”李谦锋沙哑的声音通过电话线沙沙沙地传过来。 吴俊泽越听越感到了一丝什么不妙,停下了手里吃饭的筷子:“有什么话快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不是在这吗?” “是认识的人。” 吴俊泽脑袋里缓了两秒才知道他说的什么:“你说伤者是你认识的,谁?医院同事吗?” “是教授你的学生!” 吴俊泽站了起来:“我哪个学生出车祸了?我那么多个学生,实习生,进修生,见习生,你不是不知道,我怎么记得住哪个!” “是思露,宋思露和她姐姐!” 吴俊泽捂着手机,停了有五秒,接着跑出去,对着护士站喊:“杜教授的手术结束了没有?!” 护士被他瞪着眼大吼大叫的样子吓了一跳。 * 天色很黑,她最后的那个记忆,停留在车子的头直接撞上了电线杆那一幕,宋思露因此用力抓着方向盘,然而回天乏术。接下来,就是可怕的黑暗覆盖住了她们姐妹俩。 宋随意满脑子想的都是,糟了,太糟了。早知道不让宋思露开车了。这下,她把最重要的妹妹给连累了。这比什么都糟! 疼痛什么的,她都顾不上了。等车停下的那一刻,她努力地试图解开身上的安全带,然后转过身,去看趴在了方向盘上的宋思露。 宋思露的头流着血,鲜红鲜红的,滴落在方向盘上,好像一朵朵盛开的红玫瑰。 “思露,思露!”宋随意叫了两声,宋思露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想到了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让他来救她妹妹。但是,手机掉了,不见了,她找不到。她扯拉自己身上的衣服,意图给宋思露的头上压住血。她记得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她不敢保证百分百对。此刻她只恨自己嫁了个医生但是为什么没有好好从他身上学点这个东西。 后来,是有路过的路人打了报警电话。警车来了。 迎面开来导致她们小货车车祸的那辆车却早已跑没有了影子。 救护车来的时候,交警和路人已经帮着先把她们两姐妹移下了车。 宋思露还是没有醒,满头都是血。 李谦锋坐着医院救护车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小师妹头破血流的这一幕。 宋随意一直拿东西压在宋思露头部的伤口上,脸色发白,嘴唇哆嗦,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李谦锋给宋思露做了初步的检查和处理。 宋随意在看到他们要把宋思露抬上救护车时才想起,问:“她怎样?” 第51节 “失去了意识,要回去照个ct才能确定是怎么回事。”李谦锋边说,边回头看她身上衣服上的那些血迹,好像都是宋思露的血。 宋随意道:“我没有事。” 救护车上一次性坐不了那么多人。宋随意后来搭上一辆出租车。 吴俊泽在电话里听了李谦锋的话以后已经从楼上冲了下来。 急诊室里,在宋思露抵达以后已经准备齐全。宋思露一到,马上先被送进了ct室。一边等宋思露的检查结果,一边吴俊泽问李谦锋:“你不是说还有她姐姐吗?” “她姐姐说让她先来,她坐出租车。”李谦锋说。 “没有受伤吗?” “她说没有,意识清醒的。” “她说没有就没有?!” 被吴俊泽吼了一句,李谦锋脑子里嘣的一下,仿佛才清醒了过来。应该说去到那看见是认识的人以后,他脑子都有点懵。 “乱弹琴的!你没有问她是不是坐在一辆车?” 李谦锋脸色白得像纸:“她,她,四肢能动,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 “什么都没有吗?” “是。” 听到这话以后,吴俊泽的脸色却更不好看了,指着他想说也说不出来。其实也不怪,毕竟年轻的医生阅历经验在那。 医院门口,接到交警通知后赶来了三婶。 三婶奔入医院的大门拍着大腿哭:“我女儿呢,我女儿呢!” 陪伴过来处理事故的交警赶紧过去,扶住三婶说明情况。 三婶边听边不停地擦眼泪:“这么说,我女儿开车出的车祸?我女儿都没有车,她从哪里拿的车!” “据我们现场了解,这辆车好像是她姐姐的朋友的。” “她姐姐?谁!” “宋随意,你认得吗?” 三婶跳起来,两只拳头抓到死紧:“没妈的孩子!狗养的!下午闯了祸弄坏了好事不说,到晚上要把我女儿害死,害人精!被我抓到看我非打死你不可!”说完,三婶四处张望:“宋随意呢?宋随意你不要给我躲着,你这个不要脸的,给我出来!” 外面三婶的嚷嚷声传到了检查室里,吴俊泽眉头都快皱完了,对着李谦锋使了下眼神:“想个法子,把人弄开。” 李谦锋听令走出检查室,见前面一个人拄着拐杖走出了电梯。 刚好三婶在外面喊:“我女儿是这家医院的员工,你们不能不救她!” 护士拦住三婶:“别急,教授都下楼来了。” “哪个教授?” “杜教授,你没有看见吗?都上过电视台报纸采访的。” 杜玉清一路埋头快步走,看到李谦锋径直擦过,根本没有看到三婶,直接进了检查室。 吴俊泽看到他,转头:“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情况。”杜玉清没有任何解释,走到了ct的显示屏前,和技师一块观察ct的图影。 “他们说,你手术还没有结束。”吴俊泽站到他后面说。 “刚刚结束。”杜玉清道,“听说是我们医院的学生出了事,我能不下来吗?” 吴俊泽看他身上穿的手术服上都贴着皮肤明显都是汗,来不及换,就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但是,有件事他可能还不知道。 杜玉清这时已经看完了片子,道:“这个情况,要做引流,好在出血面积不算大。脑外科现在没人,我来做。” 吴俊泽听到这话立马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等等,不要急于做决定。” “怎么了?”杜玉清回头看他有些不解。 “我先和你说件事,不是说你的判断有误。是说,你来做不合适。”说着,吴俊泽把他拉到了一旁,“你耐心点,先听我把话说完。宋思露出车祸的时候,有个人和她坐在同一辆车上。” 杜玉清把脸刷的朝向他,一双从来沉静美丽的眸子骤然发出强烈的光:“你说的谁?” 吴俊泽一时都语噎了起来:“你太太。” ☆、找到她 “你再说一遍!”杜玉清的脸上晃过一丝白。 李谦锋走了上来,脸色相当的愧疚:“杜教授,对不起,我,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把她带上救护车一块带回来的,而不是任着她自己打车。” 杜玉清抿紧着嘴唇,好像愤怒地看着李谦锋,又好像根本听不见其他人说话,目中没有了焦距,拄着拐杖往前走。 其他人紧张地跟在他后面。 吴俊泽上前准备拦他的时候,听到他说:“赶紧把病人送上手术室做脑部引流,还愣着做什么?想让她死吗?” 所有人听见他这话以后,心底里震了下。 李谦锋愧到想挖个地洞。 吴俊泽看着老同学的背影,许久无语。 杜玉清走出检查室。 在外面等候的三婶看见他,一路扑了上来,张牙舞爪似的抓住了他一只手臂,眼珠睁的大大的:“思露怎么样了?” 杜玉清清冷的眼神望着三婶这张脸。 三婶见他不说话,几乎尖叫:“你不可以不救思露的!要不是宋随意,她本来可以成为你老婆!” 都不知道三婶是不是发疯了,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喊出这话。 三婶继续喊:“你快点回去救她!宋随意哪配得上你,我们家思露是高材生,为了你才读的医,你怎么可以对她见死不救?还有,宋随意那个死家伙贱骨头,她都快把思露害死了!” 死家伙?!她现在都生死不明,失踪了。竟然有人当着他的面喊她死家伙贱骨头! 一抹狂澜在青玉的眸子里掠过。 三婶不管三七二十一,抓着他的手臂要往宋思露所在的地方里拽。 其他人看着这场闹剧,一时怔住了。反应较快的吴俊泽刚想带着人上前去分开胡闹的三婶。 忽然间,啪的一响,极其响亮的声音。 三婶整个儿仿佛被一阵飓风刮过,手指拉着杜玉清的白大褂,坐在了地上,目光一时呆滞,愣愣地仰头看着这个穿白大褂的男人。 她的左脸浮现出了红肿的指头印子。 “你打我?”三婶的声音在发抖,不知道气得还是怕的。 杜玉清的手指拉开被她抓住的袖管,转头,没有准备做任何回应。 “你打我!”三婶尖叫,坐在地上拼命地捶打地砖,“你打我,你怎么可以打我!宋随意,你去死,我告诉你,我一定诅咒到你去死!” 所有人吃惊地看着三婶在地上撒泼,大喊大叫。 杜玉清的眼角锐利地往后一扫,落在三婶的脸上。 三婶见他望回来的那抹目光,心头像是被吓到,但是,很快,她露出一抹诡异的表情:“随意她不在?难道不是躲起来了?是到哪里去了?” 这回杜玉清没有反应前,吴俊泽先气得不行了,看不下去了,对着三婶吼:“你还是不是人!” “我不是人?”三婶尖笑,“我是不是人,你问宋随意!宋随意才叫做不是人,她要把我女儿害死了,把我女儿的乘龙快婿夺走了,以为她是谁,她能是谁!她就是把贱骨头,就是不是人!” 一群人惊恐地看着三婶这幅发疯状。 三婶既疯又哭,一串眼泪说掉就掉,鬼哭狼嚎:“望我之前,我女儿之前和她一直那么好。她就不是人,不是个人!她狗肺狼心。以前她大婶说她不好时,我还为她说话,现在终于看明白了,看明白了她的真面目。——我可怜的女儿思露!” 哭得好像惊天动地堪比窦娥冤的三婶,忽然抓住自己胸口仰头倒下。 这幕被后面赶来的三叔看见,三叔红了眼往前冲:“怎么回事!” 现场一片混乱。 杜玉清皱紧眉宇往前走,只知道刚才三婶的话,一句一个字都要把他的心撕裂了,为了她撕开。她怎么能生在这样一个家? 比起残疾的他,比起被众人宠爱的他而言,她四肢齐全得到的是什么?不是他生性悲悯天下,只是,事实摆在面前而已。 三叔扶起三婶。 三婶睁开眼,看见老公,伸手抓住老公的胸前:“快,快救思露。我们只有这个女儿,还有,宋随意,是宋随意要把我们思露害死了。” “什么!”三叔咆哮的声音响斥整个医院,他站起来大吼,“杜玉清呢!给我出来!” 在场没有人敢回应三叔的话。 三叔转头一看,看见了某人拄着拐杖特别显眼的身影正往门口走,他跳了起来:“你往哪里跑!” 只看情形特别紧急,吴俊泽让人打电话叫保安的同时,冲上去阻止三叔。三叔一只手拽住了杜玉清的衣服。几个人于是在门口拉扯。 在这个时候,有个人出现在了医院急诊门口,喊:“你们抓我儿子干什么!” 吼的人正是杜母王淑琴。 原来王淑琴嘱咐妹妹打电话给儿子让儿子回家。听说儿子在手术台回不来家。杜母生性多疑,马上怀疑起儿子难道是让人说谎,肯定是被宋随意迷到了鬼迷心窍。于是,带着妹妹直接奔儿子的医院来了,势必是要把今天的事情说清楚,说清楚自己的委屈,说清楚宋随意的胡作非为。 哪里知道到了门口,只见好像宋家的人要打她的儿子。 杜母火冒三丈,转头对妹妹说:“给我打安局长的电话!国家不是严惩伤害医务人员罪犯吗?让安局长把这些人抓了。” 听见这话,三婶三叔惊醒了过来。三婶急速跑过来向杜母道歉:“你弄错了,杜太太。事情不是这样子的。是你们家的媳妇宋随意快把我们女儿弄死了,我们是在求杜医生救我们的女儿?” 杜母眯下眼。 陪姐姐来的王淑芬仿佛惊讶地张开嘴:“宋随意做了什么事要害死你女儿?” “她让我女儿开车帮她送花结果出了车祸!” 所以说,瞧她儿子娶了个什么女人,真是鬼迷心窍了,完全的鬼迷心窍了!这样的女人能当人家媳妇吗?简直是个祸害,害人精,把自己家的人都害惨了。 杜母哼哼:“她不是你们家的人吗?我可从来没有承认过她是进了我们杜家的门。” 三婶和三叔脸上一抹惊诧以后,无疑狂喜,但是绝对不会显示在自己脸上。三婶还嘟嘟囔囔着:“这怎么可能?你儿子到我们家亲口说的。” “他都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和她在一起了。按照中国的传统,这意味什么,用得着说吗?”杜母得意地这么说时,突然被身旁的妹妹拉一把。 第52节 王淑芬使得一个眼神,让杜母和三叔三婶惊觉,在他们你来我去诽谤宋随意的不是时,某人已经趁机走出医院大门了。 杜母急速转身,冲着儿子的背影大怒:“你敢去找她?!” 似乎风声很大,截断了杜母的声音。 杜母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谁?快帮我去拦住他!” 医院里的人没人动。杜母气起来,发话:“杜玉清我告诉你,如果你去找她,你永远不要回来我面前喊我妈!” 王淑芬听见杜母这个声音后脸色骤然一变。 可惜来不及了。 整个杜家,连老爷子都害怕这个孙子杜玉清。只因杜玉清这个脾气,真真如神仙似的。 杜玉清没有回头,坐上让人开出停车场的车,这似乎意味着他打算遵循杜母的话了,永远不回杜家喊她妈。 杜母的心掉入了深渊,脚步不稳。王淑芬扶着姐姐哭急:“你这说的什么呀。虽然他媳妇不是人,但我不是已经提醒过你了吗?” 坐在车里的杜玉清,却因为王淑芬这话陡然转过了脸:“你给我再说一遍。” 王淑芬愣了愣:“外甥——” “别喊我外甥,我不是不知道你一直在煽风点火。她好不好我自己最清楚,用不着你们说!” 三叔三婶脸色呈现出了一股不可思议。 只见杜母和王淑芬对着发脾气的杜玉清居然一点反应反抗都没有。 杜母最终歇斯底里地急了:“她是你姨妈,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外人说她!” “因为我是个曾经大义灭亲过的人。” 杜玉清这话落地,不止杜母和王淑芬,连同三叔三婶以及在场其他人,都被他的气势吓住了。 他这个老同学老同学,平常斯文得要命,不懂的人还以为是个温柔的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那绝对要输的一干二净。吴俊泽眯眯着眼,把身上白大褂脱了交给李谦锋,嘱咐:“我和李教授通过电话了,他会回来给宋思露做脑部引流,你看着。” “吴教授,你要去哪?”李谦锋诧异地问。 “我去陪你们杜老师。”吴俊泽心里轻轻叹气。别看他这老同学表面还算冷静,应付杜母他们有声有气,但是,实际上心里应该快崩溃了。他不看着难道让老同学跟着出车祸? 吴俊泽强行打开了杜玉清另一边车门,上了车。 两人开车快速离开了医院,是沿路去找宋随意了。 留在门口的杜母头一晕,王淑芬扶住她,赶紧打了电话:“博芮,你赶紧到你弟弟的医院来。你妈被气晕了!” 医院里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医院里面尊贵的vip病房。 秦臻侧耳,仿佛从风声里听到了些什么,停下了手里翻了一半的书。 有个人走进了他的病房,在他耳旁嘀咕了一阵,紧接退后一步。 秦臻完美无瑕的眸子里闪了闪:“是吗?” “是的。” “你一样帮我打个电话给安局长,让他别瞎忙活了。” 听见秦臻这话,那人拿起手机。 秦臻翻着手里的书,忽然侧头,看了下自己桌子上摆放的空花瓶。杜玉清说她的花很奇特,他都没有看见呢,如果她这样出了事岂不是? 皱了皱眉头,他放下手里的书,再次对底下的人说:“找安局长调城里的天网系统,有线索马上转告给杜医生。” “是。” * 宋随意让救护车送走宋思露,救护车由交警开路,走得飞快,能很快一路畅通到达医院。她自己坐出租车,遇上堵车等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始终挂着妹妹宋思露的安危,宋随意只好中途下了出租车,准备走地铁。 那会儿,她一路走去地铁站口,一路肚子隐隐约约地疼了起来。 自己自认没有吃坏肚子,晚上都没得及吃饭,怎么会肚子疼,难道是饿过头了? 马路上堵车的车河中,方永澳坐在方家的豪车上,无聊的时候拿手机玩起游戏。近来他迷上了一款种花的游戏,才知道原来花有这么多种。以前自己父亲爱花,他都不明白花有什么好。 花,不就是讨女孩子喜欢的一种东西吗?除了这个作用,能有其它作用。可是自从遇上她,名叫随意的种花女以后,他忽然发现,原来这世界上有许多自己忽略了的美丽。 “少爷。”司机喊。 方永澳把头望出车外,看见了马路边走走停停的宋随意。 她擦过他的豪车边,完全没有发现他。 方永澳皱了下眉头,感觉她走路的样子有些不对,而且她怎么会出现在这。 知道她不喜欢见到他,想了下,方永澳下了车,对司机说:“在这等我电话。” 司机点头。 宋随意哪里知道身后跟了个人,她已经满头大汗,头有些晕,肚子还是疼。走到地铁口的扶梯那儿,她一个脚步不稳差点摔下去。 后面的方永澳见状,顾不得其它了,上前两只手从后面把她抱住。 “谁?”宋随意喃喃。 方永澳听着她虚弱的声音,着急地拿手放在了她额头上:“你发烧了?” 这声音?宋随意回头看是他,果然要挣开他的手。 “你自己站不稳的!”方永澳气急败坏地说她。 “我自己能走!”宋随意说。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现在是什么时候?不是论喜欢不喜欢的时候,我送你去医院。” 她是要去医院,可用不到这人送。 “你放开我,我自己走!”她气了,生气地掰开他的手,用力地扭。 生怕她伤了自己,方永澳刚刚放松下手。她忽然往前倾倒,他的手抱过去,接住了她倒下来的身体。 抱着她,他马不停蹄地往自己的车跑去。 司机见状已经下车帮他打开车门。 方永澳道:“通知朱医生,马上到我家里一趟。” 司机听令,打电话。 方永澳把她抱进车,看她自己坐都没有办法坐稳,用手抱着她。 她在他怀里打起了哆嗦,好像陷入了昏迷里,嘴里喃喃着。 方永澳把耳朵贴到她嘴唇上,听着她喃的字:杜大哥。 这时候她还想着那个男人。方永澳皱着眉头。对于杜家那个传说中像仙人一样的男人,他虽然没有接触过,但是,一听就不喜欢。 什么仙人?这个社会上没有一个绝对的清心寡欲的好人。他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是这样告诉他的。 敢自称或是被人叫做仙人的,肯定是个极度虚伪的伪君子。 她是不懂,单纯,所以被那个男人骗了。 拿起帕子,他擦着她头上的汗珠:“别怕,他不在,我在。” 宋随意扭过头,也不知道是因为听见了他这话,或是只是单纯的身体难受而扭动。 方永澳眯了下眼,继续给她头上擦汗。 车河堵着。她的情况似乎有越来越严重的迹象,方永澳粗哑地问起司机:“前面究竟怎么了!” “出车祸吧。”司机说。 听到车祸两个字,宋随意在昏迷中睁了下眼:“我要去看思露。思露呢?” “你别动,别动!”不是医生,方永澳都感觉到了她的情况很不对,按住她要起来的身体。 宋随意转头看了下他:“你不是杜大哥,你救不了我。” 要是往常,他可能火冒三丈了!谁敢这样说他,也就她敢,一次两次! 他高傲地哼一声:“我救不了你?我想要什么医生就能把什么医生叫来。” “杜大哥像你这样的人是叫不来的。” “他能不来?他知道你出事能不来?对了,他到现在都没有来?”心急心气时吐出这些话的方永澳,一出嘴后悔到了极致。 宋随意冷丁丁地掰开他的手,但是无法否认他的话,她的杜大哥肯定不知道她在这里。 一想到他可能不知道她在这里,她心头莫名其妙地发酸,她会不会再也见不到他了,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以后,她想都可以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一串事情。如果他知道,是她让宋思露开的车导致宋思露受伤,以他当医生的性情肯定骂死她了。 于是,她转头看向车窗闭上眼。 方永澳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这个表情,说:“如果他不要你,我要你!” 司机突然喊:“前面有警车。” 警车打开了条路,后面跟的一辆车。警车和后面的车开到了方家的豪车旁边停了下来。 方家的司机傻住了。警车开到他们这里做什么。 方永澳拿手保护她。 从后面的车上,一个男的在门刚打开的时候迫不及待地下了车。另一面他的同伴拿着拐杖追着他:“等等,玉清。” 扶着自己那只不方便的腿,杜玉清踉跄着冲到了方家的车旁,一只手用力拽开了车门。 ☆、救她 后车座里,一个男的抱着一个女的。 吴俊泽跟着跑上来一看,吓了一跳。 方永澳抬头,在看到出现的人影时,眼睛眯着芒光掠了掠。 杜玉清紧抿着嘴角看着他怀里的人。 宋随意咳嗽两声,剧烈的,是谁听得出她辛苦的呼吸。 第53节 方永澳大惊失色,低下头正要看她时,一只手伸了过来突然把他拨开。猝不及防,方永澳往后退了步,吼:“你谁?想干什么?” “我是她先生。”杜玉清硬冷的声音迸出来。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这人是她老公。方永澳扯了下衣领:“我怎么能相信你的话?” 杜玉清的眼已经顾不上他了,而是迅速地在她身上浏览。她胸口处的起伏,呼吸的频率,以及表情等其它,用专业的医生目光进行判断。 她在疼,嘴唇咬着,使劲儿忍着。 “喂,你走开,这是我的车!”方永澳挥手要把对方赶出车外。 杜玉清一个眼神落在他脸上:“你想让她死吗?” 方永澳刚才还自认拿到了优势的脸,怔了下。 这个传说中像仙人一样男人的眼神,此刻不止像仙人,是像死神,那样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的,说着你想让她死吗? 方永澳不自主地打了个冷颤:这男人不过是个医生而已,凭什么能让他发抖? 杜玉清弯腰,凑近到宋随意的脸边,一只手轻拍她的脸颊,意图让她清醒过来:“随意,看着我,随意,睁开眼睛,我是杜大哥。” 宋随意恍恍惚惚的,仿佛在做梦一样睁开条眼缝,看了他一下,好像没有看清楚,一下子又要闭上眼睛昏过去。 “坚持,随意!”他的声音有力地进入她的耳朵里,“看着我,用力看着我,告诉我,你哪儿疼?” 这一声,宋随意再次努力地睁开眼皮,或许她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但实在是没法忍了,嘴唇张合了起来:“杜大哥,我疼。” “哪里疼?” “肚子。” “这里吗?”他以熟练的手法轻按在她肚皮上,只不过一会儿,她痛叫出声,他马上收回自己的手。 “怎么了?”方永澳问。 杜玉清的手穿过她腋下,把她抱了起来。 方永澳和其他人看得一丝呆。方永澳道:“她可以坐我的车去医院!” 吴俊泽跟着说:“我来抱她。” 他这老同学自己都站不稳的人,怎么抱人?! 杜玉清仿佛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外界的所有声音,无论是这个陌生的亲眼被他看见抱住她的男人,或是他的老同学,警笛声,围观的人群声,这些,他向来都是可以置之不理的。 他的眼里,只有她和他的车,他不能把她交给任何人! 所有人于是吃惊地看着,他抱着她,一步一步往另一辆车走去。他的脚步看起来还有点踉跄,像是随时要摔倒,但是,却迈得很快,比普通人走路还要快,一直冲向他的车门。 方永澳已经说不出话了:这人不是瘸子吗?传说中一直都是个瘸子?没有拐杖走不了路? 吴俊泽盯着老同学那条本来无法走路的腿,眼睛迅速地眯一下。 杜玉清把宋随意抱进了后车座,吴俊泽追了上去,坐进驾驶室开车。 警车开路,车子急速地赶往最近的医院。 方永澳一直看着那车越来越远,许久都是个木头人。 * 考虑到杜家人和宋家人恐怕都还在他们的医院,开车的吴俊泽迅速思考以后,对后面的杜玉清说:“开去二院,怎么样?我打个电话给那边的人。” “行。”杜玉清头也不抬,也不知道听清楚他这话的用意没有。一副全神贯注只在她身上。 吴俊泽清楚他的性情,他的性情是一旦面对伤员,全部脑子里只剩下伤员了。当然,现在也不敢确定,杜玉清现在面对的是伤员还是自己的老婆。 车去到了他们医院的第二分院,这里虽然没有一院大,但是因为设立在富人区,设备齐全度不逊于一院,先进度甚至超过了一院。 他们有个老同学在二院做麻醉师主任。 接到吴俊泽的电话,这位老同学先一步赶回到了二院里,在门口与他们碰面。 “吴俊泽,是什么病人?为什么不送去你们一院?”站在门口的男人看到了他们的车,走过来时说,“这是杜玉清的车吧,一直没有变。据说他回来,我都没有时间会会他。哎,这是谁?” 吴俊泽走出车门外,对着那人说:“鲁教授,你看谁呢,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戏吗?” “你说她是谁的太太?你的?” 怎么个个都怀疑成是他的?吴俊泽快岔气了:“你没有看到谁抱着她吗?她要是我的,我能让杜玉清抱她?” 对方忽然笑了起来:“我要是不这么说,杜玉清能回头?但是,很显然我这话都不能让他回头。”说完对方的表情一块严肃了起来:“看起来挺严重的,快送上去吧。先送去检查室?” “不,直接上手术室,应该是肝脏受损,用b超定位以后,马上进行手术做腹中探查。” 另两人听见杜玉清如此冷静的声音出来时,不由都面面相觑。 鲁仲平拍了下吴俊泽的胸头,悄声说:“要不是你先讲明,谁能想到那是他媳妇?” “他的性情你难道不知道?真是他媳妇。他刚刚那表情你没有看见而已。”吴俊泽说。 “哦。”鲁仲平道,“幸好另一句话我没有说。” “什么话?” “她看起来好像是我见过的。” “哪里见过?”吴俊泽诧异。 “邻居吧。” 杜玉清回过了头。 鲁仲平触及到他的眼神,吓了跳:“不,我意思是说,我小时候不是有段日子住在我爷爷奶奶的老家吗?老城区,那会儿房子都没有改建呢。邻居有个小女孩好像长得像她。” “女大十八变,你记得是她?”吴俊泽惊讶不已。 杜玉清和宋随意的年纪相差十岁以上,鲁仲平应该一样。 鲁仲平点头:“我看她眉角上有块疤,耳朵后又有块疤。” 宋随意这两块疤,由于年代久远,几乎都看不清楚了,只剩下淡淡的白痕。但是鲁仲平很记得:“她去追她妈妈的时候,被三轮车撞的。当时还是我爷爷去把她赶紧抱起来送去附近诊所。” 她去追她妈妈?她妈妈不是在她刚出生的时候就死了吗? “几岁的事情?”杜玉清的清眸用力地眯了下。 “应该没有超过八岁。刚上小学?” 她的呻吟声传了出来。 医院的推车到了,他们把她弄到了推车上,火速送进医院。 宋随意迷迷糊糊感觉有些清醒的时候,睁开眼片,只看白晃晃的世界。然后,一路飞跑的白,到了后面变成了绿色的海洋。 有个人凑近她的脸,道:“宋随意,醒了吗?” 宋随意看着,那人戴着绿色的大口罩,戴着花绿的帽子,身上穿着绿色的衣服,她似乎很快能认出来自己是在哪里了:“你是医生?” “是,我是麻醉师,我姓鲁。别紧张,现在进去手术室,我会给你点药,让你好好的美美的睡上一觉,醒来什么事都没有了。” 对方这么说,宋随意更紧张了,她下意识地要从床上爬起来。 几只手赶紧冲上来把她的身体按住:“不能动!” 可她害怕,害怕的要死,她怎么到这里来的?她不是要去宋思露的医院看妹妹吗? “你们放开我。”她喊。 他们哪敢放开她,开始拿布绑住她乱动的身体。 这时宋随意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裤子都被脱光了,这下把她吓到脸色更加发白:“你们做什么?” 她不要,是谁脱她的衣服?她从小到大,除了小时候给她洗澡的奶奶爸爸还从没有人见过她脱光光的。 “哎,怎么在动?鲁医生还没有上麻醉吗?”门口出现一个声音说。 宋随意一听,这声音貌似熟耳,看过去:果真是宋思露那个老师的眼睛。 吴俊泽穿上了手术衣,两只手戴上了手套,走了过来。 宋随意怔怔地看着他:“思露呢?” 李谦锋答应她说回去有这个人在,她妹妹绝对没有事。 难得她现在都不顾及自己,只知道自己妹妹怎样。吴俊泽眸子里光芒一闪:“宋思露做完了引流手术,一切很好。她的手术很简单,在病房里做的。” 听了对方这话,她似乎该放心了。但实际上她放不下心:“真的吗?我要去看看她。” “她不在这个医院,而且你的情况比她更严重些。” 宋随意抬起脸:“她都不醒了,我都醒着。” 这时,手术室的门打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宋随意听声望过去,见到的刹那,两眼一瞪,几乎没有晕死过去。 见着她这个表情,本来以为她已经被麻醉了的杜玉清皱起了眉头,不满的眼神看向鲁仲平。 鲁仲平说:“还是手术前和她说几句话吧。你不是她老公吗?” 手术的风险,谁也不知道手术中会发生什么事。想这个鲁仲平或许是好心好意。 杜玉清却用非常狠戾的声音说:“如果需要我会先告诉你!” 手术室里的温度嗖的蹭蹭往下降,没有一个人敢二话。宋随意感觉自己在发冷。 其他人似乎能明白她为什么刚看见杜玉清出席时是那种表情了,吴俊泽心里都要啧啧起来:听说她认识他这个老同学,总共结婚前也就两个多月时间,按理说,这么短的时间是很难彻底了解一个人的。但是,她似乎已经非常地了解杜玉清了。 “冷吗?”杜玉清走到了手术床边,近距离看着她的脸。 他的声音,一如往常,声色总是那样令人舒服,可是,她怕,她怕他现在和他们一样穿着绿色手术服的样子。 “有点冷,但是不要怕。这里很多人会看着你。你只要睡觉就可以了。” 她不要他像其他人那样对她说话,她总觉得他们像在说谎。她的眼珠子骨碌转动了下,对着他:“我想回家。” “我说过什么?”他清冷的眸子并没有因为她这话有半点变化,“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就会对你拿起手术刀,这没有什么好说的。” 好冷好冷的口气,这是老公对老婆说的话吗?鲁仲平和吴俊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要是他们,哪怕对着一个弱女子,都说不出这话。 宋随意的眼睫毛拼命咋弄着。 杜玉清伸出一只手盖在了她的眼睛上:“想哭,等手术做完,想哭多久都可以,但是不可以用力哭,伤口会裂开。” 她的脸像是在颤抖。 第54节 他清冷的口气对准了其他人:“麻醉师,把麻醉口罩给她戴上。这都什么时候了!” 鲁仲平立马把呼吸罩放到了她嘴巴上。 或许察觉到了他们想做什么,宋随意扭动了起来挣开麻醉的呼吸罩:“不要,我不要睡觉,我还有话没有对我爸爸说!” 说时迟那时快,杜玉清脱下了脸上的大口罩,低下头迅速贴到她面前。 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 宋随意只觉得自己嘴巴上一个湿润,被他贴紧了,他的舌头迅速地穿入了她的嘴巴里,飓风一样的气息好像瞬间吸走了她的不安。 她在他的亲吻下慢慢的有些平静了下来,眼皮子的咋弄却似乎显示出她的迷茫,好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趁这个时候,杜玉清把她脸边的呼吸罩盖上她的脸,罩住了她的气道。鲁仲平打开了麻醉机。 不会儿,她的眼片开始变得很沉重,四肢无力,抬不起来的手指指着他的方向,眼神里全是无助。 他看着她闭上了眼皮,眸子里此时划过去的光没人知道是什么。众人正想着他可能需要时间恢复。他却迅速重新戴回了口罩,道:“手术开始。” 吴俊泽站在了他对面。实际上,有想过替他来做这个手术,但是,到现在来看,这根本不可能,他根本不会同意! 坐在凳子上,手拿手术刀的杜玉清,没有任何犹豫的动作,一刀在她消毒完的皮肤上划了下去。 血登时从破裂的伤口里涌了出来。 吴俊泽和其他助手赶紧拿纱布帮忙止血。 血流越来越多。其实她的肝脏,已经损伤了快半个。她能忍到现在简直难以让人相信。 眼看情况有些危急,吴俊泽看起了对面的老同学。 杜玉清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看过来,嘴里说:“没事,慢点,肝脏必须保住。” 一院里,杜博芮接到了王淑芬的电话,匆匆赶过来。 来到候诊大厅,只见杜母安静地坐在一把长凳上,不像晕倒的样子。杜博芮就此有些迷糊了,走过去问:“姨妈,我妈怎么了?” “别提了。都是你弟媳。”王淑芬叹。 “她不是你弟媳!”王淑琴心头的火没有消,生气地说。 杜博芮好脾气地笑笑:“妈,哪个婆媳之间不有点小摩擦?” “你老婆和我不就没有?我是个很不好相处的婆婆吗?”王淑琴怒瞪起大儿子。 杜博芮的神情暗淡,可惜王淑琴没有看出来,只顾自己发牢骚。 “完了完了,我这个儿子算是完了。他去找那个妖精了,都不打算回家了!” “妈,随意是他媳妇,不是什么妖精。” “我不认!你都不知道她今天在外面人面前对我发什么神经。你问问你姨妈,她都看见了。”王淑琴摆过脸。 王淑芬点点头:“是很不像话。哪有人这样对长辈说话的。再看她做事鲁莽不知体统,好了,现在惹出大祸了,把自己的妹妹都快害死了。” 杜博芮听他们说,肯定要再问下弟弟杜玉清实际情况。打了杜玉清的电话,不见接的。 “他不接是吧?”杜母气得更咬牙切齿,“他是知道我让你来,连你的电话都不接了。” 杜博芮说:“妈,你耐心点,或许二弟有什么事刚好在忙。你知道的,他有时候救人。” “他救什么人,他都不在医院!” “他不在医院吗?回家了?”杜博芮问王淑芬。 王淑芬摆头:“匆匆出去了,我和你妈看着他跑出去的,可能去找随意。” “随意呢?” 杜母冷笑:“她快把她妹妹害死了,不得找个地方藏着。” 杜博芮叹气:“那只能等玉清把她找回来,把事情问清楚。” “问什么问,不用问了,你给我打电话,让封儿回国!” 杜博芮顿时意外:“封儿一直在美国。” “是,我是让他在美国,谁让我觉得欠我这个二儿子太多。现在,我不觉得我欠了,他都不把我当妈了,你让封儿回来。” “妈,你明明都知道!” 王淑芬打断了杜博芮的话:“玉清今天自己都说了,对着我和你妈说,说他自己大义灭亲,不怕把我和你妈都灭了。” “他说的气话。”杜博芮发急。 王淑琴红了眼:“我为了他把他弟弟都送到美国去了,结果换回来这个结局,你说我为什么不把封儿叫回来!” “妈——” “你别喊我妈。我就想知道,他怎么可以忘了自己姓杜!他可以把封儿大义灭亲送到美国去,也就不想想封儿到底是不是他弟弟他亲人!” 杜博芮真急了:“这怎么能怨玉清呢?封儿确实做了错事。” “封儿能做什么错事?是他一口咬定他弟弟伤的人,他弟弟根本都没有承认。他以为自己医生就了不起可以污蔑他弟弟吗?” ☆、我会一直陪着你 手术结束的时候,吴俊泽脱下手套的时候,感到背上全都是湿的。中途伤者出血量过多,他差点都以为不行了。没想挺过来了。 挺过来的不是伤员,是主刀——他的老同学杜玉清。 麻醉师鲁仲平开始呼唤病人:“宋随意,宋随意,听见我的声音没有?” 躺在手术台上的宋随意闭着眼,沉甸甸的眼皮覆盖在她那双明亮的眼珠上,一点都不动。 麻醉师担心了,拿手拍她的脸:“宋随意!” 没有动静。 手术医生都围了过去。 杜玉清伸出的手,摸了下她的脸:冷的。 失血过多,导致她全身发凉。 “再开一条静脉通道。”吴俊泽发声,“挂上血袋。” “要再输血吗?”鲁仲平说,“术中加上自体回输,已经输了将近一千毫升。血压现在还可以的。” 杜玉清的手指按在她的脖子上,摸着她的颈动脉,眉头皱着,但是,没有说话。他戴着手术医生的大口罩,更没有人能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有人听说手术结束了,走了进来拿着杜玉清的电话:“杜医生,你的电话响了好几次。” “没事。”杜玉清没打算伸手去接这个电话,仿佛已经料到会是谁打来的。 他的风格向来如此,在他一心一意给病人治疗的时候,雷打不动。更何况,现在他的病人是谁。 “先推到监护病房。”杜玉清说,阻止了鲁仲平继续呼唤沉睡的她。 “但是——”鲁仲平不太同意,因为按照诊疗规程,手术结束后必须确定了病人意识恢复才可以送回病房的。 “有什么事我负责。”杜玉清道。 吴俊泽提议:“要不,送去ct室照一下。”生怕宋随意脑子会不会和宋思露一样撞坏了。 鲁仲平则更怕是麻醉意外,更是要求不能随便挪动病人。 杜玉清铁一般的声音:“送下去!” 没人能左右他的主见。 宋随意插着喉管,接着呼吸罩被送下了手术台,移送到了监护室。 吴俊泽他们跟随着来到监护室,杜玉清坐在她病床头,背着老同学嘱咐:“帮我打个电话。” “打给?”吴俊泽迟疑着,不会是他想打给杜母了吧。 现在打给谁好像都不合适。宋家人都是那副嘴脸。 “她爸爸的电话我有。我不知道怎么和她爸爸说,但是必须告诉她爸爸。” 听见老同学最后面近乎低沉到了极点的声音,吴俊泽一惊。原来他不是仙人。 不,他杜玉清从来都不是个仙人,一样有七情六欲。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岳丈,都来不及面对宋二叔表明自己会一辈子好好保护她,结果,她就出事了。 握住她那只冰凉的手,他放到了自己的嘴唇边上亲吻着:“随意,你放心,我一直会在这。杜大哥一直在这里陪你,哪儿都不去了。” 此情此景,看得室内所有人都伤感不已。 大家离开,最后离开的那个没有忘记关上门,把整个世界留给这两个人。 吴俊泽说是接受了老同学的嘱托,但是对于怎么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他的心里一时也没有什么好主意。更何况,宋二叔的电话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没人接。 这时,杜博芮打到他这里来了,因为听说他陪杜玉清走的。 “博芮哥,你好。”对于老同学的这位大哥,吴俊泽并不陌生,打了招呼。 “俊泽。”对于弟弟这位老同学,杜博芮一样不陌生,出口就说,“玉清在你那吗?你帮我劝劝他,先回一趟家。” “他肯定回不去的。”吴俊泽道。 “怎么回事?随意还没有找到吗?”杜博芮有些不高兴地说,“我不太清楚他们中间发生了什么问题,但是,玉清他应该知道,不管怎样,长辈是长辈。叫他赶紧带随意道杜家来,先给长辈道个歉,把关系弄好了,对他们小两口自己也好。” 吴俊泽苦笑:“博芮哥,我也不知道他们对你说了些什么。道歉这事儿,我和玉清想的一样。没有做错事的人,怎么能道歉呢?” 杜博芮没有想到他这么说,很是惊讶:“这不是说道歉不道歉,这只是形式上的问题。意思意思而已。让长辈心里好过一点而已。长辈都是要面子的!” “博芮哥,要是我也就算了。玉清什么脾气你能不知道?他是非分得很清的,从不拍人马屁。” “他妈的马屁他能不拍?” “这我不知道了,这应该博芮哥比我清楚。” 杜博芮感觉被将了一军,愤然:“你不如告诉我你们在哪,我自己来!” “你那边有人吗?” 杜博芮道:“有什么人你管不着。” “不,我得管。我是手术里的一助,必要时要替主刀医生拿主意的。现在,手术后病人不适宜受到干扰。” 第55节 “你说什么谁手术了?” 那边杜母已经站了起来,很是诧异:“玉清受伤了吗?!” “妈,你小点声。”杜博芮赶紧回头劝母亲。 “我能小点声吗?那个该死的,我怎么会弄了个这样的儿媳妇,我儿子为了找她都让自己受伤了!”杜母嚷嚷怕全世界不知道。 吴俊泽不得堵住自己的耳朵对着手机说:“博芮哥,不和你们说了,我只能说,玉清他没有事,好好的,受伤的人不是他。” “是谁?”杜博芮问。 吴俊泽听到这儿不得不发出一声冷笑:“博芮哥,你的为人我还一直信得过的。如果到现在你还听信人家的一面之词,听不懂我话里的意思,我无话可说了。” “哎,俊泽,你别挂电话。”杜博芮喊了两声,无奈对面还是把电话挂了。 杜母在旁已经非常紧张,抓着他问:“究竟怎么回事?玉清现在在哪个医院?他究竟怎样了!是不是那个宋随意不让我们去见他!” “妈,你冷静点。你吵到我头都晕了。”杜博芮说。 “我冷静?!你弟弟都出事了你叫我冷静?他都生死不明!”杜母快吓死了,无法冷静,要夺门而出。 杜博芮喊了下,没有喊住母亲,坐下来,想了想,打个电话回自己家。 接电话的是他的女儿雯雯。 杜艺雯对着父亲喊:“爸,你找妈吗?她不在。” “她不在?你自己一个人在家?” “你忘了?我今晚学钢琴。钢琴老师到我们家陪我。妈出去说是去会个同事,有些事,说我弹完钢琴她就回来。” 问题是现在都几点了,至少要十一二点了。 杜博芮的心里凉了半载。他妈总说他媳妇好,听话,那是不知道唐相怜面对杜母一回事,面对他变成另一回事。 他这媳妇和宋随意完全相反。宋随意是只对老公好,他媳妇是只对长辈好。所以没有一个长辈会说他媳妇不好的。 “等等,爸,妈回来了。”杜艺雯咚咚咚,跑去把电话拿给母亲。 唐相怜好像很累,推走杜艺雯手里的手机,说:“我洗个澡先,让你爸等会儿再打来。” “爸,妈没空,让你晚点打。” “你告诉她这边家里出了事,可能需要她过来我妈这里一趟。”杜博芮说。 杜艺雯挑挑眉:“哦,奶奶又有事了。” 杜母什么性情,连雯雯都清楚。没人不清楚的。问题是,大家好像都习以为常了,忍受了杜母的性情。 “你告诉你爸,他自己的妈都搞不定找我有什么用?我不是他和他妈之间的传话筒。”说着,唐相怜把女儿手里的电话机按掉。 在听到对面媳妇把电话按掉的刹那,杜博芮闹哄哄的脑子里突然一个霹雳,清明了下来。 他妈是错的,因为错的离谱,导致到他现在的婚姻变成了这样一个状态,没人能体会到他心头有多苦。相反,他弟弟杜玉清,看得出来,是真心喜欢宋随意的。宋随意,是真心喜欢他弟弟的。 这样的婚姻,曾经是他的梦想。 他拿起了外套和车钥匙,走了出去。 杜母其实没有走远,就是闹闹,给大儿子摆脸看,无论如何要大儿子拿出个态度出来,当然是为了她赴汤蹈火。 结果见杜博芮出来以后,连声招呼都没有和她打,径直走去开自己的车。 王淑芬看着都傻了眼,喊:“博芮,你没有看见你妈吗?” 杜博芮没有回答。他和杜玉清一样,心里其实很清楚,他们的这个姨妈闲着没事,最爱到他们家煽风点火。 “博芮!”王淑芬跺脚。 眼看杜博芮开了车就走。 杜母的脸黑成了上面的乌云:“看来这两个儿子都不能指望了,还说不让封儿回来?他们两个明摆着对着我干了!” 王淑芬感慨一声:“这样吧,姐姐如果需要,我来联系那边让封儿回国。” “好,赶紧给我打这个电话!” 听杜母钢铁般的声音,王淑芬小心地提起:“我看,好像也不是玉清出事了,比较可能是——” 哼。她不是傻子,能听不出来吗?肯定是她那儿媳妇出事了。但是,她肯定不能承认。承认了这事儿,岂不是给了自己儿子陪儿媳妇的借口。 杜母阴冷下脸:“要是他爸回来问起,就说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说他们不肯告诉我们,让我们白白担心。” 王淑芬笑了:“姐姐这么做就对了,聪明了。” 杜博芮开车,找到了杜玉清他们在的二院。进门,看见了吴俊泽。 吴俊泽看见他,含了下头:“刚好,博芮哥你帮我个忙,有个电话一直打不通。” “你打给谁电话?”夹着公文包走来的杜博芮问。 “宋随意她爸爸。玉清的岳丈。说是出差在外面,联系不上。”吴俊泽说。 杜博芮听见他这话,知道自己路上想清楚后的答案是对的,问:“人呢?” 吴俊泽带他来到了监护病房,指着里面玻璃窗内:“到现在都没有醒,已经过了快一个钟头了。” 杜博芮只往里头望了一眼,弟弟低着头的背影令他心头一酸,立马转回脸去。 “我来联系。”杜博芮沉下声音说,“我是他大哥,这事儿他做不了的时候,我有义务帮他做。” 吴俊泽听完他这话就放心了。 可杜博芮不放心:“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醒?你们不是医生吗?没有想办法吗?” “失血过多。发现太迟了。手术前已经有感染征兆。现在暂时只能观察。” “会醒来吗?” “不知道。” * 宋家的宋奶奶,晚上一个人在家里。其他人都走了。宋奶奶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为什么心里哪儿闹的慌。 半夜的时候,有个人敲响了宋家老屋子的门。 宋奶奶壮起胆子,走到门口喊了声:“谁?” “我是杜家的,叫博芮,玉清他大哥。” 杜家,岂不是宋随意那丫头的夫家。上回那个杜玉清来到她这老屋,闹得她家里鸡犬不宁,宋随意那丫头就此也没有回来。 宋奶奶皱着眉头,总觉得孙女宋随意这门婚事,说差不差,说好麻烦事不少。而这桩婚事还是她开的头,总得她这个老人家来收拾残局。 套上鞋走到了门口,宋奶奶警惕地从门缝里往外望了下,见那男人的面孔是有点像杜玉清,于是打开了门。 “半夜三更的,到我们家来。”宋奶奶的语气不太好,想也知道这会儿亲家上门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是不是随意那丫头做了什么事了?” “没有。”杜博芮低声说,“奶奶,我们联系不上她爸爸。” “她爸爸。”宋奶奶吃惊地说,“要联系到宋随意她爸,只有随意一个人能。其他人都不能。” “为什么?”杜博芮比宋奶奶更诧异,宋二叔难道连老人家都不见。 “一,我不会手机,不会给他打电话,我给他打电话,都是通过随意。二,随意她爸以前吃了好几次亏,后来学乖,出外就不给其他人留电话了,只给自己女儿留电话,甚至除了自己女儿的电话号码基本都不接。” 绝了。宋二叔这个二劲儿,都不知道是好是坏。 杜博芮无可奈何:“有件事必须通知到他,让他回来。” “随意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没事。你说。当初是我把她介绍去和你们杜家的人相亲的。你们那个玉清,之前专门到我这里拜访过一趟。”宋奶奶道,“我这个老骨头,该当的责任会当。” “随意她出事了。”杜博芮说。 “出事?”宋奶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在医院里。” 宋奶奶呆了下:“她老公不是在医院做事吗?” “是,玉清陪着她。” 宋奶奶又呆了下:“你好像没有说谎。” “我不可能在这种事上说谎。所以必须联系上她爸爸。” “为什么联系她爸爸?她老公不是医生吗?她老公陪着她不是最好的吗?” “她没有醒,我们怕她一直没醒。” 宋奶奶登时说不出话来。 “好吧,奶奶,我看你身体也不太方便,本来这事儿我不该告诉你让你老人家担心的,但实在联系不上她爸爸。奶奶要是有什么消息麻烦打个电话给我。”杜博芮快速地给老人家留了个电话号码。 宋奶奶拿着他的号码,手指哆嗦了下。杜博芮交代完转身就走了。宋奶奶就此一晚上没有睡。 本来,她该跑去看孙女的,但是,一是杜博芮没有开口让她去,二是宋奶奶心里还得想着其他儿子怎么想。 到了早上,宋奶奶心里思来想去,实在无法昧着良心,决定趁其他儿子不知道之前,先去到医院看宋随意。为此,她拿起屋里的电话机准备打电话给杜博芮。 问题来了。五婶一早上跑到她这里来告诉她一件大事儿:“妈,思露出事了,住院了。” 宋奶奶眼皮直跳。 “听说昨晚上两三点钟才醒过来的,可急死她爸妈了。还有,听说是随意让她开的车送花,结果给出的事。这不,她爸妈要把随意抓起来打。” 宋奶奶彻底无语了。 五婶拉着老人家:“走走走,我来接妈去看思露的。” “你们——没有看随意吗?” “看随意做什么?她做了这么大的错事,吓到自己都躲起来了,根本不敢出来见人。”五婶恼怒地说,想她之前还想过站宋随意那边呢,哪里知道宋随意做事这样的。 宋奶奶突然拿手按住心窝口。 “妈!”五婶被宋奶奶的样子吓到。 宋奶奶好像都喘不过气来了,嘴里喃喃:“作孽,我做的孽。” “妈,你说的啥?” “当初我不把她妈赶走就好了。” 五婶震惊。宋随意她妈不是难产死了吗? 第56节 宋奶奶说完这话,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医院里 听说始终联系不上宋二叔,几个医生以及杜博芮都紧张地在病房门口讨论起来。 宋随意一直没有醒。杜玉清在她床旁守了一晚上几乎变成了个木头人。 杜博芮看见弟弟这个样子也揪心,说:“我打听了下,听说她爸是出差到了东部去了,我打算去那边找她爸。” “你去的话,要是这边出点什么事。”吴俊泽始终担心杜家杜母不知会不会又闹出什么名堂。 “不怕,这事儿我已经打电话给我爸知道了。我爸叮嘱我,现在主要是把人救回来,其它先不要想。” 病房内,杜玉清突然站了起来,靠近到床上的人面前:“随意,随意,听见了吗?” ☆、醒来 宋思露到了第二天就可以坐起身了。头部包了厚重的纱布,据说里头曾经开了个洞,三婶知道后当着女儿的面再次骂死了宋随意。 “妈,你别说了,不怪随意姐,是我自己主动要求开车的。” 三婶立马瞪了眼女儿:“你不会给我装失忆吗?现在全世界都同情你,你要自己承担责任?傻子都没有你傻。” 宋思露愣了下:“怎么回事?” 三婶说:“所有人都知道是宋随意的错,你不要再说了。我告诉你,你要是说出真相,我和你爸都得去跳楼!” 宋思露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爸妈以死相逼干出这种蠢事。 “随意姐呢?” “她躲起来了。知道把你弄成这样以后,藏着不敢露面。她老公找了她一夜,不知道找到她没有。找到了也不出面,夫妻两个都不想出面负责,实在太不像话。” 三婶唠唠叨叨。 突然门口跑进来一个人。 五婶像飓风一样刮进来,拉起三婶往外走。 三婶吃惊的:“你抓着我做什么?” “妈病了,说是中风,现在在急诊。” 老人家突然生病! 三婶脑子里火速闪过多少个念头:一是老人家的房子。老人家的房子准备给谁?这是不用说的,肯定不是老大就是他们几个平分。 但是,如果宋奶奶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瘫痪了呢? 瘫痪的老人每天都要有人照顾的,不是儿子就是儿媳妇,一般都是女人做这个事,老天,这是让她们轮流去做给老人擦屁股端尿壶的事吗? 三婶不干绝对不干。 “通知了大哥大嫂没有?”三婶沉住气问五婶。 五婶说:“老四媳妇说她来不了,孩子生病了,说有什么事她会告诉她老公。” 好了,现在四儿媳先懂事起来了,知道不该来,哪怕要抢房子也不该这时候来。 “我问的大哥大嫂。”三婶重复。 “大嫂听完就说马上来。可我记得她家离这家医院比我们近,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到。” 三婶明白了,因为她女儿是这里的医生,刚好在这里住院,老人家的摊子准备落到他们三房头上了。 “思露昨晚刚度过危险期。”三婶不傻,立马甩了五婶的手。 五婶急到要哭了:“我老公不在。” “去哪了?” “他出差了。” 男人都出差,老婆留在家给男人的妈擦屁股端尿壶。三婶拍拍五婶的手背,深感同病相怜:“我想我老公今儿也要出差了。” 五婶欲哭无泪。 两个人在门口争执,宋思露听得很清楚,听到宋奶奶进了医院急诊没有人照顾,她打算下床来去问问,毕竟她也是这家医院的医生。 三婶一看,跑回来阻止她:“你傻的?医生说要你卧床休息最少七天。” “妈,我找个人。我又是医生,比较了解情况。”宋思露说。 “你什么医生?回去!你不用当医生了,当医生有屁用,给人当牛当马的,又找不到好老公。” “谁说的!”宋思露真真生气起来,“我就是要当医生,这辈子我当医生当定了。和随意姐一样,随意姐不会管任何人怎么说,就是要做个种花的。随意姐都有这个勇气我能没有?” “说得好!” 门口啪啪两声拍掌声。 谁? 屋里几个人吃惊地往门口看过去。 宋思露看见是自己老师,那个曾经嫌弃她当医生的吴俊泽以后,脸色腾地黑了两层。这个人,跑来这里莫非又想来讽刺她? 吴俊泽走进来,手插着白大褂口袋扫射她的面色,若有所思:“看起来还不错。昨晚上,脑外科教授给你做了手术后告诉我,说很幸运,出血量很小,而且是颅外血肿,应该不会损伤到神经,没有后遗症。” 宋思露缩了缩头,不解他为什么来:“吴教授你不是很忙吗?” “我是很忙。但是,学生老是不来医院,我也很头疼的。更何况之前,还有个过于关心妹妹的姐姐,都找到我这里算账来了。相比之下,当妈的都没有这个姐姐热心肠。” 三婶瞪大了眼:“你说什么!” 吴俊泽于昨晚以后,对这些宋家人意见挺大的,没有打算搭理五婶。他一手拍到宋思露肩头上:“好好读。想要对象,当上医生,地位有,金钱有,怎么会怕没有对象?我给你介绍。” 宋思露无语:“吴教授——” 她什么时候沦落到让他介绍对象了?他自己不是还单着吗? 三婶于是抓到他这根刺,叫了起来:“你算了吧你?你结婚了吗?你都没有结婚,到这个年纪了,能对我女儿的终身大事负责?” 吴俊泽搔搔脑子:“我是没有结婚,不过,追我的女人不少。” 三婶呆了下:人家根本不是没人要,是要求高。 “妈,我和教授说几句话,你先走开。”宋思露说。 三婶肯定不依。 吴俊泽对着后面跟进来的李谦锋说:“我要给病人检查,请病人家属出去。” 护士和那些教授的助理们走了上来,把五婶三婶拉了出去。 门关上。吴俊泽道:“有话就说吧。” 宋思露要翻白眼:没想到他这人挺狡猾的。拿这招对付她妈。 “吴教授,两件事想麻烦你。”求人,宋思露低声下气。 这个学生始终像只小白兔似的,和风风火火的宋随意南辕北辙,怎么凑到一块的。而且凑到一块能不出事就奇怪了。 吴俊泽皱了下眉头:“说吧。” “我奶奶在急诊,教授能不能找人帮我给我奶奶看看。”宋思露请求。 “你奶奶什么病?” “听我五婶说,高血压,可能中风。” “等会儿你师兄下去看看,有什么问题他会告诉我,我再处理处理。” “谢谢你吴教授。还有件事,是听说,杜老师去找随意姐了?” 看着小白兔抬起来那双担忧的眼神,吴俊泽点了点头:“找到你随意姐了。” “随意姐怎么样?” “你妈怎么告诉你的。” “我妈说的话我怎么信。随意姐,我只担心她出事。我和她一辆车——” 这小白兔看起来没有失去该有的医生的理智,吴俊泽点点头:“我问你,凭你学医的知识,你认为你姐姐会怎么样?” “我姐姐我怕她受伤了。但是,我被送来,她却没有,我担心她受的内伤,是这样的吗,吴教授?” 吴俊泽叹口气:“你姐姐说的没错,你是适合当医生的料。” 宋思露没有因为他这话高兴,而是脸色白了下。 “不用担心。有你杜老师在,你认为你姐姐可能会有事吗?” 想到杜玉清,宋思露似乎可以松口气。杜玉清是首屈一指的,可以说是这家医院的外科顶梁柱。有杜玉清在,确实很难想象会出意外。 “我姐姐究竟怎么样了?” “她刚刚醒。” * 病房里,杜玉清把蘸了水的棉签放到宋随意的嘴巴上。 宋随意说:“杜大哥,我还不能喝水吗?” “你刚醒,麻药没有全过,而且,你睡了整整一晚上,不排除对麻药的反应过度。”杜玉清耐心地对着她解释。 宋随意听他说一晚上,看清楚了他脸上那憔悴的颜色,只觉得他清隽的容颜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那样的清美动人。 “杜大哥一直都在这里吗?” “是。” “那么,杜大哥的病人怎么办?” 这丫头,她自己不是病人?杜玉清嘴角挂起一丝不知如何形容的弧度,轻轻拿水帮她抹着干燥的嘴唇:“昨晚上的事你自己都忘了?” 宋随意经他这话想起了那个手术室里的情景,全身不由一阵哆嗦。她的两只手都打着吊针,现在经由他提醒,才全想了起来。他拿手术刀割了她哪里吗? “害怕?” “嗯嗯。” 第57节 “手术都做完了还害怕?” “怕。” 杜玉清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昨晚上她的反应已经出乎了他的意料,想她平日里的风格,是一个好像无所畏惧的姑娘,没见得会害怕什么事情的。那次山里下大雨发洪水,她都敢顶着大雨去深山里找他。 结果来到医院就害怕? 似乎应证了他之前一直心里存有的那种担心顾虑:这丫头,该不会是有白色恐惧症吧? “看到我身上穿的这白色衣服就害怕?我怎么记得,我在乡下当医生的时候,和在城里当医生,你看着我是两种态度?” 宋随意自己好像也愣了下。他说的好像没错。她是看着他在乡下当医生的时候,感觉很好。那时候,他穿着平常的衣服,让她觉得就像个温柔至极的邻家大哥。可现在看到他,和昨晚看到他的时候,她的感觉只剩下冰冷,白色的,绿色的冰冷,好像要把她淹没了窒息了。 感觉到她的身体又在发抖,他的手摸过去摸到她的手,握住:“傻子,我是我,杜大哥,从来都没有变过,只不过换身衣服。” 可她听不见他说话的声音,只是嘴里喃喃着:“我这是怎么了?” 鲁仲平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走到了他们两个旁边,看了宋随意一眼:“醒了?她能认出我吗?” 宋随意转过头,望着鲁仲平的眼睛:“你是昨晚那个——” 麻醉师戴了口罩但是留出了双眼睛。 鲁仲平却指着自己说:“你老家,住在桐巷,记得不?” 宋随意摇头:“我一直和我爸住在小区。” “看来她忘了。”鲁仲平道。 杜玉清问:“你没有确定你是不是认错人?” 鲁仲平说:“不可能,我今早上打电话给我爷爷了,我爷爷给我发她小时候的照片给我看。” 说着,他把手机拿出来,翻出那边拍下的照片给杜玉清看。 宋随意用力望着他们两个之间的手机。 杜玉清的眉宇轻轻皱起,看照片,人名,都能对上。他抬头,对鲁仲平说:“缓些再说。” 鲁仲平一样这么想:“等她伤好以后。” 宋随意却不依了:“我想知道怎么回事。我认得他吗?” “随意。”杜玉清转过脸,拿手放在她额头上抚摸着,“你现在主要任务是养好伤,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宋随意张口还想说什么。 他肃起那张温柔的脸:“你再不听话,我只能采取措施了。” 好恐怖,他说变就变。 宋随意撅起个嘴角。到底是伤员,很是容易疲累,不会儿她又睡过去了。 吴俊泽打了电话过来,说宋家奶奶被送到他们医院急诊,初步判断脑梗,已经无法说话了。 五婶最后听老人家说的什么话,似乎变成了老人家遗产的最佳代言人。为此五婶咬定:“妈说了,房子留给我们五房。” “你放屁!”宋四叔张口就骂。 其余几房没有一个相信五婶的鬼话。 五婶生着气:“妈真的有和我说话!” “说了什么?” “说了随意。” 又是随意!为什么每次都是随意! “妈说随意什么了?你别告诉我们,妈说把这房子留给宋随意!” “妈好像是这样说的,说对不起随意,要把房子留给随意。”五婶吐出实话。 宋家人全傻了,接着,没有一个不掀桌的! “宋随意是什么?不过是宋家老二的孩子,一个孙女,连孙子都不是,连老大都排不上!妈怎么能把房子留给随意?!” 五婶再吐出:“妈说,随意她妈,是她赶走的。” 这下宋家人更风中凌乱了。 “妈绝对老糊涂了。”翠姐咬定,“什么随意她妈是老人家赶走的?随意她妈难产死的。这个事,家里谁不知道。” “妈不是中风吗?可能脑子先糊涂了说了这个鬼话。”三婶一样点着头。 不管怎样,宋家人没有一个相信五婶的。但是,很快的,有律师上门,拿出了老人家之前拟好的遗嘱,里面是说了,要把房子留给二房宋随意。 “律师,你再说清楚一点,我妈什么时候立的遗嘱?”无论大房三房或是四五房,宋奶奶的两个女儿,全扑上来问。 “奶奶她,很早之前就立过遗嘱了。” “妈她把房子很早以前就留给随意了?那妈岂不是很早就骗了我们?!” 宋大伯比较沉稳,问律师:“我妈改过遗嘱没有?” “原先一直都没有改过,知道昨晚上突然给了我电话说要改遗嘱。” 一群宋家人全明白了:是宋随意搞的鬼! “随意究竟去了哪里?”宋四叔气势汹汹地撸起袖管。 得了,侄女都骑到叔的头上了。这让打算靠遗产过活的叔怎么活。 宋大伯拦住老四,还是沉得住气,问律师:“遗嘱不是该老人家死了以后才公布的吗?” “是,本来是这样的。所以你看,我都没有拿遗嘱原件过来。昨晚老人家告诉我,说是如果她今天出事,先把她的想法告诉你们。” 宋奶奶这也算绝了,莫非这是打算将他们一群人的军。如果他们打算不孝,好,一分钱都别想得到。 他们这妈,老谋深算。 “现在怎么办?”宋家几兄弟小声商量。 “首先这事不能让老二和随意知道。要是他们来争就完了。” 一群人对于宋大伯的意见直点头。 宋奶奶说是中风暂时不能说话,行动不便,要住医院,几兄弟派人轮流到医院看护。先这样,让老人会说话把遗嘱改了先。 宋随意对这些事情都不知情。只知道外面无论发生什么事,杜玉清都不让她知道,只让她安心养伤。 她受的什么伤,他到现在都没有告诉她,好像也没有准备告诉她。 住院养伤是很无聊的事情,他来陪她她高兴,但是,没过多久,她反而挺怕他一直留在她这的。因为他留在这总会挂一副医生的面孔对着她,不准这不准那的。 “我说了多少遍了,自己不要乱动,你身上还留着伤口引流管,知道吗?” “可我痒——” “你痒我帮你解决,哪儿痒?” 宋随意的眼珠子骨碌转,要是一般的病人,这会儿可以找个女护士了吧。 他看着她左右看的,疑问:“你找谁?” “杜大哥,你没有助手吗?比如说护士什么的。” “他们忙,不需要。” “你也忙,不是吗?”宋随意心里想哭了,这会儿她巴不得他出去。 结果他掀开了她的被子,开始查看。 她的脸红得像个柿子:“杜大哥,我不痒了。” “明明痒。” “你怎么知道?” “你以为我读那么多医书当那么多年的医生白当的吗?” 难得听着他这么没好气的声音,可以深深地感受到他这个仙人的好脾气,彻底要输在她手里头。 “杜大哥,你做什么?”看到他准备戴上手套,她惊怕地喊。 “给你消消毒,不然你尿道口总是痒。明天,尝试给你拔掉尿管,到时候你要自己尝试拉小便。” 宋随意感觉这是要疯了:“我插着尿管吗?尿管是什么?” 他吃惊地回过头:这丫头的脑子怎么长的? 宋随意说:“难怪,我怎么觉得这几天都不用上厕所。” 他无奈地吁气。 宋随意看着他这个表情,不由嘴角扬了起来。 “别笑大声,伤口裂开了的话,我还得重新给你缝。” 宋随意闭上嘴。 门口走来了个人,通过玻璃窗望见他们两个,接着拿手敲了敲玻璃窗。 宋随意先看见了那个人,眸子眯紧了。 ☆、杜仙人发火了 方太太?陈思颖? 穿着高雅白贵宛如一朵白郁金香的陈思颖,夹着个lv包站在病房门口,显得一丝焦灼和不耐。 她戴着墨镜,以她年纪,如此年轻,仿佛一个瞩目的明星,但是,有时候看,又会觉得她像个黑寡妇全身充满了一种清寂的难耐。 尾随她的人员被她叫开了。 她敲了房门,甚至向里面的人示意了下,她在门口等。 对于这位陈家大小姐而言,似乎等是一件极其无法容忍的事,什么时候论到她等人,几乎没有。固然她总是挂着一副高雅的面孔,来掩饰焦灼来衬托她高贵的气质。 宋随意嘴角勾了勾:这人和杜母半斤八两,怪不得方永澳说这个圈子的人基本都是这样。 很显然,这些假装高贵的人,和真正的仙人是格格不入的。 第58节 听见敲门声,杜玉清视而不见外面的人,清淡的口吻说:“进来吧。” 虽然宋随意的情况还不适宜见客,但是,只怕这人百般不依,其身份高贵又让这医院里的人无法阻挡。 陈思颖推开了门,进来时倒也好像整理好了情绪,对着他十分的冷静自若:“玉清,我想找你说个话,到外面说好吗?” “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吧。这里没有外人。”杜玉清道,都没有把脸朝过去对她。 只知道她这人,明知道他太太受伤住院了,这时候找来根本不适合却非要来。 宋随意也这么想,一般人,一般朋友都不会做出这样不合情理的事吧。足以说明了,这个方太太对于她老公势在必得,不认为自己比起她宋随意这个正儿八经的杜太太有哪点输。 “我打你电话你没有接。”陈思颖嘴角流露出来的微笑,似乎保持了很好的涵养,另一方面也像是在显示她对于他有多么的了解和包涵,“老吴说你在这边,所以我只好找到这边来。” “有事吗?”杜玉清的口气一直淡淡的。 陈思颖完全不受此影响:“你看,不如我们去外面说吧?她不是病人吗,在这里说不合适。” “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适。”宋随意插话表明态度。 陈思颖的眼睛眯一眯:“宋小姐,你现在是病人。” “对,我是病人,可你现在要把我老公叫走。我不是宋小姐,我老公姓杜。”要说装,她宋随意不是不会装,可是,她宋随意更喜欢一把嘴爽快地说出来,实在装不来。 陈思颖此刻脸上闪过的表情似乎在说:与你这人真的是天生相克。 一个爱装,一个不爱装,怎么能谈得拢? “我不想让宋小姐的病情有任何变化。”陈思颖道。 “对,你是医生呢,都知道你在这里对于我没有任何好处,那赶紧走吧。”宋随意毫不留情地遣客,你烦,我也烦,不见最不烦。 陈思颖沉下脸:“我是来找玉清的,有个病人需要他的救助,他是个医生。如果宋小姐真的是个为他的职业着想的女人,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哇,好大好大的帽子,要扣到她宋随意头上了。仿佛这会儿她不放他走,不放他去救人,她宋随意就不是人!她宋随意哪怕受伤要死了都不能叫自己当医生的老公,否则就不是个好的医生太太。 这个医生太太,貌似要比医生更圣母,不然当不来。 宋随意深深叹口气,无奈的:“我本来叫他去忙的了。他说不要。” 陈思颖不信她这话,对着杜玉清说:“她的情况不是稳定下来了吗?” “谁说她的情况稳定了?我是她的主刀主治能比任何人不清楚这点吗!” 只听他突然发了脾气的声音,温和的声调骤然变成雷雨轰鸣,确实吓人。所以温柔的人越是发起脾气来越是让人感到颠覆。 两个女人突然都没有了声音。 杜玉清很不悦的,扫过自己太太的脸:“谁说你病情稳定了?” 这丫头,他这几天一直守在她这,她心里还掉以轻心! 宋随意喊,冤枉啊:“是她说的,不是我说的。” “你刚才说你早就想叫我走?” 宋随意想弯下腰在地上画圈圈:“不,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着你很多病人需要你。” “我自己是医生,我知道哪个病人最需要我。” 宋随意的脸突然尴尬:他这话意思是,他知道她需要他。问题是他怎么瞧出来的? 还用瞧吗?他是她老公,她喜欢的男人。这时候她身旁一个家人都没有,无亲无故的,宋二叔到现在都联系不上,他要是走开去忙别的,她突然再次病情变化抢救了怎么办。到时候欲哭无泪的人绝对是他。 这丫头,表面坚强,其实内心里弱的一塌糊涂,才会弄个麻醉都昏迷不醒,把他吓死了都有。他当医生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他手术后的病人不醒的。 他看似严厉的眼神,一直落在宋随意的脸上。 陈思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越了解他,越知道他这个状况不正常,他曾几何时对个女孩子这样。反正,他对她从来没有过这样。 “玉清。” “有什么事赶紧说,说完出去。她的情况实际上不适合见客。” “我知道,所以我们可以到外面说。” “我说了,你要说在这里说,没有什么不可以当着她的面说的!” 宋随意伸出手拿杯子,听他们两个好像吵架,搞得是她使得他们吵架似的。瞧那个方太太大眼神,对着她像是要把她吃了。明明是他和她吵,又不是她。宋随意心里咕哝着。 “想喝水吗?”他站了起来,帮她拿杯。 陈思颖看不过去了:“不会叫护士吗?玉清你的腿——” “杜大哥你坐吧。”宋随意也担心他的腿,不然就不会整天想着把他支开了。 但是,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腿,从她认识他以来,他一直如此。 “我自己是医生自己有分寸。” 只听他严厉的声音又是对她一个人说的,把那个陈思颖当成了无。宋随意心里想泪啊。她这是无缘无故代着他人挨骂是吧。虽然她也有错,凑什么嘴。 给她倒了杯水,看她急匆匆拿过去要喝,他一把将水杯抢了回来:“我喂你。” “我自己能喝。”宋随意低声绕手指头,她没有缺胳膊缺手的。 “你总是这样,喝口水都让人担心。”嘴上抱怨,他的动作却很温柔细致,拿了个小勺,舀了口水慢慢放到她嘴唇边。 宋随意喝了一口,感觉不够想再喝。 他却把勺子收了回去:“缓一下再喝。” 喝口水都要限制。她那幽怨的小眼神飘向他。 陈思颖忍无可忍的了,走到他背后:“玉清,你必须随我走。我丈夫病重,国外的医生都说做不了手术。只有你可以救他了。”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伟大。” 他这句话,让宋随意眼睛亮了:他这个仙人,居然也会说出这样的俗话。 陈思颖更是无法置信:“你说的什么?玉清你从来不是个会拒绝病人的医生!你从来没有过,这是我们这些同学最敬佩你,也是我最喜欢你的地方。” 喜欢?宋随意皱鼻子。这女人,当着她的面说喜欢她老公什么地方。 “你找过老吴是不是?”杜玉清的声音不紧不慢的。 “是,他说他也束手无策。” “他为什么说束手无策?是因为你心急,你急于想让你丈夫动手术,结果国外医生说现阶段不合适,要先养着,你不甘心,怕照顾他。” 宋随意嘴角勾一勾。 只看那方太太陈思颖的脸色黑到了极点,随即一抹苦笑:“玉清,你这说的什么话,好像我不顾着我丈夫似的。” “照顾一个比自己年长几十岁的男人,是很难想象。” “没有想到你和外面那些人一样俗,认为我是这样的人?” “我一直认为你是这样的人。” 宋随意一口水差点射出来。妈呀,她老公是早知道这个女人的真面目了吗,所以不喜欢? “我不是告诉你不要大动作吗?伤口会裂开的!”他陡然又对着她生气了。 宋随意苦啊这心里苦啊。所以他不让她见客就是这个原因? 陈思颖吸口气,像是无法说话的痛楚,抓住了自己胸口:“我知道你气我。” “我没有气过你。” “你为什么不和我单独说话?” “因为你我关系不到单独说话的地步。” 宋随意又想笑了,但是,她要是笑,他绝对会大发雷霆,到时候神仙都救不了她,他一定会绑着她进手术室给她重新缝合伤口。 忍忍吧。 眼看这位杜仙人入定了,根本不是她动得了的。陈思颖弯了弯嘴角,对起了宋随意:“你别以为他真喜欢你,要不是你现在受了伤,他肯定把你抛弃在家,半夜三更都不会回来。这种弃妇的感觉,你天天都能体会到。” 宋随意疑问:“你是因为知道他这样,所以提早结婚,不想和他真的结婚,是不是?” 陈思颖哼一声,对回杜玉清:“我不会祝你幸福的,因为她根本配不上你。我看你妈也不是个会屈服的人,你们两个好自为之。还有,我丈夫要是死了的话,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们。” 神经病!宋随意脱口就想骂。你老公死不死关我们什么事!哪怕我丈夫是个医生,也没有说非要负责到底人家的生死好不好。你老公又没有在这里看病。 “等等!”宋随意喊住了要走的陈思颖,“虽然我不知道你老公得的什么病,但是我想他心病挺重的。心病不好,他身体的病也别想治好。你要是聪明,别去给他添堵了。” 陈思颖回头不屑地扫过她:“你不是医生,乱发什么非议?” “我,没错,只是个种花的。但是,刚好你老公爱花,找了我帮他诊断花。爱花的人,什么心病都反映在花身上了。你老公得的心病叫做相思病。他想要去天堂。” 陈思颖的脸色变了下,脚下一丝不稳。 宋随意舔舔嘴角,她本不想揭人短的,但是没有理由这女人在她这里放了一堆屁她这样饶过对方。 “陈小姐,他想的人不是你。你整天想着其他人的婚姻,怎么让你老公惦记你呢?” 陈思颖火冒三丈,匆匆走到宋随意面前扬起只手:“你这个粗鲁的不知死活的丫头!” 她那只手当然没有能挥下,因为她这是当着谁的面想打人。 杜仙人冒火了,火山爆发了:“滚!” 陈思颖委屈到眼泪在眼眶里滚动:“玉清,她先说的我,她污蔑我!她和我老公都没有见过面!” “是,我和你老公没有见过面,但是,你看了我给你老公摆的花,匆匆忙忙找我见面,对着我炫耀你心理医生的地位,要我赶紧撤花。你说你奇怪不奇怪?只有做贼心虚的人才这么急吧。你是心理医生你会看不出来我摆的花正中你老公的心事。你老公就差那么触景生情一哭,宣泄开了,这病就好一大半了。可你不要,不要你老公为了那个女人哭。” “玉清,你不要听她胡说!” “我比你了解她,她不会说谎。她更不敢当着我的面撒谎。” 宋随意在他的注视下低下脸,心里嘀咕着:什么叫做她不敢当着他的面撒谎。杜家长是管家婆呀。 “好!”陈思颖咬个牙,转身这回真的走了,直冲出门口,差点把过来的人撞翻。 鲁仲平拍拍被她挨了下的白大褂,摇头晃脑的:“她都不知道碰了我这个老同学吗?” “她只有需要你的时候才记得你。”杜玉清冷冷清清的声音说。 宋随意只想知道为什么陈思颖走了以后,他一直盯着她的目光没有变。 “杜大哥,我,我喝水。”他那落到她脸上一动不动的眼神,让她全身冒汗。 哪里知道他的脸突然低下来,嘴唇几乎都贴到了她鼻尖上,她汗刷刷刷流:“杜,杜大哥?” “想亲一口吗?” 第59节 他不是仙人吗? “有,有人在。”她的指头直指他身后的鲁仲平。 “当他不在。” “对,可以当我不在的。”鲁仲平在后面接上话。 混蛋。宋随意赌起嘴:“不是说隔代吗?”都隔代了,两个比她大十岁的老男人都学人家宋仲基撩妹呀? 他现在似乎很讨厌她说隔代了,明明这词儿先发明的人是他。一个亲嘴,亲在了她嘴角上。宋随意丝毫不敢动。他的亲吻开始很慢,后来逐渐变得火热,一如他那人表面像是冰块,实际上内里是火山熔岩。 她那样的青涩青嫩,哪里是他的对手,这点早几次她已经知道了。不费吹灰之力,她被他的嘴唇挑逗到要哭,小嘴喘息着,没法闭紧,于是张开嘴巴乖乖让他进去搅浑她。 吻了她好一阵子,大概是怕她伤口裂开,他固定她的上身,不让她动。 她打起了哆嗦。 “杜大哥!”她嘴里发出一声不受控制的呻吟,把她自己吓的个半死。 他为什么突然这样弄起她了? “别急,再亲几口就好了。” 什么叫再亲几口就好了?他不是仙人吗?宋随意脑子里矛盾得要死,是不是每个女人都像她这样呢?既想亲他又怕他? “例假要来了吧。” 宋随意愣了下:“杜大哥,我知道你是医生,但是——” 但是这不是妇科医生才知道的事儿吗? “妇科属于外科。我是要在妇科轮过科的。” 没想他这话属于非常平常的口气出来,却把她的小脸吓到晃白。 “杜大哥,我先和你商量件事。” “嗯,你说。” “我以后有妇科的问题,你不会给我看吧?” “当然我给你看了。” 人家想要个女医生! “这可不行。”他想好了,必须纠正这丫头不正确的观点,不然这个夫妻同房怎么继续下去,“等你这边伤口好了,我会给你做个妇科的小手术。” 宋随意直接晕栽了。 他抱着她搂着她,完美的嘴角扬起一个不知道是笑还是该哭的弧度。他娶的这个小媳妇,说是主动追的他,却到头来比他还害羞。 “随意。”他轻轻抚摸她的背。 她像是要在他怀里睡着啦,迷迷糊糊地应着。 “你这个怕白色的病,我会给你好好治。” 她受到了惊吓,抬起头。 他低下眼看着她,眼睛眯着,眸子里的流光仿佛高深莫测的仙人:“我一直想,你面对其他人一种表情,面对我又是另一个人。” “我哪有?” 她嘟着嘴角的样子让他又想亲吻她了。他的手扶起她的脸,在她的额头一路亲下去,不管她怎么哆嗦,他知道,如果他不用点力,她会像那晚上突然好像一个风筝会从他手里消失掉。 他要把她留下,无论是谁,哪怕是死神都别想从他手里夺走她。 “随意。” 她被他亲得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糊里糊涂的:“随意?” “没事。”他微笑着啄了下她嘴唇,解开了她身上的衣服扣子,趁她迷糊的时候把她害怕的听诊器放在了她心口上。 ☆、因为我从来没有想到遇见一个叫宋随意的女人 宋二叔回来了。杜博芮找到宋二叔的时候,宋二叔听说都是一头雾水的,不知道女儿结婚了,而且正是和之前相亲的那个男人。 杜博芮订了机票,把宋二叔带了回来,直接先带去医院看宋随意。 到了病房,宋随意刚好睡着了。 宋二叔看着坐在女儿病床边的男人,心里一琢磨,知道是谁。 杜玉清慢慢站了起来,拿起桌子旁的拐杖,转身面对宋二叔。 宋二叔打量他拄着拐杖那条腿,眼里是闪过一抹惊讶。可能之前有听说过,但是,真的见到了,观感感受完全不一样。 “你是——” “我姓杜,叔叔可以叫我玉清。”杜玉清说。 “行,我都听说了,是你救了我女儿。”宋二叔看着他身上穿的白大褂,吃惊的还有一点,残废人可以当医生吗? 杜玉清对宋二叔低声说:“随意今天有点发烧,需要休息,我们到隔壁说好吗,叔叔?” 听到女儿发烧,宋二叔一下子紧张起来:“她没事吧?” “不会有事,我保证她不会有事!” 眼前这个男人的目光坚毅,流露着一种压倒人的气势,与其斯文俊朗的外表有些不一样,宋二叔说不出话来了。 岳丈和女婿到了隔壁。杜博芮看着弟弟单独进去房间和宋二叔交谈,心里泛起了一丝担心。要是他是宋二叔,看见自己女儿这样,心里肯定也难受,难免会把责任推到从没有见过面的女婿头上。而杜玉清实际上已经做好了揽上全部责任的准备。 可事实上呢,事实上,宋二叔低头想了会儿,没有说出任何一句责备他人的话,只说:“我之前不知道,也或许是我没有在随意的电话里听清楚,我女儿这个婚——” “你女儿是法律上我正式的太太,我答应过,发过誓言,会一辈子保护她好好珍视她,一辈子和她白头到老。” “可能吗?” 杜玉清眯下眼,宋二叔这个样子有些奇怪。 “叔叔如果想责备我没有好好保护到随意,我愿意承担所有责任。” “哎!”宋二叔叹气,“随意,她很麻烦到你吧?” “叔叔?” “那人来找我的时候,他说是你大哥,我后来一想,不对呀,你不是在乡下吗?可你大哥一点都不像是乡下人。” 说起来宋二叔什么都不知道呢,完全不知道他原来是杜家的少爷下乡是去避祸的。没事了当然会回来继续当杜家的少爷。只能说这对父女一模一样,想她那会儿知道他身份以后,第一个念头想的也是这个。 “关于这事,请允许我对叔叔进行解释。不管叔叔能不能理解能不能听得进去,我只想说,我对随意的心是真的。” 宋二叔嘴角流露出来的苦笑,一点都不信他的话:“你父母知道这事吗?你父母同意了吗?” “随意是通过相亲和我认识的。她当时也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她的真诚和善良,有什么理由会被人反对?” “你避而不谈,小伙子。”宋二叔也不是真正的二货,在某个时候挺精的,一听他这话已经指出,“听得出来,你的父母并不完全同意这门婚事。要不然,来找我的人,打电话给我的人,应该是你父母而不是你大哥。” 杜玉清愣了下。 宋二叔愁着眉,只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真的挺苦的,命苦,好不容易喜欢上了一个男人,甚至为了这个男人都打算倾尽所有了,哪里想到一开始是个骗局。 怎么办?眼看这男人长得一副绝佳的皮囊,又是个医生,对他女儿看来很温柔体贴,他女儿这是上了条贼船下不来了! “叔叔,你可以告诉我实话吗?” “你要什么实话,实话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小伙子。”宋二叔说。 “我觉得叔叔好像对随意有什么隐瞒的事情,上回我去过叔叔你们家,发现没有一张照片是有随意她妈妈的。” 宋二叔那双眼睛落在他的脸,一丝惊诧,一丝惊怕,很快地低下头去,喃喃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妈妈当然有照片。” “为什么不摆出来呢?” “肯定是有理由的。她妈妈为了她死了不是吗?所以,如果摆上她妈妈的照片,不是让她看到难受吗?你说你喜欢她,为她好,连这点事都想不到!”宋二叔说到最后脸蛋涨到通红,明白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气自己,恼羞成怒。 只是这女婿还是一副冷静卓越的样子看着他。宋二叔冒汗,想走。 门这时候打开了,鲁仲平走了进来,对着宋二叔说:“宋叔叔,好久没见。” 宋二叔嘴唇哆嗦着,指着鲁仲平的脸:“你怎么在这?” “我在这里当麻醉师。” 宋二叔的腿软了下,坐回椅子上。 “叔叔。”鲁仲平走到他面前,“我问过我爷爷了,我爷爷说,后来随意把事儿都忘了,你都没有和随意说,是吗?” “嗯。”宋二叔对此撒不了谎。 “随意的妈妈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宋二叔哎,长叹气:“你们说来说去,如果想挖这个的话,没有用处。她妈妈确实是去世的了。” “叔叔,你到现在都打算对随意撒谎吗?”鲁仲平都看不过眼了,生气地说,“她有权利知道自己母亲是否活着的真相。” 宋二叔拍个大腿:“我怎么可能在这个事上说谎!她妈妈死了是死了!” 声音大了些,隔壁睡着的人轻轻动了动身体。 宋二叔仿佛惊弓之鸟,到了现在,他反而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女儿,拔腿就想逃。 杜玉清和鲁仲平互看了眼。杜玉清说:“这样吧,叔叔你先到我和随意的房子住。” “不用,我回自己家里。”宋二叔说,起身提脚。 杜玉清在他后面说:“宋家的奶奶好像说漏嘴了,说是自己把随意的妈妈赶走的。” 宋二叔的脚踉跄了下,扶着墙继续往前走。 看着宋二叔的背影,鲁仲平一边叹气,一边对杜玉清说:“她不是很想见她爸爸吗?” “不!现在她爸爸不适合见她,她的病情也不适合见她爸爸。” 鲁仲平吃惊地看了下他的脸:这个老同学,老样子,对自己岳丈,还是一副专业的医生面孔。 宋二叔回到了自己家。没多久,知道了自己女儿让宋思露开车,然后宋思露受伤住院的事。他急急忙忙提了看病的水果赶去宋思露的医院。 三叔三婶在宋思露病房的门口,早就守株待兔了,等着这个老二一来,劈头盖脸地骂,好出那个气。 哪里想到,宋二叔到医院门口被人拦截。 第60节 拦截宋二叔的人是宋家老大,宋大伯拉着宋二叔,先到了宋奶奶的病房:“思露她没事,挺好的,快出院了。倒是妈,这下病的不轻。我家婷婷都得轮着排队来服侍奶奶。你赶紧把随意找回来尽孝道,不然太不像话。” 宋二叔这人老实,听宋大伯这样说都没有意识到其他宋家人不知道随意受伤的事,说:“随意她在住院,我替她看着她奶奶。” “你说什么?她住院?她怎么可能住院?她不是做了错事躲起来了吗?太不像话了,有个当医生的老公,假装生病都可以了!”宋大伯怒气冲冲地说。 宋二叔傻眼:他女儿这是装的生病吗? 在旁边的翠姐和宋婷婷见着这个情况,互相递个眼神,走过来,围住宋二叔。 “二叔,随意她怎么了?在哪里住院呢?住院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们,也不让我们这些姐妹去看看她怎么行?”宋婷婷流露出像是很关切的神情说。 宋二叔听她这话好像没错,搔了把脑袋:“她住哪家医院我也忘了。人家带我过去的。这样,我得打个电话问问人家。” “二叔,你快打吧。” 宋二叔拿起电话,拨了杜博芮的手机号码。 杜博芮没有防备,把宋随意住院的地址告诉了宋二叔。 宋家人知道消息以后,一群人都气得咬牙切齿的,心里想的都是宋随意狡猾至极。像三叔三婶,想着自己女儿同样住院,但是没有杜仙人照顾。宋随意倒是好了,被杜仙人保护起来宠着了,这怎么得了?这一切不是宋随意惹出来的吗?怎么可以让宋随意一个人逍遥在外? 像宋婷婷和翠姐,都可以想象到宋随意和杜玉清这对夫妻因为这事儿这段时间恐怕是更亲密了。 一伙人于是连哄带骗的,骗了宋二叔带他们去宋随意住的医院。因为他们知道,如果没有宋二叔,他们根本进不了那家医院根本没有办法看到宋随意,怎么闹? 在宋随意的病房,杜玉清站起来,神情一丝严谨的紧张。 鲁仲平告诉他:“片子出来了,你最好亲自看看。” 由于宋随意突然反复发烧,他们不得不怀疑她的伤口内部有问题,于是重新做了个检查。杜玉清跟在鲁仲平后面,走去医生值班室看片子。 那边,宋家人让宋二叔带路,杀到了宋随意的病房。 宋随意听到嘈杂的声音,迷迷糊糊睁开眼,刚好看到宋大伯等人围着宋二叔,她一惊吓,忘了他交代的,起来掀起被子:“爸?!” 宋二叔转过头看见女儿,刚想开声。没想到自己兄弟,宋三叔宋四叔,一个抓住他身体,另外一个一巴掌突然打到他脸上。 “你这样教你女儿的!你知不知道你女儿差点把我女儿害死!”宋三叔冲宋二叔咆哮宛如一只巨熊,完全没有了兄弟的样子。 宋二叔被打的一脸懵,嘴唇抖抖:“我,我——” “爸!”宋随意冲了出来,鞋子都没有穿,冲出病房的门,对着宋三叔喊,“有事找我,找我爸做什么!” “你说的好,找你!是要找你!你这个没有良心的,要不是你,你妹妹会受伤在脑袋里打个洞吗?你倒是躲一边去了,只知道办男人。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这就再教育你爸你才知道什么叫做错!” 宋三叔再扬起手。 宋随意跑过去,把自己挡在宋二叔面前。 宋三叔那巴掌下来时,眯了下眼,刚好要甩到她身上。 “住——手!” 谁的声音? 宋家人齐齐转头,看见了两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其中,拄着拐杖的杜玉清,那一脸仙人的容颜此刻镀上的那层沥青,仿佛化为了阎王。 宋三叔的手举在半空不知道怎么落下来。 “你们发疯了吗!”鲁仲平不可置信地对宋家人喊道,“她是病人,还没有好!还在发烧!整整做了五个小时的手术才下的手术台,差点醒不来。你们打她是想杀人吗?” 听说自己犯了杀人罪,宋三叔猛地把手挪了个方向:“不,不对!不是的,我没有想过打她。是她自己冲出来的。” 无论宋三叔怎么解释,宋家人只知道,那个男人的表情没有一点变。连宋随意看着他那个样子都有些害怕起来。 他这个表情她从来没有见过。 够了,都够了! 杜玉清大步迈了过去,突然一只手把坐在宋二叔前面的她抓了起来。 “杜大哥,杜大哥——”她被他抓的那只手,只知道他把她的手抓的好疼。 他一直拉着她走,直接拉她拉回到病房里,然后砰一下,当着宋家人的面关上门。 宋家人如梦初醒。翠姐嚷了起来:“哎,这干嘛?她爸都没有和随意说上话呢。” “走!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们其中任何一个!” 杜玉清的声音从门板里头传出来,那样的霸气和严厉,让宋家人每个人都发了冷。 “他怎么连你都骂?”翠姐宛如不可思议的,对着宋二叔说。 宋大伯一反常态,把坐在地上的宋二叔扶起来:“你是他岳丈,快过去和他说,你要见随意。他没有理由不让你见你女儿。” 哪里知道宋二叔自己突然摇了摇头:“不了。我之前有见过。” “你胡说什么,你都到这里来了,你不见随意就走?”宋大伯对着弟弟不耐烦地说,“你怎么一直这么二?!” 宋二叔垂下眼:“我本来就这样。”说完他站起来,一个人在众目睽睽下离开。 宋家人简直不敢相信。但是,没有宋二叔的话,这里肯定闹不下去了。 病房里,宋随意看着他那张严峻的脸,喊了声:“杜大哥,那是我爸。” “你爸也不对,明知道你都这样了,他还带人来。” 杜仙人从来是这样的,不论亲远,只论个理,只遵守一个原则。 宋随意有点生气了:“我有时候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你要知道我怎么想?” 宋随意忽然缩了下脑袋,她用力地挣了挣,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哪怕他这个表情让她看了真的感到害怕。 “那是我爸爸,他是这样的性格,他是我爸爸,你原谅他不行吗?” 杜玉清没有说话,拄着拐杖到了她的床头柜前,拿起支体温计,对着她说:“把嘴巴张开。” 宋随意别过脸:“我话没有说完。” “我的话只说一次,把头转过来。” 宋随意倒在床上,不理他。 他弯下腰,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掰过她的脸。 她对着他的那双眼眶有点红,但是极力掩饰。她不想和他吵架,好像这是和他第一次吵架。 即便如此,他的表情没有变,掰开了她的嘴巴把体温计塞了进去:“不准说话,含紧了。” 她只好用手指抓起他的袖口,抓着抓着,好像一只调皮的无法忍耐的猫儿。 对于她这个幼稚的举动,他却是宽容地包含了。 宋随意深深地感受到,说隔代真是隔代,他这会儿这个杜大医生,肯定是把她当小孩子看了。 到了时间,他把体温计从她嘴巴里拿出来,对着灯光看了看。不用看,他其实都能猜得出来,经过刚才激烈的那一闹,那么激烈的情绪刺激下,她的体温急速攀升了。 他去看她的片子的时候,发现她肺部有了感染。伤口没有好,加上肺部感染,等于本来好点的病情却突然加重了。 “杜大哥。”看他老半天没有声音,宋随意倒是担心起他了,问。 “下午要把你送去隔离病房。” 这是他最终最难下的一个决定,但是作为一个医生他只能做这个艰难的决定。她的身体条件已经不能再这样拖延下去了。 “隔离病房是什么?” 进了隔离病房,他如果去看她,都得全身遮盖,穿隔离服,避免伤害到她。想她在手术室里看到他那个样子那么害怕,他想也不敢想,接下来她会不会崩溃。如果打麻药,鲁仲平又说有危险。 他作为医生从来没有这样艰难地抉择过。天知道,他此刻只想当她的老公。这话要是被吴俊泽他们听见,肯定觉得他疯了。 “随意,知道我为什么当医生吗?” 宋随意眨眨眼,第一次听他自己主动提起自己的事。她不敢呼吸,屏着气。 难道他是为了谁,为了哪件事当医生吗,和宋思露一样? “那是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会遇到一个叫做宋随意的女人。” ☆、夫妻第一次 宋思露听说了自己父母到宋随意那里闹后,赶紧让吴俊泽带着她来到宋随意这边。 那时候,宋随意已经准备被送到隔离病房去了。只要那边腾出病房来。她发着烧,虽然她自己觉得好了一些。 想打电话打给宋二叔,可手机坏了。 宋思露进来的时候,只看她坐在床上找东西,道:“姐。” 宋随意扭头一看,见是她,吃惊地问:“你怎么来了?” “我都出院了。”出血部位没有伤及脑部神经,宋思露恢复的快,外部血肿一消没有发烧的情况下,她自己又是医生,知道不好白占有需要的病人的病床,教授同意,她马上出院了。 “你真的好了吗?”宋随意让她坐下来,盯着她的脑袋看。 宋三叔说宋思露脑袋开了个洞,把她吓死。 宋思露干脆把自己伤口的地方给宋随意看:“姐,你自己看吧,这个位置。” 宋随意瞧了会儿:什么都没有呀。 宋思露笑了:“现在科技发达了,医学也发达。都不用完全剃头发,只剃掉了一小块,教授技术好的话,下刀的部位都像理发师傅,你根本看不出来有动过刀子,头发全盖住了。” 哦。宋随意似有所悟:“里面呢?” “里面肯定好了,要是不好,我能在这里活蹦乱跳?”宋思露说,“对了,姐,你刚才在找什么?” “我的手机坏了,我记得你的也坏了。” “是,我让我妈重新帮我去了营业厅办了张卡,买了部新的。”宋思露把自己的新手机拿出来,“姐,你要用你用吧。” 宋随意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拿过她的手机:“我等会儿让人帮我也弄部新的。” “找姐夫吗?” 宋随意看了她一眼:“你认为能找他吗?” 宋思露顿悟,想那杜男神听说确实是在这方面,管病人管的挺严的,最讨厌需要休息的病人玩手机。 这么想,宋思露有些后怕了:“姐,你可不可以拿手机的?杜老师同意你拿手机了吗?” 第61节 她都不敢和他开口谈手机的事,只知道他每次进她的病房里,好像把自己的手机都丢到外面去了。不知道是不是生怕她拿他手机玩。 说真的,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怎么可能不知道分寸。 见着宋随意的脸逐渐黯然了下来,宋思露有些不解:“姐,说句实话吧,我爸妈到你这里闹不像话,但是,我看他们回来后气到够呛,总觉得杜老师真的很疼你的。” 他是疼她,疼到她心窝口都疼。尤其是听到他那句话后。 她都影响到他做医生的心情了。 “我想给我爸打个电话解释解释,但是,怕我爸不接我电话。”宋随意轻轻叹口气说。 “如果问二叔的话,我告诉你,姐你别担心,二叔在奶奶病房里,我刚出来还看见他。他说要代替你在这里看护奶奶。”宋思露道。 “奶奶怎么了?”宋随意还不知道宋奶奶的事,感觉外面什么事自己都一概不知。 “奶奶突然病倒了,好像是知道我受伤后突然病倒的。”宋思露对于老人家这事儿也有些内疚。 “还好吗?”宋随意问。 “我去看了,也拜托了吴教授去问。吴教授说,好在中风初期,症状不是很严重,有逆转的可能性。只要好好照顾老人的话,老人以后重新开口说话是有可能的。”宋思露想的是,好像哪里有些奇怪。总觉得宋家近来发生的事情有点巧合到过头,都堆积在一起发生的一样。 别说妹妹有这种感觉,宋随意也有。现在她每次只要想起那晚上发生的车祸,都觉得不可思议。明明车开的那么慢,宋思露开车都是循规蹈矩的。要不是宋思露有良好的开车历史,她也不会答应宋思露的主动要求。 “姐,你信我,我知道,所以你才答应让我帮你开车。这事不是姐的错。姐不要往心里去。姐如果往心里去,我这也难受。”宋思露指了指自己心口,“要不是姐你,我都下定不了决心回医院。” 宋随意说:“这件事的责任,肯定有我的一半。如果我再谨慎一点,不该答应你的。毕竟你还是学生。” “姐,你不是一样还没有毕业?”宋思露失笑。 宋随意哑然。好像她这结婚了以后,她都不当自己是学生了。原来是这样,他才总是把她当小孩子看吗? 吴俊泽在医生办公室见到了杜玉清和鲁仲平,扬个下手:“两位怎么样?” 杜玉清没理他。 吴俊泽走到了鲁仲平旁边:“他怎么了?” 老同学这个表情,好像全世界都变成世界末日了一样。 鲁仲平哎一声:“你不会没有听说吧。宋随意的家人刚来闹过。” “我知道。我这不带她妹妹过来看看她,让她解闷。” “发烧。在发烧。结果,被这么一闹,病情又加重了。他主刀,主治,是自己的太太,最后把病治成了这样,你说他心里能不焦急?我都替他焦急。” 吴俊泽倒是没有想到他不在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要我说,我还是副刀呢,也有责任。” 杜玉清回头,瞥他那一下,特痛恨他这时候说什么风凉话的感觉。 吴俊泽赶紧道歉:“我的意思是,你不需要一个人往身上扛。玉清,要说责任个个都有,不止你一个人的。” “这个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 “如果我把主治的位置暂时让给你。” 吴俊泽惊呼声,走到他身旁:“你说真的?我早建议你这么做了,真的!没有几个医生说能治疗自己太太的。以后如果我有太太我太太生病,肯定也找你看,我自己不会看的。” “你太太在我这看妇科病?” 吴俊泽愣了下,手拍住他肩头:“妇科病我自己给她看,你放心,你太太的妇科病也给你自己看。” 不管怎样,杜仙人会开一句玩笑话了,虽然依旧冷的半死的玩笑话,让人想笑都笑不出来。 “我来看看她这几天的病历吧。”吴俊泽说着拿过他手里宋随意的病历。 仔细看了一阵,他问:“打算把她送隔离病房?” “是,烧成这样,术后免疫力又低,我怕她全身感染,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了。”杜玉清声音沙哑地说。 吴俊泽看了看他,道:“如果由我接手,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你想怎么做?” “看这个情况,应该要做的不是送隔离病房,而是确定感染源。究竟是什么导致她发烧,是伤口吗?或是肺部感染?她这个肺部感染从哪里来的?” “我有想过这个问题。” “没有答案没有想法吗?验过她的小便没有?还有,她例假是不是要来了?” 过了会儿,吴俊泽和鲁仲平都发现,他们这个老同学居然没有了声音。 吴俊泽再次靠近鲁仲平:“我怎么觉得他有点奇怪?你知道些什么吗?” 鲁仲平细声对他说:“宋随意的例假是要来了。他知道的。而且,我怎么觉得他们小两口一样都很害羞,对这种事好像难以启齿。他媳妇也就算了,他自己不是医生吗?” 对于这点,吴俊泽深有同感:“上次我也是逼问了老半天,他才肯说出来。” 让鲁仲平把片子拿出来,吴俊泽看完肺部的片子说:“这个程度的肺炎,与她的发烧情况不太符合。应该不是肺炎导致的的。伤口每天有换药的话,也不至于是这样。她伤口有化脓红肿疼痛吗?” “应该没有吧。”身为麻醉师的鲁仲平对这点很清楚,因为病人如果因为伤口疼痛会找他拿药的。 吴俊泽转头对杜玉清说:“小便验了没有?” “你认为是尿道感染?”鲁仲平问。 “我怕是妇科炎症。” 杜玉清绷着脸不说话。 吴俊泽唠唠叨叨的,也不管他爱听不爱听:“你想她例假要来,之前有点妇科的小毛病,加上手术,术后留置尿管,麻醉后不醒,不能过量饮水,整天躺床上,综合因素之下。” “那就做个妇科检查。”鲁仲平附和。 吴俊泽把病历本啪打在杜玉清的背上:“妇科你自己给她看。带她去妇科检查室,好好检查清楚,把药上了。反正你们夫妻,把膜就此破了上药也没有关系。” 鲁仲平拿拳头捂着嘴,都觉得某人这话说的太爽快太直白了,是医生也不用说的这么直白吧。 杜玉清冷冷地盯向某个肆无忌惮说话的人:“难怪你到现在都找不到媳妇?女人都得被你吓死。” “怎么了,这是?”吴俊泽皱着鼻子,“她的膜还真得在妇科台上破不是吗?我说的实话。” 鲁仲平在旁边都说不出话来了。 杜玉清的脸冷得不能再冷。 “你就和她说,她够幸运的,嫁的一个外科医生,而且是优秀的外科医生可以给她做这个手术。否则,她的膜不得在手术台上被个不是自己老公的人弄破。哪怕不是男医生是个女医生也很怪吧,会留下心理后遗症的。” 杜玉清转身走了,打开门。 余下吴俊泽继续唧唧哇哇的,和鲁仲平说:“你说他怎么比他媳妇还害羞?难道不知道他媳妇其实心里一直等着他做这事吗?” 鲁仲平抱着手,貌似流露出一层深思:“说起来,宋随意看起来挺害羞的。但是,男人都知道吧,女人说不要其实更想要。” 是吗,是他误会她了?越想体贴,越想慢点,结果,让她越难受,连作为老公的男人本质都没有能做好。 杜玉清的脑子里不由闪过一连串这样的疑问。他边走,边想着。到了病房门口的时候,只听她和宋思露在里面说话。 她们两个姐妹之间感情好,无话不谈。因此有些内心话,别人都听不见,只有面对最好的姐妹才能说出口。 宋思露到底是个医生,学过这方面知识,学过妇科,知道这毛病,对宋随意说:“姐,要是你觉得例假难来的话,痛苦,叫杜老师帮帮你。” “他帮我?”宋随意受到的惊吓不小,脑子里只要浮现出一点黄色画面,都羞的不行。 她不是讨厌他摸她吻她,只是这种事,她没有妈妈,没有人教,总感觉很神秘,有那么点不知所措,导致心里也畏惧。 宋思露为此感到奇怪了:“杜老师是个医生,我听说,他当年差点去妇科的呢,成绩老好了。怎么,杜老师让你不舒服吗?” 门外的某人竖起耳朵,努力地听,只怕漏掉她哪一个字。他必须听明白了他哪点的技术不好,他肯定会改正。回头翻医学书都行。 宋随意摇摇头:“没有。” “没有的话,让杜老师和你做个几次,有时候女人就是这样,和男人做几次就好了,例假就来了。”宋思露理所当然地说着,肯定没有想到人家两口子其实结婚这么久还没有真正的做过一次。 宋随意想把脑袋埋进地洞里。要说做这个事儿,他那晚上本来就想和她做的了,是她自己畏惧,是她自己拖了这事儿,是她不好。 “杜老师?”回头看到门外的人影,宋思露一惊,站了起来。 杜玉清走进来,看着她们两个,点了点头:“你坐吧,陪她聊聊。” “不用,杜老师,你坐。”宋思露赶紧给他搬了椅子。 宋随意已经缩回床上,要变成一只缩头乌龟,心里想着,刚才他不会是在外面都听见她们的话了吧? “等会儿有轮椅过来。”杜玉清对她说。 宋随意点头。以为是他之前说的,要把她送到隔离病房去。为此她也想好想清楚了,对他道:“杜大哥,之前是我不好,考虑不周。我相信你的,特别相信你的,我会改掉我这个害怕白色的毛病,我发誓。” 她不要让他有半点为难,更不想影响到他前程似锦的医学之路。 做个好妻子,支持自己的丈夫这是最基本的,不是吗? 听了她这话,他完美的嘴角勾了下,那抹弧度朦朦胧胧的,竟是像新月一样带了点神秘的诱人。 宋随意看着有些呆,都差点流了口水的感觉。 宋思露在旁边看着两人的反应捂住笑。要说她这个姐姐,真是有时候比她还呆,都结婚了,难道还不知道杜男神之所以被人叫为男神,如果只是外貌长得好看像个花瓶有什么用。 真正的男神,是要有性感的,让女人恨不得扑上去的才能叫做男神。 “我去找吴教授,我陪吴教授来的。”宋思露见好就收,不当电灯泡。 宋随意张口还想挽留她,不知怎的,她突然有点害怕单独面对他。 杜玉清的声音却响起:“你去吧。吴教授在医生办公室。” 宋思露转身就走,身影飞快地消失在门口。 宋随意看她溜得快,一阵傻。 不会儿,轮椅来了。宋随意坐到了轮椅上,被护士推着。他似乎走到她前面去了,很快没有了影子。 她反而要先去换个衣服,才能送进一个房间。 没有去过隔离病房这么神秘的地方,宋随意进了一个房间的时候,还以为就是隔离病房了。护士让她站起来,躺到一张床上。 她躺上去后发现,这张床有点怪,不像人家平时睡觉的床。护士让她把两条腿放到床下方两个分开的架子上。 宋随意开始感觉到哪儿不对了。好像他一开始说的隔离病房不是这样。 “这里是哪里?”宋随意抓住护士问。 “检查室。” 不是去隔离病房吗? 第62节 护士走开,门口走进来一个人。 宋随意看着他戴上了手套,心口哪儿提起。 后来发生的事,宋思露在医生办公室里听吴俊泽侃大山,才陡然发现原来自己姐姐今天下午是去感受真正的性福了。 宋思露这个学医的,脸都红了。妇科检查她知道怎么回事。好的妇科医生,不仅不疼,还让女人会很有感觉的呢。 她想都想得到,杜男神会让她姐姐怎么享受到极致的愉快了,在那张特殊的床上。 “她是你学生?”鲁仲平望到了宋思露的脸,蹭蹭吴俊泽的肩头问。 “怎么,想追人家?”吴俊泽一眼看穿他想法,搂住他肩头提醒他件事,“她的父母是个极大的挑战。” “她爸妈要求很高?” “应该是吧。最少玉清那种家世。” 鲁仲平额了声:“虽然我每月工资也不少,但是我爸妈很普通的。” 吴俊泽踢了下他的脚:“你爸妈还叫做普通?” 鲁仲平挑个眉,对他这话不予置评。 他们几个三十而立都没有结婚的单身汉,想都知道,就是挑,眼光挑剔,论条件,没有的说。 “要不,你们到二院来吧。二院要成立一个新时代的外科全科中心,不分专科,吸引了很多人才来询问呢。”鲁仲平给老同学透露个消息。 结果吴俊泽好像早听说了这事儿,道:“是听说砸了不少的重金。砸钱的人是谁,我们董事长吗?” 这家医院,不是政府投资,是巨豪投资,与政府合作建立起来的医院。一院的投资方,和二院的投资方还不太一样,虽然叫一院二院,同属一个集团。 “三院都要建起来了,又引进了一个投资人。”鲁仲平说到这儿,敲下吴俊泽,“我看你要发达了。那投资人,你的病人,姓秦?” 吴俊泽笑:“什么我的病人,是玉清先委托我管。人家心里到底信任的人只有杜玉清。” ☆、他生气又心疼 手摸到她的额头,温温的,不大热,终于退烧了。 杜玉清内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被他摸着额头的人,在床上睁开了眼睛,看见他的脸时,却忽然扭过脸去,拉起被子头用力想盖住自己的脑袋。 “随意。”他看着她这个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宋随意想,小说里不是经常写着,夫妻第一次同房醒来后,女的都是害羞的拿被头盖脸。 她这很正常,很正常。 哪怕没有母亲教,但是,昨天下午他是彻底地教了她一回。她后来心里真想喊:mygod! 原来这东西不是女人教而是男人教的吗? “来。”他的手按在她肩头上试图掰过来,“昨天的伤口我还得看看,检查上药。” 宋随意弯着头,要把头埋到地洞里去了。 “做都做了。你还想着什么?”作为男人,他可以体贴,但是,是有些不理解她此时此刻的反应。 这貌似已经不是隔代的问题了。 “是,我都是你的人了。”虽然,本来领了证她已经是他的人了。宋随意苦恼的是自己一直纠结的心态。 其实这个问题很容易解决,如果不是在病房里,在家里,继续来几次,做到她习惯了不就完了。 杜玉清似乎可以明白了,为什么他看的一些文学作品里,新婚夫妻不知死活,违抗父母命令睡到日上三竿。 女人这样扭扭捏捏,他做男人看着恨不得强上。 他这样斯文的人都有这个想法,其他人他更不敢保证了。这个丫头,要是再这么害羞,是要让他彻底变狼了! 于是,他把拐杖放到了一旁,坐上了她的床。病房的门他早关了锁了。他的手摸着她的肩膀,锁骨,往下摸。 宋随意努力忍着,一张脸红扑扑的,直到他的手要摸进她衣服里时,她扭过了头,低声说:“不是刚做过吗?” “你终于回头看我了?”他完美嘴角勾起的那抹笑意,性感到要命。 宋随意鼻子想喷鼻血,再次转回头。 他要是不摸,她还不回头,因此他继续摸。 宋随意急了,坐起来,对他喘着气:“我发烧呢。” “嗯,我是医生比你更清楚。” 宋随意后悔到要去跳河,她怎么嫁的一个医生。 “杜大哥。”她歪着脑袋投入他怀里,也不知道自己做出的这个投怀送抱的动作,感觉这样做他可能不会怎么摸她。 小丫头贴到他胸膛上,唧唧歪歪的,他当即小腹收紧了,火苗蹿起来了。他不是什么仙人,只是个正常的男人。 然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宋随意再次觉得坑爹坑到老家去了。关于这种事,没妈的她,确实是经验为零,于是被个医生老公,而且是会做妇科手术的医生老公吃到彻彻底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事儿完了以后,她两腿蜷缩得紧紧的,像条虾蜷缩在床上。被子被他扔到了一边,他戴上了手套拿着棉签蘸药,给她在下面做完后再抹一点。 拉开她裤头的时候,她蜷缩得更厉害了,两只手紧紧捂着下面。当然,不管她怎么捂,她哪能抵得过他。而且,他再温柔也是个有脾气的人。 “宋随意,你再捂着的话,我只能进的再彻底了。” 宋随意嘟起嘴,仰头看了眼他那张仙人似的圣颜:“你这是医生吗?” “医生加老公,天经地义。” 呸呸呸。宋随意的拳头砸着枕头。下面他那根蘸药的棉签,如他所说,进的更彻底了,仔仔细细地给她上完了遍药。 只看她不高兴的脸,他再吐了一句:“再擦一遍。” “杜大哥!”宋随意喊,“你要不要这么腹黑!” 他仔细仔细地给她擦了三遍药,要不是有电话来了,她相信他会继续给她上药。这么个假公济私的老公,她想投诉! “嗯,秦先生。” 打给他电话的,好像是那位全身皮肤白得像长了透明翅膀的男人秦臻。 “谢谢,谢谢你关心我太太。是,她的情况好了些。过两天伤口拆线,没有什么大碍的话,我会带她回家。”杜玉清道,接着听着对方说了句什么挑起眉,“是,我知道了,我听说了,三院秦先生准备入股投资的事。这事是好事。” 宋随意没有注意地去听,因为貌似他们说的是公事。可是不知为什么,他说着电话突然低头看了她的脸一下。 他这眼神,都让她心头犯嘀咕了。 好深的眼神,高深莫测。他是个仙人,所以当他露出高深的眼色时,是谁都更摸不到他究竟在想什么。 他的手指,在她的眼神望过来时,伸出去在她额头上触摸,仿佛又在给她探热。 “等过几天她好些了,我带她去给你看看。我相信她记得和你的约定。”杜玉清说,“还有,上次谢谢你了,秦先生。” 秦臻微笑:“不用感谢。实际上,找局长做这种事,杜医生也能。只不过是当时可能杜医生急在心头,忘了找人,我帮杜医生把这事想了罢了。” 局长?什么局长?大人物,她宋随意一个都不认得,也没想过要认得。 怎么感觉他是个仙人,但是人世间的事一点都不马虎,好像她那个令她很讨厌的社交广泛的堂姐宋婷婷。 “听说我隔壁住的副市长要出院了。”秦臻突然问起的事,似乎揭开了宋婷婷到医院的谜团。 “嗯,他本来就不是很大的毛病。住在那样的病房,要不是他的身份特殊,有点浪费。”杜仙人说话从来带着仙气,不管对方贫穷富贵,一个原则,恪守医的原则。 秦臻笑了起来,似乎也很喜欢听他说话:“他走了也好,每次他叫人来,都是一大帮的,我这人爱清静,听他那边熙熙攘攘,实在扰民。” “你可以提出意见的。我相信院长会妥善安排。不过按理来说,那个地方,一般只能放一两个人进去病房探视。他是副市长都不能例外。”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可能杜医生没有兴趣去了解他人的琐事,但是,每次他叫来的那个女的,叽叽喳喳到不行,声音又爹,每次都让我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宋随意嘴角弯了起来,要是宋婷婷知道自己被隔壁的一个大富翁批评自己发爹的声音,不知道会怎么想。 抬头看他和秦臻通电话的表情,看起来,他也是猜到那人是谁了,说:“那人是电视台的记者,据说为电视台的台花。” “怎么?莫非杜医生对于对方有兴趣?” “我有兴趣的是,当她被你说不好的时候。” 秦臻意外:“你和她有过节?” “过节不小。因为她昨天还带着人到我太太病房里闹过。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 哇呜。杜仙人批评起人,真的是剥了人家一层皮。 宋随意做起小生怕怕的样子,在他手指下缩起脑袋。 秦臻听他这么说,若有所思的,可能在那天三婶三叔在医院里大闹天宫以后,他也让人稍微打听了些情况,知道些宋家人的奇葩事。他为此轻叹口气:“您太太,没有为此遭罪吧?” “她要是没有遭罪我也不会生气了。” 宋随意忽然心头很热,在听他这样说时。 “杜医生其实不必生气。虽然出身不能改变,但是,这种亲戚,自然离开越远越好。三院建完以后,到时候我给杜医生安排个好房子。杜医生和太太住到三院这边来。保证清静。” 杜玉清听了对这话只是淡淡地笑着,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宋随意这时候忽然说:“如果他急于想看花的话,我让晴姐先给他送过去。” 杜玉清眯下眼,和对方说:“我太太说,花先送去给您过目,你意下如何?” 秦臻道:“不必过于焦急,你太太养伤要紧。” “没有关系的。”宋随意道,“晴姐反正也顺路,她还要去看她女儿。” 秦臻于是没有再推拒。 借了他的电话打给柳晴。 柳晴是那天隔天,因为自己家的车出事被叫到了交警队处理事故,才知道她出了事。但是一直想联系她联系不上,只能通过其他人途径知道她还好。 “真把我急死了!”柳晴接到她事后打来的第一通电话,没有不骂她的,“有什么事不能商量,你让我回去也行,干嘛让人开车!” 宋随意愧疚:“是,是我的错,做事不谨慎,那车——” “修理费的事你不用想,反正用店里的钱,你一半我一半,这事我也有错,我把花店都扔给你,本身就是错。本来你都不怎么熟悉,刚接手。现在佳佳出院了。我也可以全心全意打理花店了,你安心养好伤。” “佳佳她?” “她还好,挺好的。”柳晴淡淡地一笔带过。 第63节 宋随意皱了下眉头。 柳晴问起还有什么事。 宋随意说起了给秦臻送花的事。 柳晴道:“没问题,今天我刚好带佳佳回医院拿药,顺道送过去就行了。” “晴姐,要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你一定得说。” “能有什么事?养好你的伤,知道吗?”柳晴好好地训斥了她一番。 到底人家是姐,年纪比她大,做事有范儿。 宋随意挂了电话,拿着他的手机,忽然看了起来。 他这手机好老,不是智能机,像老人机? “杜大哥,我怎么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个手机?” “我一直是这个手机。”杜玉清点了下她的鼻子,“是你记错了。还担心我和其她女人qq吗?当医生的,没有这个闲工夫qq交友。” 宋随意呵呵呵。 “你手机坏了,我给你买个这样的手机吧。” 宋随意当场卡壳了。 “防止你在qq上给我惹出一个什么男人来。” “杜大哥。”宋随意不满的,“要说我担心有女人找你,是有证据的。我能有什么男人?” 他冷清的眸子里掠过一道寒光:“不是有个姓方的吗?” 宋随意恍恍惚惚想起了些什么。 只看她这个表情,他都恨不得把她强压上去。他低头,开始捉起她的嫣唇:“记起来了是吗?” 感觉到他的这个吻有点冷,宋随意有点怕:“不是,没有的事。” “什么叫没有的事!” 他记得一清二楚,他赶到那里的时候,那人抱着她,一副强势的姿态。 听他的声音激烈的好像要大发雷霆,宋随意愣了下。 他的态度哪里是吃醋,是要替天行道,把方某人正法了。 “如果被我再看见——”杜玉清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什么,“对了,他找你去做的那个事。我看这样好了,你那个事不用继续往下做了。” “杜大哥,那是我的工作。” “那女人叫我去看她老公,我都拒绝了,你要继续给那个姓方的摆花!” 宋随意低下头:她可以不去做这个事了。可怎么想,感觉他气过头了。 她和方永澳,根本啥都没有。哪里像他和陈思颖,好歹是曾经有过婚约的青梅竹马。 他冷冷的目光看着她低下去的脸,道:“把身子侧过来,我给你看看腹部的伤口。” 她不情不愿的,扭了下。 就这么一扭捏,不知牵扯到哪儿,让她的嘴角裂开了下,好像疼痛。 他白皙的脸登时乌云密布,瞬间真的是就冲着她大发雷霆了:“闹什么脾气?你到底还想不想治好伤!我治过这么多病人,就你一个从来不听话的!” 吼声,像轰隆隆的雷声在她头顶上炸开了锅,听着感觉小时候一个人躲在屋里,爸爸不在,妈妈也不在,她听着很害怕。 她全身打起了哆嗦。 “随意。”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动都没动,好像外面的世界都听不见了,只余下自己全身止不住的哆嗦。 “随意——”他的眉头不仅皱,是眼底某处都变得深沉了下来,手伸过去,把她的身体抱起来。 她在他怀里扭了扭,像是挣扎。 把她的双手束紧了,他的手狠狠地搂紧她不让她动:“听好了,想哭,害怕,只能到我这里来。我说过,你这个怕白色的毛病,我会给你好好治。” 她不说话,一直低着脑袋。 他的嘴唇低下去,吻在她额头上,不管她愿意不愿意,一路吻到她嘴唇,咬着她的小嘴。 她被他吻到喘不过气来,只能软在他怀里,像个木偶似的,任他抱着。手指如果摸到他身上的白大褂上,睁开眼看见那一片白,她还是会怕。 对于她为什么会有白色恐惧症,连宋思露这个与她最亲近的妹妹,似乎也解释不出个所以然。 “随意姐,我和随意姐好的时候,我们两个已经是上小学五六年级了。”宋思露回想着童年的记忆,貌似宋随意小时候,并没有常和他们家来往。 鲁仲平只知道宋随意当年小时候住的不是现在她住的她自己熟悉的那个房子。 “鲁医生以前和随意姐认识吗?”宋思露也是第一次听说宋随意以前的事,好奇地问。 鲁仲平搬了张椅子在她面前坐下,打量起她:“你要不要到这边来上班?” 在旁边翻着病历的吴俊泽,听见这话,喂喂回头两声叫着:“你麻醉师,叫一个临床实习生到这边工作是什么意思?” “没关系。你如果想到这边来实习上班,我帮你安排。”鲁仲平当某人的话为耳边风。 吴俊泽给气得:“你给我住口,我告诉你,她是我学生!” “别理他。我知道他这人对女的不好。”鲁仲平指了下自己,“我对女学生一直都很好。” 宋思露想不懂了:“鲁医生你很花心吗?对女同学都很好?” “不,我意思是说,我比他具有绅士风度。还有,我不是对每个女同学都这么说的。”鲁仲平澄清着。 宋思露眨巴了下眼:“鲁医生,你这是——” “他想追你!”吴俊泽看不下去了,直接吼。 鲁仲平回头瞪了他一下:他还不想吓坏人家小姑娘。你急什么急! 宋思露被吓了跳:“鲁医生,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登时,鲁仲平的脸唰的白了下。他居然,第一次对女人表白,华丽丽地被拒了。 吴俊泽看着热闹,到这会儿倒也替他叹口气:“瞧瞧你,太自负的后果,不先弄清楚人家有没有男朋友。” “你有男朋友?”心有不甘,总得问一句死在什么样的情敌底下。 宋思露苦笑,摇摇头:“没有,单相思。” “什么人?可以告诉我吗?”鲁仲平显得一片热忱地问。 “那人应该不记得我了。但是我记得他那双眼睛。” 是这样的一个人,有一双很好很好的眼睛,在她晕血感觉要死的时候,是他把她的手握住,把她的命救了回来,从此,她一直想着,有一天,她要穿上白大褂,和他见面,告诉他,自己一直一直很感激他。 “那个人,你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吗?”吴俊泽因为听宋随意说过了,追问道。 “他姓徐,徐朗枫。” 没想到她这话出来以后,面前两个男人脸色同时一变。 吴俊泽口角边意味深长了起来:“要知道那人在哪,问你面前这位鲁医生最清楚了。” 宋思露:咦? ☆、今晚我只有你一个 在宋思露追问的眼神瞟过来时,鲁仲平移动了凳子,准备走人。 “喂,鲁医生?”宋思露问。 鲁仲平不说话,感觉像拔腿就跑。 不理解的宋思露回头看向吴俊泽。 吴俊泽对她说:“私人秘密,我不能说。你要么问他。” 怎么,问个救命恩人是人家的私人秘密?宋思露郁闷极了。 好在有个好消息传来,她姐姐宋随意后天可能可以出院了。 出院那天,宋随意借了电话打给宋二叔。 宋二叔在电话对面听着女儿伤情了,松口气:“你奶奶到现在还不能说话,但没有关系,我在这里看着。” “爸的工作?” “我常年在外,没有能当好爸,也没有能当好儿子,现在,是补偿的时候了。再不补偿,我都怕没有机会。”宋二叔心里是挺后怕的,生怕女儿和老母亲如果不是抢救及时,死了的话,他赚再多的钱都是欲哭无泪。 宋随意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反而是宋二叔主动说起:“你现在结婚了。法律上你是人家的老婆,不能轻易回娘家。我照顾不了你,他说他可以照顾你一辈子。” “爸!”宋随意没有想到他和她父亲已经谈过一次话,只记得那天他当着她爸的面生气。 这样的女婿,不太尊重本人的样子,做岳丈的,八成心里很不舒服吧。宋随意说:“爸,他平常不是那样的人。” “我知道,我看得出来,我在这边都听人说了,说他人品很好,是个众口皆赞的好医生。我想不出来,我不把你交给他照顾的原因。” 凭杜玉清是医生这条,宋二叔心里都得放心。 “只是他那条腿——”宋二叔一丝犹豫里,想的是自己女儿真胆大,这样的男人都敢一门心思地喜欢。嫁个残废人,真不是一般女人敢的。 “爸,有时候,我不知道爸和妈是不是这样,当喜欢上的时候,一发不可收拾,什么都顾不上了。”宋随意口上这么说,心里也这么想。 宋二叔那边也在回忆和自己老婆的事,许久后,道:“和他好好过日子。有什么话,好好商量。不要轻易回娘家。” 想她这个爸,说的都是再平常不过家长都会说的话。宋随意感觉有点儿意兴阑珊。或许每个女儿出嫁的时候,都会希望自己父母说一些与众不同的话吧。 她和父亲说话的时候,他既是把手机借给了她,在旁边边给她收拾东西边听。 讲完电话,宋随意下床穿鞋子:“杜大哥,我来吧,我都好得七七八八了。” 结果他那双严厉的眼神在她脸上扫了过去。 宋随意额了声。 “我刚才说什么了?我没有穿白大褂,你就当什么都忘了是不是?” 第64节 他刚才带着吴俊泽他们,一堆医生在她这里查房,叮嘱她出院后注意事项,需要按时来医院复查,不是这样回去就万事大吉了。 没错,她这是又自讨苦吃了,在他面前自己讨骂了。 闭住嘴,她不敢再吱上一句声音。 “你现在还不能干需要重体力活的事情。回家后,拖地提水桶这些事,我要是发现你做了你就给我回医院来。” 不好听的话他给她说在前面,因为这丫头风风火火的,冒冒失失的,他不说难听点,就像刚才全当耳边风去了。 “是。”她小心翼翼地作答,比小学生更乖更听老师的话那样子。 跟在他后面,看着他脱掉白大褂后穿的普通蓝色衬衫,总觉得这样看他的背影才叫做舒服。清清爽爽的,帅帅气气的,让她忍不住想摸,而不是冷漠无情的白色让她望而生却。 感觉到她的手在自己背上碰了下,杜玉清眯了眼眸子,把手伸出去给她。 宋随意嘴角一弯,握住他伸来的手:这样好好,又恢复到以前了。 哪里知道他突然来一句:“下次我穿白大褂的时候,我们再这样牵手吧。” 不要~宋随意在心里叫。 两个人走到医院门口,杜博芮刚好下车,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大哥。”宋随意叫了声。 “哎。”杜博芮眯眯眼,“好多了,气色好多了。第一天看见你脸色都白得像纸,把人吓死都有。” 说着,他伸手帮弟弟拎起袋子:“走,我开车来的,送你们两个回去。” 杜玉清没有拒绝。 宋随意跟在他们两个后面,心里不由自主地拧了股绳。 她这住院出院的,杜家人会怎么说她?能说她还是个好媳妇吗?尽给自己老公添麻烦不是吗? 坐进了杜博芮的车里,他没有和她坐一起,坐在了副驾座。他们两兄弟说起了话。 “爸打电话来问,说如果随意伤还没有全好,没有必要特别过去那边一趟了。爸抽个时间过来你们这边看看随意。”杜博芮告诉弟弟。 “爸如果忙,不用来了。”杜玉清惯来淡淡的声调对自己大哥交代,“有什么事我会告诉家里。” 杜博芮像是知道他不满意在哪里。不说他们父亲是真忙抽不出空,他们的母亲都没事做的,一直呆在家里来看一眼这个二儿媳妇都不肯,比陌生人还冷漠的态度,的确让人觉得不近情理。 “她不来也好,免得吵架。” 杜博芮对于弟弟这话倒是没有很反对的意见,默然着。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杜博芮实在是忍不住了,对弟弟说:“妈打算叫封儿回国,虽然我反对。” 即便是这样,杜玉清清淡的脸色老样子:“封儿要回来就回来,这里本来是他的家。我不是没有叫过他回家,他说国外好。” “你叫过他回家?”杜博芮吃惊的。 “是,叫过。”杜玉清道,“当时妈要把他送出国的时候,我是反对的。妈不听,他非要出国,难道我能拦着他去国外发展?封儿那个性子,不适合在外面闯,整天要出事。” 杜博芮全然不知道这些事儿,他的眼神在这个弟弟几乎没有什么特殊表情的脸上扫过,可能在他心里都闪过了一丝惊怕。 论起来,杜玉清之所以被杜母捧在心头上,那肯定不是像杜母自己说的那样,杜玉清的腿有残疾,让做母亲的心疼。不是的,只是因为三个儿子里头,杜玉清的本事最大,这点杜母再清楚不过。像杜家老爷子有时候对他们家格外看待,都也是因为看在杜玉清的面子。 杜玉清强悍在能屈能伸,那时候说下乡就下乡,在乡下呆了几年一句怨言都没有,还把事业做出来了。论几个男人能做到这个地步。 离开自己所在的单位多年再回来,单位里日新月异,早已不是他原先那个地盘。也只有杜玉清这样的人,能一回来马上继续如鱼得水,混得众人只有妒忌咬牙的份。 他这个弟弟,本事真大着。 “你这两天——”杜博芮的目光缓缓地往后移。 宋随意看着对方的目光像是关注地落到自己身上,一愣。 杜博芮见她一脸茫然的表情,不禁想笑,把手在自己弟弟肩膀上拍拍:“好好陪她,她的伤没有全好,恐怕还需要你。” 对于这点,杜玉清点了点头。 宋随意心头绷紧了,她本以为,回家后,他这个杜大医生能把她放了。 四周的人都知道,貌似只有她一个人糊涂。杜仙人近来发的脾气不少,以杜仙人从来入定了一样淡定从容的性格来说是前所未有。都是因为遇上了这么个宋随意。 要是连自己的老婆都搞不定,杜大医生的自尊心无疑会受到沉重的打击,无论是当医生还是做男人。 “走吧,愣着做什么?”他回头,看了眼突然踌躇在门口的她。 本来兴高采烈地离开医院,突然听到了杜博芮这话,宋随意心口又提了提。走几步,跟着他进了电梯,小声问:“杜大哥,需要不需要我上市场买菜?” “不用。” 她这话是白问,好吧,她承认自己是无话找话说,这颗心慌慌的,眼看跟着他进了家门后,他第一句话是:“到房间里躺着。” 死了,这是把家当病房了吗?宋随意嘟起了嘴巴,不情不愿的。 “我的话你听不见吗,杜太太?!” 想必杜仙人也是气的不行了,都口不择言了,冲着她喊出这样一句像是冷笑话的话。 宋随意呆的不是一点,接着嘴角弯了弯:杜太太,她喜欢这个称呼。 转身,踮着脚走去自己的房间。 “你走哪?”他的眼睛一寸不离地看着她动作,真是叫他想有点省心都不能。 被他喊住,宋随意回头,很是不解:“杜大哥?” 不是回自己的房间吗? 这丫头总喜欢把他的话抛到西伯利亚去。他几乎要挠头发了:“那天晚上我怎么和你说的?” “说,你工作忙。”宋随意战战兢兢的。 她当然记起来了,他那晚就说了,从今以后夫妻两人一起睡。 锐利的眼神扫过她的脸:“回去。” 她幽幽地转身,走到卧室门口,回头看一下,结果对上他的眼睛,她飞也似地冲进卧室里。 走到他那张大床上,现在床上他的味道似乎开始混和她的味道了,让她的心跳变得更快。 在外面,他是把东西都放了下来,到厨房把米淘了,因为出院时都下午了,晚上的饭先准备好。 “杜大哥,菜够吗?我可以洗菜的。”她坐卧不安,只听他动作的声音,她自己什么都不能动,别扭。 “你是不是嫌精力太多了,等会儿我让你运动运动。”他的声音从厨房里慢悠悠地传来,带的那股浓浓的腹黑的味道。 宋随意愣是眨了下眼:不是说不让她动吗?怎么又让她运动了? 事实后来证明,宋随意今后死也不敢对着他要一句自己要运动了。杜大医生在床上带了她一个小时后的运动后,她整个儿就瘫了,全软了,在床上由于无力瑟瑟发抖。 “还想买菜吗?” “不,不想。”她红着脸,咬着嘴巴。心里真是恨,要是自己有妈的话,哪怕自己有妈,恐怕都斗不过他吧,在这方面。 他掰过她身体,明显意犹未尽:“再运动一下,等会儿吃饭吃的才多。” 小媳妇被吃了两次后,那天晚上诚如医生说的那样,多吃了一碗米饭。 晚上,两个人肩头挨着肩头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看着看着,宋随意打起了呵欠,偷偷看他一眼:他居然没有觉得无聊? 电视里播放的是大妈剧,大多数电视剧都是这种剧情。宋随意看多了都觉得千篇一律,没想到他竟然看到津津有味,是因为从来没有看过吗? 她心里犯着嘀咕的时候,暗中瞧他那一眼,被他发现了。 “不喜欢吗?” “一般般。” “转台吧。” 她抬起眼皮子:“你不是喜欢吗?” “看着,好像有点明白了。” 明白什么? “明白为什么我和你爸相处一般,你和我妈相处也一般。” “为什么?”突然觉得他是个哲学家,本来他就比她聪明多了,高材生,天才,或许在家长里短这方面有高见。宋随意竖起了两个尖尖的耳朵讨教。 他那眼神,高深莫测,刻薄的嘴里吐出:“隔代。” 她脑袋一歪,直接栽倒在沙发上。他怎么都是用隔代来解释事情。 “杜大哥,你和什么人都隔代。”她无语的声音幽幽地传出来,难怪他被人叫做仙人,因为他和谁都隔代。 “没有。” “哪里没有了?”她挺起身体,和他理论的样子,指起他和自己。 他不屑的眼神扫过她的手指头:“我和你不隔代了。” “什么时候?”她吃惊。 “自从我们两个身体有了交流以后,隔代能身体交流吗?”说着他眯眯眼,“如果你觉得还隔代,我们继续身体交流。” 宋随意呆若木鸡,想着,人家都说女人结婚后大变样,她怎么觉得这话应该对她老公说才对。她本来认识的他不是这样子的。 他转过身,一只手搭在挨着她肩膀的沙发上,对着她说:“怎样,需要交流吗?” 宋随意感觉千万伏电流流过了自己的身体,老天,他这个样子,现在这个样子,绝对是在撩她。 她忽的背过身,转过脸,低下头。 他看着她这个样子若有所思:“他们都说我太被动,导致你生病。可现在,你看看你,好像更喜欢主动。” 她眼角那抹眼神极其幽怨地扫了过来:谁说的!我找他算账去! “我不太喜欢被人扑。”他眯个眼,道。 想也知道,用脚趾头都能数出来,多少女人追着他跑。她不过是芸芸中倒追他女人的其中一位。说来也奇怪,怎么那么多倒追他的女人,只有她成功了呢。 只听聪明加天才的杜大医生分析:“因为不是你追我,是我追你。” “你你你什么时候追过我了?”宋随意丫头被吓得不轻,明明她先追的他好不好。 “当你被李大哥抱上来的时候,不,当你为了抓住小四掉进河里的时候,我当时的心脏就不像平常那样动了下。我是心脏科医生很清楚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她跟随他这话,有点儿怕他难道生病了。 “这是心动了。”他低哑的声音,伴随他性感的嘴唇逐渐靠近她的小嘴,“那时候我就想,说什么我都得把这个姑娘救了,让她一辈子把我记在心里头。” 第65节 他高大的身影越来越近,浓密的味道强烈地把她包住。她几乎无法抵抗的,就这么被他囚禁在他怀里。 “杜大哥。”她的嘴巴被他啄了下时,只觉得整个人快晕了过去。 他眯下眼,更加专注地亲吻她。 手机哗哗哗响,电话座机响了半天,他都没有听见的样子。她都替他着急:“会不会是医院?” “今天我不值班,只有你这个病人。”他的手把她扭过去的脸扶了回来,继续吻着。 被他这样亲吻是件很可怕的事,因为他太了解她了。不会儿,她全身燥热,只觉得恨不得想在他面前直接脱掉自己。她想推开他,结果被他推倒在床上继续压着吻。 初次尝试了禁果的男人,看起来远比女人更欲罢不能。他只知道,那天在那张床上尝试了她以后,他天天就想着怎么变着法子要她。 宋随意就想不明白了,她妹妹宋思露不是说当妇科医生的,女人这东西看多了都得性冷漠了吗?他怎么不会,反而点着了火似的? 咬了口她耳垂:“下次,找个空隙,再去那张床,怎样?”总感觉在那张床上,这个丫头的激情能被完全释放。 宋随意吓尿了:“别!”双手用力抱住他。 有人打着电话打了好几遍没人接,终于是忍无可忍地对着电话留言器骂街了:“玉清,你连你妈的电话都不接?!” 婆婆的声音。宋随意心脏哪根弦不由自主地绷紧。 小心抬起眼角,只见他那张脸色不知何时已然结了层冰。紧接的,他回头看她,把她拉了起来。她低呼声,见他一直把她拉进了卧室,砰甩上门。 那晚上,他反反复复地要了她一整夜。后来宋随意都想,婆婆要是知道了自己那电话实际上是给儿子添了柴火,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到去跳河。 归之,杜仙人是特么个,谁也琢磨不透的人。 ☆、睡莲 听说那位神秘的秦先生,对于她送的花有了一些疑问。对于这些疑问,柳晴只负责送花,解答不了。 “你的作品,我都不知道怎么解释能得当。”柳晴在电话里说,“比如说你送花给佳佳吧,佳佳都能看出来,我却一点也看不出来。” “佳佳心情好些没有?”宋随意问。 “好,挺好的。就是想杜医生。”柳晴不假思索吐出这话以后,捂住嘴后悔,“我不该说的。” “她想看杜医生吗?没问题。我和他说说看。”宋随意随口就答应。 “真的吗?”柳晴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乐观。 别看杜玉清属于多么温柔的一个人,但是,恐怕不是宋随意想的那样随意。柳晴都有这样的观感,做了杜玉清媳妇的女人,却没有这个感触吗?柳晴挂了电话都在想,莫非这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宋随意兴致冲冲跑去和杜玉清说了。 当时,杜玉清在厨房里切着一块五花肉,打算给自己家养伤的小媳妇再塞点肉吃。 宋随意走到他身后,现在不敢随便说自己要帮忙了,说错话的结果就是到床上做运动,让她心有余悸。没想,她又说错话了,她似乎总有在他面前说错话的毛病。 “杜大哥,这么多肥肉。”宋随意和许多姑娘家一样,天生对肥肉有种嫌恶感。 “你需要吃多点肥腻的,不然不胖。” “我为什么要胖?”宋随意吃惊地说。 “你受伤以后,自己瘦了几斤你知道吗?”杜家长开始教育了。 “我瘦了吗?”宋随意毫无所觉,感觉自己的体重和以前差不多。要说增肥,她从来没有试过。刚踏入大学的时候,每个女生都跟着减肥,她还跟风一把呢。 杜玉清放下了手里的刀,像是累了,不是切肉累了,是被她几句话给弄累了。她的体重他天天盯着的,结果这丫头完全不当回事儿。 “你受伤后瘦了近十斤。说什么,必须把这十斤长回去。而且按照你原先的体重,偏离了标准体重。” “我知道,我原先胖了些,我有减肥。”宋随意抢着说自己并不是一无所知。 惹来了杜家长一个瞪眼:“你减肥?你减什么肥!” 第一次看到她就觉得该增肥,结果这丫头说自己还在努力减肥。 她错了吗?宋随意惊吓不已:“哪个不是在减肥?” 啪!杜家长摔了刀子。 宋随意拿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你至少给我长个二十斤回去,不然不够本。丰满一点的话,二十五斤以上差不多。” 听他这样说,宋随意脑子里骨碌转了下:“杜大哥喜欢丰满的女人。” 糟! 她的吐槽当着他的面一说,他能不听见吗? 见着他的脸色,宋随意笑笑:“杜大哥既然喜欢丰满的,怎么会看上我这个瘦子?”不是嫌弃她瘦吗?不用天天带她运动呀。明明是喜欢瘦,非要说自己喜欢胖,哼哼。她就知道,哪个男人不喜欢苗条的?不然,社会上干嘛个个都减肥。 瞧这丫头笑得满脸的贼样,杜玉清嘴角一弯:“对,因为我不喜欢瘦,可偏偏,精神上我喜欢你,所以必须把你的身体改造成丰满的,至少我两只手抓上去要满满的。” 宋随意张大的嘴巴足以吞下一颗大鸭蛋。只知道他是个斯文人,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让她羞啊,甚至以为自己眼前突然换了个人。 男人这东西,她真的越来越不了解了。 “给我长胖点,吃不下,我带你做运动。”他伸手在她没有什么肉的脸蛋上捏了下,眉头皱了半截。 宋随意咬着牙:“杜大哥不也挺清瘦的吗?我怎么没有听见你要增肥?” “我体重很标准,不用增肥不用减肥。你每天晚上看着我,都不知道?” 宋随意再次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只见他修长美丽的手指头放到了自己衣服的扣子上:“需不需要我现在再次脱给你看,你自己检查检查是不是够标准?” 不用!宋随意高八度叫。连忙四处找地洞钻。心里骂着,奶奶的,她嫁了个绝对的腹黑! 灵机一动,她赶紧切换话题:“杜大哥,佳佳说她想见你。” 他的眉宇挑了下,表情清淡:“她不是定时到了主任那里复诊吗?复诊如果有问题,需要外科会诊,会诊单会送过来外科,我们会安排人过去的。” “杜大哥?”宋随意不太敢相信他忽然说出这话来,感觉好冷漠,之前他不是对柳佳佳挺好的吗? 他对柳佳佳好不好,那是其他人的错觉,他对每个病人都这样,一视同仁。 “杜大哥你见见佳佳吧。你知道的,她——” “你都知道她怎么回事。我去见她有什么意义。能解决这个问题的不是我,是她妈妈。” 宋随意皱着眉头:“晴姐她——” “如果她女儿体恤母亲,就该知道怎么做。如果不懂,非要闹,做妈的要怎么做,做妈的自己要衡量。” “杜大哥你说话真是!” “那是他们的家事,你让我插进去做什么?” “晴姐是朋友,不是吗?” “朋友也是其他人。插手就是不对。” 看来柳晴的话是对的,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宋随意叹口气。 他的眼神在她的脸上瞟了过去:“她都知道我不会答应,你就这么喜欢把自己老公往外面推?” “没有!”宋随意无比冤枉地喊道,“我以为你对小朋友特别好。” 实际上证明了,杜大医生对小朋友那样的一般般。 她以为投了他所好,结果踢了他的铁板。 这丫头,对他的感觉,还没有旁观的人清楚。杜家长毫无办法了,只能说:“多做交流吧。” “嗯嗯。”她也认为,或许他们两个之间该多做点沟通。 夫妻之间本就该多沟通。 当然,男的和女的想的不一样。宋随意想的,应该两个人一块多逛街多看电影多谈文学。杜家长想的是,应该在身体方面多做交流,身体沟通流畅了,心灵自然而然不用沟通都顺畅了,这是基于唯物主义的医学科学家想法,没有错的。 晚上太阳不晒,他终于答应了带她到医院去看秦臻。 来到秦臻住的那个特殊病区,只听里面叽叽喳喳的女人的声音,很是呱噪。宋随意几乎不用仔细听对方说话的内容,都可以辨认出那是自己堂姐宋婷婷的声音。 “副市长,你真爱说笑。”宋婷婷娇滴滴的嗓音说。 “我们宋大记者就是美,我怎么说笑了?不止人美,心灵更美。有宋大记者到我这里来,我这病不好的快都难。” “这么说,副市长要出院了?”只听宋婷婷这声惊讶,好像惊讶多于惊喜。 “没有办法,医生让出院,组织也说了,工作岗位不能少了我。”副市长的眉头皱了几下,貌似也不是很想快点出院。 想想也是,不是大病,每天在这里像皇帝一样被服侍着,医药费都有报销,算工伤,多好的事,谁想早点回去工作? 宋婷婷小声说:“不如,我去和院长谈谈。” “你能吗?”副市长发出疑问。 “我上回做采访的时候认识院长,院长对我的印象还不错。” “要么宋大记者试试?” “副市长想住多久?” 嗯咳。隔壁一声咳嗽。 副市长不高兴,转过身:“隔壁住的那个人不知道是谁,像死了一样,偶尔夜里咳嗽吓死人。你和院长说说,给我换个病房。” 宋随意听着眉头大皱,再看自己身旁的杜大医生,脸上淡淡的好比清冷的月光,分不清情绪。 他是怎么想的这事呢? 不想被宋婷婷看见,避免节外生枝,他们两个静悄悄地走,走到了秦臻的病房里。 秦臻看见他们来,很是高兴,马上从床上坐了起来:“杜医生来了。杜太太也来了。” “秦先生,你好。”宋随意打了招呼。 杜玉清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则一扫,扫到了秦臻旁边的床头柜上。 秦臻兴致勃勃地说:“我买了个花瓶,因为听说要送花给我,所以精心准备了下,结果没有想到,完全用不上。杜太太的心思让人实在捉摸不着,但确实是,看着杜太太送的花,我晚上睡眠情况好了很多。” 花瓶,是用来插花的。是人一般都想着,来探病,买的都是一束一束的花,拆开了包装,插进花瓶里,可以养上几天半个月。再其次,秦臻也想过,因为宋随意说是自己种的,可能会给他送盆小盆栽什么的,他因此都腾出了个空位专门摆盆栽。怎么都没有想到,宋随意送的,是自己种的没有错,但是,这个种的意思老长了,叫养的比较妥当。 对,宋随意送的睡莲,养在水盆里的。 第66节 睡莲一般人养在水缸里头,水要够深。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来的奇思异想,用了个玻璃碗,当然是比较大而深的玻璃碗,给秦臻挑了两朵比较小的睡莲养了上去。一朵白色,一朵黄色。看起来好像一对儿姐妹。 问题是这白的睡莲,在玻璃碗的折射下,如果照着光,漂亮得好像仙境里养出来的花,五彩缤纷,腾云驾雾似的,根本分不清颜色。 “我整天琢磨它是什么颜色,琢磨老半天,都想不透。因为想不通,干脆不去想了,只是看着。后来就想,杜太太不知道是不是就是为了教会我这个道理,想,不如不想。有些事,你欣赏就好,别把自己的手伸得太长。”秦臻这样说的时候,带着笑意一直看着宋随意。 宋随意被对方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轻咳声嗓子介绍道:“花的颜色,不是说你看着什么颜色就是什么颜色。在园艺世界里,如何摆放花,让花在光射下回归它另一种颜色,是园艺师的基本功之一。我做的只是很平常的事情。” “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天赋吧。我看很多园艺师摆出来的花就是死板死板的,远没有杜太太摆出来的作品的境界。况且,杜太太很会看人,很会针对人的心思来摆作品。” 对于秦臻这话,杜玉清似乎有点头的意味。这丫头在这方面的天赋,只看上次陈思颖的气急败坏,足以看出来了。 “你怎么想我这个人的?”秦臻用讨教的口吻问起宋随意大师,“没关系,怎么评价都没有关系。” 听对方如此真诚,宋随意也就实话实说了:“秦先生给我的感觉,很矛盾。” “矛盾?” “我猜,秦先生是建筑设计师工程师。” 秦臻讶异,转头看向杜玉清:你有告诉她我的真实身份吗? 杜玉清摇摇头。 宋随意道:“对不起,有可能我猜错。” “不,你没有猜错,可是——”秦臻笑了起来,“你怎么能知道呢?没人和你说的情况下,你怎么看出来的?” “先说说我为什么送秦先生这花吧。”宋随意道,“因为我上次来,看秦先生你拿着一本书,你拿着书,看书的时候,又不怎么看。说明,你心里矛盾,你专注于某件事,琢磨了好久,但是,越琢磨越深,深到把自己套了进去。这是你的心灵里的想法。我要做的事,就是把你被自己催眠套进的心灵拉出来,睡莲,顾名思义,睡着的莲花幻想,是佛花之一。你需要的是一面镜子,睡莲刚好像佛祖一样,将成为秦先生的一面镜子,让秦先生明白,万事万物,皆为幻象,不必深究。” 一席话,将室内两个男人同时一震。两个男人同样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掠起了一道刺目的芒光,专注地落在这个看起来貌不惊人的种花女身上。 只是一个种花女,这本事也太! 秦臻欣叹:“听汝一席话,胜读百年书。” 宋随意连道:“秦先生过夸了。” “不,你是个奇人,杜太太。”秦臻用很深的眼神说道。 宋随意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她极少被人夸,实际上,她在学校里摆出来的作品,经常毁誉参半。有人很喜欢,有人很讨厌。有一次,她和其他学生一样,摆了副作品送给学校里的某位老教授庆生。 老教授看起来很喜欢,但是,班主任给她挂了一副黑脸。 “杜太太还在学校里学习吗?”秦臻问。 宋随意,经过那次被诬陷的事后是想明白了,为什么人家辅导员什么的都不喜欢她。她摇摇头:“没有,出来和朋友一起单干。” “你不适合在单位里工作。”秦臻一眼敲定。 宋随意不语,心里却知道这个男人说的话没有错。看起来,这个男人阅历很深,年纪轻轻阅历却很深,像她的杜大哥。 “我帮秦先生把花弄一下吧。”宋随意走过去,捧起那碗睡莲走去洗手台。 杜玉清走到了秦臻旁边,说:“吴教授来看过了吗?” “有,他天天来看我。刚才还才走。”秦臻点头,“吴教授很负责任,我挺信任他的。当然,如果杜医生能来看我,我会更高兴。” 杜玉清淡淡的口吻说:“有需要的话,吴教授会联系我。” 秦臻道:“我明白。杜医生医治我有顾虑。如果医的不好,以杜家与秦家的友情而言,平心而论,我个人也认为,不适合由杜医生来帮我做这个手术。” “手术的事你先不要想。如果控制的好,不用手术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要是在以前,我肯定觉得你是在安慰我。现在,我不这样认为了。”秦臻微笑的眼神,似乎望在角落里的那个背影上,“我现在仿佛抓到了一丝希望。” 杜玉清对于他的话不予置评。 秦臻低下了声音:“局长的话,我不知道杜医生听说了没有?” 杜玉清的眼里闪过一抹凌厉。 “看来是听说了。”秦臻抓到了他的表情,道,“天眼系统出现漏洞,迟迟抓不到那个车祸肇事者。杜太太这是有敌人吗?” “她天性善良,但是,像你说的,一个奇才,要是不树立敌人就怪了。” “杜医生什么时候发现她是个奇才的?” 要说,得说遇到她的那一天,她对于花的种种见解,那些细腻的心思,让他看到了一个终于可以与他对话的人。虽然,他总说她隔代。 秦臻见着他不语的样子,若有所思的。 宋随意把花弄好了,拿回来,对着秦臻说:“我可以再帮你养几株,但是,我觉得这样就够了。” “我听杜太太的。”秦臻道。 看时间差不多了,杜玉清准备带宋随意回家去,说:“她还在养身体,不能太晚睡,你也不能晚睡。” 秦臻听到他这样说,想起:“过两天,我有个商宴,想邀请你和杜太太来参加。可以吗?” 杜玉清仿佛犹豫了会儿。 “没关系,你慢慢想。但是,我是非常希望你们来参加的。”秦臻盛情邀请。 宋随意实际上听不太懂他们口里说的,商宴什么什么的,感觉很神秘似的。离开的时候,她一直像以往一样扶着他的手。 黑夜里,宋婷婷那双眼睛在他们两个的背影上闪了闪。 ☆、又惹得他生气 “原来,在副市长隔壁住的那人,叫秦臻,鸿海公司的著名建筑工程师,世界著名设计师,经典作品包括世界著名十大高楼十大桥梁之一,一直被誉为天才的人物。”宋婷婷咬着指头说着刚调查出来的秦臻的阅历。 翠姐听女儿这么说,吃惊不小:“我记得,你说他挺年轻的,你瞄过一眼,长得还行。” “对。那时候看他住在副市长隔壁,身份应该不小。结果果然如此。只是没有想到被那个宋随意捷足先登。” “她不是有老公了吗?!”翠姐气呼呼的。 怎么,宋随意想脚踏几条船,想让自己姐姐看中的男人被抢多少次。 “她一脸狐媚想,谁娶了她谁后悔去!”宋婷婷道。 “现在宋随意想怎么样?”翠姐问。 “貌似,秦臻对她发出了邀请函,要让她参加一个商宴。这个商宴据我所知,是由文化部和建筑协会主办的一个特别的商宴,用于表彰一些卓越贡献的工程师设计师。秦臻受邀,不是去颁奖就是被授奖,像他这样身份的人,想带几个人进去都没有问题。” “他有钱吗?”翠姐关注的是这个。 “不止有钱。”宋婷婷啧啧道,“听说他父母在世时,都也是文化界有名的人士,和杜老有很深的交情。所以认识杜玉清。” “和杜家好,算是有地位的了。”翠姐感悟。 宋婷婷点头:“那是肯定的。” “现在怎么办?”翠姐可不甘心,这样一号人物再次成了宋随意的囊中物。 “只可惜我原先去看副市长的时候不知道。那个副市长也蠢的,居然一直不知道身边住的人是谁。我看他的仕途到此为止了。” 翠姐被宋婷婷的话吓了一跳:“怎么办?你之前不是和副市长走的很近吗?” “自从我昨晚上得知这个秘密以后,我今天已经不接那人电话了。”宋婷婷很爽快地说。 女儿这个色相确实不能乱卖。翠姐对此表示赞同:“你要是不好说,我代替去和他说清楚了。他是个有妻室的,我只要在他老婆那里压一压,他肯定不敢乱来。” “他敢缠着我?不想想有多少男人在我身后追着我捧着我,他算老几!”宋婷婷也发狠。 “这样一来,你要参加那个商宴?”翠姐谋划着给女儿准备新衣服,必须漂漂亮亮的,把宋随意完全打压下去。 宋婷婷说:“文化部那边我认识人,想找到一张邀请函不难,难的是进去后怎么给宋随意刁难。” “怎么做?” 宋婷婷挑挑眉:“她婆婆不是一直讨厌她吗?听说,杜家那个犯错事的三少快回来了。” “那个三少究竟做错了什么事?”其实翠姐有想过,不如去巴结那个杜家三少也不错,想那个杜玉清长得一表人材,弟弟应该不差。 “别提了。”宋婷婷告诉母亲不要想,“那是个,据说被宋随意她婆婆宠坏了的,长得是不难看,但是性子做事和杜大少杜二少完全截然相反的人。要不是杜玉清发了话,这人远走高飞,恐怕还有的在国内惹一大摊子祸水。” “什么祸水?”翠姐越听越糊涂,究竟啥事啊。 “这个,宋随意见到就明白了。”宋婷婷笑得一脸贼兮兮的。 * 听说他弟弟要从国外回家了,一家人要吃个饭。这是她进杜家后第二次和杜家人共餐。公公特意打了电话过来,让她把自己父亲一块接过来,两方家长见个面。在电话里,公公过问了她的身体情况,同时语重心长地说起她做事的鲁莽是不合适的。 被长辈教育了一番,宋随意谦虚地接受了下来。 公公和婆婆不太一样,看问题比较理智。虽然,公公对于她种花的职业身份一直有些耿耿于怀。 杜家的晚餐这回没有在万花楼,而是到了杜家,即公公婆婆住的地方。听说这都是因为杜家三少回国后还不太适宜见人,怕出到外面遇到熟人。 听着这些的宋随意,总觉得隐隐约约好像有些秘密。 那晚上,由于离公公婆婆家住不远,小两口子提早准备走路过去,不开车了,开车还怕塞车。公公婆婆那边说是不用带东西过去了,该吃的都备好了,都买了。但是,总不能两手空空。 两口子在路边一家水果摊逛了起来。 “买什么好?火龙果?”宋随意挑来挑去,感觉这摊子的水果都不怎新鲜的。要是他早点说,她可以到大市场去买。 不过杜大医生并不认可她的伤全养好了,到现在都一直禁止她外出干劳累活。 “他喜欢吃荔枝。” 终于听到杜家长开口了,宋随意皱着眉头摇摇头:这水果摊没有荔枝卖。 感觉他对他这个弟弟挺有感情的,否则怎么会知道弟弟喜欢吃荔枝? “去其它地方看看吧。”宋随意提议。 他却摇了下头:“不用了,时间赶不上。” 两个人于是往杜家走去。 到了路口的地方,停住步子,宋随意拿出新买的手机,打了电话给自己父亲。和宋二叔说好了,让宋二叔坐计程车直接到这个路口下。 宋二叔来到的时候,宋随意迎了上去:“爸。” “好吗?我带了些水果,不知道亲家喜欢不喜欢?”宋二叔左右两手各拎了袋东西,一袋是装烟酒,一袋装水果。以他的阅历,一般送礼都是送这个。 宋随意拉着宋二叔走到了自己老公面前。 岳父女婿第三次见面,彼此似乎有些尴尬。应说前两次碰面都是不怎么愉快的样子。 第67节 “谢谢爸能来。”杜玉清道。 宋二叔低着头:“嗯。” 宋随意看看他们两个:男人的世界好像很复杂,她不太懂。 三个人一直走,是走进了小区。到了杜家门口,听到门铃声,杜艺雯喊:“妈妈,肯定是二叔来了。” “你二叔来了你还不去开门?”王淑琴笑嘻嘻地掐了下小雯雯的脸。 杜艺雯皱起小眉头甩开王淑琴的魔手,一路跑去给客人开门。门一打开,见来了三个人,杜艺雯规规矩矩地喊:“二叔。”然后没了。 被个小朋友叫二婶,宋随意也觉得有些怪异呢,因此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可杜家长不怎么高兴了:“还有人呢?” 碰到杜玉清的眼神,杜艺雯缩了缩脑袋。心底里,她对这个斯文的二叔存有畏惧感的。 “大姐姐,和大姐姐的爸爸?” “什么大姐姐。”杜博芮走了过来,按住女儿的脑袋,“叫二婶,这位叫宋爷爷。” 杜艺雯不情不愿的,回头看了眼其他大人。 “雯雯。”杜博芮语重心长的,不想女儿被那些三姑六婆带坏了。 杜艺雯撅着小嘴儿:“二婶,宋爷爷。” “好,你好,小朋友。”宋二叔没有想到这家里有小孩,想了半天,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来,给你,喜欢吃糖吗?” 杜艺雯一看那水果糖廉价的包装,两只手插进了口袋里死活不肯拿出来。 杜博芮代女儿接过,道:“她害羞。” “看得出来。”宋二叔傻呵呵地笑着。 “快进来坐吧。”杜博芮道。 站在门口的三个人进了屋。杜博芮对杜玉清说:“封儿这回去了国外以后,好像收心敛性了不少,现在在厨房里帮妈做菜。” 杜玉清淡淡的:“他以前不是就好这口吗?” “你不是说希望他回国吗?别拿你的高标准去要求人家。”杜博芮说着拍了下他肩头。 这大哥不好当,总得到处当和事佬。 宋随意被宋二叔推了几下。父亲的眼神很明显,你做人家儿媳妇的,婆婆在厨房忙碌,你能在客厅里坐着吗? 可是,婆婆会喜欢她去厨房吗?宋随意想了想,不太确定。但是,在父亲的催促下,她做做做样子也得过去问问的。 她走到了厨房。 杜家的厨房不小,但是,一共已经有四个人在忙碌了。包括杜母,王淑琴,大儿媳妇唐湘怜,和一个男人,看起来不像杜父,应该是他的弟弟封儿了。 没有想到这个杜家老三,长得这么高,比两个哥哥都要高,好像打球的篮球明星高大帅。 “我能做点什么吗?”宋随意站在厨房门口问。 几个人听见她声音,回头看了她一眼,有的立马回过头装作没有看见。杜母肯定没有看见她的样子,指挥着大儿媳妇:“去擦擦桌子吧,快可以上菜了,人到齐了没有?” “应该到齐了。”王淑琴说,边说变带唐湘怜出去准备餐桌饭碗什么的,预备着要开饭。 “来的这么迟,不知道都干些什么去了。”杜母发着牢骚,针对谁显而易见。 宋随意早知道可以早来,就早来了。可是,在家里他说了,不用那么早。其实想想怎么可能不早来。像大嫂唐湘怜,恐怕很早已经到婆婆这里打下手帮手准备晚饭了。 刚好,只听王淑琴在餐厅对唐湘怜说着:“你什么时候来的?” “中午吃完饭,我问妈睡不?妈说没法睡,活太多,要剥白果什么的,我就说我过来帮妈削皮吧。妈说好,我把雯雯下午的课推了,带了雯雯就过来了。”唐湘怜说。 “雯雯下午什么课?” “也没有什么课,画画,她不是很喜欢。” “不是很喜欢你让她去上?”王淑琴说了这话见唐湘怜不搭腔,笑了起来,“没事,我和你那小巫女说说,她太爷爷是书画家,她要是一点都不懂,是不给老人家面子。” 唐湘怜的嘴角弯了弯,好像不可置否。 “你是挺会做人的。”王淑琴叹的时候,扫眼厨房门口的宋随意,“年纪太小,什么都不懂,还是很大问题的。” 宋随意僵硬地立在那里,进退都不是。几个人全把她当空气看。婆婆对她的意见早是大过天。她只要踏进厨房一脚,杜母喊了起来:“哎,你进来做什么?回去回去!你这尊佛像,回去坐着,我厨房里头还供不起。” 这话说得他弟弟都回头看着她,眼里好像有几分诧异。 宋随意咬了咬牙:“我去帮忙搬凳子。” “不用了!”杜母冲着她瞪了下。 “妈。”杜亿封突然开口,“她想做什么就让她做点什么。” “你知道她是谁吗?”杜母看着小儿子,两只眼瞪着。 “不是我二哥的媳妇吗?看起来年纪挺小的,比我还小吧。真有点出乎我意料之外。想我那仙人哥哥一直没有结婚,原来是喜欢年纪小的。”杜亿封说完这话,好像怕了谁似的,往门口瞧一下的样子,“我二哥在吧?” “他听到了又怎样?人他自己挑的。年纪是这么小。他自己觉得脸挂的住就行。”杜母一点都不打算给二儿子面子。 “妈。”杜亿封笑笑,“二哥是著名的医学教授,你这样说,二哥在社会上怎么混。” “他觉得自己能混。他认为自己就是位高一等,仙人嘛,其他人怎么说他都看不上眼。”杜母说到激情的地方,拿菜刀往案板上一拍。 杜亿封看着都怕,赶紧帮她把菜刀放一边去,一边是向宋随意使了个眼神。 宋随意不知道怎么说,感觉他这个弟弟有些奇怪。走到杜亿封示意的阳台那边,确实有几张椅子叠放在那里。她一张一张地从阳台搬进来。 再说,厨房几个人吵闹的时候,杜母气急的时候,杜玉清都不在,要是在,早不是这样的状况了。杜博芮带了二弟以及宋二叔是去了杜父的书房。 杜父见到了宋二叔,客气地邀请其坐下。 两方家长见了面,各自都有些感慨的样子。 宋二叔说:“我女儿,自小没有了妈,我经常出差在外,很多东西没有好好教她。如今她嫁了人,我只生怕有些礼数管教不到位,先给你们赔个不是。” 杜父一听对方这个谦虚的口气,连忙摆手:“没事没事。小两口,年轻人他们自组家庭,过日子,要他们两个过的舒服,我们这些做家长的,心里头就放心了。其它的,无所谓。” 宋二叔只见这亲家知书达礼的,家里都挂了画的字的,心里自觉谦卑,点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不是。 杜父生性大方,倒是觉得这宋二叔是个老实人,品行不差。叫了儿子把上好的龙井拿来,和宋二叔磕起了茶。 两盏茶过后,杜父肚子有些空,问儿子:“去看看你们妈,把菜准备好了没有?客人到这里都快半个钟头了。” 杜博芮马上走了出去看。 杜玉清坐在旁边,陪着父亲和老丈人,给他们两个长辈继续冲茶。 宋二叔看着女婿修修长长的手指,比女人家还秀气,不由觉得有些吃惊。 “玉清他是在医院里当医生。”杜父给宋二叔介绍起儿子说。 宋二叔点点头:“我知道。听说很有名气。” “有名气说不上。当医生,最重要的是医德和技术。玉清这两方面还行。”说到这里,杜父突然想起,“随意呢?” “她可能在客厅里坐着。”杜玉清说,是刚好看到她那时候好像是走到厕所去了。 宋二叔讲:“她怎么可以在客厅坐呢,她该去帮她婆婆忙。” 一句话下来,让杜父和杜玉清都感到了意外。 杜父问起当医生的儿子了:“她可以去干重活了吗?我记得你在电话里说过。” “是还不能。”杜玉清皱了下眉头,“是我不对,可能没有和她爸爸说清楚。” 宋二叔却不以为然:“她养伤都养了多久了。我女儿没有那么矜贵的。不是什么小姐出身。你们放心,她好的快。” 杜家两个男人再次诧异地看着宋二叔。 说宋二叔不疼自己女儿吧,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但是,终究是家境不同,出身背景不同,生活阅历不同。宋二叔只知道,自己周遭都是,如果当人家儿媳妇,整天金贵的,这儿身体不行,那儿身体不好,肯定会被男人家嫌弃的。所以,怎么都得说自己女儿壮到像头牛。 对于有文化有知识有涵养的杜父和杜玉清来说,受伤了,那肯定要把伤彻底养好了再说,怎么会顾及到其它后续。 “我出去看看吧。”杜玉清放不下心来,拿起拐杖道。 杜父点了头。 宋二叔还想说不用,对到女婿那张好像不怎么高兴的脸色后,只好打住嘴,对着杜父说:“对不起,他都这样了,我女儿还让他担心。” 杜父说:“别看他好像行动不便,他自己当医生的,实际上照顾其他人更多。我们家里很多人都被他照顾过。再说,夫妻双方本就该相扶的。” 杜玉清走出书房的门,一眼对过去,刚好看到了宋随意左右手各拿着一把椅子从哪儿搬到了餐厅,他的脸刷的一黑。 杜博芮在他前面早拦着宋随意了:“你赶紧放下,去坐着,随意!” “杜大哥,没事,我好的了,都出院好久了。”宋随意笑着拿手擦了下额头的汗,只觉得这段日子被自己老公养尊处优地宠惯了,搞到她体力下降。要是以前,她拎四把椅子都没有问题。 只看她这话说完以后,对面哪儿刮来一阵寒风。 ☆、你们不如不要一早生我! 宋随意立马装做什么都没有看见,把两把椅子放下来后,一把一把,慢慢的挪到了餐桌旁边。 其余的人,其实都在感受到那股非同寻常的冷气后,全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唐湘怜到底嫁到杜家已久,但是分明也从来没有感受过老公的二弟如此寒气,一下子有些怔。 王淑琴脸上堆着笑,眉头却皱到死紧,两只眼眯着看着宋随意。 “随意,去坐。”杜博芮拉了下宋随意,语气有些焦急,焦虑。他这个二弟,平日里斯文的,温柔的,让人误以为没有脾气的,但是,实际上发起火来是很可怕的,恐怕家里没有一个人能抵得住。 被杜博芮拉了两把,宋随意不情不愿地停住脚,但是,不愿意动。 杜母这时候从厨房走了出来,好像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怎么了?” “随意去搬椅子。好像不能搬椅子吧。”王淑琴接上姐姐这话。 杜母立马叫了起来,很是惊讶:“谁叫她去搬椅子的?!我绝对不敢叫她去干这样的活,不是让她到客厅里坐着吗?” 王淑琴点头:“谁敢叫她去搬椅子,对不对?” 唐湘怜更是把头点。 杜艺雯跑了过来,抓住妈妈的手:“妈,二叔生气了吗?”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第68节 他很生气。 宋随意低着的脑袋像鸵鸟,眉头紧巴巴的。 只听他的声音突然开口,当着众人的面对着她:“你过来。” 有些人眯了下眼,有些人吃惊,有些人焦急。 “玉清。”杜博芮给弟弟使眼色,现在是什么场合,要说什么话回你们小两口家里再说。 可杜仙人从来没有这种顾忌,不顾大哥的眼色,道:“你过来,放心,我不骂你,和你说两句。” 听到杜玉清说不骂老婆,有人挑起眉头,有人不太高兴,有人愣了愣,好像完全捉不到头脑。 杜亿封这时候也走出厨房了,说:“我告诉她椅子在哪里的。” 杜母登时吃惊,回头瞪了好几眼小儿子:你这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吗? 面对众人尤其是杜玉清的质疑,杜亿封只是挑着帅气的眉头说:“因为她看起来很尴尬,好像不找点事做不行。我想来想去,她想做点事就给她点事做吧。二哥,你是不是太忽略她的感受了?” 杜母用力扯了下小儿子的衣服,把小儿子往厨房里推。 要说她尴尬,是谁惹出来的呢?他需要陪她爸,把她单独放会儿,本来就该由他家里其他人好好照看她,领着她融入他这个大家庭,但是没有,相反,处处有人给她难堪。 娶了她,是想让她离开宋家那个糟糕的环境,结果,他家里比宋家好不了多少是吗? 杜玉清别过脸,他拄着拐杖走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显得特别刺耳,令所有人的心头不由砰砰砰强烈地撞击。 “二哥还生气吗?”被杜母推进厨房的杜亿封叫道,“我说错话了吗?如果我说错了,我道歉。” “你没有说错话!”杜母吼了一声,为自己心爱的小儿子气急。 “妈——” “你能说错什么话?只有人做错了事把脏水往其他人身上泼。真是太不像话了!娶个女人回家是家和万事兴的,不是让你们兄弟俩吵架的!”杜母急吼吼的声音,都传进了书房里。 杜父眉头死紧。 宋二叔脸上一片慌乱:怎么听,好像亲家母生气了?在对谁发的脾气? “妈,你少两句,都没有人说什么!”杜博芮拦在自己母亲面前,劝着杜母不要再说话了。 但这是不可能的,一旦打开话匣子的杜母从来都是关不住嘴巴的,好像开了水龙头一样,怎么,家里三个孩子都是她生的,她功劳最大,谁敢说她不是谁其实就是不孝。 “谁说没有说什么了?他不是生气吗?想对他弟弟发脾气吗?不想他弟弟在外面多少年了,好不容易回家来,刚享受点福气。是谁做错的事,她自己倒好,躲一边去了,不敢出来自己承认!” 宋二叔总算听明白了怎么回事,慌慌张张从书房里走出来,对着女儿说:“随意,你过来。”接着,对着亲家母杜母说:“这事是我错,我给你赔不是,亲家,我让她去给你帮忙的。” 哪里知道杜母听了对方道歉的话后,不仅没有感到舒心,还更忿气,不依不挠地骂了起来:“哦,她是你女儿,她做错了事,还得你这个长辈担着?她是你女儿你当然护着她了。是说我们家对她不好了是不是?” 宋二叔愣了愣,百思不得其解了:“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没有这个意思,我看你分明就是这个意思!你到我们家来,不就是为了她出气的吗?!”说起来,杜母原先并不知道宋二叔要来,更不知道是自己老公请的宋二叔来。 结果这可想而知了,杜父随后走出了书房,闷着一张脸,对儿子说:“亿封,陪你妈下楼去,到楼下去散散心。” 杜亿封马上应好。 可杜母不让,拦住小儿子,冲着杜父和其他人叫起来:“我们两个为什么要下楼去?我们两个做错了什么事吗?明明都不是我们两个做错的事,为什么要我们两个离开家?” “你够了没有!”杜父忍无可忍,拍了桌子,“我什么时候让你们离开家了,让你去散心你都不高兴!你讲理不讲理!” 杜母愣了下,两腿一软,坐在了椅子上。 王淑琴赶紧走过来扶着姐姐,不满地对杜父说:“你嚷你老婆做什么?她又没有做错事。一开始做错事的从来不是她。” “就是!”杜母听着妹妹安慰的话,一股脑儿自觉委屈至极,哭了起来,“我这个倒霉的,怀胎十月才把他生下来,含辛茹苦,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大,他倒好了,有了女人忘了妈,忘的一干二净,带着全家人反我就是了。” “妈!”杜博芮都听不下去了,“谁反你了?” “不是吗?一个又一个吼我!” 谁吼的谁呢,现场每个人都这么想。什么叫做恶人先告状,可以说在杜母身上展现到淋漓尽致。宋随意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陈思颖那人能入了杜母的眼,因为分明这两人同一类人,动不动就吼,动不动就说自己委屈极了。对了,她堂姐宋婷婷也是这一类。 杜母接着吼,拉着自己妹妹,指着家里已经不听她话的杜仙人:“你们不问问他?他上次怎么说的?说想把自己的姨妈大义灭亲?他这不是宠妾灭国吗!” 一群人目瞪口呆的。 宋二叔硬是没有听明白杜母后面那句话啥意思?宠妾灭国?他女儿明明是妻,怎么变成妾了? 在杜母眼里,宋随意就是个妾,因为都没有经过她同意嫁的她儿子,不是长辈承认的儿媳妇怎么能叫做妻,在古代就是不叫做妻! 宋随意的心头阵阵心寒。难怪晴姐说,结婚哪里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永远,儿媳妇别想能讨得婆婆的好。 “阿姨。”宋随意走了出来,到了杜母面前,“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没有关系,但是,不要说他坏话,他终究是你儿子。” “呵!”杜母冲她冷笑,“你很会做人了,现在,很会做好人了是不是?像你们年轻人说的圣母玛利亚。” “我不是圣母玛利亚。”宋随意道,“我是一株小草,而阿姨您高贵上,不是牡丹,就是郁金香。” 杜母鼻孔里又哼了声。 王淑琴皱着眉头骂:“你少说两句行不行?不知道你婆婆在气头上吗?这时候应该怎么做你心里最清楚。你在这里添油加醋做什么!” “因为有些事情今天不说明白,永远不能说明白。我想说,阿姨你想拆开我和杜大哥是不可能的。我也知道,阿姨你私下准备给杜大哥另找老婆,不惜还找到方太太那儿。” “什么!” 杜家几个男人明显都不知道杜母这个小动作。连杜亿封都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母亲,哭笑不得的:“妈,二哥他都结婚了,你这是帮二哥找小三?我第一次听说妈给儿子找小三的。” 杜母恼羞成怒,拍着桌子起来对着宋随意的鼻头指:“我今天和你拼了我告诉你!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在家里当面污蔑你婆婆你安的什么心!” “我有目击证人的。”宋随意说,“那天,很多人在场。我妹妹宋思露也在。我有没有说错话污蔑人,阿姨心里最清楚的了。” 杜母于是捂住了心脏口,好像喘不过气来。 王淑琴用力给姐姐拍背,叫:“玉清,快来看看你妈怎样了!” 杜母貌似犯急病了,每个人不由都着急。杜家几个男人几乎都围了上去。杜博芮和杜亿封一句妈妈妈长短的,一人握着杜母的一只手。杜母却只觉得不够,那个人呢?那个人怎么不来? 杜父倒是一直站在了后面,看着自己老婆做戏,要是他是儿子杜玉清,都绝对不会过去。 宋二叔很紧张:“这这这,打电话叫医院的救护车!那个,随意,你快点打电话啊!” 宋随意很听父亲的话,开始拨打电话。 “打什么电话!”王淑琴一看急了,打断宋随意的手说。 宋随意道:“我爸说的没错,阿姨如果生病肯定要赶紧送医院去的。上回,我那堂姐就是阿姨这个状态,后来送到医院,哪怕医院检查了说没事,最后确诊说是癔症。” 噗! 杜亿封一口笑喷出了嘴:“你哪个堂姐?” “封儿!”杜博芮瞪着这个弟弟,本来以为这个弟弟到了国外经历了教训,回国来性子会稳重一些,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笑! 杜母和王淑琴两个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下不了台。 唐湘怜捂着嘴,别过脸。杜艺雯小朋友一脸惊呆相。 宋二叔再傻,这会儿也听明白怎么回事了,回头瞪起女儿:“这个,能和那个相比吗?” “爸,我没有说阿姨得的癔症啊,我是说,上医院看最保险。杜大哥哪怕在这里给阿姨看,肯定看不出个所以然,因为都没有医院的仪器检查准确。”宋随意头头是道地分析着。 杜父点了点头,指挥两个儿子:“送你们妈上医院去吧。这样,检查清楚怎么回事了,我们都能放心。” 杜博芮硬着头皮搭腔,不敢看杜父,也不敢看杜母:“哎。” 杜亿封笑不停嘴,捂住了肚子喊:“好疼,笑死我了!” 杜母起来,一个拳头打到小儿子身上:“我让你回国来笑的吗!” “闹够了没有?”杜父再次开嘴,“闹够了就吃饭了,全家人都饿死了。” 杜母黑着脸,悻悻然地站了起来。 王淑琴扶着她走去厨房,眉头一直紧皱。 杜父对宋二叔做个歉意的手势:“对不起,我内人脾气有些急躁,平常她倒不是这样的人。” “看得出来。”宋二叔笑笑摆手,“没事没事,看你这几个儿子一个个都这么出色,都知道亲家母是个很好很能干的女人。” 杜母哼哼,心里头怎么腹诽宋二叔不说。 宋随意静悄悄挪了脚步,是因为看到他早就在众人吵闹不休的时候,一个人走到阳台去了。 她的杜大哥,是个仙人,仙人,应该最烦这些吵嘴的人间琐事。 “杜大哥,开饭了。”宋随意的脑袋伸出阳台与客厅之间的玻璃门,冲着他的背影小声提醒。 杜玉清回过头,只看她那毛躁的短发贴着她那张刚刚长上点肉的小脸,不由的有一些皱眉头。 “杜大哥。”她眨眨眼,走到了阳台上,伸手去扶他。 他没有说话,那手一直抚摸她的脸,慢慢的,无比小心的,仿佛自己摸着是块玻璃。 宋随意咋弄起眼睫毛,这时候她也不该自己该怎么做。 忽然,他的手绕过她的后脑勺,把她的脑袋一带,按在了自己胸膛上。 宋随意一怔,察觉的时候,只听耳畔是他的心跳声,好大好响,每一声好像都要震进她的心口里去。 他轻轻地在她耳畔边开了嘴唇:“不准离开我,知道吗?” 她抬起头,两只眼里什么东西在流闪着。 感觉他好坏,凭什么叫她一个人不准离开他。 什么事,对他来说,都是不能动摇他的意志的,所以他只怕这个小丫头自己先承受不住想多了要走。因为别人的话,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用在意。他只在意她离开不离开他。 “以后,我们不会经常来这边,我向你保证。” 宋随意对于他这话点点头。 这些人,说可恶吧,不到论死罪的时候,他们也不可能一个个和这些人纠缠,眼不见为净最好。他们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开饭了,二叔,二婶!”杜艺雯喊。 他抓紧她的手。她扶着他,走回屋里。 一顿晚餐,终于在有惊无险的前戏中开饭了。有了前面的教训,杜母在之后的晚饭里一句话都没有开嘴。姐姐都不说话,王淑琴心里琢磨琢磨,也就没想着闹场了。 这两姐妹大概是平生第一次吃了这么郁闷的一餐。搞到她们想提前离场顾着面子都不可能。 杜父一晚上都在给宋二叔劝酒,可能心里有些歉意。 宋二叔谦卑,被杜父灌了不少酒,后来有了不少酒劲上来。 第69节 看着摇摇晃晃的父亲,宋随意有些紧张了起来:“爸,你是不是还有电话没有打?” 意思叫父亲少喝一点,又不能当着自己公公的面直说。 杜父听见就问:“亲家现在还在开工吗?晚上都开工?” “哦,工程队的,是有打电话催我过去,可我这没空,我妈病了,我得照顾我妈。”宋二叔说。 “孝子啊!”杜父夸赞,“老太太几个孩子?” “连我算一起,五个儿子呢!”宋二叔竖起五根指头,呵呵笑了起来,“但是,五个里头,我混的最差。” 杜父对于大家庭似有感慨:“我那家里,几兄弟几姐妹,那年头,叫做英雄妈妈,生的越多越光荣。” “是,和现在只能生两个孩子不同了。”说着,宋二叔突然望向自己女婿,“你打算让随意生几个?” 杜玉清愣的不是一点儿。 杜家其他人都笑而不语。 杜父笑眯眯的,当然是越多越好了。谁家不是喜欢子孙满堂的? 宋随意低着脑袋想去死,想怎么是自己爸说出的这话,要羞死她了! “没事,不好回答,你慢慢想。”宋二叔拍拍自己女婿的肩头,“但是,以我过来人的经历,随意她一个人,没有兄弟姐妹的话,太孤单了。你看她妈不在,我不在,她只剩下一个人。” 杜玉清若有所思的:“其实我有想过,当初就想过,最少要两个的。” “怎么,你可以不止要两个吗?” “他特殊一些,想要几个孩子都可以。”杜父偷偷给亲家透露这个秘密。 宋随意不知道这些,被他这话突然吓了一跳,怎么,他要让她生很多孩子当英雄妈妈吗? 桌子上,另外一些女人听了,各有各的想法。唐湘怜表情淡淡的,似乎生一个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杜母和王淑琴暗中不是很乐意。 杜艺雯却突然摔了筷子:“如果我爸妈要弟弟或妹妹,你们不如一早不要生我!” ☆、谁喜欢谁 桌上所有人大吃一惊。 杜艺雯一张小脸红得像包公,小嘴巴弩张,那双小眼睛像是要杀了谁似的。 “雯雯。”王淑琴喊了一句。 “我就知道,他们两个没有好心没有好意,知道我喜欢二叔,占着二叔,现在来我们家,开始玩我了是不是?”杜艺雯怒气冲冲冲着宋二叔用小嘴巴咆哮着。 宋二叔傻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他这是怎么说错的话,怎么惹到这个小祖宗的? 其余杜家人面面相觑。杜博芮不会儿皱了眉头,女儿有这样的想法,如果不是平常在家里人听哪个大人整天唠叨,有这个可能吗? 在整个餐桌成僵局的时候,王淑琴笑了起来,仿佛个和事佬似的,走到杜艺雯旁边,掐掐小家伙的脸蛋:“你妈妈要生弟弟或妹妹,怎么不是好事了?你一个人不是挺孤单的吗?” “我不要!我情愿孤单,我愿意做冰雪女王!” 现在的孩子,是什么想法大人都搞不明白的。 做孩子妈的唐湘怜开口,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安抚现在正在情绪上的女儿,说:“雯雯,妈妈没有想过给你生弟弟或是妹妹的。你听谁说要有弟弟妹妹了?” 哪里知道她这话一开口,引来了杜父和杜母的一眼瞟了过去:怎么,你不生? 你是长房媳妇,以前说是国家政策只能生一个不准,但是,现在都开放二胎了,你怎么能不生不给杜家传承香火呢?这是做儿媳妇最大的不孝。 不止杜父杜母有了意见,杜艺雯明显也不买母亲的帐目,小嘴始终嘟着仿佛衔了个火药桶,蹦一下,跳下自己吃饭的椅子,以警告的眼神扫向桌子上所有大人:“爸爸妈妈如果想生,我只好去死。” 啊! 几乎所有大人瞠目结舌。小公主扑通扑通跑进房间里摔上门,那个脾气,比杜母还要更大。 杜亿封笑着,拿起筷子:“吃饭吧。” “你吃的下饭?”杜母拍了下小儿子的手,努力使着眼色。 宋随意看着都想:这个杜家三少怎么看怎么个怪,行为举止好像都不循规蹈矩的,要说这人始终会听杜母的话,又不像。这怎么回事? “妈,你难道想让大哥大嫂再生二胎吗?”众人本想杜亿封应该来一句安慰他人的话,没有想到他突然蹦出这样一句看来不着边际的。 杜母想都不用想:“二胎政策都放开了,能不生吗?” 王淑琴点头:“那就是了,小孩子不懂事,肯定是不知道听谁说的胡话,以为爸妈有了第二个不疼第一个了,这都是胡扯。解释清楚了,就没事了。别担心,姐,姐夫,还有博芮和你媳妇。你们搞不定的话,我找个儿童心理专家过来,肯定能搞定。” 其他人听了这话作何表情先不说,那杜亿封先好像今天吃了笑药一样,对着杜母和姨妈王淑琴这话笑个不停,边笑边快边流出眼泪来了,仿佛这两姐妹是逗比。 杜博芮的脸沉到像顶了个大黑锅。 杜玉清的眼睛眯着,眸子里的流光仿佛早预料到了什么似的。 宋随意心头不由砰砰两下,看了她的杜大哥一直都是没有反应,仿佛是与世隔绝的仙人。对面坐着的杜博芮的媳妇唐湘怜,却是像刚开始她见着的那样,露出一张好像面具一样的脸,漠然漠然的,什么表情都没有。 杜父不是个傻子,很快意识到这其中发生了什么问题了。他放下了杯子,道:“吃饱了就切水果吧。” 桌上所有人回头看他。 唐湘怜第一个站了起来:“我去切水果。” 真是典范的中国好媳妇,公公说什么她马上去做什么。 杜父的脸色不仅没有因此好转,是望着这个大儿媳妇的目光益发的尖锐,好像带了针一样。 唐湘怜好像对公公的脸色看都没有看见,转身就走去厨房。 不,她是看见了。宋随意心里想,百分之百确定,但是,这位杜家大嫂情愿当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这样说,唐湘怜真的是不打算再给杜家生孩子了。 在唐湘怜走去厨房找水果的时候,杜父对着二儿子开口了:“你不然找个妇科医生给她瞧瞧?” 杜玉清回答父亲:“这个要看大嫂自己的意愿。” 杜母反应了过来:“对,她年纪都有了,应该对于二胎有些顾虑,不过没有关系,不是说现在科技都很发达吗?想生的话,怎么都能有的。” 他这对父母是装傻呢?还是说,什么都不知道都没有看见。不,或许以前不知道,现在也该察觉到些什么了。杜玉清的眼角瞟向自己的大哥:这个问题,你必须自己和爸妈说清楚。 杜博芮能说得出口吗?能说自己和老婆不在一张床上睡已经快六七年了吗?自从生完女儿杜艺雯以后,他们夫妻基本没有性生活。要说性生活,实际上,结婚后,也不过几次。 唐湘怜始终对这方面兴致缺缺,为他生一个女儿,已经是她的极限似的,不允许他对她再有更多的要求了。 没错,她看来是个很好的媳妇,孝敬她爸妈,很好地教育他们的女儿,在家里,把家务等事情办理得井井有条,在外也从来没有丢过他和杜家的脸。 可是,他从来没有感觉到她喜欢他爱他,两人之间除了必要出席公众场合的搭配以外,其它交流,几乎无。比假夫妻还像假夫妻。 这是他妈给他介绍的对象,他曾经觉得不会有任何问题,自己娶的绝对是个贤妻良母。是贤妻良母,却不是每天晚上可以和他共度欢愉的女人。这样的女人,能叫妻子吗? 他妈是给他找了个好老婆,还是为了给自己单纯找个听话的好儿媳呢? 杜博芮不知道了,完全茫然了。只是,在弟弟和弟媳宋随意身上,隐隐约约能感受到了什么才叫做夫妻的感觉。 “你说句话啊!”杜母对着自己大儿子突然喊道,明显表情有些急。这个儿媳妇是她找来的,一直都是她引以为傲的,可以打败宋随意的。现在怎么回事了?哪儿掉链子了?香火的事是最大的事。 无后为大!唐湘怜其它方面做的再好,但是,如果在这一项掉了链子,等于是前功尽弃,好个鬼! 她杜母的脸又要被抽了。 杜母急得不行。王淑琴同样替姐姐急,要说当初找唐湘怜来当杜家儿媳妇,她有份儿参与在里面的。可不能因此被追究了做媒人的责任。 “博芮!”王淑琴拍打起自己的手,“你去告诉她,你男子汉大丈夫,她不能不听你的。她年纪都有了,要第二个不容易的,赶紧准备准备。不能拖。” 在所有人步步相逼的情形下,杜博芮还是开不了这个口。 杜亿封道:“妈,姨妈,你们问大哥有什么用?大哥什么时候能让大嫂听他的话了?” 杜母瞪起了小儿子:“你胡说什么!你大嫂从来就是个听话的,不像某人。” 宋随意扁下嘴:知道杜母说的某人指的是她宋随意。算了,当耳边风。 “听话?”杜亿封继续笑,“我看大嫂还不如像二嫂那样,只畏惧二哥和听二哥的话,这样,最少保证在床上有功,早早给杜家生孩子。” 餐桌上一群人呆了下。 杜父猛地拍了下桌子,指住小儿子:“本以为你到了国外去,能学的比较有礼数,能修身养性把自己性子改改。结果,你这是变本加厉了是不是?” “爸,问题是,我说的话有错吗?”杜亿封显出一张无辜的脸。 宋随意都想:这回是自己公公敌不住老脸了,才发的脾气。要说真话,这个杜家三少说的句句还是真话。 是谁都看得出来,杜博芮和唐湘怜早没有夫妻之实了。 对于夫妻晚上做的那房事儿,老实说吧,她宋随意也不太懂,毕竟自己没有妈,宋二叔则肯定不会教她,都是婚后她的杜大哥一步步教的她。女人对这种事儿,真的一开始挺抗拒的。要不是她杜大哥每天晚上变着法子把她拐床上去,她都不肯干。这个基础还在她是特么的喜欢她的杜大哥。 要是一个女人,对于自己老公没有什么感情,做这种房事,恐怕对这个女人来说,只剩下恐怖的回忆吧。 房间里,杜艺雯小朋友隔着门板听见了什么,喊了起来:“爷爷奶奶如果让我爸爸妈妈生,我这就当着爷爷奶奶的面去死!” “雯雯,你这说的什么话!”王淑琴替姐姐再次喊。 “老姨妈你也坏。我会这么想,都是听你说的。” 王淑琴的脸刷的一红:“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这些话了!” “我那天明明听你说的,你在电话里和其他人说,说我妈妈生不了,可能要做人工受精。” 杜母诧异地看着自己妹妹,什么,自己妹妹背着她到外面说她家里的事吗? 王淑琴回头对着杜家人连连摆手:“你们不要听这个小东西胡说八道。她肯定是到了学校听哪个同学说的。现在的学生,哪个不是嘴皮子多。” “不是,我就是听你说的!”杜艺雯现在不把人拉下水,自己都下不了台。 这个小妮子几乎得了某些人的真传了。 杜父黑了脸,对王淑琴道:“你先回去吧。” 这是遭赶了?王淑琴的脸色白了又白。 杜母忙起身要为妹妹说话。 王淑琴倒也机灵,知道进退,一把拉住姐姐的手:“时间晚了,姐夫也是怕我回去不安全。我这打个车先回去。你等会儿,让他们帮你收拾收拾厨房。” 杜母揪着颗心,感觉今晚上怎么全都不顺了,不风调雨顺了。 全都是因为,因为宋随意这对父女。你说宋二叔哪壶不提提哪壶,是想炫耀自己女儿很能生吗?非要问要他们杜家生几个。结果给惹出了这么个事儿来,又是直接抽了她杜母的脸。 看着妹妹走,杜母火气一来,起身走回自己的房间,完全不打算给宋二叔面子了。 宋二叔早觉得自己好像酒很多了,误事了,转头对杜父说:“时候不早了,我就不继续打扰你们各位了。” 第70节 杜父见状,家丑毕露,都不好挽留宋二叔,要不然,彼此都得尴尬下去。 杜玉清起身,送岳丈到楼下。宋二叔见他腿脚不方便,本是不让。杜玉清说:“都是电梯,不用爬。”宋二叔这才作罢。 看着自己父亲和老公一块下楼去了,宋随意想想,不去凑这个热闹了。男人的世界,有时候她真不太懂。 大嫂在厨房一直马不停蹄地切水果,杜母在自己的房间发癫。大哥杜博芮尾随杜父去了书房。余下她和三叔杜亿封,两个人收拾起了餐桌。 在家里,没有妈妈,宋随意做家务还行。拾掇起东西也挺快的。 吧啦吧啦叠起了一堆碗筷,捧着要进厨房的时候,前面突然拦了个人。 杜亿封冲她脸上瞧仔细的样子。宋随意退了一步,想绕过他。 他的手臂长,把她再次拦住。 宋随意皱了眉头,低声说:“麻烦你让开一下。” “和我二哥过的好吗?” 宋随意转过脸,她好像有些明白这个杜家三少哪儿奇怪了。对了,这个杜家三少,好像哪儿不点把火儿不惹乱就奇怪了。 “我二哥床上功夫很好吗?别看他残了条腿,可是多少女人倒追,说明这方面魅力有多足。” “你什么意思?”宋随意的声音里发出浓厚的警告的意味。 “说明他之前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不然怎么能让你觉得舒服和好呢?男人和女人一样,在这方面需要积累经验和技巧的。”杜亿封慵懒的嗓音说着。 宋随意冷笑:“你这是觉得你自己比不上你二哥,只能在背后说他坏话?” “不,我只是想,他这个仙人要装到什么什么时候?明明都不是什么仙人。他都脚踏几条船了?” “没有,他和我是第一次。”宋随意咬着牙。 “第一次?第一次就让你舒服了吗?”杜亿封死活不信地哈哈笑着。 宋随意不管他,见他拦着,干脆一脚踩到他鞋子上。杜亿封吃痛,吃惊地看了她一下。趁机宋随意绕过了他,走向厨房。 到门口的时候,宋随意顿了下脚,对他说:“你二哥,一直记得你喜欢吃荔枝,你记得他喜欢吃什么吗?” 宋随意回过头,见杜亿封低头转过脸像是没有了话要说。对于这个到处点火的杜家老三来说,能没有声音不是个简单的事儿。 书房里 杜父显得有些急躁,在室内不断地来回走:“你怎么说,你说清楚怎么回事?” 照杜父来看,大儿子大儿媳一直是他人眼里的模仿夫妻,出事简直不敢想象也让人无法置信。 杜博芮眼看是瞒不住了,抬起头对准杜父的眼睛:“爸,我们可能会离婚。” “你说什么?”杜父停住步子,掉头看着大儿子。 怎么会到了离婚的地步,不就小两口吵架了吗? 杜博芮嘴角的苦笑,不知道是堆积了多少年了:“我本也以为,听妈的话,没有错,找个听话的好儿媳。但是,这个女人,面对我,和面对外人的时候,截然不同。我天天晚上度日如年,爸。” “女人,不就应该哄哄吗?你多哄哄!” “爸,从一开始就是个错。我努力过了,很努力过了,给她送数不清的东西,带她去玩。可她什么都不要,她生了雯雯以后,更是连碰都不让我碰一下。我也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只知道,再这样下去,不是我疯了,就是她疯了。或是两个人一块儿疯!” 杜父震惊的眼神,在于儿子那双积累了不少痛苦的眼睛此时此刻呈现在他眼前,如此触目惊心。 这是造了什么孽! 走进厨房的宋随意,看见了大嫂唐湘怜在切水果。唐湘怜拿着的水果刀,在一块瓜果上磨来磨去。宋随意在她的背影上扫过一眼,一声不吭,走到洗碗池那里。虽然,以她看花识人的本事,早就觉得这个大嫂戴着那个雏菊有问题。雏菊,不是怀念死人带的吗? 没听说过唐湘怜家里近期死了什么人。老公,女儿都好好的。有什么需要让唐湘怜一直戴着雏菊? 要是,唐湘怜心里真的存了个人,不惜在夫家人面前都明目张胆地戴雏菊,可想而知杜博芮的内心该有多煎熬了。 “你——” 宋随意一愣。这声音来自背后唐湘怜的声音。 唐湘怜看着她,目光幽冷:“不要以为你自己真了不起!” 宋随意当作没有听见。 只听背后啪的声响,唐湘怜按下水果刀子走了出去。 这女人,总算是忍无可忍了吧。 宋随意皱皱眉头。 杜玉清走回来的时候,刚好与出门的唐湘怜擦身而过,他眉宇一提,快步走进屋里,找到自己家的小媳妇。 “杜大哥。”感觉到他回来,宋随意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气。 杜玉清卷起袖管,陪着她一块洗碗。 听到动静的杜母拉开门一角,看到厨房里那对互相挨着的人儿,牙齿都快咬断了。 ☆、他的腿 “你爸说——” 两个人从公公婆婆家里走回去的时候,他突然开了口,提起她爸爸宋二叔。 宋随意抓着他的手,抬头:“我爸说什么了吗?” 回头看她一下,在月光下的清眸清光荡漾,洋溢着清美之外,仿佛月亮的另一面,朦朦胧胧的。 “没有什么。” 他不说了?为什么?宋随意不解的,揪着他:“为什么不说了?没有关系的。我这人又不是受不了打击。多难听的话我都听过。” 杜玉清不由一笑:“你爸能说你坏话吗?” 宋随意咳咳:“或许呢。你看,他这不说我嫁了人以后好吃懒做,什么家务活都不会做了。” “这个问题,我和他说了,解释了。”杜玉清道。 只听他口气一下子变的严肃了起来,宋随意的心头砰砰,砰砰,没有忘记,在公公婆婆家里,他本来就想找她私下教育的了。 在等着他开口训人的时候,却迟迟没有等到。宋随意正觉得奇怪。 回到家,准备洗澡。 他突然说:“我和你一起进去。” 宋随意愣的不是一丁点:“杜大哥,你说什么?你要和我一起进浴室吗?” “嗯。我看着你洗。” 宋随意的脸不止红,是白了,白得如白墙。他怎么要看她洗澡? “你的身体,早在开刀的时候,我都看光光了。”害羞个什么劲儿,这丫头。他忍不住的,把手指尖在她的鼻头上捏了下。 宋随意想说:不是这样的。问题是,她洗澡都从来没有给人看过,除了很小的时候,自己还没有什么记忆,被老人家帮着洗澡以外。 “杜大哥为什么要看着我洗澡?”宋随意青着脸,怎么听他这个口气,好像还要看完她全程洗澡。 “因为你洗不干净。” 宋随意脚下一软,差点儿整个人瘫了下去。 她有没有听错!他嫌弃她洗不干净。 老公嫌弃她这个做老婆的洗不干净,虽然老公是个医生有洁癖,但是,是不是也太损人了!说话太损了,都不顾及到她的自尊心。 “我洗不干净,你每天晚上为什么抱我?”宋随意撅了嘴角说,气闷了,快岔气了。 我脏,特么的脏,你每天晚上使劲儿搂我摸我干嘛?今晚就分床睡!让你眼不见为净。 杜玉清只是扶着小丫头的肩头:“我说的是,你背后没有洗干净,都长了整片的痱子,比你住院的时候还严重。” “如果这样,要怎么办?”宋随意回头瞪着眼,他究竟什么意思来着。 “我看看,如果你洗不到,我帮你刷刷背。” 一下子文风骤转,她老公从嫌弃她脏,到变成温柔到帮她刷背,可以变成世界顶级好老公了。 宋随意的心头还是觉得有点儿别扭:“我自己洗,可以的了,我拿毛巾,斜着拉。” “但是,没有办法擦到全部是不是?给你刷完,再给你上点痱子水。” 说着,他推着她进了浴室。 时间很晚了,没有时间踌躇。两个人进了浴室。 宋随意背对着他把上面衣服解开,一边解扣子,这个小脸羞答答的,虽然早被他看光了。 他在拿刷子,放在热水盆里洗了洗,拿了瓶沐浴露挤了点泡沫放刷子上,回头,看她衣服都没有脱下来,伸手于是帮她扒下衣领,边说:“把裤子也脱了。” “啊,为什么?” “你刷上面有水,下面不湿吗?” “这样的话,杜大哥你身上的衣服不也得全湿。” “对,等会儿我也得脱了。” 宋随意说不出话来了,怎么越想越觉得他这话儿哪儿不对劲。 结果证明她就是一只小白兔,完全都忘记了自己今晚惹过杜家长生气。杜家长这是变着法子再次把她成功拐上床后,慢慢教育起来了。 当晚,那个折腾劲儿不用说了。什么给她刷背弄痱子,实际上是把她折腾到全身冒汗,她毛燥燥的短发都全湿了,躺在枕头上动也动不了。明明开的空调挺大风的。 “不是力气挺大的吗?很有力气吗?搬了几张椅子?”他咬在她耳畔,温声细语地说。 “我,我只搬了几张。”被折腾到早已全身无力的她,欲哭无泪地说。 只想,奇怪了,他不是腿残疾了吗?他怎么把她从卫生间抱到床上来的? 说到这个事儿,后来她从某人口里听说了,说是那晚上她受伤的时候,他发现她,把她从方永澳的车子里抱出来,是扔了拐杖,完全不用,和正常人一样跑呢。 这事儿让她惊吓不小。毕竟,要是他的腿真没有什么毛病,装的?看起来又不太可能。没有人会故意装着自己残废吧,而且乐此不彼多少年了。她是亲眼见着他没有拐杖都很难站稳的。 但是,如果,他的腿有机会转机的话,她是愿意用一切换来他的腿变好的,变健康了,变成正常人一样的。 实际上,真如此吗? 被他折腾一晚的结果,两人睡到了日上三竿。据说他现在也懒了,自从要照顾她这个受伤的老婆以后,每天去医院的时间都不像以前的积极,根本不准时上班了。 第71节 当然,他的身份,令他根本不用受到这些日常规矩的束缚。 反正,这事儿看起来总有些奇怪。 身体很疲倦,她比他起的迟,到了早上快十点钟,爬起来到了餐桌旁,趴在桌子上她老半天都抬不起眼皮。好累,被他带的好累。如果她是一条狗,绝对也是一条训练犬了,天天训练的。 他把牛奶给她温热好了,拿着电话在打。好像是杜博芮打来的,叫他过去商量什么事。 想到昨晚上杜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本来焦点在她身上,后来变成是杜博芮夫妇了。宋随意拿起牛奶杯喝着,默默然的,他家里的家事,她觉得不太好插嘴。虽然她年纪不大,阅历没有他多,但是,沉默有时候总是对的吧。 “那好吧,大哥,我过去你那里一趟。”他答应了杜博芮,回头对她说,“我出去一下,如果中午没有回来,你自己下面条。” “你去吧。”宋随意点点头,好像是只再乖巧不过的小猫儿,“杜大哥,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好自己的。” 也许那边杜博芮有些急,杜玉清听了她这话没有太大反应,答了声好,匆匆忙忙出家门去了。 杜家长不在家管她了。天知道,自从她出院回家后,天天被他盯着,吃饭,养伤,运动,感觉自己都成一个废人了,被他宠坏了的废人了。刚好今天他不在家,她说什么都得出门会会朋友。 结婚后,各人应该保持自己的朋友圈和私生活。希望杜家长不会说她又隔代了。 很显然,某人已经忘了昨晚刚有过的教训。 本想去花店,但是,柳晴今天据说是陪着女儿佳佳到学校参加什么亲子活动。要到午饭后,可能才能见上面。宋随意琢磨着,去找妹妹宋思露了。 宋思露肯定是在医院上班。刚好,她想去探望宋奶奶。做孙女的,哪怕自己是有伤在养,但总是以这个借口不去看望老人,明显是错的离谱的。 宋随意出门以后,是想打出租车到医院,拿起自己的钱包掂量之后发觉,自己穷得响叮当。其实她有用了多少钱吗?好像也不多。毕竟连手机,都是她的杜大哥给她买的。平常在家里吃饭养伤的,那个住院费用,都是他出的,一样都不需要她出银子。 只能说,她到底是个学生呀,还没有真正赚到钱。唯一那次好像赚到钱的机会,拿了钱就蹦跶了,出车祸了。 倒霉透顶。 结婚了,当然不能再向自己爸爸要钱了。拿着钱包这么点钱,宋随意苦着眉头,改坐地铁。地铁人挤,加上她近来因某人的关系养尊处优过度,她下地铁的时候,两腿发酸发软,直冒虚汗。 在哪个地方找凳子缓了一阵,她才能继续往前走。 来到医院的时候,先去看宋奶奶。打电话给宋二叔,刚好,宋二叔告诉她宋奶奶病房在哪,却没有告诉她他出去了给宋奶奶买粥喝,现在病房里守着宋奶奶的人不是他。 宋随意直达病房,看见了四婶。 几个长嫂以及五婶,都是能脱身就脱身,不会想来这里服侍一个瘫痪的老人家。说是这宋家老四媳妇比较傻,最后轮到了她自己。那肯定也不是。 宋随意只记得听五婶说过,四婶的孩子好像读书不错,是念书的好苗子,所以四婶才不遗余力地巴着宋奶奶,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解决孩子用户口来念上重点学校的问题。 四婶看见宋随意,也是吃了一小惊,后来想起了什么,点了下头:“你爸刚出去了,随意。” 宋随意进来,发现自己两手空空的,毕竟自己那钱包,连出租车都消费不起了,想给老人家买点什么营养品都没有钱。 四婶看着她手里什么都没有,嘴角弯了弯,似笑非笑,道:“坐吧,有凳子。” 宋随意走过去,看到了病床上的老人。宋奶奶看起来还不错,身体没有瘦没有胖的,就是在睡,打鼾。 听说中风的病人都是这样,只要不是太厉害,外貌体形上不会有什么改变。 “奶奶睡觉吗?”宋随意问。 “还好。”四婶说,“她经常睡的,反正我来看她的时候,她经常睡。问医生,医生说,她这个脑细胞还在挣扎中,需要睡觉的时候多。” 宋奶奶的脑细胞在挣扎?医生这个话,也够玄乎的。 宋随意听着感觉有点儿乐。 坐下来后,宋随意在自己带来的书包里掏了掏,本来,有钱的礼物没有买,她花费不起,但是,论到自己的老本行,她肯定不会输给别人,至少也会给人带来一丝惊喜。 “四婶,这个是种子,有空的矿泉水瓶吗?”宋随意说。 四婶吃惊地看了她一下,倒是给她找了起来。有人来看宋奶奶,肯定有带饮料自己喝的,喝空了,如果没有被清洁工收回去,那是有的。问题是医院里干净,不给放垃圾。 于是,找到了个一次性纸杯。 宋随意觉得这个更好,弄了点水,把容易养活的那株东西放了进去,压上些顺便带过来的小石块。 “是什么?”四婶问。 “铜钱草。” 闭着眼睡觉的老人,似乎听见她说话的声音,眨了眨眼皮的样子。 四婶看着宋随意的动作,只觉得奇妙。经过宋随意的巧手,一下子,化出了一株花瓶植物来,虽然小,但是看着很养眼。绿植,是在城市里生活的时候,在凡尘中的一抹亮丽,可以洗净人的心灵。 “为什么是铜钱草?”四婶问,现在的都市人,种的花,也算是什么都有的了,漂亮的,昂贵的。像宋随意这样种花的,给老人家带一束什么康乃馨之类的,很难吗?应该很容易吧。可偏偏,宋随意带了铜钱草。 这个东西,貌似很不值钱。 宋随意笑笑:“我穷。花店的花,也不是说我想带什么就拿什么的,都要入帐的。” 四婶诧异到说不出话来了。按理说,宋随意嫁的这个杜家三少,听说是著名的外科教授,能没有钱吗? “你老公——”四婶不由小心翼翼地试探。 “他的钱又不是我的钱。”宋随意说的理直气壮的。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想过要用他的钱。 四婶的笑意一下子深了起来:“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 宋随意不怕人家怎么说,女人自强自立哪儿不好了。 看着宋奶奶还在睡,宋随意打算,等去完宋思露那儿回来再看看老人家醒了没有。于是,她起身告别,去了宋思露那儿。 宋思露在外科病区。这里宋随意来过几趟了,轻车熟路,不会儿跑到了上面的医生办公室,站在门口向里头望了几眼。 刚好,回头的李谦锋一眼和她碰上。李谦锋站起身,走过去,道:“杜老师今天没有来。” 宋随意脑筋里一转,装作不知道他去了哪,问:“他现在不用经常来上班吗?”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你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们能知道?他不是现在每天二十四小时当了你的特护吗?” 李谦锋扬扬嘴角笑了起来,眼底却有一丝的愧疚的样子望着宋随意。 宋随意是听见背后的声音急速转回头,看到了拿着一杯咖啡好整以暇打量她的吴俊泽。 吴俊泽眯着的眼睛,仿佛洞穿了她什么心思似的:“这回,找谁?找你老公,还是找你妹妹?” 这人听说是她老公的老同学来着,可宋随意只觉得这人有时候说话挺让人头疼的。偏偏,她有些事情却非求这个人不同。宋随意轻轻嗓子说:“吴教授,我有几句话想和你单独谈谈。” “行,到我办公室吧。”吴俊泽边是轻松答应,边记起什么,“对了,朋友妻不可戏。我那老同学现在学会妒忌了,我可不能让他误会了。” 说着,他叫上了李谦锋一起去。 宋随意一愣愣的,啥?她的杜大哥什么时候学会妒忌了?不是杜仙人吗,怎么可能有妒忌? 说到杜仙人妒忌这回事儿,吴俊泽感受老深了,一点都不会嫌弃耐烦地告诉她:“你是不是和那个姓方的走得近?” “没有呀!”宋随意大喊冤枉。对于那天怎么遇上的方永澳,她都觉得离奇。 “反正,你以后最好不要见到他。如果你不想惹到仙人大发雷霆的话。” 这话不用吴俊泽说,她都有过一次经验教训了。 在吴俊泽的办公室坐下后,李谦锋给她倒了杯水,道:“对不起,上次我没有很快发现你的异常把你带上救护车,是我的疏忽。” 宋随意连忙说:“没事没事,不是听说伤在里面吗?你怎么看得出来?” “他要看出来的,因为他是医生,但是他没有看出来,就是错。”吴俊泽在旁边没有留情面地批评李谦锋。 李谦锋点着头答是:“幸好教授们及时发现了情况,要不然,我这说不定还得负上责任。” 宋随意替他感觉到了一种压力:“你们医生不好当。” “哪里好当了。要不是上了贼船了,我都想改行。”吴俊泽说,“对了,你说想问我什么,说吧。想问你妹妹怎么样?她现在挺好的。在楼上手术室里观摩其他教授的手术呢。你在这里等着她吧。” 宋思露好多了,她知道。她担心的是另一个人。宋随意于是肃起脸:“吴教授,我可以问一句有关我先生的话吗?” 吴俊泽摸了摸自己下巴:“问你先生?你自己问他不就行了?” “但是,问他他肯定不愿意答。再说了,医者不能自医。我想问的是有关我先生的腿。” 说到杜仙人的那条腿,好像李谦锋都不太清楚怎么回事。 吴俊泽倒是好像知道,她迟早会来问这个问题,扬眉道:“看来,你是感觉到了。他的腿,其实不算残废。” 哎? ☆、他吃醋了 “不是残废?”宋随意跳了起来,有点激动,不,是太激动了。她几乎要在原地跳了,手舞足蹈地问着吴俊泽:“他不是残废的话,是不是有可能像正常人一样?” “是的。”吴俊泽这两个人直接让某人差点幸福地晕过去,不过很快的,吴俊泽在她头上泼了把大大的冷水,“因为不是残废更难治。” “吴教授,你这话什么意思?”宋随意直了眼。 为了更好地解释这个问题,吴俊泽让李谦锋把骨科和神经学的教科书都拿过来了,给宋随意讲解着:“他的腿,当年是出车祸,然后断了。本来断了以后,做了手术,打了铁板,后来恢复的很好,铁板都拆了,基本上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了。” 宋随意点着头,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这样的话,为什么他到现在都拄着拐子才能站稳?你都说恢复的很好了。” “按照骨科专家来说,恢复到了天衣无缝。毕竟那时候,他虽然还没有当上医生,可是,好歹是杜家人,老爷子又最心疼这个孙子,给了这个孙子无数的好,找了世界上最好的医生给孙子治伤。问题是,他神经疼。” “神经疼?神经受损了吗?” “是不是神经受损,现在都说不好,但是,就是他的腿疼,一直疼,疼到他都走不了路,只能用拐杖。” 宋随意感觉自己脑细胞不够用了,用力地挠着脑袋。 吴俊泽瞧着她这个样子,不由眯着眼笑了笑:“可是,现在看到了希望不是吗?你也亲眼看见过他扔了拐杖可以走路。” “对!这是为什么?”宋随意问。 “这要问你自己了。”吴俊泽指着她。 宋随意更傻眼了:“问我?吴教授你傻了吗?我是个种花的,哪里懂得给人家治腿啊?你是医生你都治不好,然后说问我?” “对啊。”吴俊泽摊开手,“医学史上常常有这样奇葩的事情发生,医生都治不好的病,然后,病人突然奇迹般地好了,而且那味药通常不是医学上的药。” “那是什么药?” “不就是你这味药吗?” 宋随意黑了脸:你这是胡扯到家了吧?她能变成治好他腿的药! “吴教授,我发现,你不是个医生,你是个口才家。” 吴俊泽表情更为无辜:“我说的实话,不信你问问他自己,只怕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不过我想不太可能。如果一次两次偶尔的话,他自己可能忽略,但是长期的话,已经数次的话,他自己应该察觉了。” 首先,宋随意觉得,如果她按照吴某人直接去问她的杜大哥,哼哼,她腹黑的杜大哥会捏死她的! 第72节 小丫头片子,不过是个种花的,居然敢怀疑你的医学老公装残废是不是? 其次,怎么是数次了? 吴俊泽朝她瞪着眼:“他每天和你房事的时候,不是在上吗?” 宋随意腾的红了脸,羞怒到想揍人:“你说的什么?吴教授,你是不是太——” “哎。别误会。是你主动要求和我讨论他的腿的。再说,你是医生太太了,也不是第一次了,怎么还害羞成这样。对了,就因为你这样,我基本可以判定,他在上你在下。” 要不是为了他的腿,宋随意这会儿就转身走人,并且在心里诅咒某人祖宗八代的。 “这有什么关系?”宋随意粗着气问。 “有,当然有关系。要是他的那条腿一会儿就疼,怎么长期在上面和你做这种事。” 晕死!被吴某人这样一说,真有些道理。 吴俊泽眯眯眼,又是一脸的狡猾相:“我看你们,是不是现在每天都做,每次挺长时间的?看来你这味药挺有效果的。” 宋随意不管他了,转身离开之前,冲他点了下头:“谢谢你,吴教授,虽然我觉得你根本不叫教授,你是写小说的吧!” 见这丫头气冲冲走了,吴俊泽只能是无辜地挑下眉头:他哪句话说错了。每一句都是有科学论证的,句句在理的。 李谦锋看着也是笑谈:“没想杜老师的太太,结婚后都一直这么害羞的。” 别人不知底细,只看杜玉清外表斯斯文文的,好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靠近杜玉清了解杜玉清的人,却都知道,杜玉清压根不是外貌上那样,杜玉清本质上脾气也不太好,而且,做事雷厉风行,很是霸气。否则,以性格过于温柔的人,怎么可能在这个社会上出人头地,恐怕早被人弱肉强食了。 有个害羞的妻子怎么不好了。吴俊泽觉得蛮好的,他都可以想象到自己的老同学怎么乐在其中了。男女双方,总得有个主动。要是都主动,反而不好玩了。 宋随意走出吴俊泽的办公室后,气得是不行了,都忘记了自己本来是来找妹妹宋思露的。一肚气之下,她离开了医院,连宋二叔都抛弃到后脑勺去了。 虽然被吴俊泽这无厘头的话给气得又恼又羞,坐在车上,宋随意仔细想了想。她种花的,知道花可以治人心病,让人病情好的快。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推断,她的杜大哥得的是心病,或许,她可以用花来给他治病? 这样一想,仿佛问题迎刃而解了。宋随意改乘公交车,去了柳晴的花店。 陪女儿参加完上午活动的柳晴,带着佳佳回来,在花店门口碰上了宋随意。 “怎样,好些了吗?”柳晴上下打量她。 宋随意举举自己的手臂以显示自己很强壮:“早好了。什么事都没有了。” 柳佳佳的小眼珠咕噜咕噜转:“随意姐姐,你是不是和杜医生现在都一直在一起?” 说到他不愿意来见小朋友的事,宋随意尴尬地笑笑:“他很忙,我怎么可能和他在一起。” “可我去了医院,听那些医生说,杜医生都请假了在家照顾你。” 宋随意连忙弯下腰对小朋友解释:“怎么可能呢?你看,他现在和我在一起吗?” 柳佳佳笑了起来:“随意姐姐你误会了,我不是妒忌,只是问问。” 宋随意回头,看了下柳晴。 柳晴的脸闷着。 这母女的问题看来还是没有解决。 宋随意牵着柳佳佳的手进了屋里后,带了小朋友去看她种的些花:“你看看,喜欢这个吗?” “这个是什么?”柳佳佳问。 “向日葵。你在学校里画画没有学过吗?” “我知道是向日葵,但是,随意姐姐你给我说说吧,向日葵有什么特别的。” “向日葵,就像是你。” “我?” “对。我在你这个年纪,偶尔也很郁闷的,因为我妈妈不在,我整天会想,我妈妈去哪里了呢。是不是和你想爸爸一样?” 柳佳佳疑问着:“随意姐姐没有妈妈吗?” “对,没有。所以你很幸福哦,从小有妈妈陪伴。没有爸爸也没有关系,因为在你这个年纪,本就该像向日葵,每天对着阳光成长,对未来充满信心。” “信心?” “我那时候整天想的就是,不管我妈妈死了没有,只要我努力,那么总有一天,她一定能感受到我。你要让周围人都感觉到快乐,你释放出来的阳光,才能更加灿烂,能发现你的人才能发现到你。” 柳佳佳死有所思的。 柳晴在厨房里做饭,听着外面她们两个断断续续说的话,说真话,论谈心的本事,她比宋随意差多了。 谁也没有想到,在三个人准备吃饭的时候,来了个不速之客。 方永澳的车停在了花店门口,他一个人走了进来。 柳晴先站了起来:“你好,方董事。” 方永澳看起来来势汹汹的:“你们给我做的那个花,怎么不继续下去了?” 柳晴尴尬着正不知道怎么解释。 宋随意歇下筷子道:“这要问你们的董事长太太了。她主动要求我们不要做下去的。” “聘请你们的人是我,不是她!你们签订合同的人是我不是她!”方永澳看着她,其实从进门开始就把眼睛都盯在她身上了。 天知道,那天她被杜玉清带走以后,他日夜难熬,杜玉清封锁了消息,都不让人知道她究竟是死是活好了没有。他只能日日夜夜在这花店附近守着看着她什么时候能再出现。 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能让他如此专注。 结果这女人根本当他是空气。 宋随意懒懒散散的声音说:“我记得,签订合同的双方,是我们花店,以及你们公司。没有什么你和方太太之间的区别。你们不都是你们公司的人吗?你们还是一家人呢?你们家里的矛盾,不要拖累到其他人身上好不好?” 柳晴听了宋随意这话都有些紧张了,话说,这个堂堂的集团大少爷,不是那么好惹的。她一家小花店刚有些起色,可别因为得罪这么个大人物玩完了。于是,搬了张椅子过来给方永澳坐着,陪着笑脸:“方董事,您吃饭了没有?” “没有。” 柳晴可不敢邀请富家少爷吃她这花店里的平常饭,说:“要不,您吃完饭再过来?” “我以为作为赔罪,你会让我在这里吃?”方永澳叉开两条腿,撸起袖管准备开饭的样子。 柳晴愣着,完全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宋随意没有办法忍受下去,冲着方某人喊话:“我们管你什么人呢?哦,你要我们过去就过去,要我们不过去就不过去。你们是人,我们不是人是畜生是不是?” 方永澳的脸刷的黑了一层。 “你想想你那时候,在我们花店里买了花,说扔就扔,你有想过其他人的感受吗?你连花儿都不爱惜,这样的人,我能给他摆花?我这是把羊送虎口了!而且你还使诈!” 面对宋随意的句句指责,方永澳的嘴唇使劲儿地哆嗦了起来。从小到大,谁敢这样说他一句不是,不,从来没有人敢。 这个臭丫头,以为她谁呀!可偏偏,他就是看着她好。 “随意,你少说两句。”柳晴紧张到全身冒汗。 方永澳不说话,拿起了桌子上摆放的一双筷子,往桌子上的菜盘子夹了下去。 “喂,这是人家的筷子!”宋随意来不及阻拦。 柳晴连忙说:“没有关系,我的筷子还没有吃到嘴里的,方董事你吃,慢慢吃,不够我再给你炒。” 宋随意瞪起眼:晴姐,这种人干嘛理他!难道吃的教训还不够?方家那个烂摊子,咱们死活都不能踩下去的。 柳晴当然知道这其中厉害,可是,到底现在怎么处理这个局面,她也想不到什么好主意。 只见方永澳埋头夹着菜,还拿起了柳晴那碗米饭,开始扒着吃,好像多少天都没有吃饭了。 柳佳佳那双眼睛,几乎都快瞪出来了:怎么,这么个有钱人家少爷,都能饿破肚子? 柳晴见状,赶紧打开冰箱,找东西继续做几个菜。男人饭量本来就比女人大,这点她倒是很清楚的,毕竟做过人家媳妇。 宋随意看着对面这人吃吃吃的,想着莫非都被这人吃完,那岂不是把这人变为皇帝捧着了,于是催促起佳佳赶紧一块吃。 三个人好像战斗机一样埋头吃饭,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吃着吃着,谁也顾不上门店了,结果,再有人进来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看见。 先发现的人,还是小姑娘柳佳佳,因为她噎着了,拿碗汤喝着,刚抬头,看见这个熟悉的人影,以为自己在做梦,喃喃:“杜医生来了吗?” “谁?”宋随意刚把方永澳要夹走的一块五花肉抢了回来,听到柳佳佳的喃喃细语转头问。 柳佳佳已经惊到把碗汤洒了一地,喊:“是杜医生!我不是做梦!” 这下,连在厨房里炒菜的柳晴都夺门而出,跑到了厨房门口伸长脑袋,一脸惊恐地看着。 杜玉清怎么会突然降临到她的花店里来了?今儿是不是撞鬼了?方少爷来,杜少爷也来了。 是傻子,都知道火药味急速在她花店里蔓延开了。所以,连柳佳佳小姑娘都不敢高兴地去和自己喜欢的杜医生说话,大张着眼珠子:杜医生好像生气了? 宋随意刚咬到嘴里的那块肉已经噎在喉咙里,被他突然出现给吓的,拿拳头捶起了自己胸口。 方永澳急急忙忙给她倒水:“先喝一口。” 宋随意哪敢接他的水杯,不想想在哪人眼皮底下。她老公在这里看着,分分钟钟都会误会成她想红杏出墙。 “不用。”宋随意喘着气,站起来,想走到厨房去缓缓。 这刚走出餐桌,两只手同时伸了过来。紧接,火药味升级。杜玉清的手更快,一把拉住她的腰。瞬间宋随意惊呼下,整个儿贴到了他身上。 “噎着了?”他的声音几乎咬着她贴过来的嘴唇。 宋随意呼吸吃紧。自从乍然知道他来了以后,她都不敢往他脸上正面瞧一下。 “怎么不看我?” 杜家长明显摆出你做贼心虚。 宋随意赶紧解释:“我这刚去医院看完我奶奶,中午到这边看看花店,毕竟这个花店有我一份。” 柳晴帮忙解说:“她刚来不久的。” 杜仙人两只黑眸子眯着,好深,好冷,好腹黑。柳晴吓得转头躲厨房去了,唯恐自己越帮越黑。 只有方永澳气势腾腾,对着杜仙人好像势不两立。 “回家吧。”杜家长发话了。 柳佳佳很识相,站起来拜拜:“杜医生,随意姐姐,慢走。” 宋随意这个内心里泪啊,她有直觉,这回被他现场逮到后,回家有的玩完了。问题是,她完全被冤枉的好不好! 她现在就想拆了方永澳的骨头!你特么的有钱,你缠着我干嘛,小气鬼,不就几句话不合你意。 “等等。”方永澳突然在他们两个背后说。 第73节 杜玉清回头,眯起眼:“你想说什么?” “你太太,是我公司一个项目的负责人,她必须为她的工作负责。” “那么,我老实可以告诉你,首先,违约的人是你们。这点你们自己问你们自己。其次,我太太身负重伤,这事怎么搞成这样你一清二楚。” 方永澳的脸青了下:“什么叫我搞成这样?” “你那天没有及时送她到医院。医生到达,你还不让她上医院!她差点因此丢了性命!” 杜仙人厉害就厉害在这,句句堵得不可一世的方家少爷都无话可说。方永澳简直想掀桌了! 是男人的气魄就是永远不会和对手撕破脸,在背地里搞小动作就够了。 宋随意看着此情此景,不由这样想象起了她的杜大哥内心里的策略原来是这样。 被他抓上了车,宋随意问:“你吃饭没有?不是说中午不回来了吗?” 杜玉清边开车,白皙的脸皮镀着那层冷好像凝固了不化的冰霜,看起来,都不像是方永澳的事儿搞成的。极有可能是去了杜博芮那儿以后,事情变得更糟糕了。 回到家,刚进家门,他忽然扔了手里的拐杖,双手一推,身体上去把她压在了墙壁上。宋随意还没有回过神来,嘴唇被他堵住。紧接,他的嘴是几乎疯癫了一样地亲吻她。 ☆、他的疯狂 他咬的她嘴唇都发红了。宋随意努力地喘着气,在他歇会儿没有堵住她嘴巴的时候。他的手指尖摸过她红彤彤的脸蛋时,她感觉到了他手指尖的那种冰凉,和他的热吻成了鲜明的对比。 是凉到了彻底,让她心头一惊,都有些疼了起来。 究竟他去了杜家后发生了什么事。 这事儿说起来,还得从杜玉清接到了杜博芮的电话后,来到了自己父母的家里。 在杜父的书房里,一共坐了五个人。 杜父,杜母,杜博芮,唐湘怜,以及最后赶到的杜玉清。小儿子杜亿封没有来,说是带小侄女杜艺雯去上艺术课了。 一场奇怪的家庭会议就此开始。在杜玉清看来,这个会议本身,从座位安排的席位来看,已经有点像审判庭了。 比如说,杜母和唐湘怜坐一块。杜父坐在了中间,杜博芮坐在了另一边。然后他杜玉清,进来后只能坐在自己大哥杜博芮身边。 被审判的人,不用说都知道是唐湘怜。杜母本来进来就是为了挺大儿媳妇的,谁让大儿媳妇是她挑选出来的。 杜母先开了嘴巴,对着自己丈夫说:“你都让玉清来了,让他给安排安排。” 杜玉清肯定不揽这个活儿,要是唐湘怜说什么都不愿意生,他作为医生不可能强迫她生。再说,这个问题主要是夫妻俩的问题,不是生不生的问题。 “大嫂自己想,要是大嫂想生,我作为医生认为,她不是没有这个条件,并不需要到医院地步。” 只听杜玉清这话都说的明明白白的,杜母一下子黑了脸:“你说什么呢你!她要是能生的出孩子,能去求你们医生吗?自家人你都这样欺负!你对不得起你大哥!” “妈!”这回是杜博芮皱了眉头,“二弟说的没错,我和她身体都好好的,不需要去医院。” “既然不用去医院,怎么可能生不出来?”杜母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向儿子嚷嚷。 杜父是听不下去了,转过脸冲着杜母不耐烦地说:“你少说两句。我同意你进来不是来捣乱的。” “我哪儿来捣乱了。明明是这个我们杜家的人,却只为自己的老婆,不为其他人着想的在捣乱!”杜母愤愤不休地说着,恨不得把所有脏水泼到二儿媳一个人身上。红颜祸水,除了宋随意没有其他人了。 杜玉清的脸始终冷冷的,对着杜母的那股冷,还没有对着自己大哥这个媳妇的冰气来的更多。 唐湘怜感受到来自他眼中的那抹尖锐,低头用力地捏了下自己的手指,冷哼声:“妈说的没错,我能不能生的那些闲话,是不是二弟媳说的?” “对了,我就说嘛,无风不起浪。”杜母洋洋得意起来,“要不是那晚上他们父女俩突然提起这事儿,全家都过的好好的!” “哪里过的好了!”杜父突然这样一吼,所有人傻了眼。 尤其杜母和唐湘怜,都不由仰头看着站起来的杜父。杜父的脸色黑的像包青天,盯着她们两个。 唐湘怜不由瑟缩了下,紧接双眸射向了对面坐着的自己的老公,眼里那股尖锐仿佛看的不是自己老公而是一个仇人。 杜父开口了:“你看着我儿子做什么?不是自从结婚以后,一直不让我儿子上你的床吗?” 杜母诧异:“你说什么?她要是不和我们博芮在一起,能有雯雯吗?” “现在我们都怀疑雯雯是不是博芮的孩子!”杜父生气的样子绝对不是装的!因为那天大儿子眼中那种痛苦和饱受折磨的表情,深深地印在他这个做父亲的心里面了。 他儿子何能何德,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要遭遇这个女人的虐待!简直是没有天理! 而这个女人,刚好是她老婆和小姨子找来的。现在杜父心头满腔的恨怨,只剩下发泄,算账!必须算,做父亲必须替儿子出这个头! “我问你,我儿子对你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待他!” 面对杜父咄咄逼人的逼问,唐湘怜一直表情很漠然的样子,仿佛都没有听见杜父说话。 大儿媳妇的装聋作哑给了杜母机会。杜母跳了起来和杜父争锋相对:“你胡说八道,你尽是听人家胡说八道!她自从进了我们杜家,从来只有人夸,说她是天下难找的好儿媳妇。你不要忘了,前年你腰腿不好,都还是她服侍的你,现在是恩将仇报了吗?你是突然听人说的胡话吧,你是中了他人的圈套!” “呸!”杜父冲杜母一口喷下去,也对着唐湘怜一口喷下去:“她就是一个心计恶毒的女人!” 杜母愣了。 杜父指着唐湘怜破口大骂:“我儿子什么禀性我最清楚,他被你折磨成怎样,我都看的非常明白。他不会撒谎,更不会在这件事上撒谎。这足以说明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做的表面功夫实在太厉害了。你是来毁我们杜家的,来毁我儿子的,你就是我们杜家的敌人!” 唐湘怜的脸色白得宛如一张白纸。 杜母老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都想不明白:“不就是房事不太和睦,找找情调。你让博芮哄哄她不就完了!” “哄个鬼。是你找来的女人,给你儿子找来的女人。结果,结了婚,天天不让自己的老公和她房事,她能算是你儿子的老婆吗?你自己说,你自己扪心自问!你这是让你儿子当男人吗!” 杜母自然是不太了解杜父以及儿子内心里的那种痛楚的,因为她是个女人。不清楚这种事儿对一个男人来说,涉及到自尊心和生理等各方面太多太大的影响了。 对男人来说,房事不合,老婆都不让自己碰一下,相当于当男人都没有了尊严,那么,到社会上怎么有自信心。 杜父是男人很清楚,这个女人怎么一步步摧毁自己儿子的! 仇!不是仇恨的话,怎么这么有心计。懂得在房内对他儿子一套,对待外面又一套,把他儿子往悬崖边缘逼,是逼到他儿子去死! 如果不喜欢,大大方方在别人面前表示不喜欢他儿子不就完了。做人这么狡诈的恶毒的,不是个太有心计想毁了他杜家男儿的女人能是谁! 杜母只得激动的,冲着自己挑选的大儿媳妇喊了起来:“你说句话,说你和博芮吵架了不就好了?哪个夫妻不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的?” 杜父冷笑了起来:“她要是能床尾和?我把我脑袋割下来!” 看来杜父是笃定了,认定了,唐湘怜绝对不会就此屈服和他儿子真正履行夫妻之实。 “为什么不能?”杜母喊,“她明明这么多年一直对我们杜家每个人都好,对雯雯更是尽到了一个母亲的责任。” “她这些都是装的,她连一个妻子基本的义务都履行不了,叫什么我儿子的老婆。我根本没有这个儿媳妇。” “都说够了没有!”唐湘怜终于开了口,眼看是被杜父这般损人的话儿给逼到不行了,冷漠的面具开始有了一丝裂缝,一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像是愤怒的情绪,针对到了对面的人身上,“我知道,像妈说的,是有人陷害我的。不然,怎么会突然就在昨天,他们父女来吃饭的时候发生这种事。” “对!”杜母再次抓住时机喊,“就是宋随意和她爸做出来的事,让他们吵架。因为看不惯人家好,眼红。” “妈——”杜博芮几乎都无语了。 要是他是宋随意他都得抓狂,凭什么给人这样泼脏水的,都压根不关他们父女的事。 杜玉清当然更不能让自己的媳妇和老丈人受了完全不合道理的委屈,压根没有的委屈,他早就想开这句口了,只是碍着大哥的面子不太想说。但是,现在听了自己父亲的一席话后,似乎之前自己想的,有点过于轻视了这个问题。 琢磨着,杜玉清道:“大嫂身上一直佩戴一种花,这个我是知道的。” 只听他这话落地后,杜家人唰,齐齐目光射到了唐湘怜身上。唐湘怜毫无防备的,下意识里,已经来不及收手,手掌心一下子抓到了衣领上佩戴的那个雏菊的配饰。她这个很明显的意图掩盖什么的动作,让杜家人无不震惊。 杜母张口结舌:“那是什么?不就是个领针吗?” “如果只是个普通的领针她会听到别人说就去捂吗?”杜父怒气冲天,眼看自己之前和大儿子猜测的全对了。 唐湘怜的眼睛宛如恶毒的针射到了杜玉清那儿:“是她和你说的对不对!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 “不要诽谤我的妻子!你不够格!”杜玉清冷咧的声音很显然也要发了火,只看这个女人为了逃避罪责不遗余力把脏水往他媳妇身上泼,“我很多年前,在你和我大哥婚礼的那天就发现了。不要忘了,我是个医生,对于花花草草本身也有研究。我媳妇她聪明,但是人好,从来不会说破你的秘密,更不会说去外人面前说你的不是。是你自己做贼心虚!” 唐湘怜猛地后退了一步,神情露出了丝狼狈。 眼看这边要成败局了,杜母心里紧张到要疯了,又对着二儿子吼了起来:“你究竟说的什么!这朵花又怎么了!” “她戴的花饰,都是悼念死人的。你说她和我大哥结婚时戴着悼念死人的花饰做什么?” 杜父和杜博芮脸上的颜色不仅是白而且黑。杜父对着二儿子啪的拍了桌子:“你这种事怎么到现在才说!” “爸。”杜玉清承认,“我虽然对花花草草有研究,知道她戴的什么花,但是,我只研究花草的药理作用。” 说起来,对于花语什么的,这些看起来很少女很梦幻的东西,他杜玉清一直都不屑的,认为是无稽之谈。要不是因为他后来娶的这个小媳妇宋随意。是,他说他们两个隔代,但是后来发现,他的媳妇宋随意,绝对不是一个浪漫天真只会做梦的少女。 宋随意能用花识人,能用花去治人心病,这些,是连他这个著名的名医都钦佩不已的。 现在,他也开始学着她去学习花语了,摸人心病。这一摸,结果自然而然地摸到了他大哥的心结上。 “前几天我也才知道,原来大嫂戴的是悼念死人的花。”杜玉清说。 杜父默了下来。 杜母哭号了起来:“你这个胡说八道的东西!你说你前几天才知道,我看你,是听宋随意胡扯说的吧。” “你还想为她狡辩到什么时候。”杜父痛心疾首,手指指到了杜母脸上,“我问你,你儿子重要,还是她重要,不,应该说都没有你重要对不对!” 杜母的脸哗啦啦地白。 “她是你和你妹妹找来的,你妹妹上回已经被我赶出去了。你心里一直在想怎么反击吧。好了,结果,这事儿你们姐妹俩又摊上了。” 杜母垂泪:“他是我儿子我能害他吗?但是,他们女儿都生了,难道现在能怎么样?不是该好好地劝他们合吗?” “合?!”杜父和杜博芮一起冷笑。 杜父大手一挥:“离!我不可能让我儿子再受到任何折磨了。而且这事儿,你找唐家人来,这事儿绝对没完!” 唐湘怜的嘴巴整个儿哆嗦着:“你们都不要说了,我是不可能离婚的,绝对不可能!” “不可能!”杜父冲着她,发出刀子一样的光,“你想下地狱你自己去,不准你拖上我儿子!” 唐湘怜的身体左右摇晃着一倒,抓到椅子上才没有跌倒。 “给我打电话给唐家!”杜父指挥两个儿子。 杜母简直六神无主了,追着丈夫后面说:“你要让他们两个离婚,你好歹想一下你孙女怎么办!” “我儿子这么年轻,而且事业有成,这桩婚姻又是被人陷害的。要女人要孩子会没有吗?!” 杜父这话出来后,直接可以让唐湘怜最后一口气断掉。她怎么也没有算计到吧。原来杜家人做事,根本不像外面温吞,是手段狠戾,绝情到无比。 废话!杜父当年是做将军料子的人,能让一个心计的女人到家里地盘撒野吗!要是在古代,他当场让人把这个女人拉出去斩首了。 从没有见过这么恶心有工计的女人! 杜博芮连自己去联系唐家人都觉得恶心够了。听了弟弟揭露的真相以后,他骤然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孝敬的岳母岳父一家,个个都是骗子,都来骗他的,害得他不幸了多少年的婚姻! 第74节 找了律师代言,杜博芮转头,对着对面的唐湘怜说:“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回家。关于离婚的事宜,我已经委托律师处理。包括和你爸妈谈判。但是在这桩婚事里我一点错处都没有。所以,雯雯肯定属于我们杜家的。你半分钱也别想从我这里得到!” 唐湘怜捂着心口,用力地捂着胸口,好像很可怜地摇头。但是,这一点都不能得到杜家人的同情。他们只知道,这么多年来,这个女人太有心计太能装了。 “你走!”杜博芮指着门,“还有,再也不要踏进我们杜家的门!” 唐湘怜的眼泪哗啦啦落了下来,喉咙里呜咽着。可是,本来她还可以指靠的杜母,这时候却连走近她一步安慰她一下都不敢了。 杜母知道,事情已经如此了。杜父的脾气她是很清楚的,杜父一旦把决定付诸于行动,谁也掰不回来了。既然结局如此,她只能早点划清界限,减轻损失。 唐湘怜后来走了。 杜博芮去学校接女儿雯雯,同时让律师申请保护令,不让唐家的人包括唐湘怜接近自己的女儿。 杜玉清离开杜家以后急急忙忙就回家了,没有想到自己小媳妇趁他不在早已偷偷摸摸溜出了家门。 或许是杜博芮的事给了他心有余悸,再逮住这个小丫头的时候,他的心都没有安定下来。 再亲了她会儿,他觉得完全不够,他的手摸向了她的衣服里。 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了那天他确实是受到了杜家的刺激。在床上,宋随意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高潮。 原来,她的杜大哥以前对她真的是算得上克制,太温柔太温柔了。现在一旦他放开了温柔的表面,结果就是令她放声尖叫,大白天的,叫到她嗓子都哑了。白天做完,晚上又做,没有停息。她不停地叫,不停地求饶,到了后面,只剩下被火苗烧到一片空白的脑子,以及机械似的呜声。 知道他大哥大嫂离了婚,还是在后来她爸宋二叔给她说的。因为家里有她的杜大哥监视,杜母倒不敢兴师问罪找到她家来,这不只好找宋二叔发泄。 宋二叔那人,是挺老实的,有什么事首先想到是自己的错,被杜母一说,好像真是自己的错。 宋随意安慰宋二叔:“爸,他们离婚好,离婚后,才可以各自找到幸福的生活。” 宋二叔骂起了女儿:“没有人会劝人离婚的!” “但是,他们两个的婚姻一开始就是错。”宋随意道这话的时候,其实是在心疼她的杜大哥。 想必这事儿让他很郁闷。 ☆、杜家长清心寡欲 说是要去参加商宴的事定下来了。 宋随意对这事第一次听见,却不是听她的杜大哥说的。要说那天,破天荒的,三婶突然打了电话给她。 本来已经对她恨之入骨的三婶,忽然主动打电话来给她,不是兴师问罪能是什么。反正宋随意接这个电话之前想不到。要说三婶打电话来找她骂她的话,宋随意本来是觉得这是早就该发生的事情,后来一直没有发生,只能是一个原因。 对,是她的杜大哥本事太大了,发了阵脾气,再说自己女儿回医院工作了,三叔三婶不得不把这把火先压了下来。 不能来骂她了,三婶打这个电话做什么? 宋随意脑子里一转,想到了那两个人:翠姐和宋婷婷。 果然如此,三婶开口就说:“过去的事,因为是亲戚,你三叔也说了,怎么说都是自己侄女,做错事作为长辈都得心胸大点。这样,一笔勾销。” 宋随意不说话,只等她说正经的。 三婶继续说:“你妹妹回医院工作了。你做姐姐的,是不是需要给妹妹想点门路?你们姐妹关系那么好,而且听说之前,你给你妹妹说过情,我相信你是有这个心的。” 宋思露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三婶终于吐出了真正的话题:“你和你老公要去参加宴会吧?你都有了对象,你妹妹还没有,你是不是该帮你妹妹一把?” 宴会上,名流众多,帅哥美男,最重要的是有钱有势。没钱的人怎么可能去参加宴会。三婶从来不指望女儿在事业上能有成就,只但愿女儿嫁的老公不要输给宋随意。 宋随意是很吃惊的,想她的杜大哥对这事儿压根都好像忘了似的,那晚以后没有和她提过一句。怎么,三婶的消息比她还灵通,已经知道她杜大哥的想法了? 为此,宋随意心里头真有点闹小别扭呢。想之前那次柳晴也是,说的好像比她更了解她的杜大哥。 可恨的是,他答应过她的两人之间多沟通多交流,到哪儿去了! 对自己小媳妇提出的这个问题,杜玉清真真是愣了一下。怎么,每天晚上不是都在交流吗?这丫头嫌弃还不够?要白天继续干? “杜大哥,既然我们之间交流不够,我们一块去看场电影吧。”宋随意拿出手机弄出那个淘票票的窗口,里头列出了一连串最新上映的电影,国内外大片都有,给杜玉清看。 准备给她播放肥皂剧的杜玉清,只得把手里的电视遥控器放了下来,问:“在家里看不好吗?如果你想看蓝光的,我和人说。” “不不不,杜大哥,在家看,哪有电影院那个气氛。”宋随意强调,情侣在电影院里那种浪漫的气氛。 杜玉清眯了下眼后,想明白她的话的样子,立马伸手把客厅里的灯关了。 啪。 客厅里没有了光。宋随意吃惊:“你,你干什么?干嘛关灯?” 黑暗中,他浓厚的气息扑到她的脸上,不会儿捉住她的嘴唇,沙哑的嗓音仿佛打翻的酒坛子醉人得很:“不是你让我关的灯吗?” 宋随意的口被他咬着吃着,呼吸很快潮了起来,说话都只能模模糊糊的,语气却肯定是委屈极了:“我哪有叫你关灯了!” “电影院不是都黑的吗?”他理解,他明白,小丫头想要的是什么。他的手摸到了她身上。 电影院黑黑的,情侣之间好搞这个事,哪怕隔代呢,他都懂,身为男人怎么能不懂。偷鸡摸狗,激发野趣。 宋随意脑子崩的一下,快崩溃了。这哪里是隔代了,这简直是鸡同鸭讲。 她的双手开始在黑暗里和他摸她的手被迫玩起了捉迷藏。抓了老半天,抓不到他摸她的那只手,她冒急:“杜大哥,你听我说,不是这样子的。” “怎么不是这样子的?”他清亮的眸子在黑暗里闪闪发亮,别提欲望有多高了。 这个丫头被他吃了多少次都还不知道教训,不知道欲迎还拒,越害羞,只得越被他吃的干净。 没一下子,她被他压倒在沙发上了。双手捶打他的肩膀,但是,他的身体宛如铁打的纹丝不动。然后,不无意外的,被他吃了。 被他吃的过程里,她没有忘记地喊着:“看电影,才能多沟通。我不要其他人知道你怎么想的时候,我还什么都不知道。” 听到她这话,他骤然停下,眸子眯紧了:“你说什么?” 宋随意立马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什么话了。 他把她掰过身,继续教育:“谁和你说什么了?” 宋随意咬着嘴巴。 不说是吗,这个小丫头!他一用力,那手捏在了她哪儿。 宋随意呀叫了出来。 杜家长捏的这不叫疼,是令她全身每处细胞都在尖叫,这才叫做真正的教育学家。 “杜大哥!”她转身求饶,“我只是听说你要去参加商宴了。然后有人委托我说能不能带我妹妹一起过去。” 宋家人!那群不知好歹的家伙,又找上门来了。 杜玉清的眼睛冰冰凉凉的。 要不是因为宋思露,想帮宋思露的心思,宋随意肯定把三婶的话都当成放屁了。但是,宋思露,为了宋思露。 说到这里,杜玉清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是那天那个浓眉大眼像个侠士但实际上是个超级无聊人士只会八卦的吴俊泽,和他说起一件事儿,说是鲁仲平想追他媳妇的妹妹宋思露,岂不是鲁仲平想当他妹婿了? 老同学当自己的妹婿,还真有点儿别扭。 不过这事儿貌似是鲁仲平的一厢情愿,说的是宋思露自曝自己有喜欢崇拜的男人了。那个男人,刚好他杜玉清也认得。 宋随意忽然感觉到他的动作完全静止了下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知道他这个样子突然让她感觉到哪儿可怕了。 “起来,我给你听听心脏。”他说。 宋随意傻了眼,她这是突然惹了他啥了。不过说了句三婶说的话,他改法子折腾她了,要给她听诊了? 家里有个医生的好处就是,家里绝对有听诊器这个东西。 杜玉清拿来了听诊器,打开了一盏小灯:“把衣服解开吧。” 这丫头的速度也太神速了,眨眼功夫,他去拿听诊器的时候,她把他刚才扒落的衣服已经全部穿回去扣上扣子了。 这令他有点儿不爽:他脱的那么起劲,她居然也穿的这么起劲? 背着他刚把衣服扣子扣上的宋随意,听到他这句话后,脸上马上乌了起来:人家刚穿好。 “你隔着衣服听。” 不是名医吗?古代名医都悬丝诊脉呢。 “我需要望诊,不止是听。”杜家长的语气有一些不耐烦了,这丫头居然在质疑他的专业。 宋随意嘟着嘴角回头瞥了他一下:“望诊?” 他打算望她哪儿? 瞧瞧这丫头的眼神,当他是姓黄的吗?伸手在她脸蛋上掐了下:“你正经点行不行。” 是谁不正经了?宋随意胸中一股恼火:“望诊什么?” “看看你的心肺,呼吸频率。”医生的望诊博大精深,和小丫头一时间解释不了那么多。把她的身体掰了回来,利索地又开始扒落她身上的衣服了。 一回生两回熟,现在他脱她衣服可谓神速,闭着眼都能脱到光溜。 宋随意只觉得上半身猛地一下又光光了,但是,和他做的时候不同,她此刻只感觉凉飕飕的风裹到自己身上似的。 他的眼睛,不像在床上那样带着诱人和爱抚看着她,而是用一种像机械一样的冰凉,扫描在她身上。 她要发抖。 “看完了吗?”她刚要抬起手盖一下,立马被他的手拉了下来。 “你再乱动,我拿绳索绑了!” 耳听杜家长这话很严厉,不像是说笑话。她呼吸吃紧了起来。 “平静点呼吸,调整下自己的呼吸。”说着,只见这丫头完全好像听不见他说的话,杜玉清挑起了眉头,“我没有穿白大褂你都这样子。别忘了,过几天你要回医院复查的了。” 听见他最后面那句话,宋随意两只手抓在他肩膀上,头埋在了他胸口,不发一言。 有点儿心疼,心疼她这样子,但是,不行的,他不能放任她这样子。 冷酷地把她的头拉开,道:“坐好,我给你听一下心肺。” 宋随意感觉自己要疯了。好端端的一晚上,本来邀请他去看电影,结果最后变成了这样。说明两个人根本不是沟通不足,是无法沟通。 “杜大哥。”当那个听诊器冰凉的头碰到皮肤的刹那,她周身打起了哆嗦,好冷好冷。 见状,他拿自己的手再给听诊器温一下,再给她听,结果她的身体一直抖。 第二天,他回去医院。 宋思露来到他办公室,谦虚地问:“杜老师,你找我?” 第75节 “嗯。”杜玉清的眼神有些沉。 宋思露不解的看着他这个样子。他是个男神,仙人,不应该像老头子一样有愁眉的时候。 “我问你,你姐姐小时候遇到过不好的医生吗?” 宋思露大吃一惊:“杜老师,你说我姐姐,随意姐吗?她遇到不好的医生?” 杜玉清不想质疑自己的同行,当然,他清楚一个行业圈子里有几个败类是很正常的事,比如他现在的科室里都有。所以,不怀疑他媳妇遇上过,才使得她如此排斥白色和听诊器。 “真不知道。”宋思露无奈的,“之前吴教授鲁教授都问过我,我真的不知道。” “听说你曾经被医生救了所以想当医生?” “是。” 为什么他媳妇就遇不上这种事呢?不,应该说,当他把她救了以后,她可以喜欢上他,却不喜欢他穿白大褂。 “过两天晚上有个宴会,吴教授鲁教授都会去,我和吴教授说了,让他带你一块去。”杜玉清道。 宋思露张大了嘴:“要我去参加宴会?” 和她有关系吗?她现在只想努力学好医学。 “有时候去外面交流,也是一种提升自己学术的方法。”杜玉清的话里像一语双关。 宋思露仔细体会他话中的意思。 由于两姐妹都要去参加宴会了。据说,这样正式的商宴是不准普通穿着的人进去的。等于说她们必须要有参加宴会的礼服。 两个人,都是普通人,平常衣柜里哪里来的礼服。说起来,三婶为自己女儿打算还是备了不少好衣服的。没有妈只有个二的宋二叔的宋随意,那衣柜里绝对可以算得上是惨不忍睹。一件像样的裙子都没有。 她的杜大哥早发现她这点了,对她说:“我有个朋友在开服装店的,我们到那里去看看。” 宋随意忧虑:“会很贵吗?只穿一次,不是很浪费吗?” “你嫌浪费可以在他那里租衣服,不需要一定要买。” 难得在这一点上他好像和她一致。说起来,他对自身的穿着,从来也不是很计较的,毕竟他的心都从来不会放在这些衣食住行的琐事上。 衣服对他来说,干净,整洁,舒服,布料健康。但是,仅就这几样,也足够他挑剔其他人了。 宋随意想到这,心里暗暗地紧了口气。 和宋思露约好了在哪里见面。 见面的时候,宋思露和宋随意才发现,来的人远不止他们三个。鲁仲平来了,吴俊泽也来了。 都是来这里忙着找衣服穿的,好参加晚宴。对此,鲁仲平和吴俊泽没少抱怨老同学的地方:“为什么不早说?我们就不用这样匆忙了。” “我可以说你们可以不去的。”杜玉清没有表情回答他们的怨言。 杜仙人就是杜仙人。 “我们怎么可能不去?”鲁仲平生气道。 吴俊泽更是点头:“颁奖大会,多少名门小姐都要出席。” 这话,令宋家姐妹俩亮了。 “原来,都是花花公子!”宋思露不由撅起了嘴角。 宋随意若有所思的:“医院里的医生都很花吗?” “哪个不是花心大萝卜的?越帅越花。越有钱越花,医生不例外。”宋思露道。 “你那个师哥不是挺正经的吗?”宋随意想起那个李谦锋,几次见面都在忙工作。 “他现在刚好在初期,起步的时候,工作忙,但是,即使如此,我知道他和两个女的同时在交往。一个是空姐,另外一个据说是老师。他现在都犹豫不定的,不知道娶个漂亮的空姐好,还是娶个贤妻良母的老师好。” 宋思露的话让宋随意大开眼界:“原来医生都说这么俗的吗?” “你以为医生和普通人有区别吗?”宋思露因为宋随意的话都快乐死了,笑不拢嘴地说,“当然,外行人把我们当天使看,但是怎么可能?我们都是人。” 宋随意其实问这些话,目的只有一个:她的老公呢?也一样花心? “但是,有个人不同的。”宋思露说起自己姐夫了,“杜老师,男神,仙人的名号不是虚名的。可是杜老师有这个本事可以清心寡欲。” “他有本事可以清心寡欲?” “是,家世好,名声高,名望大,根本不需要费力去爬。” 宋随意发现自己脑子突然想歪了,都是他不好,把她带坏了。天知道她刚才那会儿脑子里动了下,闪过的是:他不是挺爱爬她的床吗? “他能寡欲?”宋随意嘻嘻一笑。 她这句略带嘲讽的话,游荡在服装店里的结局,是让几个人全刷刷目光冲杜玉清去了。 “喂,我说你。”鲁仲平对杜老同学勾勾手指,“你怎么让她上钩的?教我几招。” 杜玉清高冷的眼神对他这话十分不屑:“好好做你的医生。” 鲁仲平的鼻子都要气歪了。 吴俊泽在他们中间拉拢关系,说起杜玉清:“你不是知道他那个事儿了吗?还这么说话?” “我这不是实话实说吗?既然他问我,我能骗他吗?” 几个男人扯着话的时候,先挑好衣服的两个女人进了更衣室换好衣服出来了。 宋随意挑了件鹅黄色的裹胸礼服裙,符合她比较俏皮的个性。宋思露较为斯文,选的一件她喜欢的绿色长飘裙,只是这件礼服的胸部比较低,让她略显尴尬。 设计师因此对她解释:“你这件裙子长,盖住了你的长腿。女人最有魅力的地方,是胸和腿。你腿被遮了,总得展露胸部的魅力。” 宋随意的裙子短,露出了漂亮白皙的两截小腿儿,膝盖和脚踝处的关节,更显得玲珑小巧。 鲁仲平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冲杜老同学低声说:“你每天晚上光摸你媳妇的腿,都够了吧。” 杜家长眯眯眼,拿起手里的杂志往他头上一拍:看什么看,是我的老婆了! 吴俊泽抱着胸,对于某人的胸部若有所思的:“才a杯吧。” 宋思露的脸当场啪啦啪啦吧,被人抽了两巴掌的感受。她这是被自己老师嫌弃胸小了! 有个医学的老师就是惨痛。吴俊泽继续分析着:“太小了,这个年纪,发育不好,肯定是小时候家长没有教育好,尽教着穿文胸给束缚了发育。回头,去查个乳腺看看。” 宋思露的手扶住了墙: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认了一个老师姓吴的。 ☆、烛光晚餐 晚上,五点半钟已经可以入场。 杜玉清不打算这么早进去会场,太早了,去那里被一些无聊的人纠缠,绝对不是他的喜好。所以,一群人只能顺着杜仙人的意思,到了附近另一家餐馆就餐。打算吃了晚饭再去参加商宴。 为此痛心疾首的大有人在。吴俊泽和鲁仲平这不一路都发起了牢骚: “有免费的海鲜盛宴不吃,偏要去掏自己的腰包,真不知道是哪个时代的火星人。” “人家不是火星人是仙境里的人,所以不在意钱。” 宋随意牢记公公说的精打细算持家,回头问起了老公:“要去哪里吃?” 杜玉清本就打算带她去吃顿好的。他们结婚这么久,几次能到外面吃一次好的。一般都是在家里吃。虽然这丫头好像不在意,但是,他还是了解过的。女人都喜欢一个浪漫的烛光晚餐。 想到这儿,杜玉清说:“你放心,他们待会儿吃他们自己的,我们吃我们的。” 杜仙人这话一出口,吴俊泽和鲁仲平当场骂娘。 “我还以为他请我们吃饭!我才跟着来的!”鲁仲平后悔到要去撞墙。 吴俊泽使劲儿揉眉头:“我原先也以为是,后来想想,他哪次有这么大方过了,至少对于我们没有过吧。” 他们这位杜老同学,平常不用有人提点都是相当的节俭的,不然怎么会存款多多。 百分之百持家好男人。 “对,出去外面喝酒的时候,从来不见他掏半分钱。”鲁仲平想起这回事,更是怒意不平,“从大学时候开始就是这样。他还总是说,自己被无辜牵累进来的,怎么可以掏半分钱!我们该赔给他钱!” 面对后座两位老同学的批判,杜玉清不过是弯弯嘴角:“你们不是现在坐着我的车吗?谁想省油费省停车费的?你们明明自己有车自己也开车来的!” “问题是会场的停车位只给你们贵宾安排,我们的车要停到西伯利亚那么远再徒步过去,我们有必要开车吗!”鲁仲平放声喊了起来,忍无可忍了。 眼看车内的气氛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陪着他们坐的两位女士,宋随意和宋思露都不由地面面相觑。不是关系很铁十几年的老同学了吗?怎么吵起嘴来像是世界大战? 宋随意清清嗓子:“杜大哥会喝酒吗?” 杜仙人还来不及答,两个老同学马上揭了他的老底。 “我们本来都以为他不会喝酒的,第一次带他去只准他喝半杯,后来发现人家老早就是酒仙了,千杯不醉的。谁和他喝酒谁倒霉。” 宋随意和其他人一样吃惊。瞧他这个斯文样,谁能想到他是能千杯不醉的人。 只看自己媳妇脸上那股震惊和意外,杜玉清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小时候,被爷爷带着去个爷爷的老朋友家里。这位老叔叔家里酿酒的,而且酿的白酒。从小喝白酒喝多了,所以到外面喝啤酒的话,根本不会醉。” “你能喝多少两白酒?”吴俊泽对他无底的酒量其实一直挺好奇。 鲁仲平叫:“你应该问他能喝多少斤!” 杜仙人只是像往常一样勾勾嘴角,不言不答,保持高度的神秘以及仙人姿态。 车开到了一家驰名的西餐馆门前停下,吴俊泽和鲁仲平再次傻了眼。鲁仲平大喊:“他居然要我们在这里高消费?有没有天理!” 宋随意一听一惊,急急忙忙问:“很贵吗?” 杜玉清冲着小媳妇的脸上眯着眼:“贵也不是你出钱。” “可是——”宋随意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臂,“爸说了,要勤俭持家。” “我们结婚前结婚后这么多天,我请过你吃饭吗?或许有,但是吃的都是什么东西。” “我不在意。” “但是我在意。” 得了,旁边那三个人听着他们小两口的绵绵情话,无疑已经被当成了电灯泡。 吴俊泽挠挠头发,说:“算了,别去打扰他们俩了。” “那我们怎么办?”鲁仲平问。 宋思露看着这么高档的餐馆,也知道自己肯定吃不起,她不想平白无故让其他人为她付钱,所以指了下马路对面:“那边好像有家面馆,我去对面吃。” 说完,她刚打算转身。 第76节 两个男人手忙脚乱地把她拉住,一块儿指着她身上的礼服:“你穿这个去吃兰州拉面!人家当你逃婚的好不好!” 宋思露被吓一跳站住了脚,今晚怎么办,她饿肚子了。不然,去买个方便面借个开水自己泡着,再吃点饼干。 或许已经都看出了她脸上的想法。吴俊泽用力地揉了下眉头。鲁仲平扯了扯领子:“我请她吃饭吧。” “这怎么好意思,鲁老师!”宋思露绝对不好意思。 吴俊泽一把推了她的肩头:“进去,我请你吃!你放心了吧。” 鲁仲平斜瞪了吴俊泽一下,他好不容易抓住了个机会,结果你? 吴俊泽也是无奈:“她都知道你的企图了,她能答应?我还得破费呢!” “你可以不请我吃饭的,吴老师。”宋思露忙道。 “我不请你吃饭,我是老师看着我的学生饿肚子吗?看着我的学生吃泡面?你想让我被口水淹死吗?”吴俊泽恨的咬牙都有了。 宋思露听到这只好说:“那我吃经济餐。” 两个男人同时露出脸苦笑,一听这话,就知道她连这个地方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别看外表像只是一家西餐馆的地方,实际上是个高级会所。杜玉清可能是这里面的会员,所以直接带自家媳妇过来享受了。 高级会所的消费,只怕一餐不下于几千块,哪怕你吃的再想普通,也没有的普通。 对此宋思露是相当惊讶的:“杜老师怎么可能是这种会所的会员?” “不要提了,你的杜老师认识的人老多了,他哪怕是这里的会员,这里的老板绝对不敢坑他,恨不得给他免费。他不要罢了。” 杜仙人的秘密似乎相当的多。 宋随意进来以后,才发觉,他早有预谋,是早把桌子早早订好了,靠窗,能看到江面的房间,包厢,自然清净远离尘世。 如果门一关,帘子一拉,绝对只剩下两人世界。 房间中间摆了张古色古香的矮几,下面铺的草席,有点像日式的榻榻米。服务生揭开矮几旁边的两块板,可以让他们不用蹲坐,放下脚。 宋随意和他面对面坐了下来。 杜玉清对服务生说:“上菜吧,我们肚子都饿了。” “好的。二少。”服务生对他笑着点头。 极少听人家叫他二少。人家大多在外面都喊他杜医生。使得很多人反而忘记了他本来就是名门世家子弟,是杜家的二少爷,杜老爷子的心头大爱。 宋随意听到二少以后,突然间感觉到自己和他好像隔了一条巨大的鸿沟。 杜玉清回过头,见着她脸上一丝纠结,问:“想什么?都说不用你出钱。” “我是觉得,好像这是一家西餐馆吧。这个摆饰又好像是?”宋随意找话说着,不想被他知道,“像中国古代的摆饰。” “嗯。我又不崇洋媚外,怎么可能吃西餐。” 杜玉清这话绝对又要被两个老同学扁了。 因为杜仙人有特权可以指示人家怎么安排房间怎么做菜,他们这些普通人,进来这里后直接进了大厅,大厅全部都是西餐位。 贪便宜的吴俊泽,还看中了西式的自助餐:“一个人五百块,看起来还可以。” 鲁仲平不屑:“这是最便宜的了,好不好!你就请我们吃这个?” 宋思露脑子里不停打转眩晕:五百块一个人的自助餐叫做最便宜,彻底把她原有的世界颠覆了! 吴俊泽瞪着鲁仲平的脸:“我有说请你吃吗?” “你都请她吃了,不请我吃,好意思吗?” 这货分明是赖上他了!吴俊泽坑爹地喊:“你一个月光奖金两三万,你还坑我,你有没有良心?人家是学生,一分钱也没有!” “你一个月不也很多钱,请我五百块有什么不好的?” “那你不请我!” “你都请人家吃饭了还让我请?” 实在受不住了,太多刺激了,从她老师嫌弃她胸小开始,连续不断的刺激。宋思露扶着脑袋找个地方坐。 两个人回头才发现她不在。 “宋思露。”吴俊泽喊了一声学生。 宋思露坐在那儿没动。鲁仲平当场有些着急,走了过去,低头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宋思露捉摸着自己的裙子:“这个是不是也很贵?” 刚才在服装店租衣服的时候,她没有在意。几件衣服租下来都是杜玉清付款。自己的表姐夫,本来也不该那么在意。但是,总让她心头有些过意不去。而且,似乎在这个时候,她终于有点体会到了三婶说的话。 你白痴的!杜家二少爷,名教授。这是你那个姐姐宋随意嫁的男人!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她早走到你前面去了,把你甩掉一条大街! 她不在意钱,但是,只恐怕这样下去,她会离宋随意越来越远吧。比如今晚,杜玉清开始带着她姐姐宋随意踏进了另一个世界。而这个世界,不是她能进来的,因为她没钱。 见着他们两个不动,吴俊泽没有办法,走了过来:“你们吃不吃?不吃要饿肚子了,到时候进了会场再吃很丢人的!” 吴俊泽说的是实话,虽然会场有给宾客提供上等的餐饮,但是,如果真是去那里大饱口福的话,只会被其他人认为是庸俗。所以他们口头上开着杜玉清的玩笑,却知道杜玉清的做法是对的。 鲁仲平推了他一把:你小点声。没看见人家心情不好吗? 吴俊泽可不管,他又不像鲁仲平要追女孩子,只负责着急:“快点,别给人丢脸!” 宋思露的心头被哪儿刺了下,当时那感觉,让她恨不得马上剥了自己身上这身衣服转身走人。 她稀罕吗!凭什么要被人指责丢脸不丢脸。 “我能不能不去了?” “你说什么!”吴俊泽简直不敢相信她这时候冒出来的话,“你不如说你要上手术台的时候和你病人说你不开刀了!” 鲁仲平对他这话都诧异:“你哪壶提哪壶啊。” “她连个宴会都不敢去参加,有什么勇气给病人开刀?我看那个病人躺在手术台上等着她一个医生她都得吓死!” 宋思露的脸色虽然被吴俊泽说的一片白,却不由地点下头:“你说的没错。” 她是胆小,遇到一些障碍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退缩。所以,宋随意能勇往直前,一直是她羡慕仰慕的。 “你想清楚了没有,吃不吃?”吴俊泽一边看着表,“你不吃就算了。”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鲁仲平完全看不过眼了。 宋思露站了起来:“我吃。” 吴俊泽从她脸上扫了下,眯下眼。 这只小兔子,明显是每抽打一下就跑的飞快,不抽的话,完全发懒的,爬的比乌龟还慢。活该被他抽! 在包厢里,宋随意吃着一盘酥脆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好好吃,让她几乎停不下嘴。 平常叫她吃多点的杜家长,看她这个狼吞虎咽相反而怕了起来,给她倒着水:“慢点吃,后面还有很多。” “很多?”宋随意有点儿傻眼。 “如果你觉得肚子太饱,我们可以做下运动再继续。” 杜家长这话一出,宋随意马上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吃了三盘菜后,其实每盘菜也不多,毕竟这里是高档地方,做的菜品叫做精品,少而精。但是,宋随意还是偷偷打了个嗝。 可能刚才真吃急了,哪儿咽到了,让她不停地打。 喝了一杯水,还是不行。 他皱起了眉头,拿起她一只手,给她按着几个穴位。也不知怎的,就是完全不缓解。 眼看她的嗝越打越多,最糟糕的是,宋随意自己都着急起来了。这一急,情况更糟。 杜家长在对面对她说:“憋住气,憋气,不要动。” 宋随意无法控制,她急得要死,要是等会儿进宴会的时候整天打嗝,她这个脸可以丢到太平洋去了。 见这小丫头完全听不到自己的话了,无法忍受的杜家长站了起来,走到了她身旁,抬起了她下巴。 “杜大哥?”吃惊地看着他的脸近在咫尺的时候,宋随意又打了个嗝。 好丢脸,想让她去跳楼。 “别急,我来让它停住。”他眯着眼睛对她说。 宋随意相信他这话,因为他是医生吗? 可是很快的,他低头堵住她的嘴唇,把她的腰搂住贴到他身上,宋随意那个讶:他这是趁人之危吗! 嘴巴被他堵着,自然憋气了。他搂在她腰上的手不安分地摸,让她全身绷紧,注意力被分散了。 没过会儿,她不打嗝了,但是上火了。 有感觉他要在这里要了她,她慌乱地抱住他的脖子,祈祷着他等会儿不要让她尖叫。 或许是这里的气氛太好了,后来宋随意才知道房间里早点了些袅袅的香气。她刚才顾着吃,完全都没有留意到他准备的这些浪漫的东西,直到他这会儿准备要了她。 拿了条帕子塞住她的小嘴,他小心地脱下她身上的礼服裙,然后,按住她。 * 宋思露他们吃完的时候,看表,快七点了。他们五点出来吃饭,吃了两个钟头。 自助餐要慢慢吃,烛光晚餐更要慢慢吃。 鲁仲平对吴俊泽使了个眼神:你说那对在包厢里的,是不是真的在吃饭? 吴俊泽想都不用想:男的肯定在吃,女的就说不定了。 这里可是高档场所,怎么可能只是吃饭! 要说不符合的,只有他们三个,老老实实吃了两个小时的自助餐。 “我们几点去?”食材已经塞不进肚子的鲁仲平问。 “这里开车开到那边,至多十分钟。我想,他会选择八点才带我们去,到时候刚好赶上颁奖典礼。”吴俊泽思摸着。 “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鲁仲平这会儿终于搞明白了,人家杜老同学今晚的目的是包厢的吃,和去参加什么商宴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想想,人家杜仙人本来就对参加这种东西兴致缺缺的。 宋思露突然若有所思的,问了句:“杜老师很想我姐姐怀孕吗?” 总是做,肯定会怀上的吧。 吴俊泽和鲁仲平于是都在努力想着她这个问题。 第77节 “要是我,先享受一年恩爱再说吧。反正年纪又不大。”鲁仲平说。 吴俊泽挠着脖子:“你杜老师,有这个本事,想让人怀,想让人不怀就不怀,不带套都没有问题的。” 宋思露被他这话隔应道:“这么说,我姐嫁给杜老师,得被杜老师吃的死死的。” 另两个人给她个眼神:你居然现在才知道! 后来,被他们料中了,八点差不多的时候,杜玉清给他们发来了短信,让他们打车先过去会场。 包厢里,宋随意羞的要去死了。 她居然和他在家里以外的地方整整做了三次,三次,其中两次还是高潮。说起来还是她自己找的,谁让她第一次高潮后冲着他喊:你别碰我。 好了,于是再来一次更高的高潮。 杜家长对此一点都不觉得愧疚:自己的教育方式向来如此。你越不要我越要。 礼服裙没有办法自己穿,他帮她穿着。宋随意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杜大哥,我们不会迟到吗?” “不是我们去领奖。” “你没有想过进去吗?” “我们只进去十分钟吧,看完人就走。” 又不关他们的事,他们要去里面凑什么热闹。杜仙人眯眯对诡秘的眼瞳。 ☆、继承人 全市瞩目的颁奖盛宴,在邻近江畔的五星级酒店里举行。这里可以望到夜晚下倒映城市霓虹的江水,游轮也是一大景点。 坐车来到这里时,宋随意下车的时候,也没有想到原来这个城市有这样美的一面。她站在那儿,看着一丝呆。 肚子吃的又有点饱。宋随意叹口气,拿着拐杖绕过车头,帮着他下车。扶他下来时,她不由说了一句:“杜大哥,你的腿不是有时候不疼了吗?” 杜玉清的手指登时在她额头上的刘海拨了下:“谁和你说的我腿疼?” 宋随意的眼睛望到了在台阶上等着他们两个的吴俊泽他们。吴俊泽好像收到了她发来的信息,背过身咳嗽一声:你别拉我下水! “我猜的。”宋随意回头,撒了一句连她自己都感到十分愚蠢的谎。 哪里需要她说,看她眼神都知道怎么回事了。杜玉清握住她的手说:“那你应该知道怎么才能让我的腿不疼了。” 宋随意呵呵,呵呵,傻笑两下。 不说话了,毕竟迟了。几乎所有的宾客都已经到席了。他们一行走进去的时候,主办方正打算让人关闭大厅进出的门。 签了到席的名字,杜玉清问了主办方的办事人员:“徐先生有来吗?” “徐先生?” “徐朗枫先生。” 站在他后面的几个人同时讶异。 宋思露简直是不能想象起来,怎么,姐夫为了她,是带她来见救命恩人了吗? 鲁仲平的脸色黑到不能再黑了:这干嘛了呢! 吴俊泽喂一声,搭住杜玉清的肩头:“你知道他要来,才来的?” “是。”杜玉清道。 “为什么?”鲁仲平叫。 杜玉清冲他望一眼:“你不是和他很熟悉吗?发小见面都不高兴?” “哪里来的发小,亲戚。亲戚小时候都常见面,很奇怪吗?” 宋思露听他们来来去去的对话,终于搞明白了:鲁仲平是徐朗枫的远亲,所以不同姓。但是,小时候好像就读同一所小学,市里的重点小学,很出名的那个实验五小。这不两人被称为发小。 不知道是不是发小的缘故,当初读医的时候,徐朗枫先报的医科,鲁仲平后来跟着报。但是,自小两人都很出色,成绩优秀,少不了被大人们拿来比较。有人就说起鲁仲平是徐朗枫的跟班。 鲁仲平和他父母听了不都气得要死。当初鲁仲平跟着报医科,也就赌着这样一口气了,不信赢不了发小。只可惜徐朗枫确实是个很优秀的人,怎么办?他干脆报了麻醉科的名。想的外科医生没有麻醉能行吗? “徐医生他爸爸姓徐,难道他妈妈姓鲁?”既然是亲戚,宋思露自然而然这样推断,“徐医生是鲁医生的表兄弟?” “错了。”鲁仲平坚决否认和某人做表兄弟,“远亲,很远的,我都不知道人家怎么会扯上我们两个,不就因为我一个老姨,是他们家的表姨。姓氏当然都不一样了。” “那是因为你们那时候确实一起读书一起玩,是吧?”吴俊泽说。 鲁仲平有些叹气的冲动了:“是。说起来确实是,都是因为那时候我们读书时都离自己家太远了,中午都在一个亲戚家里吃饭。” “哪个亲戚?” “他妈妈的亲戚。他妈妈姓花。” 花!宋随意眼睛莫名地一亮。她是很爱花的人,所以对花姓感到了非同小可的兴趣。 “花家,种花的?”宋随意随口这么一问。 结果几个人同时仿佛察觉到了什么。鲁仲平不由贴着老同学吴俊泽的耳边商量:“杜玉清带我们来会徐朗枫,不是因我那个事儿?不是为了给我添堵?” “他那人什么人,仙人,没事给你添堵干嘛?以为像你那样整天没事做吗?”吴俊泽说完这话,似乎几个人心里都有了主意。 “花家不是种花的。”见没有人回答她这个话,宋随意吐出口气。果然是,花姓和种花没有深关系吧。全国花姓的人那么多,不可能个个都种花。 “他们家,做的都是和花有关的事业。”鲁仲平终于回答她的问题了,因为知道某人不是专门找他的茬以后,他这心里头就此放下了颗大石头。 “和花有关?” “对,花里提取的香精,做香水,做食品添加剂。花里提取的一些有用的成分,做成治病的药品也有。” “但是他们自己不种花?” “有花的培育基地,但是做科研比较多,做高端产品多,不卖花。” 宋随意感觉自己突然眼前打开了扇门,看到了花的另一个世界一样:“那肯定很赚钱吧?” “废话不是吗?都说做的高端产品,不用辛苦地每一朵花去卖。”鲁仲平这样说,可不是说小丫头白痴。 毕竟所谓的高端产业,没有庞大的资产作为后台,怎么可能做这个东西。雇佣的高端人才都得跑了。还有实验室等高端设备呢,都需要钱,很多很多钱。 高收益,同时意味高投入,高风险。 宋随意明白了:“花家很有钱。” 宋思露心口却拉起了根弦:徐朗枫,她的救命恩人很有钱。 具体有多少钱? “不是五百强,但绝对不会逊于五百强。”鲁仲平扯起领子,“比如我那个远亲吧,虽然我不是很喜欢他,但是听说他妈妈因为姓花,所以在花家里握有公司集团的一定股票。每个月的股票收益,让他妈妈头疼不已。” “为什么?” “太多钱了。他妈妈不知道拿这些钱干嘛?” 这是有钱人的卖弄吗?听了真叫人来气。 “她这么有钱,捐助呗。不是世界上穷人很多吗?”宋随意说。 “问题是捐出去,人家好吃懒做也没有用,她难道去捐给蛀虫?所以,她现在都捐在教育上和科研机构上,但是腐败问题一样严重。有钱也不知道投哪儿才叫做有效益。” 有钱人的世界还真不太懂呢。宋随意听着鲁仲平说了一堆后,突然发现不是变有钱了,什么问题都能解决了。 好多事情,会伴随形势变化而变化。 自小苦,自小穷的宋随意,心里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的,只想着怎么赚钱。问题是,她现在想了也没用,不是吗?她都是个没钱人。穷光蛋,一点零花钱都没有了。 最糟糕的是,老公居然还不放她去工作。她要钱! “杜大哥。”抓着他的手往会场走的时候,宋随意轻声说,“明天我开始去晴姐那儿帮忙吧?晴姐说又进了一批进口的花要我看看。” “什么时候我说你可以去工作了。”杜家长的口气完全是专业的医生口吻。 宋随意有点儿恼火了:“我这都快养了一个月的伤!在家都快呆出病来了。” “别担心,我以后我会带着你到下面走走。等你这次回医院复查后看结果怎么样。” “我以后不用工作了吗?这太不公平了吧。你的腿有事都可以工作!我四肢灵活健康。” “但是内伤。” 宋随意刚想在杜家长那里继续争取自己的权利,前面秦臻的声音传了过来: “杜医生,杜太太。” 出了医院的秦臻,没有穿难看的病人服以后,穿了一套黑色西装,系了一条蓝色的领带,风度翩翩,宛如个贵族,老帅了。 四周的观众见着,私下议论的,无非都是:某某家族继承人,著名设计师,世界顶级建筑专家,年纪轻轻被誉为建筑天才,家财万贯,有钱没处花。 对了,还有说的是:听说到现在都没有娶妻?不知身体是什么毛病?可能现在人家就是条件高,眼光高。 宋随意听着这些议论,都不由想调侃眼前这位贵公子,说:“秦先生,你怎么不带女伴?” 听到她这话,秦臻笑了,薄唇笑起来好像盛开的一朵白郁金香,清美诱人:“我哪里来的女伴?人家能看得上我吗?我又不是杜医生。” 宋随意摇摇头:“你这样说话很容易得罪人的,你看那现场都有么多女人看着你。” “美丽的东西,不是只可远观不可近看吗?种花的杜太太应该比我更了解这点。”秦臻举起自己手里的酒杯。 身为医生的杜玉清警告他:“你不能喝酒。而且参加完宴会你要回医院的。” “知道,我知道,这酒杯里不是酒,只是水,开水。”秦臻说,露出苦笑,“我这和囚犯有什么区别?整天呆医院里。” 对于整天被老公关在家里的宋随意深有同感:“是的。整天关一个地方没有活力,死气沉沉的。是花都得死。” 秦臻哈哈笑的时候,杜玉清皱了眉头。 吴俊泽和鲁仲平、宋思露等,因为都是医生,都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嘘。”秦臻突然止住了声音,察觉到了什么,对宋随意说,“今天刚好有姓花的人来参加宴会。” “我知道。”宋随意连忙澄清,“花嘛,我说的是那个花,不是这个花,不是说任何人。” 说起来,那些姓花的人在哪呢? 顺着他人指引的方向看过去,据说是在主席台那边的地方,有个银发的老太太,穿着个福字的蓝色唐装,精神烁烁,一看都知道是个德高望重的老人。 “花老太太,花氏集团的董事长。”秦臻介绍,“花氏集团历代董事长,继承人,都是女性。” “女人?”宋随意特别仰慕女强人,一听说这个集团的管理人基本都是女性时,眼中难以压制地流露出崇拜的表情。 第78节 秦臻和杜玉清对于她这个样子,都是含了一丝复杂的目光看着。 “她是个很厉害的女人。”杜玉清稍微给小媳妇的头顶上洒盆冷水降降温。 “有多厉害?”宋随意问,“肯定很厉害吧,管理这么一家大集团,不厉害能行吗?” “你想知道她有多厉害,你可以看看她身旁站的人是谁。” 不说她都没有注意到,只因花老太太身上散发的光芒太吸引人了,金光闪闪,好像女皇帝。宋随意仔细地根据杜家长的目光看了一下花老太太身旁的旁人,脸色猛地乌了起来。 “杜大哥,原来你一直口里说的和心里想的不一样。”乖乖,她都没注意到陈某人早在这里了,他倒是挺惦记他的青梅竹马,一眼都看到了。 杜玉清的脸跟着她这话一黑:“明明所有人都看到她了,是你自己没有看到。” 要说陈思颖,今晚打扮的那绝对叫华丽,雍容华贵,一袭水蓝色的长裙,袅袅婷婷,不知道是为了讨好谁的喜好似的。 宋随意留意到后问:“花老太太喜欢蓝色吗?” “你怎么知道?”秦臻问。 “她穿蓝的,讨好她的人也穿蓝的。”宋随意只知道某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敢勾引她老公的人怎么可能叫做好东西。 一群人对于她这话,还真不知道如何说好呢。 “我其实也是第一次看见花老太太穿蓝色的衣服。”秦臻坦诚。 宋随意疑问了:“秦先生经常见到她吗?” “嗯,因为是家里来往的老人之一,所以小时候都是十分熟悉的老人了。只是,老人一般都是态度严厉的,在公众场合不会打什么招呼。”秦臻说。 花家和秦家是世交。 宋随意就此看了下自己老公,听说秦家和杜家也有来往,莫非? “杜家和花家,有点交往。”秦臻替杜玉清和她解释,“只因花老太太,喜欢杜老爷子的画。” “还有呢?”宋随意眯起的眼睛,明显已经抓住了什么重点,哼一声,“看来是花老太太也挺喜欢杜老爷子的某个孙子,陈某人就此也变成了某人的什么来着。” 杜玉清别过脸,似乎早知道这事儿会影变成这样的结果,要不然他之前不会犹豫成这样。 眼看自己家小媳妇的妒火太旺,他猛地低下头,在她耳边咬了下:“你不信我?回家我到房间里给你继续表忠心。既然晚上在烛光晚餐里表白的还不够,我们再来几次。” 宋随意差点拿拳头捶他。 秦臻还是为某人解释了一句:“没有的事,陈思颖,方太太,都是人家的太太了。而且,她不是姓花。” “但是野心有的吧。”鲁仲平忽然插入了一张嘴,“早听说她想改姓花了,可笑的是,她爷爷奶奶,见利忘义的,也鼓励自己孙女改姓。躺在地下的陈家祖宗不知该何想法。” 其他人仿佛都若有所思的。 宋随意突然灵光一闪:“这么说,陈家是家道中落了吗?” 要不是因为开没钱了,会想到让子孙改姓这么可怕的事都发生吗?陈家人,大概都是大手大脚花钱吧。只可惜好像杜家某人不买账,于是,联姻告败。也有可能后来陈家人和陈思颖想的都是,杜家远没有方家有钱。 杜家有的是名,论钱,肯定没有商人方家来的多。 只听宋随意一语道破了其中的玄机,几个人都无话,或许心里想的都是,这个丫头,看起来天真活泼浪漫,实际上,心计倒是有的,不然怎么能洞破他人。 宋随意继续思考着,她有个习惯,钻进牛角里后很难走出来。也正因为她这个专注的精神,使得她在养花事业上独树一帜。 “你们说,陈思颖怎么能改姓就能获得花家老太太的欣赏,难道花家都没有后代了吗?” 这话再次切中了什么重点。 秦臻叹气:“是的。刚开始我不是说了吗?花家只要女继承人。所以花家的女儿外嫁以后,都约好了,生了女儿必须姓花,回花家继承。可偏偏,老太太到现在,几个女儿生的都是儿子。一堆孙子,偏偏没有一个是孙女,快愁死老人了。就怕第四代再次全军覆没都是男儿。她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老太太心里都没有底了。” 宋随意和宋思露不由瞠目结舌的。在国内,哪个不是重男轻女的。在他们宋家吧,生了儿子才叫做香火。要不然,四房五房哪能跳到大房头上。 “为什么必须是女儿?”宋随意问。虽然她不喜欢重男轻女,但也不太喜欢重女轻男。男女本该平等。 “因为花家自古传下来的古训,有人说,是因为花家的祖宗是花仙子转世来的,被凡人所骗,落尘为凡人,因此心里很不甘,要维持仙业,继续种花的同时,苛求只有女性可以继承仙业。” 修仙的东西,是有听说只能女传女什么的。但是现在什么时代了,还修仙? 宋随意炯炯有神的,转头对自己老公说:“那个陈某人,该不会以为自己是那个花仙子,所以想和你这个仙人在一起?” 杜玉清冷冷的像是一丝恼火扫了她一下:“我如果真是仙人,不能看出她是不是花仙子吗?” 宋随意耸耸肩膀。 宋思露的目光,则落在哪个地方哪个人身上,一直动也不动了。眼看她是认出了那人,鲁仲平郁闷得走到了一边去,眼不见为净。 “那是谁?”注意到妹妹的目光,宋随意问。 ☆、恶人先告状 徐朗枫,母亲姓花,是花老太太的第二个女儿,叫花容凌。现在的花家公司集团,花老太太这么大年纪肯定是退居幕后的了,所以,由大女儿花容熙代为管理公司。说到实权的话,老太太不死,肯定把权力攥在手里紧紧的。 按理说,花容熙既然都成为老太太的继承人了,下一代的话,肯定是花容熙的孩子来继承花家,但是碍于花容熙生了两个孩子都是儿子,而且自己因身体条件不能再生育。所以花家在花容熙后的继承人,只能由由其她姐妹所生的孩子来继承。这是花家自古以来的继承秩序所决定。 除非,花容熙的其她姐妹都生不出女儿,那么,又得看花容熙这一代谁先生出个外孙女来。 总之,这么乱的继承秩序,有的人没有那么大企图心的话早早放弃也不失为一件坏事。因此,据说排行老二的花容凌早看清了这趟浑水不想踏进来。反正她这一代的话,有大姐花容熙继承公司,下一代的话她生的也是个儿子,而且没有打算再生,轮不上她的孩子。 至于儿子徐朗枫打不打算生女儿,貌似徐家对于花家的财产之争兴致缺缺,无论是花容熙的老公或是儿子都对金钱不太感兴趣。只因这徐家是有名的医学世家。 徐家几代都是医生。徐朗枫的父亲自己本人是著名外科医生,如今是某家著名肿瘤医院的院长。 宋思露那时候对救命恩人那一瞥,只是记忆铭心,感恩在心头。但是实际上,她对这个救命恩人完全不了解。 现在听到徐朗枫的父母,家世都是这么可怕以后,宋思露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很傻。傻乎乎的,居然把对方只想成一个妙手仁心的大夫,却忘了这人生存在这个社会里怎么可能只是个大夫。 大夫也是人,需要钱,大夫如果有梦想,更需要名。 宋思露听完其他人讲述后,整个人都沉默了,只觉得不远处那个人影越来越虚幻,虚幻到好像海市蜃楼。明明,在此刻之前,她一直那样期盼能再见到对方。 明明都近在咫尺了。 宋随意瞄起据说自己妹妹初恋的那个男人,见其穿着简单,却一点也不粗陋,五官清俊,竟是一点都不比她家的杜仙人逊色。一双眼睛,好比星辰,闪闪发光。如果拿其和花老太太做对比的话,居然可以瞧出一些相似的痕迹来。 徐朗枫的长相是偏像自己的母亲花容凌。 可能是注意到了这边的视线,徐朗枫回头看到了熟人,于是和原先说话的人告别后走了过来。 “杜二少。”徐朗枫先和杜玉清打了招呼,看得出来两人关系不错,之前有过多次见面,宛如老朋友了。 对于秦臻的话,由于两家世交,更是完全不陌生。仅仅颔头示意。 秦臻也不以为意,对他们说:“你们聊吧,我可能要去准备了。” 颁奖典礼据说是推迟了进行。本来说八点开始现在推迟到了快八点四十分了。 徐朗枫告诉后面来的杜玉清他们原因:“奖杯出现了些问题。但这不是最糟糕的。从澳大利亚邀请过来的特邀嘉宾,来会场前突发心脏病,被送到你们医院去了。” “我们医院?”吴俊泽吃惊了下。 “对,你们明天回医院应该会看见吧。” 恐怕这嘉宾也不是病的太严重,所以没有叫到教授回去处理,但是安全起见的话肯定不能来了。 “颁奖嘉宾名单只能临时改动。”徐朗枫指了下主席台那边,“你看,人都没有到齐。” 众人望过去,第一眼看到的还是花老太太。花老太太似乎到了哪里都有种宛如巨星一般的魅力。 “你姥姥今年高寿了?”吴俊泽问,语气里很是钦佩,老人家看起来鹤发童颜,精神烁烁,根本没有七老八十老态龙钟的痕迹。 “我姥姥,今年快八十几了吧。”徐朗枫回忆说,“好像去年我刚参加完她八十二的寿宴。” 听他们几个人聊着话的时候,宋随意只看妹妹宋思露转身要偷偷走到角落里去了。她心里不由一动,对着徐朗枫问:“徐先生,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你以前曾经救过一个女孩子,她晕血。” 突然听到姐姐这么说,宋思露的身体骤然僵了一下。不知道他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心里好紧张。 “晕血?”徐朗枫愣了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前先打量起了宋随意。因为他之前走来的时候,也不知道他这人是不是平时太受人欢迎了,对于不认识的人基本都忽视掉了,也就没有马上发现宋随意。 “这位是?”徐朗枫问。 “我太太。”杜玉清答。 听自己老公主动向外人介绍自己是他老婆,宋随意心里满满的涌起一股甜蜜感。 “你结婚了吗,杜医生?”徐朗枫很吃惊的样子和其他人一样如出一辙,“我怎么没有接到你摆喜酒的请帖?难道你不故意邀请我喝喜酒?” “没有,我们还没来得及摆喜酒。”杜玉清说,“可能会直接摆满月酒。” 此话一出,可能最受惊的反而是小媳妇宋随意了。她老公这是三级跳吗?一跃摆孩子的满月酒了。 其他人一样的惊讶不已。不会儿,一个个呵呵笑起来。在宋随意听起来,这些男人的笑声都是那么的有点儿坏,不怀好意。大概在嘲笑她吧? 你这个女人,原来一嫁进来赶紧要生孩子的。 杜玉清眼角一瞥,似乎目睹到了某人不太满意的表情,嘴角勾了下:“当然,我刚才说的都是玩笑话。我太太还没有毕业,我不想让她抛头露面。” “学生?”徐朗枫继续表示吃惊,“难怪看起来很年轻。几岁?不是高中生吧?” 宋随意哪里想到原来这男人和她老公一样腹黑的,暗地里跺跺脚说:“我大学快毕业了。按照你们医生说的年纪,也是该结婚生子了。” 这算不算是宋丫头的反攻,谁也不知道。几个医生的,倒是被她这话惊了下的样子,面面相觑。 徐朗枫扬起眉。 吴俊泽告诉徐朗枫:“他媳妇脾气很大的,像他。” “看得出来。”徐朗枫笑道,眸光里含着的那股深意落在了宋随意的脸上。 宋随意只觉得他们突然间都没有了声音,不知道在想什么。场面顿时有点儿尴尬。急急忙忙找回话题:“徐医生,你不记得了吗?” “哦。”徐朗枫想起了她刚才问的问题,说,“这个问题你应该先问你老公。你老公每天救的病人不计其数吧,他能记住多少?” 杜玉清叹口气。 宋随意知道了,自己搬石头砸脚了。只看妹妹宋思露那道沮丧的背影是要走到哪儿去了。她哪能任其这样,对徐朗枫继续提醒着:“被你救的这个女孩和一般病人不太一样,她因为你救了她,很努力地想和你一样成为医生。” “是吗?”徐朗枫对此表示出了惊讶,同时不解,“她想成为医生真的和我救了她有关系吗?她从小到大不生病不看病的吗?救过她的医生,给她治好病的医生,应该很多吧。” 吴俊泽想必也听不下去了,眼看这话题越扯越乱,乱到旁边的人听了都焦急,拉住徐朗枫说:“你不瞧瞧你那样子,我还听说上回你治疗的那个女人,开着豪车天天到医院给你送饭盒想倒追你。” 徐朗枫顿悟到了什么,瞥回他脸上:“那人是你学生?至少你认识,是不是?” “是,她也在这。你如果觉得不方便和她说话,那也就算了。我也早告诉过她了,学医不是风花雪月的事儿,那得多少年的痛苦加积累。” 面对吴俊泽这番听似很残酷的话,徐朗枫点头:“你说的没错,我想,我不用和她说话了。她有你这个老师带足够了。” 真是,这几个人真是,有没有这么无情的。宋随意心里头想着,越想越想到了自己当初在乡下的时候,倒追杜仙人。被人叫隔代,什么都有。 第79节 “我去下洗手间。”宋随意突然撒开身旁老公的手,转身走去妹妹宋思露那儿。 杜玉清看她一放手就走,不由眉头皱了下。 其他人看出他脸上的表情,揶揄起来:“人家刚新婚,蜜月期,就是不一样。到哪儿都舍不得。” 杜玉清扫他们几个一圈,眉宇严肃,不屑一顾:“她身体没有全好,我不盯着她能行吗?” 徐朗枫不解的:“怎么了?” “她上个月刚出车祸,做了整整几个小时的抢救手术,肝脏那部分,可能要做第二次手术。” 吴俊泽解释。 徐朗枫至此好像才明白怎么回事了,对着杜玉清惊讶地问:“你上次发邮件到我邮箱问的那个病例,原来是你太太?你怎么不早说!” 杜玉清像是难以启齿的,低声对着他:“我是问你有什么法子?” “不开刀是吧。如果她已经开过一次刀,怎么上次不一块做了,天生的胆道问题完全可以一块解决。” “上次的手术你不知道,她失了多少血,根本撑不下去,手术后意识恢复都成问题,还有,她有严重的白色恐惧症。”吴俊泽插入话说。 “白色恐惧症?”徐朗枫再度讶异,“她白色恐惧症还能嫁给一个医生?” 宋随意绝对算是个奇葩了,在他们这群医生看来,完全不合常理的事多着。 “对。”吴俊泽道,“她不止白色恐惧症,自己还是个高明的医生,表现在能用花给人治病。” 徐朗枫登时又想起了什么,在提到花这个字眼时。 宋随意陪宋思露走到自助餐的餐台那里,给宋思露拿了杯饮料。 “失望吗?”宋随意问。 宋思露摇摇头:她哪里来的失望。没有什么好失望的。准确地说,应该叫做失恋。 犹如他说的那样,救过她的医生不计其数,她唯独只记得他。 “喜欢是吗?”宋随意可以想象到她的心情,“我当时也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想死了一样。” “姐,因为这样,你就开始追他了吗?” “呵呵。要换做是现在这个环境怎么可能?当时在乡下,环境不同,给我点勇气。”宋随意朝宋思露眨眨眼:你懂的。 要是早知道他是著名的杜仙人,她怎么可能倒追他,自己又不是吃饱撑着的自以为是的花痴。 宋思露现在要面对的是,都知道对方的家世,基本是不敢想的了,更何况人家都根本不记得她这人存在了。 “不是还有个人想追你吗?”宋随意略有听闻鲁仲平的事。 “别说笑了,姐。”宋思露摇头,“鲁老师不是我喜欢的那种。而且鲁老师家里好像也不简单。” “不是你的菜?为什么?我看他人挺好的。” “他,我看不太惯。和吴老师一样。” 其实宋随意猜得出来,瞧她妹妹从一开始迷的是她老公杜男神。说明了宋思露喜欢杜玉清这种类型的。徐朗枫无论外貌风格都与杜玉清相近。吴俊泽和鲁仲平说话与杜玉清则是南辕北辙型的。 怎么说呢?吴俊泽和鲁仲平更像痞子风,杜男神和徐朗枫对比下绅士温柔多了。 都是医生,做事风格类型都还不太相同。 失恋的心情真不太好,宋思露想找个地方发泄去,kk歌什么的。 刚好,颁奖典礼正式拉开了帷幕。 眼看台上无比光荣,热闹,但不是她们的,她们说看客都轮不上,因为她们原先都不是这个行业的。 宋随意和宋思露两人走到会场外面去透气。 走到酒店门口,只见一辆豪车停在门口的地方。 花老太太和陈思颖站在车旁。 宋随意和宋思露愣住了,站在原地没动。 陈思颖对花老太太说:“奶奶你别急,或许人家弄错了。” “怎么弄错了?明明我的东西就放在这个车里的。” 原来花老太太自己那辆车好像临行前出什么问题了,借用了其他人的车,或是说其他人主动借给了老太太车。老太太坐习惯了自己的车,有时候一些物品放在车上都没有拿下来。结果,这回突然用了其他人的车后,东西一如习惯放在车上,忘了拿,这会儿记起赶紧让车开过来想看看那东西在不在,一看东西不在了。 为此,开车的司机一口咬定花老太太没有把东西放在车上。 花老太太这急的要死了,早知道不借人家的车,再不然,也该让自己的司机来开,而不是让他人顺水推舟用了他人的司机来给她开车。 陈思颖陪着老太太来的,虽然她也不记得老太太掉了什么东西在车上,最糟糕的是,老太太自己都不说自己掉了什么,貌似这东西很神秘。 “我再说一遍,那东西放在一个蓝色的丝绸袋子里,我放在这车上的,不可能带着进去酒店里参加宴席的。我这么七老八十还撒这种谎做什么!”花老太太说到这里都有些愠怒起来了。 宋思露贴在了宋随意的耳边:“姐,你看出是怎么回事吗?” 宋随意拧了拧眉头。 陈思颖和花老太太这时注意到了她们两个。陈思颖马上对花老太太说:“那个女的,是杜玉清的太太。” “什么?”花老太太有些吃惊,可能都听说了些什么,一双老眼往宋随意的脸上溜达了几圈。 从对方那个眼神,宋随意分明可以感觉到种侮辱般的不屑和歧视。她的心头猛然一凛,目光射到了陈思颖那张看似大方从容的微笑上。 不用想都知道,谁在长辈面前私底下先诬陷她宋随意一把了! 这真叫人愤怒的! “我知道怎么回事。”宋随意突然响起的铿锵有力的声音,在花老太太和司机继续争执的时候。插进来,不由吸引到所有人的注意力。 “姐!”宋思露都不由地受到了惊吓的样子。 宋随意走下台阶,走到了花老太太面前,对着陈思颖勾勒起嘴角的弧度:我知道你心有不甘想对我做点什么,但你以为你能成吗? 陈思颖眯起双眼,眼里那两道锋芒在宋随意眼里还是那么的毒。 “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突然插入其他人群里说话很不礼貌,宋小姐!”陈思颖开口想抢夺先机。 宋随意昂起脑袋:“我只知道,这位奶奶因为东西不见了,感到非常焦心。哪怕我不认识这位奶奶,出于助人为乐的精神,我也该伸手帮助。” “呵,你能做什么?” “当然能了。好比上次我和你说的,你非要叫我撤花,把能治好你老公的心病的花撤掉,你这样的人,哪能帮奶奶找到花的种子呢?你都根本不爱花。” 宋随意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震惊。 陈思颖的眸光急速回头,落到花老太太的脸上,只见花老太太的那双眼睛发出惊人的光亮只落在宋随意身上。 “你,你刚才说什么了?”花老太太挥开陈思颖伸过来像是要阻拦的手,指住了宋随意,“你看见过我那个蓝色绸袋了?” 陈思颖抓住这点,先喊了起来:“还不快把这个小偷抓起来!” ☆、是金子总会发光 小偷? 宋随意都不急,急死的是宋思露:“我姐姐哪里是小偷了,她一直和我在一起。有监控可以证明的!” 喊了两声,把现场酒店的保安都喊了过来的陈思颖听见这话,挑起眉:“监控不是百分百正确的。她如果没有捡到或是偷了别人的东西,怎么能知道别人丢的什么东西。” 酒店的保安过来了,听了陈思颖的话觉得有道理,一方面通知警察,一方面要把宋随意先关起来。 宋思露快急死了,拿起手机打电话叫救兵。 没有想到,这时候花老太太发了句话:“不用抓她,她不可能偷了我的东西。” 保安的动作停了下来。陈思颖愣了愣,回头看着花老太太:“奶奶,她明明就是没偷不可能知道你丢了什么的!” “问题是她偷了也没用。我跟司机发急,是觉得他粗心,也不觉得是他偷了我的东西。那些种子过期的,我带着回去准备研究怎么失败的。” 陈思颖脸上那幅糟蹋的表情,完全像是在说:现在其实是老太太把我坑了吗! 花老太太之前又那么着急,谁都会误以为那东西对老太太是无价之宝。 这么说来,宋随意的淡定从容,看起来比陈思颖等其他人,都早料到了花老太太其实丢的不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其实只要想想,像老太太这样据说已经像太上皇的人,怎么可能疏忽到把价值连城的东西带出来并且落在车里面呢。 花老太太现在感兴趣的是,眼前这位小姑娘没想年纪看起来很年轻,但是很沉得住气,说话又有点儿与众不同。 居然一句话可以说出她是丢了什么东西。 “你怎么知道我丢的什么东西?”花老太太再问宋随意这话,不是想说宋随意偷了她没用的种子,只好奇宋随意怎么猜出来的。 陈思颖明显感觉到老太太对于宋随意的兴趣,这让她心头某根弦绷紧了,转头对老太太故意这样介绍:“她还是个种花的,奶奶。所以她不知道你的种子没有用,偷了也很正常,因为她一定早知道您的大名了。而且,奶奶不要忘了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些。” 花老太太才记起了之前人家说的宋随意那些传闻,说的她怎么抢了自己姐姐的未婚夫。说起来,杜家的二少爷杜玉清,从来也是很讨她花奶奶的喜欢的。 在陈思颖说完以后,花老太太的脸有点冷了下来。 宋随意冲陈思颖哼哼:“你怎么不说你自己有老公了,还跑来我病房和我老公说一堆情话,当着我这个病人的面,张牙舞爪的,只差标榜自己是脚踏两条船的小三。” 哼!只想着你能诽谤,我不能说实话了! 宋丫头绝对也是有脾气的一个人。 花老太太一惊。 陈思颖的脸色腾的恼红:“你不用在老人家面前说些没有人会相信的事情。” “我要是没有证据敢这样说你吗?我病房有监控的。要不,我把那天病房的监控调出来给所有人看。”宋随意恼火的不是一点儿,早就想甩眼前这女人一巴掌了,“你说我又有什么证据呢?说我抢人家的男人,你拿出证据来,别拿人家的一面之词好不好。我照样这边有无数证人证据能证明我的清白。还有你这张嘴,和你的身份完全不符合,真丢人!” 陈思颖的脸哗啦啦地又青又白的,是不敢相信宋随意,话说能有几个人能像宋随意这样,毫无顾忌当众对着她方董事长太太说这些话的。 “我怕你做什么。我没有做错事,我干嘛怕你。”宋随意道,“你做错了事,总是在其他人背后诽谤我诬陷我。我告诉你,我忍耐也有限的,你等着收律师信的。我现在收集了很多证据可以证实哪些人在背后侵犯了我的名誉权。你们都等着!” 这丫头是疯了,疯了吗?居然说想告她! 陈思颖冷笑一声:“你以为你能告得了我?” “我怎么告不了你了,我告诉你,你和我那个堂姐装模作样的样子,一模一样,我怕你们做什么。你们比我更怕出名吧!到时候你们闹得沸沸腾腾地上了各家报纸,得失是谁,你们自己最清楚。” 宋随意意气风发说到这儿,突然想到,对了,没有看见翠姐和宋婷婷,这两人不是听说要来这里吗,还说要看她笑话。 可能是躲在哪儿了吧,反正有陈思颖在前面先帮她们打头阵。说真,她都觉得,这个陈思颖比起翠姐和宋婷婷的算计要差了一些。 陈思颖喘口气,转头对着花老太太:“奶奶,她说的都是假的。我是奶奶看着长大的,我什么样的人,奶奶能不清楚吗?” 第80节 花老太太当然很清楚陈思颖是什么样的人了。 名门千金,养尊处优,好胜心强,金钱欲同样强。陈思颖想改花姓,她一直也是很清楚的。为什么一直纵容这个孩子释放自己的欲望,不过是因为老人家以为,要统治一个大集团的女人,没有一点魄力没有一点好胜心怎么能行。 陈思颖说起来是有点能力的,而且表现出是很想对着她孝敬的。 只是没有想到这孩子,做事太不仔细了,略显粗糙了,所以,才会被对方反而抓住了把柄。 “好吧。”花老太太对陈思颖说,“这事儿你别掺和了,我和她说话,你不要再插嘴。” 陈思颖的脸哗彻底白了,那双眼睛看向宋随意只差放箭。 花老太太转头对着宋随意:“说你的吧,孩子。你说你知道我丢的什么东西,你知道它可能到哪里去了吗?” “可能被哪家的猫猫狗狗拿了吧。司机打开车门的时候,如果有猫狗进来的话。既然奶奶都说了那是失败的种子,八成是发了芽,发出了些能吸引动物的味道。我之前是这么猜的。因为刚刚进去里面才知道奶奶是有名的种花人,才猜的奶奶是丢了与花有关的东西。”宋随意朗朗说道,一点都不含糊也不犹豫,一看就是很正大光明的人。 花老太太听了她这番逻辑清楚道理十分有理的话以后,都不由点头,对着她又多看了两眼:“她们说你是种花的,在哪里工作?” “我还没有大学毕业,学的农科,现在和一个朋友一块儿在创业,开了一家花店。奶奶有空可以到我们那里看看。不过是小花店,只是卖花的,恐怕入不了奶奶的眼。”宋随意说,口气不卑不亢的,没有特别的谦卑,也不清贫自傲。 事实就是这样,她都穷到揭不开锅了,全靠老公养着吃饭,太羞人了。 “还没有毕业,已经想着创业了。”花老太太笑了起来,笑容里几分深意,“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都是这么的勇猛,初生牛犊不怕虎。” “奶奶肯定觉得很好笑吧?但是,我们需要钱,如果不创业,给人打工,都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谁说的?你们可以先到其他人公司那里去积累经验。” “问题是好公司不一定进得去,现在哪家单位不是要靠裙带关系的。”宋随意是遭过一次坑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花老太太眯下眼:“如果你没有其它地方可以去,可以到我这里试试,我给你提供个岗位。” 这时候,听了宋随意的话,那个司机想了起来,自己之前开门的时候,附近不知道哪家的狗钻进过车里,莫非真是因为这?赶紧找来了当时场地附近的监控录像,果然找到了那条狗把花奶奶的袋子叼到了花坛里用牙齿咬开后,试图找食物的场景。 保安找到了那条肇事狗所在的花坛,找到了花老太太丢失的袋子,拿回来交给花老太太时,袋子已经被狗牙咬到破烂不堪,种子只剩下一颗算是完好的。 花老太太叹口气,那眼睛,批评地扫了眼那司机的头顶。司机垂着脑袋无话可说。陈思颖的脸色更是在黑暗里无法辨清。 宋思露好想为姐姐鼓掌:厉害! 宋随意想的却是,这个花老太太,虽然说很宠陈思颖这种人的样子,但是,没有失去理智倒也奇怪。要是花老太太像翠姐她们一样不讲理,早在陈思颖喊抓小偷的时候,合着叫人把她先抓起来。花老太太却没有,明白事理的说明了情况。 感觉这个老太太有些奇怪呢! 花老太太坐上车准备离开的时候,对宋随意说:“你想清楚了,如果觉得我那里可以值得你信任的话,我不排除我的公司有裙带关系,但是,你如果真想学点什么东西是可以来我这里试试的。你既然听说过我,应该知道我那里有许多东西可以学,比你学校里学到的更多更有用,别的地方都学不到的。想好了,联系我给你的这个号码。” 宋随意听着,接过老人家递给她的一张名片。 这是花家的公司向外招聘的普通人事部联系电话名片。 听到了消息,杜玉清、徐朗枫等人跑到了酒店门口。 徐朗枫喊:“姥姥。”他急步走下台阶,想和老人说些什么。 花老太太阻止外孙说话:“没事了,东西找回来了。不用再问。” 徐朗枫愣了下,停住话的同时,疑问的目光看向现场的所有人。 宋随意回头,只看她的杜大哥站在台阶的上面,望着她,清亮的眸子朦朦胧胧的,好像蒙上了层月光。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会想着她真是那个小偷吧? 宋随意内心里琢磨着。 徐朗枫道:“姥姥,你要回去了吗?都没有结束。” “有点累,想先回去。”花老太太突然这样说。 徐朗枫一听有些担心起来:“我陪姥姥回家吧。” 花老太太点头:“也行。” 这样一来,陈思颖不用坐花老太太的车了。有亲外孙陪着,用不着外人。 徐朗枫扶着老人家的手上了车,进车里之前,和杜玉清说:“到时候我们再联系,杜医生。” “好的。”杜玉清答。 花老太太仿佛才想起来什么,探出脑袋看了看杜玉清:“老样子,杜家的仙人,不是听说结婚了吗?” 被老人家调侃的杜玉清明显没有料到,愣了愣:“是。” “去吧,去陪你媳妇,别让她一个乱走。虽然,她勇气可嘉,但是,风风火火的性子遇到我这种人还好,遇到不讲理的,那就头疼了。” 宋随意跟着愣,人家花老太太不是名气很大的人嘛,怎么突然间开始关心起她这个没名气的小家伙了。 徐朗枫微笑。杜玉清弯了弯唇角。吴俊泽则乐,直接乐。 宋随意很不甘心:“我知道奶奶讲理,不然不会走上来说话了。” 以为她真是个傻子吗? 花老太太的眸子眯了眯。 后来,车开走了。陈思颖什么时候静悄悄走的没有人知道。 “累不?我们先回去。”杜玉清走了下来,站到自己小媳妇身旁说。 “秦先生的颁奖典礼?” “在你们走的时候,已经结束了。” 宋随意和宋思露登时感觉到,自己太不尊重某人了。 “回头我和他道歉。”宋随意道。 “对,我也——”宋思露跟着说。 “行吧,回去吧。事情都结束了。”杜玉清对着她们两个轻描淡写的语气,听起来真的和秦臻颁奖不颁奖没有什么关系。 他究竟带她来干嘛的?宋随意脑袋里都不由地冒出这么一个大问号。 一行人先后回家。由于宋思露等人不想当电灯泡,让他们两个先走。留下来的宋思露他们,之后真给遇上了宋婷婷和翠姐。 和宋随意想的一样,宋婷婷和翠姐貌似知道某人不好对付,先躲起来了。 “宋婷婷,好像巴结上了某个局长的儿子。不是市的,是上面的,金融局的,听说很有钱。我妈听说了后一直抱怨我,我一块去了怎么没有钓到金龟婿。”宋思露回家后,和宋随意通电话报告后面发生的情况。 宋随意心里想,要不,再给妹妹牵线。或许,那天徐朗枫都没有好好看看宋思露,所以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由此想到了花奶奶抛给她的那封邀请函。 听说要进花家的公司有多难呢?不是专业的博士生,花家公司都不要。像她这种本科小妞,想以正常的程序进去,谈何容易。 不知道那个老太太怎么想法,怎么看中她的? 宋随意苦恼地坐在椅子上闷想着这个问题。 对面煮着两个人牛奶的杜玉清,回头,像漫不经心看了她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感觉好像他都知道了,宋随意问:“杜大哥,你和那位徐医生很熟悉,对花家应该很了解,是不是?” “不,不怎么了解。和花奶奶,我基本上都没有交谈过。”杜玉清道。 “你和徐医生不是好朋友吗?” “限于学术交流比较多。” 究竟他了解不了解花家的公司。 杜玉清说了:“你想去他们家公司看看,不是不可以的。先去了解一下看都可以,不是非马上要进去。” 哎?他支持她去工作了? “你是说,我可以到公司工作了?” “当然是,你要到医院复查以后才可以决定。” 宋随意哼一下,听他这口风,明显松了些好不好。说来说去,他不就是不喜欢她去柳晴那儿怕她又遇上某人。 “不喜欢到花家公司吗?人家大公司大集团的。” “但是人事关系复杂。” “你总得走进这个社会吧。” 杜家长这个教育的口吻,真可谓世态炎凉。明白告诉她这个社会就是这么黑的。 宋随意嘻嘻拿两只手枕着自己下巴,看着他笑起来:“原来你当医生的,比我都明白这世态炎凉,不是天使吗?” “我从来就不是天使。”杜玉清的口气益发冷漠,没有感情地说。 他在医院里看到的人生百态更多,毕竟人在生死关头,可谓是丑态毕露。 宋随意掏出花奶奶给的名片,左看右看,研究老半天,把自己手指甲都要咬起来的节奏,最后决定:“我和晴姐一起去吧,看看,不入职的话,说不定有什么合作的商机。” 我的妈呀。这丫头以为自己谁呢,居然想凭一家小花店和大名鼎鼎的花界女王谈合作。 杜玉清都愕然了。 更别提直接被她这话吓晕了的柳晴。 “我们去那里表明自己想合作?问题是我们有筹码和人家说合作吗?”柳晴大拍自己的脑袋,同时想拍死宋随意的脑袋。 宋随意道:“正因为不知道我们自己有什么筹码,我们可以去那里踩点找找看。” “随意,我们只是卖花的,她们卖的是高科技产品,我们是低端产业链。” “总之,先去看看吧。或许能找到些什么?反正,人家都发出邀请了,不去白不去。” 柳晴忧心忡忡的是,人家大集团来她这个小花店挖角了挖人才了,她柳晴能扛得过人家大集团吗?要是宋随意真的去了花家公司上班怎么办? 这么一想,柳晴陪宋随意去了花家公司。 ☆、神秘的花家 去过振岳以后,想振岳的名气都比不上花家,花家的公司应该比振岳办公楼大很多。后来才知道,花家的全球总部不在这个城市,这里只有花家的一家本地办公楼。 柳晴和宋随意搭车坐到名片上的地址,一看,居然快到郊区去了。 花家公司的办公楼只有三层,后面有一片农场,据说那是花家在本地的研究基地。 “蛮简陋的嘛。”柳晴说,看着这么点面积的办公楼,怎么都无法和花界女王联系在一起。 第81节 “进去吧。”宋随意道。 两人走到大门口,通过保安通报了自己来应聘的身份,没想到外貌简单的花家公司大楼,管理却严格苛刻到堪比军事部门。 保安在通报了里面的人事部门以后,给她们两人各发了一张临时通行卡,告诉她们从哪个门进去,这里哪里不能去,更不能随便走,走错地方后果自负。 尤其最后面那句话,直把来客给吓的。 宋随意和柳晴戴着通行卡,走进大门,进入办公大楼。一进到里头,又是另一片天地。绚丽并且高科技感的室内装修,让人宛如进入了桃花源地,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柳晴仰着头,看着吊顶上那个巨大的花球,体积之大好比一个星球,给人十足的震撼感,而且这个花球是由真实的花与科技混合而成,仿佛一个长满花的星球,太不可思议了。 宋随意只是对大厅的风景浏览过一眼,见前面走来个女人,可能是来接她们的。 果不其然,这个戴眼镜的年纪要比宋随意大一些的女人,是花家公司人事部的职员,叫朱丽。 “你们是董事长介绍来的,是不是?”朱丽走到宋随意面前时,微笑了下。 宋随意点头,感觉对方态度还不错,道:“董事长让我们过来学习学习的。” “请过来这边吧。我们在这边的办公楼比较小,人事部比较杂乱不适合接客。”朱丽一边说,一边把她们两人带到了大厅角落的一个区域。 这里貌似是平常员工休息时公司提供的休闲活动区。有自泡的咖啡茶叶等冷饮热饮提供,也有饼干水果等零食享受。几张沙发椅,颜色五彩缤纷,与四周种的小花小草搭配的刚刚好,充满了野趣和活力。 宋随意和柳晴找了椅子坐下。柳晴一直把头转来转去看着,怎么都看不够的模样。宋随意只看着那花花草草,一眼望过去像是同样品种的花草,仔细看会惊讶地发现,一米长的小花坛中,却最少包含了有五十个品种以上的科目。 朱丽端着招待她们的茶和咖啡,放到了茶几上:“饿了吗?要不要尝点我们这里新制作的花酱,涂在面包上,味道很不错的。” 柳晴已经不知道说什么话好了,虽然她经营花店少说有六年左右了,但是,这里和她了解到的园艺事业截然不同。感觉整个世界观被颠覆了。 宋随意表现的比较从容:“可以给我们尝试吗?” “当然可以了。你们等等。”朱丽让她们随意喝茶和咖啡,转身去给她们做花酱面包。 柳晴忍不住了,对着宋随意小声说:“你觉得她们像卖花的吗?” “花的经济价值,除了供人欣赏以外,她们这是在用力挖掘花的所有潜在经济价值。”宋随意道,“你不是还说我们做的低端产业链,她们做的高端吗?” “是,我是这么想的,但是来了后,怎么感觉她们是把花给肢解了粉碎了。”柳晴说到这儿把手捂住嘴,好像哪儿用词不当。 宋随意稍微能明白柳晴的意思,柳晴认为花的美好,正是一般人所那样想的,应该是完整的花朵。 “商人不会有这种想法的。你想想现在哪个果农不是物尽其用,一种果实种出来,全部的部分成分都能被开发出各式各样的经济产品。” 柳晴听了她这话不由瞥她:“我原以为你挺爱花的,没有想到,你比我还世俗。” “我也以为你比我更爱钱,应该不会想这么多吧。” 柳晴的表情有些闷,要说以前她也不会想这些,比如方永澳把刚买的花扔了,宋随意会生气,她却比较害怕得罪方永澳。 现在她不太一样的反应,全来自于自己女儿的影响。近期柳佳佳对着她这个母亲表现出对花朵极大的兴趣和喜爱,每一朵花都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佳佳她连裁剪枝叶都不让我做。” “这个的话,你要和她讲道理了,我们这是为了花长得更好,必须有科学的裁剪。” 柳晴这颗做母亲的心,软得不行:“她一求,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等你自己当了妈妈就知道了。” 对此宋随意不怕:“孩子的话,我的孩子,你知道孩子的老爸是个严格的家长。” 杜家长那股严厉劲儿,绝对不怕家里的孩子闹腾。 无意中触中了柳晴的心事:“家里孩子有个爸,还是不太一样的。” “不能这样说,我从小没有妈,单亲家庭,不也成长起来了。”宋随意鼓励她。 “你打算来这里怎么办?你喜欢这里吗?”柳晴紧张地问。 “一般般吧。”宋随意的感觉和她不一样,可能柳晴觉得这里的观景很震撼,她进来却只觉得好像符合自己预想中的场景。 年轻人嘛,比柳晴好歹年轻上十岁,接触到的事物以及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都更强。 “你想想,电视里的谷歌公司,苹果公司里面的场景不也和这个差不多。作为世界顶级的公司集团,这样的室内装修应该属于顺应潮流吧。” 柳晴拍下额头,对她佩服到五体投地了:“你好像什么都不怕。” 她什么都不怕就错了,错的离谱了!她宋随意现在最怕家里的杜家长! 朱丽把做好的花酱面包拿过来,给她们每人一个尝尝。这个花酱面包做得有点像热狗,中间卷了花家特殊的花酱以及肉类。 吃起来,清淡的花香刚好中和了肉类的腥腻,口感舒畅新奇。柳晴咬着,说:“好像有点酸,不是蓝莓吧?” “当然不是蓝莓了,只是酸一般都能激发人类的味觉。”朱丽解释。 “这东西成本多少,能卖多少钱?”柳晴问,毕竟她是做生意的,比较讲究成本和利润。 朱丽笑:“这个属于开发初期,还没有对外上市。口味预计有十种之多,除了向普通大众提供以外,更重要的是为特殊病人提供。因为很多病人,他们特殊的身体条件限制,并不能享用一般大众用的酱料。” 高端就是高端。宋随意和柳晴很快举一反三联想到:“还有些什么明星,减肥,美容,都是要用这种花酱吧?” “对的。”朱丽道,“这是我们产品一个巨大的消费群。” “同时利润最高!”柳晴直骂坑爹的,花家公司无疑是花届的乔布斯和苹果,行业内高额的利润全占了。 “那是我们公司付出了多年的辛苦研究所取得的应得的。” “一般没资本做什么研究。”柳晴嘴里酸酸的,富人做生意和穷人做生意的天壤之别就在这。 宋随意问:“你们公司有合作伙伴吗?” “有的,我们有很多合作伙伴,比如,世界著名的饮料集团,他们开发的饮料中正在尝试用我们研究的花香提取物,来改变滥用食品化学添加剂的局面。” 柳晴对着宋随意哼哼:看吧,我就说,凭我们只会卖花的小花店,用什么和人家谈合作? 朱丽看着宋随意:“董事长好像是邀请宋小姐来我们公司应聘吧?不知道宋小姐意下如何?” “听说你们公司都是要博士生,我这个本科生,能胜任你们公司的岗位吗?”宋随意道。 “其实不是这样的,我们公司对学历要求是一方面,但是,你要知道,我们公司里很多专家,本来学历并不高,都是我们公司送他们继续深造,给他们争取到更高的学历,我们公司看中的是员工个人的天赋和潜力。董事长说了,说宋小姐有不错的天赋,或许可以在公司里挖掘出来。” “你们怎么知道我有天赋?” “如果宋小姐有这个意向,我们会给宋小姐进行一个入职测试。” 柳晴听到这有些坐立不安了。 宋随意对着她抛个眼神:一块去体验下也不差,对不对?反正,不想进来也可以看看顶级公司是怎么招聘员工的。 柳晴真想给她一盆冷水:你还想玩! 转头宋随意对朱丽说:“我想和我朋友一起做这个测试。” “可以,你们跟我来。”朱丽道。 两个人尾随朱丽,是一直走,走到了办公楼的深处,坐电梯后是下到了负一层。原来这里的负一层不是停车场。 一路给她们两人的感觉都是到处高科技,仿佛走进了一个高科技电影里的场面。 到了一间房间,朱丽敲了敲门:“徐医生,我把她们带过来了。” 徐医生? 柳晴疑问地看着宋随意稍微变动的表情。 不会吧?这么巧?还是说,人家花家雇佣自己亲戚当兼职?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是吗? 宋随意怪异地想时,门打开后见里头坐着的穿白大褂的男人,是徐朗枫没有错。 “来了吗?”和宴会时那时候,鼻梁上这会儿多戴了一副金丝眼镜,徐朗枫回头冲人微笑那丝文儒的气质更是卓越。 柳晴不由闪眼,对宋随意小声说:“与你老公有的一拼的帅哥。” 肯定的,继承了母亲秀丽的外貌基因,又有徐家聪明的医学脑袋,这个世家子弟不就第一眼马上俘虏了她妹妹宋思露的心。 宋思露其实目光挺挑的,想想鲁仲平那样的都入不了宋思露的眼。 宋随意只觉得,她家的杜仙人的微笑,要是有徐朗枫几分亲民就好了,太高高在上了,让她现在越看越觉得很腹黑。 朱丽把人交给了徐朗枫先走了。 两个人进了房间,见像是一个医生的诊室。柳晴一下子紧张起来:“不是做入职测试吗?为什么是医生不是公司领导?” “测天赋的东西,可能需要的是科学测算吧。”宋随意不懂也是靠猜。 徐朗枫让她们两个坐。 两个人马上坐在了市内唯一的那条沙发上。 坐在医生办公椅上的徐朗枫,把双手交叉在身前,微弯腰,带了一丝像是研究的打量落在面前的两张脸。 柳晴使劲儿给宋随意使眼色,要是被对方发现她们根本无意入职怎么办。 宋随意也不知道怎么办,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入职测试居然是和她老公一样是个医生。 “徐医生。” “是。” “你不是在医院里做外科医生吗?” “有时候会过来这边帮下忙。宋小姐知道我的背景应该可以理解。” “什么背景?”柳晴问宋随意。 宋随意不好意思地告诉柳晴:“他妈妈是这家公司的继承人之一。” 妈呀!太子爷。柳晴拿手捂住嘴,本以为是个普通医生,原来是个富几代。 “对,对不起。”柳晴站了起来,压根没有得罪有钱人的意思,赶紧先道歉,“我们不是来——” “我知道,没有关系,坐下吧。我和我姥姥谈过,我姥姥说,宋小姐愿意来看看都很好。” 感觉这些人对宋丫头真的是很另眼相看。柳晴惊疑不定的目光转回到宋随意脸上。 宋随意一脸的懵,快懵掉了。 “刚才在我们朱经理的介绍下,都了解到我们公司的一些情况了吧。”徐朗枫脸上和气亲民的微笑似乎在了解她们的企图后一直都没有变。 柳晴却快喘不过气来了:这些人究竟想干嘛? 宋随意问了:“你打算怎么测试我们的天赋?” “想试试?” “是。” 徐朗枫勾起嘴角的弧度,仿佛打开了一扇神秘的门,这个门,是花家世界的门。后来宋随意这么想。 第82节 他起身,拉开身后的那片白色的拉帘,于是,展现在宋随意她们面前的是和她们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场景。 原来拉帘后面是一面玻璃窗,大大的玻璃窗后面是一个玻璃屋罩着的花园,好像童话故事书里面的插画,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童话的色彩。 在柳晴和宋随意被这天外的美景所迷惑时,徐朗枫突然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露出了略带深意的眼神:“好了,你们告诉我,你们认为这里面除了花和草,还有什么?” 柳晴愕然:“不就是花,还有草吗?你说把花草变成你们在研究的高端产品?” 徐朗枫微笑的样子像是不予置评,倒是拿起了身旁办公桌上的一个类似病历本的本子,翻开页面开始记录起来。他好像是要记下应聘者的每句话,这都是测试的内容? 柳晴是说不出其它的了:“花酱?花饼?草饼?草做的草席?” 宋随意在她身旁都听不下去了,虽然早知道她是个做生意的,除了想着怎么做生意做出利润和经济效应不会有其它。 可明显的,在徐朗枫突然把这片帘子拉开的刹那,宋随意的心里立马就悟然了:不不不,这些都不是。 人家都以为花家是做生意的做产品的,在来到这里之前,在看到这个玻璃屋之前,她或许和其他人是一样的想法。现在,她心里却比较偏向于有关花家的那个传说了。 花家是和花心灵沟通的仙女,不是简单地把花研究出来做产品的人,绝对不是。 柳晴说的口干舌燥终于停止了声音。 徐朗枫转头,看向一直没有发声的宋随意:“你呢?宋小姐怎么想的?” 宋随意有点儿低头的姿势,或许,她此刻纠结的眉头可以稍微反应出她的心理。 “你不说吗?”柳晴拉拉她,鼓励她,“你看我都说成这样了,他都没有取笑我,当然,我知道他可能在心里面早鄙视我了。” “不要这么说,你刚刚回答的挺好的。”徐朗枫道。 柳晴笑着摆摆手:“你这人长得帅,嘴巴还甜,多少女孩子追你?” 谈笑似乎化解了室内严肃的气氛,但是,没有能化解去宋随意心里头的那个小疙瘩。 她说不说实话呢?说了实话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为什么自己会有所谓结果这样的想法?好奇怪。 从不怕说实话的宋随意居然害怕说实话了? “随意。”柳晴不解地再拉了下她,提醒,完全不说话不好哦,不礼貌的。 宋随意嘴唇里吐出的那口气好像是艰难到了极点。 “这个玻璃屋,让我看到了光。晴姐没有学过正统的园艺学,所以不知道。光照对于花草的重要性。这个玻璃屋,上面我不知道一共有多少块特殊的玻璃镜,但是,我相信,应该是很科技的东西,让屋内的每朵花每株草都受到了最合适的光照。最令人佩服的是,这些光线交织成了宛如仙境的美景,让每朵花每株草都仿佛化身成为精灵,你甚至可以看见光珠在它们的身体上跳舞。这是我所看到的部分,可能远远不止这些。” ☆、宋丫头初生牛犊不怕虎 远远不止? 这个宋丫头以为自己谁呀,怎么能如此夸下海口,居然说远远不止。 柳晴惊呼,举起的手情不自禁地拍了下宋随意的肩膀:“你是怕打击我不够吗?你专业户我是不及你,但你不用这么虐我吧?” 宋随意揉着被她拍的肩头,别提多委屈了,所以一早她就想着说还是不说。 只见前面负责记录测试的徐朗枫看着她们两个,有一会儿的沉静。 柳晴问:“她的回答怎么样,有错吗?” 如果有错,作为不是专业户的柳晴也该听不懂。问题是,真正的神答案,应该是谁都听得懂,不管是不是这个专业的。能说到连不是专业的人都听懂,这个水平,绝对非同小可。 徐朗枫听到柳晴的声音,仿佛才回过神,笔头点着手里的本子说:“还有其它的吗?” “对。你说了远远不止,继续!”柳晴突然来了激情,鼓励宋随意继续说。 宋随意又不傻,适可而止。别忘了这是人家的地盘,把人家精心设计的机密全说完了,不是在打人家老板的脸吗?柳晴这都得意忘形了,忘记了不能得罪人家大公司大老板。 “没有了。”宋随意收敛收敛,低声说,“其它的,以我的眼力和脑袋,也看不出来。” 没等徐朗枫怎么反应,柳晴抱起手哼哼,好像对宋随意说:你什么时候变成没胆子的人了。之前那颗豹子胆上哪儿去了? 为此宋随意差点拍下她脑袋:我们来这里是为了谈合作不是树立敌人的。 眼看宋随意似乎死活都不愿意再说出一句了,徐朗枫叹口气,收起手里的书夹子:“既然如此,只能是先这样子了。” 什么叫做先这样子?宋随意和柳晴一块儿一愣。 徐朗枫道:“你们不是来做入职测试的吗?测试结果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要等高层讨论后才能决定。” 柳晴当场又对宋随意哼哼起来了:现在你打算怎么办?玩出火来了。 宋随意情急:“能不能让你们的销售部人员和我们谈谈?” “销售?” “对,产品推广人员。” 徐朗枫吃惊地看了她一眼:“不,这里没有销售部,更加没有产品推广人员。我们的产品,是会员制,内部销售,不对外销售和推广,有专门的合作公司负责产品销售方面的事。” “我们也可以——”宋随意和柳晴争取。 “你们还没有听懂我的意思吗?花家集团只负责研发,和产品销售完全挂不上关系。” “那你们合作的公司?” “都是研发合作,它们除了合作研发,负责全部销售工作。” 柳晴两只手捂住脸:丢脸丢到姥姥那儿去了。所以她不是早先说了吗,谈什么合作,这么一个神秘的大集团公司,让你合作就合作?也不掂掂自己有多少斤两。 这个结果一样出乎了宋随意的预料。她想了会儿,貌似家里的杜家长从来也从来没有提醒过她这点,明明和眼前这位徐医生是好朋友,应该了解这个状况的。 “研发合作?”宋随意皱了眉头,心里好不甘,太不甘了,总觉得这么灰溜溜走了的话,真得被那个花家老太太看不起了,又会说她是风风火火的冒失丫头。 “是。”徐朗枫点头。 “好,我想和贵公司做研发合作。” 宋随意这口一出,柳晴先蹦了起来,冲着她喊:“你疯了啊!研发资金多少钱!” 她们小花店现在都在亏损边缘上挣扎,哪来的巨额资金做研发,而且和大公司合作研发。再说了,她们研发啥?研发怎么卖花吗? 柳晴觉得越来越离谱了,这宋丫头脑袋里究竟都塞了些什么,稻草吗? 宋随意悻悻然的,当然知道柳晴骂的啥,问题是,她不觉得有什么错。 谁说没钱不能谈合作的?没钱不能谈研发合作的,那才是错的离谱。不要小瞧她只是个没有毕业的大学生。 “晴姐。”宋随意以相当冷静的声音告诉柳晴,这事儿她真做定了,“可以技术入股的。” “技——术?”柳晴更像听天方夜谭起来了,“你现在知道你在和谁谈技术吗?你们学校的技术可能还比不上人家大公司技术专利的凤毛麟角。” 宋随意的嘴角抽了下:可不可以这么直白的先鄙视自己。 虽然她母校不怎样,黑箱操作多,她宋随意本身也不屑,但是,不包括她宋随意就不能出类拔萃了。 人都是赌一口气嘛。 宋随意站了起来,朗朗当当道:“这样吧,有关这个研发合作的议题,徐医生您看看,找谁和我们交流比较合适。” 柳晴直接晕倒在沙发里,她要装晕,她没有宋丫头的厚脸皮,撑不下去了。 徐朗枫重新戴上眼镜:“你可以先和我谈,然后我再给你安排人。” “真的?”宋随意问。 “是。” “好吧,我相信一回徐医生的眼光。”既然要亮剑了,宋随意也就不遮遮掩掩了,直接走到了玻璃花园的玻璃墙边,拿手指点着里头那些花,“我相信,你们适当用了一些音乐疗法,刺激花朵的生长,让它们长得更好更艳。” 徐朗枫笑而不语。 宋随意瞥他脸上一下,从容自若:“要我说,你们只想到给花用音乐治疗,有没有想过,花本身可以治疗其它呢?” “你是说,从花草中提炼的物质——” “不,当然不是。让某种花和奶牛在一起成长,能让奶牛产出来的奶变得更好更有营养。又比如说,把几种花放在音乐大师面前,能让他弹出更美妙的乐章,写出让这个世界上变得更美好的曲子。我相信无论是哪个国家的名人,都会非常期待这样的花式疗法。” 徐朗枫对着宋随意的眼神,似乎在琢磨她的话。 后面的柳晴不是打击自己人,但是,感觉宋随意的话真的很好笑,把拳头捂在了自己嘴角上,笑声不止。 没错,花是能让人的心情变得更好,但是说让奶牛看看花,就能让牛奶变的营养更好,这不是神话吗? 牲畜能懂得花的美好吗? 你拿特殊营养的花去喂奶牛产奶还差不多,实际一点。 柳晴觉得自己都快被笑死了。 奇思幻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宋随意是个得幻想症的,或是未成年的三岁孩子。 宋随意对自己人的笑声不表态,要说幻想症,哪个科学家在成功之前不都是被人叫做幻想症的。 “我可以尝试向上面的人提供这样一个构想。但是,宋小姐,你确定你提供的研究方案,是先将奶牛作为实验对象吗?”徐朗枫问。 这确实才叫做大公司,每样东西都讲究科学和程序。 宋随意用力地想了想:“先奶牛吧。” 柳晴再次被她吓倒。 该不会,如果对方同意的话,她们花店要从卖花的变成奶牛场了。 乱弹琴,整个乱弹琴。走出对方的办公室,走出花家公司一路上,柳晴忍不住了,对着宋丫头使劲儿批评:“你说你这是乱折腾什么!我们是卖花的,不是卖牛奶的!” “如果这个方法能研发成功,不得有很多奶牛场来我们这里买花!销量一下子要增长多少倍。卖一朵花赚钱,还是批量花赚钱,你自己数!”宋随意也忍不住和她争论了起来。 柳晴喊:“可你也不切实际。我们小花店刚起步,哪有这个闲空去研发什么奶牛和花的关系。” “又不花你的钱。”宋随意气势膨胀地说。 柳晴猛地乌了脸:“我明白了,总归我这个小花店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宋随意也没有想到,就这么着,两个人第一次不欢而散。 说起来,她和柳晴的花店经营理念一直有所偏差。柳晴是,能有多少钱赚多少钱。宋随意打算的,从来都是长远。 宋随意是真正的初生牛犊,心里充满了抱负,要赚大钱,无论前期有多么的辛苦。 柳晴不是,柳晴自己带孩子,结婚又颇受波折,早就身心疲惫,到处是伤,受尽了生活的折磨和打击。知道赚每分钱都不容易,所以,冒险前没有做好充分准备,会亏的一塌糊涂。而她不能亏,她为了女儿亏不起! 两个人这么一闹,连分手时什么时候再见面都没有约,这是前所未有的。 宋随意回到家的时候,心里闷了一口气,好憋。 第83节 杜家长不在家,她自己打开炉灶,准备烧火做饭。 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或许去医院了,只知道打他电话,他也没有接。 宋随意怎么都没有想到吧,在她到花家公司面试的时候,杜玉清一直用视频直播画面,观看了她在花家公司里的历程。这些画面不用说都知道,是徐朗枫发给他的。 在她面试完以后,徐朗枫和杜玉清通了电话:“我要上去给姥姥汇报。姥姥在上面应该也看了她的入职测试。” “你怎么想?”杜玉清的声音问。 “要我说实话吗?” “你说吧。” “感觉有点奇怪和矛盾。前面那段回答还好,答出来时,让我都大吃一惊。不是每个人都能一眼看穿这玻璃屋的特殊玄机的。后面那段,像她朋友笑的那样,有些儿奇思幻想,过度了。” “那是因为你没有看过,她曾经拿花成功破除了病人的心病。” “真的?哪怕是真的,并不奇怪。不然,去探望病人的话,为什么提倡送花。送花总是能让人心情变的美好起来。” “不,不是普通的探病送花,我说的是用花给人治病。你可以去问问秦臻。他原先的心脏情况,是连出院来参加颁奖典礼的机会都没有的,但是,因为她送过去的两朵睡莲,让秦臻的病情有了一定程度的好转,我们也才敢让秦臻出来参加宴会。” “这么奇妙?”徐朗枫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你们自己讨论吧。”杜玉清冷冷清清的口气,貌似不想插手太多。 徐朗枫想起了什么,道:“我想要她的血。” “不能。” “头发都不能吗?” “不能。” “喂!”徐朗枫听着有些气了,“你不要忘了,我要拿到这些东西并不难。” “但是涉及法律和道德层面上的问题不是吗?而且,你要她的这些东西做什么?” “这要问你了!是你把她带到我和我姥姥面前的!你是想让我们视而不见?” 徐朗枫很生气地说到这儿时,旁边忽然插入了一个老人家的声音:“和谁说话呢?杜家的那个仙人?” “是。”徐朗枫答。 “这小子的脾气你到现在都不懂吗?”花老太太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花仙子后代的气势无疑和杜仙人有的一拼,“他那人,从来只会让别人求他,他自己是绝对不会求别人的。让他自个儿去吧。” 花家的电话就此挂断了。 虽然,明知道和那个老太太,以及花家人纠缠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早有预料,但是,杜玉清的脸上蒙了一层阴影。 实际上此刻他站在秦臻的病房里。 秦臻回来医院后,一直拿起笔纸照着宋随意送他的两朵睡莲画起了画。他心情如今更加畅快了,因为隔壁那位扰人的副市长终于搬走了。那位叽叽喳喳的宋记者终于也没有再来。 回头看杜玉清气氛沉闷,秦臻问:“怎么了?” 由于宋随意帮了自己,秦臻也是很想报恩的。 杜玉清说:“可以告诉我有关花家的情况吧。” 只听他这个问题问到了重点,秦臻无可奈何地耸着肩头说:“是,外面一直认为花家相当神秘,所以,不要以为秦家和花家是世交,就能比他人多了解花家。” “你都不能吗?”对此杜玉清深感意外。 “举个简单的例子,你和徐医生的交情可以说也算不浅,两人算惺惺相惜的同行,对不对?话也说得来。” “是,但是,终究只是同行的朋友,学术交流比较多,对各自的私生活不会交流太多。” “对,可你绝对想不到的是,连他父亲,因为和花家一点骨血关系都没有的缘故,对花家的了解基本是只限于自己老婆和儿子。” 杜玉清愣了下:“连自己家亲戚都——” “是。不是说是花仙子的后代吗?多少神秘的问题,简直是迷雾重重。”秦臻继续说,“外界现在对花家的了解,只知道花家老太太,以及花家的大女儿,为现在花家集团的总经理。因为这两人由于工作的关系需要经常对外露面,所以被媒体和大众所知。但是,花家究竟有多少个女儿,没有人知道。” “你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不,我不知道。徐朗枫的母亲,因为是徐朗枫的母亲,所以我们才知道。但是,徐朗枫从来没有对我透露过花家的信息。徐朗枫的母亲也没有,严守花家自己人的秘密。” 这个花家够奇怪的,为什么连自己家有多少个女儿都不想向外公布,是为了尽可能保护自己家人的隐私吗? 对此,秦臻有自己的理解:“杜医生可能不知道,花家公司虽然说做产品,但是,实际上更多的是做专利,做的是专利卖给他人的生意。这样一来,许多和花家合作的公司,不得不被迫接受花家的专利霸道条款。” “你这话意思是?”杜玉清眯起眼。 “花家拥有专利的所有权利,这本来无可厚非,毕竟专利技术本来就属于花家的。但是花家可以任性到随时收回自己的专利权利。比如我们秦家和花家合作的项目,如果花家老太太一个心情不舒畅,把这个专利收回去了,我们的产品不能上市对外销售,这个产品可就废了。损失可谓惨痛。” “不是都订有合同吗?” “花家宁愿钱少收点,都必须握有专利的所有权。所以专利转让合同,是最长三个月一订合同,需要再续约。” 没有做过生意的杜玉清,自然不懂生意的道道,但是现在听秦臻这么一说,言外之意已经相当明显。这等于说是,花家用专利绑架的伎俩操控了多家公司。 “花家不怕人家不和它合作。”秦臻说到这里脸色严肃到了极致,“这才是它的最可怕之处。别人想找花家的敌手,想找花家的替代品都找不到。况且花家的品牌,已经深入人心,尤其是深受贵族圈子的信赖,其它敌手想打进花家这个圈子基本没戏。” 杜玉清稍微转念,问:“你们每年向花家交了不少讨好费吧?” 秦臻听到他这话就笑了:“那倒是没有。花家可以赚取更多的利润空间都不赚,我们送钱有什么用。” 不接受贿赂的花家,这样听又挺正派的。 可是秦臻的忧愁完全没有解开:“老太太年纪大了,虽然说下一代有继承人,但是再下一代呢?迟迟没有出现。为什么现在大家如此关注这个问题,正因为很担心再下一代的继承人掉链子了。毕竟花家的影响力太大,会引发很多产业链的震动。” ☆、要的是花家不会给的 杜玉清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屋里开着灯。 现在没有到晚上,下午阳光正好,这屋的客厅下午朝阳,不会说没有光。 不是想说这丫头不知道勤俭,只是单纯地觉得反常。 进到屋里,果真见着那丫头坐在沙发里发呆,手里拿着电视遥控器,对着电视,电视机却一片黑的。 “随意。” 叫了两声,她没有反应,直到他走到她面前挡住了她视线,伸出手拿过她手里的遥控器。 受惊的宋随意抬头看着他:“杜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电视怎么了?”他拿的遥控器对准电视机按下,开了。 电视很正常,不正常的是她这人。 宋随意别过脸,心口哪儿堵堵的。她不习惯和亲近的人吵架。像上次和他吵的时候,她心里也是难受的要死。 现在和柳晴各执一词,她这个心头别扭。 “怎么了?”杜玉清问。 宋随意不说话,扁着嘴巴。 不理她了,他转身走去厨房找点吃的。中午他没有在医院吃饭,想着回来再吃。 宋随意看着他走去厨房,才想了起来,跳起来说:“我煮了面条。” 他看见了,揭开炉火上的锅盖,里面黑呼呼的一片,煮糊煮焦了。 怪不好意思的,宋随意走过去抢他手里的锅:“我来刷。” “叫外卖吧。”来不及做饭了,倒不是因为他自己饿,他怕她饿到。她现在正养身体的时候,胃被饿到的话,下次怎么再好起来。 “没事的,我吃了的。”宋随意说,“我给你下面条,很快。杜大哥你先坐坐。” 杜玉清没有说话,找着手机上的电话。基本上,他从不叫外卖,在医院吃的饭堂,在家里吃的自己做的饭。在他作为医生的观念里,外卖向来不卫生。 他只能找经常叫外卖的那个人问问外卖电话。 打去了大哥杜博芮,只因为几家人住的都比较近,应该知道这附近哪儿外卖好。 杜博芮在家里陪自己闺女杜艺雯小朋友学习,接到弟弟要外卖的电话有些吃惊:“你居然这么多年都没有叫过外卖吗?” “没有。”杜玉清斩钉截铁。 杜博芮呵,哭笑不得:“你既然都不喜欢外卖为什么想到了叫外卖。” “来不及做饭。” 杜博芮有些听懂了,他这是为了谁叫的外卖,笑道:“知道你疼老婆。行了。记得那家烧鹅店吗?你说过味道还可以的那家。那家有外卖,你叫它斩半只烧鹅,加两个盒饭,要点清汤,烫点儿青菜,送过去你们那边应该挺快的。十来分钟吧。他们家用摩托车送的,超快。” “不然你帮我叫吧,我记不住这么多。”别看杜仙人是学霸,记忆力很好,但是人脑的容量是有限的,对于这些琐事他还真记不清楚,只知道杜博芮那边几句话下来直接可以把他绕晕。 杜博芮大好人地答着:“好好好,我帮你叫。”说着,让自己女儿去拿电话机打外卖的电话。 杜玉清顺便问候了句:“雯雯近来怎么样?” “还没有告诉她。但是现在小孩子都很聪明,她应该察觉到了。”杜博芮的声音微沉。 “不高兴吗?” “没有,她没有不高兴。” “想她妈妈?” “也没有这样说。” 杜玉清道:“找个心理专家看看吧。” “我看她情绪挺稳定的。” “情绪太稳定反而是不对的表现。” 杜博芮沉默,或许在考虑杜玉清的建议。 宋随意一边刷锅,一边听他们兄弟俩的对话,现在如果没有听见,她都忘了他家里近期发生这么大的事儿。 心里为此有些惺惺然的。 杜博芮那边给他打了叫外卖的电话,说了会给他们加急,要他们记得给送外卖的开门,接着挂了。 杜玉清回头,对着刷锅的宋丫头说:“不用煮了,都叫了。” “嗯。”宋随意很不好意思。做老婆,连这点在家里做饭的事都做不好,她觉得满愧疚的。 眼看他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拉了张椅子坐下,等外卖。 第84节 宋随意忽然发现,他的心情貌似也是遇到了什么问题,不是很好。 “坐吧,等十分钟,饭就来了。”他喊她坐下。 宋随意抹干净手,坐在他对面,一脸的担心:“你哥他——” “他还好,这段时间请假了,在家陪雯雯。” “爸他——” “都挺好的。” 宋随意吞吞口水不知道从哪儿安慰他好了,只见他这个沉着劲儿好像只佛像,雷打不动的姿态。 “你今天去哪了?”杜玉清问。 “今天,我和晴姐去了人家公司里看看,你忘了吗?”宋随意说,“你说我可以去看看的。” “我是这么说,你自己没有想法吗?” 感觉这时候他特么地像个老师,宋随意心里头叹气。 “怎么,问你自己什么想法你就不说话了?” “我觉得我说了,我采纳了你的建议,觉得你的话有道理,所以过去公司那边看看了。” “去看了以后自己有什么想法吗?” “有。我想尝试下。”宋随意说到这儿揪了眉头,“但是,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自己这样想。” “如果只有你一个人这样想,你是不是觉得不对,不要做了?” 宋随意不好答,被人提反对意见了,她总得再仔细考虑考虑,反思反思,才能清楚自己下一步的想法。 “你好像误会了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清楚了,别人还反对的情况下,你怎么办?” 宋随意讶异,怎么觉得他今天这口气比平常更老师更严厉,抬头望过去他那张脸,也比往常严肃许多,好像没有一点儿容忍的限度。 “杜大哥,你今天被谁刺激了?” 这绝对是个隔代人才有的说法。杜玉清愣了愣,完全没有料到她会突然间反问起他。 “我——”她这话说得他忽然一丝狼狈,“没有,哪有人可以刺激到我。” 对,他是仙人,风吹草动唯独他不动,逍遥世外,看破红尘,没有什么特别情绪的人。 “真的没有吗?”宋随意质疑。只记得好像有过几次把他刺激到了。 杜玉清心里头连接的叹气声可以排成一条长龙。 他这是彻底要栽在这个丫头手里了吗? “是,没有。”他绷着一张硬邦邦的脸说。 宋随意保持高度怀疑的态度。 门口来电铃了,送外卖的来了。 和杜博芮说的一样,速度快,而且挺干净,味道过得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回来的关系,宋随意吃得特别香,一扫之前自己吃饭都把面条煮糊了的阴霾。 杜玉清只看她吃得嘴角都流着汤渍,想着:现在她这样子也挺好,不是吗? 吃完饭,伸了个懒腰。 宋随意犯起了困,但是她不想去睡觉,拿了本书跑到客厅里翻了起来。 杜玉清泡了两杯清茶,叫:“过来喝杯茶。” 叫了几声,没答应。 杜玉清回头看过去,见她耷拉着脑袋,好像打起瞌睡。 在这里睡的话不怕感冒?幸好自己回家了。杜家长想着,拿了条被子走过去,给她准备搭在她身上时,突然她弯腰,哇的吐了出来。 他的眉头登时皱紧了。 宋随意看着自己吐的,好难堪:“吃太多了。” “没事。”他伸出手搂住她肩膀说。 宋随意推开他:“我去找地拖来拖一下地板,太脏了。” “你都吐了,给我好好坐着躺着!”他猛地板起脸,生气时粗哑的嗓子,时刻都在告诉她,她又刺激到他了。 宋随意只好心里头哎呦一声,不敢动。 他也没有去拖地,是带着她回卧室,拿衣服先给她换上,让她躺在床上给她身上盖上被子。 对着她喝令起来:“闭上眼睛,睡觉!” 宋随意不知道自己这算是怎么了,眨着眼睛看着他:“杜大哥,我这是吃多了吧?” 他没有说话。 怎么觉得他这个样子怪怪的。要不是因为他本人就是医生,她也没有想过要问他意见。 不管了,她转过头,闭上眼。 看着她沉睡的容颜,他的手指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丝。 吴俊泽在医院里接到了杜仙人的电话。 “什么?要什么药?你说要我带什么药过去?她难道吐了吗?行行行,我不问行了吧?” 吴俊泽说电话的时候,刚好宋思露在旁边听。 宋思露惊疑:“我姐姐吐了吗?为什么吐?” “不知道。”吴俊泽说,见她射过来疑问的眼神,不由恼火了,“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看见病人怎样。” “吴教授等会儿要去看我姐姐吗?” “对,你姐夫让我带点药过去,他家里没有。”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你自己打电话问你姐夫。” 宋思露紧跟在他后面:“我姐姐会不会是孕吐?” 宋随意结婚也有一段日子了吧。 吴俊泽回头对着她的脸稀奇地看着:“你怎么高兴成这样?是你自己怀孕吗?” 宋思露才发现自己嘴角在笑。 她是很喜欢小孩子,所以才想做儿科医生。 吴俊泽深深感觉到这只小兔子的脑袋问题不小。 下班后,宋思露非缠着吴俊泽带自己去看自己姐姐。 吴俊泽无奈,顶着要被杜家长骂的压力,带上了这只小兔子。他开了自己的车,宋思露抱着他的药箱,两个人来到了杜玉清的小区门口。 没想,在楼下遇到了个熟人。 “徐朗枫,徐医生,你怎么也来了?”吴俊泽惊讶的是,早知道徐朗枫要来,杜玉清叫他来干嘛。 宋思露对于自己能在这里遇到初恋情人更是诧异不已,她躲在吴俊泽背后,怯怯地看着前面那个英俊儒雅的身影,小声叫道:“徐医生好。” 也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 徐朗枫没有看她,直接对着吴俊泽说:“我刚接到杜医生的电话,说病人的状态不是很好,我们先上去吧。” 吴俊泽点点头。 几个人坐电梯上楼。 宋思露抱着药箱,偷偷地观察,只见徐朗枫脸上明显的焦虑焦灼,让外人一看感觉非常惊讶。 如果她没有弄错的话,徐朗枫应该知道她姐姐宋随意是杜玉清的人了,而且,在以前,徐朗枫和宋随意根本不认识,两人好像初次见面是在上次宴厅没有其它。 这是怎么回事?徐朗枫对于她姐姐的这种焦灼和担忧关心,是她看走眼了? 没有时间让她细想。电梯门一开,两个男人在前面先冲了出去,宋思露紧随其后。 徐朗枫用力地按着门铃,里头门开了以后,他和吴俊泽一起穿过客厅后,急匆匆冲进了病人所在的卧室里。 宋思露在他们后面追,没有他们跑得快,跑到卧室门口的时候,见他们三个,把宋随意的身体正放平下来。 徐朗枫紧接给病人做了个腹部听诊和按诊,对杜玉清说:“应该没有错的,胆道的问题。” “有什么法子吗?”杜玉清问。 “有,我在电话里和你说过的那种药。” 徐朗枫这样一说,吴俊泽回头对着宋思露招手:“把药箱拿来。” 宋思露赶紧抱着药箱疾走几步,把药箱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吴俊泽打开了药箱,取出了药瓶。 宋思露转身去找水。 杜玉清却还在追问徐朗枫:“除了吃药,还有什么其它方法?” “像我之前和你说的那样,最好是开刀。不,要尽快开刀。”徐朗枫说。 “如果不开刀会怎样?” “会恶化。肯定会的。”徐朗枫说的很肯定,仿佛早接触过了不知道多少这种病例。 杜玉清沉了声音:“是遗传吗?” 宋思露端着水刚好走到这儿,听见他们的对话。 遗传病?她姐姐遗传了什么病?宋家人有遗传病吗?宋思露的脑子里一塌糊涂。 徐朗枫却突然别过脸,甚至一丝恼火,压根不想回答杜玉清这个问题,只说:“尽快送到我的那家医院,我和我父亲会给她主刀。” “不用。”杜玉清不假思索两个字拒绝了他。 徐朗枫回头瞪向他:“你想什么,杜医生!人命关天的事!” “你父亲能做的手术我也能做。我为什么需要其他人救我太太。” 第85节 吴俊泽抹了下自己的眼,早就知道自己这个老同学会这么说话的了。 徐朗枫气急了,指着杜玉清的脸。 这时,躺在床上的宋随意迷迷糊糊有些醒,于是几个人同时不约而同地闭上嘴巴。 杜玉清小心翼翼地把宋随意抱了起来,说:“把药吃了,会舒服一点。” 说着,他接过宋思露递来的开水,先喂她一口温水,再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药片。 宋随意吞下药片后眉头皱了下:“好苦。” 古怪的药片,一进嘴巴就有苦味。 “多喝点水。”杜家长严厉地说。 宋随意低头咕噜咕噜喝水,让药快速进入身体内的轨道。 “杜大哥。”喝完水,宋随意说,“我想好了,我要和晴姐重新谈,我相信我能说服她的,如果我要说服她,我不仅要有专业知识,还需要成本利润等计划,做给她看,让她相信我。因为我不想和她分开,我想和她一起把事业做起来。” “嗯,我信你。”杜玉清摸着她的脑袋,可能脑海里想着花老太太那句说他太太有时候无厘头的傻萌确实是有那么一点儿,“但是,你现在最好乖乖躺下去睡,因为不止我一个医生在这里。” 宋随意猛然才意识到卧室里有其他人。 额。她这是当着多少人的面被他抱着。 她差点儿把脑袋往他胸口里藏进去了。 吴俊泽咳咳咳咳两声,向老同学示意自己先出去。走出去的时候,叫了小兔子:“宋医生,走。” 宋思露看了看对面的徐朗枫。 徐朗枫动都没有动,一双眼睛都是落在宋随意身上。 好奇怪,快奇怪死了!宋思露心里想。 按照常理,按照正常人的反应,不,她不相信徐朗枫是个会夺人所爱的男人,肯定是个君子。可是为什么用那样的目光看她姐姐? 吴俊泽走到门口,无奈把宋思露拉了出来,低声教训:“你站在人家卧室里做什么。人家自己家人在说话,我们不要站在里面,急救完了就得出来,不能掺合。” “她是我姐姐。”宋思露纠正他错误的说法,人家也是宋随意的妹妹是宋随意的家人好不好。 “哦,我差点忘了!”吴俊泽一拍脑袋。 宋思露脸色不太好看,不高兴:这家伙说的话什么意思,是说宋随意不是她姐姐了? 卧室里面,宋随意抬头看到了站在床边的徐朗枫,一样吃惊:“徐医生怎么来了?” “他来看看你。”杜玉清的声音轻描淡写地带过。 徐朗枫道:“是,我来看看你。” 问题是这人为什么来看她?她和对方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吗? 要说找医生,她老公自己就是医生。 气氛突然有点儿僵,有些闷。 徐朗枫转头,对杜玉清说:“我的意见,你最好慎重考虑,杜医生!” 杜玉清没有给他表情,杜仙人从来不受人恫吓。 徐朗枫皱着眉头。 他很清楚,杜玉清想要的是什么,但是,那是他和花家,他姥姥八成不会给的。 ☆、流产风波 听说自己家儿媳妇吐了,杜母一下子紧张起来。 小儿子杜亿封给杜母削了个苹果:“妈,吃一口。” 杜母心思不在这,傻愣愣的,苹果接不到手里,掉了地上。 坐在杜母身旁的王淑芬马上把苹果捡了起来,说起姐姐:“亿封孝敬你的,姐。” 杜母哎了声,回了神,接过苹果,无神状,没有心思咬。她心里只惦记着,一旦宋随意的孩子出生了,倘若生了个儿子,这下可就完了,全完蛋了。 “姐,她不会这么早怀孕的,玉清不会这样做的,不是听说她的伤没有全好吗?”王淑芬说。 杜亿封却在旁边突然笑了起来,让杜母和王淑芬都感到很意外。 “艺封你笑什么?” “我是想说,妈,她怀上不是更好吗?” 杜母大吃一惊。 王淑芬都抱怨起来:“你究竟懂不懂?我怎么觉得你连三岁小孩都不如。连雯雯都懂,如果她二婶生了孩子,她在这个家都不能独宠了。” 杜亿封说:“我只知道,一个孩子从怀上到生下来,到养下来,经历的风险多着呢。如果一个女人流产了一次,想再怀上,没个几年怎么有可能。” 杜母和王淑芬一惊,心惊胆跳:“这,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她老公是个医生!” “怎么不可能?医生太太流产的案例多着,都是孕妇,怎么有不流产的?” 王淑芬用力摆手:“不,做这种害人的东西要天打雷劈的,再说你妈,作为杜家的女人,怎么可能诅咒自己子孙后代。” “妈,你既然不要她有小孩子,希望她和二哥离婚,什么借口最好,当然是她生不了最好不是吗?无后为大。她的资本在于年轻,二哥娶她也不就是因为她年轻比大嫂能生。” 这说到杜母的痛点上了,但是杜母这人,是有胆子想没有胆子做,使劲儿摇头:“你姨妈说的没有错,我怎敢呢?我到底是你二哥的妈。” “谁说要我们去做这个事了。”杜亿封笑笑,说着这话像是很无聊,对方两个人都很蠢。 杜母和王淑芬再度意外:“不是我们做,我们叫人做,也是我们指示的,你知道吗!” “我们不用指使人做,只要暗示人做。我听说,妒忌我二嫂的人,尤其我二嫂原先的娘家人,不是一大把吗?那些人如果真做出这种造孽的事来,妈不是更有借口把她赶出杜家?” 杜母和王淑芬登时都站了起来,仿佛看破乌云看到了阳光,冲着杜亿封笑眯眯的,又是鼓掌又是掐的:“你妈没有白疼你,亿封!” 杜亿封笑了笑:“应该说,我二哥没有白疼我。” 于是,很快,有关宋随意怀孕的消息,传到了宋家了。 宋家上上下下都很紧张,但是,都很默契,绝对不会告诉给宋思露和宋二叔这两个和宋随意好的人知道。 “听说,思露想知道真实的情况,她老师都给她死瞒着。”翠姐对三婶说。 三婶气得咬牙:“我就说她没有安任何好心。什么嘛。思露是担心她,她还怕被人咬了,真真是,好心没有好报。” “她要真给杜家生了个儿子,我们这,反正,我们家婷婷连婚事都没有定下。”翠姐叹气,注定自己女儿到外面社会上要被人说了,说自己不如妹妹嫁得好。 三婶也着急,自己女儿高材生,这么着永远是比不上宋随意了,哪来的天理。 “要怎么办?”三婶问翠姐的意见。 “总之,她不能在婷婷没有结婚生孩子之前先生了这个孩子,也不能在你女儿思露结婚之前先生孩子吧。你说对不对?” 三婶对于翠姐的这个提议,颇感赞同:“对,说的对。” 翠姐懒洋洋表态:“先让她不要生孩子。” “她怀孕了,不是吗?”三婶说。 “那就让她没了这个孩子。” 三婶脸上惊呆:“你说让她没了这个孩子?怎么个没法?” “现在的孕妇不是都很金贵吗?谁不知道她性子风风火火的,早晚要出意外,再来个车祸什么的,你说她肚子里的孩子能保住?” 三婶想起翠姐说的这话,连夜做起了噩梦。 要说,这个事真做出来,那真的是把个小生命杀了,怎么想都是一件相当恐怖的事情。 后来,没过几天,听说宋随意真的出了意外,摔了。 这事儿说起来,要说到那天。宋随意那次吐了以后,在家里养了几天身体,眼看好的七七八八了。杜家长怕她在家闷过头,答应带她下楼去散散心。 小两口提了菜篮子,徒步走到附近的菜市场买菜。 记得五婶吗?五婶上回和宋随意在这个菜市场遇到过,这回再次遇上了。 五婶带着自家亲戚的孩子过来,对宋随意介绍:“这是猫蛋,我娘家那边姐妹的孩子,近些天他妈把他寄托在我这里玩几天。” 宋随意看着眼前这个五六岁的男孩,别看年纪小,没有上小学,但是已经很是调皮捣蛋。 猫蛋在菜市场跑来跑去,每次让五婶追的很辛苦,抓到一顿训骂,猫蛋照样当耳边风。 也不知道是不是猫蛋全场跑的缘故,在菜市场买菜的过程中,分分钟钟刚分开不久,宋随意和杜玉清,总得再和五婶以及猫蛋碰上。 菜,终于买完了。 五婶和他们一起走出菜市场门口。 门口有一大堆摆地摊的,弄得满地湿漉漉的。 路滑,猫蛋在前面撒腿跑的时候没能急刹住车,砰一下,脚滑了摔倒在地上。五婶过去拉他一块儿摔。见状,宋随意离开杜玉清走去扶他们两个。然后不知怎的,宋随意跟着摔了。 宋随意摔的那会儿,屁股着地,她从小摔的次数没见少,她自己都不觉得什么。可当她抬起头时,只见走到了自己身旁的老公——杜家长,表情黑到了乌云密布的地步。 接下来就是,她被他带去医院了。 听说宋随意去了医院,所有人认定她是要流产了。 杜母立马率人,兴师动众地跑到了杜父面前哭诉,说是宋随意和宋家人把他们杜家的宝贝孙子弄没了。 杜父都完全不知道自己二儿媳妇怀孕的事,一听杜母说自己二儿媳妇流产了,哪止是意外,是下巴都掉了下来。 “随意她什么时候怀孕的?”杜父问清楚杜母。 “她,早就怀上了,听说前段日子吐的都爬不起床。我好心打电话去问他们小两口,结果他们什么都不说,不肯承认。你说这不是明摆着不信我吗?”杜母拍着胸口说自己用心良苦,责任绝对是尽到了。 杜父反正听着很懵,将信将疑。 王淑芬在旁边帮腔:“姐夫,你不信打个电话去问问,保准你打了电话去问的话,他们最多只敢告诉你随意去了医院,随意去医院住的哪个科哪里出的什么事,肯定不敢告诉你的。毕竟孩子都没了,玉清疼老婆的话,怕你们责怪随意,肯定不说。但是这事儿哪能这么完了!” “对,绝对不能!这是我们杜家的孩子,被他们宋家弄没了,他们宋家必须负起这个责任。”杜母理直气壮。 “宋家弄没的?”杜父疑问,宋家不希望宋随意生孩子吗,怎么可能。明明宋二叔很喜欢女儿女婿给自己抱外孙。 “是,他们家的亲戚弄出来的。他们家的亲戚,姐夫,你别忘了随意和他们有矛盾。”王淑芬有意地暗示和提醒。 杜父想起来了,是有那么回事,听说之前宋随意住院的时候宋家人还全跑到医院里闹了一趟,惹得他儿子大发雷霆。他儿子杜玉清是极少生气的一个人。 第86节 看来这事儿,有可能是真的了? 杜父把杜博芮找来了商量看怎么办。如果这事真是宋家人有意而为,确实是不能就此罢休。 和宋家人联系上后,让对方过来商量和合计。 宋家人自己听说宋随意住院治疗流产了,每个人好像都心里有鬼,面面相觑。 三婶到至今还不敢把事儿给自己女儿宋思露说,怕女儿无辜被牵扯上。但是,很显然,这事儿肯定是有人故意做出来的。不然,翠姐之前怎么和她说这个话。 刚好,四婶贴在三婶身边,说起:“之前,大嫂找过我,说过随意要生孩子了,我怕,五婶也是听大嫂说的这事。” “大嫂和你说的?”三婶一惊,原来翠姐四处找帮凶,找的人不止她一个。 对于这点,五婶和翠姐肯定死活不认帐的。 翠姐说:“我只是和你们说了,说随意怀孕了,这是大好事,家里人都需要知道的大好事,不是吗?” 五婶道:“那天监控录像头拍的清清楚楚的,她自己摔的,能怪谁?” “我怎么听人说,她去扶你才摔倒的。”三婶说。 五婶焦急了起来:“我要是知道她要来扶我,我能让她来扶我吗?我肯定拒绝她来扶我!她自己做的事!” 这个架,据说就当着杜家人的面,杜父和杜博芮杜母等人都在场,吵了起来。几个宋家人自己先争到了红脸皮。 王淑芬和杜母杜亿封对了个眼色,在宋家人吵架的空隙里见缝插针,提出了疑问:“你们说随意要去扶她才跌倒的?” “是,是意外。”五婶拍着自己胸部保证。 “但是,你那天据说带了小孩子去。” “我亲戚家的小孩。” “你怎么不带你家自己的小孩,偏要带亲戚家的小孩,而且听说那小孩,刚好是随意怀孕的消息冒出来后,你才把那小孩带到你们家吧。”王淑芬把证据握在了手里一样,对着五婶发出连炮式的攻击,“你说你这心里是不是存了什么鬼?否则整串事件怎么会这么巧合?” 五婶被对方攻击到体无完肤,涨红着脸。 四婶三婶叹气:难怪她们总觉得这事儿蹊跷,太巧合了。原来真是如此。想着最终老五动的手却是最合情合理的,因为谁不知道五婶最容易被人说动。 见到了这个地步,五婶有点儿害怕了。 眼看着杜父冒起了火苗,对准她:“这事真是你计划的?” 要是她主谋的话,她岂不是背了最大的黑锅。杜父会拿她怎么办?宰了吗?是谁之前说的,说杜家人其实不待见宋随意,恨不得宋随意生不出来,让宋随意流产也没有关系,杜家人绝对不会指责她。 天!她别坑了! 五婶跳高,火冒三丈,很是委屈:“不是我的想法,那小孩子根本也不是我亲戚,是大嫂带来给我的。” 翠姐惊愣,虽然她早有防备,退到了后面没有说话,要论往常,她的嘴皮子哪里会舍得不说话。 所有人看向了翠姐。 翠姐摇头:“不不不,不是我!” “就是你!不信你问老四媳妇老三媳妇,她们是不是也听你说过有关让随意流产的事。”五婶这一招供下来,杜家人大开眼界。 四婶和三婶很有默契,这时候如果不说实话,纸包不住火的,到最后她们因为包庇罪一样得死翘翘的。 两个人对着五婶的话齐刷刷点头。 好了,所有罪证指向了翠姐,翠姐理应是逃不掉了。 翠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心里也委屈,她的委屈恐怕比五婶还大,因为她压根没有想到杜母她们居然是先设了套给她们踩进去,然后来个恶人先告状。 一怒之下,翠姐指向了对面的杜家人:“怎么不说说你们自己人呢?是你们先往我这边放风的,说是怕宋随意生的孩子太虚弱,不能做杜家的孩子丢你们杜家的脸。” “你说什么!”杜父猛拍桌子,“你们自己干的好事,现在反而诬陷到我们头上来。” 翠姐哼哼:“我这有证据的,有录音的!是你老婆和你小姨子说的,说是担心我们家随意虚弱生不了好孩子。这不是有意怂恿我们不要让宋随意生你们杜家的孩子吗?” 杜父吃惊到眼珠子要瞪出来了。 杜博芮拿手捂着额头眼睛:没眼看。 只因为有了自己媳妇的事后,杜母和姨妈再做出什么事来,在他和杜父眼里都已经不不稀奇了。 杜父愤怒到当场摔了椅子,当场就要举拳头揍翠姐:“不说我太太怎样!我会依法照办。但是你,你是宋家人吧,你们宋家人自己对自己的孩子都这样,你们是不是猪狗都不如!” 翠姐哪里想到自己说出了实情还得被杜父揍,吓到了个半死。 宋大伯黑着脸:他当然也知道自己媳妇干出来的事,不说不插手等于是默许了。 其余宋二叔以外的几个兄弟一样。 宋家这一幕,让杜父和杜博芮看得阵阵寒心,感觉宋随意除了宋二叔以外已经没有亲人了。 杜父不由腿软,杜博芮赶紧扶父亲坐下,道:“等会儿我先去医院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有打过电话给玉清,玉清说不用,说等会儿他会过来。” “我在这里,大哥。” 那冷冷清清宛如仙人一样飘尘的声音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所有人脸上的表情纷呈。 杜母和王淑芬吞口水,是因为她们没有想到翠姐防备到会私自录音。再一想,她们认为自己的话又没有错,宋随意自己是身体不好,怪不得她们担心生出来的孩子会有问题。 杜玉清走了进来,扫过她们两个的表情:“妈担心随意的身体不好不能生孩子?” “是,我这是为她着想的。”事到如今,杜母咬着这口。 “既然这样,妈怎么想随意已经怀孕了?” 杜母愣了。 在场其他人全部跟着愣。 杜玉清继续轻描淡写地说:“谁说随意怀孕了?我这个医生都没有说自己太太怀孕,这么多人那么希望我太太已经怀孕了?这本来是好事,后来怎么变成一个个都希望我太太流产了?” 所有人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可是,随意她去了医院!她要是没有怀孕流产——” “她本来就要去医院复查的。” 所有人陡然全明白了,这是个套,天大的套,把怀着坏心的人全部都兜进来现行了,这种法术,除了仙人以外谁能使出来。 王淑芬气急败坏地喊:“玉清你这是故意的吗?” “说实话吧,姨妈,我知道你和我妈这个胆量,谁出的主意?” 杜玉清这话一出,杜母白了脸。 二儿子这个套,套的不是他们这些已经现行的。 躲在所有人后面的杜亿封,扬扬眉不觉得自己有错走了出来:“是我做的,二哥。因为妈说,她不喜欢你媳妇,问我怎么办。说起来,这都是你的错,二哥,如果你这个老公做的好,能让她被妈讨厌吗?” 杜父从椅子上蹦跳起来,举巴掌对向小儿子。杜母冲上去拦住:“你没有听他说吗?都是玉清故意让他使坏的!” 气不打一处来,杜父回身那巴狠狠摔到杜母脸上:“都是你!你惯的!当初我就不该让你带他,该把他送走!” 这句话让现场许多杜家以外的人感到惊讶,这是什么意思。 ☆、要说出口的真相 不说不知道。原来,当年杜母贪慕虚荣,为了讨好老爷子,可能也想着杜家的财产吧,把自己生下来的孩子主动送去给老爷子带。所以,老大杜博芮,老二杜玉清,小时候周岁左右的年纪就断了奶,然后被抱到老爷子那边带大了。 确实,杜母这样做,是让自己两个儿子都受到了杜老爷子的深深喜欢和厚爱,这点没有话说,但是,缺陷接踵而来。大儿子,二儿子,和她都不亲。尤其是杜玉清,在知道她出于什么目的把自己送到爷爷那儿后,简直对于这个生母不能不是带了一种鄙视的感情。 杜老爷子倒是发表过任何意见,带孩子,他喜欢。老人家嘛,谁不喜欢有个孩子在自己身旁给自己的老年生活增添色彩和乐趣的。 至于杜母这样做出于什么目的,杜老爷子可能心知肚明,但是聪明人更是不会直接表态自己的财产分配问题。唯独,对于这个孙子杜玉清是打从心里喜欢的,因此不是顺了杜母的意思,是直接表达喜欢的情感而已。 那段时间,刚好杜父一直在外地工作,没有办法回家管不着这事。老爷子没有发火没有意见,其他兄弟好像也没有任何意见。于是,杜父也就任着这事发展下去了。 到了后来,小儿子杜亿封出生后,杜母自己后悔了,后悔把两个儿子送过去给杜老爷子带,于是坚持要把小儿子放在自己身旁带。 这样一带,带出来的问题所有人有目共睹。 你想想,杜博芮和杜玉清跟着杜老爷子的时候,杜老爷子是什么人,文化人,高雅人,君子人,德高望重的老人,涵养有多高。带孩子,肯定不会光宠。 教育,尤其严厉的道德家风教育,老爷子对自己亲孙子那绝对是同样毫不手软的。杜玉清曾记得有一次,自己和哥哥好玩,去踩了人家临时停放在路边的一辆三轮车,把人家的垃圾桶撞翻了而已。杜老爷子能让他们两兄弟在外面站了一夜反省,饿了三餐不准吃饭。事后两人抄了一百遍道德经。 杜母自己带孩子呢?带的杜亿封小朋友,到外面和别家吵架抢人家东西的时候,杜母只会一样:死活护着,自己的孩子绝对没有错只有对方有错。 这和杜母自己做人的理念是一样的。 说起来,杜父当年和杜母在一起,倒真没有怎么发现杜母这个缺陷。只因杜父当年事业忙,和杜母是介绍人结婚,犹如今天的相亲结婚。没有什么特别的了解相处。结婚后,杜母生孩子带孩子在家里,杜父继续在外面拼事业。到了中年回家以后,才发现,自己的小儿子被杜母带到一塌糊涂。 迟了,太迟了! 由于两个兄长都一直在老爷子那边长大,想回家帮着教育这个小弟弟都不能。最糟糕的是,家里只要谁说杜亿封一句不是,谁说都好,杜母会护到发飙。说自己儿子只有杜亿封,另两个儿子都不是她的孩子。 你说这么说话的母亲伤不伤人。 直接的后果就是让杜亿封走的路子越来越偏离正轨,以为天不怕地不怕,万事都有自己母亲担着。 直到最后一次,那个祸闯大了,杜亿封伤了人,把人的眼球都给弄坏了,弄瞎了。杜玉清出来指证,这事是弟弟做的没有其他人。 杜家赔了大笔钱不说,名声受损极大,杜母却一门心思只恨二儿子把小儿子给搞坏了,连带自己的名声受到牵累。后来由杜父发令,送了杜亿封出国留学躲祸,否则对方家庭怕是不依不挠上门报复。 即便如此,杜母还是把所有过错都归类在二儿子杜玉清身上。 今天这事儿,这个伤疤,再次被重新提了出来揭露在众人面前。可见杜父是失望到了极致。 自己老婆简直是走火入魔丧心病狂了。 再看被老婆护着的小儿子杜亿封,看着自己母亲被打,居然一句声音都没有。比畜生还不如! 杜父两腿再次发软,瘫坐在椅子里直哆嗦。 见状,杜玉清走过去先给父亲把了脉,让大哥杜博芮把父亲常用的降压药一颗拿出来给杜父服下。 杜母出了如此大丑,当着宋家人的面,感觉都不能活了,两手捶打着地板在那里发疯:“你不如把我打死算了!打啊!” 杜父瞪大了眼珠刚要发吼。 杜玉清按住父亲的肩膀:“爸,别和妈吵。你越和她吵,她越有话,她的性子你到今天都不知道吗?” 杜父想着二儿子的话有理,暂时不说话了。 杜母却盯着二儿子的背影,恨不得吃了自己的孩子似的:“有你这样的儿子,我这辈子真是老天爷瞎了眼的!孽种都没有你孽!” “妈!”杜博芮气急地喊。 第87节 “我说错了吗?你看他刚才都说什么了?我被打,他还尽说我的不是,他是我儿子吗?”杜母说。 宋家人在对面看得已经一排排脸懵,不知道如何是好。 杜玉清回头,对着母亲相当冷静,铁面无私:“你做错了事,我要是不说你,我才不是你儿子。” “是,你清高,你大义灭亲,你不是我生的,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 杜母此刻说出来的话已经和菜市场的泼妇骂街没有两样。五婶等宋家妇女面面相觑:感觉这个杜夫人,好像和她们想象中差好远,好俗! 说真,真没人觉得杜玉清有这样一个妈。杜玉清真不认这个妈,绝对是利大于弊。 杜母嗷嗷叫完一番,却见连自己妹妹都捂了眼睛没有眼看。王淑芬和自己姐姐最大的不同是,她无论如何都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至于在公众场合直接丢脸丢到尽。杜母却不是,一发起疯来无法无天。 说到底,杜母有这个性子,全都是因为在自己家的时候,已经从小就被这么惯大的了。 没人支持自己,自己怎么哭诉也没有人来安慰一句。杜母逐渐做戏做不下去了,心里凉到冰时,总算记起还有一个人,自己口口声声护着的那个人:“亿封——你怎么不说话?” 杜亿封道:“妈,你看你这个样子,谁能为你说话?” 杜母的心咚,几乎落到了地狱里去了。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疼了这个儿子疼这么多疼,最后这个儿子都不维护她! 其他人早发现了,就杜母后知后觉。 杜母心里疼着自己对着杜亿封喊:“我这是为你说话变成这样子的!” “妈,我什么时候说要让你为我说话了。”杜亿封不痛不痒地回答杜母。 杜母四肢发抖,宛如要发羊角风。 王淑芬赶紧把姐姐扶起来,扶到角落里的沙发坐下,给姐姐掐着人中。 杜父那双眼睛沉沉地看着小儿子:“看着你妈这样,你高兴?” “我怎么会高兴,爸。我只觉得丢脸。”杜亿封说,脸上的皮好像面具做的,一直呈现出完美的微笑状态。 “你觉得丢脸?你不知道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是你吗?” “怎么可能是我。我都说了,如果不是妈自己的念头作怪的话,再说了,要不是妈,是妈把我拖下水的好不好?我提的建议,妈完全可以不采纳。” “你认为你自己一点错都没有?” “没有,当然没有。哪里有了?想这么做的,有这个动机的是妈,不是我。做的也是妈和姨妈,不是我。我有什么过错了?我只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有想到妈和姨妈信以为真。” 杜亿封说的这话,不仅让杜母和王淑芬大开眼界,瞪足了眼球。 杜博芮先替父亲母亲心痛,拍下大腿:“你怎么可以你一点错都没有!” “我什么错了?大哥,说我错要有证据的。没有证据的话,你把我告上法庭也没有用。”杜亿封说,还是扬着笑,没有一点挫折感,更不会有半点罪恶感。 杜博芮等人只觉得看着一个杀人犯还可怕的魔王。 “要把你告上法庭的机会不是没有。”杜玉清的声音这时候响起。 杜亿封猛地转回头,可能只有这个二哥有这个能力戳破他脸上的面具。 “二哥,你想怎样?旧事重提吗?我不是已经按照你当时约定好的,去了国外。你现在是打算违背约定?” “你这次回来,没有我的同意,我不知情。” “那是妈做的。你要找错应该找她!”杜亿封怒指到自己母亲头上。 杜母心里已经冷到要窒息了。 小儿子明显只会把脏水往她一人身上泼。 杜母绝望地把手捂到自己脸上,哭着:“是,是我做的,要怪就怪我。” “不用说了,都不用说了。”杜玉清道,“随意去住院,虽然不是因为流产。但是,你们这些人,故意想伤害她的罪证确凿,我会报案,到时候公安局依法来处理。” 宋家人一块儿呆了。 五婶歇斯底里地拉住了翠姐:“是她主谋!” 三婶四婶死命撇清:“我们和她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不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怎样?让公安局的同志调查吧。”杜玉清的声音只是一贯的冷清自若,好像没有温度,只有仙人手里那把对付妖魔鬼怪没有任何情感的仙剑。 翠姐要晕倒。 她这难道要去坐牢了? 杜玉清再看向那个一直自认没有错的弟弟:“你一直没有悔过的心思。虽然那么多年前,我早就反对说把你送出国。你需要的是进监狱里去反省。” 杜亿封的眼阴沉沉地看着他:“爸妈不会同意这么做的。” “妈和爸都做不了决定,能做决定的只有公正的法律。是时候,该让你付出应有的代价。” “呵呵呵呵。”杜亿封流露出一串冷笑,“二哥,不要怪我不提醒你,你这个态度,最终只会把你心爱的人害死。我说过的话绝对没有错。你想你,把我送出国了又怎么样?不是得罪了个杀人魔王吗?那个人,到至今都没有抓到吧?” 杜玉清脸上的那层雾冰,没人看得清。 杜博芮紧张地和杜父交流眼色。 “你以为我想回来吗!”杜亿封指住自己二哥的背影,“我回来,就是想看你怎么死!” * 宋随意在医院病房里,无聊到了极致。虽然被老公拽来医院的时候,她已经察觉到什么了。 回想五婶在她摔倒的时候,那副怪异的表情。 宋家人想她什么了?虽然她知道,自己嫁了个教授老公以后,总是会遭人嫉恨的。但是,宋家人是不是傻的,认为她摔倒了就会怎样? 宋随意翻开手里的书,无聊时,争取时间找资料,她相信自己能找到可以说服柳晴的数据。 有脚步声来到了她的病房门口。 咿呀,有人转开了门把。 宋随意抬起眼睛。她住的是杜玉清安排的单人病房,而且属于隔离区域的,一般人进不到这里来,为的正是防备宋家人过来骚扰她休养的事件再次发生。 能来的这里的人,只有医务人员。 进来的人穿着白大褂。宋随意看清楚了,是徐朗枫。 “徐医生。”宋随意放下手里的书,一丝吃惊,“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徐朗枫说,戴着专业的金丝眼镜,显得更像一个医生了。 只听他这话和上次一样,透着某种诡异,宋随意眨眨眼。 徐朗枫在她床边找了张凳子坐:“杜医生呢?” “他不在。”宋随意心里腹诽,你不是抓准他不在的时机过来的吗? 她都听说了,听自己妹妹说了,说自己老公和徐朗枫好像吵过架。而且自己妹妹宋思露还说,徐朗枫来看她时那么的奇观,说什么她不是宋家的家人了。 “徐医生找我什么事?”宋随意不太喜欢整天神神秘秘被人蒙在鼓里的。 徐朗枫说:“我找你,是想上次你不是到我们公司,说起那个合作的项目吗?” “怎么?你们有考虑接受?”宋随意有一点点的意外,以及惊喜。 对方如果先接受了的话,说服柳晴的机会更大了。 徐朗枫点头:“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们小花店没有钱的,只能提供技术支持。”宋随意尽可能让自己装腔作势一点,强势一点,我们有我们的优势,不逊于你们的。 “我知道。”徐朗枫不由微笑了起来,在看着她这个样子时,“我想说的是,这个条件,和钱没有关系。” “那和什么有关系?” “和你有关系。” “和我什么关系?” “你要答应你的手术由我来主刀。” 说到这里,宋随意的脸一丝乌青。到了医院被他抓去检查以后,貌似检查结果不是很理想。然后,几个医生叽叽呱呱交头接耳,偏偏不给她听见他们说的什么。 “开刀?谁说我要开刀的?”宋随意记起妹妹说他们两个吵架的其中一点,好像是说谁开刀。 哦,她老公不想其他人给她开刀,只想自己来。杜家长很享受自己给老婆开刀的成就感,就只会把她吓到半死。可是,这个徐朗枫争这个干嘛。 徐朗枫好像犹豫着:“杜医生还没有和你说吗?” “对,他没说。我需要开刀吗?还有——”宋随意皱着鼻子,“我开刀和我们项目合作有什么关系?” 莫名其妙,到了极点了! 徐朗枫沉着脸:“反正,条件就是这样。” “你怎么说话不合逻辑的,徐医生。你说话没有个正确的理由,怎么让人家接受?” “你不想和我们合作了吗?” “和你们大公司合作,看起来像是我们小花店占了便宜,一开始我是很高兴,我承认。但是,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我求你,是你求我吧?” 徐朗枫的脸色顿时尴尬了起来。这个丫头,能不能说话一针见血剥了他的皮? 宋随意眯眯眼,冲着他那张脸望了起来:“你有什么秘密瞒着我,是不是,徐医生?” 徐朗枫不说话。 “你可以不回答我的问题的,徐医生。但是,你要知道,我肯定不会在优势的条件下来答应你这个不合情理的要求。” “你不想和我们公司合作了。” “对!我等着你来求我合作。” 宋随意这会儿的笑容真有些邪恶了。 徐朗枫心里头骂人的心思肯定都有了。 “我从来不知道你原来是这个样子。”徐朗枫被惹恼了以后也口不择言了。 原先以为,她是天真浪漫的,可能都有些被杜家长宠坏的小丫头。小聪明有,但是绝对不够黑。错了,错得离谱了。这丫头其实够黑的。 “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你和我见面不过几次,到今天第四次而已吧。”宋随意数起几根手指头。 徐朗枫叹口气:“你听我的没有错,让我主刀,我经验丰富。” “我妹妹说,因为你接触过我很多这种病例,刚好我这种病例属于遗传,这么奇怪的?难道你接触过我的家人?” 第88节 徐朗枫看着她,目光有点深:“我问你一句话,你从小喜欢种花,你没有想过为什么吗?” ☆、母亲 “为什么?” 能有为什么吗?宋家人里,除了她以外,是没有人种花种草的,而且也看不起种花种草的。要不然,她当初上了农业大学的时候,宋家人怎么一个个都说她不好。 “你对这方面很有天赋,不是吗?” 有天赋这一说,是后来,连杜玉清都这么说她。她自己却没有觉得什么,只觉得自小喜欢一样东西而已,好比有些人天生喜欢打篮球,但不一定人家的父母都是篮球明星。有些篮球选手的父母连篮球都没有摸过。 “天赋和什么有关系?”宋随意看起来像不以为然。 徐朗枫因她这样子有点呆:“怎么会没有关系?” 对方说话越来越激动了,宋随意拿起书,好像都不想和对方说下去了。有什么好说的?如果一再这样拖拖沓沓遮遮掩掩的,不说就不说。她宋随意这么多年来,不是照样这么走过来的。 有些事情,或许曾经是个疙瘩,但是时间久了,慢慢的,成长的同时学会了什么叫做接受。 徐朗枫见她居然拿起书看书,不可置信。她不是很想知道吗?不然杜玉清为什么替她出这个头。 “宋随意。”徐朗枫点点她。 “有话就说吧,徐医生。”宋随意低着头没有抬头看他。 “你不想知道吗?” “你不是不说吗?” 徐朗枫很矛盾,说,或是不说。说了,回去肯定要挨骂的。 “不想说就回去吧。我不会接受你的提议的。我现在的家人只有杜大哥和我爸,没有其他人了。”宋随意道。 她早接受了自己没有妈的事实。无论是出于什么缘故自己没了妈,没关系,她有爸。现在有老公了,不是吗? “你有其他家人。我知道宋家的人对你不好,这是不应该的。” “你认为不应该,还是说觉得理所当然?”宋随意可不会被对方两句话糊弄了,如果不应该,应该是像她的杜大哥那样大发雷霆,暴怒,而不是像这样早知如此的感慨了。 “你不想知道你有其他家人吗?”徐朗枫问这话时感觉这丫头的逻辑简直匪夷所思。 “你是我家人吗?”宋随意放下书。 到了这个地步,他能不说?徐朗枫想拿什么擦擦头上的汗,自己被这个丫头快逼到走投无路了。说起来,他从来没有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这么说吧,我知道有个人,是你的家人。” “谁?” “因为这个人,我才劝你转院到我们医院去。” “是谁,是生病的病人吗?” “是。” “和我一样的病?治好了吗?” 没有,没治好!对方的这个骤然沉默,让宋随意心底某处被震了下。这个结果意味着什么,太可以想象了。 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卡顿和沉默是个错误以后,徐朗枫很快纠正过来:“你听我说,先听我说。你现在这个情况不重,完全不严重。只要尽快用手术做了恢复过来,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的寿命,绝对没有问题。”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既然你都能治好,那么我刚才问你那个病人为什么你不回答?” “我不是说了吗?”徐朗枫都急了起来,“她和你不同!她当时医学没有这么发达,她的病情被掩盖了,一般情况下查不出来,延误了。那个年代,高清的检查设备都没有发明出来。” “然后呢?恶化了?死了吗?”宋随意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或许在发抖,在念到那个死字时。 不,她一点都没有想着自己,而是想那个人究竟怎样了,死了吗?是不是死了?和很多人说的那样? 徐朗枫明显不太想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固执地说:“我和你说这些,举这些例子,目的只有一个。你要听我的话,没有错,赶紧先把手术做了。” 宋随意摇摇头:“我不懂你说的话,你说的话很自相矛盾。你说那个年代设备都没有发明出来?难道就不能治了吗?治不了了吗?只有她一个人得这个病吗?她其她家人呢?如果这个病是家族遗传的话,她家里人不是都要死了吗?为什么你只说她一个?” 这丫头,居然能从他说的这么少的信息中,一下子听出这么多线索来,徐朗枫登时无语。 “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宋随意道,“我发现你一直在撒谎,徐医生。你对一个病人一直撒谎,你说让我怎么相信你?还说转去你们医院,让你给我开刀,我可以信任一个对我撒谎的医生吗?” “你当然可以信任他!” 门外突然响起的声音,让病房内两个人同时惊吓。 宋随意看过去,徐朗枫站了起来。 走进来的男人,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年纪中年,戴着眼镜,仪表堂堂,一看都知道是个上层人士。 徐朗枫的眼里都是吃惊,刚要张口说什么时,中年男人摇了摇一个手指让他停住声音。 宋随意看着那人走到了自己面前,她的眼里有些意外,不解,迷惑:“你是谁?” “我是谁,之后你可以自己猜。但是,我现在要告诉你的,你必须听好!那个人,本来自己可以活下来的,但是,她放弃了。” “放弃了?” “对,她不听话,不听医生的话,当成没这回事儿。她那人的性格,说起来还真像你。冒冒失失,风风火火的,只看前面,不看后面。所以,当后来事情发生的时候,她除了接受自己造成的这一切恶果以外,能怎样?没有能怎样了。” 中年男人的表情很严厉,比她家的杜家长还严厉的神态。宋随意望着这张脸,可以感觉到对方说这些话时口里的那种愤怒,甚至带了些仇恨的成分。 “你,你究竟是谁,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宋随意道。 中年男人嘴角里挂上抹冷笑:“你的眼睛,和她一样很锐利,总以为自己能看透其他人,感觉很有成就感,是不是?” 宋随意不由拿手指抓了下自己的胸口,感觉哪儿好闷,好憋。 这个人,给她一种挺可怕的感觉。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人。比起其他人说她,这个人句句好像是刀子,把她全部否定了。不过,对方说的可能还不是她,而是他口里的那个“她”。 察觉到宋随意情绪上的变动,徐朗枫抓住中年男人的手:“给她缓一下吧。而且这些事,姥姥说了——” “你姥姥说了有什么用?是,你姥姥不让她见人,但是,你姥姥真舍得让她去死吗?你姥姥舍得,你舍得吗?” 徐朗枫皱着眉头。 中年男人拨开他的手,很是无情:“我也是医生,我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宋随意趁这个空袭,缓了口气:“你们说话能不能不要吞吞吐吐,模棱两可,要说就说明白点,有这么难吗?” “那好,你既然要听,我说给你听,如果你觉得听完还不信,我可以直接给你看她的后果是怎样的。” “爸!”徐朗枫震惊。 徐文箫没有因为儿子这一喊停住自己的行动,继续面无表情对着宋随意说:“当年,她离家,说是称被家里束缚,家里人没有一个对她是好的。” “她为什么要这样说?她家里人真对她不好吗?” “这要问她自己的良心了。她家里谁对她不好了,是好,好过头了!什么都有,什么都给她。她养尊处优,觉得自己特了不起,其他人没有她都不行。当然,她是有些很优秀的地方,天赋,是出众的,出类拔萃的,让人信服的。和你自以为是的小聪明一样。” 宋随意盯着眼前这个男人。 徐文箫搂了下手臂上挂的衣服,淡漠道:“花老太太当时见到你的时候,听着你的伶牙俐齿,可能心里除了惊讶以外,你以为她高兴吗?我看不见得,是大概更愤怒了。所以,你老公使得那些招数一点用都没有。因为你老公根本不知道,之前那人做过多少残忍的事情,已经让她所有的亲朋好友为为其感到绝望了。” “她做了什么?既然你们都说她有罪,那就把她弄到法庭上去,定罪!该让她去坐牢就去坐牢。” “你都长这么大了,你老公也是一个混了多年社会历练的人,都还没有教会到你这点吗?知道什么才叫做对家人残忍吗?放弃自己!你老公对你发了那么多次脾气你到现在都还不懂他为什么发脾气?” 宋随意知道,知道他是关心她,但是,真没有想到这个点上去。 “你和她一个样!”徐文箫指着她,“都想着你们自己就是强大无比,自己就是对的!” 宋随意真觉得特委屈了,她什么时候放弃过自己,她什么时候自认自己强大无比了。这个男人,不是在说她,自始自终是在对着另一个人说话。她能感觉出来。于是,她没有大声,没有打算强烈反驳,或许这男人能说出其它线索来。 “你说,你很了解她?你和她什么关系?对了,你说她离开家,她到底为什么离开家?到现在我都没有听出任何具体的理由来。怎么知道你说的对不对,究竟是谁对谁错。” “我不是说了吗?她觉得家里人束缚了她发展,她非要自己一个人独自高飞。” “她不喜欢继承家业,决定自己独自创业?这不是好事吗?为什么阻止?她家里人应该不止她一个人吧,其他人也可以继承家业。”宋随意大胆地想了下,“难道,她是被逼婚了吗?” 徐朗枫因为她这句话不由吃了一惊,可能想着她的天性直觉怎么能这么准! 宋随意哪里是预感准了,是谁都看得出来,眼前这个男人一腔的愤怒,早脱离了所谓亲人之间的标准了。再联系这男人说的故事版本,却总是说不出那个她离家的具体理由。 哦,大致没错了。这个男人,是那个她原先的未婚夫。她逃婚了,跑了。这个男人后来再遇到她的时候,见她病入膏肓不就更加愤慨吗?认为她这个结果正是恶有恶报,谁让她当时逃婚的? 不得不说,这男人的心胸?狭窄吗?也或许是以前的关系太好了,恨铁不成钢吧。 花老太太大致也是这样的心情。 宋随意想着。 心里头沉甸甸的,按照这男人的说法,那个她,没死也是快死了?而且家里人全部都认为她是咎由自取,是该多可怜的下场。到死都还要被人责备。 这也是她爸爸宋二叔从不在她这个女儿面前说那人一句坏话的原因,从不解释的原因? 有人说,是宋奶奶把她妈妈赶走的,是真是假? 过去的故事,谁能说个完整的给她听。既然不给她知道就别给她知道算了,为什么还给她知道,却不让她知道全部! 宋随意心里真的很恼火了,快逼到她疯了一样,她本来都不想知道这个事了,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你说要全部说给我听,就不要像他那样吞吞吐吐地对着我撒谎,掩盖事实!不然你们就走,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用不着你们!” 宋随意扔了手里的书,学着家里的杜家长大发雷霆。 徐家父子被她这个态度吓了一跳。 宋随意脸色阴沉沉的:“你说的有一样绝对是错的!我从小没有养尊处优的福分,我哪点和她一样了!” 她要真自以为是,不会经常反思自己的错,不会在家里听老公的话了。再有,她哪里来的资本可以自以为是了?她不过是个被人瞧不起的农业大学生。 “爸。”徐朗枫看着她发脾气的样子苦笑,“爸,她确实不一样。” 徐文箫固执的脸没有变:“一模一样,哪里不一样,连发脾气的时候都一样。和那个男人也一样。” “你说话不要说到我爸头上,我警告你!” “你知道谁是你爸吗?” 她爸姓宋,她能不知道! “你爸很早就过世了,你能知道?” 宋随意的脑袋嘣,空白:“你说什么?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你母亲,当年逃婚,怀了你爸的遗腹子,逃跑中途遇上姓宋的,为了给你留个户口,和姓宋的结了婚。你奶奶赶你妈走,正因为后来听说你妈心里其实一点都没有想过留在这个宋家。她怎么可能留在宋家呢?她天生小姐脾气,怎么可能留在宋家当普通儿媳妇服侍老人?姓宋的更是管不了她。她一心要出国高飞,把孩子,也就是你扔在了宋家。这都是我们后来,近些天找到你之后才知道的,原来她弄了这一段过去。” 第89节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的徐文箫,忽然有些后悔了,再冷酷无情,也该知道这段话,对于一个一直渴望母爱没有母爱的孩子来说该有多么残忍。 “你说——”宋随意轻声的,“她逃婚,她原先喜欢的人,和对方结婚不就好了吗?为什么她家里人不同意?她家里人封建迷信?” “不是她家里人不同意,是男的那边家庭根本不可能同意。” “为什么?” “他们师生恋。” “她喜欢上自己的老师?”宋随意只记得,自己学校,也有女学生喜欢上老师的,毕业后再结婚不就好了吗,多得是这种案例。 “是她喜欢上了自己的学生。” 宋随意眼睛眨一眨。 她是在做梦吗?肯定是的。 想象中的母亲,仁慈的,温柔的,和善的,因为某种迫不得已的原因离开她。但是绝对不会是这种坑爹的理由。 只能说这个世界原本就是这样的吗?没有所谓的童话,没有什么王子公主,有的只有是残酷和现实。 “你——”徐文箫努力想说点话来安慰她的样子,“这回花老太太看见你,感觉唯一欣慰的事是,你不像她那样,不顾一切做自己的蠢事,找了个相对可靠的男人嫁了。” 宋随意吸口气。这话说起来真是极大的安慰了。她到底和她那个离奇古怪的母亲不同,做了平常人会做的事,但是,同样遭到了许多非议和妒忌。 这人,说到底,做什么都好,都是难做的。 “你恨她吗?” 问这话的时候,宋随意突然觉得问得有点蠢。眼前这个男人,对于她肯定是既恨又爱的,否则怎么自己有了老婆孩子以后,照样奔到了这里来和她说这些话。说起来,可怜的,反而是这个男人的老婆? 如果真是这样,那个她真是太作孽了。因为她把她宋随意最敬爱的父亲宋二叔都坑了一辈子没有真正的孩子! 徐文箫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好像也知道了回答了没有用。 “还需要去看她吗?”徐文箫问宋随意。 宋随意无疑需要想想,很认真地想想。她活了这么久,以前,像柳佳佳天天想自己的爸爸有什么用。最终证明了什么。 追求虚幻的,是可笑。珍惜眼前的,才是真实。 “我想去看她,只要你们能用真实的证据来证明她是我亲生母亲。不因为任何理由,只因为,她生了我,我有这个权利最少看她是什么样子的。” ☆、事实往往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要证明亲子关系,必须是把最有力的科学证据拿出来。这需要做亲子鉴定,除了采集标本,这样的鉴定过程大概需要十天以上的时间。 杜玉清在听说徐家父子趁他不在的时候做出来的事,火速回到医院里。 在门口,与刚好要离开的徐家两人相碰上。 “杜医生。”徐朗枫在看到杜玉清时点下头。 杜玉清的眼睛眯着,很显然带着相当不悦的态度。 对此徐朗枫别过脸咳嗽一声:“我早就说过了。”这话算不算狡辩,反正杜玉清不可能接受这样的解释。 “你们还算得上是医生吗?”杜玉清厉声问。 徐文箫说:“如果不是医生,不想救人,就不会过来劝她了。” “结果呢?” “结果就是,她远比你我想象中来得坚强。”徐文箫显得很淡定。 杜玉清冷笑声,他就知道,知道这些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丫头的另一面。 “你们和她接触多久?你们能知道什么!” 杜玉清骤然生气的样子,让徐家父子愣了愣。在他们的印象里,好像杜仙人从没有生气的时候。 拄着拐杖擦过这两人身旁,杜玉清直接推开病房的门。 宋随意在房间里早听见他在外面说话的声音了,赶紧把头埋到枕头里装睡。 只听蹬蹬蹬的脚步声后,他走到了她床前。那眼神,宛如泰山一样的重,压在她头顶上,让她无法动。 好重,压得她快不能呼吸了。 “杜大哥?”她投降了,先偷偷抬起眼睛看他。 “他们说什么了?” 他不是和他们都碰到了吗?直接问他们不就得了,为什么要进来问她? “没有。”宋随意摸下鼻子。 “没有?” 宋随意坐了起来:“他们说的乱七八糟的,我怎么能信他们说的都是真话,我让他们去拿出证据来。” 过了会儿,一直没有声音。宋随意心里头犯着嘀咕,对面他的手突然伸过来,把她的头按了下去,按在了自己胸口上。 宋随意吓了跳后,逐渐地静止住自己的身体:“杜大哥?” “我知道你心里想哭也哭不出来。你脑子混乱着是不是?” “没有混乱。”宋随意道,“只是,感觉梦醒了。” 梦醒了。从小做的梦,梦见自己的母亲,是个比谁都美好的人,漂亮,温柔,充满母性的光辉。当然,这都是做梦。凭她母亲如果没有死,一直以来都没有来见她这个单纯的结果来看,都知道,可能很多人在她耳边说的风言风语反而是真的。 比如说,说她妈妈其实早和其他男人跑了,嫌弃她爸爸穷。在外面有了更幸福的家庭,有了比她更可爱的孩子。她宋随意在她妈妈眼里什么都不是。 “结果还好。她一,好像除了我没有其他孩子。二,听说她有来找过我,是被我奶奶赶走的,说明她心里或许曾经有我。三,她真的很漂亮,而且是名门小姐,听说坑了好几个男人。算是名交际花吧。”宋随意笑了笑,“杜大哥,我这算不算突然麻雀变凤凰了,丑小鸭变天鹅了。原来我还是大名鼎鼎的名门小姐后代?” 这——杜玉清回答不上来。只看这丫头的表情,像哭又像笑,比较像范进中举。 “真的!我觉得这个结果挺好的,不是吗?” 杜玉清的眉毛揪着,这丫头真不知道花家人为什么找她回去吗? “对了,他们说,是杜大哥主动给他们爆料的,是吗?”宋随意问,想着,他其实很想她回花家的吧。 这就是错的了。他只是想帮她找到她母亲,弄明白她小时候内心受到的创伤,或许可以破解她的白色恐惧症,和花家压根没有什么关系。 “杜大哥,你想我回花家的话会怎么样?有可能,当上花家公司的大头目吗?” 杜玉清提了下眉梢:“你想吗?” 按照花家的继承原则,她是有这个可能继承花家集团。 “不想。”宋随意摇头摆手的,“多没有意思。如果这样进去,岂不是当木偶。我还不如,和花家对着干。” 杜玉清家长无语了。 “你知道吗?他们说我很像我妈妈。我想在这点上,我和我母亲可能真有点像。听说我妈妈也不喜欢继承花家才跑掉的。”宋随意琢磨琢磨着。 “你怎么会认为你进去花家公司会当木偶?”杜玉清好奇的是她这点推断怎么出来的。 “杜大哥不是说过,我不太适合在单位里工作吗?我这人,就适合自由自在惯了的。在公司这样的组织里工作,同样会把我束缚了,我不喜欢。” “一点点规章制度把你束缚了你都不喜欢?” “当然了。” 杜玉清眯下眼,他这会儿明白了,明白了这丫头为什么那么怕白色了。 “你进医院觉得会被束缚了?” 宋随意眨眨眼:“哪个进医院不是被束缚了?” “对,别人能忍受你不能忍受是不是?” 越听他这个口气越不对,警铃大作,宋随意及时刹住车:“这,当然不能忍受也得忍受。” “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 有了自知之明的宋丫头往后退了退,想找安全地带躲。 他的手一下子用劲不费吹灰之力,把她退下去当乌龟的身体拽了回来:“你躲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躲什么。” 做错事说错话?怕杜家长? “我打你了吗?我骂你了吗?” 不,杜家长从不家暴,但是,绝对会是另一种惩罚方式。没多久,她就被他按到床板上,堵住嘴。 鉴定结果会很久。徐家父子那边等不及。徐文箫提出,一边等鉴定结果,一边让她转院过来,接受各项手术前的检查,好第一时间及时把手术做了。 在这时,宋随意才得知自己怎么回事。就是说,上次她外伤的时候,被主刀的两个外科医生发现了她天生胆道畸形,需要重新做整个胆道改造手术。 这种畸形,据说有遗传的成分在里面。花家有不少人得这种病,而且全是女性。她妈妈是其中之一。哦,这要说到,她还不是花老太太的亲外孙女呢。 她妈妈,是花老太太的亲外甥女。花老太太唯一的姐姐留下来的独女。按照花家继承次序来说,她妈妈才是正宗的花家长房传人。但是她妈妈放弃了继承位。 她妈妈究竟怎么了?据说这个遗传病,如果不及时做纠正手术,会最后恶化成胆道癌。这个癌据说很可怕,比肝癌还要可怕多了。五年生存率很低很低。 她妈妈现在在用的治疗,已经是全世界先进性的治疗药物了,但是没有用。到现在,全身都是癌细胞,到了生命末期。 听说到这些的时候,宋随意心里面矛盾的,却不是自己了。而是自己那个被她妈妈坑了一辈子的养父宋二叔。 宋二叔应该是很喜欢她妈妈吧,不然怎么会一直都不再娶老婆生孩子。 该不该告诉宋二叔,其实她妈妈还活着。 宋二叔是在听说她住院了以后挺担心的,和宋思露一起过来看她。 两个人来到她病房,发现是原来住的那间。宋思露一开口就说:“杜老师真体贴。” 一般来说,病人想住原先住的那间病房,基本不可能的事,毕竟医院不是家里。 宋随意才知道,她老公本事真的大,很大。 “坐吧,爸。”宋随意想下床给宋二叔搬椅子。 宋思露阻止她下床,给宋二叔搬。 宋随意对宋思露说:“我这活蹦乱跳的,什么事都没有。” “听说姐要转院?” 第90节 能转成吗?宋随意表示十足的质疑。她老公那个脾气,和徐家父子有的一拼。 “为什么要转院?”宋二叔问。 宋随意担心的是她转到那边去后,宋二叔去看她,难免会遇上她妈妈了。 宋思露好像听说了什么,毕竟她身边那个导师吴俊泽每天开口口无遮拦的,难免走漏了些风声,说:“姐,大婶她们被喊去公安局接受调查了,你知道吗?” “去公安局了吗?”宋随意倒是没有听说这个新闻。 宋二叔张口犹豫着,这几天,他都被自家人纠缠到要发疯了。都是一个个来求他的,希望他到杜玉清面前说情放过他们。 “听说这次来真的了。”宋思露不吓唬人,“我妈都怕得要死,很后怕。说,幸好守住了底线。” “会怎样?”宋随意问。 “以故意谋杀未遂起诉,要判刑事的吧。婷婷姐到处去找人想为大婶开脱罪名,但是,杜老师那个人脉,哪里是婷婷姐能比的?” 只能说翠姐这次玩大了,本以为最多来个治安伤人,没有想到会被起诉到谋杀。 要说会玩,翠姐哪能玩得过她家的杜家长。 “你杜老师发起脾气来,谁能说得了?”宋随意对此也是爱莫能助地摊开手。她自己都狼狈不堪,每次遇到他大怒的时候。 宋思露说起:“听我妈说,杜老师家里人,谁也说不了杜老师。” “是。”这个,宋随意很清楚。要不然,当初杜博芮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时候,为什么会当面戏谑自己弟弟为家长了。 “这可怎么办?”宋思露看看宋二叔,知道宋二叔这几天被谁谁谁缠到要发疯。 宋随意看着他们两个,恍然大悟:“爸,他们找你了?不会是想找你算账吧?” “不不不。”宋二叔摇头,想必对方也不敢这样做,毕竟家里都有小孩子的,哪敢只为了个媳妇把自己都赔上了。 有前车之鉴,如果杜家长知道这群人连岳丈大人都敢打,同样要进监狱的。 “那怎么?”宋随意不解,只看宋二叔这脸比被揍了更凄惨的样子。 宋思露告诉她:“二叔整天一起床,都能看见床边有人跪着。” 那些人横耍不行,改成一哭二跪三上吊。以死来相逼了。 “爸。”宋随意给耿直的宋二叔出主意,“你不然,先到我那儿住几天。杜大哥早说了,我们家房子空着,你爱住几天都行。” “我得照顾你奶奶。”宋二叔表明自己哪儿都去不了,躲不了。 “奶奶不怕。奶奶的病早就好的七七八八的了。是不是,思露?”宋随意不是没有关心过宋奶奶的情况。 宋思露点点头:“现在都是康复治疗。为避免浪费医院的床位,吴教授把我叫过去说了,说是会安排奶奶出院。” “你们奶奶出院了,我不是更躲不了吗?”宋二叔说,“老人家回家,肯定更要有人照顾了。” “要不,我和杜大哥商量商量,给奶奶和爸先另找个房子躲躲?不然这些人整天这样闹,奶奶的病也没有办法好起来的。”宋随意想。 “对了,姐,听说奶奶要把老房子留给你。”宋思露说。 “给我干嘛?”她宋随意从没有想过去抢这个房子,“我爸如果要,该分的,我们会拿,不该拿的,我爸肯定也不拿。” 宋二叔觉得女儿说的正是自己要表达的,直点头。 “问题是,大婶大伯他们本来不是气不过吗,去找律师商量打官司。律师说要找证据,当时这房子的属权究竟是谁的。” “不是奶奶的吗?”宋随意一直听到的版本都是,这老屋,是宋家祖上流下来的。 结果错的七万八千里远。 所有人想都没有想到,这房子,从来都是宋家借了人家的房子住的,一住多少年。听说那个时候,这房子原来的主人,因为出国去了吗,后来听说老房子升值,想要回来。 “买的,一个叫花莉蓉的女人买下来的。用了一百八十万。我妈因为有份参与这个官司的打算,后来找那个律师打听,才知道为什么后来大婶大伯闹着打官司没了声气。” 听见花莉蓉这三个字,宋二叔的脸色当场一变。 宋随意在这时候才知道自己母亲的全名叫做花莉蓉。 宋思露说到这里喉咙里发哽。看来她听见的都是真的了,宋随意很可能真不是宋家的孩子,和她不是姐妹。 可她必须继续说:“一开始我妈不信,好像只记得随意姐你的妈妈不是姓花的。” 宋随意没有见过父母的结婚证,户口本上她妈妈户口没有迁过来,所以也不知道她妈妈真实姓名。 宋思露说:“大婶大伯证实你妈妈当初不姓花,可是,后来律师找来当初买单的女士照片,一看,是随意姐的妈妈没有错。” “我妈妈当时可能到宋家的时候用过其他姓名。”宋随意说。 只听女儿爆出这话,宋二叔心里一惊,莫非女儿都知道些什么了。他的手指开始发抖,抓着大腿上的衣物,抖个不停。 “爸。”说到这儿,宋随意想未免不是个时机,对宋二叔说,“爸不想知道妈在哪里吗?” “不想。”宋二叔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完全没有经过大脑的,反而是最直接地反应到他的心里去了。 宋思露和宋随意同时惊讶宋二叔这个反应。 其实她们不知道,宋二叔这个反应再正常不过了。花莉蓉来找他的时候,本来他就知道对方是个大小姐,老实本分的宋二叔哪会想着自己真能娶个这样漂亮名贵的老婆。 宋二叔本来死活不答应的,到后来,花莉蓉向他保证,生下来的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属于他时,宋二叔才答应了。 为什么宋二叔会答应,非要这个孩子呢?这要说到一件不为人知的秘密。宋二叔自己年轻时曾经在工地里受过伤,不能生育。 宋二叔真的把宋随意当亲生的养大的,只因为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 事实的真相总是往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原来,宋随意听徐家父子那样说时,还以为她妈妈真是一个声名狼籍的女人,一个坑了很多男人的女人。现在一听,她妈妈最少没有坑了宋二叔,应该说,拯救了宋二叔。 恐怕徐文箫他们知道这个内幕都会很震惊。 事实上,当宋二叔不能生育的消息被爆出来以后,徐文箫已经不能淡定地坐在办公室里了。 徐朗枫也是抱有很多的疑问,因为昨天听父亲那样说时,说花莉蓉因为逃婚去生孩子,然后造成徐文箫和他母亲现在的婚姻,岂不是,宋随意的年纪应该比他徐朗枫大? 可实际上是他徐朗枫的年纪比宋随意要大很多。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谁撒谎了? “爸,你昨天是对随意撒谎了吧?”徐朗枫仔细寻思以后,当面问起父亲。 徐文箫深深叹口气:“我没有撒谎。他们俩,确实是私奔了。私奔到哪里去了,我们一直都不知道。后来当那男的出了车祸,我们才知道他们在哪里。然后,她单独又跑了。找到宋随意的时候,我们才知道她有了孩子。” “你爱我妈妈吗?” “当然爱!” 徐朗枫作为男人,很清楚父亲的这个反应,意味深长地说:“但是那种爱不一样对吧?你对随意她妈妈的爱,属于初恋,一辈子刻苦铭心。和我妈妈的爱,更像细水流长的家人。” 徐文箫没有回答。 “爸,随意她亲爸究竟是什么人?” ☆、最后一面 由于宋二叔对于花莉蓉不是大家想象中的那种情感,宋二叔对于能不能见到花莉蓉,并没有特别大的请求。基于此,花家也没有同意让宋二叔去看花莉蓉。 据说,花莉蓉现在的情况,基本是不能见客的。 宋随意在丈夫杜玉清的陪伴下,那天经过了花家人同意,来到了自己母亲的病房。 经过严格的消毒程序后,才得以穿过重重关卡进到了她母亲的房间。 宋随意走进到病房后,愣住了。 床上躺着的女人,全身插满管道,已经没有意识了,只是在维持呼吸功能。女人的脸,因为疾病的关系,消瘦加水肿,几乎看不清原来的容貌。或许只有那漂亮长长的眼睫毛,可以看出本尊当年该有多美丽动人。 这个场景,震撼到人心底里去。宋随意站在旁边一直发呆。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杜玉清握住她的手时,感觉到很冷很冷。然后,马上示意外面的人打开门,把她带了出去。 宋随意出来后,恍恍惚惚问:“她喜欢什么花?” 一群人,没有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 花莉蓉是个离经叛道的人,只看她以前做出来的事都知道。她对花不是非常地感兴趣,才会选择放弃继承花家的事业。 她喜欢音乐多于种花,她是个钢琴家,在音乐学院当过老师。 徐文箫可能也觉得宋随意这个小姑娘有点可怜了,努力回想了半天:“她可能喜欢传说中的七色花。” 七色花不是真正的花,是一篇童话故事。宋随意看过这个故事,然后脑袋里嘣的一疼,想起了什么事。 是曾经,有个人,到过她家,问她,有没有看过七色花的故事。 是她母亲花莉蓉没有错。为什么她后来忘了这个事呢?因为花莉蓉走的时候,她听人家说那好像是她妈妈,她跑出去追,出车祸了。 后来,宋二叔怕她记起这件事再去找花莉蓉,带着她搬了家。再后来,花莉蓉没有来过了,是生病了,再也不能来找女儿了。 宋随意感觉心口哪儿憋的紧,不得不走到医院外面去透气。 七色花,花莉蓉指的是自己最后终于做了一件有益的事情,把女儿留给了宋二叔吗? 宋随意懵懵懂懂的,坐在路边,哪个人都不想见。 其他人见她这个样子,也都自动地站在旁边去,让她自己一个人呆会儿。 亲生父母是没有办法选择的,宋随意懂,所以才一直鼓励柳佳佳说,只有自己坚强能解决问题,没有其它。可是宋随意忘了一件人生最重要的课题,如果死了呢? 如果人要是死了呢? 花莉蓉现在这个样子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没有任何区别。 宋随意叹口长气,拿手抹抹脸。 自己对母亲的所有回忆,只剩下多年前那个七色花,以及现在花莉蓉生不如死的样子。 杜玉清走到她身旁,听到她叹气,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听她细小的声音说:“杜大哥,为什么不干脆放了她去天堂?” “或许她早已经去了天堂。”这样的话,出自一个医生的口,外人听起来肯定觉得不可思议。 宋随意抬起了头,吃惊地看着他。 杜玉清冷清的声音说:“对于是不是放弃治疗,本来医学界就各有各的说法。她家里人那么多医生,你认为呢?” 放弃,不放弃。花莉蓉的直系家属,只有她宋随意可以为花莉蓉做这个主。其他人,花老太太和花家其他人,说起来和花莉蓉关系都差不多,早也因为这个问题纠结了许久了。 有的不愿意放弃,毕竟花莉蓉那个人虽然古怪,但真是个奇才。别看花莉蓉对于花没有任何兴趣的样子,比较喜欢音乐,可花家如今在进行的几个项目研究,当时都是由花莉蓉的想法衍生过来的。而且,初期已经取得了相当大的经济效益。 “如果病人最亲近的家属认为该放弃,医生肯定也只能接受。”杜玉清说这个话的时候,他身后不远处的徐文箫先变了脸色。 第91节 “爸!”徐朗枫没有能拉住徐文箫。 徐文箫走了过来,气势汹汹地说:“你们和她接触时间都不长,没有感情!” 宋随意眨眨眼,这男人本来不是挺恨她妈妈的吗?这么希望她妈妈活着? 这些人爱情的世界真难懂。 面对徐文箫的指责,杜玉清照原来的样子,很冷淡地说:“血缘的东西不能否认的。只有她最能了解她妈妈是什么想法,可以圆满病人的心愿。” “你意思是说她想死吗?” 宋随意赶紧站起来,眼看这两人莫名其妙吵架起来了,看起来还不是为她妈妈吵架的样子,比较像是医学上的吵架。因为她太了解她家里的杜家长了,基本上,杜家长根本没有把她妈当她妈妈看,当普通病人看还差不多。 至于徐文箫,那肯定是心情已经脱离本来属于医生的范畴了。 “你们都少说两句。我没有叫她去死,也没有叫停说不要给她治疗了。只是——” “只是?” “只是看她这个样子很可怜。要是真治不好,我觉得让她舒服点不是更重要的事吗?”宋随意道,“我要是要死了,那肯定是想无论什么时候都舒服一点,痛苦等于折磨,活着没有意义。” 徐文箫听了她这话就气:“不负责任的话!你能懂什么?你试过要死了吗?谁不想活着!” 宋随意更来气呢:“我上回就差点死了,我怎么不知道那种感觉。在那个时候,真不如死了算了,要不是——” 要不是她家杜家长真要亲自给她开刀,她后来可能潜意识在想,如果他手术失败了,他以后怎么办? 人能不能活下来,说句实话,有时候不是为了自己,为了什么目标,或是为了其他人更多。 杜玉清接到她偷偷传过来的眼神,愣了一下。 这时候,有人出来和徐朗枫说了句什么。徐朗枫惊了下,回头,对着众人的眼神变得复杂:“她有意识了。” “谁?” 花莉蓉。 昏睡了整整多少年的花莉蓉,突然醒了。没有一个人为之雀跃欢喜,所有人,连宋随意都知道,这不是好事情。 宋随意全身发凉,感觉哪儿突然凉到了脚趾头。之前她说过可怜花莉蓉这个样子说是不如放弃好,实际上,怎么可能? 徐文箫回头,重重地在宋随意脸上扫过去一眼:“我陪你进去吧。” 宋随意两脚像在地上扎了根一样动不了。 不多久,接到通知的花老太太到了。 花老太太先进了花莉蓉的病房。 后来,宋随意跟着进去。 见花莉蓉依旧不能说话,喉咙里插着管维持她的呼吸,她全身能动的只剩下眼睛。看到了宋随意,她的眼睛动了下。 那眼神,宋随意心里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忘记。 花莉蓉在看她,终究有活着再看了她一眼。 在花莉蓉的示意下,花老太太把手摸进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锦袋,转身,交到了宋随意手里。 宋随意手里被塞了这一样东西,感觉手心重到无法抬起手。 花莉蓉对着她眨了下眼睛。 “你要我把它收藏起来?” 花莉蓉眨了两下眼皮。 “不是,要把它种出来——” 花莉蓉闭上了眼皮。 接下来,就是医生都冲进来了。病人家属全部被赶了出去。再过了半个小时以后,花老太太摇着脑袋说:“别让她去的太辛苦。” 到了这个地步了,连一向坚持不放弃的花老太太都放弃了。因为是人都知道,花莉蓉最后的心愿已经完成了。她的人生交接棒交给了女儿。 宋随意却完全无法接受。凭什么?凭什么只见了几分钟她就死了。一句话都没有说,把她抛下了。这就是她妈。在她整个人生旅程一共只有两段记忆。 太不负责任,太痛苦,太折磨。 宋随意只感到满腔的愤怒和不愉快。这些,无疑都建筑在了巨大的悲伤上面。 她感到冷,浑身都在冷,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似的。 “随意,随意。听见我说话没有?你还有我在,还有思露在,还有你爸爸在。”杜玉清握着她的手,只觉得还是冷,于是皱了眉头把她抱在怀里,“随意,你听我说,都这样的,知道吗?” 是,他当医生他都知道,是人最终都要离开这个世界的。 宋随意抽了下鼻子,嘴角苦笑:“让我静一静。” 他能风轻云淡看待人间生死,她暂时还不能。 母亲的去世对她的打击是很大的,这点不言而喻。宋随意晚上开始做噩梦,连番的噩梦。然后,隔天开始发烧。在家里高烧不退的情况下,杜玉清迫不得已再把她送回到了医院去。 所有医生都很紧张,怕她像她妈妈一样是感染,那会造成她原有疾病的恶化,再到原有旧伤口的复发。 宋思露在旁边听着他们一帮医生在讨论,在听见徐朗枫口口声声说病人一退烧必须马上进行手术时,她忽的站了起来。 每个人吃惊她这个意外的动作。 宋思露憋着口气,憋到这里终于吐了出来:“怎么不怀疑她是精神性发烧呢?” 吴俊泽挑了眉头:这只小兔子,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对着谁说话呢?平常胆小如鼠,对着谁都不敢大声说话的人。 “我认为她不应该住院,而是要把她送到花园去走走。”只看众人不说话的时候,宋思露大声说出了的看法。 李谦锋只得好心好意地在她袖口上扯了下:快坐下。这里都是教授,你一个临床实习生发什么言论? 果然,到头来,徐朗枫一句话把她堵了回去,一点情面都没有留的:“我说,吴教授,你都是教你的学生让感染发烧病人到外面吹寒风吗?” “不!”吴俊泽赶紧大声否认。 宋思露的脸涨的青白:“我意思是说——”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回去重读吧。我看你五年书都白读了。连最基础的知识都不懂。她是不是感染,她的血液指标都在这。宋医生,你认为这里的教授医生全都是瞎的吗?”徐朗枫这么重的语气,连其他人都被吓到。 后来大家想想也可以理解他的心情,说起来,宋随意和他是亲戚,而且是他父亲初恋情人留下来的唯一女儿。 可怜巴巴的宋思露,转身就跑,冲出了医生办公室,再次在医学生涯中受到了冲击。这次给她创伤的,还是那个当初救了她的救命恩人。想起来,真让她想去死了。 不管徐朗枫怎么说,她却只记得一件事。宋随意是她姐姐,见宋随意烧成这样,她比他们还急。 于是宋思露趁他们讨论的时候,打电话给柳晴,让柳晴想点办法,送些什么花过来看能不能让宋随意打起精神来。 柳晴在对面听着一样着急。柳佳佳也着急,后来想到什么对母亲说:“随意姐喜欢栀子。” 栀子花很快被秘密送到了宋随意病床的床头上,柳佳佳站在宋随意的床头说:“随意姐姐,你不是说过要和我妈妈一块创业吗?我妈妈都想通了,你就起来吧。” 也不知道是柳佳佳这话,或是栀子花的作用。在医生们讨论完准备把病人送到进一步的隔离病房时,宋随意突然有了退烧的迹象。 她这个病,起的急,退的也快。 隔天,烧就全退了。一碗粥喝了下肚,宋随意提议要回家。 对此医生有的同意有的不同意。不同意的都是因为宋随意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了,反复发烧,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据说后来在办公室里,又有人吵了架,拍了桌子。 花家那边来了电话,要宋随意病治好之前,必须回他们花家去住。花老太太因此给宋二叔打了一通电话,语重心长:“首先,我很感激你,代替我们家的女儿,把我们的孙女照顾的很好,照顾了这么多年。” 宋二叔连忙说不敢当。 “她现在生病了,我们这里有条件可以治好她的病。你作为她父亲,应该也希望她把病治好病。把她送过来我们这边。” 宋二叔听到这没有反对的理由,只是愁眉:“她结婚了,这要问她老公的意见。” 于是谁也没有想到,就这样子,杜家和花家扛上了。 两家都是非常强势的人,都是有背景有资历的,这么一扛上,后果可知。 杜父想的很简单,自己儿子就是个大名鼎鼎的医生,为什么老婆病了还得送到其他医院去找其他医生,这不是说他自己儿子不行吗? 杜博芮支持自己弟弟。 杜母早就不敢再插手二儿子和二儿媳的事了。 紧接听说,连杜老爷子都听说了这件事后,要杜玉清把媳妇带回老家给他看看。要知道老爷子这段时间出远门,原本预计一年后周游完世界再回来的。否则,也早就想快点看到自己最喜欢的孙子娶的媳妇了。怎么也没有想到,老爷子据说甩了许多名人的约会,提前跑了回来了。 看起来,杜老爷子恐怕私底下都听说了,自己的孙子杜玉清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麻烦,怎能不回来挺孙子。 宋随意一下子成为了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热饽饽的样子,让宋家人更是惊诧不已。 翠姐早就一蹶不振了,挨上了官司。 宋婷婷只听说宋随意一夜之间飞跃为名门的后代,气得差点得羊角风。 其他宋家人,更哪里敢再说宋随意一句不是,每个人只后悔当初没有抱紧宋随意这个大腿。 那天听说杜老爷子回到了自己家。杜玉清开着车,带着自己家小媳妇来到了老爷子的老家。 老爷子的老伴已经过世,自己一人住在这胡同巷子里多年,日子过得清净。房子做过一番简单现代化装修,比起宋奶奶那栋老房子,看起来功能化更齐全一些。而且,别看老爷子年纪大是大点,但是思想很新潮。 宋随意进门,看到一个穿着花花绿绿衬衫的老头子时,怎么都没有办法把他传说中的书画大师爷爷联系在一起。 杜老爷子刚回国,行李箱都没有来得及收拾,扔在了院子里,拿着一把水壶先给院子里快枯死的几个小树苗先浇浇水。 宋随意见状,连忙阻止说:“别浇水,要滴水。” 杜老爷子抬头,吃惊地看了她下。 说到自己专业的时候,宋随意那是不管天皇老子,只有眼里的花草,径直走过去,脑子里也彻底忘记这是他德高望重的爷爷,只顾着说:“好比一个脱水的人,一开始不能猛灌水,要慢慢补充水量。” “哦。”杜老爷子像是恍然大悟,问她,“你是谁呢?” 笨丫头宋随意说:“我叫宋随意。” 跟在她后面的杜玉清哭笑不得:“爷爷,她是我媳妇。” “我知道。”杜老爷子呵呵笑了起来,“你没有刚才看着她那个劲头吗?是不是和你救病人的时候一样。难怪,你这小子会看上她?” 听老爷子这个口气对着他像极兄弟朋友不太像爷孙俩。宋随意感到意外。 ☆、教育 杜老爷子高兴得发疯,搂着自己孙子的肩膀,真像亲兄弟一般,拉着孙子进了老房子的大堂说:“这孩子好,一看就知道性子耿直。你眼光不错,捡到宝了!” 第92节 杜玉清回头看了眼目瞪口呆的小媳妇宋随意,对着自家爷爷深深叹口气:“爷爷,你原形毕露,会把人吓坏的。” “哈哈。”杜老爷子一点都不以为意,招手起宋随意,“来来来,进来,站在院子里做什么。那些花你不用理,它们是我的,照顾它们是我的活,你不要抢了!” 宋随意听着老人这话乐到笑不拢嘴。人家都说家有一老是家有一宝,为活宝。杜老爷子是天生的活宝,让人没法不喜欢上。 看了那么多老人,就他这个爷爷最得她心意。有这样一个爷爷把他养育大,难怪他能成仙人。 进了屋里,看那时间差不多,该做午饭了。 杜老爷子抹抹手,对孙子说:“我们去厨房吧。” 杜玉清点头起来,问:“家里有菜吗?” “我提前打了电话给邻居,让他们帮我买好菜,我这会儿去隔壁拎来。不过可能只是普通的家常菜,听说你这媳妇暂时也吃不了山珍海味,没有口福呀。”杜老爷子说着,用一抹可怜的目光瞅了眼宋随意,“好好的姑娘家,怎么把身体养成这样?减肥是吧?谁喊的减肥?古代没有人说肥了不好的。你看杨贵妃,以肥为美。丰腴,才是男人的最爱。” 宋随意对着这样伶牙俐齿的老头子,完全答不上话来,只能在那里羞红着一张脸:“没。” “我告诉你吧。”杜老爷子故意吊她的胃口,使劲儿夸起这边的菜市场了,“我们这边菜摊子,里头海鲜最多最鲜的了。有蟹,进口的帝王蟹。有虾,东海龙虾。” 杜玉清赶紧拉住自己爷爷往下扯,这越扯肯定越离谱了,连王母娘娘的东西都得搬出来扯了,谁让杜老爷子平常研究古书多,山海经背到滚瓜烂熟。 宋随意再次目瞪口呆地听着杜老爷子讲神仙的故事。原来,他是从小听爷爷讲神仙的故事养成了仙人的气质。 老爷子扯着扯着,没顾上孙子阻拦的眼神,想起来:“哦,对了,听说你妈妈那边还是仙女家族。” 宋随意找到了机会开口,点头:“都是传说。” “传说肯定也有渊源的。”杜老爷子再要扯一下时,隔壁孙子杜仙人和他拼急了,瞪了他一下。杜老爷子见好就收,记起了这次其实是要帮孙子抵抗花家的,怎么能说起花家的好话。 咳咳,清了清嗓子,杜老爷子道:“走吧走吧,去拿菜,你在这里坐着,随意,是叫做随意吧?这名字真随意。” 宋随意又红了脸。 杜老爷子忙摇手:“没有没有,这名字挺好的,挺有诗情画意的,是谁都记得,绝对不会记错你的名字,这多好啊,小姑娘。” 宋随意笑一笑:“爷爷,我和你一起去厨房吧。我给你打下手。” 杜老爷子冲她瞪下眼:“你说什么话?你不怕死,我还怕被他骂呢。他在家里没有白骂你吧?” 杜玉清不悦的:“我什么时候骂过人了?” “不用骂人,光瞪眼都很可怕了,是不是,随意?”很清楚自己孙子性子的杜老爷子冲宋随意挤挤眼睛。 宋随意边笑边点头。 “所以啊。”杜老爷子拍拍大腿,“当年我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筋,居然鼓励他去读医。读了医学,他觉得自己本事大了,了不起了,天天可以说教其他人了,听起来真来气。” 杜玉清不带爷爷这么当着自己媳妇的面损自己的,冷冷地顶了回去:“要不是你自己后来东西吃多了,血脂高了,血压高了,回头来问我怎么办,我懒得答理你。” 老爷子像小孩子撅起嘴巴:“你看他还有道理呢。” “我怎么没有道理了?” “医生不是该救死扶伤吗?” “医生没有义务救一个连自己都放弃的病人。” “这违反做医生的原则!”杜老爷子振振有词和孙子拍板。 杜玉清慢慢吐出几个字:“你落伍了。” 这分明是从自己家媳妇那儿学来的词汇。宋随意差点笑岔气。 眼看只听他们爷孙俩说话她肚子都可以笑爆了,实在撑不下去了,宋随意去扶椅子。 杜家爷孙看了看她后,默契地收起声音,赶紧去厨房下厨准备午饭,不能饿到客人。 天气转入秋了,院子里有点凉,所以桌子摆在了大堂里吃饭。 宋随意听着对面厨房的炒菜声,闻着那边发出的阵阵香气,是想起那会儿和他在乡下的时候了。总觉得那时候虽然看着前程渺茫很是辛苦的样子,但是,很温馨,很浪漫,心里也很平和。 老胡同里的房子,一个词儿,清净,和她奶奶家里一样。听说,宋奶奶那房子,不说宋奶奶开这句口,如果打官司的话,绝对也是属于花家和她宋随意的,只因为那是她妈妈花莉蓉出的钱。 花莉蓉可能是想着欠了宋二叔,欠了宋家,知道宋二叔心里最惦记祖宗的房子,暗自买下来的,也知道最终这房子既然是她出的钱,最终肯定属于宋二叔和自己女儿的。 算计来算计去,所有宋家人万万没有算计到,这房子实际上从来都不属于他们宋家的。 没事,拿了几张纸巾先擦着桌子椅子,宋随意眺望起院子里的那两棵大树。两棵树树龄都挺大的,应该有几十年或上百年。 刚好,大堂里墙壁上挂了幅画,画的陋室铭,画里头有这两棵大树。 杜老爷子是名副其实的大师,画功精妙,寥寥几笔,有轻有重,宛如神仙点绘,屋子,风景,浮跃于画面上栩栩如生。 看着这画,看着这个风景,真觉得心旷神怡。 菜炒好了,杜老爷子招呼起宋随意过来搬着端菜碗。宋随意一溜小跑过去。进到厨房,见屋外面装饰古朴,里面整套厨卫家具却是十分的现代化。天然气嵌入式炉灶,定制冰箱,揭盖式抽油烟机,小家电各类,应有尽有。 杜老爷子瞧着她目光,稀奇地问:“他家里不是一样吗?当初他家做装修的时候,一块帮我装的?” 原来,她家的杜家长是爱做饭的达人。家里厨卫一定要做的好。所以,老爷子那时候上他家时,一看他家厨房很满意,张口要和孙子一样。 说起来,这对爷孙绝对是对脾气的一对儿。两个人爱好都几乎一样。别看老爷子没有读医,却自学成才,读的老中医。偏偏孙子对中医不是完全接受。两个人经常因为中西医的不同争吵个不休。 这吵架的艺术,犹如夫妻,有人越吵感情越好,有人吵着吵着就得拜拜,杜家爷孙俩属于前者。 把菜端回大堂时,老爷子趁机抓孙子的把柄:“你下乡行医的时候没有药,还不是用的我们老中医的药。” 杜玉清冷静自若:“那只能是救急,真正把病毒细菌压下去的,绝对是抗生素。” “哼。”杜老爷子鼻子朝天。 “别哼。这是人类的进步。” 宋随意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嘴边忍不住笑。 杜老爷子看着她的笑脸,说:“挺爱笑的。” 宋随意的笑脸一下僵了。 老爷子感叹,用胳膊肘撞了下孙子戏谑:“是不是在房里的时候很害羞?” 杜玉清无言以对。 宋随意想找地洞钻。 三个人围着桌子刚要开饭,门口那儿传来了声音。只听是杜博芮的声音说:“进屋里记得喊人,知道吗?” 几个人于是都歇下了手里的筷子。老爷子让孙子孙媳妇坐着不要动,自己起身走了过去门口。 院子的门没有锁,一推就可以进来。 杜博芮带着女儿杜艺雯走了进来,看见老爷子喊:“爷爷。” “怎么回事?带着小丫头来我这里要饭了?”杜老爷子揶揄着闹离婚的大孙子。 杜博芮看到了他们摆的饭桌,惊醒道:“你们还没有吃饭?” “你们吃饭了吗?”杜老爷子问,看到杜艺雯手里抓的东西以后,悟道,“你带她去吃麦当劳了。” 杜艺雯手里抓的麦当劳的玩具,小脸上暗淡无光。来杜老爷子这里,她并不显得有多高兴。连带现在看见了她一贯最喜欢的二叔杜玉清,都无法让她高兴起来。她只有在看见宋随意的时候,小眼睛里冒了冒光。 “为什么带小孩子去吃麦当劳?你自己不会做饭吗?”杜老爷子批评杜博芮,狠狠地批,“那些都是垃圾食品!” 杜博芮搔搔脑袋。以前都是媳妇在家做饭,他极少管,基本上也就不会做饭了。现在变成要当妈又当爸的,开始学做饭,可是一开始哪能做好饭。 杜艺雯的口味早被唐湘怜养刁了,做的粗糙一些的菜都不吃。 杜博芮这也没有办法,只能慢慢过渡。 关于这对夫妻怎么闹离婚的事,后来老爷子都是听了自己儿子说了。说来说去,都是女方那边的错,儿子是这样说的。老爷子听完没有话,只记得当初孙子杜博芮到他面前说起这桩婚事时那脸幸福的光芒。 杜博芮和杜玉清不同,虽然都是在他这里养大的,但是明显两人性子截然不同。可能是因为老大和老二的关系吧。杜博芮天生觉得自己当老大该背负起家族的责任来。 杜玉清则不是,要有个性多了,没有杜博芮天生感到累。 杜老爷子看了眼杜艺雯小朋友:“吃饱了没有?还要不要吃?” 杜艺雯咬了咬小嘴巴。 “这样吧,你到饭桌那儿看看,都是你二叔炒的菜,看着喜欢的话,让你二婶给你添个小碗。你喜欢就吃。” 听到老爷子这话,宋随意二话不说赶紧站起来,去厨房给孩子找碗筷。 杜艺雯瞥着宋随意跑来跑去的身影,终于吐出了第一句话:“黄鼠狼没安好心。” “什么?”杜老爷子先听到了她说的话。 杜博芮紧张,扯了下女儿的手:“出来时我怎么教你的。” 杜老爷子看向了杜博芮:“你知道他们要来吗?” “不,我不知道。玉清没有打电话给我说要来。”杜博芮摇头。 “那你怎么来了?”杜老爷子问。 “听爸说爷爷今天到家,带着雯雯经过这边,顺道来看爷爷。” 杜老爷子哼哼:“你这是早就想上我这里来了吧。” 杜博芮不好意思地挠脑袋,他是没辙了,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才想着上老爷子这边讨策略。 “你要是放得下心,这孩子放在我这边带。”杜老爷子对杜博芮说。 杜艺雯一听,先嚷嚷了起来:“我才不要住这里!” “哦,我这里不好?”杜老爷子眯眯眼,“怎么?你奶奶没有告诉你吗?我这里黄金多着呢,要不然,你爸那会儿不会被你奶奶送到这里住到多少岁才回去。” 杜艺雯愣着眨巴眼。 杜博芮服气了,论带小孩子,老爷子绝对有一手,哪里像他和自己父亲都束手无策。 “进去吧,自己先进去看看,溜达溜达。我这里虽然你不是第一次来,但是,每次来都不准溜达吧。现在开始不同了,你要在我这里住,你自己先熟悉环境。”杜老爷子对小朋友大气地挥下手,大门敞开着迎接你进来住。 杜艺雯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继续闹:“我才不要呢!不稀罕!” “那你想和谁住?你爸爸吗?还是和你妈妈?” 杜艺雯没有想好,想好就没有这么纠结了。她想妈妈每天做饭带她去弹钢琴,但是,她知道爸爸对她最好。 妈妈其实偶尔神情恍惚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这,不知道想着谁。可是爸爸做饭太糟糕了。而且,外面的人都说了,她要么选妈,要么选爸,代表从今以后她会被其他人指指点点说她以后没有妈或是以后没有爸了。 “我都不喜欢!”杜艺雯赌了口气说。 “都不喜欢正好啊,到我这里住。多少人想在我这里住我都不让。”老爷子喊。 “不一样!这不一样!”杜艺雯跺着脚大声喊着,两只小眼睛都红了起来,转身握住杜博芮的手哀求着,“爸,你不要把我丢在这里——” 第93节 听着女儿像是嘶声裂肺的声音,杜博芮心头一酸,跟着要软了下来。 杜老爷子于对面冷丁丁地冲着他扫过来一记眼神,让杜博芮心头一凛。 想必,老爷子之前也有考虑过这个,但是可能心里没有决定。毕竟以他这年纪,而且他也早打算袖手去周游世界里,突然要再来亲自带一个孩子,实在不容易。怎么突然改的主意呢?都是因为老爷子看见了,看见了刚刚杜艺雯看着宋随意那记小眼神,让老爷子的心顿时都沉了下来,沉到谷底去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小的孩子,居然对着人发出这么强烈的仇恨!这孩子小时候的教育简直是乱来,要毁了的! 据说有了个杜亿封被杜母的教育毁了以后,杜老爷子心里一直对孩子的家教已经有了心有余悸。怎么可以再让一个孩子变成杜亿封! 杜老爷子沉了声音说:“你爸陪亿封去了派出所自首没有?” “爷爷,亿封那不算自首了,叫投案。因为过了这么多年。”杜博芮低着的声音回答。只听老人家故意提起杜亿封是在提醒他什么,他明白的。 杜艺雯抓着父亲的手摇了好久,没有见父亲答应自己,小脸一怒长青了,甩开父亲的手,冲着宋随意跑过去。 见状,杜博芮赶紧跑上去追。 杜艺雯拿起宋随意面前的碗,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砸完了不算,拿起筷子扔。 宋随意吃惊地看着这个小孩子发疯,因为是他大哥的孩子她不好还手,只能躲着。 杜玉清眼疾手快把宋随意拉到了自己背后,杜艺雯扔过来的筷子于是都砸到了杜玉清的脸上,差点戳到了杜玉清的眼睛。 几个人全愣了。 杜艺雯看到自己二叔脸上流下了血痕,吓了跳后对着宋随意哭喊起来:“都是你的错!你还我妈妈,还我二叔!” 杜博芮看着这一幕刚要发怒,杜艺雯转身投入他怀里抓着他衣服喊:“爸爸!”小嗓子哭得哑哑的。杜博芮没有了反应。 老爷子过来了,伸出手一把将杜艺雯拽了起来。 杜艺雯吓得手脚挣扎起来。 杜老爷子力气大着呢,从小练到老的功夫全使出来了,当着所有人吃惊的表情,把杜艺雯手脚一束,绑了夹在自己腋下,不会儿,杜艺雯被老爷子绑到了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上。 “给我老实在这里站着!” “你虐待我,你虐童,我告你!”杜艺雯小朋友才不怕死,大喊大叫。 杜老爷子哼了哼:“你喊吧,去了公安局,人家叔叔也是叫你回家家教。再说我哪儿虐待你了,拿鞭子抽你了吗?” “你想怎样?”杜艺雯哭着问。 “站在这里,不会给你饿着,除非你自己不吃东西。要是下雨,我给你撑伞,但是你就得给我站着,站到自己想明白了错哪!” “我哪儿都没有错!” ☆、她不见了! 宋随意从口袋里拿出止血贴,要给老公脸上的伤痕贴上。 杜玉清按下她的手:“不用。” “怎么不用,都流血了!”她心疼好不好。 他几乎完美到无懈可击的脸上出现了血痕,怎不让她伤心欲绝。 杜玉清听出了这个丫头的弦外之音,不由颇怒:“我是男人!” 男人一点伤大喊大叫的,叫什么男人?再说男人脸上有疤才叫做硬汉,又不是女人! 对比之下,过来查看孙子脸上伤的杜老爷子,比较专业一些,对着孙子脸上的伤瞧了再瞧,道:“眼角那个淤肿比较严重些,去医院看看有没有伤到眼球。至于那个,不用贴伤口贴了,贴了反而不容易好,消消毒就好了。”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宋随意和杜博芮都诧异。 要是伤到眼球,杜玉清的外科医生生涯岂不是? 杜博芮腾的胸口里冒起大火,跑到自己女儿面前。 杜艺雯看着父亲冲自己来,张嘴本来还想哀求,一看父亲脸上那黑色,一下子小脸全呆了。 “你这个畜生!”杜博芮举起手。 杜老爷子见状,忙喝住:“住手!打什么孩子?我有打过你们吗?平常不好好教,这会儿打孩子有用吗?” 杜艺雯喉咙里噎着哭音:“爸,不是我,不是我!” “还说不是你!你拿筷子把你二叔戳成了这样,你还说不是你!你要把你二叔戳瞎了才甘心是不是?”杜博芮破口大骂,那手举在高空既是打不下来,又收不起来。他真想打,恨铁不成钢。 杜艺雯只看他打人的手没有放下来,吓得眼泪都不敢流下来,只喊着:“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去!跟你妈过去!看她对不对你好!”杜博芮脱口出这话时,一点都没有留情面。 只看他近期争取孩子抚养权时,唐湘怜一直兴致缺缺的样子都知道,唐湘怜对于他们两人这个孩子,压根没有存在心上。这是自然的,既然不是给自己喜欢的男人生的孩子,有或是无,都无所谓吧。 杜艺雯这会儿听父亲说出这话,哭都哭不出来了,小嘴一阵一阵地喘。她不明白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她本来是家里最被人追捧的小公主。 杜老爷子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走过来,对大孙子杜博芮说:“把玉清送去医院看看伤,这事可大可小。雯雯放在我这里。” 对于老爷子,杜博芮是一百个放心。事实上他也知道,能管教得了自己女儿的,除了杜老爷子不会有其他人了。杜博芮点头,转身走得飞快。 杜玉清本来还不打算去医院,结果被老爷子和宋随意一块发了火。 “亏了你自己是医生,能不知道这事是大是小吗?”杜老爷子骂完孙子对宋随意说,“你看着他,如果他不听话,你给我听话。” 宋随意把头点到像捣蒜似的。 杜玉清十足怀疑地看着她这个表情,怎么觉得她这是好像乐在其中。 杜博芮开车开了上来,宋随意扶着杜玉清上了杜博芮的车。这车急速开到了杜玉清所在的医院去了。 得知老同学受伤了,一帮人,像吴俊泽这些的,全跑了过来。 杜玉清再次怀疑这些人不是来关心他的,是来凑热闹的。 医院里对此也是十分的重视,眼科的主任亲自上阵,给杜玉清检查伤情,最后说:“是有点儿严重。” 宋随意马上问:“那是不是得住院?” 杜玉清把她的手一抓,有些恼火了:够了没有! 自己的伤自己最清楚,最多有点伤到了眼角组织,最糟糕的结果也就是血瘀,怕感染。 果然,眼科的主任看了看宋随意:“你是病人家属?你想让他住院?” “你不是说他挺严重的吗?用不用抽个血打吊针什么的?”宋随意吧啦吧啦说着,把自己就医的过程全想象到他头上去了。 “是有点儿,但是不至于。当然,如果病人家属自己提出来的话——”眼科的主任说。 杜玉清马上哼了下:“不用。医院的病床不是这样浪费的。给我开点眼药水吧,我自己滴。” “那好。杜医生自己也清楚,其它我就不用交代了。但是暂时,休息最重要。暂时杜医生是不能工作的。”眼科主任说着,给他开了药水,以及准备纱布给他眼睛遮下光。 杜玉清听着这话想起了什么,这会儿才真正脸上沉了沉。 吴俊泽等人,在眼科检查室听着里头这话,同样都想起了什么。 鲁仲平问:“他这伤大概什么时候好?” “你不如说他需要养多久吧。”吴俊泽道,“看这情况,保守起见,为了恢复到原有视力的话,消炎最少一个星期,消肿要两三个星期,再加上养养,一个月要的。” “岂不是说,他一个月不能上手术台了?”鲁仲平焦急了起来。 “是,这不仅为他好,也是为他的工作负责。他自己应该很清楚,这样对病人不公平,也是不可以操刀的。”吴俊泽解释得理所当然。 鲁仲平当场揪着嘴巴。 吴俊泽抹抹鼻子。 同样替姐姐担心姐夫的宋思露,听着他们两个对话,懵懵懂懂的:“杜医生这样休息了,不是挺好的吗?他本来都挺忙的,应该休息了。” 听到小白兔这话,吴俊泽差点笑抽。 杜玉清近来真的为了老婆操碎了心,把很多手术都推掉了,基本上,都没有再接手术。这对于以前工作狂的他是难以想象的。 虽然爱老婆一回事,但是杜玉清在乎到这个地步,的确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隐隐约约的,是人都感觉到有些其它的隐情。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都和徐家父子在争主刀这个关键点上掉了链子,想必杜玉清自己最不甘心了。 果不其然,没有多久,听说对手自己主动搞砸了事情的徐朗枫到来了。 到了杜玉清面前,徐朗枫倒是没有笑,挺关切地问:“用不用到我们医院那边去看看,我们那里的眼科中心也不错的。” 杜玉清沉着脸没有说话。 宋随意在旁看着老公的脸色,很担心:“要不,杜大哥到其它地方再问问看?” 小丫头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的伤严重,所以脸色很严峻。 其他人听了宋随意这话,想笑不敢笑。 杜玉清被这丫头气死的心都有了,站起来:“走吧。” 他现在一点和敌人谈判交手的心思都没有。当然,他也不会因此去责备自己大哥教子无方,搞到他最终变成这样。 杜博芮是很愧疚,愧疚到听说了结果以后,一路狂跑回老爷子家去了。好在老爷子够理智,阻止他继续教女。 宋随意于是去帮老公拿药。 宋思露熟悉这医院里头,给她带路。 宋随意就此问起妹妹:“你转到这边医院实习了吗?” 只看近来吴俊泽都到二院这边来的多,好像有什么缘故。 宋思露道:“吴教授要转到二院来。这边听说建立外科中心,人才缺口比较大,然后把我带过来了。我师哥还在一院呆着。” 那她老公呢? “姐不知道吧?听说一院的院长要退,本来提了杜医生的名上去。杜医生自己拒绝了。” “拒绝了?” 她老公连院长都不稀罕当?是有这个可能,仙人嘛,清心寡欲多。 宋思露其实也不太明白杜玉清的想法,做院长谁不想啊:“有人说,是因为杜医生已经想好当未来三院的院长了,所以一院的院长肯定不能当。三院据说选址都选好了,年底都要开工了。有人大投资,不怕没钱建。但是最新的消息是说,杜老师比较倾向于想当二院这边的外科中心主任。” “有什么区别吗?”宋随意问,她确实不是学医的,对医院内部不太了解。 宋思露说:“区别可能在,听说院长行政事务多,基本连手术台都没有什么机会上了。做主任不同,经常上手术台的。杜老师可能还是喜欢上手术台吧。他这么年轻,去当院长,有点儿浪费才华了。” 哦。宋随意听着有道理。 第94节 两个人来到拿药的药房窗口。给他拿了眼药水和抗生素片。 宋思露告诉姐姐怎么用药水。宋随意努力听着。 两个人边走边说话,结果都没有留意到后面有个人跟着。 直到走到电梯那儿,看着人太多,两人准备从楼梯走下去。 后面忽然来了群人,拼命往下挤,宋思露和宋随意为了躲避这群人,只好慌忙站在了扶梯边上,抓着扶手。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令人触目惊心,只见一个孩子,突然从她们两个身旁的楼梯上摔了下去。 全场尖叫! 宋思露见状,挤开人群喊着自己是医生,跑到了前面看从楼梯扶手上被挤下去的孩子。 还好是二楼摔下去的,楼层不高,但是那孩子摔到地上后不哭不闹,倒把宋思露吓着了。担心这孩子是摔到了脑袋,宋思露叫人不要动孩子,急忙让人去通知医院里的急诊。 等忙完这一阵,把孩子送到了急诊交给同事处理,宋思露回头,却没有看见了宋随意。 之后,她在医院里找了半天,都没有看见宋随意,打宋随意的电话,居然关机了! 在医生的办公室里,杜玉清和徐朗枫两人,冷冷地对峙着,没有一个人愿意先松这个口。 徐朗枫说到最后有些气了:“你现在眼睛都这样了,能给她开刀吗?” 杜玉清道:“一个星期后如果消肿了,视力能恢复正常。” “你就不能为了她保险一点!” “就是为了要让她保险一点,我才不同意。”杜玉清振振有词,“你们不了解她。她有白色恐惧症。手术中会出很大的事的。” 对于这点,吴俊泽和鲁仲平在旁边表示赞同。 徐朗枫反正不会轻易罢休:“我不信你这个话。你说你是老公给她开刀,她的白色恐惧症会好。我们是她亲人,给她开刀,她能不能信任我们吗?我和她有血缘呢!” “我只知道,你只是在为你父亲强出头,想弥补你父亲内心当初没有救到她妈妈的遗憾,才来抢这个手术。就凭你们这个动机,我能答应吗?”杜仙人的嘴巴厉害着呢,一句话又把对方埋藏的心思给戳穿了。 徐朗枫有丝狼狈:“这个动机怎么不好了!我们是她的亲人,想让她的病快点好。而且论这种手术,我们做的比你多,经验比你丰富,理所当然,由我们来做是最合适的。” 杜玉清说:“既然如此,你们是不是该考虑我?如果一旦手术中发生了意外,我却不能为她主刀。我自己身为医生,不能亲自给她治好病,我的心情和你父亲有什么区别!你可以让你父亲不抱遗憾了,我的遗憾呢?” 众人确实没有想到突然间,杜玉清会把自己的心思剖开来坦诚。想着杜仙人向来保持高深莫测的神秘,都不爱坦诚心事的人,怎么突然会? “究竟怎么回事?”徐朗枫一丝不解地看着杜玉清,“我上次已经觉得很奇怪了。一般来说,不会有医生说会想给自己太太动手术的,因为这里头风险太多,包括自己的心态在手术中的调整。我们知道你是个能人,但是,你是人,不可能永远不犯错误的可能。你怎么会这么反常理的坚持?” “我没有反常理。” “你有!”徐朗枫很用力地咬道,“你说个真正的理由,十足的理由来说服我,不然我不会答应的。” 杜玉清的脸沉着,像是又蒙上了层雾。 “不要说我不给你机会,你机会我是给你的了。你说,或是不说。不说的话,凭你这个眼睛的伤,以及她的病情来看,我们绝对势在必得。今天我就会带她回到我们那边医院去。”徐朗枫的口气是很硬的,硬到让当场的鲁仲平气不过的哼哼不休。 眼看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杜玉清沉默了一阵,让其他不干事的人都出去。 一群人全部出去了。室内只留下了徐朗枫和杜玉清,以及鲁仲平三个人。 鲁仲平先对着徐朗枫说:“你不要尽欺负人,压迫人。” “我什么时候拿我家势力压他了?他杜家我能欺负得起吗?”徐朗枫说到这儿,转头朝鲁仲平眯眯眼,“你留在这儿,莫非你知道些什么?” 鲁仲平表情怪异地扭了下。 “究竟是什么?”徐朗枫看着他们两个,好像联想到了些蛛丝马迹,“对了,她也出过车祸——难道她那车祸和你的腿有关?” 说对了! “当时你开车吗!”徐朗枫的脸色骤然铁了起来,“是不是你开车,把她撞了!” “你冷静一点!”鲁仲平赶紧把他拉住,“杜玉清当时年纪才多大,有可能开车吗?” “那么是怎么回事!”徐朗枫质问,指着杜玉清脸上的表情,“他这个表情什么意思!” “不是我开的车,但是,那辆车是我的。”杜玉清吐出这句话时,脸色没有什么变化,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沉淀了多少,包括他这条腿。 说起来是杜老爷子都觉得天意弄人。那时候,老爷子都不敢相信自己一向谨慎最爱的孙子居然出了车祸。 杜玉清出车祸的时候,十多岁,刚好满足考驾照的年纪。 他聪明,学什么东西样样都行,正因为这样,他当年考驾照,也正是因为觉得顺应潮流找了业余时间去考的。一考就过了,不费吹灰之力。杜父高兴时,马上给儿子添了部新车。 对于这车,杜玉清平常都不怎么开的。但是,那会儿,他有个兄弟刚好学开车,找了他私下当教练。那兄弟自己还没有买车,杜玉清于是把自己的车都借出去了。 可见这个兄弟和当时的杜玉清好到了什么状况。 鲁仲平替杜玉清解说着:“这事儿后来我找我爷爷问,才知道当年这个车祸闹的挺大的。随意她是命大,她是刚好在两辆车相撞的间隙里飞出去的,只是刮蹭。而且,小轿车司机最终没有为了躲避大货车去撞她,这个是关键,最大限度地转了方向盘,结果撞上了对面的货车。” “什么?”徐朗枫惊讶地问。 “对面开杜玉清车的司机,看见了随意,结果没有避让对面过来的货车,迎头撞了上去。司机当场死亡。玉清活了下来。那个时候,听说那个司机死前,还问人,那个小女孩死了没有。” 兄弟临死前都怕自己造孽害了个小姑娘。你说独自存活了下来的杜玉清能怎么办。 “后来我一直打听这个小姑娘去了哪里。人家说她搬了家,找也找不到。”杜玉清缓缓吐出口气。 “别说他找不到,我们作为多年老邻居都找不到。后来才知道她爸怕她去找她妈,死活不敢让她和以前的人接触。”鲁仲平说。 徐朗枫沉默了下来。 门,这会儿被一阵风打开。 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宋思露,让每个人都感到很惊讶。 宋思露已经吓到要疯了,语无伦次:“她手机关了,关了,不知道怎么不见了!” ☆、完结 “你慢点说!”徐朗枫冲着宋思露喊了声。 眼看宋思露上气不接下气,口齿不清,自己都要先晕过去了。 外面听见宋思露说话的人,都一块围了过来:“怎么回事?” “不见了,我找不到她!”宋思露道。 终于,这回大家听懂她说的什么了,是说宋随意不见了。 一个大活人,白天,而且在医院里这样的公众场合,怎么可能不见了踪影。所有人面面相觑。 “打她手机!”吴俊泽喊。 “关机了!”宋思露不是没有打过,打了十几个都没有人接通。 一个很不祥的预感就此浮现在所有人心头上。 徐朗枫想起了什么,转头问他们:“她之前出的车祸是怎么回事?” 宋随意和宋思露之前出的那次车祸,到现在都找不到线索是谁干的。 杜玉清的脸晃过一丝苍白。 众人看着他这个表情,却没有见他动作。徐朗枫问了他几句,他都没有说话。所有人于是才明白他内心里可能都崩溃了。只是不见了人的踪影,他现在立马跑出去也没有用。 “她在哪儿失踪的?”吴俊泽再次问起宋思露。 宋思露说起自己发生的一切:“一个孩子被挤下了楼梯,我下去看孩子。等把孩子送到急诊室,回头就找不到她了!” 这太神了吧。 “找监控,打电话给保卫科,看看是怎么回事!”有人喊着。有人赶紧打电话给保卫科。 鲁仲平就此抓住了徐朗枫问起来:“会不会是你们花家人自己干出来的事!” “我们花家人?”徐朗枫瞪了眼,“我妈什么性子你能不知道?她才懒得争什么花家的财产,再说不用争,花家一直都是财产平分的,不会说对谁不厚道。” “我意思说你妈这么想,不保准你花家其他人会和你妈一样看得开!” “这个不可能!”徐朗枫很肯定地说,“谁都不想继承花家当公司的头呢,因为又苦又累的。至于钱,一直都是股票平分。我只知道我大姨妈,要不是因为是身为老大,根本没有心思想要继承花家。” “可是那个陈什么的——” “她不是花家的,所以一出生不可能享有花家的财产。她会傻到去做这种事吗?要坐牢的!”徐朗枫觉得不太可能,陈思颖那种人,何必破罐子摔,哪怕现在不能继承花家,当方太太不也是钱多多。 宋思露听他们议论到这里,几乎要哭起来了:“我姐是被人绑架了吗?人家为什么绑她!” “因为她是未来的花家继承人,手里握有大量财产。”鲁仲平说。 徐朗枫忍受不住了,抓起鲁仲平的衣服:“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乱说!她妈妈当年私奔,多少人可以抓她妈妈都没有抓!外界谁不知道抓了花家继承人没有用!” “为什么没有用?”鲁仲平冲着他也喊了起来,“有钱!你们花家有钱,为了救人不是会给付一大笔赎金吗!” 徐朗枫愣了下:“为什么只抓她呢?要抓的话,抓我抓我妈也行。” 吴俊泽敲着眉头,怎么觉得他们两个吵起架来像是鸡同鸭讲,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很快的,保卫科来了信息,说已经向公安局报案了。公安局的人马上会过来。 监控录像头初步显示的是,那时候,宋随意被人群挤着,挤到了楼梯出到医院外的门。然后,不见了踪影。当时,有一辆车经过医院的门,有可能把宋随意弄上了那辆车。 是一辆没有车牌号码的普通大众轿车。 真的是绑架! 这个事,无疑把几家人全震动到了。 吴俊泽始终留意着没有说话的杜玉清,只感觉老同学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于是走了过来,拿手按住老同学的肩头:“玉清,你说句话。发泄出来也可以的。” 杜玉清的两只眼盯着地板上的某个点。 “你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吴俊泽问。 “他回来了。” “你说谁?” “亿封说他回来了,回来报复。” 吴俊泽的脑袋崩了下,对于老同学当年被迫下乡的事,他是隐约听到一些传闻的。知道杜玉清那会儿被公安局的刑警科叫过去帮忙了。 杜玉清用力地抓紧了手里的手机,他此刻只希望,对方要弄死的人是他,那么,会发短信来,告诉他交换人质的地点,而不是想着把她杀了来报复他。 公安局的人来了,第一个问题就是,有没有匪徒打电话来要赎金。 没有。花家人没有接到这类消息,说起来,宋随意是花家人这件事,只有少数圈子里几个人知道。这也是徐朗枫极力否认宋随意因为花家遭人绑架。 第95节 “说句实话吧。花家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被人绑架过!”徐朗枫再次强调。要不然,人家到时候不把宋随意归还给他们花家怎么办。 鲁仲平对着他唱反调:“你说没有就没有,现在现实就是有!你说没有什么理由能没有?!” “理由很简单,就是没有。”徐朗枫道,“你们都知道花家的传说。花家是有冥冥之中什么东西保护着的,所以不会有。” “妖魔鬼怪论,你自己是科学家都相信这个东西,可耻不可耻!” “我哪里妖魔鬼怪了,事实就是一直都没有。” “现在有了!” “有也不是因为花家的原因!” “好了,别吵了!”连公安局的同志都看不下去了,阻止他们两个这种无谓的争吵,总结着,“没有人提出赎金,那么,她有仇人吗?” 不是为财,是为命了! 听到这个,徐朗枫突然软坐在了座上:早知道,还不如说她因为花家有钱被绑,最少有活命的希望。 吴俊泽从杜玉清那里听到了什么,悄悄把公安局的人叫到边上,说:“你们局长的电话给我。” “什么!” “你们局长与杜医生是老相识了。当年,杜医生帮你们破案,但是你们至今都抓不到人,害到杜医生下乡了多年。” 徐朗枫竖着的耳朵听见他们这个对话,登时脸都白了,回头看向杜玉清:“你做的!” 杜玉清眯下眼,感觉到了手机上的震动。他立马起身,走到了角落里去看短信。 一群人都望向了他的背影。只见他这会儿扔了拐杖站在那里,好好的,没有摔倒。 徐朗枫见状伸手去抓他的肩膀,被吴俊泽挡住。 “你冷静一些。让他和歹徒那边对话,看看对方什么要求!” “对!”公安局的同志也发话,“都冷静下来,不要打草惊蛇。不要刺激到对方,否则人质有很大的危险。” 徐朗枫才不甘心地收回手,走去另一边打电话回家报告这个事。 杜玉清打开短信,上面写的一行字:给你个机会,我把她藏到某个地方去了,二十四小时内如果你找不到她,她就会被炸死。 “现在几点?”杜玉清回头问。 他要再次确定时间,现在一分一秒都是她的生命在流逝。 吴俊泽给他看了下自己手机上的时间核对无误。 听说宋随意被绑架犯藏起来了,所有人出动在城里寻找。 城市这么大,而且,不知道会不会歹徒把人都带出了这个城市,坐轮船坐飞机坐火车走掉了。 大海捞针都没有这么难。 在出动人去找的时候,同样有批人是坐在办公室里,分析案犯的作案线索,试图找到案犯把人质藏到哪儿的踪迹。 比如,调取全城的天眼系统,追踪那辆可疑车辆是去了哪里。这个通过几个小时的快速分析之后,发现了这辆小车,后来进了一个公司的停车场。接下来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 从小车进去的那个位置,突然多了十几辆三轮车出来。都是运送快递的那种小型三轮车。如果把人放进这种三轮车里送了出去,光是这些太相似的三轮车,十几条路线跟踪分析,得耗费不止二十四个小时,而案犯给出的时间只有二十四个小时。 这是个听说没有人性的案犯,只会要人命,不会要其他,所以,和这种案犯再次对话周旋成了不可能的事。这也是为什么警方屡屡抓不到此人的原因。 所有人急得上火。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已经到夜晚了,时间过去了大半。 宋二叔红了眼,说着如果女儿死了他也不活了。 瘫痪在床上的宋奶奶,突然变得能说话了,一直口里念着:“房产证,房产证拿出来。”老太太想着拿房产证去换宋随意的命。 花家杜家这边,是用尽了一切力量去找。 杜老爷子和花老太太通过了电话,再打电话给了孙子杜玉清,语重心长地说:“大家觉得,能了解那人和那丫头只有你了。你有什么想法?” 杜玉清转头,突然看到了媳妇出院后给他留在了办公桌上的那盆栀子花。他眼睛一直,站了起来。 其余人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几个人都跟在他后面。 杜玉清脚步飞快地走,那条伤残的腿已经没有任何痛觉了。吴俊泽在后面看着都想,如果宋随意看到这一幕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到了宋随意出事的那个地方,杜玉清往四处仔细看着勘察。这个地方,公安局的人来过,但是什么都没有留下。毕竟,人家把宋随意直接带上了车的话,肯定不会在这里留下什么其它线索。 没过多久,杜玉清在被别人遗落的角落里,找到了一颗花的种子。 “她其实没有离开这个医院吗?”其余人看到这个突破性的线索不由一惊。 没有离开医院,她其实没有被绑匪带离这家医院,她会到哪里。 “停尸房!”徐朗枫陡然吐出这三个字眼时,感觉全身都冷了起来,到了北极的冰点。 之后之后,听说他们在医院的停尸房里找到了她,然后当时她已经被送进停尸房的冰柜,差点冻死了。 再后来,听说那个杀人魔王被抓住了。哦,还听说,最大的立功人是她。因为她把一颗特殊气味的种子放在了那个杀人犯身上。光靠这个种子的味儿,他们一举抓获了暗藏在医院里某处的那个杀人魔王。 这颗特殊气味的种子,正是她妈妈临终前留给她的那包神秘种子。花老太太曾经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种子拿来干嘛,现在看来用处十分奇妙,最少把她宋随意的命成功救了出来。 这些都是后来听说的事,是因为她整整像睡美人一样,睡了三个月。 在这三个月里,变化多了。一是外面的人终于不争吵给她开刀的事了,因为这次检查发现她怀孕了。 怀上孩子了,又昏睡,她肯定是暂时不能做这个手术了。第二个是花家内部拍板,说是决定如果她肚子里怀的女孩,最大可能性由这个女孩来继承花家。所以,实际上,花家人承认了她的身份,希望她进入花家公司继承花家。只怕她宋随意像她妈妈不喜欢公司。 一切看起来皆大欢喜。 唯独她醒来的时候,吃惊的发现自己居然开始要当妈妈了。 ★━☆━★━☆━★━☆━★━☆━★━☆━★━☆━★━☆━★ 本图书由(风之星影)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