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灵主》 第一章 追随记忆的名字,白夜黄泉 序 有云:天下万物,俱有魂灵。可与其意通达,驾驭其力者,称之为驭灵。驭灵至强至尊者,为驭灵主。 驭灵分三技,驭自然之灵,金木水火土,雷电风云,可与其通语驾力,呼风唤雨,改写春秋。至高者,可召唤五素之主,上天星君.驭生灵,则除人之外,地生之万物,花鸟鱼虫,飞禽走兽,无不可驭,百鸟朝凤,春花秋绽,无所不能。至高者,可召珍禽异兽,精怪妖魔!驭死灵,乃为驭亡者魂灵,无论人或者兽,可通阴阳,可知幽冥,至高者,可召地府阴鬼.驭死灵,扰亡者清静,因此而为禁术。 于缀锦王朝之中,驭灵大者,首推三府。京城白夜,云州碧丹,绛州墨虚。白夜涤,通驭自然之灵,乃为数代先王宠臣。为朝调风雨,观星象,驱吉避凶,招福纳宝!被先王封为通天驭灵大主.白夜一家,皇恩日隆,于皇城西街设为白夜大街,皆为白夜府邸。往来皆为权臣强将,至于慕名而来者,更是不可胜数!白夜家广收门徒,弟子逾千,馆驿成百。花团锦簇,烈火烹油,触目皆是繁华,满眼无限荣光. 传说白夜涤,命至三百余岁,扶佐缀锦四朝。但至其子代不续,法不及初,恩宠日衰。于缀锦第七朝时,其孙因习禁法,为国不容。触怒圣颜,朱笔一挥,祸连亲族。南柯一梦,至此方醒. 街头坊间,街是茶余饭后。各自唏嘘,说什么法术可通天,无所不能。还不是白刀一闪,小命不保。说来说去,不过是伴君如伴虎。天危难犯啊!繁华不过如一梦,镜花水月而已!真是神可通天,哪能轻易斩杀,看来不过不及信的传言罢了.  缀锦昌隆七年秋平县继乡  “打,打,打死她!”乡集狭窄的小路上黄土横飞,鸡鸣鸭喊,好不热闹!五六个十岁左右的毛头嘶叫着,围着一个人挥拳抖腿,喊声震天.一旁的大人不是侧身而避,就是目不斜视的各走各路,看来这样的场景,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边上的小贩,一边护着自己的摊子,一边斜着眼嘀咕着:“这张大姑,怎么又把这烂孩子弄出来了.讨嫌的很哟!” 被打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一身破衣已经被扯得衣不蔽体,露出瘦骨磷峋的身躯。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触目惊心,有新有旧,盘错着。她犹自蜷得象是个大虾,任由他们在身上胡打乱踢,却只顾着怀里抱着的菜蓝子.她的脸上已经被血跟泥混得辨不清眉目,弓在地上,像个无生命的泥人. “嘭!”不知是谁丢了块石头,不偏不倚直摔在她的头上,一下子血便汩汩而出,流淌了一地.沾染着血迹的石块滴溜着转动在路边,半大孩子们一看血淌了出来,轰的一下作鸟兽散,有的临走前不甘休的往她身上啐了一口,骂着:“看你还来,再来还打哟.” 她慢慢的蹒跚而起,怀里所抱的篮子早就被压得扁扁,藤条尖突出来,刺得她小腹一团的血渍。她伸手抺了一把脸,慢慢的向路南走去.身边的人无不避之唯恐不及,有如她是痨病鬼一般。街头的窃语随着风飘进她的耳膜,一点一滴的:“张大姑从哪捡这么个死孩子,让人日子都过不舒坦!” “可不是!叫什么不好,叫黄泉!我呸呸呸啊!无常鬼托生的贱种~!” “听说是京里抄家的,拉出来卖的。原来的主给轰出来,张大姑逛京城捡的呢!原本以为赚个不要钱的苦力,现在赔大喽!” “哪听的,是不是真的?” “都传呢!谁知道真假?不过看她怪的很,头上烂个洞都死不了,都说有阴鬼附身呢!” “哎呀,死老三,再胡说八道撕你的嘴哟!!听了都麻麻的,晚上睡不着觉呢!” 她如同没听到一般蹒跚踉跄着。形峭骨立的身形风一吹便要倒般,偏是一直歪歪斜斜的走着。道路的尽头,通往县城官道的路边,有一座小小的茶寮。简单的一个小院,门口斜竖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木桩,顶上悬着一面绣着‘茶’字的布幡,懒懒的歪坠在那里。门口几张破桌椅,摆放在凹凸不平的坡道上,几只老母鸡悠闲的在四周逛着,不时用爪刨着地,找寻着草籽。一条白狗半睁半闭着眼,耷拉着脑袋趴在地上,偶而微微耸动的软沓沓的耳朵。 “哎,你听我说,怎么也得加点!您就给两吊,还不够我养她的饭钱呢!”靠着寮室的门侧的桌边坐着一个半老的妇人,精瘦的,长圆脸,脸上的褶子深一道浅一道的堆积着,如同捏坏了的包子皮。枯焦的黄黑是她脸上的主色调,鼻梁歪拱着,高却不挺,两片薄唇泛着乌,此时正上下翻飞着。眼细小的眯着,带着一丝谗媚的笑:“我说,孙妈妈,小姑娘长的眉清目秀啊,调教一下,不出个三五年,还不给你大把的赚银子?就两吊,也太少啦!” “我说张大姑!”谗媚笑容的对象是对面的妇人,已经岁数不小,却是脂粉涂了满脸,梳着俏高的云鬓,耳畔坠的大珠子晃来荡去,迷花了人了眼。吊着三角眼,满眼的不屑,画的长而弯的眉此时倒八字的歪着,腥红的唇此时快撇到耳根子后头了。一身大红衫,手上抖着一个丝绢,不时的为自己掠着点风:“这乡里哪个不知道?这孩子有邪灵上身呢,血流了半盆都死不了。还有哪,瞧瞧那身子骨,一身的烂疤癞,谁看了不恶心?我买了去也是当个洗茅房的,谁还敢指着她给我赚银子?要不是跟大姑你熟络,看你可怜,发了慈悲心,哪个要她啊!” “哎哟,谁不知你孙妈妈菩萨心啊!”张大姑一脸真诚,就差跪在地上给她啃脚面了:“我不也是嘛,看她可怜,没爹没娘的,流落街头,我不就慈悲了嘛!这些年,这茶饭钱都不止两吊了呢!”她一边说着,一边斜眼看着越走越近的小孩,依旧口沬横飞的讨价还价。 “最多两吊,你再想想吧!”孙妈妈站起身,显然不想跟她在这里再废口舌,这天气,热得燥死人。坐在这里,茶混得咽不下去。她啐掉嘴里的碎沬子,瞥一眼走近的孱弱身躯,扭着上了缓坡,直向乡集而去。 “孙妈妈,孙妈妈!”老妇不甘心的追了几步,随即一个巴掌便招呼到刚走近的小孩的脸上。 “这个小王八!”她嘴里骂着,刚才一个巴掌沾了不少的血跟泥,让她开始后悔用手打了。她抬腿便是一脚过去,直将摇摇欲坠的她踢倒在地:“让你买个菜,你连篮子都给我摔了!有你在,我的茶馆早晚关门大吉!我真是瞎了眼啊,捡你这么个死东西回来!卖都卖不出去的破货!”她一边骂着,一边咧着嘴就哭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曲般:“我真是造孽啊,好人没好报啊!养条狗都比养你好啊!”她嚎啕着,脚下却不甘休的没头没脸的踩着,似乎她是一团烂泥一般。  乡道的大路上,一辆马车缓步而来。清脆的马蹄声得得响着,一下子让老妇住了手,她几步跑到缓坡边,迎着马车招呼着:“客官,客官!来这喝碗茶再走吧。这里离县还百多里呢,人困马乏的,歇歇再上路吧!上好的龙井,上好的茉莉,上好的碧萝春啊!”她爽利的招呼着,混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光来。多好的马车啊,车上悬着的铃当都是镀着闪亮的金,长长的穗子是上好的丝络打的,华丽的车帘,绣着精美的花朵。就连,就连驾车的车夫,都穿得这么体面。这生意,哪能轻易放过! 驾车的车夫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身素锦的长衣,脚上是漆黑的长靴。一头浓黑的长发绾在头顶,一丝不落的清爽,削尖的下巴,凌利的眼眸,手上绕着长鞭。倪着她,不,是倪着她身后,瘫倒在地上的小孩。她还在抽搐着,地上是一摊血,一条白狗在她身边,帮她舔着脸上的泥。 “你在杀人么?”两抺电光向着她直射过来,顶得她连退了两步。她搓着手,拼命的想搓掉手上的血渍,讪笑着喃喃的:“自家孩子,打几下,也没什么吧!那孩子耐打的很,死不了!” 她冲着桌子伸着手:“客官,喝,喝个茶吧!” “卖吗?”他冲着地上那摊烂泥扬了扬下巴:“刚听乡集上说,名字不吉利,叫黄泉是吧!” 她眼中的光一下子澈亮起来,还有自己上门的主?这些天,她大户都跑遍了,最多的也就是揽春阁出的两吊。看这衣着不凡的,怎么着也能阔气点吧!给个一两八钱的,还不跟玩一样?? “孩子是你捡的吧?也没正契,卖是不卖?”男人不耐烦的开口。 “卖,卖!您,您看给个多少合适?”她的眼此时亮得跟天上北斗星一样,锃锃的,喉间上下涌动着,口水吞了又来,吞了又来。 “揽春阁的孙妈不是给两吊吗?我给三吊!”男人盯着她,满意的看着她垮下一张老脸。 “三,三吊啊。”张大姑吞着口水,想还价,张了张口,对着他眼中的两把飞刀,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不卖算了。孩子多的是,不一定非买这个。”男人将手中的鞭子松脱开来,随意的一抖,在半空之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催马便要前行。 “卖,卖,三吊就三吊。”张大姑跟蚀了老本一样痛心疾首,一边向后走着一边念叨着:“我养她都不止三吊呢。三年啊,足足三年呢!”她拖死狗一样的将地上的小孩直提起来,一边向这边走着,一边还说着:“大官人器宇宣昂,我也是慈悲啊,跟着我,总不及跟着大官人呢!要不是为了她好啊…….” “哼。”听者对她一番表白全无兴致,这个粗鄙的村妇,一边能把她打的死去活来,一边还能拎着血淋淋的她说是为她好,真是厉害啊! 男人将她直丢掉辕板上,看着她满头满脸的血皱了皱眉头。他伸手从怀里拿出三吊大钱,直丢到老妇的手里去:“你也没正契,我就省了签了,银货两讫了。” 说着,他一抖缰绳,车子就渐行渐远了。  “哎,哎,大官人不喝了茶再走啊!好茶呢!”她怀揣着三吊大钱,一脸的眉开眼笑。身后的白狗不甘休的追了几步,咆哮着,似乎不满意她就此离去。 她半睁着眼,倾听着狗叫声,微微的抽动了下嘴角。却是半点声音也没出。帘微掀起一道细缝,一个略低哑的男人声音传出来:“劲,让她进来。” “老爷,她脏的很,全身都是血呢。”被称作劲的男子谦恭的说着:“不如到县里洗洗再说吧?!” “没事,让她进来!”低哑的声音说着。 “是的,老爷!”说着,他手一送,便将她推了进去! 车里真宽敞,还铺的织锦的厚毯,两个软榻相对而放,一个小几堆在窗边。比起外面的燥热来说,这里凉爽的紧,因为几上有一个大托盘,竟是有一个很大的冰块。只融了少许,透着凉意。她看到一对靴子,从未见过这样华丽的靴子,干净的青灰色,一丝尘都没沾上一般的。上面绣着精致的花纹,一针一线都细细密密的缝着。有袍襟坠下来,同样的色调,顺滑的垂坠着,一定是非常名贵的布料。她的眼就这样直直的看着这双脚和垂下的袍襟,血还在流,染上了地上的织毯,好大的一块红渍。 “你叫白夜黄泉?”低哑的声音近了,然后一只削瘦的手伸过来,捏住她的脏下巴。再然后,她就看到一张脸,一个半老的男子,头发已经略是花白,绾着整齐的髻,束着冠。他略瘦,脸上都是皱纹,却因保养得益而泛出光泽。他的眼微微的眯看着她,尖挺的鼻和棱角分明的轮廓召示着他年轻时的俊秀,唇抿着。丝毫不在意她的血泥弄脏了他的手指。 “是。”这是她今天第一次开口,声音略嘶,却宁静。光听她的声音,像是刚起床有些破嗓,绝不是被殴打成这样之后所发出的。 “白夜涤是你的什么人?”他问着,眼神犀利。 “不知道。”她清晰的答着,声音中没有她这个年纪应有童稚,眼中也没有她这个年纪应有的天真。仔细看,她的眼是黑白分明的,瞳很大,眼白很少,凝看着人的时候,有一种墨墨的静,有如黑夜!却是空泛,里面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白夜洛希呢?白夜若素?白夜至?”他一连说出好几个名字,得到的都是三个字,不知道!他长长吁了一口气,丢开她的下巴,重新坐回去:“那你怎么记得你的名字?” “只是记得。”她轻声说着。 “怎么打都不会死吗?”他忽然问:“创口这么大,这么流血,都不会死吗?” “是!”她清楚的回答,是啊,不会死。怎么都不会死,所以她还留在这世上。她的记忆,只有这个名字,除此以外,都是漫骂,全是殴打。她不会死,血流到荒都不死。她也不会哭,疼痛到极致也不会,她的眼冲撞,却没有泪,她的血横飞,也不流泪。她挣扎过,反抗过,但没用,越是挣扎,越是反抗,更是激起更强的碰撞。最后倒下的那个,一直是她!她的颈上绕着绳,像一条狗一样让人拉在街上卖,一长串的人,有谁,已经记不清了。她被买走的时候,便是被天天的打,她忍受不了,反抗了,跑了出来。她现在后悔当初的决定,天天打还有饭吃,跑出来,一样是天天打,却没饭吃。她饿急了,想着该饿死了吧,却还是不死。她学着人家在城角蹲着要饭,还是被打,被乞丐打,因为那是他们的地盘。她想到死,撞墙,投河,却死不了。她终是明白,她死不了,她老是活着,活着就得吃饭,虽然饿不死,但饥饿的滋味更胜过挨打。要吃饭,就得挨打。 “为什么甘心挨打都不还手?我在集上看你,被小孩打,动都不动。只护个破篮子。”他低低的说。 “篮子没了,没饭吃。”她短促的说着。 “呵~~~”他忽然轻笑起来,忽然又弯下腰看着她:“我给你饭吃,你能不能当一条忠诚的狗?” 她抬起眼看着他,迎着他的目光,狗?狗都比她强,张大姑家的小白,每天都有饭吃。只是偶而才会被打,小白!想起来,只有小白对她好,小白肯把饭分给她。小白愿意舔她,小白让她摸,小白会给她取暖。当一条狗,很好。 “我愿意。”她清楚的说着,眼中依旧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呵呵呵,好好。”他越加大笑起来,笑意里透得志得意满:“你不会死,你把血给我的鸟吃,我给你饭吃,好不好?” “好。”她不假思索的应着。 “哈哈,乖,乖。”他摸着她的头发,像摸着一条狗:“你以后就叫小白吧!” 小白?她愿意,愿意叫这名字,这让她觉得,她快要接近小白的生活了。 第二章 归家的贵公子,墨虚星言 缀锦朝长庆四年春绛州绛云城东爵府 “少爷回来拉!少爷回来拉!”报信的小厮扯着脖子喊着,一脑门子的汗也顾不得擦。三门之内顿时一片呼报声:“少爷回来拉,少爷回来拉!” 正对着外院的正堂里,一个中年美妇扶着丫环的手正立着等着。隐约听到外面的声音,急急的下了台阶,正看到一个丫头碎着步过来报:“老爷,夫人,少爷的车已经到了锦江道外了。约摸着一刻遍可到达。” “好,好!”美妇人一听,眼中的泪得儿的一下就掉了下来。眼皱着,嘴角却笑意满满,又悲又喜的写了满脸。她忙慌的甩开丫环搀扶的走,嫌她太慢。急急的向外赶着。 “轻晚,急个什么。”身后的男子走了来,拉住她的手肘:“他是儿子,在家里,自然家礼大。难不成还让我们迎他去?”他声音略是低哑,头发半是花白。却是整齐的绾着,头上束着冠。一身淡紫色的家常锦袍,显得他身姿坚挺,轮廓尖削,眼中不怒自危,眉峰不动,与那妇人的激动神色截然不同。 “我不管什么国礼家礼。”美妇人涰泣着:“七年了!当年言儿到宫里当太子伴读,自己个跑了,我都没赶上他…….这么些年,一面儿都没见着!我想他啊我!” “你那时不是身体不好吗?再说了,现在不很好,儿子的官都坐到老子头上了。还没给你长脸?”他略是皱着眉说着。 “老爷,伴君如伴虎。我更是日日操心,时时牵挂。如今儿子封府回来了,我,我得接他去!”说着,她扭开他的手,便向外去:“七年了,你一次都不肯带我入京。走的时候还那么小……”说着说着,便又是泪满了衣襟。她脚下不停,掠动着纱袖都是随风而舞,他一见拦不住她,便示意身边的丫头们跟上。自己则一旋身回了正堂。七年了!光阴荏冉,七年一晃而逝,他走时还只是十三岁的半小子,却已经倔犟如斯,头也不回的就出这门口。这一去,就是七年。这七年来,他们再没见过。因这七年,无论先皇,新帝,一次也没召见过他!而那小子,也一次没来探看过。只是捷报频传,从十六岁开始。自昌隆十年,先皇驾崩,太子登极,改元长庆,便开始封京官,接后四年,每年递升,如今,已经官居父亲之上。在家里,他是爹,在外面,他还要下轿行礼让道!!唉,老拉!不服老都不行啊!他微微的摇着头,坐在高椅上,看着满院花开,斜风细柳,叹息。  “老爷,老爷!瞧瞧,瞧瞧咱们的言儿,如今,长的比老爷都高了。”轻晚携着一个年轻男子的手,兴高采烈的走了进来。身后簇拥着大团的人,脚步纷杂,一时将这大院填了个满当当。 他略是怔,有些恍惚,指尖不由的微颤!是啊,比他都高了,甚至高过他娘一个头去。一身水蓝的轻衫,笼出一团氲氤的蓝光来。不一样了,完全是个大人了,轮廓来自于他的分明,眉眼继承了他娘亲的清晰,身形如此的挺拔,像昂扬的树,眉目如画,笑意轻暖。让他,不由的有些哽咽了起来。 “儿子见过父亲大人,父亲大人多年可安好?”墨虚星言向着堂上的父亲跪行大礼,恭敬的向着他说着。 没来由的,这番话,却激起他心头的一股火气来。多年?他也知道是多年啊!我们不去看你,你个当儿子的就不知道回来瞧瞧老子吗?俗话说的好,父子哪有隔夜仇,但是,这何止隔夜,一隔就是七年!先皇也罢了,新帝登位以来,也不曾召见过他。定是这个做儿子的,从未为自己的爹说过半句美言。亏的他还一路高官厚爵,无限春风。 想到这里,初见时的动情隐没了去。倒是添了三分气!他一把挽起星言的手臂,稳稳的将他托起来:“不敢,不敢!如今大人已经身居高位,老夫受不起啊!”他话里含讥,语中带刺,说得星言面上微微一动,初见时的热切登时是少了一大半。 “老爷,我看你是乐昏了头了。”轻晚忙一手拉了一个,眉开眼笑的说着。这爷俩一个比一个犟,顶在一起,就是两头牛,拉都拉不开!分别了七年,看到了喜欢还喜欢不够,怎么一上来就是一团火气:“花厅摆了酒,早暖着,就等你来!陪你爹多饮几杯~!”她看着儿子,越看越高兴,一时激动,又落了泪来:“然后,陪娘说说话,娘想死你了!”她哽着,星言忙替她拭了泪,哄着:“娘,你看看,再哭妆都花了呢。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他揽过她,柔声说着。 他看着这娘俩,一时也软了口气,叉开话题问着:“前月听说西大门那边动土,可是你的府邸要建在那里?” “是的,父亲。”星言低声应着,三人一边向着东花园的花厅走一边说着。 “唉,我的儿。你是奉旨封府,何必建那么远。我早看好东门这边两条街,在这里建,我们也近啊。你信上就是不肯。”轻晚拉着儿子的手,轻声说着。 “西门那静,宅又少,不劳民耗财。这边的街多市闹,宅子又多,太麻烦了。”星言说着:“那边很清静,又有个湖,景致又好。娘亲闷了,来回走动,也没什么远的啊!陛下是想孩儿府成再归,只是儿子思乡情切,想早点回来看两位。所以,儿子这会子是轻车前来,没惊动地方。”父亲比走时又添了白发,母亲脸上也堆积了尘霜。七年了,说不想家那是昏话啊。 “不是任州辖令吗?州府在东门这边,皇上天恩,许你再建宅,但建西门太远了!”轻晚叹着,摸着儿子清俊的脸颊,不舍得移开目光! “升了,任督统校营使,兼州辖令!”星言淡淡的笑着:“旨要过些天才到,怕惊动太大,扰了儿子陪二老。” “什么,又升了??!”轻挽又惊又喜:“去年入秋,才接的州辖的职,怎么这么快就……哎,老爷,瞧瞧,咱儿子多出息啊!” 对面的男人显然没妻子那样的狂喜,儿子出息了,当爹的也作脸!看来皇上是宠他,还特别准他早来,特别多给假!但是,但是为什么就不肯……那不快在放大,脸上也不由的积了阴! “看看,星言真是出息了!你娘我,高兴得……”说着,又淌下泪来。 “娘,你看又哭了。儿子这回不走了,陛下放了任,儿子陪娘一辈子。”星言揽过娘亲,轻轻的说着。眼睛错开爹爹那略阴沉的眼,他知道父亲的意思,在怪责他,没有在皇上面前美言!刚刚回家,他实在不想再因这件事惹得一家不快,连久别的重聚都失了颜色。 他浏览着这东院的景致,七年了,一点都没变。池塘,转桥,拂柳,楼台,各色怒放的花朵,依旧如故!家啊,这里才是他的家呢。他的眼忽然落到转桥上的一个身影上去了。一个小厮,精瘦矮小的,与旁边隔几步一同站着的相比,格外的瘦小,像个发育不良的孩子般的。之所以能吸引他的目光,是因为他的站姿,木桩子一样,动也不动的矗在那。跟腿不会打弯般的,这七折转桥上每一折都站着一个小厮,虽然都是一般的恭敬的立着,但或多或说的会略是动动,或者是跟穿桥而过的丫头们闲几句嘴。但唯是他,木头人一个,离的不甚远,他们正坐在观景台上。他微微凝了眸,仔细的瞧了他半晌,纹丝不动,再没那么挺直的。 “星言,星言?”轻晚的声音唤回他的神志,他不由的回过头来:“娘?什么事?” “哎,又发什么呆?你是不是累了?”娘亲关切的神情让他有些微歉,他摇着头:“没有,娘!” “呵呵,我看你是累了。娘也是乐晕了头,你才回来,早些歇了,饭给你送屋里,晚上再好好叙。娘还有话对你说呢。”轻挽宠溺的笑着,扶着丫头的手站起来,对着一直候着的大总管墨虚诚说着:“老诚,你带着少爷先回去西院,少爷是累了~” 星言起了身,向着父母行礼道:“那儿子先告退了。”说着,慢慢随着总管离了台,穿过游廊向着西院而去。 两人看着儿子渐行渐远,男人丢下手中的杯:“翅膀硬拉。” “老爷。”轻晚微微的低语,抚着丈夫的手:“都一把年纪了,还求什么啊!不就是子孙满堂,承欢膝下,安享天年吗?如今你虽然是个闲职,但也正好乐个自在啊。如今儿子能展翅高翔,不正是你我所愿吗?” 他颤抖了下,微微的垂下了眉,深深的叹了口气:“是啊,想我墨虚坚就这一个儿子,还求什么呢?” “老爷,对不起。”轻晚靠向他,眼圈又红了。 “轻晚。”他揽过她,轻轻的摩梭着她的衣衫:“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 “少爷,西院还跟您走的时候一样呢,夫人天天让打扫,天天盼着少爷呢!”老诚一边引着路一边擦着眼睛:“少爷您可回来啦!老诚也想少爷呢。” “诚叔,你怎么跟我娘一样了?!我这不回来了么,以后不走了!”星言微微的笑着,却突然问着:“诚叔,桥头四折那,站着的小厮,是府里的,还是外头买的?” 老诚回过头瞧了瞧,恍然笑着:“噢,少爷是说小白啊。外头买的,老爷进京领旨那年,买回十个女孩子,其中一个就是她。” “女孩子?”星言一下子愣了:“那,那怎么那副打扮?”他微微蹙了眉,那不是七年前吗?爹接了皇旨,要送他进京,结果在回程的路上买了十个小女孩。当时他就是因为这件事一怒之下,晚上就偷偷自己上京去了。爹不爱戏,不爱酒,不爱女色,不爱钱。只爱两样,权势和他的鸟。爹当时买的女孩,是用来以血喂鸟,这件事除了他跟诚叔之外,府里没人知道。就连他娘,也不知道。七年前买的,那女孩竟然还……. “少爷,您不知道。”老诚使个眼色令跟着的丫头们退后,随后压低声音说:“就活了这么一个。这二年大了,用她的血不太好使了。就放到外头来当个杂使唤。” “没人知道她是女的?”星言低声说着:“这么多年,就没人知道?” “哪啊。”说了刚才那一句,老诚的嗓门又恢复了正常:“都知道。不过是那孩子怪的很,所以,近身的活都用不着她,远边的,哪有使丫头的?所以,就穿成个这么着的样!再说了,也没人当她是个女的,比男人干活都爽利呢。” 他看着星言一脸的讶然,便又接着说着:“开始看那孩子眉清目秀的,两个大眼珠子也讨人喜欢。平时除了喂喂鸟儿,也就给院里打扫打扫。结果有一次,把夫人给吓着了,再不敢让来院里!就还归鸟房使去了。去年才派回三门外头。” “啊?”星言更是诧异起来,他娘虽然柔弱,但绝对不是一个那么胆小的人。怎么会吓着?而且,既然吓着了,干什么今天还摆出来? 老诚猜出他的想法,接着道:“好些年前的事了,估么着夫人这会子也忘差不多了!今儿个少爷回来,事儿多,使唤不过来。就招唤来了。” “怎么个吓着法?又怎么个怪法?”星言的好奇心越加的浓厚,一时更细问起来。 “先说怪吧,那孩子有三怪。”老诚竖着三根指头:“一怪,就是死不了。这打一进府,就都知道。前些年府里一些奴才们的娃儿还小,毛头一样的淘气。有一次,也不怎么着闹急了,给她推鸟房石头凳子上头,后脑勺子破那么大一洞!那血流的呀,那么大一摊!”老诚用两手比划着,匝巴着嘴:“大夫来了都说没救了!谁知她自己个躺了两天,哎,您猜怎么着?好啦!”老诚一副说书匠的口气:“二怪啊,是那孩子不哭。怎么打都不哭,木人一样,娃儿哪有不嚎嗓子的,她就不。三怪,就是那孩子奴的很。听话,再没那么听话,说干什么就干,没半拉不字!” “这就奇了。既然奴的很,为什么还打?”星言皱起眉头,越听心里越不舒服。 “这事,您别冤枉老爷!咱东府里,从不作践下人。老爷虽然养鸟,那,那不也是……”看星言的神色有些发厌,忙又把话题转回来:“都是那帮小子淘气的可恨,那次流大摊血不死之后。那孩子命硬的事不就传当开了吗?就没事老打几下的,各管家婆子一时也看不住。开头还管管,后来看那孩子不怕打似的,也就不管了。唉!” “再说让夫人吓着那回。是大前年老爷给夫人作寿,夫人心情好,就逛鸟房那边的园子去了。结果那园子里塘蛙太多,咭呱呱的吵得夫人烦。老爷当时就让人下塘去捉,那帮小厮们就推掇着缩手缩脚不愿下,当时她还是个丫头装扮,二话不说,扑通就跳下去啰。滚了一身的塘泥。”说到这,老诚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捂着嘴:“夫人看她老实又可人疼,就让丫头们带她回东院来,亲自找了身旧年的衣服赏她,让她换。她又小又有点呆头,当着夫人面就换,夫人倒也不气。但是,这一下,就把夫人给吓着了!” “怎么?她身上难不成多长只手?”星言顿觉有些可笑,这就吓着了? “唉,听在的丫头说,一身的疤啊!大大小小的,什么样的都有!唉!夫人哪见过这个啊。”老诚说到这里,摇着头叹着:“也是个可怜人呐。亏她小小年纪,能撑到今天呐!” 星言彻底的怔住了,听到这里,他都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他怔怔的立在那里,甚至忘记了前行,一时间,归家的狂喜,皆化成复杂的怅惘。 “她先是住鸟房,跟买来的那九个住一起。后来一个一个都没了,就她自己!也没有哪个丫头愿意跟她住,唉!现在还住那。”老诚叹息,一时也站住了。 “老诚,一会你把她带我屋来!”星言忽然开口道,稳了稳神,继续迈开步子。 “少爷!使不得!那孩子呆头鹅似的,怕引得少爷不痛快呢~!”老诚摇着手,轻声说着:“少爷要是可怜她,老诚就交待下去,打赏打赏就是了。” “我不只是可怜,有点好奇,你不是说她很奴吗?那怎么会引得我不痛快!”星言拍拍他的肩:“让你叫就去叫。”他说着。加快了脚步,向着西院的方向。可怜,这世上的可怜人还少么?因父亲这样的行为,造就了多少个可怜人?老诚,你打赏打赏,也抺不平,这七年来的创伤!不仅仅是她的,至少她还活着,那死去的九个呢?还有,更多的九个呢? 第三章 宿命的相逢 星言换下身上的衣衫,换了一件家常的白色锦袍。西院还跟他走时一样,连花枝都修剪的格外的精致,看来娘花了很多心思在这里,他一手扶着床边水色天青的纱幔,一时有些感叹。正想着,忽然听外面游廊有脚步声,知道老诚带人来了。他踱了几步,坐在正堂的桌边。听得老诚在外面轻轻的咳了声,清了清嗓,说着:“少爷,人来了!” “让她进来吧。”听他吩咐,外面的小丫头推开了门,示意让人进去。老诚刚想往里领,听得星言说:“老诚,你先回去,让她自个进来!” “是,少爷!”星言略抬了眼,正看到她直迈进来,还是笔杆条直得往他面前一站,目不斜视的说了一句:“少爷好!” 她声音清而略低,不裂耳,不垂心,很好听。他站起身来,示意丫头将门闭了,向她踱了两步,近处看,她更是瘦,有些瘦骨嶙峋,尖削的肩胛撑着布衫,像个竹架子!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尖尖的,像是一用力就会碎掉一般,她的脸就这样被他抬起对着他。真是眉清目秀,老诚倒是说的没错,一双大眼乌油油的,黑多白少,但是,那眼空洞洞的。一抬起来,他就觉得,很空,像是没有生命的一样,里面什么也没有。 “小白?”他低声问。 “是的,少爷!”她答着,眼看着他,却不知闪避,直愣愣的。 “来这几年了?”他听她答的清楚,怎么也不像老诚说的像个呆鹅。 “七年了,少爷!”她一动不动的支愣在那,像尊雕刻。 “什么都肯做?”他坐下来,眼中却闪着意味,真那么奴吗?看她那样,怎么都不像。 “是的,少爷!”她应着。 “脱衣服!”他淡淡的说,戏谑着看她。 “是,少爷!”她二话不说,伸手就开始解扣子。星言一下子惊住了,不是吧!?真这么奴?让脱就脱,再怎么奴,也该知道男女有别吧!就算是主子,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也该有点羞涩,也该有些怯意吧。至少,也不该这样毫无表情吧。他一怔之间,她已经将扣子解开了大半,他更大的惊讶顿时展露在眼前,一道异常深的伤疤自她的锁骨在向下延深,周围还密布着坑洼不平的伤痕,扭曲着,罗列着……“住手。”他看不下去般的低喝,眼瞳都微微的收缩起来,他甚至有些怒。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样被人折磨,依旧不思反抗,不仅如此,还这般的奴根深重,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她的手机械的停了下来,又恢复那木桩一样。他猛的站起来,胸口起伏不定,眼中的不解和愤闷在加深,他盯着她:“怎么弄的?这伤?” “少爷问哪一个?”她依旧是那样清低的声音,仿佛问的根本就不是她的事一般。 “最深的那个,我爹弄的吗?”他指着她的锁骨:“把扣子系上吧。” “奴才自己割的。”她应着,伸手又开始系扣子,动作像是个扯线的木偶一般。 “喂鸟?”他问。 “不是,少爷。”她的眼直看着前方,静静说着。 “那是什么?”他接着问。 “为了证明奴才死不了,少爷。”她答清晰,他却听得有些后背发寒。为了证明她死不了?哼,面前这个,真的可以算作是人吗?她不会疼的吗? “为什么这样?”他忍不住般的再次钳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直抬起来对着他,他低垂着眼盯着她看:“其它的,也是这样弄的吗?” “为了吃饭,少爷。”她毫不畏惧的迎着他的目光,不对,是毫无内容的迎上来,因为眼神是空的:“其它的,有的是以前打的,有的是最近打的,有些记不清了,不能一一回答少爷。” 她口齿清晰,条理清楚,不像是脑子有毛病,她能这样,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奴根深种!! “为了吃饭??!”他简直有些咬牙切齿,为了吃饭就可以这样?甘心当鸟奴七年?为了证明自己血流不止也不死,就在身上弄那么大一个伤口?为了吃饭,就可让人随意的打?打到遍体鳞伤也无所谓? “这个世界,有很多种途径可以填饱肚子。你选了最糟糕的一种。”他恨恨的说,也不知道自己怒从何来!之前早听老诚说了啊,干嘛还气成这样?干嘛还非要见她这种死德性?干嘛在自己一回来就给自己找不痛快。她愿意做奴才,她愿意挨打,她愿意喂鸟是她愿意,她活该。自己究竟在气个什么劲? 她不语,定定的看他,他竟在她的目光中有些躲闪。仿佛他会被她看穿一般,让他竟然有些躲闪:“你一会还有什么差事!”他竟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说出口连自己都不相信。今天是晕了头了吗? “扫院子,喂马,然后看更,少爷。”她答着。 “管你的,哪一个?”他问 “三门外的贵叔,少爷!”她答 贵叔?他皱眉想了想,想不起家里有这么个人。他隔着窗问外面的小丫头:“贵叔是哪个?” “噢,三门外的阿贵,管院里杂活的!”外面轻轻的应着。 “跟他说,我把小白留下了。让他以后别管她的事了!”他说完,转过脸来看她:“你跟着我,愿意么?” “是,少爷。”她依旧是那样一副奴相,没半拉不字。让他无可奈何。他真不知今天自己是抽了什么风,非要管她死活,可怜的人多的是。可偏就是她那黑黑的眼睛让他难以释怀,让他好奇到家,让他想探究,那里究竟有什么。 “外头候着吧,有事叫你。”他转头向厢阁里走,有气无力。跟她说几句话,却跟放了气一般,让他觉得好累啊。 “是,少爷。”她应着,退出了房门,还很有规矩的替他带上。他一头倒在床上,长长的叹息,也不知道是在叹个什么。  晚上,一家在鑲红楼里吃饭。座落在南院的镶红楼是家里最高的观景台,这里可以将整个东府尽收眼底。他们坐在顶层的凭风阁,这里站满了一屋子的人,轻晚一脸春风,满眼笑意,不时的往儿子的碗里挟菜:“来来,这个你早先老吵着要,今天多吃点。”她一边挟着,一边还抚着他的颈,一如他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般。 “轻晚,儿子这么大了,你还这样抚来摸去的!”坚低语,看着丫头们窃笑的表情,无奈说着。 “再大,也是我的儿。”轻晚眉开眼笑,忽然扬着眉说:“真是大了呢,一转眼,都这么大了,该娶妻了呢。” “娘,还早。”星言丢下筷子,握着娘的手:“还早呢。” “不早了,娘早帮你看好了。回头给你瞧瞧画像,都是可人儿呢。”轻晚轻拍他的肩:“这些年,你在京里,可有什么…….” “哼,他那些个风liu韵事传的,你还听的少么?还问什么。”一说到这个,坚又添了气,对着他竖着眉低哼着。 “那有什么,儿子大了,有个房里人照应着。也让咱们少操些心啊。”轻晚掠嗔着。转脸又笑着:“这次你回来,京里的宅子也空了吧。多时让她们也来,给娘瞧瞧啊?!” “儿子这会先行,就是不想惊动人。过些时日,萧亮会带她们回来的!”星言微微笑着:“京城的府空着,娘亲闲时可以去逛逛。” “哼,你这小子,倒是过得风liu快活。”坚越听越气,怪不得不愿意娶妻,也不愿意回来,流连温柔乡啊。 星言略是抬眼,便知道爹在想什么。他也不愿意多言,反正这些年来,他们之间的芥蒂,何止如此!没来由的,他又想起那个小白,又想起她的眼睛,怪怪的,一直在他心里浮沉。挥之不去,从未有过的感觉。 “对了,爹,我跟您讨个人。”星言轻语着。 “又是哪个丫头?”他讽着,抬眼着着一屋子的丫头,红衣翠纱,袅袅婷婷的,因他这话,却都红了脸!好像还挺高兴的样子。这臭小子,长了张桃花脸,刚一回来就惊得满屋子春心大动!算了,他也没指望儿子跟自己一般,真若如此,搞不好还真是让老墨家绝了后了呢。 “三门外的小白,爹用不上了,我想留着使。”他淡淡的说,却是另有所指。 “哪个小白?”轻晚一脸的迷糊,墨虚坚却变了脸色。 “三门外的一个杂役。我看她挺机灵的,想留着。”星言拿起桌上的丝绢抺了抺手指,说着。 “行。”不等坚开口,轻晚就爽快的说:“这府里的,还不都是你的,瞧上哪个就用哪个。就把小白派你西院去。回头你建成新府,你愿带走几个,娘给你挑好的。” “不行,别人你随便,小白不行。”坚哼着:“她有别的指派,不行。” “瞧你,儿子瞧上个小厮,你也至于。”轻晚白了丈夫一眼,回眼看着儿子笑着:“娘说行就行,小白就归你了。” “谢谢娘。”星言笑着。轻晚略扬着眉:“还有瞧的上的么?娘可是给你留着几个好的!”她一脸的戏笑,眼波流动,看着儿子。 “娘看了好就好,我没意见。”“呵呵,那就好!”  一时罢了饭,星言微微有些薄醉,踏着月色,跟着丫头们往回走。初春有些微寒,细风一吹,燥热的脸格外的舒服。他步伐轻快,不多时,已经穿过南花院,走过晓镜湖,过了游廊和矮山,从小拱门那里到了西院南门。院里点着灯,见他回来,忙有人过来搀,他挥挥手示意不要,随口问着:“小白呢?”一语刚出,连自己都有些发怔,奇怪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迎过来的是碧竹,也就是今天轻晚说‘好的’中的一个。她偷偷抬眼看星言的侧脸,一时飞红了脸颊,她可是夫人身边得意的,今儿个过西院的时候,多少人羡慕她。少爷的官现在比老爷都高三阶,是当今陛下一等的大红人。不仅是如此,少爷人品风liu,生的清俊无双,一入得府来,没有不往心上去的。少爷走时才十三岁,一晃七年,回来时已经是翩翩佳公子,若是真成他府里的。那岂不是,一飞上枝头变凤凰?!她越想越喜,忍不住有些眉飞色舞起来。忽然听少爷问话,忙低头柔声应着:“他还在那杵着呢。” “还杵着?”他愣了,脚下不由的加快了。 “可不?!”碧竹追着他的脚步,一时有些落下了:“他说少爷让他候着,他就候着!”对于这个小白,她也一直觉得怪里怪气的,府人都说她是女人,可她刚看了半天,没觉得她哪点像个女人。还是个小厮打扮,还是个三门外应差的。真不知道少爷怎么把她弄这西院来了。来这好几年了,打过照面的次数也是有限,传闻是不少,可听了总让人麻麻的不舒服。所以,今天来了西院,也没人理她,都远着她。 他转过花园,穿堂,远远的看到她在自己卧房外站着。还是那个站姿,动也不动,木头一根。不知为什么,瞧见她这德性,他竟有些想笑,又有些气,七搅八搅的混在一起,让他辩不清楚。 “跟我进来。”他看她一身单衣,在风中立着像一根竹,气一下子窜上来。他几步推开房门,吓得屋里给他铺床的丫头一跳。 “是,少爷。”还是那一问一答。然后跟着他的脚步,她直直的站在堂屋边上。 “你们先出去。”他向着铺床的,还有跟进来的碧竹。 “可是……还没……”碧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眼给瞪了出去。他直盯着她:“你有病吗?”他哼着。 “没有,少爷。”她的回答让他哭笑不得,他又伸手去扭她的下巴,一摸之下,冰得扎手。他的眉紧皱起来:“你看这院里,有哪个跟你似的,白痴一样杵在那?!” “没有,少爷。”她应着,双颊被他捏得直凹进去,挤着唇说着。 “那你还呆那?!”他低吼着。 “少爷让奴才候着,奴才就候着。”她一字一句的说着。 他简直一点办法没有,看来,以后跟她说话得条理格外分明才行。她根本就是猪脑袋,再加上奴根奴性,蠢到家! “把床接着给我铺好,今天你给我守夜。”他气哼哼的,猛的坐到椅上。 “是,少爷。”他看着她单薄的背影,细瘦的手指,她究竟是怎样的?真的从来不哭么?不怕挨打?什么都肯做?只是为了,吃饭?!他对她的好奇越来越深浓,深浓到连他自己都奇怪的程度。让他几乎快忘记了,究竟自己是回来做什么的?? 她为他铺好床,回身向他弯腰:“少爷,铺好了,奴才给您守夜。”说着,就向门外退去! “回来,在屋里守。”他站起身向着她:“你睡地上,有事我叫你。”他本想让她睡在榻上,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瞧着她,想看她那黑黑的眼睛:“你去涟池那放水,我先洗澡。” “是,少爷。”她应着,退到门口,拉开门退了出去。门外一直候着的碧竹刚听得屋里的话,不由的在门口问:“少爷,还有吩咐碧竹的么?”她虽是说着,眉却搭下来,铺床也用他?守夜也用他?洗澡也用他?那她做什么?眼巴前的事都让他干了,她有些发怔了。 “没了,歇吧!”星言懒懒的说,忽然想起什么的说:“你那有衣服吧?找几身夹的过来给她。老穿个小厮样太难看了。”其实是因为她的衣服太单薄,风一吹扑簌簌的抖,有些地方都脱了线。还有,他实在好奇她女装的样子。 “是。”碧竹口里应着,心里一团火气。摆明了要收她当屋里人了?!那个小王八,还让她给他找衣服,凭什么跟她争??她气得一甩头,衣服也不去找,直接就向着涟池那边急急的赶过去。 第四章 过往 如今 涟池是在对着西院南花园所修建的一个专用的浴池,对着花园的一面全部是折页门。如果全部推开便可以将花园的景致一览无遗。里面除了一个很大的方形的玉石所砌的池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眼池,是用来温酒的。旁边扣出梅花状的小凹,用来摆放小点而不致乱移。池陷于地,有几级台阶,是为免水溅飞四处。地上铺着厚厚的绒制的绣毯,摆着八宝香炉,一排精致的绣屏,临折门处还有湘妃软榻,四平台,边上还有一个一人多高的书架,以供小憩时随意消遣。池内有两个通管,一个通管直连外面的泉溪,另一个则是引得府内自有的深井。池底层凿空,只要一燃火,水自然沸热。火道连同专用的火房,分属不同火眼。与各个暖阁的地底相连。只要消打开水塞,自然注满,火房增炭烧火,便是暖泉四溢。 碧竹到了涟池,一眼就看到小白正蹲在那里放水。她一时怒从心起,想都不想就抄起小白身边的拔塞夹子给了她后背一下。 “你手都伸进去了,让少爷一会怎洗?!”她喝着,拿着大丫头的款,旁边候着的几个丫头气也不敢出一声,呆怔怔的站在那里。她看小白动也不动,度量着是不是刚才那下太轻了,不由的又加了三分力给了一下:“死啦,跟你说话呢。转过来!” 小白还是一动不动的吃了她一下子,转了身,站了起来,低着头:“小的要去火房起火了!”她那毫无反应的态度在碧竹的眼里看来,就是没当她是一回事。登时更是火星乱崩,劈手就是一个大耳贴子:“别以为少爷今天给你个好脸,你就登鼻子上脸了。”她越说越是来气:“瞧你那奴相,你…….”她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身后一叠声轻唤:“少,少爷。”她浑身一个激零,本能的回转过身来,堆起一脸的笑意:“少爷,刚小白她……啊!”她话刚到一半,忽然眼前光一闪,一个火辣辣的大嘴巴就直煽了过来,她一个踉跄就直接向后栽了去,腮帮子顿时高高的肿了起来,五个指印凸在脸上,嘴角泛起一丝血。她瞪着眼,不敢相信般的盯着面前的男子,捂着脸,怔怔的,一个字也崩不出来了。 星言甩了下手,还是那一脸淡淡的神色,他的眼却一直盯着面前低眉顺眼的小白。他可没有不打女人的禁令,特别是这种,让他看了就生厌的货色。 “去给她找衣服。”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然后滚出西院,别让我瞧见。”她的眼泪在眶里滚了两滚,终是没敢当着他的面哭!当着这一屋子的人,她又是羞又是恨,趔趄着爬起来,跌跌撞撞的逃了出去。 屋里人皆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敢情这少爷也是个狠人,刚回来时笑容轻暖,一脸和顺,转脸就把夫人屋里得意的碧竹给煽了,眼都不眨一下。若是得罪了他,搞不好,比惹怒了老爷还可怕呢! 他看着她,她还是那样低眉顺眼的样子,像是刚刚什么都没瞧见一般。她的左颊微微泛着红,当然,不是因为他帮她而生出娇羞,而是刚给打的。碧竹虽然是个丫头,但一看她那身娇肉贵的样子,就知道平时粗活轮不上她干。定是个指指划划的半主子。但他偏就是动了气,你是个死人吗?没来由的打也挨着,她又没给你饭吃,你挨个什么劲? “你先回我屋里去。”他本想说点什么,但见她那奴才相就又泄了气。终是没说出来!他微侧了目,示意门口的小丫头去火房,然后就随意的踱向书架开始找书。 “是,少爷。”还是那惯用的话,弄得他哭笑不得。他眼角的余光看着她瘦瘦的身影转过廊去,这才开口:“西院管事的,现在谁呀?” “回,回少爷,是李婆婆。”门口的小丫头说着:“用奴才带来么?” “不用,你去跟她说。小白在我这,多一条伤,我就收拾她,让她仔细了。”他淡淡的说着,随手拿了本书歪在榻上,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着。真是的,他这次回来是干什么来了?整振家奴吗??想到这里,他嘴边泛起若有若无的轻笑,无可奈何。 “是,是。”小丫头一溜烟就跑去传话,这招敲山震虎真是起了大作用了。  次日一早,他昨天晚上撵碧竹的事就已经传了个全府尽知!对此,他早就料到了,他一早进东院花厅陪着爹娘饮早茶,刚坐下没多久,就听轻晚淡淡的问着:“碧竹那丫头,怎么惹着你了?听说你当着一屋人,掴她一大嘴巴?” “没什么。”他微微一笑,靠着椅。眼却看着坚,看到他眼中若有似无的怒意。 “碧竹她一手好绣活,侍候人也是极仔细的。”轻晚叹着:“我是瞧着她好,所以想开了脸给你放屋里头。那个什么,什么小白的,终是个粗人,我听说一直扮小子当杂役的。我倒不是心疼我屋里头的,帮着她讲好话,只是她真是不错,顶好的。” “娘,我突然想吃您做的雪花片糕呢!好几年了,都吃不着娘做的那么好的。”他忽然揽过轻晚,一脸赖赖的笑。 “你呀,就会这般打发我。”这招果然有用,轻晚一下子就甩开其他的念头,当然儿子最重要。喜欢就随他好了!她说着就站起身,携着身边的丫头向着专用的小厨房去了。 笑看着轻晚去远,星言示意身边的丫头们出去,闭了花厅的门。这才抬眼看着坚:“爹在气什么?” “你瞧上她了?”坚走到门口,看到门口已经无人,这才问着。 “没有。”星言饮了口茶,放下手中的细瓷盅。有一缕细碎的阳光映进来,洒在他的脸上,明媚如玉的光影。 “你知道她是谁么?”坚回到他的身边,摁着他的肩,俯下身来,在他耳畔说了四个字:“白夜黄泉。” 这名字细细的灌进他的耳,然后在他的脑中炸了开来!他有些错愕,有些诧异,甚至是有些激动,这细小的表情在他的脸上微微的转了转,然后全化归平静。他突然轻轻的笑了起来,站起身来,搀着坚的臂弯:“白夜黄泉?!真好!” “什么?”坚略怔了怔,不解他的意思。 “爹告诉我她的名字,是想让我明白。凭是谁都行,偏是她我要不得。”星言的笑意更是深起来:“但若她真是,那么,我才是她的正主。” 他平静的看着坚:“我在京上七年,一直找白夜家人的下落。他家三朝间被抄了四次,最后一次抄家,男子全无,女人成年的皆流放,幼年的官卖。当时流放途中,遭到山贼,尽数死绝。官卖的,也都饱受欺凌。我还想,真是如爹所愿,白夜家的,一个不留了。” “你!”坚变了脸色,想从他手中挣出臂来,竟是被他摁住动弹不得。 “我打探被官卖幼女们的下落,却是发觉,竟先后都死了。似是有人故意呢!后来又得知,一个叫白夜黄泉的七岁女孩,被卖至京城朱君府。因为不堪虐打,跑了。下落不明。”星言继续说着,不顾父亲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原来辗转又回到爹爹的手里了。” 他松了手,看着坚:“被官卖的,一共十三人。这十三张卖身正契,都在我手里。”星言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若她真是白夜黄泉,那么,爹爹说,我是不是她的正主?” “你,你!”坚一连说了几个‘你’字,手开始抖了起来,他面色铁青,直勾勾的瞪着星言,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难怪爹爹一直不肯放她,爹爹想必想整死她,以除后患。或者,爹爹觉得,在她身上,还能找到白夜家的秘密。因为她,受大创而不死。”星言的眼中,掠过一丝愤怼:“你用她来喂血骊。爹爹就没想过,血骊难驭,一旦成狂,反噬其主吗?” “你,定是要与我作对?”坚面色青紫,青筋乱暴,直瞪着他:“你再怎么作对,你也难逃身为墨虚家的命运!”他浑身颤抖,指着星言:“你也不想想,她是一个人,血肉之躯,若无诡异,怎么能大创而不死?必是那白夜老贼临死对她施以某种禁忌,才会如此。我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寻得她,是为的什么?我饲育血骊,又是为得什么?是为得我们墨虚家!” “上代的恩怨,何必延及后世?爹爹执迷不悟,才是荼毒了驭灵之术!”星言直目回望,一字一句的说着:“我不管她是不是有禁忌在身。爹爹若想斩草,当日就该了结了她。以爹爹的驭灵之力,结果她,并不算难。但要这般折磨她,实在令星言……”他终是没说出最后两个字,面对着自己的父亲,他说不出!他微微的颤抖了一下,叹息道:“我有她的卖身死契,爹爹现在是物归原主。在新府落成之前,我不会再让她,踏出西院一步。”他强忍着心中纷复的情绪:“爹爹也别再养育血骊了,没有血骊,我们墨虚家,一样,一样可以……” 坚颓然倒在椅上,面色变得灰白,他怔仲得看着星言,忽然惨然一笑:“哼,真是可笑啊!养个儿子,竟,竟是仇人。” 星言浑身一僵,脸色变得惨淡,他离开了七年,依旧是如此。他无法撼动父亲心中的执着,别说是七年,就是十七年,七十年,依旧是如此吧。他慢慢的转过身,身形略是有些微晃,他慢慢拉开门,忽然道:“仇人也罢,总是血脉相连!我姓墨虚,我没忘记!”说着,他一步一步,慢行了出去。 坚盯着他的背影,眼中竟泛起泪来。没忘么?小子,那么,我就把白夜黄泉交给你吧!看来,他真是老了呢。如轻晚所言,在家安享天年,也就罢了吧。他本就不想瞒他,瞒也瞒不住,他在京上这些年,定是会翻查。不过,他做的不错啊,不管人死人活,契都落在他的手上,缜密的很呐。 第五章 星言与黄泉 轻晚一踏进房来,微是一怔:“言儿呢?不是要吃糕吗?”她一看屋里只剩坚一个人枯坐,桌上的点心几乎都是未动。 “他说累了,先回去了!”坚怔怔的,随口说着。 “不是你又跟儿子呛起来了吧?!我就说,一会不在……”她刚是想抱怨,见坚一脸的怆然,心又软了下来。打发身边的翠缕将糕送到西院去,自己则坐了他的身边:“老爷,儿子大了,我们做爹娘的,享享乐也就罢了。老爷就别再执拗了!” “嗯,你说的是!”他长长的吐了口气,强挤出一丝笑意来,他揽过轻晚:“不执拗了,以后再不了!” 星言回到西院,远远的正看到小白在他房里进进出出,忙个不停。小白,白夜黄泉!原来,他早就认识她了,自打看到这名字起,便烙记于心。因为这名,实在是令人难忘。他一直想,这个白夜黄泉,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或许也早就死了,但他一直是好奇的想见到她。如今,却是她。 黄泉,谁会给自己的孩子取这样一个名字?黄泉!难怪爹爹会如此清楚她的年纪,她现在看起来也象是个孩子,因为一直受到虐待,让她的身体,一直都像是个发育不良的小孩。哪里像是个十七岁的少女。 她对于这些房里的活,干得也极是生涩,因为眼前的事,以前根本就轮不着她做。但是一条一项,却也是有板有眼。她一点也不笨,记忆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好。进府的丫头,不管能不能被主子使唤到身边,都会细细的教规矩,因为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被主子招唤到眼前来。但即便是细细的教过,粗使的丫头过个几年,也就全忘记的差不多了。轮不着她做,自然也不必记得。更是何况,她进府的时候,只不过是个十岁大的孩子。但是,她依旧记得,虽然做的生涩,但记得很清楚。何时做什么,怎么做。各房各门,告诉她一次,她便记得清楚。 昨晚她也睡得很是警醒,他在床上稍有响动,她便起身。要茶要水,也条理分明。让他一直怀疑,她根本就是没睡。她躺下的时候,一直睁着眼,他要她闭上,她便是闭上。却是一直倾听着他的动静,极尽守夜之责。简直令他无奈。 她此时已经换上女装打扮,一件半旧的水红对襟小夹衣,里面是月白的襟衫。下面系了一条同色的襦裙。头发梳了两个小团髻,有细小的碎发在耳畔。她走起路来,还是那样大步流星的,竹杆一般的细瘦,与她的身姿打扮极是不衬的。他远远的倚着,正看着她,白夜黄泉。白夜家最后的血脉,若是她能就这般静静的过着日子,一生就般去了,他的心里,也能好过一些。之前不知道她名字之前,他只是觉得她可怜,但是现在…….他更是希望能给她稍好一点的生活。至少让她的心底,也对这个世界,有那么一点点希望,不全是虐待和苦难,不全是空洞和无望。至少这样,他的心底,也会好过一些。他终是自私的,他是墨虚家的人,他在京上这般的找寻,拿到十三张卖身契,同样也是为了自己的家。只不过,他不喜欢父亲的行事方法,不留下后患可以有很多种方式,父亲这一种,他不能接受。 “少爷回来了!”小丫头迎了来,恭身向着他。 “嗯。”他直起身子,慢慢向着房间踱了去。忽然听着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他回了身,正看到一个女子领着几个小丫头向着这边行来,她手里还拎着食盒,看到他回身。向他略福了一福:“少爷,奴婢是夫人屋里的翠缕。夫人让奴婢把雪花糕拿给您。” “哦!拿我屋里去吧。”他看也不看的就向着屋里而去,娘还真是心急啊,这厢他刚撵了一个,立马就又弄个什么翠缕来。他行到门口,正看到小白端个大铜盆打屋里头出来,里面盛着半盆子水,漂着块抺布。她见了他,忙打个立正直在他面前,低着头:“少爷好。”换了身衣服,还是小厮的腔调。他的唇边一时浮了笑意,看了眼她:“放了盆子,跟我进来吧。” 他坐在屋里,示意翠缕将盒子放在桌上,然后就开始招呼小白:“过来,这个给你吃。” 翠缕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见他的神情。生是将口里的话吞了回去,她可不是碧竹,以为自己是夫人派来的,别人不敢拿她怎么样。结果让少爷没脸,一晚上没呆就让给轰回去了。她微微看了一眼小白,后者一脸木然,干瘦的模样,真不知道少爷是看上她哪点了。 “早上吃了什么?”他托着腮,一脸意趣的盯着她,想从她眼中看出点什么。他掀开食盒,是三层精美的糕点,首层梅花攒金丝的墨盘子里,放着雪片糕,细软白嫩,真如初雪切成片一般的。 “早上喝了粥了,少爷。”小白立在他的身边,却不动手,眼看着糕点,依旧是那空洞洞的黑,什么都没有。 “给你吃!”他看着小丫头将盘子一层层的端下来,又沏了茶给他。他略动了指尖,示意旁人都出去,浑不顾他们寻究的目光。只看着她:“还不过来吃?” “奴才不敢吃少爷的点心。”她应着,身子像一根竹,却是挺直。 “你规矩倒是记得清楚。”他示意他而前的凳:“让你吃你就吃,过来吃。” “是,少爷。”她侧身坐了一小半在凳上,眼中掠过一丝丝光来。这一点点的微光,没逃过他的眼,让他的唇角,微微的扬起。 她小心的捧起一块来,细细的糖末沾在她的手指上,像是浮上一小层白霜。他盯着她的手指,细细的,却粗糙,皮都是皱着的,哪像是个女孩子的手。更像是四五十岁的半老妇人!他微微的皱了眉,看着她一点点的将点心送进嘴里,她吃的不快,很小心。细白的雪片糕在嘴里慢慢的融化,她的唇边沾着一些白,她吃得认真,像是在细细品味那丝甜美。他看着她吃,第一次觉得看着人吃东西也很有意思,她并不狼吞虎咽,当然这也是府里的规矩,她的眼微垂着,眼底的微光隐隐灼灼,蕴出一丝动人的光彩。 她只吃了一块,便起了身,他扬着眉:“接着吃吧,我反正也吃不下。”他看着她:“以后我吃什么,你就跟着吃什么。不用跟着他们一桌吃饭。” “是,少爷。”她垂着手,轻轻应着。 少爷对她真是好,她从来不知道还有人会对她这么好。她终于有了自己的被窝,她昨晚躺在那么暖的被窝里,让她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暖。她觉得自己甚至比小白更幸福了。自从来了东府,她觉得就已经过上了小白那样的生活。小白有一个小小的窝,是一个用旧的藤筐的筐底,里面是细软的草,她从来都没有过。她一直是睡在门外的,有一次实在是冷的受不了,她蜷进小白的窝里去了,那里很小,她蜷成小小的一团,还是将窝给撑坏了。因为这个,她被张大姑暴打了一顿。她当时就想,她每天也做很多事,洗衣服,做饭,整理房子,帮忙开铺关铺。但为什么,不能给她一个窝,不能给她细软的草。后来她慢慢的明白了,因为她没有用。她的做的工作,张大姑也能做,这样她就没有用。但小白不同,小白可以守门,守着家里的鸡,守着家里的财物。小白可以整夜的不睡,防着淘气的孩子和小贼。张大姑不能做,张大姑不能整日的看着鸡,小白能做,所以,小白有用。一如家里的鸡,可以下蛋,这件事张大姑也做不了。所以,鸡也有用。唯有她,是没用的。 她入了东府,喂鸟,这件事,老爷不能做,但她能做。其他人也能做,但其他会死,但她不会。所以,她有用了。所以,她有了一个窝,虽然只是草而已。她可以整日不睡的看更,别的更夫做不了,她是有用的。她一直的这样坚信着。 但是现在,她又有些茫然了。她有了比窝更好的,有了温暖的铺盖,可以睡在豪华的房子里。但是,她不知道她还有什么用,不能再喂鸟了,也不用她看更。她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她所做的其他事,别人都可以做,而且都抢着愿意做。她又没有用了,但少爷却对她更好。还对她说,要她吃很好吃的糕点。还说,他吃什么,就要吃什么!但是,她还有什么用呢?守夜吗?但是少爷不要她张着眼整夜不睡,少爷让她睡。她还能做什么?她觉的不安在放大,没用了,会不会就这样被赶走?再次丢在大街上,再也没饭吃,也死不了!她凝着眼,呆怔在那,盯着那些点心。很好吃的雪片糕,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她狠狠的记住那个味道,至少,她曾经吃过。 星言看着她,她的眼又那样空洞起来,那样的黑,那丝光隐去之后,便是无尽的黑了!他看不出她的想法,她似乎心是空的一般,什么都没有。 这样的空,让他的心也有些晦涩起来。他从不觉得有谁可以影响到他心情,就算当今圣上也不能。但是她,却是如此轻易的,让他的心,明了又暗。 入夜,星言早早睡下,却是无眠。日子一旦是悠闲了,却是不好入睡了。他撑着肘看着地上躺着的小白,她蜷成小小的一团。她的睡姿一直是这样,蜷着,整个身体只在被子里只有一点点小小的拱起,像一只小猫样的。她闭着眼,嘴角紧紧的抿着,眉尖都微蹙着。夜凉如水,他忽然看到窗还敞着,正冲着她躺的铺盖。现在还是初春,到了晚上也是有些冷的。他刚是坐起身,她一下就睁开了眼,撑起身来轻问着:“少爷,要茶么?” 他怔了一下,虽然是料到她必然是如此警醒,还是有些发呆。他看着她自铺上站起来,只着一件单衣,微风袭来,不停的摆着。 “关了窗吧,有些凉。”他看着她,想一下又说:“我渴了,倒杯茶来吧。”他不想让关心太过明显,随口说着。 “是的,少爷!”她说着就趿着鞋,向着窗户而去。他赤着足站在脚踏上,看着她关了窗,又从桌上倒了盏茶过来给他。他随意的向前跨了一步,踏在她的铺上,他的脚刚一沾上她的铺,便觉得脚下只是微温。这里是她刚刚躺过的,她竟没暖热?!他低头看着脚下的褥子,很软,虽然是半旧的,但絮子是新弹的,所以还是很松软的。被子也不薄,但,她竟是暖不热的?! “少爷,茶。”她伸手向着他,他去接,却是接触到冰凉的指尖。让他的眉,不由的又锁了起来。他胡乱的饮了一口,向着她:“上去。” 她微怔,不解他的意思,一时站住了。他随意的将茶盏放到小几上,看着她:“上chuang睡去。” “奴才不敢上主子的床。”她低着头,立着不动,身体细竹一样。她这般的枯瘦,热力是极是有限,定是暖不热的。 “让你上去就上去。”他微喝了一声,她不敢再多言,弯腰就去抱自己的被子。他一脚踩住:“上去,钻进去。” “是,少爷。”她再不敢多话,乖乖的爬上chuang,随手掩了被的一角,侧身向里而卧。她面冲着墙,细小的身子几乎不占什么地方,整个人僵在那里。她连枕头都没枕,就那样侧躺着。 他随着上去,伸手一拉,将大棉被直覆住两人。他看着她:“过来,靠过来。”他低声说着,连被窝都暖不热的家伙,让他没来由的又气了起来。 她机械的向他靠了一点点,少爷的被窝里真暖啊,一股热气暖暖的包裹着她,让她浑身都要软了一般的。他忽然伸了臂向着她的腰,一把就将她直勒了去。她真瘦啊,只有一把骨头,身子硬硬的,像一个薄薄的小铁板。不知是因为与他太接近僵硬的缘故,还是她原本就是这般的硬。他托着她的头,将她移到枕上,将被角掖严密,她动也不动,像结木头一般的任他动作。 “睡吧!”他勒紧她,感觉她的气息一起一浮,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很细小,却是在颤抖着:“还冷吗?” “不冷,少爷。”她轻轻的回应,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从来没有人抱过她,从来没有!她感觉到他的胸膛,宽而韧厚,感觉到他的心跳,平缓而有力。她从未与人有这般的接近,感觉他的气息在她的身后,温暖而和煦。她又想起小白了,温润的舌头,毛绒绒的身躯。不,小白同他不一样,小白不能把她全身暖暖的包裹,小白不会这般勒紧她的腰身,小白不能这般紧紧的将她支撑,不一样,完全的不一样!她闭着眼睛,不敢张开。她怕是一场梦境,张开了,梦就碎了。她从未做过梦,这一场,让她如此沉醉。 他看着她,她睡了!她真的睡着了,靠着他,呼吸均匀,静静的睡了。他看着她的脸,皱着,紧紧的蹙着眉,更紧的蜷缩,仿佛这温暖的被窝,还是不够暖般的。他抱紧她,她真的很硬啊,睡着了,也不温软,依旧像是一块小铁板。但他却不舍得放开她,透过清冷的月,看着她。她睡着了,才会有这般瑟缩的表情。她心底的愁惧才会展现在脸上,他忽然觉得,她睡着,才是醒了。她醒的时候,其实是睡着的。她的生命,反了一般的,因这深重的苦楚。他就这般看着她,痴了般的,移不开自己的目光。白夜黄泉,他早就认识了这名字。现在才认识这女子,黄泉,他一直想知道,拥有这样名字的,究是一个如何的人。如今他知道了,她曾经十七年的生命,有如在黄泉!他更紧的拥抱她,我可以吗?将你从黄泉,带到这人世间? 第六章 新府新职,新人旧人 “你看到了,她可以跟一个没见过面的男人交欢!女人都是一样,都是荡妇!”他看着脸已经肿胀的她,加了一句:“你也一样!自尽只能代表你害怕,害怕你认清自己淫荡的本性!” 她想反驳他,但她不能,她满嘴都是沾了药的棉花。她疼得脸上已经不能做出任何的表情!他根本没解开她的捆绑,她除了用眼睛瞪他之外根本什么也做不了!她现在连瞪都不想瞪他!出入这里的男人只有他一个,就算他不刻意把雁湄招过去。雁湄也能猜到的!况且,雁湄一直以为就是来这里嫁人的,她能拒绝吗?是他恶意挑逗她,是他用媚术控制她,肯定是!然后,再来践踏她们的尊严,除了人渣!她想不出更好形容他的词汇!他以此为乐,践踏完一个又一个,还满嘴大道理! “你试试就知道了,我并没有使用媚术!对付女人,我从来用不着这样!”他从她的眼中猜到她的想法。他看她的眼神带了一点迷惑,好像有些他根本看不懂的地方一般。他忽然伸出手来,一把撕开她的中衣,手指一拨。她的肚兜也一齐落在榻上!她一下春光大现,半身赤裸在他面前!她浑身一紧,却没有挣扎,只是眼中的光变得黯淡下来! “看来你家里人,对你并不怎么好!”他的眼睛上下扫了一眼她细瘦的身躯,最后落在她锁骨的刀伤上,那里已经是淡淡的疤痕,但依旧可以看出,曾经深刻的印迹!她没有说话,她一边是疼痛,一边是羞耻,外加浓恨的恨意!她从来没有恨过谁,但是现在,她非常仇恨面前这个男人! 他的手指恣意在她的身躯上游走,顺着她腹部那个更大的伤口开始向下!她浑身都崩得紧紧,身上的鸡皮一层一层的起!全身的汗毛都竖直起来,她再是忍不住一下子弹过来,脑袋冲着他的脸就撞过去。把他的脸当成墙,撞墙死了也行!最好一起撞死,省得他再祸害别人,就算撞不死他。把他那张小白脸撞花也可以!她把全身的力都绷在头上,泼命一般的向他撞去!她的动作非常突然,但他还是本能的轻轻一伸手,挡住她的脸,但没想到她竟然可以在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她的额头还是撞上他的鼻梁!虽然他已经卸掉她大半的力,但依旧撞得自己鼻骨发酸。但她的额头,很快拱起一个肿块出来! 小白简直不敢相信,她的头该更硬才对。但为什么看起来比较脆弱的鼻子会那么硬,她头昏脑涨,嘴里的疼痛还未消退,头顶已经传来麻热的剧痛来! “你真的是个傻瓜!”他再忍不住吼起来,一把摁住她的后脑。一触之下,忽然觉得不对,手指一松,竟然是一手血湿!他本能的去看她身后的墙,看她刚才是不是在他跟女人欢爱的时候故意用后脑勺去撞墙。但没有血渍,他一时搞不明白,也不想再细细研究。伸手拿了绵纱就往她脑后头摁,她胡乱摆着头不让他动。咬牙切齿的还发出唔唔的声音!那模样分明就是一副野性难驯的样子!他受不了,伸手一个手刀,打在她的颈窝上,快得让她根本没看清!就一下如他所愿厥倒过去!他终于可以顺利把棉纱一层层裹上她的脑袋,现在她整个人已经辨不清眉目。脸肿胀着还塞了一嘴的棉花,头上缠成包子。他看着她蜷成一团的身躯,长发散落下来扑满她的后背!她细瘦的带着伤痕的身体此时还保持着一个崩紧的状态!他一向讨厌他的玩具有伤疤,那样会影响他的胃口。但是,在刚刚他触摸她的时候,他竟有种情不自禁的感觉!情不自禁?在她还没被他撩拨起欲望的时候,他竟然先开始情不自禁起来! 他正坐着发呆,忽然听外头传来脚步声。这声音让他太过熟悉了,伯湘,只有他,会一直保有这样闲散轻灵的脚步声!他伸手拉过边上的毯子盖上她。这个动作他做的出奇自然,做完之后,却令他有些意外! “你今天好兴致啊,跑这来了?”伯湘的脚已经迈进门来:“让我好找!”他一眼便看到正堂榻上肿得像猪头的女人,不由的微微一怔:“你不是一直说,用强迫的,反倒让她们成了贞洁烈女了吗?” “她自己弄的!”碎蓝没好气的说着,伯湘听出他口气的不对:“你怎么了?生气了?你竟然会为女人生气?”伯湘一脸惊讶的笑意,他水色的长袍抖出一道光影,笑眯眯的坐在他面前的椅上。 “我生气你很高兴吗?”碎蓝扬起眉毛看着他:“你来找我干什么?” “我现在更关注这个话题!”伯湘抬着下巴,向着榻上昏厥过去的女子:“新来的?” “嗯!”他的身体微微侧了下,却正好不着痕迹的挡住伯湘的视线。他细小的动作没有逃过同伴的眼睛:“这些年来,你认为女人都是荡妇,那这个呢?”伯湘的兴趣被逗引起来了,饶有意趣的问着。 “一样!”碎蓝咬着牙,崩出两个字。敢在他面前咬舌自尽?竟然敢在他还在玩她的时候撞他!半死不活了还敢胡作非为!这个女人不是聪明,她根本就蠢到家!他早晚会让她清认自己的本性,而且让她比别的女人还要淫荡十倍!他的心里拱起一团怒火,但不知怒从何来!他一直以为她是故意,故意用那种清澈的眸子看他,故意装成一副不解世情的样子,故意表现的勇气可嘉!她上山来,自然知道是做什么来的,她想引起他的注意,想证明她跟别人的不同!但是现在呢?在她发现他对女人并不怜悯,她至少该认命。上来了就该知道会被人玩弄,不想让人玩弄就别来!要死也该死在山下,而不是在这里。就算不想被他玩弄,不想让他盘剥的一丝不剩,刚才在外院堂屋的机会不是比这里更好吗?至少刚才他没有捆绑她。为什么跑到这里又想死了?是看到同屋的女人而觉得愧疚了吗?她们并不相熟,一个京城,一个江州,不过路上结识的罢了。不至于为她愧疚而死吧!而且,有什么好愧疚的。她自己看到了,那女人不知道多开心!但她竟然还求他去用她?!不是为了自己的欲望,而是为了一个,刚认识只有几日的陌生人!甚至在被他拒绝之后,她马上就去咬舌头,当然也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那个女人! 他看不懂她,她的清澈,一直到最后都存在。她没求过让他放过她,她只求让他放过那个女人!甚至于,她中午来到堂室的时候,会说一番很慷慨激昂的话。什么这个男人不能珍惜你,为什么还要枯萎到他的手心!那时还一副很能教化人的模样,怎么转眼就变成大傻瓜? 伯湘看着碎蓝神色不定的样子,一时兴趣深浓。从未见过他这样,他不由的开口:“既然都是一样,何必还给她包扎伤口。随她好了!” “我不明白!”碎蓝忽然叹息。 “什么?”伯湘怔怔的,看着他深沉的模样! “真的有人,会为了陌生人而奋不顾身吗?这世上有吗?所有人,不都是自私的吗?”他喃喃的说着:“没有好处的事,这世上有人会做...[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七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静桐将肩上的披风取了下来,摞在臂弯。一时无心看满庭芬芳,正在怔怔的出神,后然身后被人轻轻一拍。她吓了一跳,急急回身,看到身后的人,叹了一声。抚抚胸口,微嗔:“清姐姐,吓我一跳呢!” “吓什么?我特地重了脚步,谁让你发呆。”芜清扬着尖尖的下巴,微微的笑着:“妹妹想什么这么出神?” “没,只是花开的好,看住了。”静桐勉强笑笑,依旧回身向着花海。 “我看你是眼在花瓣,心随人飞了吧!”芜清刮了下她尖俏的鼻,调笑着:“都秋深了,你还chun梦不休啊!” “姐姐!”静桐被她弄得双颊微红,心底小鹿乱撞,又是心乱如麻。不由的叹息:“还不如京上好,这里凉了不少。” “哼,你啊,就是看不透!”芜清微长的眼尾微微的倪着,和她一起站着看满园的ju花:“公子是独苗一枝,屋里人少不了。我们都是小,正头的还没来呢。现在就嗟叹,以后不是没法度日了?” 她随手折了一枝绣球,细细的花瓣托拱着蕊丝,她轻柔着抚过那花枝:“我在宫里的时候,就知道金池公主瞧上公子了,天天粘着不放。皇上也有心相指,不过因为公子是独枝,屋里头少不了,皇上怕也是怕公主委曲,这才迟迟不定。”她微微叹息:“反正不是公主,定也是大门户的官宦之家,或者是亲贵。到时正头来了,必要带上几个陪嫁的,早晚也是公子房里的。现在就忍不了?他日怕你哭都无处寻呢。” “姐姐,那我们……”静桐一听这话,鼻尖不由的一酸,嘤嘤欲泣的模样,有如梨花春带雪。 “旁人你不解,公子是个什么人?这几年你也该有个揣度了吧?”芜清看她一脸娇态,不由的扶过她的头,将那花朵嵌在她的髻上:“公子平日里,温言笑语,待人温和。从不轻易发怒,也不苛责人。但是,你我都知道,公子最是个面热心冷的人。” “这话也就咱们姐妹们说说,若是旁人在,我也不语。”芜清微笑,看她诧然:“公子的眼中,少有情意,笑时没有,静时也没有。我是看不透他,所以觉得他心冷。” “姐姐怎么这么说,公子待你我都好?难不成是装的?”静桐忍不住开口驳她。 “我在宫里呆了好几年。当时我在御书房当值,所以常是见他。”芜清拉着她的手:“他待谁都不错,那是情份,那是礼数,不是情意。你懂么?” “我,不懂。”静桐愕然了半晌,终是摇了摇头。 “傻妹妹。”芜清笑着,眼神变得清远悠长:“你出身大户,虽然是个庶出。但也是小姐,总归是委曲了些。我父亲虽然为官,但官俸甚薄,终日为了孝敬官长,为保得顶上乌纱,还要四处奔走,到处曲膝,世情冷暖,早已经见多。我父亲为了送我入宫,恨不得倾其所有,我真不知是该恨他,还是要谢他。”她微微牵动嘴角:“不过现在也好,皇上将我赏给了公子。公子虽然无情意,但并不是凉薄,情份还是有的。只消我们守得规矩,凡事多多度衡,这情份,公子自会为我们守得周全。” 静桐怔怔听着,一时间似是有些了然。芜清拉着她的手,一边往画眉廊去,一边低语:“这屋里虽然人多了,咱们总归是来的早的。习惯了,公子也成自然。公子既然是个只讲情份的,日子久的,自然情份深。你还愣个什么劲?前日里,公子不是去你那了么?” “但是,咱们都住外头,那小白她。”静桐终是忍不住说着。 “那里头不止小白,还有夫人给的三个大丫头呢。”芜清笑着:“咱是京里来的,都堆那里头,还不乱了套?”她抚着静桐的肩:“公子回了家,怎么也得看着老爷夫人,难不成让咱们住进去,让她们出来?” “姐姐!”静桐因她这话宽了心,不由的跟着笑了起来:“我知道姐姐跟我好,当初我娘在的时候,也多亏了姐姐照料周全。姐姐说的没错,都是小的,还有什么可争的。”她微微叹息:“只求那正头的来了,别太挤兑人了才好。” “就凭是公主来了,这屋里还是公子说了算。公子多清明个人,眼里揉不得沙子,越闹的凶的,公子就越是烦。公子喜怒不形于色,但为人可不手软。你我都明白的。走吧,回我屋里,我刚熬的红豆沙。”说着,便挽了她的手,过了画眉廊,向着晚庭霜而去。 星言刚转过前花园,过了廊桥,转到东苑,还没进园子。便看到传话的小厮在园门口等着,一见了他,便迎过来招呼:“公子,萧大爷来了。” “哦?”星言立了身:“我刚从前院来,怎么没瞧见?” “萧大爷在外头呢,没进来。”传话的小厮说着:“二门外头说,萧大爷急呼呼的,也不晓得有什么事?” “急呼呼的还不进来?我看也没什么急事。”他微笑,脚步却随着小厮又转向外去。萧亮前日里随着州府去巡地,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心念微动,难不成是校营司那边又出什么岔子了?他想着,一边随着小厮不紧不慢的向外走。过了二门,正看到萧亮在门房厅里饮茶,一看到他的表情,星言就放下了心,萧亮是个有事压不下去的主,光看那眼睛,就知道个八九不离十。 “希然。”他开口唤萧亮的字,萧亮一回身,直跳了起来,叫着:“子勋。你好慢啊,你家园子真是大到要走一年么?还是您老人家步子又缓了。”他调侃着,一脸的眉飞色舞,他身上还着司卫的甲胄,一动身,哗拉哗拉直响,帽子被他丢在桌上,高高的竖缨象是一朵开不败的花。 “兜这么一身,你也不嫌沉,换了再来不行?”星言微笑着,弹着他肩上琉银的护肩:“进去坐坐去?” “不了,我刚接了校营的快报。”他压低了声音,俯在他耳畔低语了两句。然后笑着说:“我看你婚期要近了,好日子到头了!” 星言眉尖轻动,却是静没如常:“皇上好兴致啊。早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放了我。”他低低的说着:“你忙叨个什么劲?进去饮几杯吧?” “呵呵,跟你饮个什么劲?我约了络云,不跟你混唠。”他满不在乎的笑着,粗浓的眉一高一低的,一双大眼烁烁闪光:“你跟你的二三四五六去饮吧!”他大笑着,一抄桌上的盔帽就疾步向外奔去,也不顾小厮们吆五喝六的相送,眨眼便没了人影。 星言淡淡的摇头,这么快就又冒出来个络云?这家伙对女人的本事,简直比他的功夫更厉害。还来调侃他? 他微微回了身,心里忖着,皇上要来了?小白的事,父亲会不会说呢?以他的个性,八成是不会,那么,皇上会不会有所耳闻呢?要不然,为什么突然会来?真是只为带着金池来看他么?太隆重了吧!?那他要不要说呢?还是先与父亲商量一下呢?还是索性就缄口不语?任凭皇上来问?那若皇上真的知道了,会怎么处置小白呢?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又该如何应对呢?保她么?还是,听凭皇上决断呢?驭灵?哼,驭到最后,哪家也没有好下场!他微微的牵动了嘴角,皇上必然是不能放心啊! 他忽然回身吩咐着:“备车,我去东府一趟。”就算小白的事兜揽不住,鸟苑的事还是要跟父亲支会一声。当下不是前朝,擅动灵术,定要招至圣怒。至少鸟房那边,绝不能让父亲透露半点给皇上。父亲多年外放,还一心想重返朝廷,但是,他用的方法,是最错的一条路!不管父亲能不能听得进去,他总是要说。墨虚家的兴荣,绝不能再用驭灵之术来维系。 星言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同父亲谈了半晌,也没个结论。但总是劝他先将血骊的事压一压。这些年过去,突然发现,与父亲沟通,简直是最累的一件事。父亲一心想以驭鸟之术震服圣上,却是不知,驭灵已经是昨日黄花。皇上最厌的便是如此。 东苑已经静夜悄然,除了巡夜的几个已经睡眼朦胧的七歪八斜之外,再没半点动静。他轻摇着头,这样也叫巡夜?估计让人抺了脖子都不知道吧。他在心底暗笑,也不去理他们。径直就穿过他们身边拐进廊道,绕过花园,推开自己所住的院门,守门的两个小丫头因他的动作差点歪倒,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见是他,吓得睡意全无,低呼出声,还不待开口,星言已经挥挥手,轻声说着:“困了就睡去,在这杵着多难受?” “少爷。”两人因他随和的话有些感动,恭着身:“我去叫翠姐姐出来伺候吧。” “不用了,睡去吧。”星言淡淡的说着,大半夜的,难得静静。他也不想叫起一院子人忙叨!小丫头不敢多言,看他略有倦色,便急急引着他向主屋里头走。星言示意让她们睡去,自己推门进来,一进门,他微怔。屋里没灯,借着月色,看到小白正在边角的一端坐着,支着肘在小几边,猛然一进来,倒让他有些愣。 他动作很轻,她也一样,听得门响,站了起身:“少爷。”她轻轻的招呼着,像是怕吓着他。 他回眼看一眼里面,转屏过去是翠缕守在屋外的榻上,她们是轮班守夜,是翠缕的安排,他不想给她多竖敌人,因为他日益少在房中。所以就任由翠缕指派,守夜其实就是睡在他主卧外头的榻上,再有一个传应的屋里坐着。看来,今天是她,小白。 看她规规矩矩的在小凳上坐着,有如边上有一万人监盯着一般,翠缕已经呼吸深沉,显然是料他不回来了,索性就直接睡了。 他看着她,有些微微的觉得好笑,低声问着:“你真打算等一宿吗?”脑子一根筋的家伙。 “是,少爷。”她还是那三句半,听不出别的来。他伸手拉她,一摸之下,又是冰凉。他扬着下巴,微蹙了眉:“去屋里睡去。” 她不动,低垂着眼眉:“翠大姐姐说了,回来了叫她。” “翠大姐姐是你娘啊。”他轻哼着:“我先洗澡去,你睡去。” “是,少爷。”她不敢再辩,脚下轻轻的向里走。他看着她踮着脚尖轻行慢走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发怔,在这屋里头,真正等他回来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她了。 第八章 黄泉的尽头,地狱的门端 十五日之后,星言与萧亮换了便装,只带了校营里的数名亲随。一行前外绛州城外。皇上要到了,他此行微服而来,还带了公主。只派人传密旨给他,并未惊动任何地方官府。这十天来,他将校营亲卫密调入府,化装成小厮,以备皇上入府之日保卫之用。之前他已经告知了父亲,让他令劲叔将鸟房那里清理一下。东府有个大鸟苑,在这里并不是秘密,皇上若是到了,定会先去瞧那里。皇上厌愤驭灵之术,他这些年来的努力,根本就是付诸流水。 他今天带了小白出来,将她改装成原本的小厮模样。他想保她,这些日子,他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小白于萧亮不是秘密,要想周全,必得萧亮从旁相助!那日回府之后,他就让小白换了男装,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他不能再把她留在府里了,翠缕早上醒来,发现他回来了,不仅回来了,小白还跑到主卧里去了。她虽然口里什么也没说,但眼里闪过的愤恨没有逃过星言的眼睛。小白是府里皆知的他屋里人,她当然口里说不出什么来。但俗话说的好,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她不是小人,但她是一个想借主子上位的女人!她眼底掠闪的愤恨可能是她一时没有掩示好的结果。但却促使星言做了这样的决定。他想保她,而且,他要保她。 他们一直行至绛州城外五十里远的落霞镇内,这里是自京里来此的必经之路。他早就得报,皇上此行会化装成商贾来此,落脚在镇上最大的客栈,他们只需在此相候即可。 他们坐在临街的桌边,一边品茗一边候着。整间客栈已经被他们包下来,跑堂等人都是自己所带的亲随装扮而成,萧亮不时抬眼看着星言身后立着的小白,忽然压低声音跟他说:“喂,我注意到了,她杵着一直没动。” 星言眉眼不抬,只顾看着手中的云花杯。小白打扮成小厮最合适不过,她在东府里就一直是小厮模样,她步伐大,没有女儿娇态,声音低磁,身材平板。身材平板?他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一时间,不由的微微的扬了唇角。 “她是这样的。”星言轻声说着,他回身看一眼小白:“小白,你去楼上屋里候着吧。坐会去。”他示意小二把茶点给她送上楼,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不喜欢萧亮打量她的目光,让他的心里,没来由的闷的慌。 他们一直等到日偏西,这才听到有得得的整齐的马车声音行来。一行数驾的大车,在这镇上并不多见。萧亮与星言抢出店去,果然看到自西向东,向着这个客栈的方向,有四驾宽大的马车。正向着这边缓缓而来。 车子径直一路停到店口,星言还不待开口。中间那驾车帘已经掀了开来,一道鹅黄的光影直扑了来了,随着那道光,便是扑鼻的芬芳。 “星言。”那光影的主人,有着清丽娇憨的声音,略略带着倦意,却是满溢的欢喜。随着那身影之后,下来一个年轻的男子,着碧蓝锦丝光长袍,长发绾得齐整而妥贴。眼微眯着,有着慵懒而略低沉的声音:“池儿,大街上,你好歹收敛一下!”虽然是微嗔,却是宠意满满。 随着他们,簇拥过来十几个精悍的身形,团团将这店门四方,包裹的滴水不漏。 在这行街之边,星言与萧亮不敢多言。只是一味的将众人迎了进来,闭上店门,这才恭身下拜:“皇上。” “卿快快起来。”沈修含,也是这缀锦第七朝的长庆帝。他微微伸手虚扶了一把,轻声含笑道:“朕此时来,扰了卿的清静了。” “臣不敢。”星言站起身来,躬身低语着:“皇上此番前来,实在是让臣诚惶诚恐。” “呵,这大半年多没见,卿越发神彩了!”修含执了他的手,回眼看萧亮:“萧卿也劲挺了。” 他慢慢向楼上行去:“卿离了京,朕很是挂牵呢。” 金池一跃而上,圆圆的眼珠飞转流波,一把挽了修含的胳臂:“皇兄见了星言,就把池儿扔到脑后了。”她话虽然是如此说,眼睛却是一直围着星言打转,粉红的唇微微扬着,一脸的喜不自胜。 “是池儿见了星言,就把我这皇兄扔到脑后了吧!”修含笑着调侃她,看着她满腮飞起的红云,不由的笑出声来。 他笑着看星言:“星言,此方也没外人,不用外道了。”他直呼星言的名字:“金池我是带来了,这丫头缠着要来见你,你瞧着办吧。” “哥哥。”金池扭着小蛮腰,口里也不称皇兄了。当着满屋的侍卫,一时间脸红得象熟透的苹果,身子扭得像条小泥鳅。 星言引着皇上与金池径直进了二楼最大的客房。这里四周偏房里都布满了校营的侍卫,亲随适时奉上茶点,待得皇上坐下,星言这才说道:“皇上与公主舟车劳顿,在此略休息片刻。不知皇上随后是想先去东爵府,还是……” “就不用叨扰老爷子了,这些日子,朕就住在你的西府如何?”修含让亲随换下长袍,换上一身松石软锦。他打量着这里:“想不到这落霞镇还有这么好的客栈。” “我缀锦皇朝如今国泰民安,四处昌隆,这都是皇上的功劳呢!”萧亮接口道,马屁是拍的又响又舒服。 “呵呵,萧亮越来越会说话了!”修含果然开怀,微笑着说:“金池,你先让萧亮带着去休息,朕跟星言说几句话。” 金池还想言语,但一见皇兄的表情,但不再多言。屋里人皆退了去,闭了房门,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你走了,我真是舍不得!”他此时也改了称呼,径自称‘我’。他微微叹着:“只是,也只有你能劝得了你父亲。” “皇上待墨虚家的心,星言明白。”星言跪倒在地上,俯身说着:“请皇上给星言三年的时间,星言一定令了父亲罢了鸟房。” “起来说话,就咱们两个,还跪着干什么?”修含拉了他的手:“我若是不信你,又怎么会外派让你回州。”他将星言直拽起来:“还有……” “星言受皇上所托,查诚白夜家余孽。已经证实,白夜一家,尽死无余。星言之前已经快报入京,想必皇上已经得晓了吧。”星言早料到他会如此相问,静静的说着。 “是,但你信上并不详明,所以……那之前从朱君府跑掉的那个呢?不是一直访查无迹么?”修含微微扬了眉。 “是,她跑了之后,让秋平县,继乡的一个村妇捡了去。后来家父返乡途经之时,机缘巧合给买了去。”星言说着,这事瞒不住,他能查的,皇上一样也能查。所以,便照实说着:“她当时遭受虐打,家父看不过去,便买了回家。因身无正契,也不知姓甚名谁。便一时留在东府当个使唤。” “买回家不出三年,因身体所受虐待太多。四年前染了流疾,死在东府了。”星言说着便又跪倒:“我父亲当时并不知是白夜家之人,也是今年臣返乡之际,臣问起才得知晓。请皇上怜悯我父已经年迈,恕他无契私贩之罪。” “起来,起来!”修含拉起他来:“我还不知你们墨虚家与白夜家么?你们一向深仇,若是你父知晓,哪还会留在府中使唤?”他微笑:“只是,你可查实了,当真……” “臣已经查实了,尸骨尚埋在东门外十里坡乱岗。皇上不放心,臣可带人去刨尸验骨。”星言神色如常,轻声回着:“白夜一家如今已经死绝,皇上再不必为此担忧。” “人是死了,但聚灵咒一日不现,我总是难安。”修含凝着眸,低语着:“抄家也抄不着,流放的人身上也没有,卖了的人身上也没有。究竟在哪呢?” “人都没了,聚灵咒自然随人化土。”星言说着:“我缀锦朝从此再无人驭灵。” “聚-灵-咒!”修含微微叹息,眼底深浓,似有忆色。星言不知道自己的话他究竟信得几分,但他心里明白。皇上担心的,不是白夜家的人,而是那个名为聚灵咒的东西。一个落跑的小孩,流落街头饱受折磨,命短也是正常。但东西呢?真能随人化土吗?还是,终有一日会重现天下?驭灵三大家族,一个灭门,一个叛逃,一个,则屈于天威之下。 “算了,有你盯着白夜家的余孽,我也放心。”修含忽然轻笑,是啊,白夜家与墨虚家的深仇,真是落在墨虚家的手上,白夜家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皇上担心的,不是人落在墨虚家的手上,而是,那聚灵咒。 “臣一定间竭尽所能,尽力追查,一有任何消息。一定飞报皇上知晓。”星言低语着。 “这个我知道。”修含略扬眉:“还有一事,我此番带金池前来。你心里该明白,我想将她指给你!” 皇上想把公主嫁他,是想他以后死心踏地效忠朝廷,是有笼络之意,他心中怎么会不明? “我跟她说过,你家你独枝,日后必不能只守着她一个。我之前也是担心委曲她,只是她心中只有你,你们也算是青梅竹马。所以,还是遂了她的心吧。”修含坦然道:“况且你人品绰然,在我朝中是第一等的人物,我与你自小同处宫中,情谊非常,虽然名为君臣,其实当你是兄弟。” 这招动之以情,星言怎么会不懂,他随即俯身跪倒:“皇上对墨虚家的恩德,皇上对微臣的厚爱。臣自当肝脑涂地,以报皇上之恩。” “好,好!起来,起来。”修含微笑:“日后你娶了我的皇妹,就是一家人了。待得驭灵之地尘封入土。我还是要召你回京,还要多多倚重你~!”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得门外一阵骚乱,有呼喝声,纷乱脚步声四起!二人俱是一惊,星言忙扬声向外:“什么事?!”他一声未绝,忽然咣当一声巨响,一个黑衣男子竟然跃窗而入,手中一柄白刃,光闪闪直劈向星言身后的修含。 星言一惊,本能的将手中的茶钟直掼向他,手肘一翻,将修含直将自己怀中一拉。顺势飞起一脚就踢向对方的腰间!修含大惊,急急的向门口奔去,口中大嚷:“来人,来人!”外面更是团散乱,萧亮突然破门而入,他一手扯了公主,肩上已经挨了一刀。金池已经吓得面色惨白,眼神涣散,身体软倒,随着萧亮的手劲被抓得东歪西倒!随着他们,身后拥进十几个近卫亲随,白刃乱闪,叫喊着向着屋内的黑衣人直刺过去。 “怎么回事?”星言一手揽了修含,急向屋角退去,一边问着边上呲牙咧嘴的萧亮:“四周的校营呢?!” “有刺客!我们的人死了几个,都是中毒箭!”萧亮咬着牙,将手中的公主向星言一送:“来人不多,局面已经要控制,皇上不要惊慌。”屋中突闯进来的黑衣人此时已经被砍成肉泥。众人在拥守在星言四周,外面更是乱成一团。金属碰撞声,叫喊声,连带街上行上的叫嚣声,混成一堆!星言此时将皇上及公主皆挤在自己身后,脑中却是一阵纷乱?此行甚密,如何漏了消息?又是在大街上,又是白天?这般来行刺,实在是有些鲁莽太甚,刚这黑衣人,分明就是引乱送死?究竟为何?除非,不是为行刺,而是为了制造混乱?!为什么?他正胡思乱想着,小白!小白呢?她一直在旁边偏房里,她怎么样了?他脑中一个激零,整个人瞬间有些发麻。 此时外面已经平静下来,一时听到有人在外说道:“大人,刺客已经斩杀,余孽已经向西逃了。属下已经派人去追了。” 皇上一听,登时软了下来。屋里噼里啪拉跪倒一屋子:“臣等有罪,让皇上受惊了。” “到,到底是什么人?!”修含又惊又怒,静了半晌,说话还是有些抖音。他直盯着那屋里的尸首,有人扯下蒙脸的包巾,此人已经被砍得难以辩析,一时间屋里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不知是何身份,本有一个活口。但咬舌了。”屋外的人静了半晌,终是鼓起勇气应着。 “混蛋!”修含惊怒不已,此行甚密,究竟是什么人沿途得了消息,竟然来行刺?!公主此时已经被吓得半晕,瘫软在地上,半句话也说不出。 “吩咐校营使,将整个绛州十里八镇,城中各卡,封锁严查。”萧亮在门边低语:“所有可疑人等,一律拘押。” “是!”外头一阵脚步,然后便再无声息。屋内一团死寂,星言微忖:“皇上此行,我等是十五日之前得到京中快报!三日之前,得知到此相迎。皇上行车路线,必是早有人得知,才会在此伏击。” “朕,朕…….”修含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是哪里走漏了风声,他脑中飞快的将朝中事先得悉的人过了一遍,却是没有头绪,越想越乱。 “皇上还是先回臣府,臣事先带了家府的小厮来,以避人耳目。皇上坐臣的车回去,回府再慢慢滤清。”星言说着,他实在是担心小白。不知刚才的混乱,有没有波及到她。 “好,好。”修含巴不得赶快离开,急急的站起身来。 星言走到门口对外而守着人说:“去偏房找小白,林子,让他们套车!”,门外一阵悉索脚步声,不一会,有人说话:“大人,大人带的小厮,一个死在屋里了,一个不知所踪!” 一听这话,星言感觉脑中轰然一下,面上一下子僵住,一时之间,竟然感觉痛溃。 第九章 黄泉的尽头,地狱的门端(2) 厚重的铁门慢慢开启,随着一声吱哑,一双漆黑的长靴沿着石阶慢慢向下。石板地上,大团的血渍触目惊心,鲜红浓稠的泛着重重腥气。在这石室之中漫延。长靴轻缓的向着血渍的中心迈去,一步一步的,像是在闲散的游览一般的自如。然后,长靴的主人慢慢蹲下身去,一伸手,抓住那团乱发,将地上倒着的人的头,扬拉了起来。 小白微微张开眼睛,正对上一对眼瞳,紫色的,眼瞳!居然有人生紫色的眼眸,浓黑的紫,如黑一般。他长的真好看,眼睛微微扬着,有着美好上扬的眼尾,鼻子挺挺的,他的嘴唇微扬,象是带着笑一样的看着她。真好看!他的头发很黑,比少爷的还黑,他穿黑衣服,衣料是很滑很绵软那一种,一定非常贵吧。真好看! “白夜黄泉?”他说话了,声音轻轻的,低低的,很好听。像是少爷一样,不,少爷的声音很温柔,而他的声音,很飘忽。 “聚灵咒呢?”他又开口了,但这次,声音有些不耐了。或者是因为她空洞的眼刺激了他的耐性,让他变的不耐烦了。 “我不知道。”她回应着,眼睛却是执着漆黑看着他。白夜黄泉,为什么又这样叫她,她不喜欢这个名字,却总是忘不了。因为这个名字,她一直在黄泉中游走,她好不容易才当了小白,她好不容易,才以为,她可以来到这人世间!却因这个名字,又让她唤回了黄泉之下。 “哼。”他松了手,她的头膨的跌了下去,撞在地上。她的身体还在抽搐,后背的衣衫已经撕裂,因那无休的鞭打。鞭子,她第一次知道,鞭子也可以令她如此的疼痛!只一下,便要抽断她的骨头。她一直以为,鞭子是只能撕裂皮肉的,鞭子给人的疼痛不过只是皮肉上扯裂罢了。但这一次,她明白了,这世上也有鞭子,可以震碎心脉,抽断筋骨。也许,是因为半年多没有挨过一次打,她变娇嫩了,变的不能忍了,变得,不够麻木了吧!她第一次因为挨打而叫出了声音,因为挨打,而开始恐惧了。而这第一声因打而出的惨叫,就是这个紫色眼眸的男人带给她的,他只打了她一下,他只是给别人做个示范。但那一下,便让她发出了野兽垂死的哀呼。 “很能忍啊。”他直起身来,拿过一条白巾擦试手指尖刚因抓她而沾染上的血迹:“就凭这个,就值得夸奖。”他轻轻的说着,回转过身,坐在她面前不远处的软椅上。 “王爷,现在怎么办?她不肯招!”身边有人开始低语:“再打下去,估计要死了。” “死?哪那么容易!要我说,把她的手钉在桩上,锁她的琵琶骨,看她招不招!”另一个声音开始说话:“我就不信,还搞不定一个女人。” “哼,你现在话很多啊。皇帝都能从你眼前跑了,抓一个女人,害得死了七个校卫。现在发狠了?”紫色眼眸的主人轻轻的说话了。 “我怎么知道有皇帝在场,我以为只有墨虚家的兔崽子!”粗声大气却明显是底气不足的声音,半晌分辩着开口。 “看到那情景,用脚趾都能想得出的。你却想不到,你简直就是一头猪!”声音清缓,却是凉冷。 “倾绝!我怎么也是你的哥哥!”粗声忍不住低吼着,但是,刚吼了一半,却被轻轻却淡漠的打断:“凭什么叫我的名字?你配么?”被称为倾绝的男人冷然说:“哥哥?你算什么东西!”他轻哼,屋内就再不敢有半点声响。除了粗重的喘息,便是一团死寂。 “你的主意不错,站着干什么?动手啊。”他忽然轻声说着:“穿她的锁骨,我看她能忍到什么时候。” 他的声音让周围的人马上就行动了起来,一双大手直拽着她的发将她直拎了起来,她破碎的衣衫衣不蔽体,身上交错的新旧伤疤被鲜血皆掩了去,只有锁骨那扭曲的刀伤还是半隐半现。他盯着她看了半晌,看着他们将她一路托到后面的十字木架上去,他一直看着她的眼,那双眼黑漆漆的。却什么也没有!她哀叫,嘶吼,却不哀求。她抽搐,但眼中却没有恐惧。她甚至都没哭过。当尖锐的棱形铁锁尖刺进她锁骨深处的时候,她明显的扭曲着身体,浑身因为巨大的疼痛而弓张,她张大嘴,急促的喘息。但是,她的眼睛依旧大睁着,黑黑的,还是什么都没有。 “等等。”倾绝忽然开口,看到那已经钻进去一半的梭锁,大团的血涌出来,浓浓的流淌。 他的声音很轻,但他人的动作却嘎然而止。他们回过眼来,等他接下来的话。他慢慢站起身,走近她,向下看着她佝偻的身体:“聚灵咒,在你身上对吧。”他的话让周遭的人都怔了怔,他身后的粗嗓门忽然开了口:“你,你说…….” “回昭平。”他忽然说,然后便不再看这屋里任何一个人。径自拾阶而上。的唇角微微上扬,他发现了!就在她的身上。 一个正常人,早该死了,两天的鞭刑,别说是她,就是一个精武有力的大男人也无法忍受两日来的鞭打!他看着他腰间的鞭子,食饱了无数人的鲜血,此时漆黑的发亮。倒鳞密布,鞭体甚至粗过她的手臂。她竟然还能说话!没有聚灵咒护体,她怎么可能活着? 她锁骨上的旧伤,如此扭曲,如此深刻,显然是没有受到太多的医治,她一定经常受到虐打。被墨虚家的人找到,还藏了七年,七年的虐打,也没问出甚至讯息!他再打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墨虚家一定是早就发现这个秘密,只是没办法解开。所以才会留了她这么多年。究竟要如何?才能让聚灵咒从她身体里现形?打,一定不是最好的办法了。那么,就回去再慢慢研究好了。 这么多年,他总算是找到了,白夜黄泉!白夜家聚灵咒的寄体。虽然错失了杀掉长庆帝的良机,不过也无妨,他的本意,也只是她。他要的,就是聚灵咒,要的,是让缀锦,偿还他的血债累累。 小白被丢在一个破旧的箱子里,里面有草,是避免她的血滴落在外面。除了几个气孔,再无其它!她昏昏沉沉,睡了又醒,不知身在何方,不知时光几何?她的血滴流着,然后凝固,将枯草,印得黑红。没有人给她吃饭,也没有水,有时有几滴,从气孔流下,可能是雨。她趴在草上,感觉身下颠簸,每一下,都是彻骨的疼痛!她几乎,已经快要忘记的疼痛感觉。如今,又如此鲜明的浸入到她的生命。 原来她活着,只是为了挨打。她知道她远离了少爷,远离了那双温柔的看着她的眼睛。远离了白糖糕和温暖的被窝,还有,那个温润的怀抱。她还以为,她就要许给他了,嬤嬤教给她好多规矩,说她要是要许给少爷的。她几乎就要相信了。她几乎以为,她从此就可以在华丽的房间里,温暖的被窝里,鲜美的食物里,过上比小白更幸福的生活了。原来,都不过是一场梦! 她微微的牵动了嘴角,闭上眼睛!现在也不错,这个人,可能会让她死。她原来以为自己是死不了的,但现在她知道了,她的死神,就在她的面前! 死了,就不挨打了,不疼了,不饿了,也不做梦了。 在她再次被丢出来的时候,她不知道到了哪里。她的嘴边忽然有东西,她微微张开眼,是饼。软软的,还泛着热气,泛着香味。就在她挣扎着要去拿的时候,那个饼,突然的向上消失了。她努力的向上抬着头,想找寻饼的方向。她看到了,她的死神,指尖挟着那块饼,向下看着她。 “你怎么不哭?”他蹲下来,拿着那块饼,却在地上蹭着泥土。 “我哭不出来。”她呓语般的,却是执着的看着那块已经被土蹭成灰色的饼。她吞吐着,挣扎着伸出肮脏的手:“给我!” “想要么?哭给我看。”他忽然笑起来,看着她:“哭了,就给你。” “哭不出来。”她依旧说着。 “那你就不配吃。”他站起身来,将饼踩成泥屑,与土融为一体。然后,他旋身走开。 她拖着身体向前爬,手指尖全是新擦出的血迹,她一把抓住那泥土,草根和饼屑,向着嘴里塞去。他回身看着她,没有医治,却好了大半了。哼,哭不出来?人会流不出眼泪么?还是因为,流了眼泪了,就有别的东西要出来了呢? 他忽然回身一把拎起她的发,然后开始掴她的脸,他打的不轻也不重,但足以令她原本已经浮肿的脸紫胀起来,一下又一下,非常有节奏的打着:“这样还哭不出来么?”他轻哼着,在很多年前,他就被人用这种方法,让他哭出来。他哭了,那是他最后一次流眼泪!他微微的咬着牙,她唤起他最不好的回忆,让他厌恶到极点的回忆。他厌恶她,她的眼睛让他厌恶,空洞的让他想把它们抠出来!她怎么不害怕?她怎么就不哭?她这样,他就享受不到折磨人的乐趣。让他内心燥狂之症又要复发。让越打越重,她的口中,未吞进的饼渣跟土渣和着血呕了出来。她抽搐起来,看着他,眼睛空空的:“死神。”她忽然说,轻轻的,像是乞求。 “什么?”他微皱着眉,似是没听清一般的发问。 “死神!让我死吧!”她重复着,闭上了眼睛。 “哼!”他狠狠的丢下她,打不哭吗?那好吧。既然疼痛不能让你哭,那就用别的方法让你哭!他站起身:“让大夫给她治治。弄死了,就没意思了。”他起身时身上黑色的大氅的长边拂过了她的脸,一时间,让她想起了,小白! 屋里烟气缭绕,药香四溢。宽大的榻上躺的她,显得格外的细瘦。她蜷成小小的一团,锦被之下只有细小的拱起,如果她缩在床角,可能都不会被人发觉。帘声轻动,屋内的大夫急惶惶的转了身,躬身下拜:“王爷。” “死不了吧?”他高大的身形立在屋内,登时充斥了一股凌厉的气息。依旧是那淡若水的声音,却让行医的老者声音发抖起来。是啊,所有人都怕他,昭平王府里的,昭平城里的,包括京里的,所有人,就连当今的圣上,堂堂凌佩王朝的皇帝,见了他,也是一张虚笑的脸!但是,只有她不怕。这令他挫败,令他愤怒! “不,不会!小人用了些安神的药,睡了。”大夫颤颤微微的说着。 “嗯,去吧。”他微微扬了下巴,后者如获大赦,急急的退了去。 他看着她的脸,微蹙着眉头,紧抿的唇。这细小的变化没有逃过他那双凌利的紫眸,她在皱眉头。她醒时从不皱头,睡着了,却皱起眉头?做梦了吗?全是恶梦吧。他邪恶而残忍的微笑。他喜欢折磨人,喜欢亲自折磨人,那样他才能平息心内的狂燥,他才能忘记曾经的痛苦。如果能折磨的对方频频的恶梦,才会让他快慰的笑。 他慢慢贴近她,刚一走近,忽然听到她的呓语。虽然很轻,但在这静谧无声的空间里让他听得分明。她轻轻的说:“你对我真好啊,小哥哥。”她竟然做美梦!他又怒从心起,伸手就想把她拎起来,想打她,想折磨她。她不肯流泪,他就要用各种方法把她折磨的死去活来。让她苦苦哀求,让她痛哭流涕。让她乖乖交出聚灵咒!她浪费了他太多时间,他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但是,在他就要触到她的颈的同时,他忽然身体一挛。这句话,他在哪听过! “你对我真好啊,小哥哥。”她又说,唇边竟还微微含笑。他忽然一把掀起被子,伸手就把她身上的亵衣给扯个稀巴烂,他盯着她的上身,盯着她的胸腹,在那盘错着无数疤痕的身体上。他看到了,一个碗口大的大疤,固执的深陷在她的腹部,扭曲着。因为时间的变迁,因为她身体的成长,拉的有些微微的长,却是很深!他怔仲着,霎时有些迷离。他修长洁净的手指不由自主的去抚mo那里,他的手,已经很久没有用来做这样温柔的动作了。他轻轻抚在那伤上,忽然一把握住她的肩,用力的摇晃她,让那安神的药,也无法再让她沉睡。 她怔怔的睁开眼,又看到死神的模样。他瞪着她的眼:“你哭,我放了你!”声音还是清冷,但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她的曾经让他的记忆复苏,让他有些昏乱。 “哭不出来。”她低声说。 “这样也哭不出来吗?”他伸手扯她的裤子,将她剥个精光,她的伤还没有好,一拉一扯,又有血渗出包裹的布条。在男人面前一丝不挂,这也哭不出来?他的手捏到她的胸,那左胸的嫣红在他的指尖疼痛,她的心跳剧烈,她的身体颤抖。她的眼中,如他所料闪出了一丝惊惧。那是女子的本能,埋藏在她心底最深处的屈辱感和痛楚!但是,她却没有哭! “快点哭,快点哭。”他怒起来,动作粗鲁而邪恶。他的气息却因她而变得粗重起来,他更是愤怒:“哭了,我就放你走。” “我哭不出来。”她扯出了哭腔,她开始嘶吼,她开始挣扎,但是却不哭。 他终是松开手,一把撩过大被盖上她,大步就向外走去。他又败给她了,没有让她哭,反而撩*他的yu望。他竟然会对着一把骨头起了yu望。他对自己失望透顶! 第十章 黄泉的尽头,地狱的门端(3) 他刚一行出门,正看到游廊边尽头走来一个女子,手里托着细瓷的茶钟,看到他,怯怯的,却是扬起一个动人的微笑。 他几步就冲过去,一把就勒住她娇柔的腰身,细软的身躯让他的火焰尽情的燃烧。他一把就把她摁在廊边观景台的台桌上。他一向是如此,在这府里,任何地方,都可以是他行房的地点。他想在哪里就在哪里,只有别人避他,他从不避人。旁边就是一排排的房间,他却偏就在这里。所有人在他眼里都不算是人,就连他自己也是如此。他不是人,他是野兽,吃人的野兽,或者是被人吃的野兽。他不过是长了一张人脸而已!他在白夜黄泉那里得到的挫败要尽数发泄在面前女子的身上。 小白蜷在床上,外面的声音听得她心惊胆战。他一次又一次的让她害怕。他不停的折磨她,他为什么一定要她哭?她这样听话还不够么?她肯做所有的事还不行么?她哭不出来,她很想哭,但她真的哭不出来!被子很华丽,房间真大啊,比少爷的主卧还要大,陈设也很豪华,她又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了。但她现在觉得,她连狗都不如。 死神长的很好看,但她却害怕。她怕到不行,却不知该如何表达。他看她的表情很厌恶,这种表情她见过很多,她没有用,所以别人厌恶,她不听话,所以别人很厌恶。但是,她自从见到他就一直被他打,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打的这么尽兴还是厌恶。那些打过她的人,打完了她,就会很满足的耻笑她,但他还是很厌恶她。因为她不哭么?因为她没有给他聚灵咒么?她想给,如果给了他就不打了,就给她吃饭,就放了她,让回去找少爷。她真的想给,但她没有啊!她哭不出来啊!她怔怔的看着床顶,看着巨大的纱幔团结成美好的花形,哭吧!快哭出来小白,快快哭出来吧。 就在她疯狂的想让自己哭出来的时候,他又进来了。她本能的开始向里缩,怕他又想到更可怕的折磨她的方法。 “我哭不出来,我哭不出来!让我死吧!”在他还没开口,她已经先忍不住叫了起来。她第一次用这种急惶的态度表达,她的声音开始发抖,她浑身都颤抖起来。 “想死吗?那我告诉你,死是什么感觉。”他的声音冷冰冰不带温度的传过来,随着他的声音,她又一次又拎起来了。他伸手把她勒在怀里,卸下身后的大氅包裹住光溜溜的她,就这样把她往外带。 他的手臂让她根本动弹不得,她背后的伤扯得她要晕厥过去,但是,她依旧挣扎着抬眼看他,用那双乌黑的眼眸盯着他:“你要把我不穿衣服扔到大街上吗?”他逼出她身体里太多的东西,那些她已经要遗忘的许许多多的情感。她甚至开始猜测他的想法,开始猜测他是不是要用这个方法折磨她,而且她甚至多话起来。 他低头看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她竟然敢去猜他的内心,她自己都是眼睛空荡的人,凭什么去猜另一个空洞? “你的方法不错,一会可以试一下。”他的话竟带着玩味,径直就把她带出了门。一出门,她就看到一个巨大的花园,好大,她一眼竟看不到头。有个湖,湖的另端有隐隐的游廊,居然可以有人家有这么长的游廊,一直围着这个湖泊。外面有好多人,来来往往的,却是头都不抬像木偶一般,更向是没看到他们一样。 “备车,去狼舍。”他轻语,他话立时让那些人行动起来。快速,有条不紊,训练有素。他脚步不停,径直穿廊前行,她只露出小小的头,背上的伤磨得生疼,因他行进的动作。 他们出了门,她看到大车,车两旁是黑衣铁骑,人都是蒙着脸的,马也是。只露出眼睛,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这里是哪?她不知道,她究竟被带到了哪里?带出了缀锦了吗?她正胡思乱想,她被打傻了吗?脑子里开始想的不仅仅是饭了,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了。 马车一路飞奔,拐了几条街。下车的时候,她又看到大园子了,这里有广阔的空场,却没有人,只有那些黑衣人在门口和四周。车子直接行进去,他忽然把她的头摁到车窗,撩开车帘让她看:“好好看着,什么是死。” 他的口中发出一声唿哨,她的眼睁大了,外面偌大的空地上,无数建起的高笼,巨大的银铁高笼。随着那声唿哨,原本静静的笼内生物一下子沸腾起来,扑跃起来向着车的方向嘶啸!狼!她不确定那是不是,但他刚说了是狼舍,那一定是狼。好大,每一条都是那般的大,银色的,毛绒的巨颅,血盆大口,白森森的獠牙,青绿的眼睛。它们上下扑跃着,翻腾着,嘶叫着,声音摧肝裂胆。然后,铁门瞬间全开,一条条的向外狂奔而出。然后,她看到人了,对,是人!竟然被赶到面前不远处的高台上……她的眼瞳猛然的收缩,她开始拼命的挣扎,她开始缩着头想退回来,她想闭上眼睛,她想捂住耳朵。但是不行,她全身被氅袍包裹,动弹不得。她连手都抽不出来,她的头被他摁着,她的眼皮被他强行撑开,他逼她看。他的声音邪恶,他的气息让她毛骨悚然:“看着,看清楚。” 她挣扎起来,她开始呕吐,她本来就空空如也的肚子里只有酸水。她胡乱的挣扎,血渗透了包裹她的氅袍。有狼回过头来了,看着这边的方向,是血味吧。她无处可躲,感觉到了脊骨深处飞窜的凉意,她神志完全的崩溃,她的意志彻底被击败,她全身都抽搐不休,她再无地可藏,突然猛的将右手从氅中撕探了出来,她开始拼命打自己的脸,一下一下的击打,学着他的样子,“快哭,快哭!”她发出类似野兽一般的声音,不停的打着,快哭,快哭出来。 他一把摁住她的手,看着她彻底溃败的眼眸,她的眼底不再是空洞,而堆满了恐惧。她的身体一抽一抽的,血沾满了他托着她的手。他盯着她,她哭不出来!就是这样,她也哭不出来!她怕了,彻底的怕了,但还是哭不出来。他真的得不到聚灵咒吗?但是,比这更深的失落的是,他在折磨他往日那一点点细微美好的回忆!那伤疤,那声‘小哥哥,你对我真好’!她哭了他就放了她,他当时是这样想的,但是现在,她哭不出来。他要放她吗?还是彻底的毁了她? “回去。”他轻声说着,声音竟有了倦意。他把她的意志完全打败,却没有快意。只有失落。 她彻底被击溃了,意识昏乱,汤水不进,她只有胡乱的发抖,高热不退。他忽然有些后悔起来,他甚至有点害怕。他怕她死了,她死了,他就再也得不到聚灵咒,他的回忆也就完全的死了。他不知道是更怕哪一样,他感觉到身体里的狂燥症又在发作起来,他想杀人!回了府,看着大夫颤微微的忙碌,看着她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他暴怒起来,他看着药汁不停的顺她的嘴边横流却进不去。他忽然伸手一把就把半碗横夺过来,随后就是一脚,将大夫直踢飞出去!一下子砸到墙角,他一句话也不说,动手之前没有任何征兆,屋里忙碌的人连看都不看那人死了没有,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不敢看,若是瞟一下眼角,可能下一个就是他们! “滚出去。”他轻声说着,将半碗药汁全倒进自己的口中。然后他盯着她,坐在床榻边上,伸手捏着她的两颊,就这样将药慢慢送进去。他抬着她的下巴,他从来不亲吻女人,他不做任何带有感情因素的动作,这是,第一次!他慢慢启开她的唇舌,感觉到她身体的滚烫,他一点点将口中的药送给她。 “不要怕,饼给你吃。”他在多年之后开始碰触那曾经的回忆,他轻轻的在她耳边呓语。他细细的摩抚她的脸颊,感觉到药汁进了她的喉咙。 “小哥哥,你对我真好。”她听到一般的回应,然后发抖。 “不要怕,不要怕。”他抱紧她,轻轻拍抚她重新包扎的后背,一起躺在床上。一把骨头,她现在就是一把骨头,当年也是,这把骨头长大了。伤口细密的堆积,那最新最疼痛的,是他,是他造成的。 她不再说话,眼睛紧闭,发抖也在慢慢减弱,她陷入昏睡。昏睡之中,做了一个细小的动作,她向他的怀中,轻轻的偎了一下,她的死神! 王爷口对口的给那个奴隶喂药。直到走出主屋好远好远,才敢有人窃窃私语。让听到的人,面色变得惨白。 莫言有些站不住,歪在廊边,今天早上王爷才幸过她。就在主屋不远处的游廊边。她还在想,王爷一回来就急着幸了她,是有情意的吧?但是,在后来,她知道了。主屋里有个女人,昨天带回来的,从缀锦抓来的奴隶。奴隶吗?听说是的,装在箱子里,遍体鳞伤的带回来的,一路都没给治。半死不活的还在院里掴耳光!但她却是在王爷的主屋里的,没押到囚室里,没押到狼舍,没押到任何下人的地方。却放在了主屋里,而今天早上,王爷是从主屋里出来的。现在,却又给她喂药,还是口对口吗? 王爷没有吻过她,没有吻过其他的女人,他从不给人喂药,他从不做甚至带有情意流露的事情。但是,她却爱他,虽然他残忍,暴虐,嗜杀。她却爱他,没有女人能够不爱他,同样的,也没有人能够不怕他。 “主子,累了吗?”身边双环髻的小丫头撑住她,轻声说着:“主子累了,咱们就回去吧。” 她看着莫言的表情,轻声慰她:“王爷那么多女人,王爷爱跟主子亲近。别院的,羡慕都羡慕不来呢,快别瞎想!” “春儿。”她怔怔的站着,忽然问:“听说她的眼睛,长的有点象我,是吗?”是她长的有点像我,还是,我长的有点像她?她心里真正想问的,是这个。 “哪儿啊,柴火棒一样,哪里比得了主子你!”春儿撇了撇嘴,低语着:“王爷把她拘了来,是讨要缀锦的大秘密。怕她死了,才搁这里的。王爷要是瞧上她了,能让她在院里吃土吗?”她微眼看有人路过,忙噤了声,王爷最烦人说三道四。传到他那儿,搞不好喂了狼了。搀着莫言往回走,远了那些人:“主子,歇吧,明儿个来再瞧瞧。搞不好王爷一高兴,又幸了主子了呢!”她轻笑着:“说不好,王爷一高兴,罢了主子的药了。赏主子一个孩子,到时主子就风光了。”她一时高兴,说多了几句,瞧着莫言脸色更差了,不由的闭了嘴。 风光了吗?她怎么觉得,后背嗖嗖的寒冷呢? 倾绝看着身边的她,她睡了,他却睡不着了。勾起的往昔的回忆,一旦决了堤,就止不住的奔流。小哥哥,你对我真好啊。他给她一块饼,她就如此的叹息。为了这一块饼的恩情,一直记到了今天。甚至在无数折磨之后的梦里,依旧是甜美!他对她好吗?那么她呢?她对他不是更好?腹间的伤,一块饼给她永恒的烙印。她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扑过去救他,小哥哥,你快跑,你快跑!小小的一把骨头,腹间流淌的鲜血,从此印进他的脑海。但是,她记住的,只有那块饼的美好,其他的,都不会记入她的梦境。但是他呢?他比她要软弱,他的回忆不敢碰,他心中的美好不敢碰。因为太少而不敢碰,因为太恍惚而不敢碰!那时,她的眼神还不是这样空洞,还有光彩,还有希望。而现在,也没有空洞了,只有恐惧。 “为什么你是黄泉,为什么你是?”他看着她,仇恨与温润交叠在了一起。如果不是白夜,他不会遭入如此的境遇,他不会逃到凌佩,他不会为了驭灵而引至自己狂症难愈。他不会失了他的家,他不会丢掉他最后的温情。但是,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拼命的救他,他跑不到凌佩,他不能有今天的地位。他甚至活不到现在! 现在,他把她给毁了,他毁了她最后的美好梦境。他给了她深入骨髓的恶梦,她到现在都在抖。他毁了她心里的小哥哥,那小哥哥成了她面前的死神。她开口叫他的时候,叫他死神!他把她给毁了,同时也毁了自己那最后美好的回忆。他心底那个小乞丐,竟然是白夜黄泉! 第十一章 黄泉的尽头,地狱的门端(4) 有风,很大的风,有些微微刺骨。吹在脸上,略麻木般的冰冷!是小破吗?小白恍恍惚惚间的想,她还是没有办法伪装啊,才上山一天而已!她已经把她来此的目的说出来了啊!不要强出头,什么事都要忍。小破是这样说的,但是,她忍不了了!一天一夜,她觉得自己的生命,已经在这一天一夜里消耗殆尽!她在心底微微的叹息,这股冰霜的寒冷令她一直迷离的神思再度清醒了过来!她刚一抬眼,便又看到那双令她陷入恶梦的眼睛!这个男人,还是在无休止的折磨她,她浑身一紧,明明已经四肢力尽,却依旧本能的开始挣扎! “你不累吗?”他咬牙切齿的低语,就算意识昏溃,她依旧不肯放松对身体的钳制。只要一醒,就马上挣扎不休!一天一夜,她不停的与疼痛,饥饿,昏溃,更多的是他。不停的与这些抗争。她一动,两人的身体便开始摇摆起来!这一摆一荡,令她一下有些惊愕,因为她越过他的脸,看到了――天空!天空?!他们是在外面的,天还是黑蓝,却微有了晨曦。星都是稀疏的,泛着点点的微光!风很大,远远可以听到山谷之间风声的回响!她微微抬了脸,突然看到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一条长长的连接两道山峰的峡谷正中,长长的索道桥连接着它们!一边一条铁索,下面铺着木板。再向下,是万丈深渊。深不见底,蕴着雾烟之气,这道索桥,有如悬在云端!他便坐在一边的铁索上,盘坐在那里,像坐在一根丝上!摇摆,是因风吹动了索条,他悬坐在那里。稍有偏斜,便会带着她直坠谷底! “你又想怎么样?”小白看到这样的情景,反倒平静了下来。他跑到这如此险绝之地,还这样坐着,估计又是想拿死来吓她!一会一起掉下去,通通摔成烂泥!摔死也好,这样就不会祸连别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他静静的迎着风,有如坐在半空一般。那冷风拂面的感觉却让他的神志更加清醒起来:“我该叫你香萍,还是,海棠春?或者,你还有其它的名字?!”他低头看她,看她一脸木然,毫无回答的意思。但她的身体已经出卖了她的想法,他的所知显然已经超出她料想范围之内! “不说的话,我就拿你当饵。把你的那个帮手引来,当着你的面,把他大卸八块!”他淡淡的笑着,和言悦色的样子却更令她僵绷起来!他的指尖微微抚着她的颈后,正触到一个凸痛的位置:“如果你认为我做不到,大可以试试!” “小白!”她很快的开口,她的眼又变得一团乌黑。他的手微微加力,笑容更加浓深起来:“还在骗我?!” “没有,没有!”她低呼着,身体绷成一根棍子。她急切的看着他:“小白,真的叫小白!” 他静静的看了她一会,似要看穿她的谎言一般。他看着她浓黑的大眼,那道光,不知何时已经隐没。她已经完全绝望,她的心,已经陷入黑暗! 他看着她,小白?九王郑陨奇带来的女人,京城万春楼的海棠春!这是从那个雁湄口里得知的信息!但是,从她后背的血线,他知道了更多!之前一直太过专注于她的表情,甚至于忽略了去看她的后背!她是一个法血被封禁的驭者,她的法血已经快透入颅顶!从血线的绵长看来,已经封禁了十年以上甚至更长。这样看,她是一个根本不会驭灵的驭者!尾骨脊脉,是封禁自然之灵的禁咒。月状血封,是白夜家的手法!她的身份,根本无庸置疑。白夜家存于世的,只有一个人,白夜黄泉!那么她口口声声要找的相公,当然是曾经为了聚灵咒,而奔赴缀锦的碧丹倾绝!那个所谓的帮手,八成是个灵物。或者是看中了她的法血,自愿来到她的身边!或者是因为她即将开禁,继了曾经父母的灵物。不然,她如何自离殇手中走脱?又如何不远千里从凌佩来到这里?! 但是,他惊讶的并不是她如何死里逃生。又寻到了来这里的法子,还不动声色混上山来!他所惊讶的是,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可以让她一直不辍的追寻?!她不会驭灵,根本手无缚鸡之力。前途险阻重重,她从未想过吗?就算是为了拿回被倾绝所霸占的聚灵咒,她也根本没必要如此。并非是聚灵咒不值得冒险,而是她的前路,根本是死路不通!任何有一点头脑的人都会明白,自不量力只会令自己陷入更大的危险之中。聚灵咒是为了延长性命,增强血力。她既然已经法血被封,何必还要找寻这个东西?她根本不是自不量力,她根本是无力可量,居然还能一直向前冲!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必为了一个男人,不远千里,危险重重?!除非,这个男人身上,有你不能放手的东西!”他看着她空洞的眼睛:“既然要来找,就该不择手段,是你逼着我去掀你的底!如果你早早听话,或许能隐藏的更久一些!”他实在觉得她行为奇怪,这般与他僵抗,不过引起他更大兴趣。更早的暴露了自己,还如何去拿那聚灵咒! “夫妻该同甘共苦,生死与共!”她忽然开口,看着他的眼中又闪出一丝光彩,她突然一字一句的说:“你们这么聪明,我相公也许……!你们总是害人,你们也没有好下场!”她的话幼稚可笑,但她眼底的光彩令他移不开目光。 “同甘共苦?”他看着她:“你是来跟他同甘共苦的吗?” “是!”她直直看着他的眼睛:“所以,不会让你把小破大卸八块!”她忽然轻笑一声,她此时眼中的神彩带出异样的光芒!她猛的一挺腰就挣扎着要从他怀中翻挣出来,她的脸向着那万丈无底的深谷!她看着那方向,一如那里才是她一直向往的怀抱!她撞得他的身体也不停的摇晃,长长的悬索原本就因为风而摇摆,他更是随时要被她顶入深谷一般的摇摆起来!但他整个人如同粘在那条长索上一般,她的挣扎令他越抱越紧,两人一齐乱晃着。长索的联接处不停的咯吱作响!他看着她眼中的光,他的唇上扬出一个格外诡然的弧度:“你以为你能从我怀里跳下去自尽吗?小破?你灵物的名字实在是不怎么样!” “你不是为聚灵咒来的,你还真是找人来的!人没找到,就自尽,不太好吧!”他捏着她的下巴,防备她用任何方式求死。他的腰身微微倾斜。似是靠在舒适的椅背上一般! “至少陪着我相公死在这里,还能放小破自由!”她被他捏得嘴都嘟起来,却依旧挣扎着说。她的眼中没有惧意,没有怒火,甚至连悲伤的情绪也没有。只有那隐隐的微光,像是一种她期待已久的向往! “我不同意的话,死,你都别想!”他盯着她的眼睛,禁锢她的自由。让她像折了翅的鸟,只能在他手中哀鸣衰败!她感觉到那种无法选择的无奈,一种强烈的无力感!她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那两道蓝色此时蕴成两道蓝光,深深戳进她的心脏。让她的疼痛,一直蔓延到身体最深处去! “我...[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二章 如坠烟尘里,如迷幻梦中 新主人?被卖了吗?她只记得少爷让她回楼上候着,她跟府里的林子一起在屋里吃点心。然后,然后她闻到香味,再然后……再然后的事情她不愿意去想,生生的让自己的念头在这里打住。被卖了,少爷把她卖了吗?因为她没有用了,也不用她喂鸟,也不用她守夜,她已经没有用了吗?但是,但是不是说,要许给他的吗?少爷不想要吧!因为她的身体很难看,全都是疤,还把夫人吓着过!她见过翠大姐姐的身子,白白的,滑滑的。是啊,她这副骨头,谁会想要呢?搞不好撞上了还硌得慌,大家不都这么说吗?她又被卖了啊!卖吧,反正谁都不会想要她。在东府呆了七年了,没用了,也该卖了。 卖到这里,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用?不知道还象以前那样听话行不行?她听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行不行?这个新主人爱打人,也许买了她就是要打着玩的。以前在东府里,不也被人打着玩吗?或者,这也是一种用处。 “我以后不会再打你,也没人再敢打你。”他突然出声,她眼神空洞,但他还是能看穿她的内心。一针见血,让她无所遁形。这个主人让她无处可藏,让她全身上下都被盘剥的一丝不挂。在他面前,她就象永远赤裸的一样,就算包裹的再严密,她还是没有一点点的安全感。他也会抱着她,但他的怀抱跟少爷不一样,他的霸道让她窒息。她又想到少爷了,少爷已经把她卖了,她却还是要想着他。 倾绝此时已经回过身走向门口,她醒了,他也可以安心去锦都平叛,然后安心上京述职。皇上的使臣已经等了几天了,安心?这个词真陌生,却是很贴切。 “凌霜。你调铁近卫的人来这里!”倾绝倚在门边,向着外头一直守着的黑衣男子低语:“你不用跟我去,我最多三个月便回来。” “是。”低低的回应,不带一丝感情,跟他,一个样。 “芍药,灿菊,烟雨,明霜。你们四个伺候仔细了。”他接着说着,仔细两个字已经足够,不需要他再一一交待细节,他府里的人不像是缀锦里的督统府,只消几个大钱,三门的小厮就恨不得言无不尽。哼,蠢到家的东西。 “是。”简单的字,然后再无任何声响。小白躺在屋里,却牢牢记住那些丫头们的行为举止跟言语,既然被卖到这里,早晚是要使唤的。她也要这样做,不能比任何一个差,规矩要记得住,举止要行的端。早就教过她的。 倾绝带着凌霜向着东怀西门而去,四个丫头转头又回了屋里,她们是东怀阁里的大丫头。掌管着这里大大小小几十个丫头们。外头的人都是各忙各的,眉眼不抬,没有此起彼浮的王爷好之类的招呼。静的很,跟东府的规矩不一样。小白静静的听着,牢牢的记着。 西门边上,东怀阁的管家,以及整个昭平王府的大总管,还有各房各院的女人各扶了自己的小丫头子在这里相送。出了东怀阁,转过凌烟翠,渺香苑,才算出了三门。大总管刘波躬着身轻声说着:“王爷,车备下了。余平统在大门外候了好几天了。”余平统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倾灵。但府人里都知道,王爷看他,有如看一条狗。他甚至痛恨他们的血缘关系,若是有人点起,就是找死。所以,一直以来,只是报他官名,从不说出他的名姓。 “让他回府!丢的人还不够么?”倾绝乘了软榻,让人抬着出三门。他歪倚着,向着一路跟着的东怀阁管家平海说:“我走了后,你把东怀阁给我看好了。再有无端的人往里进,就直接剁了,不用回我。”这里人虽然多,但是很静,所以他的声音清晰的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听得他们一个个头都不敢抬。 “是。”平海沉冷的低语,一直跟着他前行。 他轻声说完,便闭目不再言语。细节问题,他从来不说,也用不着他说。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凌霜一直跟出大门,便转头向铁近营而去。倾绝在门口换了大车,二十八个铁骑随侍在他车驾四周,以尖锥之形分布两侧!除了马蹄马嘶之声,铁甲索动声音,再无人讲话。  小白大睁着眼,看着屋里四个丫头,穿云行雨般的轻盈身姿,袅婷得如四团漫散的云烟。她分不清谁是芍药,谁是烟雨,只是在心里记住了这四个名字。 “主子,喝药吧。”吃完粥,润了胃,可以行药了。烟雨端了银匙小碗,银匙可以用来试毒,所以府里的碗筷大都是银制的。她先自己轻饮了一口为小白试药,同时也试了下温度。觉得可以入口,这才轻轻的端了来。 主子?小白听得心里发颤,她不是,她是买来的奴才啊!刚才他不是说了吗?他是她的新主人。但是,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多年来在东府养成的习惯,不驳斥任何人说的话。所有人都可以是她的主子,但她,却不是。 烟雨看不出她想什么,面前躺着的小小女子满眼的乌黑。她垂眼睑,坐在小白床边的绣墩上,轻轻的将匙送到她的口边。 小白机械般的张口,药很苦,但她眉头也不皱一下。合作的吞咽,烟雨待她将整碗药喝尽,轻轻用手边的绢丝替她抺净唇角,对着她,轻轻的笑:“吃个蜜饯吗?”这般的轻笑简直让小白如坠云端,在她的记忆里,除了少爷会对她如此温和的轻笑之外。再没有了……有,刚刚的死神,她的新主人。但是,他的笑容太少太少,他的笑容不能让她觉得安全。她乖乖的张口,任烟雨往她嘴里放了一块蜂蜜雪梅子。甜甜的味道化了满嘴的浓苦,一直细细密密的流淌进她的咽喉深处。一时是往死的痛打,一时又是这般好。她晕了,她完完全全被这些突如袭来的好与坏弄的晕头转向,彻底的不知所措。  绛州这边已经乱成一团,皇上在绛州府外遇刺,此事震动朝野。盘查了十多天,也没个结果,刺客什么身份来历一应全无知晓。皇上再无心其他,草草在督府住了几日便由星言亲送回京!东府里也是上下惴惴,轻晚天天夜不能寐,她担心的是她的儿子。伴君如伴虎,她实在是怕皇上疑心到星言头上,疑心到老墨家头上。此番还好皇上无事,若是不然,满家上下,定是一个不保。 坚心里盘算的是另一件事,他心里明白。此行对方冲的,不是皇上。或者说,对方根本不知道皇上来了。星言上了京,此时人不在。但他知道,星言跟他想的一样。白夜黄泉,对方冲着的,必然是此。人丢了,他在意的,并不是那个女孩的性命。而是埋藏在她身体深处的大秘密!除了皇上,除了他们墨虚家,还有谁会知道?他实在是想不出!难道说……但是不可能。早在白夜家完蛋之前,那家已经完蛋了。 现在他能做的,只是好好安抚轻晚。然后,等星言从京上回来。皇上是不会怀疑到星言头上来的,不仅是因为他们从小亲厚。更重要的,墨虚家的荣华富贵,都是系在当今圣上的身上的。皇上没了,对他们家是一丁点好处都没有。但是,毕竟是他亲迎的皇上,这护驾无力的责,是怎么也推不开。就看皇上的情份了。  小白一直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直到第一场雪,将整座昭平府裹上银白。她才第一次下床活动。这两个多月,她简直觉得自己是活在天上的。有好多人围着她打转,都是带着那种让她如坠云端的微笑。她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大夫每天都会来请两次脉,她吃了好多补品。她记住它们所有的味道,她有了好多漂亮的衣衫,各种颜色的,迷花了她的眼睛。她没问这里是哪,只知道是一个大官的府邸,她知道这里很大。一定是比东府跟督府都要大,因为这院里人特别多。但却十分的安静,她听不到任何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的声音。好像她们一出了门,便袅如烟般的散去了一样。 这么多人,这么多细致的关怀,一下子快要堆暴了她的心。但她惶惑在加剧,她不知道她还有什么用?死神再也没出现过,也没人来打她,不是买来打着玩的吗?现在不打了?那她还有什么用?还是,很快再被卖掉么? “主子,院里逛逛好不好?今天主子气色好多了。”灿菊搀着她,轻轻的问着:“浅芳阁的梅开的可好了,主子去瞧瞧吗?” “是。”小白有些发怔,主子主子,大家都这么叫她,但她不是。她不敢驳,只敢说是。对于她的应对方式,这些人早了然,也不跟她辩。这小妮子乖顺的很,最是好侍候的,一对大眼睛乌溜溜的,却是有些空落落的。她们对于她,也是好奇的很,来的时候快死不活,但竟然敢去挡王爷的脚。竟然敢直面王爷的怒意!不仅是如此,竟然让王爷,做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明明是拖死狗一样拖进来的,但是,两天过去,便又是供菩萨一样供在屋里了。能不让人好奇吗?但是,她们同样不敢问。 灿菊扶着她踱出门,门口已经有一顶二人软榻等着了。烟雨手里拿着银狐裘雪顶披风,芍药手里托着一个镂花的铀云彩的手炉,明霜手里叠着一方绒毯,一看到她出来了,都笑着迎着:“外头冷,主子别冻着。”说着,便簇拥着她,为她披上披风,将手炉送到她的手中暖着。扶着她上了榻上,二个小厮轻轻一抬,便摇摇晃晃的沿着廊边稳稳的前行。她一离了地,心下有些慌,手指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手边的榻料。一边跟着的灿菊轻拉了她的手:“主子别怕,这竹抬子是这样的,我让他们稳着。” 其实她不是怕,而是坐不惯!她从来没被人抬过,只被人拖过。她从来只是靠自己的两条腿的,但是,她被灿菊暖暖的手一拉,心下定了定。她不敢再言语,只是任他们抬着。七绕八绕的便出了门,沿行见了好多人,都是各忙各的,没瞧见他们一样。但是,都会自觉的让路,不管他们在忙些什么。 过了几道门,一路都是飘飞的雪,但路上干净的很。积雪被堆到两边,地上没有一丝雪渍,所以抬轿的人一路都行的非常的稳当。 出了东怀阁,正看到一个半老的男子远远的迎了上来。他身边跟着七八个小厮,并不像其他人那般无视他们,而是径直迎了来。小白一被关注,便本能的有些害怕。那男子一身灰裘袍,身形也很高大,眼睛细小却眼神冷凝,但是,此时面上却是堆着笑的。 “哟,主子,今天气色好多了。”他是特地缓了声音说话的,但还是把小白吓的身体有些细小的颤抖。他显然有些后悔自己的语气,忙又堆柔了声音:“小的是东怀阁里的管家,主子没见过,觉得生了。” “他是平海。”灿菊轻轻的在她边上说着,随即扬了声音说:“平伯,我们几个陪主子去浅芳阁逛逛。” “早预备下了,梅开的可好了。一会折几枝插瓶?”他微笑着,侧开身让路:“地上滑,留神点伺候!” 小白不敢看他,只是听着他说话。东怀阁的管家?那不是总揽他们的上司了?但也是叫她主子?为什么都叫她主子?他们都冲她笑,让她的心惴惴不安!她胡乱想着,都叫她主子?都冲她笑,她为什么还害怕?她该欢喜不是吗?为什么更怕了?是啊,她怎么能不怕,王爷爱打人的,她来了,他们就都笑,因为,来了个她,以后王爷定是不打他们了,改打她了。一定是这样吧!这样她怎么能不怕,她是打不死,但他那种打法,比死还要难过。他不光是打,他还摧毁了她的心志,让她彻底的崩溃了。她不想再承受一次。但是,她已经被卖到这里来了,她已经只有这一个用处了,她如果不受着,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对她笑了。她还是会挨饿,或者再次被卖掉!她只能受着。  浅芳阁是一个大花园,非常非常大,这样曲曲绕绕了半天。竟然还没出府,还是在府里,这里的巨大,已经超出她的想像了。她的脑袋里,已经装不下这么多路径,如果放她一个人在这里,她一定会迷路!这个王府太大了,简直像天宫一样,她没有去过什么天宫,她的想像力也是乏陈的可怜。但是,只一个‘大’字,已经不足以描绘这里,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这里有丛树林,梅林,全是梅树,此时绽得正艳,鲜红的,银红的,雪白的,争奇斗艳。在雪皑皑的映衬之下,美的有如仙境。林子正中,修了一个六瓣池,现在已经被雪覆满了,池上横了一道折桥,相对而立,拱在中间是一个小亭,有小丫头在那扇着小炉,上面炖着东西。飘了一亭的芬芳。 灿菊把她扶下搨来坐着,石凳上已经包了软垫,她坐上去的时候软软的,暖暖的。灿菊捧了小钟来给她:“红枣羹,喝了很暖。”她依旧是轻轻的笑。她们刚坐定,便有一个小丫头跑过来:“菊大姐姐!”她轻唤着,在她耳边说几句。 “主子,别院的几个主子来看您了,见不见?”她躬着身,细心的将面前的羹汤吹温,轻声问着。王爷不许别人来东怀阁,估计她们早是打听着,一听她出来了,便急着来见!是了,看她这阵头,是早晚要踩在她们头顶上的,早点来巴结,也早点有好日子过。 “是。”小白哪里敢说什么见或者不见,只是呆呆的应着‘是’。别院的主子?像少爷一样,这里的主人也有很多屋里人吧? 听她说是,别人尽都了解,小丫头忙着去传话,一会的工夫。这里便热闹了起来,小白只觉面前百蝶穿花一样,好几个袅袅婷婷的身姿,身边簇拥着人,纷踏而来,全是冲着她。让她紧张起来。 “妹妹今天可大好了?我是凌烟翠的惜雅。”“我是倚月楼的碧纱。”“我是翠庭院的芷含。”一大堆的人,一大堆的笑容,一大堆的礼物,围绕在她的身边,让她分不清东南西北,根本辨不清谁是谁。只是睁着一双大眼,不停的应着‘是’。 “我是渺香苑的莫言!。”这声低低的声音让小白微颤了一下,这个女子,她见过。帮她盖被子的那一个,被王爷打伤的那一个,她记得那声音。她抬起头,看着莫言,她的伤都好了吧!她看着她的额角,没有了,没有伤了,连疤也没有了,细细白白的皮肤,完好如初了。 莫言看着她一脸呆怔的表情,一时间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这个瘦极的女孩,面上是没有任何表情的,估计谁也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今天她还在想,该不该来,来了,也是让别院的笑话。但是,别人都来了,她不来,不是拿架子吗?现在的她,还敢拿架子?那日子以后还能过么?她咬了咬牙,备了份礼,还是来了。王爷没有正妃,她们都是潜邸的侧室,但是,这女孩是王爷建府以来,能住进东怀阁的第一人。不管日后怎么样,这个人,她现在万万是得罪不起!这府里一向惯了,拜高踩低,她怎么都得来。 “我,我是小白。”她挣扎了半天,终是学着她们的口气来个自报家门。哪门哪院她分不清,她只能说出自己的名字。看着她们都是浅笑莺语,一时也不知自己说的话妥当不妥当。只是突然间被这些人围拢着,簇拥着,问候着,让她全身上下,都暖融融的。这些人对她真好,对她这么好,就算她被打死了,就算她被盘剥的一滴血也不剩了,她也愿意的。真的愿意! 第十三章 如坠烟尘里,如迷幻梦中2 倾绝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了年前。锦都的叛乱倒是没浪费太多时间,只是一来一回京城,耗了些日子。皇上有心让他过了年再回来,他却急急赶了回来。与其说是操心狼舍这边,不如说是,他有些牵挂白夜!在他心中,那个小乞丐跟白夜黄泉已经重叠,重叠成现在这个女子。 他坐在车里,冷风倒灌进来,他没觉得冷,心里反倒是燥的慌!这些年在凌佩,已经习惯了北方的冷。他是凌佩开国以来,唯一的异姓王。位列三公,坐拥天下兵马大元帅。朝中**羽,面帝也可不跪,他的官袍缀四爪盘龙,比起皇帝的五爪金龙。只少一根脚趾。只这一根,他若想添,也并非是不可能。他坐守昭平府,南顾泱洋十三关,昭平之地,州府官员,一应任免,均不需上报。就连罢任京官,也要他过目!他设铁近卫,皆是他亲选的死士,更有狼舍,无坚不摧。有他在的这数年,凌佩领土扩张不少,坊间多流传,只知平王不识君。 哼,只识平王不识君!当然,皇上只是仰息在他羽冀之下的傀儡,他人不在朝堂,耳目却满盈。他若想登上帝位,坐上金鸾,根本无需多废周张。只是他不屑而已。他要的,并不是凌佩而已,他要的,是缀锦。是他曾经的故国,是他的死敌。 他的车刚到了门口,大总管刘波已经帮他撩了帘子,他一跃而出。刚一跳下车,人就大步向里进,一边行着,一边问着:“她呢?” 刘波也是一怔,没料到他一到了就急着相问。忙跟上前去,在他身边诺诺应着:“她这几日好多了,每天都去浅芳阁坐一会子。这会估计还在呢。” “哦?能动了?”他脚步顿觉轻快起来,他挥手让抬着软榻的小厮离开。径直自己走了进去:“是,前几日就下床了。陪着去浅芳阁逛了逛,本想接出府来逛逛,怕坐不得车,就没出去。”刘波跟在后头,轻声说着。 倾绝听了,心下微是一宽。他一边向着浅芳阁而去,一边吩咐刘波:“车里有个药匣子,你拎我屋里去。”说着,便自顾的行了去了。他听了,忙回头来让人往外头去,正看到大门外小厮将车里的东西往外搬着,一个箱盒上面,放着一个朱漆镂花的药盒,三层的,他亲手托了来,急急的往里进了。 倾绝刚到了浅芳阁的外头,就听到里面一阵阵的嘻笑声传了出来。他放轻了脚步,透过影影绰绰的梅树,隐隐看到好些个人影在里头。但是,他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她。因为她,格外的瘦。不仅是因为格外的瘦,而且她的站姿,像一根直立的竹杆!厚厚的裘衣在她衣上,就象挂在上面一样,随着风,空荡荡的摆着。 “妹妹,这朵花儿好,给妹妹插在头上吧!”莫言笑着,回眼看着立在一旁的小白。这几日,她天天都来,别院的也都来,不过看她没什么表情,也都无趣。一般也就是虚应几声,便散了。这府里好园子有好几个,各寻各的趣去,谁也不愿意,天天对着个木桩子发傻。她也是不想来的,但春儿说的也没错!不管怎么着,当初是小白替她挨了那一脚,她多多顾念她,让旁人看了,当然是让那几个东怀阁的大丫头瞧了,也算是有礼有情份。重要的是,东怀阁的管家总是在的,他是王爷的耳目,什么话都要报给王爷的。她对这个新来的妹妹这般好,王爷若是知道了,兴许就免了她乱闯的过错,兴许,以后还会来找她。 莫言一边笑着,一边伸手就去掐那枝上怒放的红梅。小白怔怔的看了,忽然结巴的开口:“不,不要吧。” “怎么?妹妹头上素的很,有朵花艳些!”莫言看着她一脸木呆的样子,讨笑的说着:“我前儿送去的簪子,妹妹也不见戴,瞧不上么?” “不,不是。”小白惶急了下,略略上前了一步,边上的灿菊忙扶了她:“主子说别掐,就别掐了吧!主子不爱戴花儿!”灿菊微微的嗔着,她们好好的在这园子里逛,她偏来凑趣。弄的小白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到时平伯瞧了,又数落她。 “不是!”小白低低的说着,脸上竟蒙了一层晕红:“长着吧,长着好。” “啊?”莫言一时有些讨没趣,脸上的笑也寡淡了下去:“妹妹爱让它长着,就长着吧!” “我,我是怕坏了。”小白结巴的解释,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她不是不喜欢那些个簪子,她是怕坏了。带到头上,摇来晃去的很好看,但是,但她要是再挨打,来不及取下来。不是要坏了么?她是打不死的,但是簪子坏了,多可惜。 “坏了?坏了扔了就好了?管那么许多做什么?”莫言越发是不懂她的话了,这家伙,脑子是个木疙瘩吗?还是本来就是傻的? 小白却没听见她的话,她只顾看着枝头俏艳的梅花,白雪红梅,多好看啊!要是少爷在,估计又是满口她听不懂的文绉绉了吧!少爷,又想到他了。这里的人对她这么好,她却还是想到他。为什么啊?他都把她给卖了呢,她却还是想他!她看着满树的红花,一时间,唇边竟掠出笑意来。 她正呆怔着,忽然一条手臂直将她搂了去。她霎时双脚便离了地,她的惊呼声还哽在喉中,便看到一双向下看着她的眼睛。这眼睛让她一下便将即将脱口的声音给生生压了回去,让她顿时再不敢吐出半点声音。 倾绝一下就把她打横给抄起来了,眼底再瞧不见半个人。径直就往回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见了她的笑,就有些心驰恍惚。灿菊等人怔呆了一下,随即掉头就跟着一起往回赶,细碎的脚步扬起纷纷的雪屑,扑簌簌随着小风轻旋着。 莫言呆怔怔的看着他们一行离去,在她发现王爷,到他走,只是瞬间一般。但只那一瞬,她看到了,他在笑。他在冲着小白,轻轻的笑。那笑容不是冷凝,而是温润的,甚至说,是宠溺的。宠溺的,这样的神情,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眼底?!她拈着枝的手指渐加了力,不知觉的,竟将梅枝给折断了去。她眼中除了失落,还有那么一丝,妒恨! “你好了?”他感觉到她的身子僵的像根棍子,但她偏是连动也不敢动一下。她的身体出卖了她的心,她在害怕,不受控的在微抖。 “是。”她机械的作答,好了?又要打了?他笑着也是会打人的,第一次见他时,他就是笑着的,然后就打她了。 “我不会打你。”他又重复着,却是心情大好。一掂之下,他发觉她沉了些。虽然还是轻飘飘的象根羽毛,但是比他走时略沉了些。但是他很快发觉,她的衣服也厚重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衣服的缘故。但是,他眼底的笑意没有散了去,因为他很快就会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只借着衣服沉了些。 刘波已经将药盒摆到他屋里的正堂桌上,人已经出去了。屋门微掩着,明霜在里头绣方帕子。他完全不理,径直进了屋,直接把她放到正堂上的榻上,伸手就去解她的衣扣。 她吓得张了张口,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更不敢动。倾绝看着她满眼惧意,身体已经抖的不象话!他一下子惊觉,是了,这里是正对着门的。门还半敞着,他一向是自行自我惯了,从来不避人的。现在丫头们肯定是以为他又是动了情,早闪了个没影。别说屋里了,廊外头,院子里,也不见半个人影在。 “我给你上药,怕什么?”他低哼着,却是又将她给抱了起来,随手又拿了药盒。往厢阁里去了。他又破例了,他竟在跟她解释,竟然会被她的眼神打败。 “是。”她不敢多言,只任他动作。他把她剥的就剩一条肚兜,她冷得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屋里门敞着,窗也敞着,就算有个火笼,但也耐不住凉气呼呼往里灌。她也不敢动,更不敢缩手缩脚,只顾着在那乱抖。 但他觉着了,他伸手撩过被子盖上她,回身把窗给关严了,他眼底的笑意更浓深起来。她微微胖了点,谈不上丰润,依旧是一把骨头,但比起之前,好多了。 “趴着。”他从药盒里拿过一个鹤颈瓶子,回身坐在她的身边,又把被子掀了开来。露出她疤痕遍布的后背。 她乖乖的照着他的话做,趴在床上,伸手抱着枕头。他将药瓶旋开,里面霎时涌起一阵甜香的味道,象是渍久的蜂膏味,涌得满厢阁都是。 他将那药膏涂满她整个后背,这是他在京里找的药。西域产的蜜膏精,除疤生肌最是有效的。到了京上,匆匆的行程,他竟是有心情去找这些!连他,都有些不明就里。但偏就是找了,还找了一满盒子。 “还疼不疼了?”他伸手去抚她颈后的一道凸起,那里还是鲜嫩的新肉,泛着微微的红,是他弄的新伤!除了这些交错的鞭伤,还有一些旧伤,坑坑洼洼的,有些地方,还发了黑。 “不,不疼了。”他的手指弄的她有些发痒,但她不敢动。只是微微的应着。 “前头的伤,让灿菊给你抺上。”他突然丢下了手中的药瓶,低语着站起了身。他没翻动她,让那层膏体慢慢渗进她的肌肤。他是想给她上完的,但是,他的身体给了他一个危险的信号。他径直走到门口,开始唤人。她的身体,轻易的撩拨了他的yu望,木棍一样的,疤痕满布的。却是让他飞窜起一团火来,让他根本觉得就是不可思议。第一次是这样,这次又是这样。她如同给他施了咒一般的,让他不能控制。 “给她把药上完。”倾绝吩咐着进来灿菊:“每天一次,旧伤新患全涂好了。”说着,他便向外走去,对跟进来的明霜说:“去暖池放水,我洗澡。” 他刚迈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般的说:“窗户别总敞着,冷了。”然后,便不再看灿菊一脸的怔然,旋身便去了。 “主子,王爷对你好的不得了呢。主子你以后,风光了。”灿菊低低的说着,将小白轻轻翻过来,她这身伤,她见过许多次。但每一次,都觉得有些怕。新的就很狰狞,旧的有些更恐怖。她不敢问小白这是怎么得来的,只敢给她细细的上药。 小白茫然的看着她动作,风光了?什么意思?她以后要挨打的,还风光吗?她也不敢问,静静的任她涂,药膏凉凉软软的,浸在她的身体里,让她觉得很舒服。让她想起小白温润的舌头,好像在帮她舔尽身上的泥土。她这般静静的躺着,一时间,竟然睡着了。 她是被肚子里一阵叽里咕鲁的乱响给弄醒了的,不是饿。而是最近吃了太多的补品,弄的她有些肠胃敏感,她想出恭。但是,她一睁眼,就知道自己动不了。因为,她是在一个怀抱里的,死神什么时候来的?她竟然未觉,她一直是个很警醒的人啊。为什么他躺到她的旁边,把她抱在怀里,她竟然完全都没醒。怪不得她一直觉得很暖和,暖融融的让她以为又回到了督府里,若不是因为肚子疼,她真是不愿意醒过来。 他睡着了,外头已经全黑了。只有厢阁外的过堂外头还有一点点微黄的灯光在摇曳,静的很。从她这个角度她是瞧不见他的脸的,因为他把她勒在怀里。他平躺着,呼息深沉而均匀,手臂却依旧固执的勒着她,她一直保持着蜷在他身侧的姿势,动也不敢动。忍吧,她暗想着,忍到天亮,忍到他醒来走掉,忍到那时…….但是不行,她肚子里翻腾的难受。她紧紧的咬着唇,崩紧自己的身体,感觉到有冷汗在往外冒!她根本没办法再静静的一动不动的躺着,肚子里不停的翻搅着,让她觉得肠子都要拧在一起来,她的腿紧紧的夹着,但还是,忍不住人要抖起来。 她一抖,他便本能的一紧她,醒了过来:“怎么了?”他还是迷迷糊糊的,声音里还带着点鼻音,懞懂的问着她。 他一出声,吓了她一跳,她心里咯登一下。完蛋了,还是把他吵醒了!这下会揍她吧?!这一下,令她的身体本能的一僵,抖的更厉害了。 “到底怎么了?”他侧过身去摸她的脸,一摸之下,发现一脑门子汗。他一下清醒了过来,借着外头一点晕黄的光,看到她脸色发青,牙齿咬得唇都泛了血丝! “我,我…….”她乱抖成一团,被他一问,再是忍不住,眼一闭便脱口而出:“我,我要出恭!” 他一下子怔住了,看着她乱抖的身体,发青的脸色,脑门子上密密的汗,还有,那一副等死的模样!他终是忍不住,竟是直笑出声音来。 其实他一出声,睡在外头过堂榻上守夜的明霜已经醒了。但他没唤人,她也没出声,直到他大笑出声!她才再忍不住,披衣托着灯慢慢贴近了厢阁:“王爷?” “快来,你家主子要出恭。哈哈!”倾绝已经笑的全身发颤,一时间竟然脱出而出‘你家主子’。他并未有觉,只顾伸臂把小白给托出去,他依旧是躺着的,就这样把小白给径直举起来了。饶是她再轻,她也是个成年人。他这样一举,倒像是举个小娃娃!倾绝轻轻把她放在地上,借着明霜走过来愈亮的灯光,看到她满脸晕红!她一向是个扯线木偶,别人说什么就听着,不驳也不辩,更是一脸的面无表情。但是现在,被他弄的面红耳赤,更是凭添了颜色。加上她肚里一阵阵的乱响,在这静夜里,跟他的笑声一唱一和,让小白简直想直接钻进地缝里头去了! “白日里头你都吃什么了?哈哈哈!”倾绝支着肘,看着明霜把一脸臊红的她给裹了去,扶着往外头走。明霜也是忍不住一脸笑,小白一来,王爷的燥症没再犯过,让她们的日子,也过得舒服了不少,况且,小白是最好服侍的不过的了,乖顺的很。不仅是如此,王爷爱笑了,打白日一回来,眼底就总蕴着笑的。说话也和气了。 小白不敢答言,而且她实在是太急了。她急急的跟着明霜往外头走,以后再也不能贪吃那些好吃的东西了,她的身体变了,变娇气了,变得,让她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第十四章 如坠烟尘里,如迷幻梦中3 小白再度进来的时候,面色显然是好了很多。当然,清空了身体里的杂物,任谁也会好很多的。她净了手,明霜把她搀到过堂口,便冲着她向里努了努嘴,没再跟着过去。小白一步一颤的往回走,一进厢阁,就看到他依旧支着肘向着她看。他的发垂顺的甩在身侧,没有了全身上下的黑衣,穿着白锦小衣的他显得柔和了许多。更重要的是,他的眼中始终是带着笑意的,戏谑的表情一直盯着她看。 她被他盯的不自在,感觉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摆。以前在东府,她不是这样的,有很多人对她指指点点,她都可以当作没看到。事实上,她眼底也什么都没看到。因为她不看,也不想,只是麻木的记规矩,她只照规矩办事。挨打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她也只是为了吃饭而已。但是,现在不行,她不能被太多人关注,因为他们都是冲她笑。她更不能被他这样关注,他一看她,她就害怕,不仅是怕,身体里更多的东西就要被挖掘一般。 “过来。”他向她伸出手来,她外头裹着氅,里面是一件水红色的小衣。这套小衣她不知道灿菊是什么时候给她换上的,她现在变迟钝了,迟钝到,在她睡着的时候都不知道别人什么时候给她换的衣服。是药汤子的作用吗?还是躺了两个月,躺傻了么? 她慢慢走过去,他一把捞住她的腰,一下就把她重新给托回去了。他把她的外氅丢到一旁,用被子厚厚的裹住她,刚才外头冷的很,现在被窝里又太暖,冷热一激,她忍不住抖了一下。鼻子一阵发痒,轻轻的打了个喷嚏。 “肚子疼就叫人,你还真打算忍到天亮去?”他忍了笑,轻轻抚着她略有些发麻的脸颊。 “是。”她不敢再多言,垂着眼只顾看他胸前的襟扣。她的脸在他的指尖抚弄下又有些发热起来,这热力一直传到耳根,让她整张脸变成大番茄。 “你以前都干什么的?”他此时睡意全无,起了聊兴。他昨天下午才回来,舟车劳顿了十多天,洗过澡后,又顺便满足了一下自己勃张的yu望。他应该是很累了。他是不碰府里的丫头的,他没有急色到要淫遍全府,当然,他若是真瞧上哪一个,自然是要给她们一个身份的。反正他的房子大的不象话,他有的是房间去装那些屋里人。他一直在想,他之所以会对这把骨头起了欲念,那是因为他欲求不满。对,一定是这样!他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当然会欲求不满。但是,但现在看了她,他又不确定了!因为,因为他想亲吻她了。他竟然又想亲吻她了,想亲那红红的脸蛋,还有,还有她的嘴唇。 他收回抚着她脸颊的手指,竭力去抑制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纷乱念头,微微闭上眼:“你以前都做些什么?”他现在是睡不着了,睡不着,总得分散一下注意力吧!再这么下去,连他自己都要不确定,是不是真的驭灵成狂,变成畜牲了。 “喂鸟,看更,守夜。”一听他问这个,她静下来了。她爽利的回答了三样她认为她能做的很好的事。她开始期待,是不是以后不只是打她,真要派她活了。那样,她就又有用了,一定不会被再卖掉,而且也不会挨饿。 “喂鸟?”他心下一动,还在驭灵吗?他终是得到了某些有用的东西了。他侧躺下去,伸臂绕过她,把她勒在怀里:“怎么个喂法?鸟长的什么样子?” “割血给它就行了,长的很好看,绿绿的毛,很大的。”小白轻轻的应着。 “割血?”他伸手拉过她的手臂,撸起她的袖子,借着月色与昏黄的灯光。果然见到那一道道横着的刀伤,错列着一直向上,密密的,数不出有多少。“给它多少量?” “一天一碗,有时两天一碗。”小白不敢动,任他握着手臂。 他不语,重新把她的手臂给塞回被窝里。他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这般的瘦,她血气不足,根本已经被那怪鸟榨干了!她是不会死的,有聚灵咒在护着她,她死不了,但死不了。这种折磨就更痛苦。定是还有别人喂,但是他们禁不住这般的索血,死了,就一了百了。但是她,还是得受着!他垂下眼看她,从她眼中,看不出任何对这个回忆的恐惧来。甚至于,她还觉得挺好的! “那鸟叫什么?你喂了多久?”他低语,接着问她。 “老爷说,叫骊儿。四年,后来老爷说我大了,血不好使了,不让总喂了。”小白应着。 “四年。”他微微的叹息,她喂了四年,一天一碗。她流尽了一生的血,以后再怎么补,她也是瘦巴巴的一个。 “王爷。”她忽然开口,学着别人对他的称呼。她忽然想说话了,他没问,她竟然想自己跟他讲话了。她从不主动跟人说话的,现在的她,变了! “嗯?”她把他飞窜的神思给捞了回来,低头看她。 “小白会喂鸟,守夜和看更,整晚不睡也可以。”她竟然开始毛遂自荐起来了。是啊,她忍不住了,这里人全叫她主子,她的不安已经放大到她不能承受的地步。她设想的未来让她害怕,她急切的需要一份有用的工作。什么都行,哪怕现在说,要打着玩也行,不要再这样了。这样下去,她会疯掉的。 “小白也打不死。”她接着又加了一句,然后就用那对乌黑的眼睛看着他,期待他的指派。 “我不养鸟。”他低语,这话令她一下颤抖起来了,对了,新主人不养鸟,新主人养的,是那种毛绒绒巨大的生物。是那种一口就可以咬碎她的骨头,一下就能撕扯开她的身体,她见过的…….这念头让她又乱抖起来,让她的胃里又开始翻腾起来。 “不说这个了。”他抱紧她,知道她又想到那天的场面。他第一次开始后悔了,后悔让她如此的害怕,让她如此的崩溃。 “你去过京里吗?缀锦的?”他忽然又问,纷纷扰扰间,他又开始碰触那曾经的回忆。 “去过,在那里当过丫头!”小白乖乖的答:“也要过饭。” “腹部的伤怎么来的?最大的那一个?”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慢慢的开口。他一直不敢碰触的,他的回忆。 “没看清楚,就伤了。”小白听着他的心跳,这样的心跳,让她安静了下来。她当时没看清楚,只觉得有个火球飞过来,她什么都没想,直接就去挡。然后,就伤了。她记忆总是那么好,她不想回想的东西总也忘不了,为什么啊? “去要饭怎么还会伤成那样?”他的手不由自主的去轻拍她的后背,引导着她曾经的记忆,一点一点的回到她的脑海。 “有人要杀小哥哥,小哥哥会死。小白不会。小白要让小哥哥跑掉!”她闭着眼,半催眠般的回答。 “小哥哥是谁?”他问着。 “小白不知道,小白不知道他的长像,小哥哥不让小白看。”小哥哥总带着一个黑纱,蒙着整个脸,看不到,她想看的,但他不让她看。 他抚mo她的长发,是,他有一双紫色的眼睛。这眼睛给他带来灭门的惨祸,这眼睛让所有人痛恨他,包括他的亲人。这眼睛让所有人遗弃他。他怎么敢,再让那个一直说他很好很好的小女孩,看到他的眼睛。 “小哥哥对小白真好。他只有一块饼,他给小白吃。”她陷入到曾经的美好回忆之中去了,闭着眼。他们都是要饭的小孩,京里布济,她抢不到,她太小了。但是小哥哥抢到一块饼,给了她。 “他说还来找小白的。让小白等着他。”她呓语般的说着。 “为什么不等?他说来找你,就肯定会来了。你怎么不等?”他跟她一样,开始颤抖起来了。 “等不了拉,他们不让小白在那要饭,他们把小白给打跑了。”她轻轻哼着,像说着一件无关自己的事情一般:“小白是打不死的,但是小白会被打昏,打昏了,什么都不知道了。他们把小白扔掉了,扔到好远,小白找不到路了。” “嘘!不说了,睡觉。”他轻轻拍她,他听不下去了。连他,都要听不下去了。 “小哥哥,你来找我了吗?”她忽然出声,他一震,她认出他了吗?怎么可能?她没见过他,怎么就认出来了?他低下头去看她的脸,发现她其实已经睡了,只是做梦了。梦里,她的小哥哥来了,来找她了。 我来找你了。找了你好几年,终于找到了。我以为我只是找到了白夜黄泉,原来,连你,也一起找到了。他在心里低声说着,怀抱着她,突然觉得心有些发痛。他的心,原来没变成石头,还是一块肉啊。 她被乞丐打跑了,又被墨虚家的人找到。她总是跌进一个又一个黑夜里,永远也没办法找到光明!她只能不停的给自己构建梦想,然后在这虚幻的梦境里继续她的人生,她只能如此这般的度日。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天!她一定是想到死,想解脱,想给自己,找一个永远沉睡的方法。但偏是,她死不了。所以,她只能麻木。直到,她遇到他。他让她明白,死亡,可以是一种更悲惨的方式。让她的意志,彻底的完全的破败了。所以,她现在看谁都害怕。 小白,她一直叫自己小白。那时,她不这样叫自己,她只说自己是个小要饭的。他就叫她小要饭的,她叫他,小哥哥!她那时还常常笑,肮脏的脸上总是堆满讨好的笑意。好像总是笑着,别人就会喜欢她,她还是迫切的希望自己可以被喜欢的。她虽然很瘦,但不像现在这般如同一根硬硬的柴,她身体还是软软的。在墨虚家喂鸟,除了喂鸟,一定还不停的折磨她。用各种方法去逼迫她身体里的秘密,就像,最初的他,一样! 她比他还要悲惨。他跑了,跑到了另一个地方,在那里重生了。那张曾经让人厌恨的面孔,那双让人憎恶的眼睛。如今,为他带来了权势,为他带来财富,为他带来了女人的倾慕。但她,还是一样!从一个黑夜,到另一个黑夜,一如她的姓,白夜,白天,也是黑夜。一如她的名,黄泉,总是与暗夜的鬼魅比肩。 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死神,不是,王爷已经不见了。她恍恍惚惚间觉得自己说了好多话,也记不太清是自己真的说了好多话,还是梦里的呓语。她静静的蜷在被窝里,屋里好静啊,珠帘都是纹丝不动的,她一时也不想打破这份静谧,睁着眼,静静的躺着。 “哟,主子醒了?”她正躺着,忽见灿菊在珠帘的另一端闪了一闪,然后便掀帘进来了。向着她,淡淡的笑着:“王爷一早去衙府里了。”她也不知道小白是不是要问王爷的行踪,便直接报给她:“昨晚上让主子闹肚子了,今儿个一会让大夫瞧瞧吧?”昨天的事一早已经听明霜说了,她们虽然觉得好笑,但又有些怕!这小妮子瘦的不象话,真折腾出个好歹来,她们全没好果子吃。果不其然,一早王爷一起身就有些面色不对。直问给她吃什么了。吓得两人再不敢笑出半分来。 “不,不用了吧?”小白有些尴尬,商量着跟她说。 “瞧瞧妥当些。”灿菊捧过一身新装,将她扶起身来:“主子先得养好身子,才能服侍的王爷喜欢啊!”她微笑着,开始教导小白。明霜说了,王爷昨天晚上一张嘴就是说‘你家主子’,摆明了是要把她们四个拨给她使了。到时真是分了院,她们的身家性命富贵,可真得全系到这小妮子头上了。以前她们是东怀阁的,总想着有一天能让王爷给瞧上。丫头做到头,也就是个大丫头!但王爷瞧上了是不一样的。分了院,只要不招着王爷恼了,日子还是过得很好的。但王爷瞧不上,很少拿正眼瞧她们。现在来了这位,显然是王爷瞧的上的,给她们分拨了去,那日后的兴荣衰败,还不都得指着她了?!自然不能输了头筹。趁着王爷现在喜欢,得多拿着点,日后才有机会呢! “服侍王爷?”小白有些发怔,后脊梁骨开始泛寒。这不是好兆头,之前就说要许给少爷,结果给卖了。现在,又要她当屋里人吗?那不是又要卖? “可不?我在这里年头长,王爷喜好我都知道。”灿菊一边给她穿衣服,一边说:“主子可是能住进东怀阁的第一人。就冲这,日后就算分了院,也比别院的占了先去。” “主子只要事事听王爷的话,王爷就喜欢了。主子要学着婀娜点,走路别总迈大步。”灿菊开始指导着:“主子太瘦了,圆润点才好看呢。” “是。”她怔怔的听着,她不行,她这身伤疤,是没有人会喜欢的。她会被卖掉,一定会的。她的眼空洞起来,越卖越远,她永远,也见不到少爷了。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该多看几眼。她记忆力这么好,她能记一辈子的,就像那个雪片糕的味道。现在,她再也没机会看了,那个温柔的笑容,就像她梦中的小哥哥。一去,不复返了。 第十五章 狂燥与麻木 倾绝整整七天没时间再回府去,他离开了近三个月。狼舍,府衙,各地的奏卷。堆积如山的等着他,他有时抽时间往回赶,刚到大门口。报事的司馆们就追着过来了,他又得走。他正屯兵意图向南,关里的事也是一大堆,弄得他根本离不开衙里。他开始想她了,她窄窄的脸开始不停的在他眼前跳,他看书的时候就出现在他的书页上,他洗澡的时候就会出现在水波里。他做梦的时候就会进入他的梦魇,甚至在他驭灵的时候,那些奔跑的狼头会突然变成她的脸。他是不是疯了。他简直不知道这样奇怪的念头究竟为何如此的狂放撕扯。但是他没疯,他的精神状况还是很好,他的燥症没有发作,他只是不停的想她。虽然管家每天都跑来告诉他,她今天又怎么怎么样了,吃的什么药,吃的什么饭,但还是想。晚上他会想,她今天会不会又闹肚子了?她能不能暖热她的被窝?白天他又会想,她白天又去哪逛了?是不是还在屋里枯坐,或者立着总象根竹? 他终是被这种蚀骨的折磨搅得坐立难安,第八天的时候开始急急的往家赶。其实他天天都有些坐立难安。但是,今天这种感觉奇强无比,他心里总是飞窜着不安的情绪。这种情绪逼得他一定要去见她才行。 他当时想的是,只看一眼,看一眼好好的,就再回来。他被这种情绪揪着,脑子里乱轰轰的一团。刚一进大门,正看到刘波带着人慌慌张张的从二门迎出来。他显然没料到倾绝今天回家来了,忙是迎着他匆匆的步伐,招呼着:“王爷,您回来了?” “嗯,小白呢。”他脚下不停,向着东怀阁的方向。 “在凝花池呢。”刘波忙应着:“今天让灿菊带出来泡泡。” “东怀阁里有暖池,怎么跑出来泡?”他心下定了定,又有些不快起来。 “啊!”这下改刘波发怔了,暖池,那是王爷专用的。他没吩咐,谁敢把她带那去?但他稍一转念,恨不得甩自己一个大嘴巴,东怀阁都住的进去。还守这最后一道门吗?但是,他的确是没吩咐啊,没吩咐,真让她去了。回来还是自己的罪过。唉,反正怎么都是自己的不是了。 他没理刘波,径直向着凝花池的方向走。凝花池在东怀阁西面,渺香院的边上,是各院的主子们最爱去的一个浴池。是一个独立的小院,池建在正堂里,周围还转着建了几间小小的角房,院里有个小花园,还有一汪小小的珍珠泉,有各色应季的花草。此时是冬天,最近雪不停,覆的满院银白。 他刚走近,守门的小厮还不待将院门打开,就听到里头一阵急惶的脚步。然后有身体扑地的声音。他猛的一推开门,正看到烟雨跌跌撞撞得正要往起爬,她满身水渍,已经结成一层薄冰,眼中急火火的怕。他一把将烟雨给拎起来:“怎么了?” 烟雨更是没想到他今天会回来,一瞧见他,眼瞳猛的缩了一下。她低叫着:“主子,主子她……”他一把丢了她,径直就向正堂跑去,一脚就把紧闭的门给踢开来。正听见折屏里头有哗哗的水流声,还有,灿菊急切的声音:“主子,主子别乱动啊。”他一下闪进去,直把里头的灿菊吓得跳了一跳。但是他眼睛没看灿菊,他看的是,正在灿菊身上起腻的小白。她的身体被灿菊用一条大绒毯给裹住了,但两条手臂还不甘休的缠着灿菊的颈,蹭着她满身满脸的水渍。手臂通红通红的,脸也是,红的象着了火一样。她笑着,竟然是咯咯笑出声。双眼迷离涣散,眼底里全是情yu!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小白吗? “怎么回事?”他一伸手,就把小白从灿菊身上给剥了下来。一碰她,觉得她浑身火热!她很快的回身搂住他,这动作让灿菊吓得要叫出声来。她的手臂缠着他的颈,湿湿的头发蹭了他一身的湿,她就这样挂在他身上,呼出的热气喷在他的颈间。她的眼眯眯的看着他,低语着:“少爷,我许给你,我许给你!” “少爷?”他的眉尖跳了两跳,怒意一下窜进眼底。少爷?你许给少爷了吗?她的话让他一时间竟忘记去问怎么回事。而去专注于她的过去来了。墨虚星言吗?听说是个风花雪月的佳公子。他的心倏的一紧,然后猛的悸痛起来了。是啊,她在那里呆了七年。打也打了,伤也伤了,或者,其他的,也都没有了。墨虚家一定用各种方法去套问她,打着不行,或者就要使点别的手段了。比如,虚情假意!她是受不了别人对她好的,对她好了,她就死心踏地了吧。许给他,早就给他了吧!他的怒火腾腾的窜烧着,对她的思念霎时变成对那个男子的怒恨。他一把挟起她,想都不想就径直把她往边上一个盛满冰水的大缸里摁了进去。她的头一下被他扎了进去,本能的开始胡乱的挥舞着四肢挣扎,裘毯滑落到地上,她赤裸的纠结着无数伤疤的后背就直直的显现在他的面前。 “被他们打成这样,还许给他?你真是贱!”他低吼着,一把捏着她的脖子将她直勒起来,看她被冰水刺激的牙齿咯咯作响。那天晚上她所说的在墨虚家的过往全成了他怒火的引线!他盯着她由红变白的一张脸:“你说,你许给谁了?” 她被冷水一激,脑子一团空白,刚才火热的燥动一下失了大半,半昏溃之间听他这样问。本能的答:“少,少爷!” “你还愿意了是吗?打完了,虚情假意抱一抱,就开始摇尾巴了?”他内心暴虐的情绪开始滋长,她的回答让他妒火飞窜。他真想一把将她给捏死。这屋里花池里的水泛起一股奇异的芬芳,让他的身体有种古怪的变化。他一瞬间有些醒觉,扯过折屏上搭着的外袍把她给裹个严实,拉过两条袖子把她给系得动弹不得。他揪着她向外走,她根本跟不上他的步伐,两下就被他给拖倒了,他也不管,一直把她给拖出去。扔到外头的雪地上。她赤着的一对足通红通红的,不知是冻的,还是热的。 灿菊跌跌撞撞的跟了出来,大睁着的眼乱滚着泪,完了!这下,全完了!王爷发怒了,只有死,才能承受他的怒意。 “水是谁放的?”他站在院里,看着里面跪倒着的一大群人:“哪个放的?”他心里的怒意乱涌,有人给她下药了,在这里给她下药,就是指着她在这里出丑。最好是跑出去冲着门口的小厮ng。这她再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他盯着满眼的筛糠,冷哼了出声:“不说是吗?”他大吼一声:“平海,到狼舍把狼放进来!” 门口闻讯而来的平海还不待应声,已经有人直跳了起来,颤抖着手指直指着中间一个小丫头:“是她,是她!是她放的!”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已经泛起了兽性,一个个眼珠血红的直瞪着那个已经瘫软成一团的小丫头:“就是她,果儿!” “蚀骨丹,哪来的?”他的紫眸此时已经显出残忍的光芒,他内心狂燥的症状正在发作。他的指节在扭动,咯咯响着。小白还在地上乱扭,他一伸脚,就将她踩摁住。他不看她,他怕看了,她就是第一个倒霉蛋。他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狂燥症之下的自己已经凸显出来的时候,他还会想着她!她都许了人了,她都给了那个少爷了,或者还给了别人了。他为什么还要想着她? 他此时昏溃的情绪必须要发作,不然的话他会疯掉!蚀骨丹,那味道就是。催情药,散在水里,弥漫的芬芳,迷了她的心,让她的情yu,勃然的滋长。滋长之后,就满脑子是那个狗屁少爷。 “奴才,奴才不知…….只是春儿姐姐给了,春姐姐说是香呢!”小丫头身体乱颤,十指摁在雪里,因太过用力已经渗出血来,她未觉疼痛般的一叠连声的说着,不是说,是嘶吼出声的! “呵!春儿姐姐?”他忽然笑起来,笑容掠出一丝血的味道。他斜眼凝着外头躬立着的平海:“渺香院的,全给我扔进这池子里泡一泡!,后送到狼舍去!我倒是想瞧瞧,能不能对着我的狼群,还能ng!”他回眼盯着那个小丫头:“你,自己跳下去吧。” 他这话一出,平海还不及相应!外头一大群人还在乱抖,小丫头的脸还是面如死灰。他脚下的小白却突然挣跳起来!她当然是跳不起来的,他的脚踩着她,但她还在乱挣,她发出低哑的吼声,眼睛大张着,布满了血丝。她满脸都是雪渍,头发已经凝成冰柱。但是她还在胡挣着,裸露出一半的肩头冻得红通通,蹭着积雪,竟还是破了一层皮。 “你乱动什么?”他低吼出声,她居然还在去引他的注意。当真是活腻了?还是药性还没过,劲头还在,还在想着跟少爷巫山yunyu。这念头让他的眼不由自主的去看她,他好不容易甩开的念头又让她撩拨起来了,让他怒意纵横。 “打我,打我!她们会死,我打不死!”她乱叫着,渺香院,这名字让她的心乱跳。让她昏败的意识开始乱崩裂,为什么要把她们都喂狼?她们都对我好,她们都对我笑的。对我笑,不是指望我来挨打么?因为我是打不死的!为什么还要打她们。什么丹?她听不懂,她能听懂的,就是把她们全赶到狼舍去。什么ng,她也听不懂,她只能听懂她可以听懂的部份。 他一把将她自地上拎起来,看到她不甘休的扭摆着身体,肩头还泛着血渍。脸颊木红木红的,她竟然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看:“买来不是要打着玩的吗?打啊!”她大叫着,不知道是因为药性的催发还是因为别的,她竟然对着他大吼大叫。 “你的贱骨头又犯痒了是吗?不打你就难受吗?”他冷冷盯着她,看着她发狂的乱叫。 “对!犯痒了,不要打她们,打我!”她叫着,她不就是这么个用处吗?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她就是贱命一条,那么多对着她笑,已经足够了。特别是,渺香院的人,对着她笑的最多了。她也如同他一般狂燥起来,多年来压抑的情感在他的逼迫下完全的爆发:“我只有一个用处,就是能挨打,不打我难受!打啊!” “你个王八蛋!”他竟然被她搅得要发疯,竟然开始口不择言起来。但是他却依旧在跟自己的燥症对抗。他现在只想对付她,他一把勒住她:“把她们全关起来,等我发落。”说着,他大步就向着东怀阁而去。不再理会一地瘫软的烂泥。 把她们全关起来!平海怔怔的发呆,这是王爷,第一次燥症发作,而没有杀人。 第十六章 狂燥与麻木2 他一把将她扔在屋里的厚毯上,一伸手就摸到自己腰间系着的鞭子。他想都不想就直抽出来,手一抖,就要向着她劈头盖脸的兜过去。他咬牙切齿的盯着她的眼,发现里头又是空荡荡的一无所有。他脑子里快爆开的疼,竟然全都是一句话:我再也不打你了! 他忽然用鞭子把她给捆成个棕子。恨恨的低语:“你想挨打是吧?偏就不让你如愿。”说着,他忽然就开始唤人:“去暖池放水,把紫檀山给我拎那去!~”他吼着。 小白不知道紫檀山是个什么东西,听着像是个香的名字。要烫她吗?不拿鞭子抽,改用香烫她吗?她脑袋里头昏乱成一团,一股股的热还在她身体乱涌。她不知为什么,总想着当时嬤嬤给她看的画,让她不由自主的身体就扭来扭去。 他看着她像条虫样,心里的怒意更炽起来。他可以想像的到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这想像让他想掐死她。他一把就将她给提起来,顺着后门穿过内廊往暖池走去。 之所以叫暖池,是这里引的地下的温泉。此时热腾腾的气窜了一屋子。转过折屏,是比花池更大的一汪池子。池边四面雕了鱼嘴衔珠,还不停的哗哗淌着水,边沿上已经新铺了绒毯。大大小小的巾子已经挂好了,有人正将紫檀山往这里头搬。是两个大坛子,象是酒。这里同他的屋是相通的,另一面正对着后花园,外头还有一个温泉,露天的,叫醉池,那里头是泉眼,周围是假山花丛围着。外头的泉跟这里通着,设了一个开关闸口。当时建宅的时候,就是因为这眼泉,所以把王府建在这里,把温泉绕在东怀阁里。 奴才们一看他进来,不待他开口便连滚带爬的闪了出去。在这里住久的,从他全身发散的暴虐气息已经知道,闪慢的,等他出声的,就是活腻了的。他把她扔在地上,抽出鞭子,伸手就开始剥她的衣裳,他眼底的怒火在看到她赤裸的身体之后烧成一团强烈的欲念。他一手摁住乱扭的她,“想ng是吗?对着我发吧!”他讥讽着,满意的看到她黑黑的眼眸中突然涌起一阵惧意来。 “不,不!”小白盯着大敞的门,这里正对着走廊外的园子,任何经过的人都可以看到屋里的一切!这跟把她剥光了丢在大街上有什么不同?嬤嬤教过她的,她记得的,这样在大街上露出身体,跟畜牲有什么不同?!他是死神,他有是方法让她恐惧,比毒打更加让她恐惧。 “怎么?不是少爷,心里不满意了?!”他恶意的刺伤她,眼底邪恶的笑容伴随着熊熊的大火烧成一片:“这里不是东爵府,侍候我,你就得这样。”他故意说着,手指却扣开了坛子的纸封,真是酒!一开封,就有一股浓郁的酒香泛出来,在四溢的热气中挥散着。他指尖微一用力,便将坛子给拎过来,开始往她身上倒!这酒不同于一般是稀稀的水样。而是浓稠的如同凝露一般的。他倒了一半,便开始往她身上抺,粗鲁的对她全身上下进行侵略。她胡乱的扭摆着身体,感觉到身体在随着他的动作发热,跟刚才在池子里一样。她挥拳去打他,她从来不敢打任何一个人,但是现在,她竟然挥拳去打他。她力道不小,她从小干粗活的。但是,打在他身上就跟给他抓痒一样。无非是增加了他的愤怒而已。 “你打我吧,你打我吧。”她扯出哭腔叫着,她哭不来的,但是哭音已经拉出来了。若是她能流眼泪,她一定已经泪如泉涌!她拼命的叫着,虽然她曾经是想过要当一条狗,但是,当真正成为一条狗的时候,她却觉得如此的屈辱!最让她难受的是,她的身体,竟然还会发热。她乱抖着,眼睛却一直看着外头,她好怕现在有人过来。有人过来看他们!那样,她就真的再也活不下去了! 外头当然没有人,谁敢在外头看谁现在就会死的最难看!这点倾绝心里明白,但小白不明白!他盯着她的眼,注意到她怕的竟然是这个。他更是气了,但还是受到她的影响,他尽管已经快被气疯了,快被欲火烧得要爆炸,依旧站起身去拉折门。 他为什么要在意她的想法?她已经不在意他是不是要侵占她的身体了,他干什么还要在意她的想法?她的身体已经许给少爷了,估计心也给了。她就是个大笨蛋,打的死去活来,对她假惺惺几句就掏心扒肝了。就象对渺香院,就象,对那个不知所谓的少爷。 他刚拉上折门,小白就直弹起来,本能的就想跑。她竟然敢逃跑?他伸手就扯过她的头发,又给她掀地上去了,他将她翻过来趴着,接着拿酒往她身上倒!他的身体很容易会被她撩拨,不管她是多么细瘦干枯,或者伤痕累累!他已经不想再去探究是为什么了。因为现在,他有着比缓解yu望更重要的事情做。 他把酒弄得她满身都是,然后用一条大巾给她包起来。只露出她小小的头颅,他重新用鞭子把她给捆起来,让她一动都动弹不得!酒浆很快便顺着她的毛孔进入她的体内,她感觉到浑身都火辣辣的烧起来了。但他没打算放过她,他捏着她的两颊,逼着她把嘴张开。然后把酒把往嘴里倒了好些!那浓稠的凝露却是一进入她的喉咙便直渗进去,根本不由得她往外呕,看似浓稠的东西便是如此便容易的侵入了她的喉咙,然后进入她的肠胃。更快的窜烧起来。非常的辛辣和浓烈的味道。 他做完这一切,她已经快要晕死过去。她根本已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他也不管她死活,径直就扯了她直跳到池子里去了。他衣裳也没脱,整个人一下湿透。而她,原本就被酒拱得热气乱窜,现在被温泉的水一蒸,觉得心跳得奇快无比,脑子轰的一下快被顶爆。 “好热,好热!”她无意识的乱叫着,他盯着她紫胀的脸,伸手拿过一条小巾蘸了残酒,连头顶都给她压上了。她觉得浑身好几股热力乱窜乱逼,无处可放,整个人像被放在大笼屉里蒸!这种蒸骨般的折磨让她难以忍受,她终是忍不住向他哀求:“王爷!” “脑筋清楚了?”他哼着,没对着他叫少爷,让他面色微微的缓了一下。但很快,他脑子里头又充斥着她刚才的胡言乱语:“除了许给少爷了,你还许给谁了?”他都搞不清楚他要问这些做什么。就算她是当年的小要饭的,他要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不向她要聚灵咒,让她过好日子不得了。她以前爱许给谁就许给谁,关他什么事?但他偏就是问了,不但问了,还盯着她的嘴唇看。他又想亲她了,她现在这个死德性,他还想亲她。他真的要成野兽了吗?真的要饥不择食了?连这样一根竹杆都开始不停动欲念了?还是,动了心了? “都许给谁了?”他恨恨的问她,勒着她的腰的手不觉得加了力。 “嬤嬤说让许给少爷,当他屋里人!”她让热气熏得要死过去,他还这样逼问她问题!他真是不折不扣的死神,让她完全溃败的死神!她哭叫着,没有泪,只是干嚎。但只有他,能让她一次又一次的干嚎:“少爷看不上,还没许,少爷把我卖给你拉!”她胡乱叫着:“不是打着玩吗?别蒸我!” “真的?”他微怔,面色却更是缓和下来了。怪了,他燥症好像要过去一般,让他不觉得那般的疯乱了:“我不信,我要验证一下。” “真的,真的!”她在他怀里乱挣巴着:“好热,好热!” “忍着!鞭子抽都不怕,这会子怕了?”他低嗔着,声音却轻柔了下来:“你有没有脱衣服给别的男人看过?” “没有,没有!”她低吼着:“我是烂疤疮,没人愿意看!”她脑子不清不楚,被他问着,更是一叠声的直说内心最深的情绪来了。只有他总脱她衣服,只有他总是让她敞胸露怀。嬤嬤说过,举止不端,就是轻浮放荡的贱女人。她就是了吧,刚才他也说过的。 “不许给别的男人看,不许让他们碰!”他捏着她的脸,低声说着:“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她的脸红紫得快涨出血来了,眼珠子里都是血丝,她胡乱的叫着:“好热,好热!” “再忍会。”他说着,面色竟是静了下来。因她的话而昏乱发狂,也因她的话而宁静平和。今天如此不管不顾的跑回来,也是因为她。如有灵犀一般的,因为她。 他把她弄上去的时候,她已经完全被被飞窜的热力给弄的人事不醒了。他湿答答的出来,这才开始唤人。早已经回来的明霜几个面色还泛着灰,软着腿立在外头。 “解了给她散散热,把雪枫露拿来给她喝了,让她睡去。”他一边任她们给他换衣裳一边吩吩咐着:“把平海叫书房去。”灿菊一看他气息凝和,像是燥症劲头已经过去了一般,边上明霜早捧了茶来给他。芍药忙着帮小白解身上捆着的鞭子,刚一抖开巾子,吓了一跳。身上红得跟烤乳猪一样,还滋滋的泛着热气。头顶上,也不停的冒着气,碰一下都烫手。 倾绝微眼看着她,一时竟突然有些想笑。他又逼迫出她身体里其它的情绪来了,她开始冲他叫唤,冲他抡拳头,而且,竟然也知道讨饶了。他弯腰抱起她来,他决定还是亲自来做这件事:“让平海候着,先把雪枫露拿屋里头去。” 他把她放被里头躺着,接过送来的雪枫露,帮她降温的柔和凉剂。他托着她的头,捏开她的嘴,慢慢的给她送下去。他抚着她紧闭的眼,抚过她尖尖的鼻,然后落在她的唇上。刚才他想口对口的给她喂的,就象最初给她灌药一样。但是,他怕他吻下去之后,就会忍不住,要验证一下她说的话。 她是白夜黄泉,身附白夜家聚灵咒的白夜黄泉。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特别重视的把她拉到府里东怀阁,而没有直接送到近卫营去过堂!因为之前受到毒打,为了证明她有聚灵咒而刻意不给她医治,不给饭吃。但她终究是个人,他怕把她弄死而再也得不到聚灵咒。好大夫,只有这里才有。这才会让她在自己的屋里治伤,她不是一般的人,她是拥有白夜家大秘密的白夜黄泉。 但这一治,让他发现了另一个更让他震动的秘密。她不仅是白夜黄泉,她还是,那个小要饭的!当两个影子交在一起,变成了现在的小白。结果让他错综复杂的心,为她起起落落。 她总是能很轻易的撩拨起他的yu望,却从来不需要承担因此而产生的后果。他在发狂的时候也要为怕伤害她而压抑,她抱着他叫他少爷,他不但得听着,他还得帮她驱春yao。他可以把她扔在院子里,恣意的侵占她的身体。她不敢也没有能力反抗他,只能乖乖被他征服。但他没那么做。他以前都是这样做的,yu望来的时候,全凭身体需要做主。但是现在,不行,对着她,他做不出来。就算她已经许给少爷了,或者许给别人了。他还是,做不出来。 他直看着她脸色缓和下来,这才让灿菊几个看着。自己沿着廊往书房去,平海一早就候在门口了,他没在,他也不敢往里进。远远瞧着他过来了,忙迎了几步:“王爷!”他顿了一下,没等倾绝问,便报着:“渺香院已经给锁了,都关着一个没少!” “药是哪弄来的?”主子丫头上街,门房那都有记录,估计平海已经翻查出来了。出去逛买这些东西回来?哼,脑子里想些什么,他清楚的很。莫言!小白之前还帮她挨过一脚。她还在浅芳阁对着小白一脸的笑,那脸的笑,就跟她跑进他屋里来时是一模一样,让他觉得作呕。亏得之前,他竟然为觉得那双眼睛似曾相识,还让她住进渺香院,让她进东怀阁,真是可笑。想起曾经与她在一起云雨的时候,他现在觉得很恶心。 “春儿买的,药是从西集那里络凝馆出的。”平海应着:“骗放水的果儿说是香,给洒里头了。”他低声说:“是奴才没留神,奴才该是先去瞧瞧水再让主子去。” “你的先放放。”倾绝知道这事不能怪他。他虽然有燥症,但并不是个疯子。平海是个男的,哪能跑里头把沐浴的东西全都翻查一遍再让她进。只能说是灿菊几个太大意了,随便就能让人往水里掺东西还不知道。 “把渺香院的人全遣了吧,给他们条活路。”倾绝微忖了下:“不过毕竟是我府里头出去的,不想他们乱说话。” “是!”平海心里明白,这点用不着他教。让人闭嘴,有很多方法,并不一定让他们死。 第十七章 悸动,温柔 小白恍惚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外头都透着有些黑了。灿菊一直坐在她身边。看她醒了,长长松一口气,抚着胸口:“哎哟,我的奶奶。可醒了!”她这话一出口,边上明霜,芍药,烟雨全凑了过来:“主子,您好些没?” “好,好多了。”小白到现在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的了,一会子热,一会子还老想些乱七糟的念头。然后,然后她不太记得了,只记得死神!对,死神,他冲进来掐她,绑她,骂她,但是,但是没打她。不过他蒸她,更难受!像被一万只螞蚁咬骨头。她头昏昏的,觉得酒劲还没散,只是听着她们问,本能的回应。 “那请主子救命啊!”她们四个一下子全跪倒在地上,向小白磕头:“请主子念在这些日子,我们几个还算尽心的份上,救救我们!”由于急迫,也顾不得太多,就径直说出来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小白吓一大跳,腾的一下子窜起来。也顾不得一身精光,就要向床下跌去。 “哟,主子快躺着。”灿菊手快的跪行过来摁住她,让她躺回去。灿菊一脸死灰色,眼底还有未干的泪痕:“主子,出这事,是我们不是。我们几个没看好主子,让主子受罪了!主子就念在往日里,我们还算服侍的仔细的份上,跟王爷说两句好话。留我们条小命,日后一定给主子做牛做马,再不敢有闪失了!” “姐姐。”小白忍不住伸手去抺她的泪,这些日子,她都跟她们四个混熟了。她们就像她在这里的依靠一样,一直对她很好很好。再没那么好了,做梦,都没那么好的。看到她哭,小白也忍不住心里头难受。她到现在都不明白他究竟为什么生气了?她只是去洗澡,然后他就冲进来要杀人。怪她在那里洗了么?她的脑子嗡嗡的,乱七八糟。 “主子,快别这么着,奴才当不起。”灿菊握了她的手指:“王爷去书房了,回来,定要审我们的。只求主子,求主子……”刚才王爷一走就知道,先处置了罪魁祸首,再下来,就要整治她们这些护主不力的奴才了。 王爷今儿个动这么大气,她还敢冲着王爷大吼大叫,王爷还愣是没动她一根指头。不仅如此,更没在盛怒时打死人,简直是从未有过的!王爷还把紫檀山给砸了,那两坛子酒,连王爷自己都没舍得喝。一直储着,总说是要等大兴才饮,才能对得起美酒琼浆。结果,今天就给砸了,还是给她泡身子。这谁再看不出来,那谁就是大傻子,保命符就在眼前。所以,趁这会子王爷没回来,她又醒了,再不说,估计没机会了。 “我救,我救。”她连连说着,抺着灿菊的眼泪:“我救的。”她保证一般的说着,明霜几个,一时心里打鼓,她一向呆的很。说什么只会答是,让坐就坐,让站就站。也不知一会敢不敢替她们说。但没办法,只能求她。除了她,还能指着谁? 她们正说着,忽然听得门响。倾绝一步就迈了进来,他们府里,一向是不招呼通报,只有别人来了通报给他。而他想去哪去哪,没人敢出声扰着他。所以,她们几个还跪在床前,他已经迈进了厢阁。 他一眼就看到她醒了,于是眼底就没别人了。他几步走过来,伸手就向着她的脸:“还燥的慌吗?”他轻声问着。 “别,别打她们。”她忽然一把握住他的手指,突然发挥出了奇大无比的胆子。不但没回答他的问题,竟然上来就是这么一句。 那四个跪在一旁在心里暗暗叫苦,死了!她根本就不会讲话的,也根本不会看人脸色,讨巧讨喜完全不会。她就是个二愣子,呆头鹅,棒槌。 他看着她,知道她握着他手指是什么意思。她是怕他动手,就像那天一样。她死命拉他的襟摆,完全忘记了其他。他根本不用猜就知道刚才灿菊几个说了什么,对于渺香院,她都能不顾死活。那么天天跟她在一起的,更是什么都豁了。她是一根筋的,她不是讨好人,她只是想救她们,因为她觉得她们好,对她好。就像,当年的他一样。她根本不想救人会付出什么样代价,只是单纯的想救。 “不打了,谁也不打了。”现在竟然是他在回答她的问题。他任她握着,回眼看灿菊几个:“就这么着吧。”没再多余的话,没有那些什么以后若看不好怎么怎么样等等之类的。他根本用不着恐吓任何人,她们太了解他了。 她们几个快瘫了,就这么着吧!!刚想的一大车的话,被这一句,给全卸了力去。 小白一直看着她们退出去,退到外头去,退到她根本已经看不到的地方去的时候。她想法一向简单的很,以为她们闪的远远的,那就安全。她瞧不见了,这才松开他的手,她一松,他倒是有些失落。 他伸手去摸她的额头,觉得温度降下去了,心下也就定了。她一听他说谁也不打了,一时间也静了下来。谁也不打了,那是不是,渺香院的也不打了。还有,连她也不打了? “一会吃点东西就睡吧,明天早些让刘波把你送衙府去。”他没再多说其它,跟她说,只会让她更昏溃。她脑瓜子里只能承载命令,东西装多了,人就晕!他本只是回来瞧瞧的,结果一回来就是一个乱套。他在这里呆的时间太久了,他得回去。他本想今天就把她给带走,但瞧她那样,还是让她再歇一宿算了。 “是。”她应着,再吐不出半个字来。 灿菊几个远远的瞧着倾绝走的远了,这才敢往屋里进。灿菊拍着心口,喘着:“哎哟我的奶奶!”她张着圆圆的大眼睛,笑着伏在小白的床边,伸手轻掂了一下她的眉心:“您讲话也太愣了,亏的王爷肯听哟!” 她这么个细小宠溺的动作引得小白微微的缩颈,轻轻笑了起来!她终于有用了呢,灿菊她们都是好好的,而她,也是好好的。 “不过还好跟的是主子您,我们的造化。”明霜托着红枣狗杞羹坐在床沿:“我以为我们几个死定了呢!” 小白气血亏的很,大夫说每天都得饮点枣羹补补血。 “主子,您先顺顺气。一会子还得给您把蜜膏精上上,这是过年新服的图样,您瞧着哪个喜欢,扯料子让他们做去。”烟雨托了一大叠子图样过来,放在她床边的小几上。 “主子现在风头上来了。别院的,一个两个就伸着脖子跳吧。”明霜一向嘴利,瞧见屋里没别人,更是扯开了话匣子:“那缈香院的,那个春儿,之前跋扈的很,见了我都正眼不瞧一下呢,活该!” “她怎么样了?”小白一个激零,一挣腰便坐直了。 “唉,她给主子坑成这样,主子还顾她作什么?”明霜扶了她的肩让她靠着:“渺香院,那是主子您以后的地方。都得给腾腾开!”八成王爷分院是要让她住那里的,离东怀阁最近,边上还有花池,是这府里最好的别院了。之前莫言霸了四年,别院的怎么都挤不进去的地方。哼,得罪了王爷的大红人,真真是脑瓜子有病。 “为什么给我腾地方?”她有地方睡,她们都好好的,怎么要给她腾地方?坑?她们怎么坑她了? “主子刚来不懂。我们这里,不是一般的王府!”灿菊接过话来,刚要开口,听外头小丫头扣门,知道送汤水进来了。她示意芍药应着。她们四个,自小一起长的,同气连枝。早就心意通明。 芍药跟烟雨点头,知道灿菊要开话头了。便前去接了东西,端了进来,两人又去外头立着了。主子得教明白了,不然,日后的荣华,还指谁去? “王爷是凌佩的这个。”灿菊向上指指,低声说着。凌佩,这里是凌佩!小白听说过,比缀锦更北的国度。她真的被卖到另一个国家了!但是她不明白向上指指是什么意思。那上面是什么?屋顶么?还是,天? “这么说吧,只要王爷愿意,京里那黄袍的,也得让让。”明霜嘴快,径直就突鲁出来了。灿菊瞪了她一眼,这话大逆不道,要让外头听见了,定是直接扔狼棚里头去。明霜吐吐舌头:“怕什么,没外人。”她回身托了刚熬了百合燕窝,一边拿小匙搅着,一边说着:“别院的争的凶,也是因为这个。兴许什么时候,换个年号呢!” “放你娘的罗圈屁!”灿菊急眼了,伸手拍了她一下:“你个死蹄子活腻了,别拐带了我们。” “你自己刚也指了,还来凶我?”明霜不依,扭着水蛇腰瞥她:“这不跟主子闲话儿呢吗?” “你再胡呲八拉,你那张嘴,早晚害了我们。”灿菊伸手去拧她,回眼笑着跟小白说:“反正,咱们王爷不一样。现在王爷没正妃,咱们就帮了主子努上去。” “是,是,这是正理儿。”明霜接过话头,一边往她嘴里送汤羹,一边说着:“如今,王爷把咱们几个拨给您了,咱就主仆一条心。日后日子长久了,主子就知道了。这别院的几个,都闹腾着呢。不过,王爷瞧她们,可跟瞧您不一样。王爷瞧她们在那扭摆,就跟瞧戏一样。凭她们花团锦簇,比不过主子一根脚趾头。我们几个,日后也得加紧十二分小心,不能再让主子进套了。” “对,日后得加小心了。回来别让我拿着她们的短儿。”灿菊柳叶眉一扬,两眼就锃出光来,一副磨刀霍霍的样子。当奴才也要讲究个命,她们几个虽然是东怀阁的大丫头,但是王爷忙的很,甚少回来住的。平日里还不如风头盛的别院的奴才气焰高。如今她们靠上一个大粗腰,当然不一样了。 小白怔愣的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浆糊更是搅活的更粘了。她看她们笑的开心,也就陪着她们傻笑,说的是什么,完全没听懂。 她们正聊的起兴,忽然听外头芍药扬着声说:“哟,平大娘,您老人家来了?”,屋里顿时噤了声。灿菊迎过去,正看着平海的老婆,东怀阁内杂总揽嬤嬤带了几个丫头巡房过来了。 “你们在这杵着干什么?屋里头都伺候好啦?”平大娘说着,立在门外,并不进去。却是又缓柔了声音向屋里说:“主子,您还没歇呢?” “主子才醒,王爷叫伺候喝汤呢。我们陪主子聊聊,也好让主子消消食气。”灿菊笑着,却一口就把王爷给搬出来了。 “回来你们几个给主子收拾些用物,明儿一早刘大管家要带主子过衙里去的,聊会就歇吧。”平大娘赔了笑向着屋里说着。 “行了,平大娘。放心吧,我们几个打点的妥妥当当的,管保误不了明儿的事。”这是芍药的声音。 外头又絮叨了几句,然后就再没有半点声音。她们几个进来也不敢再多聊,让小白喝了粥,歪了会就让她睡了。小白这一下午一直折腾,身体早就疲软不堪,躺下不多时就睡着了。 第十八章 悸动,温柔2 一早,小白就让刘波给接到南门衙府里头去了。灿菊几个一直给她送大门口车上,便都折回去了。没有她们跟着,小白有些发慌,也不敢出声。一个人坐在大车里,凭他们拉去了。 府衙是建在狼舍那边,与昭平王府隔的很远,在昭平城的南门那里。倾绝之所以府宅分开,就是因为府里丫头,小厮多,嘴杂。而且,来往的各州宾客也多。他处理的事情繁多,密卷也多,若是建在府里,难保有顾不周的地方。但府衙不同,整条北街,都不许任何人穿渡。南门至南街四巷,全是他铁近卫的人。他处理事务,刑讯,遣兵,训狼,皆是在府衙,铁近营及狼舍。昭平分内外两城,内城有四门,外拱护城河,南门出去,有百里平原。再南,便是泱洋十三关。然后是缀锦长城,过去了,就是缀锦的绛州。王府是建在东门内,西面与北面,则分管贵市及贵宅。而南门,这一大片地界,都是王府外衙禁地。普通市集及普通民居,皆在外城。 小白坐在车里,也不敢乱看。刚才一见外头铁马金戈,一时就觉得脚软!黑衣铁卫,森森然的立在两旁。外头静的很,虽然是大街,但听不到车溪人流之声。估计是这条道是王府私道,没有百姓游走。只听得到得得的马蹄声缓缓前行。行的缓,所以不颠,她绞着袍襟,根本就是坐立难安。 直到外头车辕上坐着刘波出了声:“主子,到了。”她这才如获大赦,忙忙的起身。刘波帮她挑了帘子,下了脚凳,伸手要来撑她。她刚想伸手过去,脑子里忽然一闪,不知为什么闪出昨天的场景来。死神说了,不许让别的男人碰。一想这个,便猛的一缩手,整个人僵着。 刘波也不敢愣伸手去扯她,正忖着用软话哄她。忽然眼边一晃,一个人已经自他身边把小白给直接抱下去了,是王爷。敢情他一直在内门里头等呢。 倾绝带着笑,小白刚那动作他瞧在眼里。一时竟让他有些窃喜的味道。想着她是记着自己昨天的话,她脑子一根筋,说什么是什么。记得死的很。 一出车,便看到空落落的大场子,面前是耸立的高台,建在高台之上的,是恢宏的建筑。不同于缀锦的飞角画梁,流光溢彩,全是暗沉的原木之色。除了朱漆的大门,威严的狮子。吊角重檐,皆是木色。正门挂着匾,她也瞧不懂。大门紧闭着的,只在侧面开了一道小门供人出入。外面团立的,皆是黑衣蒙面的甲卫,有骑兵,交错着在空地上踱来踱去。 拱着高墙,东西都看不到头。小白任他抱着,动也不敢动,她也没力气动了,这个地方让她怕到不行。凌霜跟在他们身后,有侍卫过来牵马,引向马厩。那个叫凌霜的也是,高大的跟王爷一个样,蒙着面,只瞧的见两个眼睛。但小白根本不敢瞧,只觉得他气势逼压的要爆炸。 进了大门,左穿右穿的走,这里除了大门内有个不算大的花园,再没任何园子,只是错立的房屋,高高矮矮,有些还拦着铁栅门。里头不见一个女子,来往的全是黑衣侍卫。小白已经快窒息了,大冷的天,她竟是冒了一脑门子汗。刘波送到门口也不见了。现在只有这些陌生的侍卫,逼压着她的神经。让她的脑子,完全变成空白! 他径直进了屋。里面是个大台案,象个书房。墙上四面全嵌着书架,堆满了书。台案边不远有折屏,将整间屋分开,里头瞧不见,不知道有什么。黑漆的岗岩地,擦的锃亮的。 “怕吗?”他把她挟进折屏后头去,屋里袅着檀香,淡淡的芬芳。 她不语,只顾微微的抖。他把她放到折屏后头的大躺椅上,这里还有一个软榻,床桌上依旧堆满了书,还有好多文卷。 “我这些天得在这呆着,你过来侍候我。”她的身体发出淡淡的花叶香气,令他又有些情不自禁起来。 “是。”她应着,不敢跟他对着看。只顾盯着他黑色缀银丝袍衫上飞扬的绣图。但心下却静了静,给她派活了,那她也安生了。他微笑,放开搂着她的手。让她在椅上歪着:“我这里有书,你看不看?”他得给她找点事干,不然,一会怕要昏过去。 “小白不识字。”她轻声应着。 他微怔,他早该想到的。她怎么会识字?小小就在流浪,谁会有心情教她这些?折磨还折磨不过来呢。 “我闲了教你,一天认十个,一年以后你就能读些书了。”他轻抚她的头发:“要不我让刘波把绣活给你拿来,你给我绣个香袋儿?”他一向不带这个,但总是要给她找点事干。 “是。”她怔着,她只学了半年,还是跟了少爷以后。才有人教她的,但她手太僵,学不好。后来少爷见她指尖都是血点,就没再让她动。但是,现在这个新主人要她绣,她哪敢说不好? “晚上吧,晚上让他送来。”他摆明了是让她在这住了。他忽然又把她抱起来:“现在认字吧。教你认几个,你照着写了,一会给我瞧。”他抱着她直到那大案边去,一起坐在大椅上。他铺开一张白纸,提笔在上面写了四个字。他垂头写字的时候,样子很好看,修长的指尖握着毛笔,眼神微垂,氲出淡淡柔和的光。 “碧丹倾绝。”他指着那字一个个教她念:“我的名字,先学会我的名字。” 她喃喃的跟着他重复,浑然忘记她念的正是他的名字。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是在她认字的时候。 他看着她的小脸,她专注于某件事的时候,眼神不是空洞的,而是有光彩的。这丝光彩让他喜悦。 “这样握笔。”他握给她看,扶着她细瘦的手指在那四个字下面,一笔一划的写出来。她非常认真的看着他动作,心里的害怕被眼前的事物所掩迷,她在心里一遍遍的默记,笨拙着学着他的样子勾写。 “就这样,写十次。”他松开她的手,让她自己写。他就这样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写字,她的背挺的直直的,还是象根小竹子。而他,拿了文宗,靠在椅背上开始阅看。她很瘦,他可以感觉到尖尖的臀骨,但他喜欢抱她,喜欢感觉她一点点细小的变化。 更北的漠原一直与凌佩纷争不断,就边境问题叨扰不休。最早缘起于十三年前,漠原向凌佩讨要飞镜公主不遂,继而一直祸乱。刘宗尧督军不力,与漠原已经僵了四年多,大战没有,小战不断。 他盯着卷宗,他现在没心思管北面的事。他的大军主力要对付缀锦,漠原威胁不大,缀锦才是大麻烦。朝中丞相杜劲轩深知他的想法,所以此次刘宗尧增兵的请求没有获准。朝中的事,丞相都是按他的意思办,办完了,还是会给他准备复拓本承给他看。他的意见,就是杜劲轩的意见,而杜劲轩的意见,自然就是皇上的意见。 他翻开另一个,那是铁卫密报的缀锦的情况。缀锦新皇长庆帝虽然年轻,但是个精明人。此次突然遇刺,却只罚了墨虚星言半年俸!可见他们感情真是不错。不仅如此,还将金池公主下嫁给他。不过他却一直称病,婚期已经一延再延。称病,是丢了白夜黄泉,闹出心病来了吧。他微牵了唇角,却是没有笑意。墨虚星言,看你此时还能不能忍得住,不去动你的绝招。你决是查不出人在哪里,除非,你让你的鸟来。从小白的口中,已经知道你定还在驭鸟。你只要一旦敢重新驭鸟,我自然是有法子将消息报给长庆帝。长庆帝必然大怒,到你们狗咬狗的时候。也正是我挥军南下之时。 他一直没有逼帝退位,改元称孤道寡。就是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身份。碧丹这个姓,在凌佩,早已经成为秘密。连皇上都一直认为,他不姓碧丹,只是姓单。他只会告诉一个人,那就是,小白。 他一份一份的看着,四围各国的动向,京中的密奏,等等诸事。再过几天就过年了,到时更得加紧排查,昭平这里是自缀锦入关的必经之路,诸事都要妥当,这样他才能过个好年。过个好年,好多年都没对过年这种小孩子把戏期待过了,但是今年,却真是有所期待了呢。 不知觉的,已经过了大半天,窗外已经微微透了黑。他没唤人,也没人来打扰他们。他感觉腿已经微微有些发麻,是了,一个姿势一直没动过。他直起身,看她已经放了笔,写完了。但没敢叫他。真是写了十遍,歪七扭八,大小不一,但是,笔划都很完整。她满手都蹭的是墨,笔管都黑呼呼的,下巴上都沾了。真不知道写字都能写到下巴上去。 “写的很好,认得了?”他点头称许着,这个赞扬让她的眼掠过一点光来。脸上还泛起点点的红晕,只因为,这小小的称道:“念我听听。” 她轻声的念了,心里头是高兴的,他教她认字。让她,都忘记了害怕。“嗯,记住了。”他伸指去抺她下巴尖上的黑:“不过,前头两个字认得就好,当着我能念,当别人不能。也不能一块写出来了。” “是。”她应着。 “错了,说好。”他微笑:“以后对着我说,要说好。” “好。”她改口道,不明白‘是’跟‘好’有哪些不同。 “再写两个,你的名字。”他就着她的手又在上面写,没写白夜黄泉,而是,小白。 “小白。”他指着认给她:“这个也写十遍。” “小白。”她的眼亮亮的,原来小白是这样的。她竟是微笑了起来,点着头,声音竟还透着欣喜:“好。” 她的笑容让他的心也温软起来,一时间眼波迷离。她又笑了,让他霎时有种感觉,为了这笑容,他可以将全天下,都掬到她的手心。 她正要写,突然肚子开始叫起来。肚子最近被弄娇贵了,一饿,就很张狂的叫起来了。 他笑起来,那声音听得他笑意更浓。他握了她的手:“一会再写,先去吃东西。”他抱着她起了身,他的腿真的有些麻。但他舍不得放开她:“走,饭是现成的,就在西厅里。”正好打发人去找刘波,把东西都给送过来。这些天他走不开,但他想见着她,不想把她放在东怀阁里。 小白看着他柔和下来的线条,让她来伺候,她好像什么都没伺候呢。但是,他教她认字,她好喜欢!她心里暗想了,一定要给他做个好香包,虽然她不太会。但是,他指派她的活,她一定得做的好好的。 刘波忙忙把东西送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罢了饭,他就让小白在东屋里头候着,自己接着忙叨自己的事。那是他在这里的卧房。刘波把东西放在书房的案上,抺着一头汗问着:“想着的都拿来了,也不知道差不差?” 他随意的翻了翻,除了花样子,绣线,崩子,绢子,里头又滚出来一个药瓶子。白日里还没给她上药。就忙着给送过来了,但当时包裹里已经带了一瓶了。估计想着在这里要住的长,灿菊很仔细,便添了一瓶在这里。 “不差什么。”他淡淡的说着,看刘波还杵着不动,问着:“还有事?” “也没什么,杂事也不敢扰着王爷。”刘波赔着笑:“只是快年下了,是不是把渺香院重新修缮修缮?也不知道怎么装置合意,总得烦问下主子!”这个主子风头超强,都刮到这来了,装修的事当然马虎不得,要是不合意,不是马屁拍马蹄上? “她不住渺香院,过了年,等我上了京。把那拆了,改成园子。”倾绝微微蹙眉,有些不快。 啊?不住渺香院?还改成园子?那哪找更好的更近的院子给她?难不成王爷想建独府给她? “她以后就住东怀阁。”倾绝看出他的想头,说着:“她不分院,以后就住我那。”她住了这么久,他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她的气息,他不想跟她分开。 “是是是!是奴才老胡涂了!”刘波急急的应承,汗更是密了,要么说呢,人心难测。王爷的心,更是测都测不得。他真是晕了头想应这个彩。 “没事就回去吧,府里多看着点,别再生出糟事给我。”倾绝说着,伸手拎了东西就往东屋里头去。刘波哈着腰连连应着:“不敢,再不敢了。” 第十九章 悸动,温柔3 他一推开东屋的门,正看到她直立着身子向着他:“王爷回来了?” “又杵着干什么?不累么?”他把包裹放在厅里的桌上,看她将屋里都铺陈好了。里面的厢阁的床上,已经铺好了被子,香也熏上了。也摆上他要换的锦衫,屋里能准备的,都弄妥当了。只是她不敢出去给他端茶。他说她是来伺候的,她就记下了,记的很清楚。 “这东屋后头有个澡水间,池子是没有了,但有大木桶。”他拉了她的手,一直走到后头的门边:“对面是茶水间,汤水都可以从那拿。” “刚才咱们吃饭的地方,自带厨房。这院里房间不多,你可记得了?”他轻轻的说着:“茅厕从书房边的俑道里穿过去就是。”他微笑着,又想起那晚的情景。 “记得了。”她仔细听着他的话,牢牢记住这院里每一条路。这里面不大,比王府里可好记的多。 “外头就别出去,侍卫不都认得你。当刺客给拿了就不好了。”他淡淡笑着,感觉到她身体抖了一抖,便忍不住又说:“怕什么?其实我都招呼过的,这整个府衙里就你一个女人。谁敢拿你?!”明明是要逗她,结果又变成安慰她了。 “小白记住了。”她低头应着。 “嗯,那以后我要茶要水,就只找你。你闲没事了,就写写字,绣绣花,好不好?”他拉着她的手指,将温暖的热度给她:“一会你上chuang去,我给你把药上了,今天的还没上呢。” “好。”她点点头,乖顺的应着。看着屋里的盆架,她现在知道澡间在哪了,想着要不要打盆水来给他洗洗脸。 “小白,小白去打盆水吗?”她抬眼看他,满眼的征询。现在她眼底很难再空洞了,特别是对着他。 “去吧。”他松开她的手,伸手开始解自己的衣扣。小白一看,忙又说着:“那,小白先给王爷更衣吧。”伺候人的一套,她是学过的。 “不许叫我王爷。”他突然勒着她的腰,细瘦的小竹杆又开始让他起火。他觉得王爷的称呼刺的慌。 “那,主子。”她换了一个别人常常称呼她的称谓。 “不对。”他突然吻向她的嘴唇,他忍不住去实施这个动作。他更深的探进她的唇舌,与她纠缠,唇齿之间呢喃着:“叫我的名字,倾绝,你刚学过的。” 她叫不出口,她怎么能叫的出口。他竟然要她直呼他的名字,她的脑子乱成一大团。 “慕远,这个也可以,是我的字。”他忍不住轻笑起来,不停的吻她。他想要她,不管她是不是许给少爷了,他都想要。而且,以后只有他可以要。 她开始乱抖起来,他的吻还有他的话,让她全身都繃的紧紧的。她没有被人亲吻过,从来没有人对她做这样充满情意的动作。她抖的很厉害,整个身体筛糠一样的,他轻轻吻她的唇角:“不要怕。”他觉得她抖的厉害,实在是怕的不行。他不由的叹息,勉强压了欲念,她把他撩拨起来,他又一次要为了她而压抑。他松了她,轻声说着:“去打盆水吧,你自己先洗洗,然后打盆凉水给我。” 她如获大赦,着急忙慌的就冲过去端盆。虽然不知道他干什么大冷天的要凉水,但还是听话的点点头。她走的太急,以至于有点跌跌撞撞,加上裙裾实在太长,好几次都差点踩着裾脚跌倒。她以前是扮小厮的,衣服都是男装。后来虽然换了丫头打扮,服装也没这么繁复。里头是裤子,外头系个稍短点的裙。现在可好,里头是裙,外头也是裙,层层裹着,还那么长,她步子都迈不开。 他随手拿了本书,努力甩开那些火热的念头。结果,页页都是她的脸,丢也丢不掉。让他看了半天,一个字也没瞧进去。她去了好半天,让他有些牵挂起来,不知道她能不能找到水房的位置,甚至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她走路那般不稳当,别一头栽井里头。这根本很无稽的念头竟搅得他坐不住了,腾就站起来向后门那边去。 刚一到门口,正看着她端着一大盆水进来,果然是裙子上沾了一大块脏,还有一块湿渍,是融了的雪渍。 “水,水打来了。”她的手冻得像红萝卜,她急忙应着。他等急了吧,人都站门口来了。水房里头没凉水,不过水房外头有口井。但是桶又冻架子上了。她半天才给弄下来,结果井沿又都是冰,没留心,就摔了个大跟头。她当时脑子里头什么也没想,就想着别把盆给跌了。手就顾着托着盆不放,身子就拍到地上去了。 他没说话,看她那样,若是现在他开口问定是又吓着她。她一定会以为他又怪她把衣服弄脏了。她那点想头,他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他就当没瞧见,慢慢走到盆架边用冰冷的水让他的身体降温。但是心里头已经打定了,以后不能再让她打水。现在他就跟半仙一样。他只要想到的不好的倒霉事,一会绝对就能让她给变成现实!她没栽井里头已经是万幸了。 他洗好了脸,看她端着盆又要去泼,伸手一把给她拉回来:“放着吧。外头黑,明个再说。”说着,就拉了她往床去。她手冻的快僵了,硬梆梆的。他拉着她到床沿:“进去。”他一扬下巴。小白怔了一下,随即说着:“要,要不,我睡外头吧!您半夜要个茶水……”她的建议还没说完,就直接让他给抄起来扔进去了。 “衣裳脱了,我给你上药,然后赶紧睡觉。”他哼着,他的身体可是好不容易才冷却下来。有脑子的话就快别招惹他。 他拿过药瓶,坐在床沿。看她用十根红萝卜连扣子都解不开,不由的伸手去帮她的忙。当然,又会把她吓着,但这会他顾不得了,等她自己脱了,估计天快亮了。他直接坐进去,然后给她上药。这些天下来,疤果然是浅了一些,有些细小的地方已经完好如初了。有些太深太重的地方却还是如故,纠结的盘错着。他想着回头上京,再找点别的药试试,抺平这些疤痕。药渗的很快,但他还是等不及,因为她又是一身鸡皮。他顺手拿过刚才她脱下的衣衫给她身上的残药渍摁了摁,然后就用被子给她裹了个严实。 “明个你拣新的穿去。”他说着,脱下外衣。随之也钻了进去。 “好。”她轻轻应着,乖乖的蜷在他的身边。有他在,马上就暖和了。手指也慢慢的灵活起来,脸色也慢慢缓了过来。 “睡吧。”他探出头去吹了灯,回身侧过来抱住她。感觉到她不抖了,心下也定了定。不过心头的火又窜起来了,因为她半裸的小铁板。 他睡不着了,忍不住又坐了起来。他一动,她本能的一挺腰要起,被他摁着:“别动。”他低语着。“那,那您要喝茶吗?”她躺下去,问着。 “不喝!刚躺下喝什么茶?”他是想分散一下注意力:“我去看看书,你接着睡吧。”他坐了起来,伸手又给她加床被子盖着。没有他在,她自己是暖不热的。只得多盖几层! “那,那小白……”“不用,你就躺着,闭了眼睡去。”这家伙还在招惹他,在考验他的定力吗? 她不敢再答言,只得乖乖闭上眼睛。他一直踱到床对面,窗下的坐榻上去。也看不进书去,便歪着那顺着窗纱对着浓黑的夜色发怔。他把她放府里,他会天天牵挂她,他得忍受那种坐立难安的苦楚。现在放这来,他更得忍,忍受另一种来自身体的折磨。 她带给他多少个第一次啊。他第一次亲吻一个女人,并且抱着她一同入眠,第一次为一个女人找药并上药,第一次开始细小的牵挂,并且为她不停的担心。第一次,为她同自己的燥症对抗,并且没有在狂燥发作的时候难以自控的杀人。第一次,把女人带到这里来。太多了!只因为她是当年的小要饭的吗?开始或者是吧,后来呢?后来当她黑洞洞的眼为他泛出神彩,尽管只是惊惧或者惶恐,当然也逼出她的狂乱,偶而会有一点点喜悦的时候,他就沉迷和恍惚了。 他支着肘看着黑漆的夜晚,让心一点点沉淀,慢慢的平静。渐渐的,想着她,居然也不仅仅是欲念了,也可以平静了。他就那样歪在那里,竟然是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他听到脚步声,他的觉一向是很轻的。但他没动,也没睁眼,在这屋里,除了他,就是她了。她没睡吗?怎么又下来了? 小白看他睡的沉,她一直没睡,听着外头的声音。怕他唤人要茶什么的,她是来伺候的,怎么着也得尽心!哪有主子在外头坐着,奴才里头躺着的?但他吩咐让她躺着,她就躺着。她手里拿着一个裘绒的毯子,她不确定她这样帮他盖,他会不会像早先那样用茶杯砸出去。但是她还是帮他盖了,他没动,睡着了。她舒了口气,还好,没醒,没砸她。她给他盖好,把他摞在手边的书拿到榻几上。然后把小几搬到榻上的角落里。让他能伸开腿来。 他一动没动,依旧装睡。但心里,却动了!之前莫言帮他盖,他把她给打了。她是瞧见的,但是她还来做同样的事。真真是不怕打吗?还是,有些关心他?莫言进来是什么意思,他心里头明白很!她呢?是关心他,还是真把自己当个要尽心伺候人的奴才了?就算奴才,见着那回的场景也得怕啊,她又是那样的怕他。但她还是在帮他盖。他若是不说让她来伺候,她又要害怕个半死。他说了,她更死死的认定。他要怎么才能让她明白,他没把她当奴才,早就没当了。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只有她还固执的把自己往奴才里头安,好像唯有这个认知,她才能平静。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很温暖,很温暖!他伸开了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再次的睡着了。 小白在衙府一住就是十天,他衙府,铁近营,狼舍的跑。他没带她去狼舍跟铁近营,那两个地方会加剧她的恶梦!他晚上会回来,有时中午得闲了也会回来同她一起吃饭。他在的时候她就干点传话的活,不在的时候她就写写字。十天的工夫,认识了百多个字,从名字学起。他的,她的,还有府里人的。她也摆弄了些绣活,不过只一天就让他发现了,她不是那块料。手指尖血点子骗不了人,他便不再让她动那个。就让她在书房里头练练字,她的日子,也过的是相当清闲。内侍把事情都打点的很好,她也不是个会乱跑的人。让她在哪呆着,就能溜溜呆上一整天,也没话,安静的很。让院里根本不觉得多出来一个人。 等他们再回去的时候,已经是过年了。府里各房都换了新窗纱,绽粉的,水青的,碧蓝的,映着白雪红梅,格外的鲜亮。桥廊上缀着新换的红灯笼,阶台上铺着新换的大红毡。贴着春联,各式的窗花。丫头小厮们也都换上簇新的袄,鲜亮的裙,一派生机勃勃。 小白以前在东府的时候,过年都没她什么事。因为她一直住鸟房,但过年的时候也会送些热腾腾的饺子,或者汤菜来给鸟房的奴才们。她很少可以吃到,总是轮到她的时候只是残羹冷炙。更不可能给她扯料子做新衣裳。她是一个被所有人遗忘的小角落,但是她依旧很期待过年,因为从鸟房那里可以看到东府放的花火,染亮了漆黑的夜空,很好看。 她后来派到三门去听差,过年也是没她什么事,人们都不喜欢她,都远着她的。但是,她可以在院子里近近的看到那些花火,看到花团锦簇的人们,看到他们喜气洋洋的脸庞!主子们会给奴才派红包,每个人都有的,但只有近身的可以拿的到。因为奴才太多,层层剥下来,轮不着她。但她还是喜欢过年,因为那时人们都是笑着的。虽然不对着她笑,但她看着心里就觉得很喜欢。 再后来,少爷来了。少爷对她很好,她变成了近身的丫头了。不过,少爷又把她给卖了,没能跟少爷一起过年! 但小白在这里过了一个,让她一生都记忆犹新的好年,她做梦都梦不到的好年!她有了新衣裳,还不止一件,软软的织锦,绵细的绒,柔长的腰穗,精致的绣花。除夕夜,她和很多人一起吃饭,吃到了各种馅料的饺子,除了饺子,还有很多很多她叫不出名堂的东西。在府里的观聆楼里,这里有个大戏台,她和他们一起瞧着大花脸翻十八转。冲天的花火简直比白天还要明亮,大团大团的在夜空里绽放。她还和明霜她们一起在东怀阁里头放炮仗,明霜她们都不敢放,但是她敢!她拿着线香,点燃后又快快的跑回来,她看以前东府里小厮放过。这个游戏对她而言新奇而向往,她放了好多,小头鞭,冲天坠,彩珠,穿云响。她看着明霜,芍药她们跳着脚的尖叫着,脸都是是红通通的,看着她们冲自己欢快的笑。不由的,她就跟着她们一起笑。 第二十章 悸动,温柔4 倾绝的眼神,再也离不开她,一直追逐着她。她像是把十七年多一直积压着的笑容,都一次性的绽放了出来。她的眼闪着光的,有如天空绚丽的烟花。她的脸红通通的,像是燃灼通明的红灯笼。看她拎着裙子,一脸专注的点燃花炮,然后在明霜的唤声里飞快的奔跑,孩子一样的雀跃。很凛然的张开手挡在她们的身前。满眼期待的等它们炸开,然后在听到膨的一声时轻轻的叫,跟着她们一起跳起来。她此时有着如此耀目的光彩,她不再是那个扯线的木偶,不再是只会木然答是,说什么是什么的呆头鹅。也不再是那个眼底空荡荡,只会为一碗饭便不惜自己性命的行尸走肉。她,活起来了! 他执着而贪婪的看着她,将她的一举一动都深深的铭刻在内心的深处。仿佛这整个府里,再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与她而已。他就这样静静的看她,看她绽放! 灿菊几个早就注意到王爷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小白看,从观聆楼再到宣宜馆,然后再回到东怀阁。在戏阁那里小白还有些呆木木的,人多的很,她坐在王爷身边不自在。王爷就让她们把她领到宣宜馆去看小厮放花,灿菊看她一脸专注的样子。便拿了些回来玩,她们几个不敢放,那东西飞起来让人心惊,而且又怕燎着了衣裳。她们开始也不敢让小白放,万一烫着了又是事。但王爷在后头悄悄的找人传了话给她们,让她玩。便点了香给她,她们让她放,小白就放。二话不说,二愣子似的。但是,却是笑了,笑的,还很是开怀,王爷就看的有些发了怔了。 灿菊给明霜使了眼色,几个人都会意。悄悄的找个茬都闪了。小白放完最后一个,看着炮仗的碎屑,闻着那火yao的气息,外头还不停的噼哩啪拉的响个不休。她笑着,看着湖面冻成个大镜子,手里还举着半根线香。灿菊说再领些炮仗来的,让她在这等着。她微微跳着脚,交替着在雪地上踩出花印子,今天像做梦一样啊!她呵着白霜,仰脸看着天空,月亮都被艳绚的花火比下去了。地上的灯笼比星星还多,真好看啊! 突然兜头一件大氅将她包了去。她微怔,一回身,正看他微垂下来的脸孔。她惊跳了一下,脸上的笑霎时便收了个干净。她张了张口,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的眼底微微的黯了一下,他在干什么啊!他的出现,根本就是在提醒她的身份,在提醒她,她只是个伺候主子的奴才。居然把主子给丢下跑来玩,根本就是讨打的不尽职的奴才。她好不容易才绽放,他一来,她就枯萎了。他有些恼责起来,远远瞧着她就好了,干什么还跑过来? “还放炮吗?还有好多。”他回身看廊道口地上的一个大托盘:“有烟笼头,还有彩云绣球。打到天上很好看的,而且比外头的还响。” 她随着他看着那满满一托盘的各色花纸包着的炮仗,一时间有些无措。她不敢说放,也不敢说不放。 “你去捡个大的来放,过年给府里讨个喜。把一盘子都端过来。”他看着她,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他问她意见,她不敢说,但若指派她放,她定就放。 “好。”她果然就应了,点头就向着托盘而去。她将一满盘子都端过来,挑了个最长的纸筒向着他:“这个,可以吗?” “就这个吧。”他点头,她挑的是个最响最亮的鸣啸空:“一会举高点,不然弹着了。”他嘱咐着。他本想过来帮她点,但怕他一近身她又跟吓着一样,败了玩兴。只好站在那说着。 “好。”她点头应着,手里的香头就燃着了引子。但是这炮仗太长,她还来不及往起举,就听‘嗖’一声,直从筒子里头就直窜了出来,她本能的向后一闪,那小火珠就贴着她的脸直弹出去,直在湖水平线就绽了开来。她的头发顿时被燎了一丛,她心下一慌,脚下就一个咧趄,手一抖,炮筒子就直冲着地了,崩的又是一个急弹了出来! 她的惊呼声还在喉间,下一刻她已经被一条手臂直给勒了回去。他手快的托着她的手一甩,那长长的炮筒就直飞了出去,不偏不倚的正落在托盘上,一下子窜着了一大盘的各色炮仗。一时间,光影明灭,辟崩乱响,火光四溢,各色飞弹乱窜,在他们脚下身前,上头下头齐齐飞舞。他抱着她急退了几步,看着她只是燎焦了的碎发,急惶的心这才定了定。忽然看她脸上一团团的黑,两眼还怔怔的大张着,嘴巴也张着,显然是还没缓过来,一时间竟笑了出来。让她挑个大的就挑个最大的,这家伙!他大笑出声,看着那乱飞四舞的炮火,崩的一声,连托盘都炸飞了半天高去。烟火明晃晃的在雪地里,弹飞的乱紫飞红! 她看着他大笑的样子,闪烁间眼底动人的光彩,一时也忘记了害怕,不由的跟着他,傻笑起来。 他看着她白一块黑一块的脸,看着她笑意盎然的模样,看着她第一次因为害怕而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襟。而那害怕的根源不再是他。 “好玩吗?”他低头看着她的眼,如此让他沉迷的光彩。他扯过她襟间别着的丝帕给她擦脸。低语着,不由的吻上了她的嘴唇! “王……”她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吻弄的有些无措,她不由自主的想开口。却是一开口便让他更深的探入:“叫错了。”唇齿之间轻轻的呓语,细柔的辗转。 “我喜欢看你笑,但你以后,只能对我笑。”他抱着她,他感觉到她又有点抖:“不要怕我,好不好?”他这般轻柔的低语,如同细细的涓流一直涌进她的心。她看着他魅惑的眼眸,心跳的速度更甚于刚才的受到惊吓。 “好。”她如同被诱惑般的轻语,而不是机械的应答。 他不再说话,他紧紧的搂着她细小的身躯。他要慢慢让她明白,她不是他的奴才,他要她当他的女人。她是木脑袋,那么他就得慢慢引导。他心里需要她,所以身体会很容易被她撩拨,不管她是不是伤疤密布,或者细瘦如竹杆。和外在吸引完全不同。如果只是身体需要,他可以当个野兽,因为那时他心是空的。只要身体的快感,不要心灵的满溢。现在不行了,他心是满的,他是活生生的人。 他一把抱起她回了房,他下了帐子,让整个大床变成一个密闭的小空间。他愿意为了她改变以往的生活习惯,而这种改变也并未造成他有太多的不适。 他浑身燃烧的热力包裹着她,他知道她紧张,她全身都崩得紧紧,她抖的很厉害。当他的手指触摸到她的身体的时候,她都快要崩断一般的。他轻轻抚她的脸颊,吻她,在她耳畔低语:“不要怕。” 她感觉到他的心跳,竟然是跟她一样快的。它们竟然跳动出同样的结奏,奇异般的拂平了她的疯狂颤抖。她看着他此时浓紫若黑的眼眸,看着他垂落下来的发丝。他是要她当他的屋里人吗?嬤嬤教过她的,他现在这样做,是要让她当屋里人吧?但她是烂疤癞,没人会喜欢,夫人还吓着过的。少爷也因为这个,把她卖了的。 “我喜欢,很喜欢。”他就是能猜出她想什么,就算她眼底空空如也,他还是能从她细小的变化里猜出来。他喘息着攫住她的唇,搂紧她的腰身,他已经压抑了太久,心已经得到满溢。身体便贪婪的要求同样的满溢,他已经不满足于仅仅只是怀抱着她,亲吻她而已。他浑身的热力飞窜起来,血脉开始不受控制的倒流,他的热情已经炽涨到最高的程度:“我不仅要让你当我的屋里人,还要给你更多更多。你只要想着我,只要看着我就行了,好不好?” 她晕了,被他热切的怀抱,被他温润的嘴唇,被他低低的轻语弄的彻底的晕眩。他喜欢?他喜欢小白!他是这样说的,从来没人喜欢她,但是他说他喜欢,而且,是很喜欢! 府里还在放炮,尖啸或者震动的响声响彻全府。红灯笼耀映着晕红的光芒,摇曳着动人的光彩。 过年了,她在暖暖的织锦中,震动的爆竹声中,醉人的酒意芬芳中,众人的笑容里。还有他,霸道而细柔的温润里,紧紧热情的怀抱里。过了一个,连她做梦都没梦到过的好年。 他开始唤人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今天是大年初一,一早府人却没人放炮,不仅是东怀阁,哪里也没人放。因为王爷还没起身,没人敢吵着他。昨天看王爷那兴头,八成是幸了她了。所以,卧房外堂也没安排守夜的丫头,只是天没亮,便安排人过来听差。 一早就候在门外的灿菊听得他叫人,便引了小丫头轻轻的行了进来。托着一应的器具,簇新的年服。还有,热气腾腾的药汁!王爷现在不想要子嗣,王爷行房之后,各院主子都得喝这个。灿菊闹不清她的主子是不是也得喝,王爷对她好的很。但这东西还得端了来,万一要是问起没准备,岂不又成了罪过。 行到厢阁,一眼便瞧见封的严严的帐幔。对此,她们几个已经不算惊讶了。王爷变的也不是一般二般了,如此已经不能让她们再惊讶了。 她刚要挽幔子。倾绝已经在里头开口了:“到暖池去放水,衣服就放那吧。然后熬碗止疼药送过去。”他说完,便再无声响。灿菊听了,忙挥手让人都撤了各忙各的去。轻轻的退了出去,却掩不住一脸的喜色。王爷果然不让她喝这个,主子的风头上来了,奴才们的风头,也要上来了。 他回身抱住她,她依旧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但他知道她醒了,听他说暖池,身体有些微微的发僵。 “一会去洗洗,昨天出了好些汗。”他低声说,竟是有些征询她意见的味道。他撩过裘毯把她裹严了,那上头的边襟处还沾了丝丝点点的血迹。她不敢答言,她浑身还疼的很。许给别人原来是这般的疼痛,要扯裂一般的疼。不同与挨打的另外一种疼痛。但是,除了疼痛之外,身体里还生了一把火,把她给烧软了,快烤化了。她认知有限,教习的大娘没告诉她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只是告诉她,许了人了,就要遵守什么样的规矩!她这厢还在胡思乱想,那边他已经把她给抱起来了。到了这里之后,她感觉两条腿没太多用处了。出了门不是轿就是车,而且,他很喜欢抱着她走来走去。 这次他没蒸她,只是把她暖暖的浸在水里,让她的心稍定了下来。水一泡,身体更是绵软不堪起来,热气窜得她两颊飞红,她不敢看他,更不敢动。只觉得他此时浑身都是很放松的,肌肉的线条都跟着柔和起来。 “过完年,我带你上京去。给你看好东西。”他伸手撩起水来,揉湿她的小脸。 “好。”她乖乖的应着,上京,他要带她上京去么? “你现在许给我,以后是我的女人。”他揽过她的颈:“不当我的奴才,记住了?” 她不语,这话跟她以前记着的有出入。但她不敢辩,只是唯唯点着头:“好。” “我今天说的,你不用懂。记得就好,照做就行。”他拉了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让她感觉到他的心跳:“小白,你是很有用的。用处就是填满这里。”他知道她想些什么:“我这里很需要你。当有一日,你同样也很需要我的时候,你才能明白。”他抱过她来,低低的说着:“你只要看着我,时时心里想着我。只听我的话,只相信我一个人。我自然给你一个,适合你生存的世界。” 她怔怔的听着他说,一时间眼底似有东西要冲撞欲出。和疼痛给她的感觉不同,现在的她,简直控制不了那冲撞的劲头,迷迷蒙蒙的堆满了她的眼眸。他低头看她,隔着氤散的水气,从他的角度,忽然看到她双眼蒙着一层东西。有如细细的膜一般,紧紧的贴着她的眼瞳。此时一定是她眼底蕴了泪水,或者是因这泪水的劲头太盛,顶着那东西有些要渗出来一般。他忽然害怕起来,他忽然怕她流眼泪,怕那泪水冲眶而出的时候,会有其它的东西显现出来!到时,他不知道,那东西一出来,她还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不许哭。”他勒过她,低声说着。她听话的狠狠的抽气,忍住那呼之欲出的冲动,她的身体有些微搐。他以前让她哭,现在又不让她哭了。但是,现在她忍的,好像比以前还辛苦。 “你看的清东西吗?”他问着:“以前,都看的清东西吗?” “看的清的。”她用力的抽着气,轻轻的应着。 “哦。”他放下心下,轻轻抚着她的脸:“看的清就行,别哭出来。”他抱紧她:“大过年的,要笑着才好看!” “好。”她连连点头,是啊!大过年的,都是要笑着的。 第二十一章 京畿,谋与力 他将一应杂务交给了总管刘波。然后,连十五都没过,他便带她上京。她见到了那金壁辉皇的宫房。但是,所谓的金壁辉皇的宫房,也不过如此,除了金顶琉璃瓦。除了殿堂高一些,台阶多一些,门口兽头大一些,宫殿大一些,园子多一些,其它的,好像也没什么。她见到了皇上,凌佩的嘉定帝,一个微胖白净的中年男人。皇帝看起来很亲切的样子,而且居然也会瞧着她笑!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着她见皇帝,只是任他带着走。 在这人迹泱泱的明陵城广宫里,她见到了无数的达官贵人,他们走马灯的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她眼前全是迷乱的光景,她耳边全是嗡嗡的轰鸣,她的头疼的快要炸开,她的心快要跳出胸腔。但是,她又是无比的好奇,被一种强烈的晕旋的感觉包裹,让她的心,快要滴出水一般的温软。 她机械的任他带着到处走,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一所殿到另一所殿。一张面孔接换一张面孔,一个声音接着另一个声音!他们说什么,笑什么,她都听不懂的。只是觉得他们都冲自己笑,然后她就跟着一起笑。 但是,她喜欢的,并不是金光闪闪,翠宝华盖。她更喜欢一些小孩子的东西,比如吹糖人,皮影戏,捏面人,陀螺,弹珠子。她一看这些就双眼发光,比进皇宫还来的兴奋的多。 倾绝知道,她之所以这样是来自于童年的欠缺。他就尽量的满足她,他们来京的路上过的十五,他买了好多好多花灯给她玩。莲花灯,玫瑰珠,鲤鱼绣珠,老头灯等等。团团转的,琉璃花的,还有非常精美的嵌着金的。她喜欢极了,过完了十五也舍不得扔,能叠的都平平展展的叠着,不能叠的就天天托着腮瞧着,瞧着瞧着,就笑了。 到了京里,好玩的东西就更多了,各种各样的把戏,简直晃花了她的眼。她看什么都新鲜,大眼里映满了光彩。 他来京里不是为了玩,他有事情做,不可能天天陪着她。他在京里有座行府,他就弄了好多新奇的玩艺给她。把京里有名的傀儡班请到家里来,给她耍傀儡戏看。给她买糖人,面人,小木偶还有线缝的娃娃。除了进了一次宫,其它他没再带她去别的京官宅院。他让她在行府里头玩。闲了他就尽量带她出去逛,把她以前没见过的,没听过的,没吃过的,没玩过的,尽数都兜揽到她的面前。让她的笑容,一直的绽放,一直的满溢,一直的灿烂。 倾绝与杜劲轩坐在揽月楼里喝早茶,揽月楼是京里最大的酒楼,就在皇城外的金云大街上。这条街繁华热闹极了,满街都是林立的全城最昂贵的商铺,有碾脂阁,卖着各国最优质的妆品。有寒翠斋,拥有最华美的金饰玉器。有醉帛良锦,那里的料子精美如云,里头有最好的裁缝师付。有聚华馆,古玩应有尽有。在这街上穿行的,都是衣着鲜亮,容光焕发的有钱人。遍地可见缀珠镶宝的豪华马车。这里是富贵人的销金窟,巨贾强权们的乐园。 “这里的雪蛤莲蓉还不错。”他微微展着眉,脑子却想着一会要带着什么给她吃。 “贤弟就不如回朝,让凌霜在昭平守着不结了?”杜劲轩白净的指节转的琥珀杯,发丝齐整的绾在头顶,束着冠。顶上镶着一块很大的蓝宝,初阳的映照下,烁烁的闪着光。他倪着眼,微微有些下垂的眼角此时还带着笑,看着倾绝:“贤弟不在,司马秋那个老匹夫总是想蠢蠢欲动。” “我的狼驭此时正在关口。京里不便的地方太多。”他淡笑:“我已经通知各州,弹劾的折子明日便到。兄长朝堂之上压他一头,皇上想保他也难。” “他有护骑八校营,屯兵京师。天天摆着个护主的老脸给我看呢。”劲轩细白的脸此时有些泛着晕红。 “他怎么也是皇上大舅子,想收拾他,得有个名目。”倾绝微忖着:“兄长再忍两日。他是一直仗着司马凉手里有点禁校,明日朝上,众折一至,先调了司马凉,断了他的手足。” “愚兄自然是可忍得。皇上最近有他撑腰,也硬气不少,必得把他压服下去。”他压低了声音,虽然此时揽月楼已经全楼皆封。他还是很自然的放低了嗓音。 “我现在人在昭平,很多事劳烦兄长多多挂心。待得驭关一过,我自当重返朝堂,与兄长并肩。”倾绝举起手中的茶,以茶待酒,略饮一口示意。 “贤弟放心。”劲轩微微含笑,京里有两派相争,王爷派与保皇派。皇室如今孱弱,但倾绝乃是外姓,自然有诸多人不服。党争倾轧,一向如此。 “上次进宫后,皇上不日便可下召。”劲轩话锋一转,说着:“与其贤弟回昭平再建郡府,误了良辰佳期。不如就让愚兄成人之美可好?”他挑着眉:“我在昭平西门的行府,虽然不算大,也算精致。那园子贤弟也不陌生,觉得如何?不由修缮了,旨下来,便将其改为郡府。让新娘子从那里出阁子,可好?” “甚好,慕远正是有此意。知我者,隐凉兄也。”他微笑,此时却是温软满眼。他此番进京,除了朝中之事。便是上京找皇上讨要一个身份给她。他要娶她,自从看到她那温柔的微笑,他就打了主意。要娶她!他要让她当昭平王府的女主人,让她成为昭平王的王妃。不仅要娶她,还要她风风光光的进他的门。她没有娘家,他就给她找个当世最富贵的娘家。他就是要给她编织一个可以包裹她一生幸福的美梦。她只要幸福快乐的笑就足够了,她觉得眼前全是好人,那么他就帮她,让眼前全变成好人。真好假好无所谓,有他分辨就可以了,她不需要认知任何事。她不需要礼仪周全,姿容大方,不需要机智多谋,思虑周详。也不需要风姿绰绝,美艳动人。她只需要活在他构建的世界里就足够了,在那里,没有殴打,没有贫穷,没有饥饿,没有痛苦。她什么都不用想,只要活在他的怀抱里就可以了。 “那个白夜黄泉怎么样了?”劲轩忽然问着,他只知道倾绝瞧上了一个府里的丫头。想扶立她当正妃,自然要给她找个足以匹配的身份。对这个丫头出乎寻常的重视,除了进宫见了一面之后,没再见过人。瘦瘦小小的,像是有不足之症一样。至于白夜黄泉,他知道倾绝特地去缀锦拿了,但后来就没了下文。上回来,也没提过。 “兄长也对驭灵之术有兴趣了?”倾绝淡淡笑着,反问着。 “哪里,我一介文弱,又没那天生的法血。哪有那个兴头。只是没听贤弟再提,有点关心罢了。”劲轩笑笑。 “上回问的急了,打死了。”倾绝拿过帕子擦了擦手指,微微扬着眉:“想来也是我太燥了,没压住。现在还悔呢。” “贤弟也该调理调理,日后贤弟可是有家室的人了,万不可这么着了。”劲轩一听,叹着。 “可不是,所以我这次上京来。也想找兄长讨治讨治。”他应着。他不是为他自己讨治,他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他心知肚明。 “那容易。我知道个大夫,比大内的还好呢。贤弟什么时候瞧瞧去?”劲轩忙应着:“要不,找人给贤弟带府里头去?” “行,就这么着。”倾绝说着,便动了动身,日头都起来了。他也有些想回去。 “哟,咱难得叙叙,又想溜啊。”劲轩手快,一把摁了他:“今儿霄云院司,京畿提督,都过我府上饮茶。不如贤弟回家接了夫人,一起闹闹可好,顺便也能闲话?内人会几样拿手小菜,到时亲下厨做了。你也与愚兄痛饮几杯?总家里憋闷着做什么?我那还新买了舞姬,广平曲跳的可好了!” “她见不惯生人,还是不扰了兄长的兴了。改日兄长过府来我那坐坐,也就是了。”小白一见豪门大宅的人就满脸泛木,上回进宫好几天没缓过来。他不想吓着她。 “呵呵,贤弟如今心系佳人了。愚兄是白折腾了呢。”劲轩也是不恼,笑着调侃他。 他也不回言,拱了手,便带了凌霜。点了几样揽月楼里头精致的小点,包了就往回走。他的行府也在金云大街上,临着翠亭桥。宅子不大,三进的院落,府里头没有丫头小厮,全是他铁近卫的人。府里有个看房的管家,刘波的弟弟,刘岩。他是长年留守京都明陵的,一为看房,一为传递消息。他这次为了方便照顾,把小白身边的灿菊跟明霜也带上了。她跟她们几个熟,有她们在,她也觉得安生。那两个丫头也是第一次到京,新鲜的不得了。不过她们喜欢的跟小白不一样,她们没有残缺的过去,她们是达官贵府里长大的家奴,性子讨巧,没怎么挨过打。比一般清贫人家的小姐还要享福。所以,她们喜欢逛胭脂阁子,珠翠堂子,锦料铺子。她们瞧那些眼睛才会发亮。只不过,她们是陪主子来的,主子要是不去,她们没机会去。所以就老是怂俑着小白,盼着她有天提出往那逛去。但偏她们这个主子又是个呆头,最没意见不敢发话的主儿。她们只得一个个急头白脸,又不敢有任何表现出来。 他刚带了凌霜出了揽月楼,正瞧见宫里的乐公公带了人正往这边走。远远的看见他,一撩拂尘,忙躬了身,堆起一脸的笑意:“王爷,王爷叫奴才好找。” “乐公公?”倾绝微微一笑,向着他:“公公不在宫里侍候皇上,怎么出来逛来了?” “这不,奉了皇上口喻,请王爷您大驾来了吗?”乐公公一张脸笑成一朵老菊:“奴才一早去了行馆,才知道王爷过这饮茶来了。王爷,这就请吗?皇上该等急了呢。” “哦?”倾绝笑一笑:“倾绝哪敢劳动公公,走吧。”他回眼示意凌霜先回去,自己跟了乐公公,乘了他的车向宫门而去。 凌霜瞧着他车行远了,他还未动身,劲轩已经抢下楼来:“皇上此时宣他?你怎么不跟着?” “皇上并未宣召属下。”凌霜蒙着面,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的表情。口气淡淡的:“丞相若无事,属下就先行回去了。”说着,便径自拿了包好的食物,带了人回去了。 劲轩有些不安,明日那些折子才能到。今日皇上突然宣召入宫?倾绝此行只带了近卫,并未多领兵马进京。司马家若是动起来,岂不是正中了套?他想着,便急急的打发人备车往自己府里去。 第二十一章 京畿,谋与力2 劲轩一直打发人往倾绝行府那探消息,得的都是未归。他有些坐不住了,他是丞相,手里没兵权。他的死党京畿提督左成倒是有二万禁军,但一直是驻守皇城外效陵山的。此时就算调来,也远水不及。司马凉有九门校营八千步兵,加上九门外还有护骑八校共一万多人,若是他此时封了九门。根本里外难衔。这倾绝也忒是有些大意了,上回来京,总算还带着铁近卫驻在外头。现在可好,只带了凌霜跟二十八骑,而且现在全守在行府不肯出来。 等到傍晚,还不见有任何消息,左成带了驻京禁司里头的人赶了过来。却是带了一个极为不妙的消息:“大人,九门闭了,司马凉带人进宫了。” “什么?”劲轩觉得后脑一阵发寒,怔怔的心里就窜起一股子凉意出来:“王爷还在里头,老贼想动手。” “王爷一个人进去的,没消息!怎么办?”左成也是一脑门子汗,若是王爷给弄死在禁宫里头,他们全完蛋。 “你先稳稳,我带人先进宫去再说。若是他想兵变,必要带九门校营过来。你想法子找人潜出去,调兵到外围候着,一旦有变。也好有个应对。”劲轩低语着。 “突然调兵,那是意图谋反。京校游走那是巡城,我若遣兵过来,不是落人口实。”左成一时有些发慌,说着。 “顾不得了,若是王爷无事,此事很容易压服。若是王爷让他们杀了,咱们也好有条活路!”劲轩急道:“你快去,若等下了宫禁,我也没法子了。” “是,是。”左成不敢怠慢,急急的就去了。劲轩带了左成的禁卫,一边打发人向行府那头调些人,凌霜是倾绝手下最得意的。此时他带点人来,也算有个帮手。但不消一盏茶的工夫,传话的人急火火回来了,还是那句。王爷让守着行府,其他不管。劲轩简直要跳了脚,这凌霜跟个傻子一样,跟了王爷这些个年头,事机突变也经过不少,怎么这么愣!他也不担心自己的主子,真以为能通天了不成? 倾绝一进了宫,端门,静门,康门便齐齐全闭了。他抬眼看了一下守门的侍卫,衣着虽然还是皇家内苑的打扮,但皆是生面。他心下已经了然,淡淡的一笑,随着乐公公便进了龙翔殿的书房。 一进去,果然看到司马秋正陪着皇上。嘉定帝坐在龙椅之上,面色有些泛着白,微胖的身躯在宽大的龙椅上倒显得有些细瘦起来。一见了倾绝,他不自觉的挂了笑,手指去拿桌上的茶,却是有些泛抖。 “微臣参见皇上。”倾绝向着他躬身,不去看边上的司马秋。皇上早免了他的跪拜,所以他只是微曲了下。 “哦,卿平身吧。”嘉定帝稳了稳神,伸手虚向着他:“今日宣卿进来,是……是……” “皇上,微臣所犯何罪?”倾绝忽然曲膝,径直跪了下去。但是却抬着眼着他:“微臣尽心为国,不知所犯何罪?” 他此言一出,嘉定面色一下泛了青。不仅是他,连带边上坐着的司马秋也已经变了颜色。他看出来了吗?既然看出来了,为何还听宣进宫?此番他并未带兵进京,正是扳倒他的好机会。早听说他联络了各州要弹劾,等折子一到,金銮殿上,皇上也做不了主。唯有趁此,将他直接打杀,断了其念。到时群龙无首,谁还顾得了谁? 但是,他为何还是一脸安之若素?毫无惧意?一想到这里,他也顾不得,霍的一下长身而起,直盯着倾绝:“单倾绝!你目无尊上,皇上宣你,也是有错不成?”他呼声一起,外头便呼拉拉一下涌进数十刀斧手进来,手上俱是铁索,霎时便将他锁个严实!随着刀斧手一入,早就潜蛰在外的司马凉跟着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卷黄绢。 “皇上因何拿臣?”他向着皇帝,却是一脸静然,淡淡问着。 看他束手待缚,嘉定心下稍安,一时面色微微和缓。清了清嗓,低声道:“其实,卿,卿一向……”他话还未说完,一旁的司马凉已经等不及了,他展了黄绢向着倾绝:“单倾绝!你身负十四条大状,今日拿你,要将你就地正法!”他浓髯微抖,此时面颊通红,眼光烁然,声音冷凝:“你擅设府司,畜养死士。建馆僭越,目无纲常。拥兵自重,独断专行。结党营私,其心不忠。压夺皇室,逼杀忠良!” “哼,皇上还未开口。你便自行乱吠,才是僭越。”倾绝冷冷接口。 “你当庭辱骂朝臣,你其罪当诛!”司马凉直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尖:“你惑乱宫帏,找了个不三不四的野种,就让皇上认作妹妹。你当族灭!”盛怒之下,他言语也变得有些昏乱。开始口不择言。他这话一出,倾绝登时双眼一冷,直向着司马凉。他全身紧崩,铁锁咯咯作响,一时间竟象是要挣断了一般。他一动,嘉定帝顿时大惊,直站了起来。司马秋立时扶了皇上,脸上变了颜色,指着倾绝:“快快动手!” 他话音未落,倾绝已经直立而起,双臂猛的一震,扯着锁的侍卫皆相对扑倒而下。他双手绕锁一扯,竟然根根扯断,在他手中,有如酥饼一般。他一直缩在氅袍之中的左手猛的急探而出,翻旋如蛇,却是快猛如电,直探向司马凉的颈端。 在那一瞬,司马凉清楚的瞧见了,在他指尖开合间,隐隐绰绰有个狼头。他这一看可是非同小可,本能的就向后急退,推搡着身边的人向前扑冲。但是,只是一刹之间,行武出身的司马凉竟然避无可避,而四周急扑而上的刀斧竟然不能挡,直接就让倾绝给扼住了喉咙!他五指已经深陷肌肉,扎出五个血洞,气喉一旦被缚,司马凉已经气若游丝。除了身体不停的抽搐,再无半点动作! “你说谁是不三不四的野种?”他这般轻轻问着,眼底却是怒意。他一勒司马凉,身后登时露出大空档,无数刀斧向着他身后直砍了过去。但是更快的,没有预期中的血肉崩溅。只是有哀呼声四起,根本没人能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周身的兵勇已经四弹了出去,乱砸如肉弹,弹在门上,花棱上,墙上,甚至撞飞了龙案!一时间,书房大殿乱是呻吟之声,刀枪丢了一地,尖锐部份竟然已经曲折扭转起来。 这一下,不仅是皇上已经吓得瘫软在地,连司马秋都跌坐在地上直瞪着他的背影。怎么可能?他,他怎么能刀枪不入?他,他真的是人吗? 门口又拥进大批的带刀侍卫,却是一个都没敢往里冲。只顾着在那里胆战心惊,倾绝只看着司马凉,他的血,顺着他的嘴,一直流淌上倾绝手指:“你出言侮辱皇上御妹,才是其罪当诛!”他轻轻的低语,指尖却在加力,然后,他听到咯的一声轻响。司马凉的头颅便软软的垂软了下来。司马凉乃是行武,自小从军,是当朝的武状元。身形骠悍,但此时却被他轻易的给捏死了。满庭的侍卫,在他眼里根本就有如蝼蚁。他谁也不看,自顾自的在司马凉的尸身上蹭了蹭沾在手上的血渍,指尖在他胸前一探,便将他的兵符拿在手上。 “司马秋,司马凉,扰乱朝纲,挟天子意欲谋反。谁要是助他,谁就是同罪!”他指尖挟着兵符令牌,让外头屋里的刀斧手看的分明。他不再动手,意图已经很明显。给这些人最后机会,向强者靠拢,才是求生之道。 “杀,杀了他,快快!”司马秋已经抖如秋叶,他的身体不受控的向着皇上寻求最后的依靠。却是满殿都呆若木鸡,根本无人再敢动手。 “把他拿下。”倾绝淡淡的开口,那些人如梦初醒,霍然向着司马秋而去。 “大,大胆,你们是我八校营的人,你,你们…….”他陷入疯狂,胡乱嘶喊着,却没人理他。直接用锁头将他捆成棕包。他这话一出,倾绝微微带笑。 “皇上,司马秋,司马凉兄弟。擅带八校营入宫,谋反之心昭然。如今他自己已经招供,请皇上裁夺。”倾绝向着那摊烂泥跪倒,却是一脸淡然,好像之前的刀光剑影并不存在,他只是一直在跟皇上闲聊一般。 嘉定帝根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眼中已经让恐惧弄得有些发灰,他倚着歪倒的龙案,生怕倾绝向着他伸出手来。 “臣有罪,惊扰了圣上。”他轻轻的说着:“臣知道皇上是受逆贼唆摆。是臣行事鲁莽,是臣无状了。” “卿,卿护驾有功,卿卿有功无过。”嘉定怎么能听不出来,他勉强止住筛糠,捋直了舌头,说着:“都,都是司马秋,都是这个逆贼。”他此时已经全无圣上尊威,倒开始急于撇清一般的说着。 司马秋此时目欲呲裂,眼瞳崩满血丝。成王败寇,一向如此。之前与皇上密谋,昨晚已经悄悄换了内禁侍卫,今天凉亦带了人从侧门潜入宫帏,本该万无一失。只是错估了一样,他,根本就不是人。 倾绝一把将他自地上拎起来:“司马一家,密谋造反,司马凉已经当廷伏法。司马秋身为当朝太傅,不思扶佐,惑乱宫禁,当罢职贬庶,受凌迟之刑。司马一系,蒙禄皇恩,却大逆不道,其心当诛,应当族灭。这旨,该如此下才对。” 司马秋牙龈都崩出血来,喉结一上一下搐动,眼珠前突,真瞪着他:“单倾绝,你好狠呐!” “若是今日台上所缚之人是本王,阁老会不会如此做呢?”他看着司马秋,轻轻的笑着。 “哼,你可知道,月盈则亏,水满则溢!今日吾躯归故土,他朝君体也相同。”司马秋忽然大笑出声:“单倾绝,黄泉路上,我等着你!” 他轻笑着,拉近了他,在他耳畔轻语:“黄泉这两个字,正是内人的名字。你出口唤本王夫人的闺名,多了一条死罪。”他冷凝着司马秋,不待他开口:“本王一直与黄泉相依相伴,你不配在那等。”说着,他猛的将他直掼下地,后脑登时撞上台角,一下晕了过去。他低头看着:“把他嘴缝上,拖进死囚。胡说八道,污了圣听。” 他一声令下,再无人敢不从。立时便有人来,直接给他直拖了下去。倾绝看着门外呆立的侍从,微扬着手中令符:“举凡校营的,立时出宫归营。皇上网开一面,自然会保你们的官俸。再擅自进宫,不听从令命者,皆是谋逆。” 劲轩带着人拥进皇宫的时候,看三门一派宁静,完全不像是要起事的样子。他有进宫金牌,可以随时进出大内。但他进宫时心下也是惴惴,他带的人照规要留在端门外,不得随行。就算是他,也不能擅自带着侍卫闯宫而入。只他一人,他怕的很,生怕事变,他进去了也是凑数。但是,他与倾绝亲厚,自然是**。倾绝出事,他一样跑脱不了,如此突入,兴许还有一线生机。到时左成带人而来,或者还能咸鱼翻生。此时一想,也顾不得其它,生生的就举牌要带兵硬闯端门。 但还不及他与端门禁守交涉,这边端门侧道已经缓缓而开,倾绝由乐公公陪着,正慢慢向这边而行。 “王爷,奴才这就回去了?王爷慢行。”乐公公还是一脸的笑意,眼底却拘了些怯意。 “乐公公走好。”倾绝淡淡笑着,看着他行远了。这才迎着劲轩而来:“兄长怎么也进宫来了?” “贤弟还笑的出来?”劲轩压了声音,向着他:“司马凉带了校营的人从宣华门进宫去了,我怕老东西动手,让左成调兵去了。” “他八成是怕折子到了,官位不保,想诳贤弟进去击杀,还好他没那个胆子。”劲轩想着,后脑的汗就开始往外渗。 “他是想把我诳进去击杀,事不到家而已。”倾绝一伸手,将兵符交给劲轩:“你让左成领了兵符,布控校营。然后马上布人擒拿司马家一门。明日折子一到,当廷数清罪项,诛他满门,从此兄长便可高枕了。” “什,什么?”劲轩有些发晕,看着面前的牌令,一时转不过脑子:“你,你……”左成说了,司马凉带了校营亲随去的,这里头,加上内苑禁军,数之不尽。怎么,怎么竟能失手么? “兵符还能有假吗?兄长自管去,明日,左成便可升职为校营司首。九门之内的禁军,他们只认牌令,自此皆是你我的人!”倾绝低语:“趁消息还未走漏,兄长快快前去,别漏拿了人才是真的。” 他言语轻缓,劲轩却觉得后脊生寒。他是怎么做到的?他真的可以万夫莫敌么?还是说,真如坊间所传,刀枪不入么,有神人护体?他自到凌佩,身世成迷。首次出征,便取全胜。不仅如此,还听闻毫发未伤。之后连战成捷,平步青云。从未见他带有丝毫伤患。他是从武之人,但形容外在完全不像。人们都说,他可以功无不克,全因蓄养野兽兵团。但是,他上京从不带那些野兽。今日独自进宫,也是一派和言悦色,似是全然不把刀兵放在眼底。如今看来,他真是不需要放在眼底。与他作对,根本只是自寻死路!现在想凌霜的态度,已经了然,当然不用担心,完全不需要担心。凌霜太了解他了,他知道,他就算身处雄兵之间,依旧可以来去自如。 劲轩不敢再延,急急领人去了。这次司马家,只能算是自不量力了。本想先当廷弹劾,先罢他官职,再慢慢打算。现在,他撞刀口了,让倾绝拿到一个可以尽数铲除的把柄,根本不需要再麻烦了。 次日,圣旨已下。司马一家,意图谋逆,司马凉已经当廷伏诛,鞭尸暴市。司马秋凌迟处死。司马一门,皆系数处死。司马朝内各党,皆隔离待审!单倾绝护驾有功,加封一等护国公。左成为校营总司,领九门禁卫督长。皇上称病不朝,朝事皆委任丞相杜劲轩全权代裁。一时之间,朝中哗然,却皆不敢言。 原本该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宫帏政变,却因力量相差太过悬殊而滑稽的落幕。王爷**已经只手遮天,再无人敢有相左之意。司马秋的妹妹,宫中的辰妃,在事发当晚便悬梁自尽。司马一家,就这样轰然塌倾,化成一片飞灰。 第二十三章 星言的意志挫败 倾绝三日都没带着小白出去逛,这几天市集里头闹的很。街头所传的,皆是司马家倒台的事情。凌迟暴市,抄家游街,当下的百姓,最爱看的戏码莫过于此。人人皆是麻木,大官一朝势倒,当初的前呼后拥,今日成了案板鱼肉。曾经没受到那般荣华,此时便更恨不得他千刀万剐。无仇无怨,也就当个笑话看。心下想着,瞧瞧,虽然我衣食寒薄,但总可以保命度日。曾经你是富贵荣光,如今狗也不如。拜高踩低,气人有,笑人无的心态尽展无遗。所以,平日里,只要有个杀头的戏码上演,便是万头攒动,人挤人拥,热闹的比名戏班来了还更甚。 他正陪着小白在院里闲坐,看到管家正忙忙朝里走:“王爷,左大人来了。” 小白一听,忙不迭的丢了杯就往屋里躲。她现在是屋里人了,不见外男。这规矩她记得清楚的很。他也不拦她,任灿菊领了她便拐进后院厢阁,眼睛,却只顾着看着她细瘦的背影。 “王爷。”一时左成让管家领了过来,拱着手向着他。 “左督统,坐。”他淡笑着,指着身边的石椅:“怎么,刑毕了?”他此行来,定是因为此事。 “是,刚咽了气。老东西能忍的很!”他一落座,赔着笑说着。明霜奉了茶来,便退下让他们闲话。左成继续说着:“丞相让属下来,说抄家共得三百五十万两,各项金器古玩若干,要如何上报?” “他是皇上养的狗,东西当然得归皇上。不过,你们也劳累了,瞧着报吧。”他微微笑着,睨眼看着左成眼底的微喜。 “是,是,王爷忠君爱国,又知道体恤下属,我等日后自然唯王爷马首是瞻。”左成一串马屁连拍。 “什么马首是瞻,我们皆一殿为臣,都是为皇上出力。自然同进退,共享功荣。”倾绝不以为然,轻轻说着。 “是,是,王爷说的是。”左成连连点头:“那今晚丞相家中备宴,王爷赏个脸,去乐乐?” “这几日我乏了,歇歇。你们乐你们的,不用管我。”他淡淡的说。他此番来,是想向皇上给小白讨个封号。现在到了手,他也没兴致去管其他。至于杜劲轩,他帮着替他扳倒了司马家,其他内务,他也没兴趣理。他只管边戎军机,调配兵马。其他的事,杜劲轩会处理的比他周全。 打发了左成,他起身回了后院。刑毕了,那么外头的戏也该散了。他也想带着小白到处逛逛。过几日,他就准备回去了,也该筹备婚事。婚事?想起来,心里头就觉得很舒服。屋里人,谁说她只能当屋里人? 回了屋,看到她正在屋里头坐着,让灿菊给她梳头。看到他进来,两人都忙忙的起来,他也不管灿菊还在,一把就将她抱个满怀。灿菊笑着退出去,将屋子腾给他。他抱着她,吻她细细的颈脖。她被他弄的痒痒的,微微的缩着颈。他轻轻笑着,在她耳畔低声说:“我们去逛吧?你想去哪?” “好。”他说什么她都说好,她一向是没意见的。他抱着她坐在妆凳上,忽然想起揽月楼的雪蛤莲蓉,上次他给她带了,但后来他直接进了宫,也不晓得她吃没吃。 “这街上有个揽月楼,有好吃的。我带你去吧,正好在那吃午饭。”他说着,便起了身。招呼灿菊进来接着给她梳完头,换衣裳。 再度坐在揽月楼上,还是那个临景栏的坐位。但倾绝的心情却已经不同,他喜欢跟她在一起,让他也变的简单起来。在她这里,没有图谋,没有血,没有狂燥,没有任何肮脏的东西。他为她构架的美好世界,也是他自己可以憩栖沉睡的地方。 桌上放了雪蛤莲容,虾仁酥,溜的焦焦的鸭皮碎肉卷,还有芙蓉屑枣仁糕。满满的堆了一桌子。他支着肘,看着她慢慢吃。她吃东西很慢,也很有规矩。他淡淡的笑,看着她一脸满足的样子。她在吃东西的时候就会有这样的表情,一脸的满足,好像已经拥有了所有一般。当她有这样的表情,他的心就满溢起来。如同,他也拥有了所有一般。好像那曾经刻骨铭心的仇恨,都已经远离了他,他如今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带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在这里静静的过他们的日子。 “好吃吗?”他看着她,轻声问着。 “好吃。”她点头,回应他一个小小的微笑。 “我们把厨子带走吧。”他忽然握了她的手,半真半假的逗她。 “啊?”她大睁了眼,一时有些泛怔。 “带回去,天天做给你吃。”他笑着,她发呆的样子令他想亲吻她。 “呵呵。”她看他笑的开怀,不由的也笑着。他站起身坐在她的旁边,抱紧她:“你要是喜欢京里,我们以后就搬来这里住。” 她笑着,任他抱着。突然,楼下街上行来的人吸引了她注意。确切的说,吸引她注意的,不是人,而是那两人身后跟着的动物!高高的,比马还要高的,有细长弯弯的颈脖,身上还有两个鼓鼓的肉包!她从来没见过的。 “是骆驼,喜欢吗?”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宠溺的说着:“你没见过。缀锦那里没有。” “骆驼。”她重复着他的话,一时被那悠闲迈步的动物吸引住了。 “是啊。喜欢我就买来给你骑,很有意思。晚上就教你骆驼怎么写。”他轻轻说,眼底的笑意却渐隐没了去。他看的,不是骆驼,而是牵着骆驼的人。那两个男子,全身罩着青色的氅,头上还罩着纱笼。他是瞧不见他们的样子的,只能看到,他们牵着骆驼的手。他回眼看了一下凌霜,凌霜会意,便径直向楼下走去。 “外头八个,屋里不知道。没机会的。”萧亮轻轻的在星言耳边说着。 “去了集再说。”星言低低的说着,她在楼上。他看到了,只用眼角的微光,便知道是她。她比别人都瘦,坐着像一根竹样。那样的身姿,常常会进入他的梦里。催着他,不停的寻找。 “下来了一个。”萧亮轻说,话音未落。已经听身后传来一声:“喂,卖骆驼的。” 两人一怔,星言回了头来,躬着身:“大爷,您有吩咐?”他尽量压哑了嗓,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游商的样子。 “卖吗?”凌霜打量着他们身后的骆驼,却并不看他们。正说着,倾绝已经带了小白从楼上下来了,慢慢的走近了他们。 “卖,卖。”星言将头拱得更低了,带着讪笑:“小的就是卖骆驼的,哪有不卖的理?您要几头?” 小白走下来,简直被这高大的生物给震住了,它们有着黑黑的大眼睛,近看时,很温柔的样子。扁扁厚厚的凸唇,嘴巴里还不时的咀嚼着,像是刚刚也吃了很美味的东西一样。她想伸手去摸它的颈,却是有些不敢,只顾睁睁的瞧着。 “真,真要买?”她的心怦怦跳着,这么些个大家伙,院子里好像都盛不下一样的。 “买,你喜欢。当然买。”倾绝揽了她:“都要了,开个价吧。” “哟,爷要是喜欢,您就给个盘脚钱。我给您送家去?”星言压低了嗓子,装成喜不自胜的样子说着。 “我给你一千两,都给我送去吧。”倾绝微微扬着眉。凌霜招呼一个手下过来:“你带着他们家去,到家再给钱。” “谢谢爷!小的这就给您送回去。”星言长躬到底,跟着凌霜的手下就慢慢转头而去了。倾绝看着他们渐行渐远,唇边又浮起那种似有若无的嘲弄。 一千两,小白在心里盘算着。五头,那么一头就是,二百两!二百两,她只值三串钱。一串一百个铜板,十串是一两。能买多少个她啊!她已经算不过来了。 “算什么呢?”他低头一看她在那掰手指头,忍不住就想笑。 “太贵了,不要了吧。”她现在已经可以和他静静的对话了,对着他,也不像以前只会筛糠一般的抖了。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我钱多的没处使,用不着你给我省。”他低低在她耳畔说,浑然不顾这里是大街。又弄得她一个大红脸。 “实在太贵了。”她的脸红到耳朵根,任他揽着接着回揽月楼。重新上楼坐回到刚才的座位上。 “哪里贵?最贵的我已经有了。其它的,都是便宜的很。”他抱紧她,轻轻的说着。她是他的无价宝,她的微笑,是他的奢侈品。他还想要她的心,让她永远只需要他一个人。只要她在他的身边,冲他简单的微笑。那么,当他疲累满心的回来的时候,就会觉得很满足。安睡在只属于他们两个的世界里。 “五个要一千两,那么一个就二百两。小白才值三吊,那……”她忍不住又叉开手指开始数,但她话音刚出了一半。他已经吻住她的嘴唇,让她大脑一下子完全停止运转,不仅如此,甚至有些心跳骤停。他在大街上亲吻她!这里,这里是大街上!虽然是坐在楼里的,但临着街呢啊!楼下的人,经过的人,跑堂的,老天!她快晕过去了。 他伸手兜过自己的氅包裹住她细小的身躯,让人瞧不见她,他狠狠的亲吻她,身体里的火苗也在腾腾的窜烧。她抖起来,紧紧的缩在他的怀里,脸烫的可以摊鸡蛋了。 “我们回去吧。”他勒紧她,放开她肿胀的嘴唇:“吃饱了吗?” “饱,饱了。”她不敢抬头,缩成一个小团,在里面闷闷的哼着。 “那我们回去,我饿了。”他笑起来,一把就将她抱来,几步就跨下楼来,径直便上了车。 他怀抱着她,指尖轻轻抚过她细小的身躯,引起她的轻颤。她还是瘦,但已经略有曲线,微微有些玲珑起来。她在他的手心里开始慢慢变化,一点一滴的绽放了开来。她已经不是硬硬的小铁板,在他怀抱她的时候,她会变得微软起来。她如同是他细心栽培的一株幼苗,每天,都可以让他感受到细微的变化。每一点,都可以令他惊喜。她身体纠错的疤痕在慢慢的变淡,新长出的肌肤在慢慢填补那曾经的坑洞。她曾经的固疾也在他的呵护下有所好转,那些曾经因为虐打而至的顽症在一点点从她身体里退去。 她还是无法自如的叫他的名字,在他的威逼利诱下有时会磕磕巴巴的念出来,那样他已经很高兴。总有一天,她会很自如的开口,像他唤她一般的自如,他是这样想着的。 “小白。”他轻轻叫她,不时在她颈上烙下一两个细细吻。 她抬眼看他,黑黑的大眼睛带着细小的微光,让他,沉迷。 “如果少爷找你来了,你走不走?”他抚着她的眼眉,轻轻问着:“走吗?” “少爷?”她微怔,既而说着:“他把我卖给你了。” “若是他后悔了,不想卖了。找你来了,你走不走?”他接着问。 “那,那你要卖我吗?”她有些微抖起来,没答他,竟然开始问他了。 “我当然不卖。”他抱紧她:“我问你走不走?” “不卖,我就不走。”她张大眼看着他:“不走的。”她是他屋里人,她许了他的。他是她的天,是他唯一的依靠。她曾经学过的,她要尽心对他好,让他喜欢。他不喜欢了,也不能生气。不能挟风喝醋,不能争,只要一心一意对他好。 他抱着她,轻轻拍抚她的后背。忽然她又抬起头来,看着他:“一千两,也不卖吗?” 他笑起来,再度吻住她,深深的吻她:“不卖,再多钱也不卖。金山银山也不卖,全天下的钱都堆过来,也不卖。”他一叠连声的说着,反身压住她:“我只是要你不要走,谁带你走,你也不许走。” “我不走,我许你了,我就只跟着你。”她颤着声音低语着。 他看着她的眼睛,忽然翻身坐了起来。自小几那里拿了个药盒,从里面拿了个药丸子给她:“吃了它。”他看着她说。 她伸手接了过来,二话不说就直接给吞了,连问都没问。他笑起来,拂着她的脸颊:“你个大笨蛋,让你吃你就吃。” 她看着他笑,她也跟着笑起来:“王爷叫小白吃,小白就吃。” “叫错了。”她脱口而出的话让他逮个正着,他又扑过来亲吻她:“以后只有我的话你可以听,别人叫你吃什么,不能随便吃。”他开始抚mo她的身体,燃烧起新一轮的火焰:“你只能听我的,只能让我看,只能让我碰,只能想着我。”他又开始霸道的对她宣布所有权,一点点的在她身上打上他专属的烙印。 “好。”她含混不清的应着,随着他的火焰而灼烧。她觉得有些窒息,他的怀抱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但是他的热度让她觉得温暖,让她软绵绵的无力。他是她的死神!他可以让她死,也能让她活的像神仙。只有他可以让她如此的陷入迷离,让她的眼底产生悲喜,让她的心起起落落,让她,甚至忘记了曾经的小白。 第二十四章 星言的意志挫败2 深夜,金云大街也陷入沉睡。除了偶而有远远的梆子声传来,不时有巡夜的禁军齐整的掠动之外,再无半点声息。处在金云大街街尾与襄云大街交界处的平王行府,此时也是一团静谧。只有门口还悬着灯,蒙面的铁甲卫在静静的伫立。 星言一袭玄衣轻装,身形贴着墙,整个人都融在夜色之中。这里他白日送骆驼的时候已经看过,三进的正堂,东西各一个小跨院。西院挨着马厩,估计是白天那个侍卫头头所住的地方,两边是两排游廊房,估计是侍卫或者小厮的居所。外围绕了,发现这里没有后门,只有正门一个入口,他白天来的时候,直接被引进的西院外的马厩。从外头的建筑布局来看,与西院相对的,就该是那个昭平王所住的东院。那么小白,就该在那里吧。 小白,一想到她,他的心不由的揪紧了。快四个月了,一转眼,她已经丢掉了四个月了!她一直在他身边,足足大半年,他一直觉得她很静,很乖顺。站着像根竹,坐着的时候,背板也挺的直直的。小铁板一样的硬梆梆,走路大步生风。干活爽利!她的眼总是空荡荡,吃东西的时候会闪过一丝丝的微光。她不笑,更不哭,见了他,总是说“少爷好。”。他把她放在身边,她就像一抺空气般的不引人注目。她尖尖的小脸总是平静若水,从不多话,让他不觉得吵。他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有事情总会不自觉的叫‘小白。’他一直觉的,这只是习惯了,习惯成自然。他依旧会对她好奇,总是想探究她在想些什么。但是,她丢了。在他迎驾的时候丢掉了。无影无踪,真的如同空气一般的消失不见,无迹可寻。 她丢了,他的生活却依旧如故。但是,他却觉得不安了,紊乱了,燥动了。这不是因为他丢了白夜黄泉,而是因为,他丢了他的小白。他的,对!就是他的,他有她的卖身死契,他还想把她收进房。他想一直善待她到终老。他甚至想教她写字,让她可以跟他对诗。对诗,那天看菊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想的。但是,萧亮来了。然后,皇上又来了。他忙于迎驾,这件事就放下了,他顾不上了。他该早些把她收进房的,开了脸,堂堂正正的放在屋里头。这样,他就不用带着她,让她扮小厮了。他却在等她说好,等她自己愿意。他做了一件多么蠢的事啊,她是永远不会说‘好’的,她只会说‘是’。她五岁就被卖到朱君府,她七岁就在街上流浪。她不停的受到虐待,一直在挨饿。这个世界已经让她彻底的屈服跟麻木,麻木到,她已经完全忘记自己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已经不会说‘好’了,她没有意愿,有和,也只是对着主子们说‘是’。她唯一想的,就是有用,有了用处,就不会再挨饿。喂鸟,挨打,对她而言,也成了用处之一。所以她只会说‘是’。 这四个月,他过得心力茭瘁,他过得度日如年。因为他在不停的想她,他在想,那些掳走她的人究竟有什么样意图?他们会怎么样的对待她?他们是否也是因为白夜黄泉,一定是的。不然,为什么要抓她?但这种想法更让他如坐针毡,夜不能寐。所有驭灵的人,都会想得到的东西,一定会不停的套问她,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让她,再度落进那黄泉。黄泉,黄泉!他真病了,不是托病,是真的因思成病,因想成疾。他担心她,无可抑制的担心令他用尽一切方法找寻她。和他父亲不同,他担心的,不是白夜黄泉。而是,小白。 但是,今天看到她了。身形是,但其它的,已经让他几乎不敢确定。她还是小白吗?隔着纱,他可以看到她眼底的光彩,明媚的有如初生的日光。她看着骆驼,脸上还带着红晕。她甚至去问身边的男人,那个在凌佩只手遮天的昭平王。他才刚刚晋了护国公,他才刚刚除掉了政敌满门,他浑身都充斥着驭灵的法血气息,他浑身都带着逼压的凌利。她却向着他,问他‘真的要买吗?’,她不是只会答是,她在征询他。因为她内心不确定的想法,她甚至有了自己的想法。这样的小白,是他从未见过的,也是他,曾经迫切想见到的模样。她的变化,让他的心一时的放下,而又,猛然的拎起。他甚至更担忧起来,因那莫明的,有些怪异的情绪。 所以,他白天才探过,晚上便急着前来。急着来,对,迫不急待的要来。要找到她,带走她。 一队禁军渐行渐远,脚步声已经完全听不到了,他微睨了一下院墙。还好,这里并不算是高不可攀。这里进去,正好就是东院,里面听不到任何的声响,估计不会有侍卫守在院里。房间如果同西院成比的话,房间该也不会很多。他暗忖着,手上便微掠了力,猛的带起索头,向着墙头而勾。他随索而掠,人便飘飘的掠过了墙头。他脚下刚一着地,人却整个怔愣住了。他觉得从后脊飞窜起一道冷意,脚下似是有绵软,如同,他踩的不是硬地,而是一块软软的绵一般。 院里静静的,但是,却有人。闲适的坐在院子的正中,石桌边上。那人一身黑色的锦裘,绣着银色的图,在月光的照耀下,一点点的泛着光。他长发束起,甩下长长的发尾,他正对着星言,手中还拈着精巧的梅花杯。花形的展面琉璃,酒在杯中摇曳,皓月之下,流光微动,与他微微含笑的脸,构成一幅诡丽的画卷。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他轻轻的开口,向着星言:“与其对月独酌,倒不如双饮欢畅。我说的可是?墨虚家的大公子?”他话音刚落,便是满院通明,亮如白昼。院廊四周,已经布满黑衣蒙面的侍卫,在他身后远远站着的,正是白天那个唤星言的男人。 星言怔怔的看着他,耀光之下,月华黯淡,但他的面容,更是清晰起来。很年轻,估计比他长不了几岁的模样。如此一张年轻的面孔,让人无法将他与昭平王联系在一起。白日隔着纱笼,星言又一直躬着身,无法看清他的脸。因为他很高,比小白要高很多。星言弯腰下去,只需微微倪眼便可以看清小白,却无法看清他。但声音已经证明,正是他,凌佩的昭平王。 星言不由自主的伸手取下蒙面的黑巾,他一语已经道破自己的来历,根本没有必要再蒙面。他后背的汗已经微微渗下,凉凉的滑过他的脊。虽然他的计划谈不上周详,但是,怎么也不至于让人一眼便可以看穿身份。他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他脑子里轰轰乱想,却是急转不休。眼睛很快将四周扫了一遍,没有机会。那个人,早已经等在那里,分明是请君入瓮。他,完全没有机会逃离。 “院里七人,屋顶七人,墙底七人。顶上有飞索金丝网。你不用再看了!”倾绝微微一笑,似是看穿他的想法一般,径直就将院内布情直接告诉他:“我等了半宿,怎么也要同我饮上一杯,才不负我主人之谊吧?”他慢慢起身,向着他慢踱而去,指尖的花杯,流波婉转,流光四溢。 星言看着那越近的酒杯,忽然低声开口:“你如何得知?”既然已经身陷,自然要做个明白鬼!一想如此,反倒安然起来。 “一个游商的手,怎么会如此白皙?你指尖修长,白皙而有力,指甲修剪的齐整。怎么会是一个终日奔波,贩牲持缰的游商?”倾绝看着他,依旧是淡淡的笑着,似是动了聊兴一般:“贩牲之人,必然终日牵缰引牲,与其搏力,因牲口总有不听话的时候。日子久了,指结宽大凸显,肉皮坚裂。厚茧在指根,而你,根本没有。还有你的帮手,身形高直而健,气息沉稳,脚下浑厚有力。分明是个习武多年的人。一个有如此根基的人,为什么还甘于贩牲?所以,你们不是游商,来此,便是别有居心。” “骆驼南地没有,凌佩却不少见。市价六十两,便能买一头极好的。你带的骆驼,一头已经老迈,趾间无力,眼底无光,毛色暗淡。一头更是身有缺疾,气息吞吐间有异味。一个贩牲的,自己都不会挑牲口。而这样的老病之牲,我开一千两买去。你见了冤大头,却没有丝毫窃喜之态,声音虽喜,身形不动。根本没有商贾贪利之形容,就算衣着打扮再像,也只是形似。” 他话一出,星言的面色已经微微泛了青。看似周详的计划,在他而前,根本是错漏百出。打扮成贩骆的游商,本是最不引人注目的。但是,却偏偏让他,一点点的盘剥出一大堆的漏洞。他是凌佩的隐天子,却深知市贾贫贱之事,他不单单是个只会打仗的勇夫。他还是一个,细查入微的人。 “你牵着骆驼,在金云街行走,却只是贩驼。已经是错!骆驼善负,可渡西面滚滚黄沙之地。在金云这条巨贾豪富聚集的大街之上,牵驼的不少见,但多是贩物。贩卖西迟珍玩奇宝。比起远迢来贩牲,用它负物来卖,更是百赚不赔的好买卖。更何况,这条街上的人,对牲口根本不看在眼里,谁人会买?而你?一问,便直接说是卖牲口的。一错再错,步步都是错。墨虚星言,若不是我高估了你,便是你心乱如麻。已经错了方寸。脑筋已经不清楚,还敢前来,我是要赞你一声胆大呢,还是要笑你愚蠢?”倾绝饮尽杯中之酒,满意的看到他眼底的紊乱。 “能来这里找,你已经难得。可以趁我不在昭平,而潜关入境。光凭这一点,已经值得我夸奖。”他轻轻的说着:“千里而来,所为何事,你我心里明白。能来这里找的,除了墨虚家的大公子,只有墨虚家的老头子。而你,并不老,是不是?”他径自便说的明明白白。 “我故意让你白天来探,你果然就急不可待,晚上便来潜府。”他笑的更是开心了,微长的眼尾淡淡的飞扬:“不知道长庆帝知道你擅离职守,潜入敌邦,会作何感想?” “你为何要抓小白?”星言已经隐忍不住,饶他再是一个温文的人,被他几番奚落,业已经要忍不住。 “你说呢?你不远千里而来,又是为何?”他忽然贴近了星言。但声音已经带了几丝寒意。小白!他竟然张口便说小白,而不是,白夜黄泉!难道说,他急火如焚前来,思虑如此紊乱的前来,不是因为白夜黄泉,而是因为,小白!这种认知一下子令他想起那天,小白被人下药之后的言语。‘我许给你,少爷’,他在星言的耳畔轻轻说了几个字,那几个字,已经足已经让星言浑身颤抖起来。他猛然的后退了一步,盯着倾绝的眼,紫色的!暗夜炽光之下,紫色已经显出浓黑,离的如此近,他才可以看的清。 “你,你是……”星言的身体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碧丹倾绝。他说的,正是这四个字,碧丹倾绝! “不错!我为什么抓她,你为什么找她,我们不言而喻,不谋而合。”他略牵了唇角,眼底却蕴出森冷来。 “你对她怎么样了?她不能没有那个,没有了,她活不下去了。”星言脑子轰轰的疼,已经忘记了他对他的讽讥,甚至忘记了自己所处的境地,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名字。小白,小白! “你都自身难保,还顾其他?”倾绝也开始有些微颤起来:“我告诉你,现在她只我案上鱼肉。我想打就打,想杀就杀。高兴了,就带来玩一玩,不高兴,我拿她当条狗!我想她怎么样,她就得怎么样。”他的指节微曲,轻声说着:“我限你十日之内,滚出凌佩。” “你放了我?”星言脑中纷乱,却想的是他刚说的话,我想打就打,想杀就杀……他已经发了昏,甚至有些发了疯。他咬牙切齿的盯着倾绝:“你可别后悔!” “我等着你,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倾绝说着,忽然一扬下巴。已经有侍从而来,一把将星言直搡了出去。 “王爷为什么不拿了他?”凌霜待人出去,轻轻的问着。本来不是就布了局引他来吗?为什么突然又放了? “你没发觉么?他没有驭灵!他根本没开禁,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倾绝轻轻的说着:“我故意激怒他,让他回去开禁!我才有机会,进军缀锦。” “在街上已经查觉,但以为他故意隐气。”凌霜低声应着。 “我之前也以为是,所以布了网拿他。但他腰间还带了绳索,若是带了鸟来,何需如此?所以,在街上,他并没有故意隐气。他只是,还固守着最后一道防线。”倾绝勉强说完,指尖已经颤抖的更厉害了。他想杀了星言,在他脱口而出叫小白的一瞬。因在那一瞬,他看到星言眼底的情愫。他是为小白而来,不是为了白夜黄泉。这个认知,让他迅速找到可以溃对方最后一道防线的弱点。之前故意说出他的错漏,讥讽他,打击他一向的自信,折断他的骄傲,都不如那最后的一句。 他看到了,在他说出对小白的种种。星言眼底强烈的愤怒,不顾一切的溃乱。他一向能很快找到别人的弱点,然后毫不犹豫的挫败他们的意志。让他们变成任他摆布的玩偶。让他们,一步步的落入早已经设好的圈套。但是这一次,他做到的同时,竟然连同自己,也要陷入疯狂。他眼底有情意。那不是假的,不是一直他所认为的虚情假意。他只说小白,他毫不考量自己的境地,却还在问小白。这令他在击溃对方的意志的时候自己也接近溃败。他原本可以说的更轻松,那样才会更逼真。但是,他却颤抖了,在星言颤抖的同时,他也在颤抖。 “王爷。”凌霜看出他的失态,一时失声叫了出来:“王爷,可是又燥了?” “没有,你歇了吧,我累了。”他微微的扬手:“盯着他,直到他出了境。” 第二十五章 倾绝的狂燥之症 他跌跌撞撞回到屋里的时候,吓了守夜在屋里的灿菊跟明霜一跳。他从来不会步履紊乱,就算燥症突发的时候也不会。但是现在,他面色竟然是如此惨白。她们还不待开口,他已经直直的瞪向她们,那眼神俨然是一头猛兽,他已经在发疯的边缘。 “滚。”他的声音轻轻,却是足使她们屁滚尿流。她们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手足并用,连滚带爬的出了房门。 他直扑到床边,小白睡的很沉。她吃了他给的蛊醉丸,她会一觉直到天亮,就算外面刀兵四起,就算外头房倒屋倾,她也决对不会醒。 他连人带被的直抱住她,身体抖的更是厉害起来。他击溃了星言,他回去一定会驭灵再来。那正是他所想要的。但同时,他也击溃了自己,引发了内心的狂燥之症。不仅仅是他看到了星言眼底对她的情意,更重要的是,他最后对星言所说的话。那不是他想说的,那只是他挫败敌人的方法,但他不想用。他不希望用到,他更希望星言是虚情假意,他更希望星言些此番前来只是为了拿回聚灵咒,他更希望……他快受不了了!身体的燥动让他想杀人,想看到血液四溅狂喷,想听到哀叫声,想彻底的变成一头狼。他身体快要爆开的疼痛,血液乱涌入脑,意识已经开始渐渐迷离。 他的身体越抖越剧烈,冷汗一层层的向外冒。他叫她,明知道她听不到还是忍不住出声叫她。她完全没有反应,他突然伸手扯开她的被子,探手进去她的小衣。反正她现在没有意识,那么他怎么对待她,她也不会疼痛。那么就用她的身体来抚慰他。他以前养女人的作用就是在此,他发泄出浑身的火焰也可以,这样他也可以平静。 但是,他看着她的脸,她睡的这样沉。她毫不犹豫的吃药,她说他给她吃,她就吃。她说她不走,她会一直在他身边。他做不到,就算她没有意识他也做不到。那么,明霜吧,灿菊吧!随便哪个也可以,或者让他鞭死一个也行,反正无论怎么样,让他缓解这种燥狂就可以。他脑子轰轰鸣着,眼睛已经出了血丝,他刚要跃起来。忽然被一条手臂给搂了过去。是她,小白!她是睡着的,却伸出手来搂他的颈。她是无意识的,只是他掀了她的被,她冷了,本能的伸手来找一个温暖的源头。因为他的药,她的意识迷游深陷,身体本能的反应出来了。她平时不会这样,就算睡着,她也不敢伸手去搂他。她只是偎着他,乖乖的像只小猫一样蜷着。但是,药令她浓睡,令她伸手来寻求温暖。 她的力量小到不能再小,根本无法固禁他。但她的力量又出奇的大,让他重新又躺回去了。他的胸腔有气乱拱,脑子在轰鸣,意识在游离,身体在扯痛。他的心,缩了又放,他的血乱流在身躯。他却依旧躺下了,他闭了眼,重新抖着手给她盖上,连同被子一起抱着她。他感觉到她细瘦的手臂在他的颈上,他紧紧抱她,抖个不休。 他的燥症逐年更甚,他已经不确定自己还能活多久。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完全陷入疯狂。他不怕死,他早活够了。他只想在有生之年,攻陷缀锦,将长庆帝,踩在脚底。将墨虚家,全部碾成碎末。他是为此而活的,这些年他急于求成,已经狂灵入体。但他不在乎,他只要强大的破坏力,不管其他。但是现在,他想活的更久一点,更久,更久一点。 他不停的颤抖,他以前燥狂也不会抖,因为他用外力发泄出去。但是现在,身体里的狂燥得不到释放,他只能一点点听凭它们在侵蚀他的内脏。她的手臂成了他唯一的支撑之源,他紧紧的勒着她,感觉着她的呼吸,像在为他唱一首宁静古老的歌谣。 小白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外头却还是静的很。她一抬眼,便霎时被他的样子给吓住了。他抖的太厉害,以前完全没有遇到过的。他的脸惨白惨白的,吓得她甚至忘记了自己的手还绕着他的颈。 “王爷,王爷!”她忍不住开口叫他,他病了。昨天还好好的,现在他却病的好厉害!小白看着他,他没脱衣裳,连靴也没脱。被子都是在她身上的,冻着了?她慌慌张张的撑起身,得叫人去,得找大夫去,菊姐姐一定在外头的。 “别去。”他忽然开口:“不许去叫人。”他还是醒着的,她一动,他便微微的张了眼。 “王爷病了,得让大夫瞧瞧。”他的手勒着她,让她都无法完全从被窝中出来。她半撑着身,看着他惨白的脸色,急急的说着。 “不用瞧,快好了。”他轻轻哼着,他已经平静了很多了。但身体还是有些发抖,一阵阵冷热交替的气在他身体里乱窜。 “那,小白给王爷擦擦脸吧?”他看起来比她还要虚弱,他昨天明明还是神彩飞扬的,还是意气风发的。他还带她去逛的,还去揽月楼吃好吃的东西。还买骆驼,一千两的骆驼。他还好好的,但是现在,他却是如此虚弱的躺在这里。让她的心,一下子慌溃起来。他肯定是着凉了,昨天她怎么睡的这么死,他着了凉,受了寒,生了病,她却一点都不知道。她是一个最不称职的屋里人。 “嗯,别让人进来。”他松了箍着她的手臂,闭了眼轻轻的呢语。明霜跟灿菊一定在外头,让她把东西拿进来,打发了她们也好。 “好。”她急慌慌的应着,她先帮他除了靴,然后从他脚跟那下床去。用大被子盖上他,她胡乱披了件袍子,趿着鞋,就急急的往外冲。 灿菊跟明霜早守在外头,一直没听到他唤人。昨天他那副样子实在怕人,弄得她们两个一晚上也没踏实。直到听到屋里有了动静,这才贴近了过来,但没敢往里进。凌霜立在院门口,远远的往这边看。王爷燥症犯了,他最清楚。他一直有些不放心,直到小白拉开门出来的时候,他才略定了下神。他知道昨天王爷忍的有多么的辛苦,经受了如何的折磨。他慢慢回转身,隐去了。 “主子。”灿菊才开口,看小白神情有些不对,一时也不敢问怎么样了。只顾着轻声招呼她。 “姐姐。”小白应了一声,见了灿菊,她想说他病了。但终是没敢,只是低声说着:“姐姐别进去。”她伸手接过灿菊手中的盆,水漾着,但有些微凉了,没有冒热气了。灿菊也不敢跟她抢,由着她端着。早打好的,正想着要换盆热的。 “不进,不进去。”灿菊连声应着:“主子要什么?奴才给您备去?” “小白去换热的。”她低了头就往边上的澡间跑,她不惯使唤人的。以前都是灿菊明霜给她打点的好好的,弄来什么就用什么。她从不主动使唤人的。 “主子,奴才帮您换去。”明霜急着追她,忙着叫着:“主子慢些,仔细跌倒了!” 小白把东西一样样端进屋去,水盆,好几条巾子。他要换的衣裳,还有几样粥点跟茶之类东西。她以前侍候过人的,知道该准备些什么东西。她再进屋的时候,他似是睡了般的,裹着被子,看起来也抖的不是那么剧烈了。她绞了手巾,慢慢贴近他,他的脸色还是很难看。额间有密密的汗。她还在犹豫着该不该下手,但他已经出了声:“怎么去了这么久?”他微微睁眼看她,看她是不是又跌了个大跟头。因为他听到刚才明霜在外头叫她。看她好端端的,遂放了心,便又把眼闭上了。 她一路都是跑着的,明霜都追不上她。但他还是觉得慢了啊。她心里登登的,却不敢回言,她微喘着坐在凳上,终是轻声说着:“小白给王爷擦擦汗吧?”她也不顾不得那么多了,看他现在这么虚弱,就是伸手打她,估计也打不出怎么样来。再说了,打就打吧,反正她也是个打不死的。她乱想着,就伸手向着他的额头,给他轻轻的把汗抺了。 他伸手握住她拿热巾的手:“我不会打你的,别跟吓着一样。”他声音很轻,却是很准确的猜到她的心:“以后走路就走路,跑什么?摔大跟头豁了牙就不跑了。”他还是忍不住叮嘱她,虽然说的很轻描淡写。 她微微颤了一下,心里也是一悸,眼底又有些泛冲,似是又有泪在顶的慌。但他不让她哭的,她只有深深的吸气,忍!他已经感觉好多了,折腾了一宿,气息一定,便会觉得有些疲累。他抬眼看着她,看她怔着一双大眼定定的瞧着他:“看什么?怕我死了?” 她狠狠的抽气,胡乱的摇头:“王爷,喝粥吗?还是先喝碗茶?” “不了,我不想吃。你去吃点吧。”他松开她的手,去拂她纷乱的发丝。看她蓬头垢面的样子,张着对大眼睛,又是蒙蒙的水气。让他的心,浮浮定定起来。 她也不觉着饿,便给他掖了掖被角:“那小白去添块炭。”他是着凉了才会这样,他昨天没盖被子冻着了才会这样。她起了身,想着一会是不是要熬碗药来给他!他不让她说,也不让人进来,她也不知道要熬碗什么药来才是对的。还是跟灿菊说是自己不舒服,将这症候说了,让灿菊去拿主意?她正胡思乱想着,忽然他手臂一伸,就把她给挟过来了,他直接把她勒上chuang:“你不吃吗?” “小,小白不饿。”她有些发怔,他看起来病歪歪的,但为什么还这么大力? “那算算账吧。”他瞧着她一阵红一阵白的脸,突然坏笑起来。他反身压住她,被子又滚乱成一团。 “啊?”她不知道他要跟她算什么账,是拉,昨天睡的跟个死猪,把他冻病了。算这个账吧? “叫我。”他轻声说着,抚着她的颊。 “王爷。”她一时脑子泛木,脱口就叫出来了。 “加上这次,你叫错了七回。怎么办吧?”他就等着她中招,他竟然一直数着她对他的称呼,她现在不仅是脑子泛木了,根本已经成了一锅粥。 “叫我名字,叫七次,我就放过你。”他笑的更坏了,眼珠亮亮的,像两颗紫色的宝石。唇角飞扬着,似是病全好了般。 “倾……倾……”她哆嗦着嘴唇努了半天,还是叫不出一个整名来。终于,她皱着眉,一脸可怜像的看着他:“饶,饶了我吧。”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又看到她另外的一面了,她开始向他耍无赖了。他的心满溢起来,他盯着她的嘴唇:“刚才王爷王爷不是叫的很顺口吗?现在结巴了?”他说着,就向着她吻了下去。小白,她把他的燥症压服下去了,不止一次的压服下去。只凭她细细的手臂,瘦瘦的身躯。就不可思议的,让他的狂燥,平息了下去了。 他深深的吻她,吻得她又要窒息,吻得她满腮通红,吻得她头晕目眩,神思乱飞。许久许久,他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她,看着她满脸的晕红,嘴巴已经肿得像香肠。他把她放在里头,拉过被子盖住他们:“我要睡觉了,你陪我再睡一会。”他搂过她,将她的左臂搭到自己颈脖的后头。 她才刚醒,昨天她睡的很好,梦都没一个。她哪里还睡的着,她被他搂着,也不敢动,只是轻轻的说:“炭,要熄了。”火笼烧了一晚上了,炭这会子该添了。 “那你就当块炭吧,别再把我冻着了。”他笑笑,故意说着。她定是以为他冻着了,她端来的茶都是姜茶,虽然放在外头堂屋里,但还是有味道在这里弥漫。 她一听这话,便更紧的向他偎了偎。她觉着她铁定是睡不着的,她才刚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他的心跳,听着他平稳的呼吸。看着他面色在渐渐转好,又恢复了曾经的样子。看着他垂落的发丝,感觉着他的温度,她竟然又被催眠一般,竟然又真的睡了。 第二十六章 星言与倾绝的方向 星言与萧亮被押出了凌佩荡云关,昭平王吩咐十天,他们就真的被十天送出了关口。一路在囚,却没人为难他们。星言一直缄口不语,面色惨灰,总是呆怔的看着自己的手心。那晚之后,他如同换了一个人般,僵了,硬了,木了,傻了。萧亮不知道他那晚出了什么事,为了隐藏身份,他们住在贩子聚集的远平馆站里。但是,当晚馆站就被布控,所有人都被赶到大街上。然后,星言跟他,就被押送了!那晚他本想跟着一起去的,但星言说只是查探,然后再寻良机。只是查探,那,不小心还是被擒了吗?但为什么只是遣送,为什么他们没有丝毫查问?而且,星言私闯王府被拿了,竟然也是毫发无伤,只是遣送?那个王爷,什么时候这么宽待人起来了? 他们之前是想扮成马贩的,但缀锦的马种与凌佩相差甚远,而两国近几年关系交恶,早已经封了边贸。他们根本没办法再带太多其它货物进来冒充货郞。他们潜进来之后,见京里有不少游商。扮成贩牲的,而且是月耀国的骆驼,就算是面孔生,也不会有人起疑。那么,究竟是哪里不对了?他们跟着一同被遣出境的各国散闲之人一起,挤挤拥拥,推推搡搡的出了关门。萧亮从未坐过这么破的车,而且像牲口一样挤了满笼,一路上,吃的馒头硬的简直可以砸死人。汤里漂着的都不知道是个什么破菜叶子,泛着一股子酸气。晚上冷的很,挤草堆,脚趾头都要被冻木了。他简直觉得自己把一辈子的罪都给受了。 出了关,萧亮有些忍不住了。一路上,星言根本一言不发,人整个有些呆呆的,问什么都不答。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你丧什么?这次不是有惊无险么?咱们再潜进去就是了。反正都知道她在哪了,你发什么怔呢!”萧亮盯着他:“她不是活的好好的吗?而且瞧起来还不错的样子。下回再好好布划布划,不愁劫不回来。” 星言怔而不语,面色铁青。墨虚家的大公子,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游走朝堂,进退相宜。呵,真是天大的讽刺。布划周详,心细如发?笑话啊!他每一句话都在打击他的自信,每一步都在挫败他的尊严。他故意让他与遣送的逃民一起回来,让他坐烂车,让他睡茅草,让他吃猪食。他要告诉他,所谓的思虑细缜的大公子,只是一个娇生惯养,鼠目寸光的井底之蛙。他之所以会那般与他细细道明,根本就是句句在刺讽他。他只用言语,就可以打败他。他把他盘剥的一丝不剩,让他知道,他根本就是狗屁!他若想杀他,只是反掌。他无需亲自沾染血腥,只要把他送给长庆帝就可以。哼,他根本连杀他都不屑,他根本一个回合都不配跟他斗。他在他的面前,只是一个没长齐牙的毛孩子,凭着一股子傻劲,光着屁股就敢向他挥拳头,除了让他嘲笑,根本就一无是处。 他现在已经无法分辩,他所说的话是真是假。那些所说的,关于小白的,他已经不能确定了。他已经没有自信,他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那天在街上看到的,并不是小白。而是一个,长的跟小白非常相像的女人!他故意告诉他,他是碧丹倾绝,他是曾经的云州碧丹家的人。他是让他回去告诉父亲,他是让他驭鸟前来。他要借此一败缀锦,他要图的,是缀锦的万里山河。他毫不隐藏他的图谋,而他呢?就必须按照他的计划去做。 他不得不做,除了驭鸟,他还能用什么来压制他?除了驭血骊,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救小白?碧丹倾绝,他必会不惜一切的得到聚灵咒。小白的命,在他的指尖,岌岌可危。他照着做,便是将墨虚家陷入不退之境,不照着做,一旦碧丹倾绝聚灵咒得手,便成不死之身,更是要即刻挥军南下!他已经成了过河的卒子,没了退路。 “子勋,你说句话行不行?你发了十天呆了,你丧了十天了。他究竟是把你怎么样了?”萧亮的暴性子拱上来了,一把捏了他的肩:“他没发现你的身份对不对?他以为你只是个偷儿对不对?” “偷儿?”星言终于出了声,眼眸却失了往日的光彩:“他会把毛贼只遣出境吗?还是从缀锦墨虚家的贼?” “你说什么?”萧亮低吼出声,眼一下瞪如铜铃:“他如何得知的?” “我要驭灵,我要开禁。”他轻轻哼了一声,低低的说着。 “你疯了?当年皇上怎么收拾的白夜家,你忘记了吗?”萧亮捏着他的肩一阵乱摇:“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为什么还放我们?为什么不干脆宰了我们?” “他要的,不仅是你我的命。他还要缀锦,所有人的命。”星言说完,浑身如同卸了力一般绵软。 “他哪有那本事?皇上身边有制驭强阵,就算他可通灵,又怎么能攻入我缀锦之中?他要逼你驭鸟,你若开驭,皇上一旦得查,恩宠尽失,杀头之祸便要临门。这几个月,他若从白夜手中得到聚灵咒,又怎么会安于在此?你能不能冷静下来,我们再布划……”萧亮的话还未说完,便已经被他生生打断,他一向谦和,就算别人的话听起来再刺耳,他也会静静的听完。他一向是如此尊重别人的。但是现在,他生生的打断了,不仅如此,他甚至一把推开萧亮的手臂,然后,便怒吼出声:“还要布划吗?要布划成什么?你可知道我们的手跟别人有什么不同?骆驼如何来分辩好坏?如何做生意才算图利,商家的表情要如何才能逼真?”星言一叠连声的冲出口来:“再布划多久,我们才能成功的不让人分辩出来?那小白呢?她要如何活在他的手里?他满身戻气,根本不怕沾染血腥!他手段狠毒,他为人残忍,他是嗜血的禽兽。他,他是紫眼的!” 星言觉得心脏快要爆开的疼,眼前一片昏溃:“我爹早就知道,掳走小白的。根本就是一个驭灵之人。就算我不驭,他也要驭。他与我,本来就是不可分割。我们其心不同,最后,也是殊途同归。我此番前来,带不走小白。我爹一定会驭鸟而去,与其如此,不如我去。” “子勋。”萧亮看着他,他一向自视甚高。他出身名门,又是独子,百宠千娇,受人呵护。他才华横溢,文武双xiu。姿容清俊,风度翩翩。是,他从来没有受过打击。而这一次,是对他精神上的挫败,意志上的磨灭。他还没有陷入疯狂,他还可以有着清晰的条理,已经不错了。 碧丹家的人?十年前,先皇族灭了碧丹。没有想到,还有漏网之鱼,还是一个,紫眼的。 星言颤抖了手指,看着自中指尖延下的一条血线,一直延伸到他的腕根。他曾经发誓再也不用驭灵之术,要让驭灵,自他始,从墨虚家断了根。他以后只当一个普通人,做他的官,过他的日子。但是,还能吗?碧丹倾绝,他从缀锦逃到了凌佩。凭借驭灵之术当上了凌佩的昭平王。他还找到了小白。拿不到聚灵咒,他会把他满心的怨怒都发泄到小白的身上。小白,小白!他还说要照顾她终老,给她一个可以生存的角落。但是,他如今遇到了一个生平最难对付的敌人,除了驭灵,他还能用什么样方法去解救她?父亲一定会用血骊直接杀了小白。他的耐心早就磨尽了。与其让父亲这样做,不如由他来驭。 “你真要驭灵,就不能不娶公主。”萧亮颤抖了声音低语着:“她是你最后的保命符。皇上与她一母所生,对她宠爱非常。真是到了最后……” 星言听着,他心里头明白。真是到了最后,事迹败露了,公主,就只能借着公主救他们全家。 “我娶。”他轻轻的说着,这两个字,说出来,心,就应然而碎开了。直到很多年后,他才明白。那时,感觉疼痛,真是因为心碎。而心碎的原因,那时,他才真正的懂得。 倾绝一直在京里过完整个正月,然后,便让凌霜带着人先回去。而他,准备带着小白去另外一个地方。 皇上已经下旨,封小白为平康郡主,将她指给护国公。许在京里划地建府,另赏珍玩,钱物,奴仆,侍卫等等若干。原本是要带小白入宫谢恩,但倾绝连这也给她免了。让她进宫,又要好几天缓不过来,天天脸上都挂着木,他看了心里头也闷的慌。 “王爷,此行还是带几个人妥当些。”在东院的书房,凌霜低语着。他们放走了墨虚星言,凡事要更谨慎些。 “不用,人多了反倒麻烦。你带着人先回去,我跟小白去就可以了。”倾绝一边收拾着桌上的文卷,一边说着:“劲轩把昭平行府的园子给小白了,我之前已经打发人回去通知了刘波。那里鲜有人住,估计破败的地方不少了。让他修缮的仔细些。” “那京里划的宅地呢?”凌霜问着。 “照建就是了。反正这里也小,日后来了,也不方便。”倾绝看着凌霜:“回去之后,关内要严守,铁近那边不用我多说。狼舍那头,看好就是了。各州的奏报来了,你能办的就着人瞧着办。不行,就压着等我回去。” “这次他们能潜进来,我想走的不是泱关。定是俞平那里出的,那里临着月耀边境,通贸的多。你回去调人过去,守严了。”他随手拿着桌边的茶,浅饮了一口。 “要论俞平统的罪么?”凌霜轻声说。 “先不用理他,等我回去再说。省的狗急跳墙。”倾绝淡淡的扬着眉,他看着凌霜的眼睛,捕捉到那一丝细小的微光:“我去瞧病,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想说就说,用不着压着。” “这些年,凌霜已经自认眼底无悲喜。还是瞒不过王爷。”凌霜轻轻的说,声音中掠出一丝微微的叹息。 “我固疾已深,我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倾绝坐在椅上,微歪了身躯,眼底,掠出一点点悲意。这一点点悲意,却让凌霜,颤抖了起来。 “王爷,她现在已经王爷的夫人,自当要为王爷尽心尽力,哪怕奉上身家性命。”凌霜突然颤抖着说。他一直不敢说这样话,但是现在,竟忍不住了。 他怎么会不明白凌霜的意思,她身上有聚灵咒,奉献出来给自己的丈夫,那是天经地义。她的一切都是他给的,她的一切都是他的,包括她这条命。 “我想要聚灵咒,但不包括她要为此搭上性命。”对着凌霜,他也不必隐瞒:“我待她好,是我真心想待她好。不是因为其它。这次我去,能治最好。若能不伤她性命又能取得聚灵咒当然更好。若是不能治,而她聚灵咒也无法离体。那么我死了以后……” “王爷。”凌霜忍不住低呼,他受不了这种交待遗言的方式。 “人总是会死,就算拥有聚灵咒也是一样。它能护你心脉,不能令你长生不老。”倾绝轻轻笑着:“现在昭平有驻军六十余万,加上再调配各地,约可聚齐百万。若实在无法,到时我会强突缀锦,与他生死相搏。若我命丧,我把小白,托给你。” 凌霜一下跪倒在地,眼底有泪光而现:“王爷,若要战,凌霜自当同生共死。” “缀锦有制驭法阵,我的驭灵之术会受到制肘。到时胜败无可计量,我要你带着小白,离开凌佩。”他继续说着:“我一直没有动缀锦,正是因为,一是忌惮墨虚。二是因为制驭之阵。本想着用聚灵护体,破其罡阵,以图缀锦。不过,就算没有必胜把握,我也要在身死之前,一偿所愿。唯一牵挂的,只有小白。唯一可以托负的,便只有你。” 凌霜颤抖,十指深曲:“王爷所说,凌霜记下了。王爷小心,凌霜,在昭平等着您!” 第二十七章 凌波谷,云宁扬 小白看着凌霜带着人远远的走了,连灿菊跟明霜都跟着一起走了。来的时候只有一大一小二驾马车,几十口子人。但走的时候,车都排成长龙了,一驾挨着一驾。还有好多大官来送行,皇上赏了好多东西跟好些个人,他们都跟着凌霜一起走了。院子一下子空荡了,只剩下一个管家,还有,他!小白没出去,只在东院里头怔怔的站着。 “我们也该走了。”他揽过她,往西院去:“骆驼我让他们放到昭平东郊围场去,等我们回去了,我带你去骑。” “好。”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跟着一起走,只是任他揽着。 “东西明霜她们都给你收拾好了么?”他低下头看她。 “收拾好了。”她点头,那些小玩艺灿菊说都给她带回去,等她回去玩。那,她现在要跟他去哪?不回昭平吗? “我带你去爬山。”他知道她想什么:“就咱们两个。” “爬山?”她怔了,不由的仰起脸来看他:“京外的山吗?” “不是,很远的,要走两三天。”他说着,已经到了西院马厩,那里停着一匹黑马,是他的灼光!这马已经与他通了性,见他来,便慢慢的从厩里行了出来。一身黑,黑得发亮,长鬃如黑发一般垂顺。微微的抖着尾,小小的嘶着。 管家已经把包袱送了过来,忙着装鞍配,将包袱挂上马侧。小白仰头看着它,它也有一双黑黑的大眼睛,四腿长而有力,大腿的肌肉纠结出强烈的线条。 她还在发怔,他已经一托她的腰,直接把她给送上去了。她小小的一声低呼,手紧紧的拉着马鞍的边缘,身体七扭八歪,根本没办法在上面坐稳。她还不及开口,倾绝已经一跃而上,坐在她的身后。手指一引僵,那马便倏得四蹄一转,向着院门而去。她吓得不行,手指加力已经发了颤,倾绝身形一躬,那马速度不减,直出了院门,几下便穿了堂室,直接便冲出大门。 也只有他,骑着马就在屋里跑!那马院里屋里疾穿,身形虽然很高,但却有如神引,屋里凳桌依旧如故,根本没有丝毫歪倚倾倒。出了大门,灼光四蹄大展,有如脚踏飞燕,前蹄还在高扬,后蹄已经掠起,长鬃随风而舞,身形有如黑云!街上人只觉掠过一道黑光,根本都看不清马上所负何人。 若不是他伸手勒着她的腰身,她早就跌飞出去。她只觉得臀都要离了座,驾雾一般的飘摇。两边的景色飞快的向后掠去,耳畔的风声呼呼作响! “好玩吗?”他伸手给她头上罩了一个纱笼,挡住了飞起的微尘。他单手执着僵,催马狂奔,那马儿也因久未开蹄,一时有如动了野性一般。风驰电掣般的便向着城门而奔。守成的禁军一见远远一道黑光,早知是谁。早早清了道等他过。小白两条腿搭在马侧,两下一颠,都快飞起腿来。倾绝索性提起她的腰来,直接把她打横抱坐在自己的怀里。她紧紧抓着他的前胸衣襟,头都不敢抬,更说不出半个字来。好玩?好怕才是吧。 出了城,便是通官大道,马蹄踩在石道上,清脆作响!倾绝一手抱着她,一手引着缰,从此向西再行千里。过了三州,凌霄渡过去,便是他要去的地方,凌波谷!他以前从未想过要再去,他不想治。狂灵入体,愈深,其力才会愈强。他不想治,即便知道,如此下去,他活不过三十岁。但是现在,他想治,他想试一试。 他们是迎着落日的方向奔跑,红色的巨大轮盘就在他们的前方,黑色的马身罩上一层金釉,也为他们,镀上一层金光!出了官道,便是扬尘小道,尘烟滚滚,马踏生风!他们如同逐日的夸父,向着自己认定的方向,一直不停的奔跑。倾绝的心都飞扬起来,面容璀灿生光。当他骑上这座驾的时候都是在战场,他罩着银铠,他的马,罩着黑甲,他们不论是人是兽,都是蒙着面的杀手。他们是同生共死的伙伴,一起感受杀戮之后的胜果。而现在不是,他着着锦袍,而它,尽情的感受风裹凉它的肌肤。它的眼,一样也跃动着光,向着他所希望的方向,尽情的展开它矫健四肢,带着他们,奔跑。 天慕的时候,他们已经出了京都明陵,也出了西城蕴达的地界。前面是注云镇,繁华已经远远的被他们甩在了身后。 小白的恐惧已经被奔跑带走,她甚至有点喜欢这种恣意的感觉。一如,飞翔!他们都没有翅膀,不能像鸟一样展在天空。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飞翔。 马已经慢了下来,开始缓缓的踱着步,他索性放了缰绳,任它自己向镇的方向前行。小道上已经没有人了,他撩开她的纱笼,看着她红通通的脸:“今天晚上睡镇上,明天要走山路了。” 他看看天色:“然后我们乘船去凌波谷。” “凌波谷。”她轻轻的回应,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那里临着月耀国的东境。如果有时间,我们可以去月耀国边境的集上去瞧一瞧。”他轻轻笑着,低垂着眼看她:“那里是骆驼的家。” 她也笑起来,因为他对着她很温和的笑。他抱紧她,因为她的微笑而觉得心情很舒畅:“等我们回昭平的时候,我给你好东西。”他向往着他们的婚礼,他可以想像的到那是怎样的盛大场面。他也要给她一个家,最好的那一种。 好东西?他一直都给她好东西,多的让她的心已经要漾出来了,多的连她的眼睛都装不下。多的让她,总是想哭出来。 “我们,去凌波谷做什么?”她终于向他提问题了,有些怯怯的,却还是问了。她因为奔跑,也绽放了出来。 “去找个人。”他笑着,她能释放出来。他很喜欢。 “是个男人,不过我允许你见他。”他抚着她的发。 “哦。”她安静的点点头,不再多话。 第二天的晚上,他们便到达了凌波谷。除了坐船的那一段,基本上都是骑着马翻山越岭。虽然已经是二月,但天气还是很冷,山间也少有碧色。除了有点松柏,其它全是枯败。进了山谷,有一条穿山的涧流,半化半冻,有水从冰层下缓缓的流淌。他们骑着马,缓缓的沿着山涧而行,向着更深的谷中。天一黑,谷里还是很冷。倾绝用自己的氅裹住她,只露出她小小的头颅。不停的赶路,让她很是疲倦,马行山路的时候很颠,让她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散了架。更何况,她是第一次骑马,就一下骑了这么久。她强撑着睁着眼,不停的提醒自己不能睡觉。他还没睡,她怎么能睡?她发现自己现在越来越过份了,倒比主子还娇贵起来了!以前她看更,整晚不睡,白天照样能干活。现在连路都不用走了,竟然还总是比主子先睡着!她偷偷的缩着两只手,交替着掐自己,强迫着让自己保持清醒。 “干什么呢?”他伸手握住她两只手:“别乱动。”他知道她在干什么,故意不去戳穿她。他心里笑着,眼睛却远远的看着前面。漆冷的夜色之中,有星星点点的灯光。终于,要到了! 涧旁空地上,还有旁边略矮的山头上,建了一座庄院。房子错落的分布,皆用桥阁相连,山水之间,一派和谐的景致。 马蹄声刚近,大门已经微微敞开,一个红灯笼飘了出来。确切的说,是一个执着灯笼的小童走了出来,因为天很黑,他的身躯与夜色融为了一体,一时间,只看的到他所执的小小灯火。 “公子来了?”他远远的招呼,将灯笼提了提,照到他的脸。十四五岁的模样,眉清目秀。 “唔。”倾绝轻轻的回应:“你家主子越来越警醒了。” “公子一进谷,主子便打发人来迎了。接了半天没接着,才让小的在这候着。”小童走来,帮他们挽了马,倾绝抱着小白跃了下去。由了他拉了马去,自己带着小白向大门走。是,他们慢了。因为他知道她累的很,进来就没再跑,一路缓行过来的。 进了院,是个大前园子,这里依山傍水,所以没有任何人工装点的景观。只是两个大荷花池子,中间一道拱桥直通正堂。这个节气,没有花,根茎也都萎枯着。桥头嵌了灯,有两个梳着环髻的小丫头,执着八宝灯过来相迎:“公子,请这边走。”两人话音低柔,莲步轻移,引着他们一路穿过花池,进了正堂。正堂没有门,像是一个观景台一样,有八根柱,上面皆吊着纱,风起纱飞,迷蒙如云。堂里有明明的灯火,里头空空无任何繁复的家具,只在地上随意的散了几个坐垫,一方矮桌。纱起纱落间,隐隐见着一个青衣的男子的侧影。 “好久不见了,倾绝。”他的声音忽然轻飘飘的传了过来,渺渺的,有些似幻似真。小白根本还没看清,下一刻,他已经歪倚在柱前,迎着他们笑着。小白简直不知道他是如何走过来的,鬼魅一般的,人便已经在眼前了。他的长发绾着,有长长的发尾随风飞扬。脸颊边有些细细的碎发,在灯光的笼罩之下,光影明灭。他五官很柔媚,一时之间,让人有些性别错位。若不是他这身男装的打扮,若不是身形很高大,就让人会觉得,他是一个生的很好的女子。他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打量着倾绝,还有,他身边的小白。 “是,好久不见了。”倾绝轻轻的回应。他曾经以为,再也不会来找他了。但是,还不到七年,他就又站在了这里!这里依旧如故,静静的庭院,轻巧的小童,坐拥山水,清心明目。而他,也依旧如故,眼波如水,浅笑若花。一直,没有变过。 “我内人,小白。”他低了头看着小白说着,小白微颤了一下,垂了头,微福了一下:“小白见过公子。”她的声音低低的,微微打着颤。 “在下云宁扬。”他回礼,笑着:“一路跋涉,不如今天先歇了?”,倾绝此时已经将小白拉进堂来,低头看她:“你先去洗洗,吃点东西。累了就早点睡,我一会去找你,好不好?”他声音低柔,云扬却在一边听得眉尖微扬。 “好。”小白不敢抬头看人,更不敢再说其他的话。云扬微一扬手,早有小丫头过来引她:“夫人,请这边来。”说着,便挽了她向着后面一条向东的俑道阶桥而去。 倾绝一直看她去的远了,这才自矮桌边盘膝而坐。早有人奉了茶点来,夜色已经深浓,在这深山幽谷之中,更显得漆黑异常。倾绝托起茶盏,氲氤的水气令他一时间有些恍惚,似是那回忆,又浓浓的包裹而来。 “我还以为,上次之后,你便不会再来。”宁扬执了壶,亲手为他续满:“冷吗?要不,我们去内阁聊吧。” 倾绝微微一笑:“你还是那么会体贴人。”他长的柔美,举止却全无媚态,温文有礼,又体贴入微。 “呵呵,很可惜。我自己却不是人。”宁扬轻轻笑了起来。 第二十八章 凌波谷,云宁扬2 倾绝看他,是啊。他不是人,他是曾祖碧丹伦所驭的八条灵蛇之一。曾祖伦饲育巨蟒,与其通灵。最终得驭八条灵蛇,最强的那一条,便是他,云宁扬!曾祖过世之前,将他放归,许他自行修行。并且让他吞食其它七条灵蛇以助完成形体。但有一个条件,便是要他,为碧丹家后世驭灵嫡系完成七件大事。他答应了,并且一直遵守。第一件,便是帮助他的祖父突破驭关,祖父驭饲蜘蛛,驭关难过,险些丧命。由他相助,突破关口,自此百毒不侵。第二件,是帮助他的父亲……,他一想起这件事,心内狂血便会沸腾。他的父亲给了他血肉,却害苦了他。第三件,便是助他逃离缀锦。第四件,便是帮他擒获妖狼刹寒夜哥,令他灵力大增。 “还有三件,你要我做什么?”宁扬看着他出神的样子,知道他又想起过去:“我答应过伦,帮他后世七次。以赎我吞食七位同类的罪孽。如今你已经在凌佩呼风唤雨,业已经找到聚灵咒的寄体,我实在想不出,你还想要什么?” “你看的出,她是寄体?”倾绝看着他。 “她气息时缓时继,并不是因为累的。而是因为,她曾经受到数次致命重创!如此还能好好的活着,没有聚灵咒,又怎么可能?”宁扬执了杯,微微笑了眼角:“倾绝,七年不见,你却温和了。“他会关心人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但是倾绝,他若是关心起人来,才是奇闻! “所以我来找你。”倾绝轻声说着:“你有法子吗?” “让她脱离聚灵咒而不身死?”宁扬低语。 “或者在我突关之后,医治我体内的狂血。”倾绝接着说。 “她若从来没有受过过重的伤害,聚灵咒离体也是无碍。不过现在,很难!”宁扬凝着外头深浓的夜色:“至于你,我当年就说过。你天生有狂血,若是再急于求成,要去驭夜哥。便阳寿不久。” 他微微倾向身向着倾绝:“不如,让我帮你别的事吧?比如,杀了墨虚坚。如果你不解气的话,可以先杀他的儿子。让他白发送黑发,晚景凄凉,生不如死。”他表情平淡一如。 “我说过,我要亲刃仇敌。”倾绝微微的扬眉:“他儿子前些日子来找我,让我放了。” “哦?”宁扬淡笑:“为何?” “他身有法血,其力更胜乃父。只不过,他禁封自己的力量,让自己变成一个普通人。”倾绝微倪了眼:“他初出茅庐,倒也算的上有智之人。” “你想逼他重驭,彻底的毁灭他。无论从心智,还是从力量。都要完全的压服他!”宁扬笑起来,媚眼流波,令人痴迷。 “你这么做,是出于报仇的快意,还是,出于男人的妒嫉?”他笑的更是开怀。 “哼,这么些年。你倒是挺了解人的心的。”倾绝淡淡的笑,微长的眼尾略是飞扬。却是看不出内心所想。 “我看你是二者皆有。你一定是把那个小子狠狠的羞辱了一遍,然后把他毫发无伤的放走。你就不怕他自此一蹶不振?他是墨虚家的独子,一直被人捧在手心。听说现在是朝中的红人,连皇上,都不介意他是驭灵者的后代,而对他多方重用。一个这样的人,定是从小没受过任何雨打风吹的。”宁扬依旧是一脸的淡笑。 “一蹶不振,他就不配成为我的对手。更何况,他还有个老子。那老头这些年可从未放下他的鸟。这次能查到我头上,必是他老子从旁相助。他一定会再来!”倾绝的手指,轻轻抚弄着青花瓷杯,低声说着。 “你凭什么认为他会再来,或者会保慎重,他会直接让老头子来。”宁扬明知故问,笑意满满。故意要逼他说出来。 “他当然会再来,因为……”倾绝知道他心中所想,便小小的满足了他一下:“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但是说话的时候,还是不自觉的手指加力,捏碎了那小小的杯盏。 “哦,愁可相同么?”宁扬故意拉长了声音,愉快的说着:“愁也,仇也,更结的深了。” “我要你治好她,让她离了聚灵咒也能照样好好活着,这样自然最好。”倾绝显然不想将这话题再延深进去,转了话锋言归正传:“你刚才只是说难,但并不是不可以。” “要想治她,必得遍寻世间奇宝。但你不见得能等。”宁扬收了笑意,凝眼看他:“我没记错的话,你下月就满二十五!而你突关,必要在这半年之内完成。突关之后,你便可与夜哥心意通达,他便可随叫随到,成为你一生的忠仆。但是,在那之前,你要先赢他。夜哥是妖狼之首,你要胜他,需要引发狂血才能逼出你最大灵力。我若要医治你,需得等你半年关成之后,但那时,狂血已经浸入骨髓,回天乏术了。” “那就是说,我连五年都等不了了。”倾绝的指尖有些微微发颤,低声说着。 “照你现在看,还能再等五年。半年之后,不知道还能等多久。”宁扬说着:“我要医治她,就要先寻药引。就要去月耀国寻老参之精,到缀锦龙禁海去找鱼龙之血。这两个东西我没把握能在半年之内找到,况且,这二者皆属强灵,如果已经提前被人驭了,那就更需要时间。” 他微叹了一口气。 “这两样东西,我可以驭夜哥去找。”倾绝低语:“比起你一人找来,可省些时间。” “驭它找药?”宁扬摇头:“你虽与它通灵近八年多,但它现在未必事事肯听你的。就是因为,你不曾真正赢过它。在它心中,并未把你当作完全的主人。”宁扬说着,站起身来:“算了,我既应过伦,自然会帮你。既然你执意要我做这件事。我应了你便罢了。明日待我诊了她的脉息再说吧。不行的话,我再想其它办法。”他看出倾绝神色之中有了倦意,便说着。赶来这里,或者不会觉得太累,但是,没有什么好消息,任谁也会觉得疲累了吧。 “行,先这样吧。”倾绝说着,便朝着后面的拱桥而去。这里的房子建在涧边和周围的矮山上,楼阁之间都以拱桥,悬梯相连,将自山顶的山涧围在当中,引进院池。两侧两个悬阁,有观台相延,拱桥相连,穿涧而过。夏日流水潺潺之时,倾桥而下,别有风姿。小白跟倾绝所住的楼阁,在东面的矮峰上,错落着一幢小楼。没有人过来引领他,他对这里已经很熟悉,虽然很多年没来,但一切都是如故。 倾绝行上楼来,一路的轻纱慢舞。宁扬喜欢纱,遍寻各地的好纱来。软红绡,碾凌罗,翠天青,很多稀有颜色的都能找来,悬在楼廊间,兜起淡淡的光晕。他一路脚步很轻,心里却忖着,她睡了吗?他想她睡,她很累了,第一次骑马,便骑行了千里。还总是绵延不平的山路。但他,却又希望她没睡。他不缺有人等他,他回府不论多晚,都会有人等他。但是,等的意义,他心里明白。因为怕他,所以等他。但是她呢?会等吗?会因为怕他,而等他吗?或者,因为别的? 他正胡思乱想着,却因她跌落眼底而一下大脑变成空白。一切的猜测,看到她的一霎,全变成一股暖意。 她没睡,正坐在桌边,手里是他的氅,刚才上来的时候,那是裹在她身上的。她正在补衣服。她一向不擅行针的,动作有些僵硬,但却很认真。光笼在她的脸上,给她添了红晕,让她的眼波,晕着一团团的光。她手里没有绷子,只能用手撑着那破损的一角,努力的填补着那开裂的部份。路上枝茎密布,这袍子太长,很容易会刮到。她下手很慢,每一针,都努力延袭着曾经的纹理,将细细的黑绒线,一点点的填进去。 他慢慢走过去,看着她倚桌的侧影!一时间,竟不忍心出声去打扰她。他甚至沉迷在这样的景致里,有种时光错位的感觉。 她微微低头,正看到他投下的光影。然后,她抬起头来,看到他正盯着她看。她有些着慌,手下便飞了针,一下子正戳在她下面托着的指尖,她微抖了一下,手指不由自主的回缩。但下一刻,她的手,已经被他握在手中。 他轻轻啜去那渗出的血珠,抚过那细微的小小伤口,看着她:“不是很累了吗?为什么不睡?”他明明很希望她等他,但是,现在看到她了,又非常希望她去睡觉,因为他很担心她。人呐,真是非常矛盾的生物。 她被他的动作吓着了,但他却做的出其自然,让她的心里,又暖洋洋起来。她微微动了下,看没办法从他手中撤出手来,便乖乖任他握着:“我把衣服都收拾好了,放在床边的柜子里。”这小楼里什么都有,小丫头引她过来,告诉她各屋的用处,便让她自便。这样她反倒自在了多,她轻轻说:“喝茶吗?还是先洗……”她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低下头,吻住她略有些颤抖的红唇。他抱紧她纤细的腰身,感觉着她在自己的怀抱里变得温软。 “我去洗澡,你去睡觉。”他放开她,抚过她滚烫的面颊,低声说着。 “那,小白给您更……”她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让他直接给抄起来了:“去睡觉,谁许你只穿一件罩衫就在这晾着了?你把那点热气全散了,一会怎么给我暖被窝?”他说着,眼底却有了笑意。他将她丢到床上,拉过被子把她裹严实。他笑着,径自给她下了帐子,说着,便向澡间而去。他的脚步轻快起来,刚刚与宁扬闲谈时候的低落又被她一扫而空。她可以改变他的心情,很轻易的,真的可以。 她是暖不热被窝的,充其量,也只能把自己身下那一小块地方暖的微温。所以,在他回来的时候,被窝里头还是冷冰冰的,他一把将她搂过来,把自己的热力给她。他知道她没睡着,因为她僵着象块小铁板。 “明天让宁扬给你诊诊脉,我们得在这里住几天。”他低头看她。 “给我诊脉?”她睁大眼看他,一时有些不明就里:“他是大夫?” “嗯,好大夫。”他轻笑:“让他给你瞧瞧。” “我没有生病啊!”她看着他笑得温和,一时也松软下来。 “但你太瘦了。以后生出的孩子都跟细竹杆一样怎么行?”他抱着她:“做我的妻子,不能瘦成这样。” 她浑身不由的抖了一下,妻子?她脑子又有些泛木。他看着她一脸愕然,勒紧她:“你不想吗?你已经许给我了,不当我妻子,你想当什么?” “可,可……”她怔怔的看着他,却吐不出一句整话来。她想当什么?她从来没想过!她许了他了,但却从没想过要当他的妻子。他的妻子,该是一个门当户对的名门淑女。大家不都这么说吗?比如少爷,他以后就要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来当妻子的。像她这样的,能当一个通房的丫头就很好,如果可以有个名份,当个姨娘,就是最好的了。以前嬤嬤就是这样说的啊。 “皇上已经下召,封你为郡主。那些奴才,东西,都是赏你的啊。接旨的时候,你没听到么?”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你在京里得的地,比我的行府还大三倍呢!以后建成园子,多精致都有。昭平里头,劲轩把园子给你了,我让人改呢。” “赏我的?”她晕了,真的完全晕了。那些个车里的东西,那么多的人,给她的?都是给她的?那天那个公公,拿着黄绢说的文绉绉的话,都是说给她的吗?她一句也没听懂,根本不知道什么意思。只是瞧着他笑,然后她就跟着笑了。 “可不是,都是你的。你不是奴才了,早就不是了。”他抱紧她,吻上她的眉头:“这样,你高不高兴?” 高兴?她何止是高兴,她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她一直都像活在梦里一样,一直都是如此!她是小白,是一个奴才,是一个,为了讨一口饱饭,不惜性命的奴才。她总是被人卖来卖去,她总是想,若有一天,有一个小小的窝,不用再挨饿,就已经很好。后来,少爷给她一个梦,让她住在华丽的房子里。她觉着,已经快飘到天上了。再后来,她遇见他了。她的新主人,她的死神。他给她的,不仅仅是彻骨的疼痛,死亡的恐惧,还有,还有一个让她,根本无法再辩析的梦境。是梦境,还是现实,她已经无法分辩了,亦或者,她根本也不想分辩了。因为太美好了,美好到,她甚至已经忘记了那条小白狗,与她叫同个名字的小白狗。 “要娶我当正头的吗?”她忍不住开口问他,她觉得头顶上有一道雷,响得她头疼的很。让她的思绪乱成一团,让她,再次去问他。 “当然是正头的,你有当偏房瘾吗?”他笑起来,开始逗她。看她的脸红烫起来,他拈着她的下巴,正色看着她:“回去了,拜了堂。你就是昭平王的王妃。你只能看着我,你的心只能给我,你只能信我。”他抱紧她:“好不好?” “好。”她颤抖着,在他的引导下轻轻的低语。她偎紧他,感觉着他给她的热量。 “我以前打过你,你不许怪我。更不能恨我。”他低低的说着,说这些的时候,也有些颤抖起来:“以后,我都不会再打你。而你,也不许怕我了。” 她在他的怀里胡乱的摇头,她从来没怪过他,更不会恨。就算他现在依旧会打她,依旧什么都不给她,她也不恨。她只是觉得,那是她的命。而现在,她更不会怪他,更加的不会。 “睡吧。你看,我本想等回府再告诉你,现在我忍不住都说了。你的惊喜没有了。”他轻轻的拍她的后背:“明天让宁扬给你好好瞧瞧。你要胖一点,再胖一点。”他低低呓语般的说着,闭上了眼睛。她该再胖一点,这样,以后如果没有他,她也能暖热自己的被窝。 其实,他多想一直陪着她,与她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在她学会像一般人那样思考的时候,他也不介意向她坦诚他的过去,让她知道他那些他一生都不想再碰触的回忆。他还想帮她讨回那些血债,他的,还有她的。让那叫骊儿的怪鸟,把曾经吞食她四年的血,一滴一滴的还给她。当然,在做完这一切的时候,更多的,他希望能一直与她在一起,过一些平静快活的日子。最好有几个孩子,不用再驭灵,不用再担忧自己的性命。每天都很悠闲,不用再谋算人心,不用再争权夺利。他与她一起结伴老去,一起共渡晨昏,最后,一起死去,睡在同一个墓穴里。那样的生活,让他向往至极。 第二十九章 凌波谷,云宁扬3 鬼目灼轻车熟路,绕过纤玉,魅华两座大山。一直向东南在谷中半空飞掠,越是往东南,谷道就越是狭窄。峰岭之间相距紧密,鬼目灼只能勉强张开翅膀。加上山壁之间盘枝错节,交错生长,到了连嶂山的境地之外,前面的山谷已经紧紧挤成一道细缝。若想凌空,必须向上了!这里已经远远离了凌破的气罩,风力明显开始漫散,不再向之前聚力极强。浓雾也渐浅起来。隐隐可以看到阳光! “连嶂中峰那里有梅劲荒的宅院,我们要不要去那里休息一下?”鬼目灼回眼看倾绝一身缁衣,破布条子此时已经碎得七七八八:“到了丰泽东霞那边,我怕那两人已经回去了!”他渐慢速度:“梅劲荒一人独住,但是莫欢阳跟叶伯湘都蓄养了不少的奴仆!我们在这里落脚,还稍稍好些。” 倾绝垂头看怀里的小白,她此时额间的月印已经淡得几乎看不到了。她双眼紧闭,一直还是专注于自己的气息。以致于他们所说什么,完全听而不闻!他略忖了一下,这里感觉不到有陌生的罩气。那两人估计看到凌破风罩太强盛,已经跑回自己的据点。如果他们再向东南,万一路上碰上,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战。暂停歇一下也好,给小白一个相对宁静的环境。自己也好稍事调整一下。 “你在这底下好几年了,上面情况是否变化也不甚了然。我们上去看一下,再做打算!”倾绝低语:“如果上头有他养的奴才,就一个都不能留!” “当然!”鬼目灼颔首,喉间低呼一声。猛然提气向上,四蹄有如踏了四团火焰,直飞冲天。连嶂这里群峰叠翠,与鸣雷山大不相同。凌空之上,倾绝用最短时间将四周扫视一遍。漠原最北的聚云岭,极目望去,群山绵延不绝。完全看不到岭边,这里山体形色各异,有些高耸入云,有些低缓。有些山上绕着人工开凿的坡道,而有些,根本密布林木,不透石色。鬼目灼不敢凌空太高,沿着山脊缓飞。他略收了罩气,渐隐了气息,但是双眼,依旧灼亮非常。是啊,好几年了。有好久好久,没有这样尽情的展翅!那时,他一动气,就全身麻痛难当。绵针在他的血液里流淌,让他大部份的力量,都用来忍受这种无休止的折磨。直到,他遇到了倾绝!是他,把自己从这种人间地狱里放生了出来,又开始舒展自己的翅膀。凌空而上! 中峰那里松柏密生,山顶隐着一座庭院。比风雷山庄要小了许多,只有一个院子,几间房舍。若不仔细,根本看不见。像是一个避世高人,所建的隐居之所。 “这梅劲荒,对生活的要求倒不高!”倾绝看着四周的环境,很快将这里打量个周全。将四周最容易隐匿的几个地点一一过目。刻意让鬼目灼在空中多停留了一会,这才慢慢落地。 “哼,他生平最是贪奢。房子虽小,你进到里面就知道了!”鬼目灼低低打个诽,双翅一拢:“四周没有人,没有灵罩之气。我们可以在这里歇到晚上!”晚上可以隐住他的形体。到时他收了浓火,就算出了岭,到了城里,凌空也无碍了。 倾绝抱着小白进了屋内,果然,这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而且处处精雕细琢,格外的精巧别致。三间主房舍呈环臂状,全是相通的,有雕花门相隔。北屋隔成三间,中间为厅室,两侧为厢阁。垂梁勾纱,画屏绣炉。倒像是一个女儿家的所在! “东面那间是琴房,西面那间是起居更衣室。后面有厨房!”鬼目灼扫了一眼四周,这里一直没变。一如当初! 倾绝四周探看了一下,穿过后门来到后院。这里有一架水车,边上有风车连着水车木轴。靠在山崖边,木轴还在转动,以风力相拉。将山下水涧之水引上来。院里有个蓄水池,此时满溢着。 “她一直都没有说话!”鬼目灼突然说着,看着倾绝怀中的女子。她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好像一直都没动过一样。让他有些不确定她不是还有意识。 “她只是在专注自己的事。”倾绝垂头看着她,忽然轻轻笑起来,表情带着一丝温润。 转回屋去,他刚把她放在榻上,想整理一下自己。他的手还未松,突然感觉她的手臂在收紧,紧紧勒着他的颈不肯松。她的眼大张开来,此时她只能看到一圈朦胧的影:“别走!”她轻轻呓语。她一直可以感觉到他的存在,这种感觉让她才能专注。她不能再失掉他的气息,让她的手紧紧圈着。 “不走!”他应着,伸手去握她的手臂:“我换衣服,我不走。”他抱着她:“你现在气顺了好多。” 她听了他的话,遂放下心来。松开了紧抱着他的手,他放平她的身躯:“你躺一会。我马上就回来!”她从未对他表示过如此的依赖,她这般对别离的恐惧让他的心瞬间得到最深的充盈。他看着她乖乖闭上眼睛。身躯开始本能的蜷成一小团,他不让她紧抱。她便双手紧紧的握成两个拳头,但她身体内的气息让她无法自由的发力到指尖。她的手无法握成形,一直在微微的痉颤。 他看着她额角的青瘀,脸上唇边还有已经风干的血渍。一时间觉得气血乱涌,难以控制。他听到轻轻的脚步,是鬼目灼。他微微睨眼,看到他已经化成*人形。黑发红眸,这样貌,他昨天已经见过。他换了一身青衣,一手拎着一个水桶,一手还团着一套黑色的衣衫,轻轻一挥就向着他甩了过来。顺着那衣服,还丢过来一柄小折刀:“厨房还有不少东西,要不要吃?” “不用。”倾绝站起身来,扯下原本的破布,一边换衣一边说:“你说过,他的灵物是个女人形貌。帮我找点女人用的东西来!” “嗯。”他听了,转头便向外走去,没有多余的废话。倾绝随意的将长发束起,整理妥当的时候,这边鬼目灼已经将他所要的东西都给他弄了来。然后自己便到外面去查看,留他们两个自便。 他将一块绢帕弄湿了给她擦脸,血渍一尽,青痕更是清晰起来。她身上裹的男式外袍已经七扯八散,里面那件极为暴露的女衫早就让他心下疑惑。这件衣服太轻薄,如果不是有两件厚衣,她根本可以说是衣不蔽体。他有一肚子话想说,当然也有一肚子的问题。但是她此时不能分神,他唯有正确的导引才能让她渡过这关。他不能将自己任何不安的情绪带给她,就算他们才刚刚见面,就算他心潮如海。他依旧不能说! “我给你换衣服。”他轻抚她的脸颊,他知道她这会子不可能睡。她在与自我交战,她的神思,必须集中在身体的气流之上。 她没动,也没应他。但她的身体的绵软已经让他明了,她听到他的话,正在以她的方式,极力的配合。她身体上新堆积出的伤痕让他窒息,虽然很淡,但他知道。是他们别离时所受的刮伤。她左脚踝处有磨蹭的伤痕,这个伤很新,还有血色。手臂上有勒痕,也很新,非常浅。这些细小的痕迹告诉他一个讯息。就是...[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三十章 大婚,大昏 三月二十,春guang明媚,桃李芳菲。雀展莺啼,草柳共发。这一日,在缀锦的绛州,凌佩的昭平,正同时进行着喜气洋洋的大婚礼。 同样的浩浩荡荡,同样的锣鼓喧天。同样的宾客满堂,同样的朱红满眼!同样的琉光异彩,同样的花团锦簇。一个是皇上眼中的大红人,缀锦绛州都统校营使。一个是只手遮天的昭平王,天下兵马大元帅。一个皇上的同母亲妹妹,一个是皇上新认的干妹妹。绛州与昭平,两地皆是红光四起,笑语欢歌。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喜娘执着象牙梳,对着铜镜中那晕着满腮红的新嫁娘。梳子轻轻掠过如云的长发,丝丝缕缕倾泄。铜镜中,金池杏眼桃腮,粉面含羞,却压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她的眼是笑着的,眉梢是扬着的,嘴唇微微翘着的。她等了好久,等待这一天,已经好久好久。从他第一次踏进宫中,她的眼中,便只有他了。他是独子,早已经有了两房侍妾。但她不在乎,她只想嫁他,仅此而已。他终于来迎她了,他病了好久。上次接驾出了漏子,他因此而疾。他是因为担心皇上的安危吧,也许,也担心她了。所以,他才病了好久。她为此而揪心懊恼,恨不得飞到他的身边,天天与他相伴。但是,她还是得跟皇兄回京,然后她就枯坐宫中,等他来接她。她等啊等啊,从秋天,等到冬天,等到燕子又回了梁,等上湖上又泛了波,等到桃李都绽满了枝头,她,终于等到了。在这春guang涟滟的时节,她终于等到了,他,来接她了。 浩浩的送亲队伍,一路远行来到绛州,车行的不慢,但她还是觉得慢!她满心都飞起来了,甚至都做不出那将要离家的悲意。因为,她满心的狂喜。 “主子,您今天可真漂亮啊。”待喜娘为小白束上云鬓,两颊的碎发已经都拢上了头顶。露出她小小的面庞!他们离开了凌波谷,去了月耀国的境集,去了骆驼的家,去看那里异国的风情。然后,他们回来了。她没进王府,而是住进了这所溢春园。这里,现在已经改名叫做平康郡主行府。这里没有王府大,却是很美,楼阁是建在湖中央的,只有一幢主楼,两边重楼叠叠,拱桥延向两岸。这水中的居所,有如迷离的仙境。围着一前一后两个园子,翠树红花,交相辉映。这里原本是丞相行府,说是行府,其实就是个园子,房子不多,都是细琢如浑然天成一般的美景。从正月里,倾绝已经着人来改,将多数的房子都拆了,只留了湖中这一幢楼。眼界更是开扩,景致更可以全揽。 小白在这里住了二十天了,这二十天,明霜,烟雨,灿菊,芍药,连带着一大堆的仆从,四个喜娘。一直把小白弄了个团团转!天天都是芳芬四溢,暖水熏香。这些天,她没再见着倾绝。明霜说了,嫁前不能见的。而且王爷也忙的很,堆了一大堆的折报,积了一大摊子的事情。她就任他们摆布,嫁妆裹带,她们早就弄好了的。就等正主回来了伺弄她,头上每天都浸了花油,说这样头发才能更乌黑柔软。今天泡牛奶,明天浸蜜糖,小白觉得自己都快变成一块糕了。她每天都晕晕的,脚不沾地。每天睁眼,就是一叠连声的主子,眼前就晃着一大丛的人。他要娶她当正头的,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见了这个大园子,进里头住着,无数人拥着,还是令她觉得不真实。 灿菊扶着她的肩,同她一起看着镜中的她:“主子,您今天美极了。一会王爷见了,不晓得有多喜欢呢。”她喜滋滋的为小白的头上加上双凤衔珠,飞扬的凤尾垂下的珠串在两鬓微摇。看着她额前的红妆梅花,轻轻笑着:“这喜服上的雀屏展翼,可是京里最好的刺绣师傅的手艺。您瞧瞧,多栩栩如生啊。”说着,她伸手拿过一方帕子:“主子,这个是奴才亲自绣给主子的!主子大喜了,奴才没什么孝敬的,主子千万别嫌弃才好。” “姐姐。”小白看着那红色的罗帕,百蝶穿花的图样。她握着那锦帕,一时竟有些动容:“姐姐!。” “哟,主子,瞧您这话。我这小玩艺,哪比的上您用的宫品精致啊。”灿菊执了她的手:“主子,我们几个伺候您一场,也是缘份。我们摊上您,是我们的福气!快别这么着。” “是啊,以后您是王妃了,不比以前了。我们几个虽然打府里头出来,但现在算是主子的陪嫁了。”明霜也走过来,手里绕着一个精致的罗锦香袋:“明霜手不及菊姐姐巧,平日里头也给主子缝过不少。不过这个,跟菊姐姐一样,是明霜自己一点体己,不是什么好东西,主子可别嫌弃。”一时,烟雨拿了个挂扣坠子,芍药拿来个系襟的彩丝结,都往小白手里塞。小白看着她们,又觉得眼底冲的难受。看着她们的笑脸,让她,也不由的笑了起来。 一时鞭炮声四起,鼓乐声喧扬,迎亲的队列已经到了府外,乱纷纷的惊动了楼阁里的人们。她们给小白罩上喜帕,由着喜娘一路背出了府。今天打寅时一过就起了床,梳洗打扮,一通折腾。 出了府,八抬大轿已经等在门口,自西街到东街,穿行大半个内城。迎亲送嫁的车水马龙,红通通的颜色有如红龙过江。街头巷尾水泄不通,万头攒动,直看着这最大排场的婚礼。如此的绚美华丽,如此的溢彩流光,勾起无数女儿家心头盼嫁的chun梦。 轻晚与坚忙了个脚不沾地,两人的脸上都堆笑成大花一般。各因各的心思,轻晚因儿子终是肯有家有室,坚是落下心头大石。保命符进了门,日后便是皇亲!皇上就算想痛下杀手,也要顾及兄妹之情。各州府都来相贺,席开三日,第一天迎大小各官,第二天迎亲眷近族,第三天迎贵豪绅贾。东西两府皆是欢娱满门,筹光交错,红烛通明不败。星言着红色锦服,面上含笑一如,眼底清澈,进退有仪。推杯过盏,来者不拒。迎得满堂喝彩,带起喜宴的高潮。他执着杯,会饮八方,桌桌相敬,微笑不改,风姿依旧。但是,他的眼太过深遂。他的笑,有了饰意。他的指尖,总是冰凉。酒入喉肠,却无法给他微温的暖意。 倾绝酒意微醺,步履却依旧轻灵。欢宴过后,已经是长夜过半,推挡了那些要闹洞房的往来各官。他一路轻轻,向着东怀阁,向着他的小白而去。今天各州的官员全来了,京里皇上特派了乐公公过来道贺,劲轩京务繁忙,脱不得身。却让京兆尹顾正和京禁司左成来了,带了厚礼来贺,一时间,将整个昭平府给弄了个人仰马翻。明天还要宴请他的属下,各军统领。婚礼原来真的好累,特别是这种闹哄哄举国皆知的婚礼。简直比他带兵还要疲累。比这更累的是,他实在是想念她。他每每都已经走到西府的门口,每每都想直往里冲。他实在想的难过,怎么能这么想?是谁订的烂规矩,为什么就不能见?他总是想她,魂不守舍,诸事难安。他再没回到这东怀阁来,他开始讨厌独个儿守着这么大的院子过。 但是今天,他简直想生了翅快快飞进来。他迫不及待想看她喜帕下的脸,在她垂着头,轻轻踱向他面前的时候,他恨不得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当着满堂宾客也无所谓。但是他被无数双手拉着,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送进去。他却得在这喝来喝去!喝的是什么,已经无所谓了。酒也好,茶也好,倒进嘴里都是一个味道。他醉不倒,他当然不能醉倒! 他一推门,正看到明霜几个连带喜娘陪着小白在屋里头。小白坐在厢阁的床边,垂着头,蒙着盖头。喜娘看见他,拿了挑秤过来给他,刚张嘴要说些喜词。他却一伸手,一个大红包直举到她面前,生生的把她到嘴的话全给塞了回去!他几乎是把秤给抢过来的,明霜几个明白的很,很快的便扯着喜娘闪了出去。只留下他们两个在屋里头。 小白知道他来了,透过盖头下面的缝隙,她看到他渐近的靴。没来由的,她有些紧张起来!真是怪了,有什么好紧张的,她早就是他的人了,她早许了他了的。但是,这些天这样子一闹,连她,都开始紧张起来了。是了,菊姐姐说了,今时不同往日了。她是大花轿从正门抬进去的,是行了三媒六聘的。是拜了天地的。是,正头的了。她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脚,想坐的更端正,但下一刻,她只觉头上微轻,盖头已经滑落下去。她的下巴已经被他轻轻的拈了起来,正好与他四目相对。他红色的织锦,对襟绣图,映得他面容更是清晰光亮。他长发绾起,一双紫色的眼眸,此时正带着微微的笑,看着她。 她一双乌黑的眼眸,扑闪着蝶翼一般浓长的睫,此时衬得她眼珠更是黑亮。脸颊上的红晕,是胭脂的颜色,但是,连带着耳朵都是红的,那就不是妆染的缘故了。他轻抚着她的颊,感觉着那里正灼热得如同火烧。他深深的看她,因这二十天来的切切思念。 “还差最后一步。”他轻笑,回身从桌上拿了两个精巧的白玉花瓷杯:“交杯酒。”他将其中一杯交给她,然后,自己轻饮了一口。将饮过的半杯给她。她学着他的样子,也轻抿了一口,是很清淳的桂花酿。他们互换了杯盏,然后交叠了手臂,将半杯残酒饮尽。 他看着她,舍不得移开自己的眼睛。这东怀阁也经过大修,这间主屋此时装潢一新。地上是新铺就的大红喜毯,墙上是红挂毯,桌上是红织绣,帐子挂上两层红纱幔,红烛摇曳,窗棱都新漆了红色。全是红,映得屋里的两人,也是红通通的。放下了手中的杯,他终于可以一把将她抱个满怀。他紧紧的抱她,深深的吻她,不顾她嘴上还涂着鲜红的胭脂。 红毹拥出态娇妍,璧合珠联看并肩,福慧人间君占尽,鸳鸯修到傲神仙。倾绝轻笑着,这说的,不正是他们吗? 他抚着她眉间的花妆,梅花点额艳新妆,珠玉双辉暖洞房。这一点微红,已经让他醉倒,比起千杯浓酒,更有迷人芬芳。 他们一起歪倒,但几乎是同时,都不由的低呼出声。“什么东西?”他微蹙着眉撩开床被,一下子被里头的东西弄个哭笑不得,一床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他忽然笑起来,抱紧她:“别负了这一床的东西,我们得早生贵子。”他说着,撩开那一堆堆的圆溜溜,将那旖ni的柔光,关在红帐之内。 星言被人撑着回到了洞房,满身的酒气,步履踉跄,跌跌撞撞的直接扑到了床上。金池吓了一跳,也顾不得矜持,径直撩了盖头就帮着搀他。轻晚歉笑着一边给喜娘红包,一边说着:“都是外头子混闹,给灌个七晕八素。瞧,瞧瞧这个……”这个儿媳是当今公主,她这个做婆婆的也矮了半肩,到底是国礼大啊。 “婆婆,怎么好叫您张罗。”金池伸手扶她:“我来伺候吧。” “真是乐晕了头,有个美娇娘等着,还给灌倒下去,真是!”轻晚瞧着她就喜欢,拉着她的手不舍得放:“公主……” “婆婆,如今我进了墨虚家的门,长幼有序,媳妇不敢有逾。”她羞红了脸,却依旧低声说着。 “好好,乖!那,我就先去了?”她笑着拍金池的手,向着床上的星言努了努嘴。便带了一屋子的人闭了门走了。 红烛过半,夜已深沉。星言听着她细碎忙碌的脚步,心下,却是一阵阵的莫名的惘然。他醉了吗?杯杯相敬,杯杯不拒,如此一杯杯的饮进,他脚下已经浮荡。为什么,神思却还清醒?酒,原来是醉不了人了!他真的想醉,一醉方休,但愿长醉不复醒。但是,他依旧是醒着的。他保持着深沉平稳的呼吸,感觉到她手中的巾子,微微拭上他的额头。她是当今公主,金枝玉叶。十指不沾阳春水,百拥千护。但是现在,新婚佳夜,却在侍候酩酊大醉的夫君。他早看出她眼底的情意,自小便知道。她甘愿放下身段,不计较他三房四妾,只是因为,她心中的情意。那么他呢?他能给她什么?墨虚星言的正妻,如此而已吗?他娶她,为的是,保住自己的家。他忽然觉得,自己不但愚蠢,而且非常卑鄙!娶了她,就是卑鄙。而现在在这里装醉,也是卑鄙!他已经娶了她了,已经娶了,她已经是他的妻子,是他墨虚家的一份子了。何苦还要如此,他今日能醉,明天能醉,能日日醉么?反正他一向是温和有礼的,那么,以后与她相敬如宾,也该不算难事。 金池的巾子还未拿下,忽然手腕一暖,已经被他执住。他正看着她,眼底深遂如海,黑亮的有如天上的星。 他手腕略拉,已经将她拉进怀中,他的温暖,一下子将她团团的包围。她的心跳如小鹿乱撞,满脸皆是红霞,烛光摇曳之下,别样的风姿。 “相,相公。”金池略抖着音唤他,盼这一声,盼了好久:“我们,还,还没饮酒呢。”她略去了交杯二字,实在有些难以出口。 “还让我喝么?那岂不是辜负了春guang一刻。”他低低的说着,唇边略过一丝戏笑来,他勾过她的颈,吻上她的红唇。他怀中是温软满香,眼中是琉光摇曳,身处华屋锦帐。但是,在那一刻,他的心,却缩痛了起来。他忽然想起一句话: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一万重! 第一章 驭灵,制驭 一大早,星言带着金池回到东府给二老敬茶。然后,放着她们娘两个闲话,自己随着坚来到鸟房。 鸟房,其实也是一个大园子。与一般的宅园没有什么不同,池塘,假山,楼阁,亭院。但星言知道这里的不同,一进了这里,他就可以感觉得到。鲜血的味道!他站在塘边,看着柳吐新绿,塘水面上,游着几只闲适的鸭。塘心的小亭边,栽了几株桃,此时花正灿烂。一丛丛的浓粉,上面还缀着未干的清露。 坚着一身灰色的丝绒长袍,腰间有银丝带绊。略花白的发此时梳的齐整。上面系着悬金带扣。他此时眉目凝深,双唇紧抿:“昨日你喝的太有些过了。” “爹是怕我慢怠了公主吧。”星言微微一笑,指尖轻扣了一颗小小的石子。一弹而入塘心,激起一层层的涟渏:“爹爹放心好了,儿子娶都娶了,不会在这时拖后腿。”娶了她,再慢怠她,不是更引得皇上不快么?卑鄙就卑鄙吧,彻底一点也好。他再不要当那形似神不似的游商了,看似精深的计谋,只求表面。便会更容易暴露。这一点,是倾绝教他的。做个温文的好丈夫,这个角色扮演起来,比游商要容易的多!要做,就做的更逼真,逼真到,连自己都分不清真假。 “我知道你要开禁,是为了给她一条活路。不想为父亲自动手。”坚背负着手,多少年了,他们父子没有这般倾谈过了。 “说实在的,这些年来。我已经对她丧失了耐性。我明知那东西就在她的眼中,却无论如何,也见不到她掉半滴眼泪。甚至,连一丝哀伤的神情也没有。”坚轻轻的说着:“不过,既然我已经把她交给了你,无论你如何处置。我都不会再有任何意见。” “但若是把她交给别人,则是万万不能。”星言接口道:“爹想说的,是这句吧。” “不错。”坚笃定的点头:“当时皇上遇刺,却丢了她。我就知道,下手的人,要的不是皇上,而是她!她在我府中已经七年多,一直隐密非常。现在把她翻出来了,可见那人定是深解缀锦之人。只是想不到,碧丹家,居然还有活的。” “哼,人算不如天算。爹找到她时,不也没想到,七年都拿不到聚灵咒么?”星言轻牵出一丝笑意,眼中却是冷凝:“爹爹不用再说了,让它出来吧。” “言儿,你驭我所驭,是方便些。比起你再寻新灵,的确是一条快捷之路。只是,那血骊已经与我通灵三十多年,你若要继我所驭。现在固然方便,但日后将有驭关,你得突关胜它。你禁封已经十年,为什么一定为了要保她的命,而与自己过不去?”坚看着儿子,声音有些痛楚,他不敢想的太深,但又不得不去想:“难道说,你,你真的……” “我见了他,就知道,他驭灵年头已经不短。我再寻灵物,都不及血骊之强。就算血骊……我要有必胜的把握,就得冒这个险。我不想要她的命,一开始我就说了。我也不想让爹爹再驭灵。”星言看着他:“难道说,爹爹舍不得它?” 坚叹息,微微的摇头,他慢抬起手来。掌心微翻,指尖拂动之间,掌中便有黑气突泛而上,日光之下,氤氳而上。在空中渐浮起一道六角悬图:“墨虚荡于夜,通灵我自知。法血得继世,与尔相执持。魅眼泛千波,含笑百花零,与我共生死,相知于此时!”他双掌猛然相握,浮图悬突入眉心,他双眼猛然大张,衣衫鼓风而起。池畔身旁绿柳,细枝乱摇,黑气弥漫周身,突然,他口一张,一声大喝:“骊儿!” 随着他的声音,自他口中,一道黑色吞吐而出,与之同时,在塘的另一端,在那一排房舍之内,同样弥漫出一道黑雾。摇摇荡荡,在空中形成一只鸟形。那鸟在塘心一旋,波浪便翻涌而起,两只戏水的鸭惊叫着浮掌乱扑,那鸟在空中旋飞,逐渐形成实体。绿色的羽翼,鲜红的头颈,黑色的勾爪。长长的尾有如一只孔雀,碧绿的长翎在空中飘摇。它引颈清鸣,其音低却悠长,有如泣诉的萧音。它有着通红的眼睛,头顶上开赤色六角花印,在塘心渐旋渐起,身姿招展间,身形又在慢慢变化。它越旋越近,在落地的一霎,竟已经成为一个盈盈的红衣女子。黑气完全的散尽,她沿堤而上,一双微细的长眼,似还带着笑意。两道细长的弯眉略略的飞扬,她微福一下,向着他们:“坚,你叫我。” 她此时的声音,一如刚刚那声的清鸣,如泣诉一般的迷人。她或者不是绝色,但身姿如拂柳,声音若清歌,一笑一动之间,令人沉迷。 “星言,我儿子。”坚看她的时候,面上突现温柔之色,眼眸凝深向她。一如向着最爱的女人。 “大公子。”骊儿微微向着星言含笑:“我们七年不见了。” “骊血魅,想不到,你已经化成人形。”星言面色有些微青,指间不由的握紧,发出清脆的声音。 “坚,你要将我过给他吗?”骊儿轻笑,却是看着坚:“三年之后,驭关就为今日。如何?” “我已经老了,骊儿跟着我,再不得曾经的荣光。”坚看着她:“我将你继给他,一血之亲,如此可托。将来骊儿更有作为,坚也不枉此生。” “我与你通灵三十年,自然听从你的差遣。”她轻轻下拜:“他承你的血脉,骊儿自当助他。”她转身看着星言:“三年之后,你若能胜我,骊儿便是你的忠仆。事事听从你的驭令,三年之内,骊儿愿意为你做三件事。以报坚对我的恩情!” “也就是说,三年之内,你只肯听我驭令三次?”星言看着她。 “不错。”骊儿轻笑:“因为坚,我给你三年时间,已经不短。” “不必,不必再等三年,就今天吧。”星言忽然笑起来,眼眉微扬:“我既然要驭你,就要当你真正的主人。”他说着,便回身向着院后而去。坚听了一声大喊,眼瞪得浑圆:“言儿,你莫要讲疯话!” 骊儿歪着头瞧着星言的背影,眼底却是玩味兴趣。驭灵,需得亲擒亲养,通灵数载或者数十载,才可驭驾其力。若要中途控制强灵,需有驭关,根据灵力的强弱,驭关年限不一。她是坚亲自探寻五彩山璃而寻得的稚鸟,亲自养育,直至化形。她与坚通灵三十年,所以,愿意接受坚的指派。他可以无需任何代价便纵驭她三次。如此,他居然还不满意! “爹爹也信不过我?”星言微微侧身,平伸出手掌对着坚:“我若连一个化形只有两三年的灵物都对付不了,还凭什么再去凌佩?”他微微笑着:“校场见。”说着,他接着前行,再无停顿。 “坚,你的儿子,很有意思。”她微微笑着:“现在,你还要把我过给他么?”他是坚唯一的儿子,动手之前,她自然要先问过坚。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 坚颤抖着手指,盯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许久,他轻叹:“骊儿,去吧。” 鸟房后院,一拢房舍,中间是一个大空场。无任何装点,青石铺地,是这里的一方校场!星言立于场中,青衫微摆,发尾飘摇!他眉眼低垂,看着脚下的石板地,他的眼眸隐在他的浓睫之下,看不到他的神情。 “大公子,你要如何比试?”骊儿依旧是歪着头:“你现在没有驭我,该可以唤出其它灵物来。不知道,来的那个,是何物?” 她话音刚落,星言已经轻笑:“我,还没开禁呢。要开,也开给你!”说着,手腕一翻,五指向下而压。他身如鹤展,掌在下压的同时相抵结印,手落地间,自掌心突出浮线亮点,自中间向四周快速蔓延:“两极天地,浮悬于心。万法相依,攻克相抵。制驭之阵,天罡地煞!”他话音未落,周围已经旋起强气,在他身周,裹带着他的衣襟与长发,强气之间,于他身后,突然窜起一声强啸之音。那声音裂人耳膜,摧人心肝!声音未绝,已经有一鸟冲天而起,一道明晃的红光,直直向着骊儿而去。 “火岩珑!”骊儿一声低呼,那鸟已经急冲至了眼前,一对圆圆的大眼,里面全是火焰。双翅挥展之间,已经火灼。她身形一蜷,已经化成血骊,引颈突飞,直上半空之中。 两只鸟在空中追逐,一红一绿,交叠上下而旋。跟来的坚却只顾死死盯着星言:“制驭之阵,你,你竟然……” 驭灵是与灵物心意相通,驾驭其力。灵物越强,其主越强。也正是因为如此,皇室一边要仰仗驭灵之力,而一边,又十分的忌惮。生怕其力无可制管,终至其心不足。 制驭,也因此而应运而生。制驭之人,可结五行罡阵,召唤灵物天敌,以制其力。与驭灵不同的是,制驭是只能对抗灵物的局限招法。唯有灵物出现,罡阵才有用处。对付的若是普通人,则毫无发挥。这些人是对皇室权威无伤之人,不会因为其力的增强而伤害到皇脉根基。国家军力强劲便可令其臣服,而他们,更可以帮助制约强灵。比起驭灵的来说,更是无害的。星言上京七年,自封其力,更得皇上重用。原来,原来是因为这个。 此时星言已经盘坐于地,十指不停结印,半空之中已经红光大炽。火灼之鸟已经占了上风!火岩珑是血骊的天敌,专与血骊为食。罡阵会因灵物而自发现出天敌以克,也正是因为此,皇室借这些人将驭灵者消除了大半。对于驭灵之人来说,其力无可约制,终会成为患祸之源。星言双指相扣,指尖不停相抵。七年,他上京七年,除了陪太子读书。就是研习制驭之术。但是,他在面对倾绝的时候,没有使出来。因为,在见他的一霎,他就知道,他的五行阵,根本克不了他!他不知道倾绝所驭的强灵是什么,但从他浑身所绽出的法血气息就能感觉到,他所驭的灵,是一个至少已经化形百年之上的强灵。凭他七年的修为,根本无法克他。到时他若放出阵法,无法制克他,反倒让他多知道一条关于自己的信息。 “够了!”坚忍不住出声大吼。骊儿已经被它半吞,其力已经不继,鸣音已经哀苦。连带他,已经觉得浑身灼痛,感同身受。骊儿现在依旧是他的,他依旧与她心神相合。他现在当然不能继血与自己儿子相拼,只能出声制止。 星言手掌绝飞,指尖松开,双臂同时像两边挥展。一瞬之间,天上红光霎时无影无踪,烟消云散。他长长吐气,慢慢张开眼睛,抬头看着骊儿在空中扑荡:“你输了。” 制驭之阵所出的灵物只是幻像,但对于敌方而言,就是实物。所受的每一道伤,都是真切非常。她喘息着跌落地上,四肢扑倒,面上还有鲜血,滴滴坠落:“想,想不到……” “想不到一个驭灵的后人,会去练这个?”星言站起身来,向下看着她:“现在我开禁,你可愿意?” “骊儿愿意。”她仰着脸向着他,轻轻的说着。星言拇指抵着中指,指尖用力,中指指尖,便滚出一滴血来,不偏不倚,正落在她的眉心。一落而下,变成一道红光,直入脑髓深处。坚浑身一抖,顿觉身体空泛了起来,扶摇无力。骊儿,以后,不再是他的了。 指尖的血线,一点点回收,直至中指再无任何痕迹。他微微的叹息,握紧了手掌,他看向坚:“爹,儿子继你灵物。从此之后,骊儿是我的奴仆。”说着,他向着坚,慢慢的跪倒:“多谢爹爹成全!” 第二章 父子,夫妻 “你为什么要去练那个?”坚与星言,重新坐在园里观景厅内,但坚手乱抖不休。甚至都托不起茶盏来。 “为了表示对皇上的忠心,表示对驭灵,一刀两断!”星言帮着坚托起茶来,轻轻的说着。他们驭灵,而皇上,驭的乃是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是皇上,他坐拥天下,怎么会让一人独大?功高盖主?独大的,只能是他自己。 “既然你有强法,为什么不直接灭了他?”坚忍不住脱口而出。 “能吗?我要克他,他要先放灵物出来。但是那天……是我太冲动了。竟然想去夜探他,结果,让他逮个正着。”他冷笑着:“一院子人,一人一拳就把我撂倒了,何需再驭灵呢。”他戏讽的说着,他不想提起这个,但是,这毕竟是事实。 “况且,我能感觉到。他的灵物,是一个比骊儿更强百倍的强灵。我的阵法,根本无效。或者京里阵诀营全出,可能能制肘他。”星言笑容更是清冷:“但皇上能为了一个奴才的奴才,出兵征讨凌佩吗?”更何况,这个奴才想去找的,是有关驭灵的秘密。而这个秘密,这个奴才,连同全家,一直瞒着他。 “他驭何物,你可知道?”坚静了半晌,突然问着。 “听街上人闲话间可以听出一些,可能是驭狼的。昭平有狼舍,但没见过。”星言低语:“我想,他驭的,该不会是普通的狼。” “若真是比骊儿还强百倍,你驭她去,还有何用?我却是不信,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小子,能驭这么强的灵。”坚摇着头,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是紫眼的!”星言说着:“三代才出一个的紫眼。” “我见过他。十年了吧!”坚叹着:“我以为他死了。” “他是凌佩的隐皇帝,在那里,他不姓碧丹。”星言微饮了一口茶:“我带骊儿去,至少好过带兵马前去!况且,现在除了皇上跟爹爹之外,无人知道我还会制驭之法。” “回京述职的时候,千万要避那些制驭的人。莫要让人知道,你已经开了法禁。”坚颤抖着手,忽然一把拉了他。 “爹爹放心,我自有法子。”星言看着他,一时之间,竟觉他又老了好些。心下,有些怆然:“爹爹莫要再寻他灵。马上封了血,向皇上表明忠心。星言回京之后,一定想法子让爹回朝。” “多少年,咱们父子,没有如此了。”坚惨然一笑:“我终是明白,你为何一直不肯为我美言。你怕我刚愎,让人抓了短处,祸连墨虚家!” “这些年,皇上身边。有天狗,天星,天煞三个制驭的强法之人。他们为皇上广布眼线,四处搜捕驭灵者。如今缀锦国安,皇上用不着我们了。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星言低语着:“他们之所以没有动爹,是因为碍于我。当初先皇之所以要我伴读,根本就是拿我人质。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先皇也想不到,我会与当今圣上如此。我竭力远离驭灵,自封法血,我一再跟皇上表明,爹已经无力再驭强灵,只是舍不得灵物,一直没有封血。如今只要爹爹封了法血,向皇上表明忠心。星言现已经外放,又与皇室结了姻亲。说明皇上已经对我们不再严防。小心一些,安度此生,也不是不可能。” “我封了,你开禁,一样是战战惊惊,如履薄冰。”坚长长的叹息:“当年我们为了缀锦,死伤惨重,为缀锦构建血肉长城。到了现在,却成了罪孽。” “我过些日子,陪公主返京。顺便述职。”星言静静的说:“我自会避开那三人,爹爹不用担心。皇上知道爹封禁,一定要召爹入京。我想,一方面表示对我墨虚家的恩宠,一方面是要将爹就近督管。爹封了法血,皇上自然不会再动爹爹。爹爹也可安度周旋,星言便趁机再入凌佩。” “萧家与我最亲,此外婚礼之上,朝中拿到旨意亲贺的京官都是星言过了明目的死党。为避皇上耳目,没有亲到,致贺的还有几人。再过几年,驭灵者已经从缀锦绝迹。到时皇上该除掉的,就是……”星言微微扬眉,轻哼出声:“忍字诀,爹比星言更明白。”这个道理,他早就明白,只不过,倾绝让他领悟的更是透彻。 “你,真的长大了。”坚看着他,忽然轻轻笑了起来:“是爹,太孤高了。” “是星言,太拗执了,不肯与爹倾诉。”他微垂了头,轻道。 “你是我儿子,我怎么会不了解你。你怪我行事狠辣,处处不留余地。今夕何夕,爹真的老了。”坚摇摇头,微叹着:“我便封了法血,从此再不驭灵。只要聚灵咒不落在他人手上,我此生也别无它想。” “爹用了七年都拿不到,他不会那么容易拿到的。”星言的手微颤了起来,拿不到,小白又要受苦。是他太大意了,是他,把她给害了。他竭力想让自己平静,但是,一想到小白,他就没办法平静。她如同在他心上系了一根丝,平日没有感觉,但一牵动,就疼痛难挡。一根丝,便扯得他鲜血淋漓。他要去找她,恨不得立时就去。但是,自从上一次,他更是明白。他所碰到的对手,不是一个只凭力量或者心机便能打垮的。他要周详再周详,他不能再输。他不管前仇旧恨,只管当下。他要带回小白,还要,保他全家平安。 两人正说着,忽然见墨虚劲远远而来。这里一直是劲在照管,小厮丫头,都是坚亲自挑了过来的。平时就管管打扫茶水,修整下园子,无事就全都遣到门外头仆舍去住。劲顺着桥直走过来:“老爷,少爷,夫人打发人来了。” “啊?”坚一听,跟星言直站了起来。刚才他们在园子里,把人都遣出去了。只留了劲在,估计是刚才动了招法,半空红光大炽,以为是走了水了。轻晚不放心他们,特别打发人过来瞧。 “没事,就说刚才南阁子那走了水了。已经救下去了,我们这就回去了。”坚轻轻的扬眉,跟劲说着。 “是的,老爷。劲刚说了,估计夫人不放心。打发人来接了。”劲会意,点点头道。 “不用,一会我们就回去。就说我们聊的起兴,午饭就在这用了。”坚说着。 “娘近年间也不爱来这逛了。”星言低语着。 “呵,她总说鸟房鸟房,也没见半只鸟来。”坚笑着:“她也没兴致了。” “水鸭子倒有几只。”星言淡笑着,爹,好久没这样开怀了。 “主子,我的姑奶奶,下来吧。”一大伙子人围着观聆楼边上一处假山,急头白脸的呼着。烟雨几个簇在四周,边上是六七个抬着大厚垫子的小丫头。顶着一头的汗,随着上头那个晃来晃去的影子,左跑右颠的。 三月天,风筝天。春风拂面,府里人纷纷做纸鸢放春。烟雨瞧这两天天好,给小白做个了沙燕,几个人本来好好的在东怀阁湖桥上玩,结果扯线急了,沙燕一下子窜出去,随着风荡来荡去,最后落到观聆楼山上去了。这边灿菊刚去唤外头小厮进来够捡,这边小白已经爬上去了。这一下,给她们几个吓个脸黄,又不敢高声呼叫,怕惊了她。又怕惊动了平海或者刘波,回来给她们告上一大状!烟雨忙忙的叫了几个小丫头抬了三张厚褥子过来接,这边围着小白干跳脚。 “姐姐,咱们也过去吧。”正在观聆楼上瞧景的碧纱轻轻的说着:“我瞧着她那样儿,好险。” “过去凑那份子干什么?她还真当自己是佛了。”芷含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碧罗春,慢饮了一口:“咱过来瞧花儿的,她捡她的风筝。我才不去抱她的脚!”自打过了年,王爷再没来过一次。哼,一个来路不名的贱货,竟然还给封了个郡主,现在还抖起来当了王妃了!国礼家礼都顶上天了!天天百八十口子人就都围着她转上了。想起来她就一肚子火。 “瞧她那样儿!身无四两肉,爬高上低,真不知道王爷眼走到哪去了。”芷含哼哼的说着。 “姐姐,小点声。”碧纱吓了一跳,急火火的回拢过身:“我听说,王爷要把咱们都打发了,姐姐再别说这样的话了。” “谁说的?”芷含一惊,脸就变了色了:“你别听人混说。” “真的,三门内的境子,他跟着大总管身边管传话的。以前在我院里当过差,帮我跑过几回腿,我待他不错。那天没人,悄悄的说给我了。”碧纱示意小丫头守着,自己凑过芷含的耳朵边:“想留在这儿,就得顺她的意。不然,就跟那渺……”她没再说,因为身体禁不住抖了一下。 “她身边有那四大金刚,怎么凑近了去讨喜欢?”芷含也是一脸的惶然:“难不成,王爷要收了她们四个,把咱们轰了?”她们四个现在算是王妃的陪嫁,陪嫁陪嫁,当然得陪着嫁了。 “我看不像,她们在东怀阁也有好几年了。王爷要瞧上,早收了,哪等到今天。”碧纱轻声说着:“王爷就想留她一个。这会子他忙的很,没工夫理我们,要现在再让他捏个错处。我看下场就是……”她伸手往脖子前横了一横,两人同时打了个冷战。霍的直站了起来,扶着小丫头就往楼下奔,一边跑着,一边嘴里还嚷:“哟,姐姐,姐姐快快下来吧。” 对于这种先是妹妹,再换成姐姐的称呼,小白晕的很。不过此时她也没听到,只顾着头顶上不远处的沙燕。那可是烟雨做了一晚上给她的,还簇新的,只头一回玩。就让她给扯天上去了,她一定得捡回来。要不是这身衣服碍事,她早能窜上去再下来。现在裙长的很,又裹了好几层,让她拿不上劲,正咬着牙努呢。 “她们怎么也在这呢?”灿菊一看两人扑过来的身影,皱了眉:“再嚎,把平伯叫了来,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她嘀咕着,脚底下可没闲着,直迎着过去。拦开了双手:“哟,两位主子今儿个好兴头啊。” “你们怎么伺候的?让姐姐上去捡?磕着了头,看我不告诉王爷去。”芷含先下手为强,劈头就来了一句。 “哼,你也得能瞧得着王爷啊。”烟雨微微的翻了下眼白,轻轻的说着。这话她们两个没听见,只顾着来这里献殷勤。 灿菊刚要回言,忽然脸一下子变了。因为她看到打观聆楼边上的林荫道拱门那,过来了好几个身影。而第一个,正是他,王爷!才过午,他竟回来了,他身后跟着刘波,平海,还有七八个小厮。她霎时觉得腿肚子有点抖,嘴巴也不听使唤了。 “这会子知道怕了,平日里狂劲呢?”芷含得了意,以为她怕了。正要再挟口几句,忽然耳边挟了一阵风。几道影子一过,一下子就呆若木鸡了。 倾绝压根就没瞧她,向着小白就去。他本想在家歇一阵的,二十他大婚,三十他就得过生日,婚宴寿宴连在一起一直摆着不休。但他只呆了三天,缀锦的探子就来了,州行的军机也来了,京里的使者也来了。他只得走,但他不住衙府了,天天多晚都往回赶。今天得了闲,便又忙忙的往回赶。进了府,听说她在东怀阁放风筝,却没瞧见人。一路让人各园子的找,直寻到这里来。还没进来,就听到一通咋乎。转过道来,他就瞧见她了,正张着手向着顶尖上的风筝呢。 刚见她猴上山那样,他本带了一肚子气。但再一看她,穿着流彩绘蝶的层裙,挽着团花髻的背影,阳光一照,带着一阵阵的光晕。风鼓起两边的叠裾,一时间有些飘飞如蝶。让他的气,没来由的就消了个大半。再近了几步,竟然让他眼中又有了笑意。 院里一下静了,刘波本想指挥着小厮往上冲。但看王爷又没话了,一时也不敢随便指使。小丫头们更是吓得脚底下已经转了筋,捧着个垫子接也不是,动也不是的杵那了。 这边小白已经捡了风筝,她得胜一般的扬起那沙燕,笑盈盈的攀着山石。回过身来低叫着:“雨姐姐,我捡着了。”她像个孩子一般的笑着,她一回头,正瞧见倾绝站在下头,仰着脸正看着她。她一怔,一时间有了怯意,喃喃的抖了唇,将嘴边的话全给吓回去了。 这边烟雨吓得三魂七魄都离了体,那声‘姐姐’快把她叫瘫了。姐姐,姐姐!张口闭口,教也教不会。这会子当着王爷的面,真真的坑死个人。 “好玩吗?”倾绝看着她,一脑门子汗,象个夺占山头的山大王一样的站在顶上。一时间,又开始逗她了。 “呵呵。”她听他问,笑了起来,看着手中的沙燕,轻轻点了下头。 “跳下来,我接着。”他向着她伸出手来,轻声说着。 她听他说,就真的松了手,但脚下还没来及使力,人已经倒栽葱。他一把接住她,看她还只顾支着手不让折了风筝,轻声嗔笑着:“会往顶上爬,不会跳了?笨蛋!”,抱了她,就舍不得放了。看着微微散乱的发丝,被阳光灼红的脸,也舍不得怪她了。 “今天的药喝了吗?”他抱着她往回走。 “喝了。” “外用的药都抺了?” “抺了。” “中午吃什么了?” “包子,还有汤。” “早上留给你的字都练了?” “练了。” 这一问一答间,他们已经出了院子。刘波示意平海在这收拾残局,自己带了人跟出去了。平海盯着这一院的大大小小,轻哼了声:“你们这一堆子人,就不知道上去搭一把手?就瞅着主子上去,跌着了,是想着一堆脑袋填旋还怎么着?是不是想连我也捎带上?王爷寿宴就要到了,再想添点夯子出来,看我怎么收拾……” 他微一抬眼,瞧见别院的两位一副看戏的样子。便上去微躬了身:“两位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没事,你忙你的,我逛我的!”芷含笑着看那些大大小小的丫头子们,摆明了要看戏。东怀阁的死丫头们,自从小白进了门,就跟傍上大粗腰一样。现在,让王爷捏个现行!不要以为主子腰粗,奴才就跟着上台了。越是伺候这样的主子,越是崖边行呢。 “那奴才不扰了主子的兴头了。”说着,一扬眉:“东怀阁的,跟我回去吧。”说着,径自就带着人走了。平海心里头明白的很,瞧王爷的面色,必是不会恼了。王妃更是个不会恼人的了。最近王爷心情好的不得了。他心里已经有了数,他是东怀阁的管家,就是管奴才,也轮不着别院的瞧热闹。况且,这别院能呆多久,还不知道呢。这‘主子’能叫几次,还是未知呢! 明霜几个翻了眼皮就带着小丫头们穿身而过,由着她们几个在那发怔。 第三章 金桃,香包 “她刚才又当着王爷叫我姐姐,我真怕哪天王爷劲头上来了收拾我。”烟雨带着小丫头端着茶点,一边沿着廊道走一边低声跟灿菊说着。 “收拾了你,我们也跑不了。”灿菊笑着:“主子什么人你我都清楚的,我看没什么事。”刚才平海就教训了几句就散了,根本不象是真着恼的样子。 “就是,要收拾,也得先收拾那几个!”芍药接过话头,冲着倚月楼的方向指了指:“过几天我就窜掇主子往那里逛去。那里头有个瀑帘子,凭什么她霸着。” “哪用的着你窜掇?”灿菊笑起来:“咱们的主子,就有那个本事!”说着,她朝湖中央努了努嘴。倾绝正带着小白在折桥那重新挽了线放风筝呢。 “前儿个王爷把平伯叫书房里头去了,我送的茶。听了一耳朵。”灿菊扬着眉:“王爷要改园子,要把倚月楼跟平纱馆通开!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真的?”烟雨凑过来,来了兴致:“真的只要咱主子一个了?” “还用我说么?”灿菊挑了眼说着:“王爷现在不一样了,也不燥了,也不怒了。天天都回府了。主子嘴里再没把门的,王爷都不生气。王爷现在留着她们,是不想主子知道了心里头不痛快。主子好性儿,人也大度,王爷是顾着她。” “咱有福了。”芍药笑着拍手:“上回你跟明霜上京,羡慕死我了。下回可轮着我跟烟雨了啊。” “就是,就是。”烟雨急着拉她的手:“我长这么大,还没上过京呢,出府都是有限的。” “那还不容易。”灿菊笑弯了眉:“我寻思着王爷到哪都得带着她,那还不得找人伺候着?以后,有你们逛的。对了,前几天让人打的金寿桃。什么时候得?” “明儿个就好了。”芍药笑着:“明霜昨天打发人去问了,说差不多,就差改改边。” “回来让主子把这个送给王爷,保让王爷喜欢。”几个人一行说着,已经到了湖畔。灿菊先慢行到桥边,轻声招呼了声:“王爷,茶点是给您摆亭上,还是台阁里头去?” “放亭上去吧。”倾绝一边拉着风筝一边说着。灿菊这边已经吩咐小丫头打另一头绕过去,免得碍着他们。 倾绝把小白绕到怀里头去,让她拿着轴:“四月十二我围猎去,你瞧不瞧?” “瞧。”她应着,仰着脸看天上的沙燕,凌空展翅,随风而舞,细细的珠光线牵引着它。明媚的光映得它透亮的,真是好看极了。 “赶明个给你做个大的,嵌上灯,晚上拿到围场去放,那才高呢。”他看着她红通通的小脸,一时间又笑起来。 “比这个还高吗?”小白一脸的惊异。 “当然了,连你都能给扯上去飞。”他低下头去吻她的额:“你可以上去飞,然后我一拉你,你就回来。” “呵呵,那我就跟沙燕一样了。”她甚至开始想像了,那个木头人一样的小白,现在也能想像了。 他抱紧她,看着她闪亮的眼眸:“你不是,因为我不会让你断了线。”说着,他跟她一起握了轴,就开始收线:“阳光太刺眼了,别老瞧了,去喝茶吧。”阳光晃的很,一会再给她晃出眼泪来,那就麻烦了。 “好。”她乖乖任他收了线,拿了那只沙燕,跟着他一起往亭里去了。 三月三十,这天是倾绝二十五岁的生辰。其实自大婚那天开始,就是两宴同庆。头三天他都在,后来忙起来了,便一直是大总管刘波在应对。府里天天都是笙歌不绝。今天是他生日的正日子,宴里肯定得到。京里来的人都还没走,他一边忙的脚不沾地,一边又得应对各方来的人。 对于这个生日,对他而言,就是提醒他驭关即将来临。那就等于,接下来的几个月,他必须要经常在狼舍渡过了。他并不期盼这天的到来,甚至是有些懊恼的。以前,他总是希望驭关可以早些到来。他可以尽早驾驭夜哥,它一旦成为他的忠仆。就算缀锦制驭,他可以强突以搏。就算狂血入髓,他时日无多,对他而言,也不是最重要的。他费尽心思去找聚灵咒,是为他这盘棋上再加一个重要的棋子。有了聚灵咒,他可以尽放狂血,他便有了必胜的把握。没有,夜哥一样是他最大的筹码,灭了缀锦,立时死去,同归与尽,也无所谓。 但是现在,现在。他叹息,他放不下他的小白! 今天小白陪着他一同迎客,她是家母,当然不能总藏着不见人。她现在虽然见了宾客如云还是会很紧张,但至少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打摆子,泛木呐了。这些天下来,她可以少少的陪饮上几杯,在灿菊的帮衬下,陪着女眷们说上几句很得体的话。虽然谈不上应对如流,也做不到跟她们家长里短!但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入夜,放尽最后一簇烟火,送走最个一个宾客。他已经是半醉,比前之前的婚宴来说,今天他的心情不算好。 小白带着明霜几个把他扶回去,他们才刚刚新婚,房里还是红光四溢的。屋子四脚的八盏立树烛台上,红烛根根明亮。明霜几个给他更了衣,换了家常的绒锦白袍,浓浓的饮了一盏茶。临出门的时候,灿菊不忘向着小白努嘴,示意妆台上的盒子。小白知道,那是前几日灿菊让人打的金寿桃。说让她给他的。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歪在榻上,看着小白闭了门,向她招招手。她今天也喝了酒,此时脸染的通红。她到妆台,伸手拿了盒子过来。直举着向着他。 “你送的?”他接过来,斜倪着眼,轻轻的笑着。伸手打开锦盖,是个金寿桃,在他开盒的一瞬,桃子的机关也一并打开。桃心里弹出一对金童玉女,两人皆手上执着单联:人长久,月长圆,春长在。国永昌,家永睦,福永生!构思精巧,妙夺天工。桃子已经雕的诩诩如生,每一片桃叶的脉落都是如此清晰。上面还缀着水晶露珠,似是随时都会随叶而落一般。小儿更是憨态可掬,机关也是巧妙非常。沉甸甸的,足有一斤多重。 “嗯,小白祝您福寿绵长。”她笑着看他,一脸的通红。 “灿菊教的?”他丢下桃子,伸手拉过她:“你知道的,我不需要你这样。特别是,在我的面前。” 她看着他眼底没了笑意,一时有些发了慌。他不喜欢吗?菊姐姐说了,只消说是她送的,再说那样的话,王爷一定会喜欢的。 “你想不到这些。”他抱起她来,向着床边:“想讨我喜欢的,不是你,而是她们。你根本不会讨喜欢,不管对谁,对不对?”他叹息,抚过她通红的脸颊,吻上她的红唇。他不喜欢她这样,装出一副讨喜欢的样子。她其实根本是不在意谁过生日的,她脑子里装不下在意。她只能承载命令,灿菊几个的话,对她而言,也是一种命令的方式。他的话,对她而言,更是命令。他不喜欢她这样听从她们,甚至将这种听从付诸了行动。把寿桃拿给他,堆出一脸的笑向着他,说一些福寿绵长之类的话。她永远都不会懂,他在意的是什么。 他的懊恼更深了起来,因为他越来越想探究到她的内心了。他以前只想让她快乐,现在,他更想知道,他在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样的。这种连他都控制不了的情绪在滋长,让他甚至觉得有些悲伤。 他深深的吻她,竭力想用热情打消掉那些古怪的情绪。他开始剥扯她的衣衫,他的唇沿着她的颈一直向下吻去。她的身体成功的撩拨起他心头的火焰,但却让他的心更加的失落起来。他的手探进她的衣襟深处。突然,他的手指触到一小块凸起,在她贴身小衣的胸袋里头。 “什么东西?”他微怔,什么东西还藏到贴身小衣里头去?难不成,灿菊开始教她藏体己了吗?她个呆头,就直接往衣服里头藏了吗? “哎,别,别拿。”她轻轻的叫出声,本能的伸手就想去捂。但是,他的手臂勒着她,他的身体压着她,她动不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把东西给掏出来了。 一个四方的香袋,黑色的,边角还是参差不齐的。上头有金线綉的花,一看就知道是她的手艺,因为他已经不能确认那到底是不是花,估计是的。一大团,下头有一根歪斜的细茎。边上还拿金线绣了四个字:寿比南山。 “给我的?”他轻声问她,声音竟然有些颤抖起来。这四个字他教过她,他记得,一次教的是东南西北,山水花木。还有一次,教的是福寿恩德。有一次起了性,教了她一个比翼双fei。 “给我的?”他再次问她,看她已经开始发抖了,她明显是吓着了。她脑子呆的很,认为藏这里他就发现不了了,她也不想想,他们是夫妻。她这种藏法能藏几天?这几天他没碰她,是因为他每每回来的很晚,她也让一连串的大宴小宴弄的疲累不堪。她就铁打的认为,这里安全的很了。 “别打她们,我干的。”她一脸等死的表情,刚才金桃子那么好的东西,他一眼就看出是她们弄的。不高兴了,现在又发现这个黑香袋,他一定气了。他一气,要打人,要杀人了!她脑子一空,什么也不顾了,径直就说着。 “当然是你干的,一眼就看出来了。”他轻哼着,眼底却堆了笑意。他的心明了,满了,漾了,然后,静了。他简直就要笑出来了,但他忍着,看她那一副任宰割的模样。他决定要深掘她的内心,就在现在。 “怎么绣个黑的?”他勒得她更紧了,感觉到她呼吸已经变得急促慌张起来。 “您,您……”她结巴起来,他忍不住吻她的唇:“说‘你’” “你老穿黑的。”她逼的没辄,眼一闭,直喊了出来。 “寿比南山,谁教你的?”这四个字她会写,但凑一块又是谁教的?他已经快忍不住了,忍住内心的笑意原来也的确是一件难事呢。 “没人教,我问的。”她在他怀里开始挣扎起来:“别打她们,她们不让拿给你的。我干的,都是我干的!” “别乱动,我还没问完呢。”他轻哼,她一拱他,他又开始起火。他压着她:“为什么不让拿给我?” “黑的,过生日不吉利。你看了要生气的。她们不让拿的,真的!她们说寿比南山,是说给老头的,花绣的太难看了。她们让我扔了,我没舍得,都是好绒线!”她低叫起来:“你打我吧,都是我干的!” “我喜欢。”他忽然说,她一下子静下来了,瞪大了眼瞅着他。好像没听清他刚说什么一样。 “我很喜欢。”他低声在她耳畔重复:“非常非常喜欢!”她注意他的装扮,也记住了今天的日子。她甚至记得很久以前,他让她给他绣个香袋儿。她会去问别人祝寿的话,然后找出四个她会写的字,虽然那四个字很不适合他现在的年纪!但她心里是在意他的,她不会讨人喜欢。但是现在,她想讨他的喜欢,是她自己想。这个挖掘出来的成果,让他想大笑出声,让他觉得今天实在是一个非常好的日子。 “真的很喜欢。”他不停的说着,心灵上得到满溢,他开始接着寻求身体上的满溢。他抚平她身体的颤抖,让她跟他一起火热起来。他不停的亲吻她,感觉灵魂已经飞到天上去。让他的身心,都是如此的极乐无边。 第四章 贪欢,情浓 “小白。”他轻轻的叫她,他的手臂和腿都缠绕着她,把她牢牢禁箍在自己的怀抱里头去:“睡了么?” “没。”她困的很,但听他叫,还是应了一声。她就是被他搞的晕的很,金桃子就恼了。黑袋子就又高兴了。不过还好,他没打人。 “回来把香包打个络子,把它做完了。”他轻轻说,手里还把玩着那个小黑疙瘩:“不许让人帮忙,你自个打完了给我。” “好。”她答应了,想了想,突然问他:“那你喜欢什么香?” “什么都行,往里填吧。”他笑着,他对什么香都不在乎。他只在乎她的问题,她在打听他的喜好,这让他喜欢到骨头里去。 “好。”她点点头,声音已经有些含糊不清。他的怀抱一直在催眠她,让她半梦半醒。 “那你叫我一声,我就让你睡觉。”他知道她困死了,但他一点也不想睡。喝了那么多酒,这会反倒精神百倍了。 “相公。”她呢喃低语,叫相公比叫名字来的容易的多。她也顺口的多。 “睡吧,我的娘子。”他轻轻拍她的后背,那里此时已经平滑一片。她的伤疤已经除了大半,除了那些太深太深的,其它的地方,新生的肌肤已经非常完整。很光滑,也很白嫩。让他,总是想亲吻。 听了他的话,她终是可以放松对精神的管制。几乎话音刚落,她就睡着了。他可以感觉到她细微的鼻息轻轻抚过他的胸膛,他不让她蜷着,他挟着她的腿,这样她才能跟他更紧密的相偎。他把那个半成品香袋放到枕畔,开始一根根去把玩她的指尖,那里已经没有痕迹。他根本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做的。最近太忙碌,宾客盈门,而他,天天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明月高悬。 他吻上她的指尖,一个月了,宁扬那边也不知道有什么进展没有。带回来的九冥草已经不多,但是送药的人还没有来。他已经遣凌霜过去看看,如果能在五个月内找到那两个药引就是最好不过的了。他想得到聚灵咒,现在跟报仇没关系。只是,他不想死!他不是怕死,而是,他不知道他死了之后小白要怎么办?宁扬说的没错,托给凌霜,不是最稳妥的方法。就算是最稳妥的,他现在也不想托了。他现在只想自己照管她。那么,要用宁扬的方法吗?用七颗蛇丹,将找药的时间延长七年?他也不想用,除非,他有把握在七年之内找到。 他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不知觉间,竟然也有些困意。倒不是他发了困,而是,她一直在诱惑他与她同入眠。她的身体温软下来,呼吸深沉,让他不觉之间,就想入她的梦境。 结果,他早上起晚了!这么些年来,他没有因为贪眠而起晚过。因为他的觉一向轻,就算头天晚上再累再困,第二天一早还是会很早的醒来。就算府里再静,风抚过的声音,或者早晨的第一声鸟鸣,都会令他醒过来。但是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天居然已经是大亮了。他微撩开帐子,发现太阳光已经照过窗,直投到堂屋的地板中央,已经日上三杆了。 鸟雀叽叽喳喳的在外头的枝间跳闹着,让他,不由的微笑。是啊,昨天晚上,发现了她内心的小小情怀。只这一点点的发现,已经让他狂喜。让他的心像鸟一样雀跃。让他的身体,前所未有的放松下来。让他,睡得如此的沉静!他侧过脸来看她,她此时已经背冲着他,睡得正沉。他给她的活动范围只有自己的怀抱。但是,她很瘦,还是能从小小的范围里翻过身去。他侧过身去贴着她,从后头抱紧她。他不想起床,他竟然想赖一会床。 灿菊跟明霜领着小丫头守在外头,辰时都过了一刻了。屋里还是没有动静,明霜笑歪了眼:“我看,王爷昨天乐晕了。”她悄悄的伏在灿菊耳边说着。定是主子一亮出东西来,王爷就乐了。 “可不是,三更过了三刻。我听屋里头王爷还笑呢。”灿菊捂着嘴,悄悄的说着:“我说我的主意没错吧!” 两人正美着,这边芍药已经渐行渐近,一看还闭着门,不由的低呼:“还没起身呢?刘总管打发人来问好几次了,说衙府那头又堆了事了。别院的也打发人问安来了。” “那怎么着?你进去叫去?”灿菊扬着眉笑着。 “我可不去,再一脚给我跺出来!”芍药吐了吐舌,掉头就走:“我跟大总管说一声,让他再候会吧。至于她们,更候着去吧。” 小白刚一睁开眼,就看到一条手臂横在自己的身前。他居然还在?他很早都会起的,有时她跟着一块醒。而有时,她根本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她觉得最近真是越睡越死,就像上回在京里,根本就睡得像死猪。但是他一直都很忙啊,有时刚回来还没坐定,大总管就跟着过来叫了。她微微侧了身回头去看他,看他还闭着眼。透过帐隙看外头,天已经大亮了呢。今天,他不忙了吗? “睡醒了?”他忽然睁了眼,吓了她一跳。他笑着吻她:“睡的好不好?” “好。”他很温和的时候,真的可以给她一种很安定的感觉。让她也能习惯的跟他问话或者聊天。 “再睡会吧?昨天睡的晚了。”他伸手去抚她的脸颊:“我不去衙府里了,我留家里陪你两天。”家,他以前从不把这里当家。凌佩根本不是他的家,但是,现在他很自然的就说出这个字。家,有她的地方,他就有家了。不挶于在哪里。 “一会姐姐们要来了。”她轻轻说着,每天晨昏定省,这是规矩,灿菊说的。她不拿大老婆的款,她还是尊称她们‘姐姐’。她们总是冲她笑的,对她也好。但灿菊说她们都不待见她,她看不出她们哪里不待见她,但她还是想尽量的跟她们好。学着她们说话的样子,虽然她们说的话题她大半都听不太明白。但她还是希望能做的好些,虽然她不是那种当家主母的料。 “我不要你记一脑袋烂规矩。”他一把搂翻过她来,让她对着自己:“我说过,你只看着我。只听我的。其他的,一概不管!”他点着她的额心,轻轻的说着。 “但是,但是也不……”她的话刚说了一半,他伸手捂上她的眼,把她整张脸都要遮了去:“我今天不起了,也不让你起。”他笑着:“我们才刚新婚,我还没好好在家陪你呢。我要睡懒觉,然后我们逛去。”春xiao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他不是君王,为什么要搞的比君王还要忙碌?他今天什么也不想理,谁也不想见。只想好好抱着她,补去他这些年来一直缺失的好眠。 “但是,但是她们……啊……”她小小的低呼出声,因为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滑到她的胸前。他半压着她的身躯:“你睡不睡?不睡我们就干点别的。”他轻轻的哼着,她的脸在他手心下已经变得滚烫:“我看你现在有些精力过剩了。昨天还有力气爬那么高?我是不是得多帮你消耗一些才行?” “昨天是捞沙燕,雨姐姐做一晚上才得的。”她低声说着:“叫人来,就又飞了。”他心里头明白,她在意的是那个风筝。她不是个淘玩的主儿,她静的很,从不爬高上低的闹。但她心里头是最记好不记仇的,别人待她的好,不管是出于什么心理,她总是记得的。所以,她才会这般混不顾的去捡。就如同她当初救人,是一个样。这是她的好,同样也是他担心的地方。 “沙燕飞天上去了,你也天涯海角的去找么?”他吻她的颈子,手指却没放松对她身体的侵袭。他的yu望总是因她而高涨,非常容易就会高涨的翻腾起来。 “那有天我丢了,你找不找?”他松开捂着她脸的手,喘息着找到她的嘴唇。唇舌纠缠之间,他轻声问她:“你找不找我?” “找。”她嘤嘤般的低声应着他。他是个大活人,怎么能丢呢?但是,她会去找他,当然会找。他是她的相公,是她的夫。 “抱着我。”他低声命令她,他提着她的腰,要进入她身体最柔软的深处。她伸手攀住他的颈,因他的动作而瘫软无力起来。她一直对男女之间的这种事是有些抵触的,第一回她疼的很。后来他们上了京,在京里他就没怎么动她。后来买了骆驼了,他又高兴了,她还是觉得疼。但她不能拒绝他的热情,这本就是她该尽的义务。大概所有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疼就疼吧,反正也疼不死的。 但是,新婚那天晚上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她也说不出是什么不一样,或者是喝了酒,或者是因为别的。反正,好像是没那么疼痛了。不仅是如此,她好像还要飘起来一样的。昨天晚上也是这样,而现在,更是这样了。 他抱着她,轻吻她的耳垂:“你还疼不疼?”他轻轻在她耳畔问着,上回她让人给下了药。说了一堆许了或者没许的话,把他给气个死去活来。但他很快就知道,她还是未经人事的。用不着真的去验证,他就知道。在衙府里头他就想要她,结果她抖得像打摆子。身子崩得像一块铁。他一亲她,她就跟个木头一样动也不敢动,但不自控的乱抖不休。弄得他得压了情yu而去引导她,他现在根本已经可以胜任教习大娘的职位了。 他尽量温柔的待她,慢慢的引导她,他舍不得她疼。他在乎她,所以不希望只有他自己得到快乐。他尽量压着自己的yu望,不去对她索求无度。他总是在意她的感受,怕又给她弄疼了。结果,每每都是她紧张的要死。而他,也跟着紧张起来。新婚那天就好多了,昨天晚上就更不一样,他感觉到她放松了,整个人彻底的温软了。也许是他完全放开的情怀感染了她,或者,是因为她也陪着饮了酒的缘故。真的不一样了,她的释放让他的情yu前所未有的高涨。忍不住早上醒来再次的向她索求,让他简直要沉迷了。 “你还疼不疼了?”他再次问着,感觉到她的手臂要滑下去了:“抱紧我。” “不疼了。”她根本不敢看他,浑身的火灼得她快要化掉了。 “那你告诉我,你现在什么感觉?”他笑着轻咬她的耳垂,低声说:“你只告诉我,是我们两个的秘密。” 她轻轻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脸已经涨得血红血红的。他听得眉毛都飞扬起来,眼睛笑弯成两道弯月:“我跟你交换秘密,以后我们就多多努力。”他笑着在她耳边也低语了几句,让她的脸更是红烫起来。她的手臂不由自主的收紧,这动作做的再是自然不过。他抱紧她,深深的吻她,像是要收走她全身的空气一般。外头的鸟儿还是闹的欢,一直唱着动人的歌谣。 第五章 欢言,难舍 他们过了午才起,他陪着小白一块用了午饭。然后让小白在屋里头给他打络绦子。他这边把刘波叫到聚墨斋。这里临着宣宜馆,是他在这府里头的藏书楼.一个小独院,一个独幢的塔状三层小楼。里头全是书,二层三层只是围着廊,没有房间。首层两边嵌着梯阶,便于拿上头的书卷。屋里有个大案台,用花棱子跟水屏将这里围拢成一个独立的空间,里头有坐榻,袅着静檀。 刘波一早就在东怀阁外头等了半天,王爷今天起晚可是头一遭!衙府那头已经打发人来问过好几回了。他也怕误了事,但是王爷没起身,谁敢愣进去传?他也只能巴巴的在外头守着。 “我这几天不过去了,没什么急事就不用支会我,让他们候几日。”倾绝踱进屋去,随便的在案边的椅上坐了,低声吩咐着。 “余平统一早来了,急要见您呢。”刘波躬着身报着:“各州的行令也都来了,请王爷示下呢。” “让他们等两天吧。”倾绝淡淡的看着他递上来的一大堆卷宗:“左成他们走了?” “是,一早来辞的行。今儿个一早,京里杜大人来的加密。”刘波看着刚才承上的一大堆,指着最上头封了蜡印的说着。 “凌霜有信来吗?”他随手拆开一封,扫了一下里头的内容。 “还没呢。”刘波应着:“王爷这几日不去,那要不要把人带府里头来?” “不用,让他们候着。有急事送折子过来就行。”倾绝说着:“凌霜回来了,就马上让他来,别人我这两日不见。” “是。”刘波点头应下了:“那,围猎的事。铁近营那边等王爷示下呢。” “今年围猎就免了吧。”他忖了一下,说着:“我这几日陪小白逛逛,然后我准备突关,没时间再围猎了。到时我带她去东郊逛逛,住两日,今年就罢猎了。” 他一边看着文卷一边说:“我过两日就去,你让他们这些天先别来烦燥我。”他轻哼着,他没忘自己的正事。但也想把时间多分给小白一点,能挤的,只有围猎这几日了。他准备把这日子交给小白,好好陪她过几日。他要突关了,他会想死她的。 “是。”刘波诺诺的应了。王爷是想歇婚假了,没时间也挤出时间来陪夫人了。年年围猎,考验校营,今年给罢了。 “你在这里候一会子,我这边就看了,你把回折子给他们送回去。”倾绝说话间已经开始看,他今天心情好的不得了。所以言语间,也变得温和多了。刘波这边正陪着候着,平海也带了小厮往这院里头来了。 平海一瞧见他正看折呢,一时也不敢出声。就陪在刘波的边上杵着,他抬头要茶的时候这才出声问他:“怎么了?”刘波一向是管外务的,而平海是管内务的,他来这里,估计都是些家里头的事情。 “上回王爷说改园子,奴才找了几个手艺好的。绘了图了,想拿过来给王爷瞧瞧喜不喜欢。”平海垂了头回着:“采买的人今儿个回来了,头一批里头有上好的南锦绫,让他们买的水雕板子今儿个也到了头一拨了。等您示下,奴才好打发人嵌上。” “等过两日我带她去了东郊,你再找人嵌水滑车,这几天先别动呢。图纸放着吧,我瞧完了再说。料子放屋里吧,她捡剩的你再看着排送就行了。”他轻轻笑笑:“买药的人回来了吗?” “有有,您嘱过的,头一批就赶回来了。”平海陪着笑说着:“这回的血燕,我瞧着比上回的齐整。”看王爷心情好,他的话也多了起来。 “嗯,每天一两,别断了。”他微笑着垂下头去,他现在不仅是教习大娘,稍带着养生馆的老药师的活都兜揽上了。鸡毛蒜皮的事,也要天天挂嘴边。但是,他愿意。 “是,是,断不了。回来奴才亲自盯着他们炖了,让灿菊几个打发主子吃。我瞧着主子最近气色好多了。”平海笑眯眯的,顺便拍几下马屁:“那不叨扰王爷了,奴才这就去了?”把王妃伺候好了,王爷看着也喜欢。他们的日子,也过得比以前舒坦多了。 刘波瞧着平海,心里头也舒宽多了。最近王爷不闹的慌了,比往常可好伺候多了。而且也知道用些安神养气的药了。大家的日子都跟着好过。说起来,还真是得托这位王妃的福呢。 倾绝刚走近主屋外头的廊道,便听到屋里一连串的声音。没人敢扰着他,外头的丫头们都各忙各的,他没出声,也没人敢答言。他放轻了脚步,听着里头灿菊几个叽喳成一片。 “主子,错了,又绕成一团子了。”灿菊伸手顺过丝线,看着小白急出一脑门子汗:“还是我来吧。” “不行的,我得自己弄。”小白低着头,一根根的找线头。又绕成一大疙瘩了,打络子原来比绣花还难呢。 “我现在给主子打个头,您也好接着顺啊。是不是?”灿菊好言劝着。 “不行的,姐姐。”小白拉着她的手指:“我还是自己弄吧。”德容工红,她可是一样没占上。现在绣个香袋绣成这样,打个络子也打不好。她说什么也得学会了。再说了,他不让帮忙,昨天嘱咐过她的。 倾绝倚在门边轻轻的笑,听着里头几个丫头轮拨的劝,小白那边就是不撒手。小白,小白!他怎么能这么着迷?因为她最是不会阳奉阴违的,她最不会说慌骗人的,她最是简单的那一种。纵是她伤痕累累,被人百般折磨。她依旧如此的简单。她笑起来的时候最是真的,她说话最是直接的。别人的笑,她是不会分辨的,她会认为那都是好的。然后她就会掏心扒肝的对人好。他会帮她分,把对她有害的人通通驱逐。奴才们对她好,那是因为她现在的地位。想借着她壮生气,但总是对她无害的。但别院的,他越是把她捧的高。她们就越是要咬牙切齿,面上对她好,背地里就保不齐要对她下绊子。 他会帮她分,他会把所有不安的因素通通驱除。这样她就可以一直活在这样的世界里,周围都是‘好人’。他喜欢她这样真,她越是真,他就越是觉得快乐。他会在她的世界里变的跟她一样简单。他可以很自由的呼吸或者安睡。她就如同是他的一块试金石。他看到她的笑容,再看别人的,就很轻易的可以看出那里面太多其它的成分,比以前还要轻易。他离不开她了,他的心需要她,身体也同样需要她,他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每一条神经都需要她。他要给她构建一个完全美好的花房,只有她一株蓓蕾,他要等到她完全的绽放,那是多么绚美的花朵。在这世上,他再也找不到一个同她拥有相同心灵的人。一个受了如此苦难,依旧可以保持一颗单纯完整心灵的人。一个简单到可以滤净无数污秽的人。再也找不到了,他的独一无二的小白。 明霜走出来换茶,一眼看到他,吓了一大跳。手一颤抖,差点打翻了茶钟子。他微微扬了眉,示意让她别出声,小白这会子正忙叨着,他不想吓着她。明霜稳了稳神,瞧他一眼的笑意,遂安了心。垂了头下去换茶!这里头听见小白一声小小欢呼:“菊姐姐,瞧这个行不行?”她手里那个小小的环玉上,她用金线绕出一个梅花形的五瓣络架子在中心。花叶散布的不齐,但比之前分不清线条的大疙瘩来说好太多了。 “行,照这个绕就行。”灿菊笑着,她才头一回打,手生的很。能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不能对她有过高的要求。这个香袋,本来以为她丢了,想不到让王爷拿了去。还比得了金寿桃还高兴。想来也是,王爷什么没见过?三四尺高的珊瑚树,他瞧见了眼皮都不抬一下。更何况这么个机关寿桃?倒不如这个香袋来的有心意,反正不拘什么,哄得王爷高兴是第一位的。这样她们日子也跟着好过。况且,这个主子,她们侍候的省心的很。她也实在喜欢这个小妮子,打心眼里头希望她好。估计王爷也是瞧出来了,所以把她们一直留在她身边。纵是有时有些差错,也睁只眼闭之眼的哈哈过去!主子心眼实在的很,但王爷可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 “姐姐,你说我填点什么香进去好?”小白抺了一把汗,折腾一下午,可算是有点眉目了。她心里头也高兴起来。 “百合吧,百合闻着泌心。”灿菊想了想说着:“要是主子嫌俗了,库里还有顶好的凤尾兰,还有桂子,还有八环铃。还有好多进的外国香,要不主子去挑挑去?” “姐姐,你手可真巧。”小白此时盯着灿菊手里头的绣面,突然开口说着。她很少主动跟人聊天,但对着灿菊几个还算是自在。灿菊此时正给小白绣个肚兜面子,上头是一朵大荷花,青翠的叶子已经出了形,舒展着有如风吹便动一般的精致。 “我这小家子玩艺,也就主子不嫌弃。”灿菊看着她伸头看呆的样子,一时笑起来,伸手抚她的头发:“当初翠庭院的人不够使,把我调过去用。还嫌粗笨呢。”她微叹着,看着小白乌黑的大眼:“主子您是好人,不作践奴才。这年头,您这样的少了。” “姐姐也是好人。”小白感觉她的手指轻轻抚过面颊,温润的指尖有如春风。让她一阵阵的恍惚,她伸手去抚那面子:“小白喜欢姐姐。” “哟,上头还戳着针头呢!仔细了您的手。”灿菊手快的拉住她,微嗔着:“瞧您这……”她一时有些哽,有些感动了。她拉着小白的手,抬眼看着门外:“这明霜,换盏茶换一年也不来,又哪涮懒筋去了?”她挥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站起身来笑着:“主子,累了歇歇眼。炕上歪一会子,我瞧瞧她去。”她刚起身,正看到倾绝迈了进来,明霜紧跟在他身后!她吓一跳,正思忖着刚才的话王爷听了几句进去,一时有些慌了神。 “王爷。”她轻唤了一声,脚底下又有点打哆嗦。刚才冲着小白多了两句嘴,现在直想扇自己大嘴巴。 “回去跟平海说,打这个月起。加你们月钱银子。”倾绝笑着看小白,低声说:“库里头东西,赏你们,挑去吧。” 灿菊跟明霜俱是一喜,二人皆跪了下去:“谢王爷赏,谢主子。”灿菊声音都有些打颤,忙忙的说着:“灿,灿菊给王爷添点心去。”明霜放了茶盏,也是激动的很,拉了灿菊一溜烟就闪出去,把屋子腾给他们。 第六章 陪伴,图谋 “你怎么这么高兴,比你自己得了还美?”他伸手拉她,看她身上沾着一条条的丝线。他想哄她高兴,特别是,刚才听了她的话之后。 “姐姐们高兴,小白就高兴。”她说着,丝毫不掩示内心的喜悦!她们那么高兴,她就跟着高兴了。 “你今天络子打的这么好,我也奖励你一下吧?”他笑着抱过她来,让她坐在他腿上。他伸手拿过那香袋来:“你想要什么,说来我听听?” 她摇头,他一边替她把身上的丝一根根的拿掉,一边逗她:“不要?”,她看着他动作,笑着点头。 “傻样儿。”他轻弹她的额头,这个宠溺的动作让她微微的缩着头,只顾瞧着他笑。 “你喜欢她们,喜欢我么?”他忽然勒紧她的腰,低声问她。 她点头,他不依:“说话,我要听你说。”他认真起来,要从她口中听到那两个字。 “喜欢。”她轻声说着。 “真的?”他的眼亮起来,让她歪倒在自己怀里,低头看她:“真的喜欢?” “喜欢。”她重复着,在他的注视下红了脸。 “穷了呢,没饭吃了呢?”他的心里开始唱歌,他的血液开始沸腾。他的声音,开始有些微微促急起来。 “也喜欢。”她轻轻哼着,他是她的夫,她总会喜欢他。有饭吃喜欢,没饭吃也喜欢。穷了富了都喜欢。 他抱紧她,她心里头怎么想的,她就怎么说,他知道。他紧紧抱着她:“过几天我要去衙府住,我会很想你。怎么办?”他喃喃的,有些呆怔的出神。他不能带着她去,他要去狼舍的,他要驭灵的,他要变得很疯狂。还有三个月,三个月是他最后的期限。他与夜哥之间最后的期限。他要赢了夜哥,他必须赢。 “我要你每天写封信给我,每天都写,一直到我回来。”他低声说着:“好不好?” “好。”她点头应下了,她的字好难看的。大小不一的,但她可以写,他让她写,她就写。 “明天咱们去东郊住两日,上回买的骆驼,你还没骑呢。”他笑着:“我还说要给你做个大风筝呢。”他突然觉得还有好多事没做,他想带着她骑骆驼,放风筝。四月里还想游船河,去坐三层高的大画舫。但时间不够了,他能挤出来的时间就这么几天。他现在能给她的时间太少太少,让他懊恼。而三个月后,他不知道他还能给她几日?他要挥军南下,他要一偿所愿,他要……到了那时,他还能活着吗?还能活着见她吗?陪着她一起玩,看着她笑,抱着她入眠,听她说喜欢。 “不是十二才去围猎吗?”她听他这么说,怎么明天就去了? “我没时间围猎了,我想陪你几天。咱们新婚,还没好好一起过几日呢。”他抚着她的眉眼:“明天就去吧,你不是想骑骆驼,放风筝吗?” “不去了吧?”她突然嗫嚅着低语,她大眼睛看着他:“你累了!” 他微怔,心里有些微震。累了?她在关心他吗?他看着她的眼,托着她的脸颊:“我看起来很累吗?” “你每天都很忙,走的早,睡的晚,累了。”她轻声说着,小心的看着他:“歇几日吧,好不好?” “这话,谁教你的?”他的手指有些微抖,因为心有些抖起来了。 “没人教我,真的。别,别怪她们!”她一听他问,挣了下就想坐起来,生怕他又恼了。 “我没生气。”他微嗔,却动容:“笨蛋,生气不生气都瞧不出来么?还说我累了。”他抱紧她:“你想去,咱们就去,我不累。” “下回再去吧。”她听他说没恼,便放了心。乖乖靠着他:“下回再去,好不好?” 他抱着她不语,久久的汲取她的气息。他的确是累,这些年,没头苍蝇一样的乱撞,好累!高官厚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是他想要的。家财万贯,美女如云,亦不是他想要的。他从来没为自己真正活过一天,十五岁之前,他是为碧丹家而活的。十五岁之后,他是为碧丹家的仇恨而活的。他处心积虑,步步为营,驱驭灵物,独霸三军。每一样,都实在很累。 小白半天也没听他说话,他没动一下,只是抱着她发呆。她窝在那怔愣了半晌,也不吭声,结果,竟然在他怀里睡着了。 倾绝一连在府里陪了她七天。两人没踏出府门一步,他终是应了她,没往围场跑。两人在园子里泛小舟,摘青梅,放风筝。他为她展现了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他弹得一手的好琴,高山流水,小石清泉,如泣如诉。弦音低咽,凝音不绝。余音悠长,令人神往。他会淡墨山水,最擅画梅,浅浅勾勒,浓着淡彩,便可以假乱真,有如迎风起舞。他温和沉静下来的时候,有着别样的迷人风姿,感染着整个王府里的所有人。他第一次如此静漠的享受生活的妙意美好,第一次如此静心平气的去看这四月的春意融融。第一次这般真实的感觉到,原来,自己还是活生生的。 星言在四月初一的时候便带着金池上了京。随行的有萧亮及校营的侍卫。本来走的好好的,结果行到第三日午上,路上马突然失了蹄,一下子惊了起来。星言一下子被甩出车去,摔了个七荤八素,血流了一地。把金池吓得三魂少了二魂半,脑筋几乎都停了摆。路上本来笑语欢歌,一路瞧着百花竟芳,高高兴兴的回宫。谁想竟突来横祸!此时正是半途,前不着村,后不落店。离京尚有百里多地,缺医少药的。星言痛的死去活来,面色惨如金纸。金池又是心疼又是害怕,勉强到了京城阳都,到了星言在京城的府邸,就忙忙的进宫去找太医。 皇上见了公主本来高兴的很,结果一听说路上出了岔子。一时间也有些吃惊,也顾不上闲话,急急的就遣了张,李二位国手直接去了星言的府上。金池心里头急的很,匆匆的拜见了太后,便又忙着赶了回来。 “跌的不轻啊,好在没伤着筋脉。”两位太医忙活完,跟守在床头的金池报着:“也没伤着骨头,就是臂上剐着尖石,开了个大口子,流血有些过多了。方子开在屋里头了,回来好好调养也就是了。” 金池一听,本来肿的跟两个桃儿一样的眼睛一下子又红了。她看着星言惨白的脸,哽着,眼泪在眶里乱转:“都是因为我,要不是为着护着我。你也不会给扔出去!” “什么话。”星言歪在床上,微扬着没有半点血色的唇:“意外而已。”他伸出右手抺去她的泪:“别哭了,瞧眼睛肿的。”他微微的嗔着。 “星言。”金池忍不住泪簌簌的掉,看他左手包着,血还在渗。心疼的不得了,又不敢扑到他身上去。只顾着在那淌眼抺泪。 “你让太医来了就好,还跑出来作什么?进宫陪皇上跟太后说说话去。我这边歇歇,随后就去见驾。”星言轻轻的说着,这一路延了医治,让他血气溃散的厉害。现在靠在这里,一会子就觉得眼皮发沉,浑身一丝力都没有。 “都这样了还见驾?”突然外头一个声音传过来,他微惊,本能就直起腰来要撑着下地:“皇上。” “快躺着,朕悄悄的来,就不想扰着你。”修含几步便跨了进来:“我就没让他们出声,就想瞧瞧你睡没睡。”他坐在星言的床边,止住他要起的身:“怎么这么不小心,午间金池一说,吓了我一跳。散了朝,就赶过来瞧瞧你。” “臣有罪,不能前去见驾,反倒让皇上来探视臣。实在是……”星言强撑着说着,修含向着他摆摆手:“这又没外人,别说这外道话。听说跌的不轻呢。” “皇兄。”这边星言还没开口,金池已经不管不顾的将修含一把给拖起身来:“皇兄巴巴的跑来,又害得相公不能休息。皇兄还是跟金池花厅里头坐坐,让池儿给您斟杯好茶吧!” “要么说呢,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这嫁出去的妹妹,马上就翻脸不认哥哥了呢。”修含倒也不气,笑着调侃她。看星言也没什么大事,遂也是放下心来。便依了她,向着门口走去。 这边陪着皇上前来的官员,也随附着跟星言嘱了几句,便一同跟着出了门。见人都走远了,这边萧亮才进了屋,过了厅堂,向着暖阁床边而来。 “你这苦肉计,见了效了。”萧亮压低了嗓,轻轻的说着。星言没出声,眼却斜凝着窗边,萧亮会意:“放心吧,外头校营的在呢。” “刚才皇上进来没让出声,我就明白。”星言微叹:“他带着天星来的。”路上他故意让萧亮弄惊了马,就是想让自己血气大溃。 “皇上现在身边总跟着一个。”萧亮看着他:“不过你也伤的忒狠了,连我也给吓着了。” “不血流如注,怎么能压住法血之气?你不练制驭,你感觉不出来,他们不一样。”星言半闭了眼,轻轻说着:“这样我就算伤愈,血气也是极弱的。” “公主是真吓着了,我看她一路都哆嗦!”萧亮突然叹息起来:“她对你,唉!” “我对不住她。”星言略蹙了眉,低声说着:“痴心错付,她,不该选我。”她是金枝玉叶,没受过半点委曲,但这一路上,跟着他担惊受怕。觉都没睡整过,跑前跑后的侍候着半死不活的他,偏他这般的半死不活,却是故意。 “我知道你心里也难受。”萧亮看着他:“星言,认了吧。” “哼,打从出世起,就不得不认。”他深深的叹息,早就认了!他姓墨虚的,他是皇上的臣子,他是夹缝中的人。他不能选,没资格选,身份不能,妻子也不能。他的一生,注定是别人的棋,早就认了。 “你养两天,我看他们还得来瞧你。”萧亮说着:“然后,我们就照计划来。我先放消息出去,引得他们前去凌佩!然后,我们就坐等鹬蚌相争。” “棋很险,消息绝对不能从我们这里出,要绕个大圈子才行。”星言睁开眼,低语。 “当然,绝不能象上回那样冒失。”他点头:“你歇着,我不在屋里久呆,引人猜测了。皇上一会子发现我没在,肯定得问了。” “嗯,你去吧。”星言应着,就势躺了下去。当然不能象上回那样冒失,他得赢一回。赢回自信,赢回自尊。赢回,小白。 小白,你得活着。再怎么苦,再怎么难受,你也得活着。不然,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他闭上眼睛,却又看到她消瘦的如同一杆竹的背影!让他心上的那根丝,又勒的紧了些。 第七章 静守,问候 “主子,今天天气多好。不如让平伯备车,陪主子逛去?”灿菊一边将端过来的茶送到小白的手中,一边说着。王爷初七就去了府衙,临行时说王府要大修,敲敲打打闹的慌。让她们几个陪着小白住郡府来了。估计王爷是要把别院的都打发了,王府里就留了刘波身边几个管事的。刘波,平海,连带着东怀阁的二十几个丫头,二门三门的小厮,还有侍卫。全给弄郡府这边听差来了。 过了清明,天气就渐渐热起来了。一入了五月,日头就一天热似一天了。夹衣早都穿不住了,灿菊又赶着叫人给小白做了好些丝锦的单裙,缎绸的外衫,和好多纱缕。小白都觉得,每天换一件,穿到明年都不会重样。灿菊这边还嫌少,三天两头的拿花样子给她看,让她看得眼都花掉了。她此时歪在湖桥边,看着湖里头跳着的鱼,看它们戏出一团团的微波。阳光暖灼的照在身上,让她觉得很舒服!她接过灿菊递过来的茶,却不顾着喝,只瞧着那水面。 “主子在家里闷的慌,这里头园子少。街上有花市,去散散心也好。”芍药在她边上劝着,看她站的久的,给她移过来一个绣墩。又给她托了一盘子鱼食来,让她丢着玩:“今儿早上,平伯还问呢,怕主子在这里憋闷了。” “挺好的。”小白看着她们,突然说着:“姐姐,湖水会变成人跳舞。” “什么?”两人听她这么说,都伸了头往湖里头看。今天没风,碧波一团宁静,除了鱼儿偶而会泛起清波,跟平时没什么不同。两人都不由的笑了起来:“湖水哪会跳舞,我看是主子瞧的久了,眼错了,发花了呢。”灿菊搀起她来:“我看咱们还是回屋里头,给主子添几个小点心。主子去练会子字,傍晚刘大总管要找主子来讨信呢。” “我眼花了?”小白听她说着,不由的揉了揉眼睛。却任由她扶了起来,想来是眼花了吧。但刚才真是瞧见水上有人跳舞啊,摇来摇去的,还向她点头呢。 “那水面晃着太阳光,瞧久了眼睛不舒服。”灿菊说着,就扶着她往楼里头走:“不想出去,咱就不去。” “好。”小白应着,乖乖的跟着她回去了。芍药还尤自盯着水面瞧,瞧了半天,也没看出水能跳出什么舞来。她不由的失笑,这主子,天天真是会自娱自乐的很。从来也不闹人,一个人在这看湖都能看上一天,呵呵! 她们刚进去,正看着明霜从楼上下来:“哟,我这还打算找你们呢,湖心桥那凉。呆一上午了。”她扶着小白:“枣茸玫丝羹刚得了,主子趁热用了。” 她们几个打发小白用了枣羹,就让小白在三楼暖阁里头练字,留下灿菊一个人陪着她。明霜看芍药怔怔的发呆,一时捅了她:“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她捂着嘴笑着:“还记着上回呢?”上次她跟灿菊得了赏,她们两人不在,虽然也跟着一起长了月钱,但库里挑打赏没捞着,一直恼得念叨了好几天。 “什么啊,又抽哪门子疯呢!”芍药拧她的嘴:“你挑的那劳什子八角菱花簪子,我还不希的要呢。”她恨恨的说着,突然又加了一句:“下回我天天粘着主子,我就不信了,还轮不着我。” “哈哈,我说你个死蹄子,还不是羡慕了。”明霜得意洋洋的笑着:“叫你就没事涮懒筋,等哪天让王爷逮个正着。” “去你的。”芍药笑骂着,两人一边说,一径就去了。这边小白在屋里乖乖的练着字,倾绝要她每天写封信给他。还规定要填满一整张纸才行。她每天把自己吃什么,干什么都填上去,都填不满一整张。而且还有好多字不会写,打成圈圈让他猜。写出来的信跟密函一样,估计连他都看不大懂。他走的时候留了一本字帖给她,是他写的,让她照着写。她每天都认真的练十个,有些字不会念,她就让灿菊拿了去问人。这半年多来,她也识得不少字了,有时也能看几篇简单的诗。 她正写着,忽然见眼前的茶水好像在动一般,她盯着瞅了半晌。看着那微碧的水滴在向上泛起,形成细细的一条线,在她眼前扭来扭去。她揉了揉眼,再看,还是。那条细细的水线在摇摆,像是袅起的轻烟,忽而上,忽而左右晃动。 “姐姐,姐姐。”小白忽然低呼出声。一边在那绣面子的灿菊一听她叫,忙丢了手下的活计凑过来:“主子,怎么了?” “姐姐,茶水跳起来了。”小白拉着她的袖子,指着面前的茶给她看!她的眼瞪的圆圆的,直看着面前的水。 “跳起来了?”灿菊觉得稀奇,顺着她的眼看桌子。她面前是一方台案,茶好端端的摆在那里,没有一点异样。还泛着热气,她伸手抄过来看了半天,根本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没有啊,是热气吧。我说主子老瞧着水面不好呢!”灿菊笑着将茶钟放下,拍拍她的手:“我看啊,主子是眼累了。”她看着小白面前的纸:“主子是想不出跟王爷说什么,心急了吧。” “还是我眼花?”小白听她这么说,怔怔的回眼看她。 “是眼累了。”灿菊笑着帮她砚墨:“依我说,主子上面就写想念王爷了。王爷看了准保喜欢的不得了。灿菊也不识字,没办法帮主子想点好词儿。”跟着小白以后,她们也自在的多,不用时时口称奴才,说起话来,也随性了不少。小白不记较这些,有时平海扫听到一耳朵,训几句。后来也就罢了。 “呵呵,想字不会写啊。”小白叨着笔头,脸泛起红晕来,阳光透着纱照进来,映得她头上簪的梅花攒丝簪子盈盈的烁着光跳着!她一对大眼乌亮乌亮的,现在她能跟人静静的聊一会子天。说话也不总是三句半了,虽然还是静的很。但已经比以前强了不知道多少。 “那就写惦着王爷,心里头装着王爷。反正都差不多,主子认字,比我们强不知道多少去。”灿菊笑着,砚浓了墨:“灿菊就在边上陪着主子,一会子灿菊亲自下厨,给主子做个百花糕。”王府那边各房全的很,管食物的就有膳房,饽饽房,点心房,茶水房等等。东怀阁里还有专门的各职房门。这里头就有一个总厨房,虽然人是够使的,难保炉眼子不够,一时食物也不及王府里头丰盛。灿菊几个就变了花样给她做,她瘦的很,身无四两肉。她们总怕亏了她的嘴,总想着给她养胖点,回来王爷瞧了也喜欢。回回刘波或者平海过来,远远的叫了她们去,也是问这些吃穿用度。小白是个没要求的,她们得帮着照顾仔细了,一点岔子都不能有的。 “好。”小白听她这么说,点点头应着。她再回眼去看那茶,此时已经没有水在跳动了,茶钟静静的摆着,水气淡淡的氤着,是她眼花了。瞧水面瞧了一上午,看水都会跳了呢。 她一向是静惯了的,以前那么些年,都是静静的一个人过。没人愿意理她,她不过是个被人忘记的角落。现在她嫁人了,过上好日子了。而且每天都过得比她梦里头的还要好。她知足了,没什么奢求了。她的夫君是个大忙人,得闲的日子屈指可数,还都给了她了。做为一个女人,她还求什么呢?她是没本事帮衬他的,就连管理家务的本事也没有,唯一能做的,也就是静静的安守自己的日子。不给他添麻烦,别让他堵了心。如果连这点她还做不到的话,她就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了。她当然是惦着他的,他是她的夫,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是啊,她是把他当成亲人一样的。她没有家人,但嫁了以后,有了。 灿菊看她想的出神,笑着没打扰她。接着回去绣面子,这几天见热了,主子就老说瞧见水上有人。她们几个轮着看了也没瞧出一二来,这话当然不敢告诉刘,平两个人,要不到时又是说她们几个服侍的不仔细,让主子乏着了。反正她们几个总是有一个老在主子边上不远离了去。瞧着主子最近气色也好的很,想来是呆的久了,发了臆也是有的。 倾绝看着桌上凌霜之前送进来的信,这些天他一直在狼舍。外务交给凌霜以及莫奇,莫洋两兄弟。莫家两兄弟是他的文谋,行事一向缜细,思虑周全。除非必要大事前来报他,一般外务都由他们处理。他在这里修驭,等待最后关口到来。凌霜是四月十四回来的,还带回不少九冥草。九冥草,生长于凌波谷幽深之处,每日饮剧毒蛇涎而长成的异草,叶如齿锯,端顶五色彩瓣。只有强大蛇灵可以培育出这样的异草,名为九冥,意为可于九冥深处令死而复生。可以是天下奇毒,也可以是续命良药。关健在于使用的方法。花叶齐吞,便是剧毒,只食毒根,就是良药。凌霜回来的时候,还带回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说宁扬已经在月耀找到那成精的参王踪迹,正在全力追拿。宁扬特地让一直跟在身边的小童回来,本想来昭平告知他。却正是碰到赶去的凌霜。 这消息让倾绝的心为之一振,为他心里燃起一丝希望的灯火。他也想早日驾驭夜哥,到时若是宁扬还未寻得两样药引。就算他狂灵入体,时日无多,他也可以助他一臂之力。只要她离了聚灵咒还能好好生存,他就不需要把她托给任何人。 他实在是想她,没有一时不想。就算他导引得狂血全身而泛,他还是会想她。好在现在天热了,她也用不着他再为她取暖。但是他心里头还是想她,他需要她为他取暖。但是他此时不能出去,他什么人也不能见。就算是凌霜,也是远远的将东西物件放在他的屋里头,远远的跟他说话。他实在想的不行,就只能看她写的信,一遍遍的看!她头几封都是几个字,然后他就不干了。吩咐人告诉她,得写满一张纸才行。看她大圈小圈的,他就想笑。想冲回去让她念给他听。虽然每天的内容都差不多,但他觉着她的字一天天的好了。端正了,绢秀起来了。那就说明她每天都过的不错,也很听话的练字。他心里头也安生了。 他展开今天的信柬,看着,指尖就发了颤了,眼凝深了,笑意满了。今天没有太多的圈圈了。内容还是依旧,吃了什么,干了什么。但是,在最后的最后,加了一句不一样的:‘相公,太阳大了。你热不热?’ 第八章 失踪,出寻 六月十四,小白已经在郡府住了两个月冒尖了,郡府的主楼是建在湖中央的,临着水,虽然已经是暑月了,但风划过水波,漾起的风还是泌凉舒适的。屋里头也用不着摆冰,通开两面的窗,柔风便带着湖水及拂柳的清凉便丝丝缕缕的绕进来,在屋里欢快的打着旋子。挽起一团团的纱,雾一般的轻袅。小白还是能看到湖面上的水在跳舞,但她不再说了。因为灿菊几个都瞧不见,总说是她花了眼。她也不想再扰着别人不安生。有时风拂过她的耳畔,她甚至能听到轻轻的歌声,似有若无的,有如梦幻一般的声音。轻轻的,却一直透进她的心底。 她们说她常常对着水面发呆,其实她是看水波在轻舞。它们有时会化成人形,像一个柔媚无骨的女子,蛇般的腰肢在轻扭。她就看的很是专注。 倾绝让人捎话过来,说他月底就会回来。到时来接她回王府。平伯也说了,王府修的差不多了,说东怀阁的湖上面,嵌了一个很大的水台车,到时哗哗的动起来,是很有意思的景致。她四月初七过来的,现在都六月了,日子不觉间过的好快啊。她到凌佩,已经**个月了吧。抛开最初的二三个月不说,那时她伤了,又养伤。随后的大半年,她总觉得像是活在一个长长美好的梦境里头的,让她总是想笑起来。 她扶在桥栏边,又定定的看着水面。看那只有她一人可以看得到的水波轻舞。那水波旋起柔美的舞姿,跳跃出独一无二的涟渏,湖面上的莲叶随之而轻轻的摇摆,像是美女足尖轻踮的小鼓。它旋动着腰肢,离她越来越近,她甚至可以看到它的脸,带着一丝媚骨的笑意。它向着她伸出手来,似是邀她共舞一般。它十指纤纤,手指间有如轻握着一朵飞花,柔柔之间甚至她都可以闻到那丝香气。她如同被蛊惑一般的,向着它伸出自己的手,与它那透明的纤指交握。她可以感觉到,它也是有温度的,就像一个实实在在的人一般,甚至是暖的。她就这样向着它笑起来。然后,它的手突然间向她使了力,她感觉上身被拉起来一般的,双脚就离了地。她没觉得痛,甚至连害怕的情绪都来不及有,人就像倒栽一下,咚的一声直跌下湖去了。 明霜跟灿菊正陪着小白站在水边,看着她又向着空气中扬起手来。一时间还笑着,但是,笑意在下一刻便凝滞成一团死寂。在她落水的刹那,二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咚的一声急坠而起的大浪,溅了她们一身的水渍。她们这才反应过来,识点水性的明霜根本不及细想,紧着就直跳了下去。灿菊整个人都软了,拼死了抓着围栏,扯力的嘶喊出声:“来人,来人啊!”一边听差的小厮远远的见了,急慌慌的就嗵嗵的往水里跳。赶过来的平海跟刘波一听,登时就黄了脸,抄网的,拎杆子的,划船的,一下子将整个湖桥围了个水泄不通。灿菊整个人跟失了魂一样,只听着耳朵边轰轰乱响,一片吆喝声四起。她脑中一团空白,根本已经无法再去回想小白是究竟怎么掉下去的?她明明是站在她们两个中间的,围栏子都高过腰了,她比她们还略矮了些,怎么就翻跌下去了? 倾绝还在等小白的信,他还期望着她今天能再写些不一样的话给他。她认识的字有限,他也没期望她能写出什么情诗来给他!很简单的问候就足够了。他正饮茶,一时晃了神,杯子就溜了手去。小小的钟子正跌在肘边的桌上,但是,却碎了。只是掉在桌上,却溜转了两下,在他眼前便开裂成了两半,水渍横流出来,滴滴嗒嗒的顺着桌沿子落了下来,印湿了他的袍襟。微怔了一下,突然一下子便站起来。他觉得心口在泛疼,一点点的麻痛直到尖稍,让他不由的颤抖起来。他正想一步直跨出房去,忽然听到外头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在他门口嘎然而止。然后,他的头皮就一下子炸了开来!他听到凌霜的声音,短促,却有些急慌:“王爷,王妃不见了!” 他现在所在的房间是连通狼笼的过堂,两边都有门,一边通着密笼要道,一边通着前笼场道。他在这里小憩,凌霜有什么东西都会送这里头来,有话也会在外头跟他交待。但是这一句,听得他筋骨错脉横生,一股热血就直突丹顶。他一步便跨过去,呼的一下直将大门给拉了开来,连外头站着的凌霜都险险的后退了一步。凌霜一看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二个多月没见,他的眼眸已经变色了。原来的浓紫此时变成了紫红。他双手拢在袖里,身形比之间略瘦了些。但惊着他的不是倾绝的眼睛变了颜色,而是他眼底灼烧的火。他可以听到他浑身的关节在咯咯作响!王爷已经到了驭底,不知道什么时候驭关就要来临。此时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说清楚。”倾绝低声哼出来,他浑身的神经根根都在疼痛,但却因这巨大的疼痛反倒令他平静下来。不见了?小白最是安静的,她连大门都不出,怎么就会无端端的不见?王府里有侍卫,丫头小厮一大堆,还有刘波跟平海,不见了?在众人眼皮底下就飞了不成?他需要知道更详细的经过。 “说晌午在桥上站着,不知怎么就跌下去了,捞遍了,无踪无迹了!”凌霜微顿了一下,又恢复了往常的语气:“郡府的湖通着外头的城河,连同西门的渭广河,属下已经布了人,沿河道两岸盘查搜户。刘波已经找人抽湖塘里头的水,平海现在正候在外头。” 凌霜布置的很妥当,他毕竟跟了倾绝十年多了,在突急事件出来之后已经算是极冷静不乱的了。他已经把第一步给倾绝做好了,倾绝听了,忽然问:“宁扬呢?”宁扬已经如约前来,三天前已经到了昭平。知道他闭门待关,没有打扰,一直住在衙府。 “还在衙府。”凌霜低声应着。 “走。”倾绝一听,没有再多话,径直就出了大门。向着狼舍外道而去,凌霜知道他在极力压抑,他步伐依旧如常,但身形已经僵了。 平海此时跪在狼舍外头,一身的泥水已经被太阳灼干了。但他依旧在发抖,好像现在是数九寒天一般。郡府里头的人都已经有些歇嘶底里了,都有些发了狂了。王妃就这么一头扎下去了,连个水泡都没冒。他们没敢耽搁,直接就跳下去救了,但是,没人了,就这么没了!但他还是得来报,就是把他们全剁巴了,也得来!谁能跑的了吗? 百八十号人,还生生的让王妃给掉湖里头了,而且立时就不见了,太无稽了,王爷会信吗?这世上居然有这样的事吗?还偏就让他们赶上了?战战惊惊的陪了二个多月,之前小心翼翼的伺候,全都完了。 “把灿菊叫过来,我有话问她。”倾绝脚步不停,他就是再疯,他也知道现在最该干的事情是什么。他需要知道经过,越详细越好。他现在要做的不是出气,而是找人。 他话音刚落,人已经转进衙府那边的俑道去了。平海不敢怠慢,连滚带爬的就回去带人。灿菊几个已经被他给关了起来,他知道王爷必是要问话的,就算是要治死他们,也得先问话的! 倾绝径直进了府衙厢阁,正看到宁扬坐在院子里头静静的喝着茶。他眼微倪,微扬着唇:“这时候,你该静等才对。出来,对你没有好处。”他眼眸已经变色,夜哥随时都会出来。他的狂血已经遍行全身,他该等待最后的时刻才对。 “你在月耀,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倾绝直行到他的面前,突然出声问着。这不是普通的意外,她掉进湖里,就算不会水,也得扑腾几下子。那么多人,急着下去救,一会子工夫,就说人没了。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她被人裹带走了。用了一种,谁都看不到的方法。他的脑子在瞬间急转了千遍,在得到灿菊亲口证实之前,他需要印证他的想法是不是对的。 “难得,你在这般的燥狂之下。还能静静的思考。你比以前,进步了。”宁扬轻轻的笑着,站起身来,松石色的薄衫泛起一团烟云。他虽然是调侃,但也知道限度,倾绝已经燥狂,再招惹他下去,没有一点好处。 “月耀盛传,昭平王之所以可以百战百胜。而且毫发无伤,是因为蓄养野兽强兵。而最近,他又得了一件,稀世异宝。”他贴近倾绝,在他耳边轻轻的说着:“街头巷尾,说板书唱大戏的,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感觉到倾绝浑身的骨骼在咯咯作响,他额间的青筋在若隐若现,眉间脉络在突跳不止。但是,他唇边却掠起一道轻轻的微笑,似是绝美,却是狰狞。 “参精,你找到了?”倾绝问着,声音轻沉。看他一脸静色,必是有好信而来。 “嗯,就在屋里。”宁扬微笑:“而且听闻,那鱼龙并未为人所驭,还是自由自在。”他微微撩抖了发稍:“好消息,我带给你。但是,坏消息,好像紧追着我就来了。” “哼,能在我昭平随便拿人,已经值得夸奖。”倾绝低语,但却有一丝咬牙切齿。他此时根本无心闲聊,他只是在等灿菊。凌霜已经为他做了第一步,沿河搜户,他在等最后的详情。过了一会,灿菊已经被人给拖了进来。她根本已经没办法再走路了,她浑身的筋骨都已经不听她的使唤。被押进这里头的,哪个不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没见过,听还听的少么?把主子给弄丢了,她只想一下那结果就想随着跳了湖去。但她现在连死的力气都没有了,连抖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跟摊软泥一样的被人直拖到倾绝的面前。 “你把话说整了,我不为难你。”倾绝坐在宁扬边上,一看她那样子。没待她说话,他先开了口。这么多年,他亲自刑讯过的不知道有多少,什么样的人他没见过?他知道如何去逼迫人内心最深处的惧意,也知道如何让他承受最大的痛苦。当然,同样也知道,该如何套问。他耐心已经所剩无几,狂血已经突冲头顶,但是,连他自己都惊异。他为什么此刻可以冷静如此。他此时根本已经忽略掉体内的突痛或者疯狂,当他冲破这最大的局限之后,他就变得超乎寻常的冷静。 “是,是。”灿菊听他静静的低语,一时间缓过神来,一脸的泪涕也顾不得擦。她呜咽着,哽涩着,却还是断断续续的把话给说全了。说她是如何陪着小白在湖桥上站着,小白就向着空中伸着手,小白还笑着,然后她们就瞅见她双脚离了地了。还想着要出声招呼她小心,手还伸着去拉她,然后她就一下子跌进去了。然后如何明霜就跟着跳下去了,她又如何去叫的人。众人又是如何搜救的,等等等等。 “她怎么就向着空中伸手?”倾绝突然打断她的呜哝,轻声问着。 “主子,主子说,湖上有人跳舞……主子,主子月前就老说……”灿菊一边磕头一边咽哽着,额头上已经积了一大团的土跟血,跟泪混了淌了满脸。 倾绝微扬了眉,心下已经明了大半。他站起身来,看着灿菊:“你回去吧。”说着,便不再看她,径直向着府衙马厩而去。宁扬跟在他的身边,回眼看着瘫软发怔的灿菊:“你的反应,和我猜的不一样。” “她是小白的奴才,我不会动她。”倾绝应着,步履却是极快。 “我不是说这个。”宁扬笑起来:“你那么在乎她,蛇丹给她拖着都觉得对不住她。此时不是该表现的更痛心疾首才对吗?” “你想看吗?我痛心疾首的样子?”倾绝哼着,却是回应了他的调侃。 “我看到了,关口就在眼前。你还是窜出来了。”宁扬笑的更是开心了:“只是,好像没什么表情。” “我该有什么样的表情?”他们已经到了马厩,灼光已经有如明晰,在里面燥动不安的踱走。一看到倾绝,已经轻轻嘶鸣。 “比如,痛哭流涕。或者,怒意纵横,再或者,步履唯艰。再不济,也该浑身乱抖才对。”宁扬看着他轻跃上马,仰着脸还是那一副兴灾乐祸的死样子。 “我可以痛苦流涕,怒意纵横,步履唯艰,浑身乱抖。但是那样,我怎么找她?不过我倒是很想把这些表情,全都加诸在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杂碎身上。”他垂眼看着宁扬:“你的脚程比我快,该知道要哪里去拿人了吧。凌佩无人会驭灵,消息既然是从月耀出来的,就极有可能是驭灵的人。那水灵已经成形,连小白都能瞧见。你别告诉我你找不到人!”他一扬下巴,轻哼出声:“带路。” 第九章 失踪,出寻2 关门山,雄踞凌佩与漠原交界。东侧为玉带山,西侧为蛇盘山,中侧为关门山。玉带,蛇盘如侧梁,关门山居中横耸,有如天然大门一般,是为凌佩天然凭嶂。而三绝关,便建于三山天险之中。三绝关之南,为三山城,是凌佩北关最为重要的颈喉之处。再往北去,有雄域关,龙翔关以及凤鸾关,是为北部三关。一直以来,以此地归属于漠原僵持不下。刘宗尧中秋之前刚刚获胜,攫取三关最后一关凤鸾关,终将三关之地插上凌佩大旗。但欢喜未尽,噩耗便传。昭平王与王妃竟然在中秋之夜,管辖之地的东郊围场同时失踪。家臣凌霜重伤,身边禁卫也是死伤大半! 昭平王遇袭之时,他正在京中领赏。此事一传,满朝皆惊。丞相杜劲轩急忙前去亲探,所见之景,骇然不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然可以在昭平王的地头上,如此大肆进犯,看围场中央,坑洞不下数十,鹿栏马厩皆是不存。若不是大军以大型火驽冲击而成,便是......这一想便让他心下骇然。 关于驭灵,他只是听倾绝提过,并未亲见。他知道倾绝驭灵,但不知如何而驭。或者是使走兽为兵,驱其为用,因为之前,倾绝曾经驱役走兽兵团,大挫各国军队。但是,此情此景,哪像走兽来袭,简直是天落星雨,火灼燎原。难不成,除了驭灵,还有什么未闻未见之妖术? 他心下纷乱,但更乱的还在后面。这边还未料理妥当,南北已经同时传来加急军报。缀锦于十月初八,率军六十于万,攻打凌佩南泱洋十三关!十月初十。漠原同时率军四十六万,攻打凌佩北关!南北同时受敌。东西却相顾望,明显坐岸观火。 倾绝不在,军中大事无以为商,朝中敌党蠢蠢欲动。陛下接连受惊,一下大病不起。太子监国。因倾绝不在,处处与劲轩相斥。两党之争,竟然近于顶点。。内忧外患,皆滚滚而来,一时之间,劲轩只觉五内俱焚,心火乱窜,短短数月,竟然如苍老十载一般! 小白在江州时与倾绝汇合。昨天午间。月娘说镇王回来了,要她梳洗妆扮,与他晚间厢阁相会!此话一出。藏在阁楼之内的倾绝便怒不可遏,衣服都没让她换。就把她给打发走了。她和凌破走在路上。心里便是惴惴。有心留下来等他,又怕招惹他。但他们这般走了。她心里又总是惶乱不安。他们慢行至江州,照着倾绝一早的吩咐,住在相对僻静的客栈里。 当夜小白躺在床上,看着烛影摇红,心下不免有些神飞。倾绝不在她地身边,安定她心内的最大因素一旦失去。情绪便开始在内心蔓延。自从这次的经历之后,为她以往地认知,添加了许许多多的笔触。颠覆了她以往对好与坏地评定。凌破在路上说,好人也一样有恶的一面,坏人同样会有善的一面。所谓好坏,不过是从自身利益出发罢了。当利益与你宜,此人对你有用,便为好。当利益与你相斥,此人处处阻挠你,便为坏。除非绝无欲求,否则心内天平,必然倾斜。想要达至平衡,便要看内心是否坚定。而趋吉避凶,则是所有世人的本能。 这些话,她不见得全能理解。但至少明白了一点,就是好与坏。有时的确是从自己地利益出发而评定他人。比如郑陨奇,他对她不错,不管他是出自真心或者假意。他对她也算是好了。但是她,却引他来了万春楼,将他擒拿。因为,她相公想要擒他,她以相公的利益为利益,于是,她便对他很坏!那么,对郑陨奇来说,她是坏人了。但对她相公而言,她还是好的! 她微微叹息,闭上眼睛。棉被虽然是旧的,但弹很松软。凌破就在隔壁,让她也觉得很安全。结果,她做梦了。她一向少梦,因为内心的念头,她常常可以挥却一旁,不作理会。但是,或者是因为这些念头压抑的太久,终是要逼进她的心房。在梦里,她看到一张朦胧的脸,是个女子。 脸一直是朦胧,但身姿却如此清晰,纤瘦的背影,一直晃在小白地梦里。她端着木盆,在河边洗衣服,纤细的十指握着衣杵,卖力的击打。她地动作却似快乐一般,不时会哼出几句浅浅的小调,与潺潺地流水声相应和。她用这纤细地手,洗着衣服,晾晒着衣服,缝补着衣服。她很穷,因为身上的衣衫都是补丁。但她一直很快乐,虽然看不清她地脸,但她轻轻的哼唱。是那样的动人! 在她身后,是渺渺的烟云,一团团的聚而不散,让人看不清她所处的环境。而在更远的地方,烟云逐渐的加浓,竟然变成大片的黑雾,在这黑色云雾之间,隐隐却能听到金戈铁马之声,刀斧劈杀之声,怒吼嘶嚎之声但这个女子,竟然全未瞧见一般,依旧过自己平静的日子。只是,那浓黑的云,在一点点接近她的身后,一点点的接近,有如要将她完全的吞没! 这样的梦境,将小白惊醒,她低呼着小心。一头汗湿的醒来,却看到凌破担忧的眼眸!他的额前这些天一直有一个红点,像是点了一粒朱砂一般。他说是劲荒的血,一直难以汲收。他又不想远离她,所以便聚在额头,慢慢汇散。小白看着凌破,心下微平,她轻轻抚了下头发:“做梦了而已!” “小白!”凌破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她扑闪的睫毛,轻轻的低语:“小白,你根本不适合这种日子。等我们到了北关,定又是要打仗的。打打杀杀,你死我活,诳瞒欺骗。他们一辈子都要这样过,你跟着他” “那就一辈子这样过!”小白抬起眼看着他,突然轻轻笑了一下。她的相公是要做大事的,不可能床头灶头陪她打转。她是想帮衬他的,虽然,她也做不了什么事。如果他真是一辈子都要这样过,那么也好。如果他一辈子都不会嫌弃她的话,她便陪他一辈子!一辈子,这个词此时却让她的心乱跳起来。 第二日过午,倾绝便与宁扬带着陨奇找了上来。宁扬一路给他吃毒心散,吃得他心神恍惚,不知身在何处。小白根本不敢见他,一门心思就想乱藏。倾绝知道她心内不好过,她总觉得自己是害人了。必然是有负疚感,所以由得她在房里不出门。他们在江州没有过夜,当晚,便由宁扬先行带着郑陨奇绕行北关。而倾绝与小白,在夜深之时,向着凌佩北关而去! 越是向南,小白的身体便越发颤抖起来。她此时坐在倾绝的怀里,鬼目灼托着他们,在浓浓的云层之间飞翔,凌破在他们身后,助给他们风力,让他们行得更加快速而省力。倾绝感觉到她在发抖,用外袍罩住她:“冷了?” 她从襟袍里探出头来,紧紧的贴着他:“相公,我很害怕!”她压着声音,轻轻说着。她很少这样直白的表示自己内的心的恐惧,她此时整个人都在抖。倾绝知道,是因为隐隐的灵罩之气。他此时虽然没有感觉到,因为对方还离的很远。但小白在这方面要更敏锐一些,开禁之后,她在这方面的觉感更加敏锐了,风中一点点气息,都会直接影响到她的内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章 水灵,蛇灵 天色已经渐黑了下来,山谷中业已经燃起星星点点的灯火。这南北两头都是大镇,这座山早已经被开发,伐木种果,有些平缓谷地还有星罗的田,山中建了不少房舍,但大多是为了收期看园田的。不过还有少量大户之家在这里建庄苑。所以,天一黑,山中的灯火便点亮起来。与山下两边的大镇密集的灯火相辉映。 在山顶的碧婉园,此时灯火通明。遥望过去,有如顶端一颗明珠。这是北山镇最有钱的大户所建的别墅,而此时,小白正在正堂的床榻上。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了这里?明明在桥上看水跳舞,其它的事,竟然有如失忆。她此时正坐在榻上,只顾瞪着一双大眼看着面前的人,她的后背紧紧抵着墙,手指无意识的缩紧团结着。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浓髯炬目,眼光如电,四方脸,鹰勾鼻。一身灰色长衫,腰间还系了一个很大的皮制水囊。他身形很高而宽阔,有如一座小塔般立在她不远处,正盯着她看。她脑子此时已经泛了空,双耳,鼻孔里还淌着血,眼角也有些微微的泛血滴,此时映在她一张惨白的脸上,格外的醒目。她嘴唇微微的抖着,血丝沿着嘴角一点点的渗着,她的眼却不知躲闪的直盯着他看,半晌,她突然开了口:“姐姐,你怎么抓我?” 这是她打从醒来说的第一句话,却听得面前的男子微微一凛,他不由的侧身看着旁边:“她能看见你?” “可不是?”边上的空气中却突然响出声音来,是一个女子娇美如铃般的声音。随着那声音,一个人在他边上慢慢显现出来,先是身躯,柔若无骨,再是双腿,有如踏梅。然后是长发,飘摇如丝,最后,是脸。丰颊浅芳,眼如桃花,柔唇轻暖,笑意勾魂。她完全赤裸,双腿修长,丰胸细腰,臂如蛇绕。然后,便有丝丝缕缕盘上身,一层一层的掠上她如凝脂的肌肤,水色的裙袂在飘摇。 小白并不惊异,因为从头到尾,她都看到那个女人一直站在他的身边,甚至可以看到她衣服的颜色。她一直看着她,湖心中起舞的是她,逗弄起茶水的也是她,她当时就是这个样子,在向着她轻轻的笑。 “小妹妹,怕我了?”那女人扭着腰肢来到床边,斜倚着一副娇弱无力的模样,眉眼间流露出万般风情,拂笑间无限姿容:“瞧,又流血了。”她向着小白伸出手去,那一滴滴的血珠便脱离小白的皮肤向着飞来,飞落到她的指尖,然后便有如水气一般蒸发的无影无踪。 “哼,她的灵罩竟然把你都给顶出来了。”身后的男子轻哼出声,虽然略带了怒意,声音却有如水般柔,与其外貌完全的不相符。 “急什么,凝烟。”她回转身看着他,眼中却是温柔:“我们先在这里躲些时日,回了月耀,再作他想。这里户密人多,他就算找,也得找个几天。” “要我说,我们就该遁水西去。留在这里,还是昭平地控的范围。”凝烟听她说着,不由松了语气。他们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在小白面前言语,浑然当她是空气。在他们眼中,她是死的,只是一张未开封的符咒而已。小白根本也动不了,她可以看到有水在她全身绕环,如绳索一般让她毫无挣扎的能力。 “别忘了,从这里直到余平,都是昭平掌辖。而这条河,再向西百里,汇入荡云湖,再往西,便无水路。”她柔声说着:“倾绝驭关在即,他不见得出的来。但他身边的凌霜,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这小丫头丢了,他八成会沿水路找。搞不好,狼也都出来了。待我们到了余平,那里人户稀少,如果他已经先行封关,我们就没那么容易出去了。等他自己先乱找一通,我们可以自此去京城,从京城往西再行出关。” “过了今晚,倾绝会出来的。”凝烟低声忖着:“我们要在这里等多久?”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是不是?”她笑着:“过了今晚,他就是个疯子。还能像以前一样吗?他得到这小妮子也时间不短了,也不一样没得着聚灵咒吗?不是急于一时的事。”她纤纤玉指搭上他的肩:“你现在是北山镇的崔庄主,有户有籍,是堂堂正正的凌佩人。没有强灵来,根本不会查觉异样。”她回眼看小白:“至于她,我用水气掩住她的气味,就算是狼,也闻不到。” “只要耐过这两天盘查,我们就可以大摇大摆,拉长了队伍上京去了。静柔,你真是我的知音!”凝烟垂眼看她,一脸的溺宠表情。 小白听着他们说话,他们在说倾绝,在说她的相公,他们说他是疯子。她看这两个人更像是疯子。那个女人是水,她知道。她告诉过菊姐姐,却没人相信她。她奋力的扭着手,想挣扎着跑掉。除了很多年前,她被朱君府的人折磨的时候她跑掉过。上回在暖池,倾绝往她身上倒酒的时候,她想跑掉过。这次,是她第三次想要逃跑。而且,这次的意愿是那般的强烈。这两个人没打她,也没蒸她,她甚至都没觉着一丝疼痛。但是,她不想在这,她想跑。她想跑回去,她想找她的相公。 “别乱动,小妹妹。不然,会流更多的血哟。”那个被唤作静柔的女子突然开口说着,她并没有看小白,但小白看到了,盘缠在她身上的水丝缕缕的,似要拱进她的鼻孔。 “要不是怕弄坏了灵咒,真想把她眼珠子抠出来。”静柔轻轻说着,声音如容颜一般的妩媚动人,但小白听了,却一阵阵的发寒。 “嗯,她的眼睛好麻烦。看人直勾勾的,让人不舒服。最重要的,竟然还能瞧见你。”凝烟轻哼着:“傻子跟疯子,本来就是一家。我看,他们倒是般配的很。”说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似乎自己这个话题格外的有趣。他二个月前到了北山镇,杀了那里大户崔东岭,占了他的宅子,用了他的身份,他可以用水,蒙骗人的眼睛,也可用水,掩盖血腥的气息。他纵水杀人,无声无息,最是稳妥周全。训练有素的强兵都难以抵挡,更何况,一些普通的百姓。他喜欢这个别苑,风景独好,清幽高远。而且,视野辽阔。 “你们两个,一个呆子,一个自命不凡,我看,更般配些。”屋外院子里头,突然响起慵懒轻柔的声音,似是非常悠远,又如在耳边呢喃,虽然轻,却是直入耳膜。如针一般直刺进来,让两人原本笑意满满的脸,登时僵直了起来。 那声音刚落,忽然咣一声巨响,整个楼阁如要倾倒一般轰动不绝。再下一刻,在他们面前,已经歪倚了一个青衫的男子,正看着他们,微微的笑着。那一声巨响,是面前堂屋四扇折门齐齐断飞之音,半面墙椽已经半塌,他正倚在那破败的大洞边上,却犹如歪靠着精致的花屏一般悠闲得宜。 “你是什么人?”凝烟生生的后退了两步,直瞪着他低问着。 “驭了这么多年灵,连我是不是人都看不出来。让我说你什么好?”宁扬微微抬眼,看着他,确切的说,是看着他的身后。静柔在声音一出之际已经隐化形体:“我看不到你,却能感觉到。但你,却感觉不到我,这说明什么呢?” “对,说明我不如你。你化形的年头,更长过我。”静柔的声音在空气之中回荡,但她依旧是轻笑:“是我们错算了,倾绝还有你这样的帮手。但是,没有用。”随着她的言语,小白突然悬上半空,她的嘴是张着的,但她没有半点声音。她甚至连动都没动,就那么向上而升。宁扬看到她的身体有如被万千丝线勒紧一般,衣服收皱起来,绽破开来,皮肉涌出血丝,那血,顺着无形的丝线环绕,然后消失。 小白觉得嘴里被塞满了,好像涨饱了水一样的满当当,她根本一言都发不出来。她觉得有东西在勒她,将她直勒向空中,她感觉到疼痛了,但并不足以疼痛到昏溃的地步。有血流出来了,但那血好像很快又不见了,好像被那勒缚她的东西给吸收了一般,不见了。 “你拉着她,还顾得上你的主人么?”宁扬轻笑,忽然手风一扬,脚下未动,身形却绵软如柳,旋绕而出。身体在不停拉长,腰身竟然拧了一整个大圈,一绕之下,其人已失。其形已变,一条苍翠大蛇,直向着凝烟而去。 “蛇灵。”凝烟低喝出声,急惶之间脚下急退,但他毕竟也算身经百战。临危倒也不算太乱,他腰身一转,手风一挥,腰间旋着的水囊便突出一股水柱,一上便逝,在他面前罩起一团水光大罩。而小白,却突然向下掉。宁扬的身形直拱到他的面前,生生被围罩顶住,直突得离的脸仅有几分毫厘之间。 凝烟指尖乱动,水罩突起而成尖柱,他手掌一推,弹出无数水钉,四散乱射,直将房顶打穿了无数透明窟窿。宁扬身形一转,便直向小白而去。之前他只是虚招,取凝烟只为逼回静柔助他。他长尾横扫,大屋瞬间倾倒一半,他身形绵软,拧而乱旋,一下将小白自空中捞了过来。与此同时,小白哇的一声发出了声音,因蛇身的旋紧而将水缚逼断,全部化成水滴,兜头淋了她一身,她口中是一大腔水,此时和着血一起呕了出来。哗哗的水往外淌,那水刚一现形,马上又形成一道水线,绕向凝烟全身,此时已经触目可见是水流,一圈圈向上而绕。小白原本是落汤鸡,全身衣服瞬间又一滴水不剩,全飞了出去。 屋椽断梁乱倾,宁扬一得了手,马上旋身而飞,他在空中又化身为人。他一手挟着小白,掠在空中。在四周皆响起静柔的声音:“蛇灵,你化形时间是比我长。但是,这里水气丰沛,你走不了。” “到,到处都是她。”小白被他挟在肘间,却突然说话了。她已经被吓得半傻,基本上身体已经动不了了。刚才一拉一勒,一松一紧,一上一坠,全是任凭别人动作的羔羊。那个云宁扬,那个好大夫,他竟然是条大蛇!这些东西根本已经超出她的认知,让她整个脑子已经变成空白。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此时竟然也发的出声音来,还在跟宁扬说话。或者是想逃跑的念头已经充斥全身,或者是因为之前看倾绝与宁扬笑言相对。总之,比起这条大蛇来,她更怕那两个人。 “我知道。”宁扬微微一笑:“你不用怕,你相公马上就到了。”他安慰着她,这四周全是水罩,他最烦跟这种瞧不见的东西打。他可以感觉到对方的气息,但现在溢的到处都是,他找不到主灵的位置。之前他虚向凝烟,就是逼静柔将力量拉回来替凝烟挡那一下。然后他有机会断其水力,把小白捞回来。从凝烟带的那个水囊就已经可以知道,他将所驭的水灵,一直装在里面。凡到有水之地,其力便会很强。这山下是一分为二的渭广河,山上又草木苍翠,空气之中,水气很多。那水灵一出,融入空中,凝而不动,四周全是灵气。他的力量还没有强到贯通全河,遍及全山,但就目前困他而言,已经足够了。 凝烟一直站在下面一团废墟之中,他周身的水绕此时已经融入空气,他仰着脸看着宁扬。十指已经交握在一起:“你现在可以感觉感觉,她在哪里?”他忽然裂嘴一笑,交握之间,两根食指轻轻一松,宁扬觉得四面风动,他猛然旋身一闪,掠向上去,刚上到一半,突然又歪飞而起。飘摇如叶,但在他刚停留的地面,已经出现细密小小的坑孔。 他现在带着小白,不敢强突,要不然,小白极有可能变成筛子!宁扬突然把小白抱起来,在她耳边轻声问:“你瞧得见吗?哪个衣服是有颜色的?” 他声音很轻,但静柔还是听的到,突然周围景致已经扭曲起来。那是水雾罩游动而起的缘故:“倾绝是你什么人?你要这样帮他?”四面全是声音,随着声音的,突然四面皆是空气滤动之音,裹带着细细小小的向他们袭来。 第十一章 心悸,心痛 山顶之上,只听风声簌簌,叶声沙沙,只见瓦砾飞闪,土地凹凸。宁扬旋飞半空,不高不低,身形若绵,起落迅疾。突闪之间,沙砾卷如刀刃。叶片若展若旋,有些半碎而落,有些,突若闪电!凝烟立于废墟之间,神情此时一派素然。他已经拱起气水之罩,将宁扬围在当中。四周皆是翻涌的水气,他根本不看空中的宁扬,指尖只顾旋飞。宁扬一如在空中寂寞的独舞,没有杀声震天,没有火光四溢,除了风叶之声,这里一团宁静。除了刚才房屋倾塌的轰鸣之外,这里再无纷乱的声息。 山下传来隐隐的低嗥之声,声音越传越近,渐渐已经来到耳畔。随着那声音,一道银光而至,惨月之下,有如鬼影。是一头狼,极大的,有如一匹小马驹,在它身后不远之处,还有四五个如此的身形。拖拽着长长的舌,灰目凝出血色,直向着这边,兜头就直冲了过来。它还未接近凝烟,便已经被无形之力直挡了回去!它整个一个大后翻,颈脖间发出一声闷哼,就被远远的甩了出去。 但是它落地一个急滚,颈间已经毛发直竖,低着头,又是很快的顶了过来。在它身后,已经到达的数道光影如它一般,奋不顾身的四肢齐跃,张着大口就向着凝烟而扑。弹出,跌倒,起身,再扑。低吼之声已经响成一片,越来越多的野兽齐聚而来,并不是四散乱扑,而是向着那头狼刚才的位置,不停的扑跃而去。似要将那无形之罩直拱穿而来。 凝烟胸腹一张一收,似是吃痛,喉头只觉一股血气直翻。强压着那涌入口间的血。他指尖抵紧,不敢放松,眼神发僵,直盯着那越聚越多的野兽。 这帮畜牲是瞧不见空中漫散的静柔的,它们只是嗅到一丝陌生的人气,便凭着这嗅觉从这里突进。也正是灵敏的嗅觉,人气漫漏出来的地方,正是灵罩最薄弱的环节。它们这般前仆后继,有些狼已经头渗出血,却依旧誓不甘休般的狠撞。静柔汲水之力已经极限,扭曲水雾为了避过小白的眼已经大费力气。宁扬身上有丝丝细伤,挟带着小白,他需要特别小心的闪避。水锋太密,还是难免要以身去替她抵挡。但是他神情依旧如常,在看到狼群之时,唇角又掠起轻笑来。 “她在上面。”小白突然说着,在看到狼的一霎,她的面容有些扭曲,一种作呕的感觉又拱了出来。 “别怕,那是你相公的小宠物。”宁扬轻笑着,身形却丝毫不慢,在她出声的霎时已经直冲向上。 “下来了。”小白刚一出声,突然宁扬一下将手直罩上她的脸去,随着他手动,手背上顿时无数个血口子。宁扬猛的一旋身,手臂奇异的在她身周绕行了几圈,掌却直向她身后探去,腕斜翻转了几下,绵软却异常快速。有如击打空气,却不出所料的感觉到空中溅飞出几滴水来,她说的不及静柔动作快,但静柔追着她打,正好告诉了宁扬她的方位。 空气中水又渐渐化无,景象依旧扭曲。小白感觉到身体有如被蛇绕,脸已经被他压在怀里,根本无法再看。耳畔狼嚎的声音此起彼浮,心已经快要跳出胸腔来,胃里翻腾的厉害。全身都麻木起来,眼底冲撞的剧烈,甚至开始发痛。 天色渐渐浓黑,月已经上了梢头。明天就是十五,倾绝浑身气血乱翻,越近了山巅,越近于狂。他的身形已经与夜色完全的相融,他喉间发出有如狼嗥一般的声音,与山顶的兽吼相呼应。他脚下疾风不休,人如鬼魅般急掠而上,双袖鼓展而起,交错之间隐隐有嗥动之音,胸口鼓胀,直向着聚兽之处而冲。他看不到人,他知道是水幕的关系。他根本看不到宁扬和里面的情景,只能看到他的狼群聚在那里飞扑。他脚下一弹,身形如同离弦之箭,双手猛然探出袖笼。一直隐在袖中的手在这段时间已经变化,十指尖长如爪,寒光烁烁,直推向狼顶之处。一推之下,他觉得有一鼓无形之力在向外反弹,触手之处冰冷却尖锐有如锋刀。他指尖拈起翻掌,掌心之处已经拱气一团灰气,一声哀鸣在他掌心之中绵延。他手力不减,锐尖处穿掌而过,但他丝毫不觉疼痛一般,将全身难以抑控之力皆送入进去。 凝烟一声闷哼,人不由自主连退数步。口间隐压的那团血直喷而出,只听哗的一声,四周竟然有如暴雨倾注,景物一下又变得清晰。水一落下,还未着地,又已经逆空而起,旋如清柱,围着他团团疾舞。水柱的根部连着腰间的水囊,很快又化作无。但只这一刻,狼群已经弹而入,宁扬亦已经旋身而飞,直向着狼群突入之地而去。 “顶的好。”宁扬微微一笑,将手中的小白将他怀里一送:“还你。”他看着倾绝已经赤红的眼:“我收拾他,你拿聚灵咒。” 倾绝伸臂将小白勒过来,只觉得她浑身已经僵成一根棍子般。他喉间还有低吼,不是人言而是狼语。狼群向着凝烟疾冲,向着他腰间的水囊而去。水罩一散,马上聚回囊中,那里是他的水灵归地。他浑身气拱,脚下却不敢停,急向后掠去。 凝烟手腕一弹,一片哀鸣之音,贴近的巨兽已经四弹开来。血花四溅,血滴在空中消逝,融入水气之中。头狼猛的旋身回退,蹲在不远处,一边舔着自己的脚爪上的血渍,一边喉间呜咽不休。这声音令周围的狼群越聚越多,灰蒙蒙的一片团拢过来,灰红的眼此时在夜色中有如鬼火一般星星点点,跳跃着。他稳住身形,眼睛却盯着宁扬身后的倾绝,他竟然出来了? “你在看哪里?”宁扬身形一闪,挡在他的面前:“聚灵咒跟你没缘分,别想了。” “你挡的住我的静柔吗?”凝烟突然一笑:“别以为弄点小狗过来,破了我的水云罩,就可以高枕了。” “我早说过,你的灵物不及我。”宁扬轻笑出声:“带着小白,让我也缩手缩脚的很呢。”他笑意轻暖,令人如沐春风,月色之下,容颜更加如魅。他浑身荡起绿色光波,淡淡而起,渐渐加浓起来。 倾绝一直退到略静的树丛边上,这才松开小白,小白一失了他的依托,整个人便僵着向着扑倒!他一伸手撑住她,看到她惨灰的面色,眼珠似已经不会转动般的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她的面容扭抖着,嘴唇也在抖个不停。他看到她耳廓的血痕,鼻腔的血痕,眼底的血痕,他浑身都要爆炸开来了。 “你怕我?”倾绝怔促蹲下身来,抬头看着她,胸口胀痛的厉害,但声音却宁静无波。他此时强压着拱动的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更平静,她吓坏了,整个人不是发木,是根本已经木了。他微微的缩了手,让宽大的袖掩住自己的手指。耳畔全是狼嚎之音,还有沙沙的风叶之声,但是在这里,一如宁静天地!唯有他,与她。 他微微的发颤,压下喉中翻腾的气血,压低声音:“别怕我,我来接你回家。” 她看着他,被他这声音奇迹般的安抚,她怕,她怕极了!她根本不敢回头看,不敢看那水女,大蛇,狼群,那些不是她认知的范围。他的样子也变了,他的眼发灰发红,他的颈节跟以前不一样,他的后肩有些微拱,他的手……他的手像爪子一样。但是,她并不是怕他,真的,好多恐惧突如袭来,但那里面没有他。 “不,不怕。”她看着他,浑身也开始抖起来了,会抖了,也就能出声了。她看着他的手,袖已经掩了大半,但依旧可以看到尖锐的锋刀在衫下发光。他是来救她的,从来没有人会保护她,没有人在意她的死活,她永远是被人丢下的那一个。但是他来了,宁扬也来了。带着月色,伴着清风,来了!她定定的盯着他看,从来没有人喜欢她,但是他喜欢,而且很喜欢。从来没人管过他,但是他管,而且总给她好东西。她突然想起他说的话,小白,你是很有用的,你的用处,就在于填满这里。 他突然伸臂把她搂低下来,他贴着她的耳:“小白,一会你从我身后往山下跑。我的马在下面,它认得你。如果你运气够好,可以看到凌霜。你骑了马,就回家去。它认得路,它会带你回去。” “你胸口里头有个东西,它在说话。”她忽然开口,他身后是蜿延的山路,黑黑的一直向下而去。她向着他贴近了去,然后也学着他蹲下来,伸手去摸他的胸前。 “对,它一会就出来了。到时我就不能跟你这样讲话了。”他伸手想去握她的手,却生生的止住了,他浑身血气飞窜的很猛烈,胸口一阵阵的发痛,眼前已经发黑。连他都奇怪了,他此时竟还能平静的跟她讲话:“你不要怕,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总是认得你的。” 她浑身一震,后脊传来强烈的疼痛,比以前所遭受的任何疼痛都要剧烈。就在他话音一出的瞬间,就在她听到的一霎之间,她觉得有如脑间过电一般的直连到她尾骨的顶端,然后迅速向上蔓延而起。这疼痛直连到她身体深处的经络,极速的涌进她的头顶。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总是认得你的,别怕我,我来接你回家。 她是有家的,她有人关爱,她再不是孤苦无依的一个。她有人救,有人为她担忧,有人为她不顾生死!她是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存在感让她第一次如此深刻的认知。她的眼底蒙上一层水气,氲着泛起红色,因那剧痛,也因为,内心泛起的洪涛。 第十二章 灵咒,驭关 她跪在地上,环抱着他的腰身,让他浑身都颤抖起来。他感觉她跟他一样在抖,他的手臂绕过她来,手指却不敢紧紧的抱她。他好想她啊,两个多月来,一直在想她。如今,她已经在身边,他却不能紧紧的拥抱。 “小白,现在不许哭。”他低语,眼前又是一团无物。除了听到狼嗥之音,他已经看不到任何人影或者兽迹。宁扬让他现在拿聚灵咒,但他现在只想让她回家。他的话还未说完,他的身体忽然又是一震,他感觉到一股热痛直窜进来,贴着他的胸口。这股奇异的感觉让他后脑开始发麻,他猛的一勒她,抱她起身,眼瞳急缩,心膨膨的鼓跳起来。 “小......白,抬起头来看我。”他哑着嗓,挣扎着低头看着她,他觉得脚底下发软,浑身的力要被抽尽了一般,险险的就要栽倒下去。他胸口突跳得更加剧烈,那咚咚的声音如同要碾碎他每一根神经一般,让他,快死掉了。 她颤抖着肩,抬起头来,触目是一团红雾,她已经看不清面前的男子。她双脚已经被他勒的离了地,他手臂所传来的力量让她有些窒息。她看着他,看着光雾之下的迷蒙,她流泪了。红色的,眼泪! 他刚才已经可以猜到,但是,在看到的一霎还是有种心脏溃断的疼痛。四目一对,红泪竟跳跃起来,一如离眶之珠,晶莹而动,直向着他的眼眸而去。红珠如串,一共六颗,细朦之间,有细小的字映在其中,那是他一直期待的聚灵咒!被她夺眶而出的泪水,顶了出来。她哭了!在看到他来到她的身边,对她说,要带她回家的时候,她的情感,奔腾如海! 红雾开始淡淡,然后逐渐浓烈,在她与他之间飞起,旋出巨大红光。聚灵咒,六灵聚魂,一灵为静,守顶门玄极。一灵为荒,守中门全躯。一灵为慰,守心门震脉。一灵为俊,守器门骨骼,一灵为英,守拓门固力。一灵为末,守底门气海。六珠齐出,灵光齐现,颗颗若血,形六环灵罩,得者入血脉各络,齐护其主。 那热力直入倾绝之体,头顶,四肢,心门,腹间,齐齐暖生。他被这力量拱得全身发烫,头颈向后而仰,胸口鼓胀如暴,浑身挛抖不休。他的手在瞬息间变回正常,面色在月光之映照之下忽红忽白。他觉得一鼓气在胸间乱拱,喉间忍不住咯咯作响,他挣扎着不发出嘶嚎之音。他一手勒着她,另一只手在跟体内的气作最后的抵抗,他在找药,那粒蛇丹。他抖着手指,找到那冰凉的珠子,恍惚间看到她满脸的血泪,是泪,也是血,在汩汩的流淌。她和他一起抖,疼痛在后背放大,在全身放大,她的后脑也开始疼,她开始急促的喘息。 她听到他说话,他说不许哭。但他说的时候,她已经抑制不住那喷薄而出的泪涌,她尽力的想压抑,但疼痛刺激得她释放。她还是哭出来了,没有出声,但却流泪了。 “吃了它。”他直将它塞进她的口中,手指节在不停的作响,月已经顶在当空,照在他的脸上,诡异的摇曳。 “快走。”他突然将她直推出去,他胸口已经撞痛到了极点。他已经压到了尽头,他脑中已经开始出现混乱的场景,眼前已经是朦胧。他喉间发出兽音,混和着话语已经不算清晰,他的眼泛出灰红,深身的骨头都在作响。她失了聚灵咒了,他想的不是他得到,而是她失去。这种念头飞窜起他体内翻涌的狂血,让他最后的意识濒临崩溃的边缘。 她被他推得一连串的倒退,然后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她眼前的景物开始摇晃不休,她眼前已经是一片迷乱,她感觉到视力在衰退,她看不清东西了。她浑身疼痛,但是依旧听从他的话,挣扎着爬起来,依稀朝着那下山的步道。她想发足狂奔,但力不从心,踉跄了几步。脚下绊到石尖,又是一头栽到地上。 他勉强朝着相反的方向跑了几步,夜哥要出来了。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她不能留在这里,她丢了聚灵咒,无法承受夜哥涌出的气罩,她会被他弹飞。他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这段下山的路,他不能陪她走。他不想在这个时候丢下她,她失了咒,之前所受的创痛都会折磨她。他内心涌起一股恨意来。是,若不是因为水凝烟,他不会在这里,她也不会。她也不会哭出来,她更不会流血。 他的后心猛的拱起一团强气,一下下的挣出他的体外,他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随着这声嘶吼,他身后一下窜出一道光影,在他四周暴起一团强气,直将树都拱倒了开来。直将面前静柔的气罩都拱荡了开来,哗哗面前又开始落雨。那道光影旋在半空,卷起枝叶,越旋越急,一声厉嚎当空,一个人影在明月之下出现。灰发,灰眸,黑衣,却如倾绝的容颜,同他长的一模一样。有如孪生兄弟。 那人在月光之下舒展手臂,衣衫荡飞,长发飘然。眉目清晰如画,眼眸深凝若脂。他向下看着地上的倾绝,头顶是圆月光晕。 “九年,倾绝。”他微微含笑,眉峰轻扬:“我被你驾驭了九次,那么今天,突关之后。我是你终身的奴仆。不然,你便是我的口粮。”他渐渐回落,身形修长,与倾绝相对。他环视了四周:“那条蛇也在这里,还有水灵的气味。你找了这么多帮手来吗?” “哼。”倾绝慢慢直起身来,抺去唇边的血迹,刚才血气翻腾,他压不住而喷出少许。他看着面前的男子:“你长得越来越像我了。” “吃了你之后,就更像了。”夜哥轻笑出声,微微斜了眼向后:“蛇灵跟水灵怎么打起来了?不是来帮你的吗?你怎么跑来山顶上?选在这里突关吗?” “你只顾在我体内汲我的血气,炼化你的人形。还管那么多作什么?”倾绝眯了眼睛:“当时擒你的时候已经说过,突关之时,我不会再让人相助。我要以自己的力量,让你臣服。” “哈哈,你行吗?”夜哥淡笑着,双肩一拱,身形在慢慢变化:“就凭你一个区区……”他的话刚说了一半,忽然他的眼怔住了。因为在他面前的倾绝,动作竟然和他一样,他双肩微动,身形也在慢慢变化。 “凭我区区什么?”倾绝慢慢拱下腰下,面容在慢慢扭曲,口中长出獠牙,眼眸已经完全变灰,灰中泛出怒红。他全身骨骼在不停作响,血脉逆流入他四肢,将他的肌肤撕裂:“知道我最恨的人是谁吗?”他的声音轻轻,一如呓语:“就是我爹。”他心中最阴暗的回忆在慢慢的复醒,他故意去想这些过去,让他狂血四溢的过去。他眉尖突显红光,血已经顶至最高,他深身的力气在复苏,他阴霾的过往历历入目。 “你嗜血无数,总能知道,我的血,跟别人不同。我为什么能用身体养你,还不明白吗?”他的身形还在变化,一点点的扯裂他人的形状,他的影子在月色之下诡异非常,漫散在夜空之中。有微微的气雾在弥漫而上。 “你,你是……”夜哥喃喃的盯着他,眼中涌起古怪的神情。他错愕着,甚至已经忘记了化形。 “对,我是人,我也是狼。”倾绝的声音越来越低,眼底痛溃之色已经被怒火彻底的燃烧:“我亲手杀了他,埋葬了我的过去。呵呵!”他惨惨的低笑声已经有如狼音,他的骨骼裂痛之声已经响彻身周:“我亲手杀了我的亲生父亲,很有意思吧!”他说着,突然直跃而起,他全身已经化成狼形,一头巨大的黑色野兽,他的獠牙在夜空之中显出森寒之光。眼眸之中,是灰红色的怒意。他四爪有如钢钜,一踏之下,地面深深的凹出深印。他引颈呼号,声音直裂夜空。他身躯在空中翻起一道光波,血盆大口直取夜哥的头颅,身形如若闪电,裹带风有如刀割。 夜哥猛然急退,身形掠起空中,化形成狼。两只巨兽,交织成一道惨影,光影月色之下,吼声有如鬼哭。 “那,那是什么?”凝烟大骇出声,脚下不由的踉跄。他的四周已经团团绕了无数碧蛇,将他的气罩只逼在身周很小的范围。宁扬依旧旋浮当空,地上遍是狼尸,鲜血已经染红土地,头狼依旧纵跃不止,领着少数狼只向着他的腰间。细小的蛇,吐着红红的信子,拱起半身向着他,他的罩已经越来越小。但是,对面的场景依旧让他一下子要崩裂开来。 “你还顾得上看戏?”宁扬双袖招展,笑魇有如花朵,石缝之间,草丛之中,树枝之上,蛇子蛇孙,源源不绝。 “哼,死在我的手里,你该偷笑才对。”宁扬手臂绵展,荡起风波。身下头狼有如得信,一声低鸣,便领着众狼急退而出。蛇密密而来,滋滋作响,一层层的围布过来,有如形成蛇山。碧气渐渐加浓,他身形在空中飘摇,像是绵软无力的烟波。他双目变得碧绿,仰脸看着天上明月。 “他的驭主已经死了,驭主成了死鬼,他不能借其主之力发挥最大力量。”静柔的声音渐入凝烟的耳畔:“倾绝顾着突关,我们还有机会。只可惜,聚灵咒让他得了。” “你已经没有机会了。”宁扬突然回眼看他,脸孔已经忽人忽蛇,口中长舌分信,嗞嗞作响:“我本想弄的你半死不活,然后让他出气。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他双臂扭转,身形乱拱,有如无骨:“不管伦是死是活,都比你强上百倍。”他说着,身形扭转间已经化成碧蛇,在他身后,竟然出现光雾,明灭之间,一个人影似幻似真。发辫飞舞,衣袂翩然,他臂略弯,抬着手肘。在他指间,曲绕着一条小小的青蛇!他脸孔向下,似有眼波温柔,看着指尖细小的青翠!影不算真切,宁扬眼已经执着,伦!当年,就是他,这般将他绕在指尖,轻轻的抚mo。 “幻形。”凝烟瞪大眼看着他身后的光影,这个人已经在这条蛇的心中留下如此深的烙印。让他可以只凭对他的思念便化出竟象。只借着幻影便可以发挥其灵最大力量。 宁扬口中喷出绿雾:“你根本不配我发挥多大的力量,我只是想念他了。”他轻哼出声,身形翻动间,地下的蛇已经密密如一层碧草一般,盘结向上,口中全是绿莹莹的雾气,渗在水雾里,一点点的渗入。 “万毒阵!我让你死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宁扬身形乱翻,长尾横扫间,瓦砾乱飞四倾!轰轰然如有乱石崩涛。缭起的烟尘与绿雾遮挡了明月的光辉,树影婆娑之间,明明灭灭。 第十三章 法血,重遇 小白跌跌撞撞的向前走着,越来越黑了,周围已经越来越静。她眼前开始还是迷糊,后来,已经慢慢的暗下去了。基本上每走一两步,就要跌倒下去。她害怕起来,她要瞎了吗?哭了,然后就要瞎了吗?今天有月亮,不该黑成这样,她再一次跌倒的时候,身体不受控制的连滚了几下,一直撞到一棵树才停了下来。脸上火辣辣的,但她已经不觉得有多疼。因为头轰轰的疼,后背也撕裂一样的疼。她摸索着站起来,扶着树干呆怔了半晌,她听到山顶之上还稀稀有着声音,轰轰的,打雷一般的声音。她眼前晃了几晃模糊的景象,然后就完全的黑了。她完完全全的陷入到黑暗之中去了。 她的心,随着眼前景物的消失,也彻底的跌到了最底层。她看不到了,这样怎么下山?怎么去找马?这周围好静,除了草叶沙沙作响,有虫在低鸣,然后,就是一团静谧。她听着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偏离了路径。他要她下山的,然后回家去。但是,她现在完全失了方向感。 “黄泉,黄泉。”她耳畔的细风忽然化作女子的低喃,在她发周渐渐的围绕,一时细撩她的发丝,一时轻抚她的嘴唇。 “啊。”小白忍不住低叫出声,她瞪着黑洞洞的大眼乱看了半天,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她的手乱拨一气:“你,你别过来!” “呵呵,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你真的听到了?”那声音似在轻笑,一如在雀跃不休般的上下旋起,调皮的卷起她破碎的衣袖,撩动着一团团的绸衫:“你别怕,我不是那个水灵,我们声音不一样,对不对?” “你,你又是谁啊?”她紧紧贴着身后的树,为自己找到一点支撑,她的心跳得急促,跌落到黑暗之后,人都会特别的恐惧感。更何况,她刚刚还见到了十八年来从未见到过的诡异景像。她还没办法让自己平静如昔。 “我是风,从你一出生,我就跟在你的身边了。我总是叫你,可你一次也听不见。”它轻轻抚着她的面颊:“我一直都跟着你的,我带你下山去,好不好?” “你也能变成人吗?”它细柔的声音让她的心跳渐渐不是那么狂乱,它细软的抚慰一如轻柔的指尖,她可以感觉到它在上下的飘飞,掠起细细小小的旋子。在她的身周游走。 “不能,我还很弱。”它的声音里竟有些不好意思的意味,好像很抱歉的样子:“不过我可以陪你说说话,给你指路。”它轻轻的绕在她的颈间。 “你不抓我吗?”她怔怔的,想迈步,却又有些迟疑。她本是一个简单至极的人,但是她自从见过那柔柔的水女,也突然会变成害人的怪物之后。没来由的,生了怀疑。 “我是你的朋友,我不会害你的。”它旋在她的肩头,卷起她的发梢:“过来,你脚下有块石头,迈过来。” 她听了它的话,向前跨了一步。它在她耳畔细细给她指引,又将她引回下山的步道上来:“一会有石阶了,你再走十步就是。” 朋友,这词让她的心暖暖的。让她想起那条名叫小白的狗,她心里有些歉然,她好久没有想到它了。 “黄泉,你刚出生的时候就能看到我的。你还冲我笑呢。”它轻轻的笑着:“我就一直跟着你了。” “我,能看到你?”她怔怔的向着那声音的方向,从她有记忆开始,就已经在被人卖来卖去了。她的回忆里,没有这样轻柔的声音。 “呵呵,是啊,你那时就能看到我。你的眼睛一直追着我,我知道,你能看到我。”它笑着,一边轻轻说话,一边给她引路:“小心脚下,台阶就到了。” 听着它的话,她也不是那么害怕了,身后轰隆声在渐远,她脚下也不是那么磕磕绊绊了。它轻轻柔柔的声音给了她力量。让她对眼底这无尽的黑暗,也不是那样的惊惶了。 她正走着,忽然听它小小的低呼一声:“不好,有人来了。快,快往左手这边走,快。”它的声音还未尽,小白已经听到脚步声了,不止一个,好几个甚至更多。声音很轻很轻,但在这静谧的山道上,她还是能听到。她慌慌的想往左手边闪,但她看不见,身体的挪动受到了限制,还不待她跑几步。耳边已经挟了一阵风,后脖子一紧,竟已经被人直拎了起来:“大人,这里有个女人。”她听到头顶响起一声低呼,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她被勒得有些窒息,更重要的,她刚刚平静一些的心情又被拉紧成一张满弓。她无力的乱挣了几下,根本无法挣脱开来。但下一刻,她听到一个声音,这声音让她整个人都有些发昏。这声音她一直记得,虽然已经隔了好久,却依旧记得。让她的心,一下子攥紧了去:“放开她。”声音微沉,却是清晰,在她双眼看不到的情况,格外的清晰。随着这声音,她后脖子一松,整个人软软的就要跌倒。她觉得他近了,因为他过来的时候带来了一阵轻风,柔软的卷向她来。然后,她的手肘被他托住了:“站稳。”她听到他轻语,他的声音依旧如故的温软,却是带了几分微颤,似是喜悦,似是惊诧。 她张了张口,刚要开口说话,忽然又有一个声音加了进来,略有些老迈:“你认识她?墨虚大人?”“他们就在上面。你不带人去拿聚灵咒?跟一个女人在这里耗什么?”话音轻缓,声音却沉寒。但拉着她手肘的手,却一直没有放开。 “她从上面下来,不可疑吗?”那老迈的声音干笑了几声,却依旧说着:“总要盘查一下吧。” “她有灵血的味道吗?难不成是铁近营的兵吗?她站都站不稳了。”他低哼着:“山下主道已经封了,等他下来,你就没机会了。我们好不容易盯到这里,总不能功亏一溃,圣上还等我们的消息呢。”他说着,拉小白的手一加力,她整人就跌撞着向前几步,一下跌进一个怀抱里头去了。 “天狗大人,你立功的好机会来了,还不带着你的人上?”又有一个声音加了进来,微扬着:“上头都是灵物,你自己说的啊。” 小白被他压在怀里,根本没法开口。她也没挣扎,因为那股熟悉的气息一直在给她安定的情绪,少爷。他一开口,她就听出来了,是少爷!她听到脚步声从她身边掠过,那个会说话风再无半点声音,好像已经消失了一般!她感觉到他温暖的气息,一直带到她内心最深处去!他,可以带她下山吧? “小白。”直到那些脚步声渐行渐远,再无半点声音。星言这才扶着她的肩,他的手刚才一直在颤抖,抖的他全身都有些微颤,他拼了命才压住内心纷乱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浅淡泊。 “先回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萧亮看着山下跳动的火把,沿河岸变成长长的火带。山下马嘶人杂,不知道一会是不是要上山来按户搜查。 星言一把抱起她来,看她浑身上下细密的伤口,眼底的血渍。让他心里一直缠绕的线越拉越紧。他们一直跟着水凝烟入了凌佩,散居在山中的农家。就等倾绝与他两败俱伤,他们可以趁乱行事。但倾绝行事实在太慎密了,凌霜已经布控两镇,短短的时间,已经围住了山下。除非制住倾绝,他们现在上下不得,难以脱身了。 星言与萧亮带着校营的死党掠进山道边的密林,小白只听耳边草木声响,风声掠动,却再没那风儿的轻语:“少爷。”她忽然轻轻的开口:“送我下山好不好?我看不见了。” 他微怔,他紧了紧她:“先做一件要紧的事,不然,一会你有危险。”他的手一直紧压着她的后颈,从一开始见她,直到现在。 她不再说话,她对他的信任让她对他完全的不设防。从被他扶住的一刻,她就没有挣扎过,一点都没有。 他们在林子里穿了几穿,走了好一阵子。然后,小白听到吱哑的门声,她听到有一个轻轻的声音:“大人,细腰庄那里说,明天早上就要开始搜山了。山下主路已经不让人出了。” “嗯,先进去再说。”小白听到星言低声说着。她被他一抱,觉得又累又疼又饿。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浑身的力已经再发不出一丝一毫。绷紧的神经一旦松下来,整个人便瘫软无力起来。 “小白,我有好多话想问你。”星言轻轻把她放在床上,萧亮已经出去看情况了。他帮着下了棉布帘子,这是个普通的农户,之前给了钱,说帮他来看果林子。让他帮着登了工籍,已经在这住了两个月了。屋里简陋的紧,只有一间堂屋和一间卧房。这里山上山下都有田园,有大庄小庄,他们一直散住在这里,有些人住在镇里,有些人在山上。他把她翻过来趴在床上:“我得给你放点血,你别出声,不会太疼。” 他微微的凝着音,她没有聚灵咒了。一看她,他就知道,她哭过了。她眼底还有泪痕,眼角还有血。他内心掀翻了五味瓶,一肚子话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看着她一身的伤,他从心底开始发痛,想问的话,一句也问不出来。他从桌上拿了个药匣子,里头有一丛银针,还有不少的伤药。他拿出一个小小的瓶子,坐在她的身边:“我要扎了。”他轻轻说,声音却有些抖。 “嗯。”她轻声回应,感觉到他的手在撩开她的发。她本来是梳着髻的,几番折腾下来,全散了,头发拂了一后背。她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她的颈后抚弄。她根本就没问他为什么要放她的血,不过有一点她清楚的知道。他,是不会害她的。 第十四章 情涌,情伤 她的颈后有一个细小的朱粒,原本是像一颗痣一般。但是此时,已经微微的拱了起来,连带着她颈后出了一道血线,密密的沿着她的颈椎一直向下。那是她法血禁封之地,他不知要如何帮她封咒,只是知道怎样延缓她的法血泛滥。他手间的银针向着那细小的突起刺了下去,她微颤了一下,却是没出声。随着他的针刺,一滴浓红若黑的血珠直渗了出来,还未完全渗出,他便用小瓶接了,挤着她的肌肤,让那血珠一直滚到瓶中,一滴又是一滴。他直到那突起渐渐又平下去,又有如一颗细小的平痣一般,血线也慢慢的变淡,直到完全看不到。他很快的收了瓶,在桌上的香炉里添了一把香叶。用浓袅的草叶味掩去极淡的血味。这才,长长的松一口气。 “疼吗?”他轻声问她,用棉布沾湿了水一点点擦她的耳孔,还有她脸上的血渍:“睡一会吧?” “不疼。”她撑着要起:“小白得下山去。” “你睡一会,我带你走。”他摁住她:“你受伤了,我给你上药。” “哎,哎。”她一听这个,忽然整个人一蜷,脸腾的一下涨红了:“不,不用了。” 他怔愣着看着她嫣红的脸颊,一时间竟有些意乱情迷,他看着她拱起的小小身躯:“你,你怕羞?”他微微的,竟然笑了起来。连他都不知道,在这个时候,他竟然想笑!她以前脑子是空的,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他想起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故意让她脱衣服,她伸手就去解扣子。把他都给震住了。但是现在,她竟然有了小女儿态,扭捏之间,凭添了妩媚。 他不强去扯她,伸手给她盖上被子:“那你睡一会,要是再流血,还是得上药。” “送我下山吧。”她侧脸向着他,眼黑黑的,却是蒙着一层东西一样,透不出光来。看得他心底一阵阵的抽痛。 “我带你回家。”他突然说着,他指的是缀锦,指的是东爵府。而她,听岔了,她听他说,遂点了点头,回家!让她心安的字眼。她乖乖的闭上眼,虽然饿,但她更累。 他坐在她的身边,一直看着她的样子。她,跟以前真的不一样了。她的身体不再是硬硬的一块小铁板,有些温软了。不再是形销骨立的模样,虽然瘦,但有了线条。她的皮肤光洁而白晰,手指也再不是枯干的有如一个老妇。她的脸比以前红润而丰泽,虽然受了伤,但依旧可以看的出来,她得到很好的照顾。她的衣衫是昂贵的丝帛,脚下的鞋还有精美的花纹,上头带嵌着明珠,颗颗都圆润晶莹,虽然现在破破烂烂的。 看到她,他便知道,那日在凌佩的京城,看到的,正是她。做的不错啊,碧丹倾绝。为了得到聚灵咒,真是什么招都用上了。他比父亲更精明,更懂得,用什么方式摧毁人心。他对她好,让她投降到了极点。比用严刑而言,更让她无法承受。于是,她乖乖的掉眼泪,乖乖的将聚灵咒交给他。然后呢?就把她丢在这荒野,让她自生自灭吗?看着她眼角残余的血痕,他不由的握紧了指节。聚灵咒,聚灵咒!就为了这个东西,害死了多少人?让她受了十八年的罪,让她,一直在黄泉。她现在没了聚灵咒了,她成了弃子,她没立时死去,他便再不顾管她了。 他伸手轻轻的拍她:“小白,我会救你。你要撑住,我带你回去,我找药医你。”他在心里轻语:“没了聚灵咒,你以后就可以安心的当你的小白,再不会有人打扰你。”他轻轻拍抚她,看着她渐静的睡颜,让他,一时痴了目光。 “睡了?”萧亮看他出来,低声的问着:“还能救吗?” “也没细看,气息还算稳。”星言慢慢踱到他的身边,这里是一大片桃林,此时已经结了青青的果。 “天狗那厮,要是抓了倾绝。我们就可以平安下山,直出凌佩!不能的话……”萧亮低语着。 “我就让骊儿带我们走。”星言看着山顶的方向,从这里,已经看不到,也听不到任何的动静了:“前题是,倾绝把天狗给宰了。” “宰不了呢?明天一早,就要搜山。现在放灵物出来,那帮制驭的人会知道。我们现在进退两难。”萧亮微叹:“谁成想,他又弄条大蛇来。连天狗那厮都不敢硬上,愣拖到现在。” “他们肯定会两败俱伤。凌霜会保周全,不会在晚上搜山,一定会等到早上。这一夜,看他们打到什么时候。”星言微忖:“我们等吧,再等几个时辰。”他看浓黑的夜空,看着天上的明月,看着稀淡的云,密密的星。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呢!还好他遇上了小白,他一路都在想,要如何不着痕迹的把她带回来。是老天帮他吧,她没了聚灵咒,天狗自然不会再怀疑之前他所说的话。他在皇上面前,也有了交待。用天狗去对付倾绝,无论谁死,对他都有好处。除了倾绝,就是除了缀锦的大患。除了天狗,他就可以在这里肆无忌惮的驭灵。 “我刚才看她眼睛不对,瞎了?”萧亮忽然说着。 “没有,刚失了聚灵咒。眼睛一时脱了膜,回去可以治的。”星言微叹:“罩门是可以移动的,但她不会驭灵,十几年来一直在眼睛那里。所以一失了,就对眼睛有影响!现在到了倾绝的身体里,更难拿了。”他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屋里头有动静,他整个人一下子就窜了回去。连萧亮都吓了一跳,捂着心口低叫着:“你屁股着火啦。”星言根本不理会他,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听见。 星言一掀帘子,正看到她捂着鼻子坐起身来,仰着头向着上面。因为她仰头太猛,一下子头磕到床头,发出咚的一声。他一步就跨过来,一眼就看到床头上有血,被子上也有。血正顺着她的手缝往外流淌。 他一手拿了一块净布就摁住她的后脑勺,托着她的头。她感觉到他的手力,捂着鼻子,闷哼着:“少爷,我把床弄脏了。” “没事,脏了就脏了。”他心里一抽一抽的难受,嘴里却轻轻的说着:“别动,我给你擦擦。”他一手托着她,另一只手去拿药盒:“你流的血稀的很,是不是水灵拱你了?”他看着手缝间滴嗒的血滴,有些发淡,似是残余的水渍,混着她的鲜血。 “那水,能变成人的。”她一手捏鼻子,任他在她的脑后动作。她刚睡着,忽然觉得鼻子又痛又痒,手一摸,觉得有液体出来了。她怕流得哪都是,想坐起来仰头,结果坐猛了,一下子又磕了头。 “现在疼不疼?”他帮她把头包好,那里脆弱的很,本来就受到过重创。现在没了灵咒,稍微碰一下就血流不止。 “也不怎么疼。”她本来就能忍痛的,这些疼,她还可以忍。 “放开手,让它流出来,流出来就没事了。”他伸手去握她的腕,看一手的血渍:“你现在眼睛瞧不见,有事情你就叫我。”他一边擦一边低语,看她手上还有擦伤,衣服也破了个七七八八,枝条子割的血口子也左道子右一道子。 “我还是给你上点药吧,现在让我哪找个女人来帮你弄?”他握着她的手腕,还是那么细,好像稍一用力就会折断一样的脆弱。他不由的轻轻的说着。他当然不会对她硬来,虽然她带着一身的伤口,让他难过非常。 “不,不用了。”她微微的一挣,没挣脱。有些微颤,却依旧坚持着:“少爷,下山了,有菊姐姐她们的。” 他心底微恸,看着她:“你,过的好吗?这阵子?”明明知道她一定会说好,但还是忍不住问她。很久以来,一直想与她这样静静的聊几句,但那时的她。根本无法自如的与人对话,她只会接受命令,只会遵从命令。现在,她终于可以与他聊天,但她的改变,却不是因为他。他无法说清究竟是什么样的情绪,他是该喜悦,还是该悲伤? “他们都对我好。”听他这样问,她轻轻的笑了笑。她的笑容,让他的心底,更是五味杂陈。会笑了,还是笑的如此自然,纯净的不含一丝的杂质,澈净的有如清泉。却,也不是因为他。 他为她手臂上的伤口涂上药膏,丝丝的清凉泌入她的肌肤。她的鼻腔已经不涌出新的血液,他抺去她鼻下的血渍:“小白,我该早些来的。是我,太没用了。”他实在有些难以控制,他不想跟她说这些话,不想增加她的负担。但是,看着她,还是让他忍不住了。他实在想,拥她入怀,告诉她,他一直在苦苦的找寻她。他从来没有放弃过找到她,不是因为聚灵咒,而是因为她。 她微怔,有些不解,却不知如何应对。为什么要早些来?为什么说没有用?她听不懂,想了想,她向着他的方向:“少爷是大官,少爷很有用的。” “呵呵,小白。我真想像你一样。”他微笑起来,笑意却是苦涩。隔了快一年,他们才相见,不对。是他见到了她,而她,却看不到他的样子。 “小白现在瞎了,什么都做不了了。”她忽然说着,声音低了下来。她以后什么都做不了了,写不了字,也绣不了花了。她,才是越来越没有用了。 “没瞎,能治好的。”他压抑着自己奔腾的情感,扶着她慢慢的侧躺下去:“很快,你就又可以看到东西了。” 他坐在她的身边:“你饿不饿?我找点东西给你吃吧?”他看着她尖尖的小脸,拼命在找一些可以让他平静下来的话题,他心底翻腾的难受,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竟然也是如此的脆弱。他竟想抱着她大哭一场。 一听他说这个,她顿就觉得饿了,一直都没吃东西,连吓带哭,又被人扯来拉去。天上飞的怪东西,地上跑的野兽,都让她吓得魂飞三里外。然后黑麻麻的走山路,又碰上乱七八糟的人,她的脑子里快被这一天的事填得爆掉了。饿,她其实真的饿了。 他看着她嘴角微微的牵动,就知道她是想吃东西。他拉过被子重新裹上她:“外头有饭,不过是剩的,我得热一热去。”他摁着她又欲起的身子:“别乱动,一会好了叫你。” 她怔仲的愣了半晌,听到他这样说,少爷说给她热饭?他是少爷,他从来不干活的。但现在,他要热饭给她吃。她忽然轻声说着:“少爷,你不讨厌小白了吗?”他的身子一僵,整个人有如冻住一般,听她这样说。他只觉心口突痛了一下,有些压抑不住的出声,声音竟有些微扬:“你认为我讨厌你?”他声音的变化令她整个人缩了一下,他摁着她被子的手明显感觉到她抖了一下,霎时觉得自己语气有些变了。他微微的蹙眉,坐在她的床边:“为什么这么说?”他看着她僵怔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去触她的眉头,想平展开那细小的微皱。 “少爷讨厌小白,才会把小白卖掉。”她听他问,就忍不住脱口而出了。她不会在心里先想这话该怎么说,只是直白的表述的她心头想的话语。 他怔怔的看着她,看着她有些灰白的脸,明明已经怕了,还是说出口来,那是因为她简单。但看她这缩头缩脑的样子,跟以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愣样已经判若两人。微扬的声音,就会令她瑟缩不已。她不知是如何被人摆布成这般模样,她刚才的话还在耳边轰轰作响,他把她给卖了?这让他额间的青筋不由的微微暴跳。他在心里突然冒出一句粗话来,跟他所受的教育根本已经是大相径庭,碧丹倾绝,你这个乌龟王八蛋!! 第十五章 蛇灵,幻鹤 当最后一阳光隐没在玉带山西峰之后,风渐渐凛列起来。校场上,原本散竖着的稻草人,此时已经如花叶一般的飘散开来。漫散在校场的四周,飞扬在空中。支撑的木架也是七零八落,断木在地上轻轻的打滚,带出断断续续的碰撞声。十字乱旋风刀,风凛旋而凝力。瞬间之下,校场上的草人,便在无形无影的风刀之中。飘零了开来! 小白站在校场中央,静静感觉风旋动,带出轻轻的簌音,有如低语轻诉。“我去了!”这是凌破临走时的话:“如果你觉得血脉震乱,就憋气。我不会再催力,不管谁赢谁输,我只以你为先。你不用急着跟我通心通器,只要静静感觉自己的六脉流向就好了。可以顺利的导引,才是成为真正驭者的第一步。”他是这样说的。带着轻暖的却是大大咧咧的笑意,眉毛挑起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点点的张扬。 驭者啊!与灵物通心,通器,通力。为灵物继血,与他一起成长,最终得到强悍的力量。她看着自己的手指,当六脉可以自由操纵的时候。当血力可以随意的释放回收的时候。血滴,不仅会顺着额心而出,也会顺着指尖而淌。从开禁那一刻开始,她已经不仅仅是小白,沉睡在内心最深处,白夜黄泉已经渐醒。为什么父母要给她取这样一个名字?那个反复出现在梦境的女子又是谁?那远方浓烟中的铁马金戈最终是不是杀到她的眼前?那些哭号陌生的脸孔都与她有什么样的关系?她轻轻地叹息,从何时开始,她也学会这般轻轻的叹息了。叹息自己无法操纵的命运,叹息未知令人不安地未来,还有。叹息那曾经破碎的过去。 她忽然听到琴音,渺如烟,若缓若急。隐隐约约。让她不由自主被吸引,转过身去。向着上午来时地路,慢慢向着营帐而去。越是近,越是清晰。暮色之中,星罗的营帐依旧静静的驻立,飞扬的大旗屹而不倒。风卷起尘沙。却将那声音,更是清晰的带进她地耳朵。 是倾绝,是他。只有一个营帐点着灯,透过帘缝看到摇曳的光,琴音有如叮咚的清泉,在这沙尘之中如此净婉。她隐约看到他的身形,带出淡淡银灰色的光晕,包裹着他玄色的衣,让他的黑发。罩上一团银闪的光芒。“相公。”她轻轻分开帘,看到他坐在桌边,面前放了一张琴。边上袅着檀香。还温着一壶酒:“你怎么在这里?”她看着四面的烛台,将他地影。拉得很长。 “我早来了。你练的太专注。没有注意到我。”倾绝抬起头来,轻笑着:“所以我让人准备了琴。在这里自娱自乐。”他的手指轻轻拂过琴弦,声音如水而细细流淌。长发垂下耳畔,掠出一道光影:“娘子!”他很少这样正而八经地叫她娘子,他低垂着眼:“给为夫舞一曲吧?”他微微扬着唇角,勾出一丝浅笑:“当你感觉体内血脉逆顺难控的时候,就用动作,让它们在体内舒展吧!” 她看着他,他宁静地表情,安适地样子给了她最大的力量。。让她全身,都放松了下来。她轻轻颔首,微曲着颈:“好。”她也同样淡淡轻笑,随着那不绝地琴音,慢慢的错开自己的双腿,踏出轻盈的步伐。她的双臂平展开来,宽大的袍袖旋出一阵微风。一如凌破依旧在她的身边,她感觉体内的血脉开始紊乱起来,知道是凌破已经到了山巅。力门与器门往来不止,心门微微震痛,拓门不时突跳。她想憋气,但生生止住,刚一开始,怎么能就憋气。那练了一天,岂不是白废?力门已经飞窜向上,她伸指想压,但突然又逆倒而下。让她一阵手忙脚乱,忽略了琴音,而只顾及那血脉的气路。 “满斟绿,解我千殇。不因沧桑,只为痴狂。”他忽然轻轻哼吟,若歌若诉。手指拂动不绝,气罩勃然开张。他曲指轻弹之时,音若珠落。平错挥指之间,有如裂帛:“拂风卷浪,破力如刚。绵绵荡荡,叶落云扬。”他抬起眼来,温柔看她。眼波如水,情意若酒:“君不见,长风万里落鸿雁,走马西川哀别离。对镜泪眼看红妆,随风悲颜枕兵戈。伏尸沉沙底,哀歌入梦乡。看不尽长绦软绡百十尺,诉不休白发红尘三千丈。”琴音悲低,有如呜咽。小白不如痴醉,指尖随音而颤,力拓窜起,器心下压,她的十指,也随着血脉流转而曲直不绝。她双臂高扬交错而起,指尖微颤,有如簪花。她的裙裾随着她的旋转开出一朵绚美的花,飞飞扬扬的风在她的身体四周浮荡而起。为她带出雾样的虚渺,她的腿时而微曲,腰身有如拂柳。淡淡轻歌,让她的眼,迷蒙如烟。走马黄沙,哀鸿遍野,伏尸百里,红颜思君不归而孤老。那些出征的军人,并不想战争。那些等待的女子,只是希望,她们的良人,早有归期! 她双手拂荡如波,渺渺风烟团绕不休,烛纷纷被她所带出的烟波而吹灭,帐内黑漆下来。无星无月的夜晚,她却看到两团光晕在相交融。银灰与银白!她看到他额前的星印,看到他紫色的眼眸。他与她,竟是如此相同。他们命运,本是一样! 她越旋越快,身形随风忽起忽落,暗夜之中,她的舞,跳给他的心看。他的歌,唱给她的心听! 与此同时,独尾峰顶。鬼目灼双眼如火,周身绕电,他双翅大张开来,曲蹄引颈。远处峡道已经空无一人,龙翔关的轮廓早就隐在暗夜之中。他双翅微振,旋飞而起。向着远方一点点银白,急掠而去!离殇,他看到他的影子,团着银色的极光,他浑身湛白如雪。但是。他却看到那满身满脸的鲜红。那是血,沾满了崔源的血!他们两个有如两颗流星,激烈地向着对方而去。裹带出气罩的力波。平旋而震荡开来,都是前蹄交错高昂。曲颈之间,口中带出白灼或者火热的光。 “老鬼,我们又见面了!”双罩激烈地相震,一撞之间,连两边的山谷都微微发颤。离殇地身上并没有俊则。他长鬃有如千百飞丝。漆黑的眼眸闪出一道凌利的光芒。 “不想看到我吧。”两人飞速相撞,又飞快弹开,同时凌空向上。眨眼之间,已经隐在夜色之中。鬼目灼四蹄已经绕出浓火,双眼以及口中,皆是在燃烧,连带他的心,都快要烧灼而起:“可惜,你不想看到的人。都一个一个地出现在你的眼前。连老天,都不肯帮你。” “老天真的不肯帮我吗?”离殇仰头看天,轻哼出声:“今晚过去。我看你们雄关之中,还能剩下几个?” “这话该我们来说吧!!”四周突然全都响起一个声音。如此清晰的传入他的耳朵。竟然带着非常愉悦的感觉:“我离你这么近。你都感觉不到吗?”话音未落,忽然倏的一下。鬼目灼一下自眼前不见了。 离殇瞬间大惊,鬼目灼身形再是快速,也不可能瞬间消失。他愣神之间,忽然头顶一声低喝:“送你的!”随着这声音,一股急热之力兜身而下,却是毫无半点声息。他本能的收翅急坠,侧身一闪,轰轰一下。一道红火急窜自身侧而下,他地身形在空中...[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六章 得到,失去 星言与萧亮看着山顶上的光火,打起来了!天狗制驭极强,他所带的十三个人是阵诀营制驭生灵的精英。就算赢不了,也会两败。他微眼看着边上的萧亮:“过一会,带人遣上山去。” “我们只有七个人,如果天狗得了手,对付他到是容易。若是那家伙下来,该怎么办?”萧亮低语:“杀得了他吗?他可有聚灵咒了。” “是他最好,能逃出天狗的制驭之阵,估计也是半死不活,正好用他脱身。”星言唇角扯出一丝冷笑:“我只是不知道,他驭的究竟是什么?我现在没招唤灵物,一时也没发感觉出强灵之气,听天狗说,有蛇灵跟狼灵。” “他养狼的,当然是驭狼了。”萧亮盯着上面火光冲天,鸣啸入云:“这么大动静,凌霜不会冲上来吧?” “那蛇灵是怎么回事?把天狗都震得半天不敢上去,肯定是个超强的灵物。”星言看着那烧红的半边云天:“凌霜健稳的很,他现在只会司职封道,不会离守。” “那我现在去找他们,一会潜上山去。你听我信号,就带着小白走。”萧亮说着。 “一起走。”星言看着他:“一起来的,一起走。” “血骊怎么带走我们?”萧亮摁住他的肩:“子勋!我知道你此行,目的是小白。我敢跟你来,就不怕。” “我自有办法带走你们。”星言低声说着:“我不会丢下兄弟。”他看着山顶,微忖了一下:“不等了,你找他们过来,我们现在走。” “什么?如果天狗还活着,不是落人口实,绝对不能留他活口。”萧亮神情一紧:“到时传到皇上耳朵里,那你驭灵的事不就…” “活不了了,就算今天晚上不死,凌霜一上来,他也没活头了。”星言双手交握,看着萧亮:“我们已经得到小白,没必要再等了。聚灵咒,就让天煞天星过来抢吧,快去找他们过来。你,还有他们五个,我要通通带走。”他看着东移的月,天快要亮了,不能再等了。 “好!”萧亮凝了眼,重重的点了下头,身形一闪,便掠进林中。 星言回身进了屋,小白此时睡得正沉,他用迷香熏了她,让她陷入深梦之中。他看着她沉睡的脸,轻轻抚过她的眉眼:“小白,我带你回家。”他有些微醺般的看着她:“我想杀了倾绝,但我不能再等了。再多等一刻,我就怕你的命少捱一时。我得救你,没了聚灵咒,你也得活着。” 他站直身子,他最近一直刻意让自己的血气溃散,身体状况一直很糟。目的就是不想让天狗查觉到他开封的法血,为了让血气更溃,他把骊儿藏在自己的体内。两个月了,他现在感觉气虚的很。但是,他还是得撑着,撑着活着! 他指尖荡出黑气,浮摇在屋内,双掌交握,额心突现浮图!墨虚荡于夜,通灵我自知!法血得继世,与尔相执持。魅眼泛千波,含笑百花零,与我共生死,相知于此时。他轻轻呢喃,双眼突然灼出红光,骊儿。他微微低语,口间氲出气来,丝丝缕缕,在屋内化做一只大鸟,展翅之间,毫无声息,引颈向他,微微抚mo。 “星言。”她眼珠赤红,看着他:“你叫我。” “回缀锦。”他轻拂她的头颈,低声说着:“带我,小白,萧亮,张宏,洛天,莫希,陈辉跟陈泰,七男一女,你可负得下两人?” 骊儿看着床上的小白:“她看起很轻,应该可以。其他,正好!” 星言微笑,当初他只带除萧亮之外五名随从。天狗还以为他是为了向他示好,表示对他的遵从。皇上甚不放心,想加派人给他,也被他婉拒。人多了,天狗必然生疑,这几个人,实在是,刚刚好。 他抱起小白,径直出了房门。山顶轰鸣不绝,他静静的在院外站着,小白,睡在他的怀中。他一时有些意乱情迷,如果,这里真是一座深山老林,没有这么多庄园。只是一座野山,他在这里建个院子,与她一起看夜空的星,多好! 一会工夫,萧亮已经带人过来,他们向着星言:“大人,我们不再等天狗那厮死了再走吗?” “天快亮了,现在走。”他说着,看着身后跟出来旋飞的鸟:“骊儿!” “是的,星言。”骊儿在空中低低的旋飞了一圈,忽然双翅一开,尾翼如屏展:“凌飞,凌境,凌舞,凌清,凌翔,凌据,骊魅六展翼。”她翅展低鸣,身形发碧,月光之下,一分为七。有如剪出的连边纸人一般,翅连着翅,尾接着尾,齐齐低鸣,然后一下分开,上下翻飞。除了中间那只,其它皆是灰色。 众人一跃而上,大鸟引颈,几欲震飞。但恰是此时,突然林中一声低嗥,一道银光直窜而出,大口一张,正咬到最后萧亮的脚上。一头狼,像个小毛驴,一扯之下,萧亮只觉骨痛若裂,他闷哼一声,一手就劈上它的颈窝。那狼竟死不松口,鸟强拖上空,却一直掠不高去。萧亮只觉头晕目眩,它的口有如一个钢矩夹子,生生要把脚咬下来。正在此时,星言忽然自上而下,直冲而来,一把拉住萧亮的手,直将他向上拖去。萧亮身上的巨鸟回拱头颈,尖喙直穿狼腰,哗的一下,直掀开它的腹皮,肠子都要直拖出来。但饶是这样,它竟然还不肯松口,不仅如此,它身后竟又窜出十几条,全向着萧亮而去。 “星言,你快走。”萧亮的脸已经变了色,牙齿咬的咯咯作响,额间泌着一层层的汗,眼前一阵阵发黑。 “一起走。”星言低语,骊儿一下翻飞到萧亮身侧,挥翅一抖,只听嗞的一声轻响,那狼一下子四分五裂,只剩一个狼头,还死死咬着萧亮的脚不松脱。鸟儿身子一松,一下弹空而起,余狼直扑了个空,围着那下面一滩血狂嗥不休。 倾绝挣扎着扑过来,刚才趁宁扬卷起风沙,他便带着狼借树丛下山来。半山腰间,他的狼已经嗅到小白的气息,但是,但是还是……他浑身血脉就要突暴,目欲呲裂看着天空之上,漆黑之中,在星言的怀中,那分明是小白。 他浑身乱抖,此时眼角已经渗出血来,他挣扎着想化形,但不可能。他连站着都很勉强,他根本无法再变成野兽。夜哥此时已经重创,他也一样出不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旋飞,凌于天空之上。 “当时你放过我,今日我还你这个人情。”星言看着下面的他,低声说着:“现在我们两不相欠。下次再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说着,骊儿已经引颈突鸣,一展入云天,黑夜之中,再无踪影。 “你,你……”倾绝撑着树,身体颤抖不休,他看着茫茫夜色,突然一口血直喷出来。然后,他的身体,就直直的向前栽倒了下去。 凌霜一直守在山下主道出口之外,山顶通红的火光让他心底微沉,竟隐隐有些不安。他一直相信他的主子,他还带着宁扬,应该没有问题。他只需守好这里便罢,那驭灵之人就在山上,宁扬绝对不会找错!但是,为什么大半夜过去,还没有下来。反而动静越来越大?难不成,还有其他别路人等也在上面?他刚刚令人搜了两镇,将无籍,暂籍之人全部拿获,没有小白的踪影。狼也冲上山了,小白也该在山上了。若是山上全是驭灵之人,他带人上去也是无用。但是,若是那驭灵之人还带了别的随从,从中作梗,王爷也许就要吃亏。深夜搜山,实在杂乱,反倒容易让人走脱。最稳妥的方法,当然是等到天明。但王爷现在也不下来,令他心底开始有些燥浮起来。他看着身边的灼光,它一直不停打嘶,踏蹄紊乱,燥动不已。他微微忖了一下,勾手示意身边的近卫:“你带一队人,轻装上顶,看看情形!不要打草惊蛇,不管民居,径直上山。” “有灵物。”宁扬碧眼一凝,身形乱舞:“我们让人耍了,老笨蛋!”他低呼出声,但鹤影紧追不放,尖长的喙直向着他的心脉!硫磺火烧得他浑身气血乱翻,心神乱荡,令他口中嗞响。 “先收拾了你,再对付你的帮手。”天狗双掌乱震,指尖疾舞:“识相的,就把聚灵咒交出来。” “你真是一头蠢猪。”宁扬双眼暴张,口中喷薄出碧气:“那不是倾绝,那是……”他正说着,突然腰腹急痛,鹤影铁爪已经戳进他的身体,直直勾进他的脏腑之中。 天狗也觉出那灵罩之力有些异样,跟之前狼灵不同。但是,他此时不可分神,布制罡阵,稍有错乱,就会全军覆没。他凝神摒息,双掌急推:“硫磺火阵!”制驭强诀,大火又掠高了数丈。鹤影又清晰了几分,光影闪烁之间,又有新的鹤影渐渐清晰出来。 “好吧,那我就陪你玩!”宁扬吃痛,浑身一卷,风沙大扬。制驭所出的都是幻影,他用毒或者用噬都是无用。但对方所对他的伤害却是实实在在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弄死那几个人。但他们阵密,丝毫无漏,实在是麻烦死了。 第十七章 突痛,猜想 狼舍后堂密笼的空场,娇阳胜火,碧空万里,连一丝风都没有。外围的几株歪脖老槐蔫头搭脑的萎靡着枝叶,蝉嘶声的鸣叫。抱怨这灼热的夏日。高架的铁笼已经空荡了大半,笼门都是大敞的,有几头狼已经溜哒出来,懒懒的趴在树荫之下,下巴贴着地,四肢都开摊着,垂着耳朵眯缝着眼。偶而不耐的晃晃毛绒绒的大脑袋,驱赶着讨厌的小飞虫。有几头还安份的守在笼里,蜷在角落,偶而松抖几下毛绒绒的大尾巴,表达自己的闲适自在。 空场正中躺着两个人,都是呈大字开型平平的在滚烫的石地!灼热的暑气漫在空气之中,让这里都要蒸腾了起来。倾绝,就这样一直躺在这里,阳光有如万道利刃,四面八方的投射下来。他看着碧蓝的天,刺目的光晃成一团炽白,让他的眼发黑,让他的眼底疼痛。他未觉一般,依旧看着天空,看到一丝浮云,慢慢的移动。 夜哥在他的身边,同他一样的姿势。但是,他无法做到像他那样静止不动,他被晒得眼睛眯成细细的一条,脸颊都是红烫,汗从发际中刚刚渗出,然后又被灼干。浑身都是灼热的刺痛,像是这样的光,如同要把身上戳出无数窟窿。 “你不热么?”他忍不住开口问,却不甘休先退却,依旧执着要跟倾绝保持一样的动作! “我冷。”倾绝低语,他的唇已经暴裂,皮肤烤得发红,但他依旧说:“我冷。” “你的狼少了好多。”夜哥怔了一下,说着:“我可以让……” “不用了。”倾绝应着,在他左手边,巨大的头狼蜷在他的身侧,同他一起暴晒在烈日之下。它的腹部被扯开了,此时包裹着的伤布还带着斑斑的血痕,它的左后腿还夹着板,以一种奇怪的姿态崩直着。但它的眼半眯着,鼻腔里呼呼的带着热息,神情却是一派闲然。 “它老了,我不想它再让它跟新来的年轻后辈去争夺头狼的地位。”他的声音飘沉,如咽一般,略有些喑哑,却是清晰。 “对于狼而言,这是一种尊荣。”夜哥侧目看着那头巨兽,可以感觉到它浑身此时所散发的宁静气息。 “对于人而言,它是我出生入死的朋友。”倾绝看着那白炽的火球。它一生都在维持自己的尊严,对着年轻的后辈也不示弱,它一直有保有这种尊荣,并一直持续到了今天。他把它从小养大,它没有成为妖狼的慧黠,却有着野兽执着的勇敢。那么现在,他所能做的,就是把它的尊严唯持到底。让它保持着这份头狼的顽强,一直走到生命的终点。 “朋友……”夜哥听着,竟有些动容。顿了一顿,他回转眼来:“我输给你了,自然当你一生的忠仆。你说什么,我照做就是了。” “你没有发挥最强之力,你让我的。”倾绝忽然牵起嘴角:“刹寒夜哥,你故意把空档漏给我,为什么?” “我没有让你,我的确杀不了你。”夜哥轻笑:“就算出了那一招,也是不行。你有聚灵咒,我没有把握把你碎裂。”他一下子翻身坐起,实在受不了这样大面积的暴晒:“是我轻敌了,我从来没有刻意去了解你的过去。我小看你了。所以,我应该为我的轻敌,付出代价。”他站起身来,灰色的长发在身后抖出一道弧线:“而且,我喜欢你的样子,我想变成和你一样。现在,我也喜欢你的个性,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灵物会借其主而越来越强,而你,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主人。”他微微向着倾绝颔首:“我又输了,因为我耐不得热。”说着,他慢慢向着房舍那边而去,阳光将他的影缩在脚下,渐行渐远。 “我冷。”他呓语般的重复,侧过身,身体蜷缩起来。象小白一样,将膝头顶着自己的腹,他弓弯着自己的后背,有如身处凛烈的冬日,在残败的屋檐之下,触身都是令人瑟缩的寒冷空气。他微微的蹙着眉头,唇绷成直直的一条,唇角微微的皱陷,颤抖。 宁扬一踏进后堂院子,一眼便看到蜷缩成一团的倾绝。他歪倚在树边看着他,树荫让他的脸一半陷在阴影里,而另一半,被光照耀的几近透明。 “你的反应,总是出乎我的意料。”他影形微动,已经到了倾绝的面前,他边上的狼懒懒的抬头晃了晃,又歪倒下去。他撩着衣摆,蹲下身去看着,在倾绝的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凌霜让我告诉你,京里来了个什么什么轩的,还有什么什么,反正来了几个大官。” 见他不语,宁扬便接着自说自话:“你在怕什么?小白又不是去受苦,我看那个墨虚星言,比你还妥当的样子。”这话果然让他全身震了一下,很细微。有如细绵的针在他后背深深的刺入,扎到他某一个细小却疼痛的绵软之处。 “就因为他比你还妥当,所以你害怕。就因为他目的不是聚灵咒,所以你害怕。更因为小白对‘好’没有抵抗力,所以你简直怕极了。”宁扬看着他,不断着针刺他细小的伤口,不留情的让他疼痛。没错,他就是怕。半年前星言还是个青苹果,半年后,他迅速催长成熟。这催化剂是他曾给的刺激,但源头,归究是小白。星言为小白而来,并把人情还尽。他可以猜到星言的心思,却猜不到小白的!最简单的小白,却是最难让人猜透。 如果星言一样对她好,她会怎么样?她对‘好’最是不设防,她对‘好’最是无力挡,她会为一个‘好’,豁了她的命。这样的话,她的眼泪于他,还有什么样的意义?她是为他哭?还是为一个‘好’而流泪?他是她的相公,还是,只是她心里的一个‘好’? “如果她就此抺去你们曾经种种,又投入到另一个‘好’里面!那你之前的情意,根本就只是狗屁!你最最怕的,就是这个。”宁扬一把扯起他的身,直看着他黯淡的目光:“敢去验证吗?她值不值得你珍惜?” “我知道这十几天来,你做了不少事,你一日也没放弃去找她。一边找,一边害怕,现在不是你的狂血让你发疯,是你自己要把你自己逼进疯狂!”宁扬直将他拖拽起来,揪着他的胸襟,对着他:“你得到了聚灵咒,得到了夜哥。你只不过是失去了一个或者根本不爱你的女人。你用不用把自己搞成一个废物啊!”他怒吼出声,双臂直将他举起来,手指节的骨骼咯咯作响。他脚下的狼一下子翻起身来,树荫下的数只也霎时直抖身而起,笼中的也扑跃而出,屋舍里的夜哥也倚到门边,都紧紧盯着他的手。脚下的狼颈毛直竖,口中低嗥出声,眼底蓄出敌意,向着宁扬。 “你们干什么?你们的主子变成烂泥,你们也跟着他瘫软成烂泥了,废物!”宁扬眼光泛碧,面容忽青忽白,隐隐有蛇形呼之欲出。 “云宁扬,你这一套,对我没用。”倾绝垂着眼看他,唇角忽然扬起一个微笑来:“逼迫人心最深处的情绪爆发,这一招,我用烂了。” “我没疯,虽然我想疯想的要命。我也竭力配合你的话,想因此发怒,释放得彻底。但你这招还不够,虽然你说的没错,句句扎心。放开我。”他静静的说,眼底是黯淡,声音却是静漠。 “你这个兔崽子!”宁扬脸登时变了色,却突然咬牙切齿来了这么一句。他颓然丢开倾绝,没让他爆发,自己已经快怒了。几百年比不过一个二十年的家伙,他真是灰头土脸。 “那你在这晒个什么劲?你天天在这有意思吗?你借着有聚灵咒,连伤也不养了,你当你是神仙吗?”宁扬忿忿起来。 “我也是人,总有软弱的时候。”他安静着说着,低垂着眉眼:“我很想念她,也怕她丢开我。我会去验证的,但需要一点点时间筹备。” 他说着,便向着外院而去,刚才宁扬说了,劲轩来了,他得去见。 “要是她不值得你爱呢?她根本只是一节木头,谁对她好都行呢?”宁扬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问着。 “那,我就亲手埋葬我的过去,就像……”他没再接着说,指尖微微的僵直。他长长的吸一口灼热的空气,将它逼进自己的肺,没有吐出来,感觉那种暴憋的疼痛。 第十八章 倾绝,星言 “隐凉兄,怎么还大老远跑来了?”倾绝换了一身天青色的冰丝凉锦长衫,上面有云绣淡叶水印花纹,斜系的襟扣。腰间是绞花长带,坠着彩石。他走进府衙正堂,正看到劲轩在客座上坐着,一手托着茶碗,一只手拿着盖,轻轻的拨着茶浮叶。微扬的小指上,翠玉戒子盈盈的泛着柔润的光。一身松花纹的白衫,平整的一丝褶皱都没有,交叠着腿,衫襟飘飘的直搭垂下来,陪着腰间紫苓花结络的穗子轻轻的荡着!这里两边的折门都开着,过堂风浸着凉。身后立桌上的青花大托盘上,还堆着两大块冰,虽然是用来纳凉的,却依旧雕出草山形来。 “哟,贤弟。我又不急,得了闲过来瞧瞧。你忙你的,散了再来也是一样。”劲轩放下手中的杯盏,仔细的抖开衣摆,这才站起身来迎着向倾绝。他细皮嫩肉的脸上泛着微微的红,凝脂一般的透着光。两道眉高扬着,眼角飞着朝着上,一脸的笑。 “兄长来瞧我,哪有让兄长久候的理?”倾绝一手托了他的肘,与他一起并行而入。伸手示意他落座:“他们呢?” “逛去了,怪热的,我就说过来纳个凉。”劲轩抖出一方丝帕,轻轻的抚了抚眉根:“前儿个月耀回了信了,我亲自给捎带来。跟贤弟商度商度。” “大暑月里,有劳兄长亲自跑一趟。京里事忙,实在让小弟心里歉的紧。”倾绝坐在主座上,伸手拿过侍者递来的茶:“月耀那边怎么说?” “月耀三年前就对我凌佩兵败称臣,这次竟派了奸细来搅得贤弟不宁,实在是可恨。”他伸手将信递给侍从,接着说着:“那水凝烟就该车裂,贤弟能把尸首还给他,不记前仇,已经是大人大量了,他还敢说半个不字。” 倾绝并未看信,垂了眼看着杯中碧水:“那他就是答应了?” “嗯,他说近日便封禁与缀锦边贸。其他赔偿的细节都附在信中。”劲轩看着他的神情,微吞了一口吐沬,接着说:“至于缀锦那边……” “水凝烟在月耀有职。我们有迹可查。但是那些人,在缀锦是密职,人现在都死了,无凭无据。我不能以此借口犯其边关。”倾绝微抿了下唇角:“只要月耀封了边贸,断其商源,其它再做计较。缀锦现在兵强马壮,国中没有内乱,国库丰盈。要想动其根本,目前很难。” “兄长此番过来,是怕小弟冲动吧?放心,小弟不会乱来。”倾绝微微一笑,轻声说着! “唉,是愚兄多虑了。贤弟领兵多年,兵书烂熟于胸,愚兄倒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劲轩干笑了一下,看着他:“这次这么一闹,京里头都惊动了,愚兄是怕贤弟想不开呢。这才新婚,怎么就闹出这等事来。”他嘘叹着,摇着头,皱着眉! “呵,小弟哪有想不开。小弟要征,自然要待时机,不会脑血冲顶,乱来混做~!”倾绝笑着:“小弟过两日要入潜缀锦,查探一番,然后再做打算。” “啊!贤弟要亲自去?”劲轩一怔,忙忙的起了身:“贤弟身子还没妥当,怎么就亲自劳动?派人去也就是了,再不可有闪失了。要知道,愚兄早盼着贤弟早日回朝,与愚兄并肩呢。” “小弟关口已过,回朝之事,就在眼前。兄长不必着急。”倾绝也跟着起了身:“兄长好不容易来一趟,别忙着走,就住我府里。晚上小弟设宴,咱们再细叙别情。” “贤弟不在这二年,愚兄心里总是不安!总盼着贤弟早日回朝,上回贤弟大婚,也没赶回来,一直心里有歉......”他猛然一收声,顿觉着失了口。倒是倾绝并不在意,淡淡笑笑:“兄长不必介怀!他们就算抓了内人去,小弟也不会因此制肘。我们同朝多年,不必在意这些。” “如此,愚兄就放心了。京里愚兄自会打点妥当,贤弟一向行事慎密,为兄也没什么叮叨的话儿。弟妹若是能平安归来最是好不过了,若是有了……呵呵,那缀锦的傻子们也可笑的紧,贤弟是当世的英雄,哪会为个女人便失了魂呢?倒是有不少女人为了贤弟打破了头呢!”他笑起来,言语间也松驰下来。在京里听说有人把王妃给拿跑了,他心下不安。怕倾绝会因色失志,因此也顾不得京里事多,急慌慌的就跑了来。现在看他全无悲焦之意,依旧如常,心下也宽放起来。之前传说他爱妻成狂,倒也不尽然了,看来缀锦那边也是听了传言,所以才会此行犯险。哼,不过是徒劳一场罢了。 “呵呵。”倾绝陪着他戏笑闲聊了一阵子,便派人送他回王府。他将昭平的行府给了小白,此行过来,自然要住到王府去了。 送走了劲轩,倾绝便转身往后堂内室走去,刚过了俑路,便瞧见宁扬倚在廊柱边。歪着头笑着看他。 “你什么时候又窜这来了?”倾绝阶行了几步,便顺着游廊向着后面书房而去:“你不回去养伤吗?让那制驭的把肠子都要扯出来了。” “一个男人,就算再不喜欢自己的老婆,让人拐带跑了还是会怒火冲天的。况且还是新婚不久,你刚才表现的,又太冷漠无情了些!”宁扬一脸戏谑,扬着眉毛说着。 “不管我做什么样的表情,你都能挑出刺儿来。好玩吗?”倾绝直了背,睨着眼看他一脸得色,平伸着手掌向着他:“给我。” “什么?”宁扬明知故问,他越是不怒不喜,他就越是想逗他。他也是人,就不信不能把他拱得火气乱翻。 “玄丹,再给我一颗。”倾绝知道他是故意,索性把话说的让他没有再逗弄他的话头。 “不是给你一颗了吗?”宁扬开始胡搅蛮缠上了,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 “不确定吃进去了。”倾绝索性转过脸,对着他:“我去寻她,然后去找鱼龙。她服了半年九冥草,就算那颗不知让我塞丢到哪里去了,她目前也不会死,但我得再备一颗。你下一句就是要问,不是要埋葬过去吗?没准去到那里,正看到她跟星言卿卿我我。到时直接杀了,省得再去找鱼龙,也省下你的玄丹了。我告诉你,她若是给我戴了绿帽子,我自然不会放过她。但是在我允许之前,她不能死,就是死,也得死在我手上。满意了?拿来!” 宁扬斜睨着他崩紧的俊脸半天,突然叹气:“你,真没意思。”说着,指尖一丢,一粒碧珠直落到倾绝的手心。 倾绝径直一收掌,再不理他,向着自己的书房而去。宁扬不甘休的在他后头嚷:“想哭就哭嘛,不刚说自己也是人吗?我肩膀借你啊!” “我要是伦,我就直接把你炖蛇羹。”倾绝的声音远远的飘过来,人已经闪过廊尽不见了。 “还好你不是。”宁扬歪靠在那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跺着脚,直向着他消失的方向吼着:“你个不肖曾孙,直呼你曾祖的名讳。” “少爷,少爷送小白回家吧。”小白坐在床头,扯着星言的袖子。她的眼蒙着白绢,刚上了药,潮潮的糊粘的一片。她刚醒,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几天。脑袋还是轰轰的疼,失了明,让她对所处的环境极其的不安起来。她竖着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一听到门响,一听到星言的声音,就忍不住低呼出了声。她也顾不得其它了,便伸手去拉,摸到他的衣襟,就扯着不肯放开了。 “小白,养几天再说。你后脑裂了一大块,别着急乱动。”星言轻声说着,一手扶了她的肩,感觉她薄薄的水红衫下,削瘦的肩胛骨,心下有些难受起来。伸手托着她的腿,重新让她坐进床里:“你乖乖听话,等你好了,我再跟你说说话。” “这是哪里啊?”小白扯着他的袖子不放手,瞎了眼,让她觉得格外的不便。对陌生环境的恐惧又在心底飞窜。相公要生气了,她好几天都不回家。 “是萧亮的府上,他也伤了,就住你隔壁。”星言伸手拉过丝被给她盖上。 “啊?”小白一听,登时就有些急了,她一撩被子就要下床:“这,这里是缀锦了?” “别动。”星言摁住她:“对,缀锦,绛州,萧府。我们回来了!” “少爷。”她低呼出声:“小白不能在这,小白得回昭平!小白不回家,相公要生气了!”她这话一出,星言觉得脑子轰轰响成一团,整个人简直就要麻住一样。他一把扯住她的手臂,不敢相信般的瞪着她:“你,你说什么?你叫他什么?” “相,相公。”小白一下子被吓住了,浑身抖了起来,声音低噤住了。她手臂被他攥得发木,但也不敢挣扎,僵僵的怔坐在那里。 “你,你是凌佩封的康平郡主。你,你是昭平王的王妃!”星言说这几个字的时候,觉得有东西在肠子里头搅乱个不休,额前竟开始冒出汗来,眼眶有些撑得发痛,后背发麻,让他,几乎就要厥倒。 “是,是!”她嗫嚅着,像个磕头虫一样连连点着头,肩头一阵阵发痛,让她又有些微喘起来。 倾绝,你好厉害啊,怪不得她肯哭,你竟然能做到这一步!你,真是够绝啊!星言抖着手松开她,颤抖着向后退去,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上,哗拉拉的将他身后的折屏拱移了一半。他勉强稳住身形,看着床上尤自发抖的小白。心中一声轻响,有如撕裂,突然觉得疼痛难当。 第十九章 星语,风言 折屏的七扭八歪发出的声音让小白吓得浑身乱抖,她更是连声都不敢出了。压着快连气都不敢喘了,一片咣当声后,便是一团死寂,她听不到任何的动静了。她也不知道少爷走了没有,她不敢动,虽然脑子里头乱作一团,胸口憋得她快爆炸,但她还是不敢动一下。 她正怔促着,忽然听到星言走过来了,他的气息一下就掠到床边。她吓得还来不及往里躲,下一刻,她已经被他直接给抱起来了。她轻轻的哎了一声,整个人僵崩成一块板子,她挣扎着想推他。却突然听到他的声音:“别动。”他的声音轻轻,却是一丝都不由得她拒绝,他的气息离她如此之近,她几乎可以听到他怦怦的心跳声。这声音让她的心也一阵阵的狂跳,脸一下涨红了起来。 “少爷,放,放……”她不会拒绝人,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时之间,竟结巴起来。 “出去坐坐,屋里憋的慌。”他感觉她浑身都崩着,僵直在他的怀里。他快憋爆了,再憋下去,他觉得整个人要疯掉了。 他带着她出了屋,这里是个小跨院,中间萧亮住的。东厢这边小白住,外头没什么刻意的景,萧亮很少老老实实的回家住,所以这里基本也没怎么刻意精修出园子来。拱门口放了座假山雕石屏,两边都是花池子,中间有个石桌,几方石凳。 “本想等你好些再说,现在非说不可。”他径直把她放在桌上,自己在她面前的凳上坐下了。太阳已经落了山,但还是石台上还是热热的。星言挥手把凑过来要端茶的小丫头子全打发了,然后深深吸了口气,再慢慢吐出来。 “首先,我没卖你,根本没卖过。”他抬头,正对着她的脸,白绢把脸挡了大半。她的发散着,长长的一直拖到石桌上,两侧披下来,遮住她的肩头,更显得她细瘦了。 “第二,以后你不回去了,就住这里。”他看她又要开口,伸手握住她两个细细的腕子:“回去了,他也不会再理你了。他要的是聚灵咒,不是小白你。” 她浑身一抖,感觉他手心滚烫的,他也在微微的抖。他握紧她:“小白,我知道你不相信,你觉得我在骗你对不对?” 一声过后,两人又是长久的静默,星言是有一肚子话要跟她说。他有千言万语,他想告诉她,其实他一直是记挂着她的,他一直没有放下她。他一直在找她,一直想给她一个温暖幸福的所在。但是可笑啊,他所想给的那份真心,竟比不过她所得到的假意。他不能让她当郡主,不能让她当正妻,他甚至都不敢带她回家。这个世界已经颠倒成这般模样,骗子可以大行其道,洋洋洒洒,谎言可以遍布天下,昭然若市。 “三月二十,黄道吉日,宜嫁娶,春guang明媚,草长莺飞。”星言惨惨的一笑,手心是烫的,脸却惨白:“昭平王名动天下,他大婚,连缀锦都知道。和我,竟然是一天。”婚姻就是骗局,他与他,如此相同。如果说,倾绝是骗子,那么星言,也是一样。两场相同的戏码,在不同的地方上演,同样的轰轰烈烈,同样的入木三分,同样哄得宾客如云,同样溢得欢宴似水。他没资格品评任何人,因为他自己就是骗子。他也没资格再说自己的真心,因为他的真心,所能给的,一文不值。怪不得大家都愿意活在谎言里,谎言里比较幸福,真心反倒不快乐。 “小白,这世上很多人都会做戏。那些曾经打你的,或者还比较真实些。打在身上,痛在肌骨,憎恶写在脸上,至少不会祸连其心。欺骗情感的,才最龌龊,我跟他,没有分别。”星言的指尖轻轻的抖,如果一定要分,就是在于对小白的态度。他在她的面前,从来不做戏。他二十一年来,一直在作戏,就算面对亲爹,有时也不能坦诚。但是对她,他唯有对她的情怀是最干净的,一次戏,也没做过。 他的话,她听得懵懂,一知半解。大概的意思就是说,她再回去,相公也不会再对她好了。相公要的不是她,是那个聚灵咒。现在她没有聚灵咒了,她哭了,她的用处,也就到头了。 “少爷。”她忽然开口,她本是怕的,但听他这般细细软软的话,让她倒是有些静了。 “还叫我少爷?”星言轻嗔:“一直都想告诉你,我的名字,也不是那么难出口。” “呵呵,你是好人。”她听他这般说,微红了脸。他声音非常非常轻柔,不强硬,不狠夺,却总是,让人不受自主的受到他的影响。 “哪里好了?我对你,也不算好。”他微叹,伸手拂去粘在她脸上的发丝:“别回去了,这里虽然不算好,但也不算差。等你好些了,我找个地方让你长住。” “小白得回去。”她轻轻说,忽然感觉他有些发僵。她怔了一下,但还说着:“小白没读过书,也不懂什么理。但小白知道,嫁鸡随鸡。相公对小白好,那是小白的福气。相公对小白不好了,也是小白的命。”她从来不会跟人这样倾诉,从来不会说这些。但他总给她一种和煦的感觉,他的柔和让她安定。 “小白不能这么走了,相公会来找的。他说了,要来接我回家。他不让哭的,是小白自己哭了。小白不是贪好住好吃,相公就是穷的没饭吃,小白也得跟着了去!”她静静的说着,像根小竹子那样坐在桌上。 “你,真是个大傻瓜。”他再不知该说什么,她这般简单,他不想再去给她点点分析人心。那样,对她的心而言,都是一种亵du。 “星言是好人。”她微微笑起来,他的名字,不是那么难出口!让她,没由来的就直呼出声:“小白一辈子也记得你的好。星言的娘子,一定是个名门淑女。” 他的眼窝发酸,声音也有些哽咽,一时让他有些情难自控。让他想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他抖着手,压着自己内心奔腾的情感,他累的很,真心在跳啊跳,却要让理智在上面压来压去。 “小白,星言不想娶名门淑女,星言不想争权夺利,星言活的好累。”他伏在她的身边,伸手揽过她的腰身,贴在她的身侧。在她面前,他能吐露心事,说自己的真心话。让他的真心,如此畅快的呼吸。 “累了,就歇歇吧。”她没有动,静静的坐着。她跟男人抱来抱去,相公要生气了。但是,他这样无依得像个小孩,却让她不忍心,去推开他的手臂。他静静的靠在她的身边,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一棵足以支撑他的大树。 “进去吧,起风了。”星言感觉到凉风席席,虽然他实在想呆在她身边,但还是撑起身站了起来:“进去再睡一会,晚些吃点东西。” “好。”她自然的回言让他心下一动,伸手托起她来:“就算真是要走,也得把伤养好了。” 她听话的点点头,任他给抱了回去。重新又躺在床上:“你睡一会,开饭了我来叫你,我去瞧瞧萧亮。” “好。”她双手抓着被襟,乖乖的躺着一动不动。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远了,然后是门轻关的声音,轻轻的呼了一口气。她睡不着,这些天大半时间都在睡,睡得迷迷糊糊的。有时觉着有人扶她起来喝药或者喝粥,有时就人事不醒。她不觉着自己受过什么重伤,但是现在好像身重不起的样子。 她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又听到耳畔传来细小的声音:“黄泉,黄泉。”是那风!她记得那声音,那日在山上,是它带着她走了好远的一段路。但是,后来,它不见了,也不说话了。她不知道它跑到哪里去了。 “黄泉,听的到吗?听的到吗?”它的声音忽缓忽急,一直在她耳畔。 “听到了。”她应着。 “唉,我找了你好几天。”它听到她的回应,便又调皮的掠进她的颈窝,弄得她痒痒的,忍不住微缩着颈脖。 “那天,我就听不到你的声音了。”她轻轻的说着。 “是啊,来人了,他们人好多,一人一口气,我就四分五裂了。”它轻笑着,掠在她的耳畔。 “啊,那疼不疼啊?”小白一听这个,不由的关切起它的疼痛来了。 “我是风啊,还不会聚人形,哪里会疼。我散了,会再聚起来的。黄泉,你关心我吗?”宻戏笑的声音轻轻柔柔,像是有人在她耳畔吹气。 “嗯,你是我的朋友嘛!”小白微笑着,朋友,多好。 “呵呵,黄泉,你真好啊。”它轻语:“我后来去找你,但你在跟他说话,后来你睡了。我也没有叫你。但后来出来一个强灵,她飞起来时候,又把我弄散了。我再想找你,就找不到了。我顺着一路找,这才找到你呢。” 她听的心下微酸,它在她身边抖出细小的旋子:“别难过啊,黄泉,我是风,我来这里,也不麻烦。” “黄泉,驭我吧,当我的主人。我会变强,带你飞天遁地,带你自由自在的遨翔!我太弱了,我没有主人,一直在游荡。我是风,从来不会停留,但我喜欢你,我愿意为你停留。”它切切的声音细小而清晰,拂在她的脸上,有如细柔的手指:“我会因你而强,你会因我而强。我们才是最佳的伴侣。” 她怔住了,它的声音一直在她脑间回响。驭它?怎么驭? 第二十章 触景,情生 “给我你的一滴法血,我就从此与你血脉相连!我会为你化形成人,男人或者女人,随你喜欢!成形之后,我便可以汲取天地风力,要强要弱,都听你支配!我是自愿为你所驭,你不会有驭关!天地自然之力最可以养生,你会长命不衰,像你先祖一样!”它轻轻说着:“黄泉,不要夹在他们当中,你会受苦的!我不想再让你受苦,跟我走吧!” “受苦?”她怔怔的听着它说,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我已经成灵二百年,从你出生,我就没有远离过你。所有的事,我都知道!我成灵二百年,却从来无人理会我的存在,你家族里的人可以听到我的声音,但他们嫌我太弱,不屑驾驭!不过,我也不喜欢他们。只有你肯对着我笑,眼睛一直看我,我当时就想,我等待的主人,就是你了!虽然那里你才是刚刚出生的小婴儿!”它细柔的低语:“没有驭灵的法血,我永远无法像生灵那样自行变强。因为我没有形体,很容易会被吹散!这些年,我无数次被吹散,又无数次回到你的身边!我一直叫你,你出生不久,就让他们封禁,你很快就听不到我的话了。但我还是要来到你的身边,我还是一直叫你,现在,你又可以听见我说话了!我真高兴啊!” “你,也受苦了吧!”她听得眼窝发酸,虽然她蒙着眼,但还是觉得酸涩胀痛的很! “比起你来,我哪里受苦了?!”它低声呜咽:“走吧,黄泉,丢开这两个男人。我们远远的离开这里,我以后保护你,我也可以练化成男形来保护你!我可以变成这世上最好的男人,永远都不会背叛你,也绝对不会丢下你!给我起个名字,从此只有你能召唤我!” “你现在听起来像个女孩子!”她轻笑:“怎么能变成男人呢?” “现在呢?听起来还像吗?”声音忽然转成男人低沉轻柔的声音,直将她吓了一大跳,差点就要跳将起来了! “呵呵!”它笑着:“别怕啊,风一向是这样,各种的声音,有风才会发出来!对不对?!快给我起个名字吧,我已经等不及了呢!”它又往她颈窝里头钻,让她拱得像条小虫! “嗯,我想一想啊!”她忖了半天:“丝丝吧,好不好?风一吹,不就是丝丝的吗?” “好难听!”它低声反对:“哪有男人叫丝丝的,还呼呼呢!” “那叫小吹吧!”她话还没完,忽然觉得一阵气直冲着她的口,它闷闷的声音传了过来:“更难听!” “我都不怎么认字的,起不出文绉绉的好名字!”她不好意思的说着:“要不,你自己想一个?!” “啊!不干不干!”它赖赖的声音让黄泉脑海里浮起一张赖皮脸的形象来,让她又笑起来:“那怎么办?” “等星言来了,你问他!”它想了个偷懒的好主意:“如果听起来好,就拿来用!” “好!”她应着,忽然问:“那你,现在要我的血吗?” “要你后颈法血,但你现在自己取不了!”它轻语:“你现在法血充溢,他会过一阵子就帮你放血!到时你管他要那个血瓶子!你别让他发现,要不,他一定会散了我的灵的!” “什么!”她惊住了,心不由的乱跳起来。 “放心,我现在灵气弱。他又是驭生灵的,不见得能查觉!”它轻轻说:“就算他的鸟出来,也不见得能感觉到我这么弱的灵气!拿了你的法血,我就可以到你的身体里汲血气!你现在弱,我到时也不会住到你体内的。但是我就不能总陪着你了,我会慢慢变强,到时灵气散出来。他的鸟会感觉到我的!” “你说的我胡里胡涂的!”她又是听得一头雾水,喃喃的说着。 “以后你会懂的。我会慢慢告诉你!”它轻声说着。 “小白得回家去!”她心里现在只是这一个念头。 “唉,黄泉!我要怎么让你明白呢?”它绕在她的腮侧:“没关系,你会慢慢懂的!”它轻拂着她的颊:“黄泉,好好养伤吧!我一直都在,我不打扰你了!你一个人的时候,我就陪你说说话,好不好?” “好!”它的声音像一曲轻歌,让她,不知觉得睡去了! 丝绢一层层的剥去,她禁固已久的双眼霎时觉得有阵阵的凉意!那束缚的感觉依旧存在,但眼皮已经迫不急待的想要睁开!她缓缓的张开眼,模模糊糊的看到面前晃着一大团的光影,先是发散摇移,然后,慢慢的聚拢!正看到的,是星言那张又紧张,又期待,又担忧,又有些欣喜的脸! “看着到吗?”他张开五指在她面前晃一下,再度看到她黑黑的眼眸,令他qing动!他边上有一个老者,手里头还拎着药盒,像是个大夫的样子!身后还袅袅婷婷站着好几个侍女,一起凑着向她看着! “看到了!”虽然突然涌入的光影让她的眼睛很不适应,一会就滴下泪来。但是,她还是绽开一个微笑! “闭一会眼,再慢慢张,别急!”他长出一口气,悬着的心落进肚子里头。直起腰来,向着边上的老者:“梁公,妙手回春啊!星言感激不尽!” “哪里的话!”声音苍老,却是洪迈有力:“老朽与令尊乃是八拜之交!举手之劳而已!” 星言示意身后的丫头过去服侍小白,自己陪着他往门口前行:“后脑的伤,可能治得?”他出了门,这才轻声询着。 “裂而不断,不坚却也可持!”梁清微忖:“这位小娘子,其脉细弱,但却持而不绝。其血溃散,但其心力不衰,估计是有奇药相持。令她命续至此!” “奇药?”星言不解,不由好奇。 “老夫行医四十余载,真真还没听说过有不死之药!恐怕非人力可为之因!”他微抚长髯,看着星言:“我看大公子最近血气也溃的紧,也该调治调治的好!” “星言有苦衷,我爹肯定也跟您老叨念过了吧!”他苦笑着摇头,陪着前行。 “唉,世道唯艰啊!”梁清叹息着,二人边走边说,便转过月亮门去! 星言送走梁清,也没心思琢磨他刚才的话。他现在一脑门子小白,只想着见她!她回来这么些天,一直昏昏醒醒,她还没仔细瞧见他的样子呢! 他撩着襟摆,脚底下跟生了风一样,心里头热呼呼着。急着就往后院跑,看得外头的小厮丫头都一怔一怔的,从未看到他这样撒腿跑起来的时候,凭再是什么急的事。他老是一脸淡笑,身形稳度的很!这些个日子,他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他刚一转过石雕,正看到小丫头们扶了她慢慢往院里头来!她的眼半眯着,蝶翼一般的浓睫半垂半盖,整张脸摆脱了丝绢的缠绕,清晰异常的展现在他的面前!他觉得心突跳不休,竟有一阵狂喜! 她半抬着眼,看到走近的他。背着光,一时瞧不见他的脸,但他的身形依旧如故!翩然如仙,袂衫半掠,脚步轻然,发尾飘摇。他向着她伸出手来,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指尖修长,干燥微温。 “好久不见!”他垂着头,轻笑着看她,近了,他清晰的线条便跌进她的眼底!瘦了,面色有些苍白,但是,却一如曾经的温柔! 她抬着头看他,唇带出一丝细小的弧度,微笑! “我们逛逛,前头有个荷花池,不大,但还不错!”星言托了她的肘间,一时沉迷在她的微笑里面!当这笑意,连同眼波一起流转,在他看来,竟然有种绝世的风光! 他们一起慢踱,他配合着她的脚步,她跟随着他的速度!小丫头看着他们渐去的影,一时都笑起来。 中院是个小池塘,没有楼亭山景,却胜在清悠!池畔有一株巨大的老槐,扑张开有如一张大伞,浓荫之下有方石台,嵌着几张石凳。池里荷花怒绽,此时铺了满池,红红翠翠,蝶影纷飞!今天阳光明灼,但近着水面,浓荫之下,却是凉风席席,荷香四溢!丫头端了微凉的酸梅汤和几碟小点,小白看着正中的一碟。正是那雪片膏,层层的细沬,有如初雪,轻巧的薄片,一如曾经的晶莹! “比起我娘做的,还差了一些。你若是喜欢,我下回从东府过来,再带给你吃!”他顺着她的目光,同样落在那曾经的美好上面,微微的含笑,如同噙了满口芬芳! “萧公子,他可大好了?”这里是萧府,却一日也没见着他。听他说也伤着了,不知伤得如何? “你也懂得寒暄问候了?”星言扶着她坐下:“他还养着,到时就能见着了!”他伸手将肘边的百合花盏放到她的面前:“酸梅汤,现在暑湿,喝了有好处!” 她接过那浓芬,看绛紫色的汤汁,上面撒了细细的桂花沬子,梅香与桂香,如此合协的交融! 轻风送面,浸凉入脾,触肤轻柔,有如甜梦!久违的光明,触目之后,竟是眼前景迷醉,让人神盎移! 柔风荡起她的发,将那如瀑的漆黑,卷出一道烟波!颊影明暗间,眼波有如流水。令他看得痴醉,不觉间出口:“旭日悬清景,微风在绿条。入松声不发,过柳影空摇。长养应潜变,扶疏每暗飘。有林时杳杳,无树暂萧萧。慢逐清烟散,轻和瑞气饶。” “呃?”小白听不懂那些文绉绉,不由的抬眼看他。 “是风啊,风吹叶沙沙,风吹荷摇摇,风吹小白三千丝,掠日凝脂出小桃!”他看着她,伸手拨开她颊边的发丝,露出她粉红如桃般的小脸。他笑眼弯弯,气息悠定,神态轻柔,音若低歌,令人痴迷! 第二十一章 赌约,风灵 他们到达平州境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来接的,除了平州行令袁展平之外,还有杜劲轩。他来到这里,倾绝并不意外。但让他有些意外的是,除了杜劲轩。还有刘波!刘波跟在杜劲轩后面的随行队伍里,一直巴巴的跟着他们的车,根本也没机会让他说话。倾绝根本目不斜视,也瞧不出他有什么表情。 倒是小白掀了帘子瞧见他,是一脸的激动。但车下一堆的官员,她哪敢随便撒欢。倾绝在正门府衙下了车,跟杜劲轩几个进去了。而小白则一直留在车上,任他们往后门拉去,后门通着内堂。袁展平早把家里的女人唤出来伺候,在这里等小白出来。小白下了车,看到一个珠环翠绕的年轻少*妇扶着个小丫头盈盈的立着。边上还立着好几个纱裹绸包的娇俏女子。她知道肯定是袁展平的夫人和他的姬妾们。这阵仗她在衮州已经见识过了,所以也没那么生呐。由着迎过来的小丫头搀下了车。相互施了礼,便任她们陪着入了内院。 “寒舍粗陋,有怠慢的地方还请王妃莫怪才是。”袁夫人亲自挽着她的臂,沿着后院花石甬道向内慢行:“前儿得了信儿,说王妃要过来。忙忙的打扫了个院子,特别挑了几个爽利的小丫头给王妃使,一会要是少了什么,王妃就跟奴家讲。”她堆着满脸的甜笑,她的相公在王爷手底下讨生活。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每年趁着述职是可以见上一面,但哪有这次拍马屁的机会好。把他们伺候舒服了,青云路上,也少了荆棘。 小白可学不会那种端了架子。冷着脸哼来哼去。只顾跟着她挪着碎步,听她说什么,便点点头。报以微笑。她也瞧不出小白满意不满意。一时心下也有些不安起来。一时之间,她们已经到了正院拱门处。所谓的扫个院子。其实就是把自己的主室腾出来给她。 刘波一早已经悄悄脱了队,和几个从王府里带出来的小厮候在院边上。他是昭平王地家奴,里院的人也不敢拦他。加之这里已经腾出来给了王爷王妃,所以不但没人拦他,边上石桌上还放了点心跟茶。他一直也没坐着。只顾眼巴巴的瞅,远远见小白跟一堆女人行了过来。身子一软,便跪倒在了地上:“王妃,奴才,给王妃请安了!” “刘大叔。”小白一见了他,眼底也是一酸。一时也顾不得其他,甩开手便向着刘波跑了过去。伸手就要拉他:“刘大叔,我很想你们呀!” “王妃,折煞奴才了。”刘波不敢抬头。伸着臂让她扶着,慢慢站了起来。我很想你们呀,这句话。却听他心暖非常。一如这些日子地奔波,前几个月的劳碌。都化尽了去! 小白这边还没开口。忽然听到急促地脚步。顺着花荫林道,一个急惶的身影一下跌到她的面前。让她的眼泪。再忍不住的滴落了下来!灿菊,是她啊。她急头白脸地跑过来,脚步踉跄的差点踩着裙子。小白几步迎过去,忽然一把抱住她急欲跪倒的身子:“菊姐姐,菊姐姐呵!”她雀跃的样子让刘波原本想叱灿菊的话全给噎了回去。一时间怔怔的看着她抱着灿菊又叫又跳的样子,分明像个孩子一般。她那高兴的模样已经不是主子见了奴才,而是久违的亲人重逢。 “主子,可想死我了!”灿菊原本红红地眼圈再也忍不住泪滴,紧紧抱了她细瘦的身躯。。一时已经把规矩全给扔到脑子后头。她跟着刘波昨天到的,这几月,她担心小白,竟然胜过自己。中秋之后,王爷跟王妃都没回来。刘波在府里说,王爷带着王妃巡边去了。她没什么机会出府,但后来听二门那边小厮悄悄地传,说围场让人给炸了,王爷跟王妃让贼人给掳了去了,她当时就有些慌了。后来得了机会上了趟街,才知外头都传疯了。说王爷跟王妃都让炸死了!她当时根本没想到自己以后怎么办,她更多的,竟然是担心小白。她根本不能相信他们就这么炸死了。 又过了一个多月,王府渐渐有些燥动了。有人偷偷地带了东西跑了,刘波抓着过一个,当着府里人地面给处置了。面上大家都不敢有什么,但都惶惴了起来。王爷要是真的死了,王府自然是保不住了。不管朝廷派了哪个官员来接收,结果都是未可知。本是他们当奴才地无所谓,易主就易吧。 但王爷这些年太霸道,要是朝廷追究起来,死人不能处置了。但为了保小心,怕奴才们传出什么,定是一起全收拾了。这种事,以前不是没发生过。刘波跟平海固然有威。但底下人太多,也顾不上这么些个。随着日子久,跑的人渐多了。特别是那些后来买的,无家无口的。至于家在的,或者一家子都是王爷家奴的。也有偷了东西出去卖,偷偷到外头置地的。 就连芍药也跑了,她老子娘都是府里的管事。借着采买,拿了府银逃了,临走的时候跟谁也没说。甚至平日里亲厚的她们几个,她也一个字没提。她一走,明霜跟烟雨也有些动摇,生怕有什么风云突变,她们小命难全。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阵子,后来刘波急了。报了铁近营管文务的莫大人,莫大人领了铁近营的兵,把王府给封得跟个铁桶一样。 这下更中了诸多人的猜测,那些原本游移不定没走的。也开始怨天恨地起来。她的老子娘没在府里当差,得了封府的信儿,把她一扔也跑了。当初他们没钱吃饭,就把她卖了几两银子救命。她进了东怀阁当大丫头,他们就在外头置房子置地,借着王府横行霸道。如今,这王爷出事还是没影的传闻。那边便已经丢了她逃命去了! 她是心冷了,忽然觉得。这些年来,能在她心里生了根的,没有什么。只是这一年间跟了小白。倒是让她觉出些温情来。当初小白从她手边里给弄丢了,王爷也没把他怎么样。小白回来了。更是一个字都没提。反倒是对她嘘寒问暖,让她过得跟个主子没两样。她是打死也不信,这么好的人,说没就没了。 她天天在府里掰着手指头过日子,也许是天上神佛也听到了她心底的祈祷。谣言终是抵不过事实。王爷没死,王妃也没死。他们都还好好地,不过是去了北关!所以,当平海说大总管要选丫头们去迎,她头一个就报了名。她不是想去讨好讨喜,她就是想她。想死她了! “我也好想你啊,菊姐姐。你又瘦了呢!”小白哭得泪哗哗的,抱着她:“菊姐姐,我可真想你啊!” 这边追过来的明霜跟烟雨也扑了过来。拉着小白哭成一团。刘波看着这样,一时也有些哽了。他早是知道小白没架子地,但也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王府最近人心慌慌。好在有铁近营,是王爷的死士。莫奇莫洋两个。也是自王爷当督统时便追随。见过大风大浪地。凌霜重伤,但出事的地点是王府的围场。封锁之后,虽然谣言四起。但并没有坐实的消息外泄!所以这次,莫奇一早便吩咐他带人远行过来接,一个是安抚人心。还有一个,是给王爷带些消息。 他看家看成这...[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十二章 凌破,化形 小白惊异的盯着头顶的上方,那脉络越来越清晰,有如一个婴儿一般。只是无皮无骨无肉,唯有血脉纵横交错,可以清楚的看到不停的流转的红色的浓液!然后她看到心,没错,是心,在一下下的跳动,管径交结,她没见过人的心,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虽然很小很小,但跳跃出奇的有力!她的眼瞪得如铜铃,也不知道是怕还是别的,就一眨不眨的盯着它看!她觉得那脉络在拉长变高,心也在变大,然后看到各种各样内腑,骨骼也在慢慢的显现出来!它慢慢下落,就在她的面前!她的心狂跳着,觉得整个人都有种肝胆俱碎的感觉,整个人都要窒息!它还在不停的变化,屋里是一团死静,小白嘴巴大张着,觉得根根毛发都要直立起来! 她看到皮肉在慢慢长,同时包裹着它全身的骨骼!脸皮慢慢罩上错落的肌肉条脉,身体也出来了,然后是四肢,头上开始有头发,开始是灰白,然后在慢慢加深,变成浓黑,眼睛也是如此,开始是灰白一片,分不清眼白跟眼珠,然后慢慢加深,眼珠有如琉璃琥珀,眼瞳有如漆黑点墨,中间的亮点有如星光!五官渐渐明晰,眉若远山,眉峰清俊,眼窝深凹,眼线有如描画,眼尾狭长如飞,睫毛深浓如翼,鼻梁高挺尖立,嘴唇柔润丰秀,下巴微尖,轮廓精雕细琢!它四肢及躯干也在渐渐完整,修长而线条清晰,颈秀直,胸膛宽阔,肌肉紧坚,腰腹肌条分明……小白直勾勾的看着它,在注意到它关键区域时脸腾的一下涨成酱紫色,眼珠子已经快从眼眶里头给掉出来了!她大张着嘴巴,甚至忘记紧闭双眼,马上就要发出夺命狂呼! 他一把勒过她来,迅速捂住她的嘴巴,生生把那快要出来的尖嚎给直逼了回去!他的腿和手臂还有些地方露出红肉,但以很快的速度在回收,他就这样将她压进赤裸的胸膛里头,低着头在她耳边轻轻的说:“别叫啊,你让人来抓奸夫啊!”这话让她瞪着眼,脸已经紫胀得快要滴血出来,他捂得她快要窒息,他适时的松开一点点缝隙,坏笑着看着她:“我这样子,好不好?” 她的脸滚烫滚烫,喉里一阵叽里咕噜的乱呜哝,他半天才听清楚:“你,你怎么变个男的?” “不是说好了变个男人吗?变完了不能改了!”他的身上开始长出衣衫的痕迹,一点一点的包裹上他的身体:“别叫啊,我刚借你的血力化形,你要是把星言叫来。我就死定了!”他看到她胡乱的点点头,这才笑着松开手指,向后退了一大步,摊开手向着她:“怎么样?很好对不对!” 她的心还突跳个不休,面红耳赤的根本不敢看他的脸,偏着头:“哪有说好?变个女人才好一点吧!” “你不喜欢?”他的脸垮下来,一步又跨过来,小白吓的连连后退,差点撞上后头的妆桌。他伸长手一把兜住她,半弯着腰看着她:“那你叫星言来把我打散好了!” “我又没说要打散你!”她听他一副颓丧的样子,不由的说着。结果,她话音刚落,她的腰一下子被他给直托了起来。他把她举在半空转着圈子,挑着眉毛开怀大笑:“哈哈,黄泉喜欢!黄泉喜欢!” “你,你,叫来人了!”小白吓白了脸,压着嗓子低声说着,伸手就去扳他的手指,却根本动也动不了! “不会!我不想让他们听见。他们就听不见!谁也听不见!”他笑得张狂,眉尾高高的扬着,眼睛弯成半月,一副蛮不在乎的表情!她被他转得头发晕,眼发花,却被他狂放的性情而感染,有种半醉的浮摇,有如飘上云天般的快意!让她,也不由自主的轻笑出声! “你连衣服都能变出来吗?”他闹够了,放她下地,她摇晃了半天才站稳,都快吐了! “嗯,灵物都是这样,要是再套件衣服,化形的时候不是只看到一件衣服在空中荡来荡去吗?那多傻!”他搂着她的颈子,又把她挟在臂间。 “你不是好弱吗?这一下就变了?”她还是一肚皮的问题,想着他刚才的样子,又是羞又是怕,但又是好奇的不得了! “我现在还是很弱啊!只不过我成灵二百年了,化形只差一滴血!如果我刚刚成灵,就有了血,我会变成强灵再化形!不过现在也一样,我现在就去汲风力,很快就能变成强灵!因为我有二百年的成灵时间!”他松开她,撑着膝头看着她:“黄泉,我现在不能老在这里。如果星言带了鸟来,他会发现我的!我需要你的血气,等你好点了,我去你的身体里呆几天!” “嗯!”她点点头:“我反正死不了的,你要多少血我都给你!” “胡说!你现在没有聚灵咒了,还说死不了!”他的眼中溢出温柔,伸手抚着她的面颊:“你等我几天,我去西岭峡汲风,那里是风口,山风凛烈!他是驭生灵的,那个鸟才化形二三年而已!我要快速成长,让它无法再感知我的气息!我是二百年的风灵,它比我差远了!到时别说是她,就算是云宁扬来了,我也不怕!” “可我不会驭你!”她绞着自己的手指,低声说着:“你强了,也不要随便打人!” “我教你,驭风之法,我烂读于胸!等我汲了风力,我们就找个好地方,彻底让你开了禁!”他收回手指:“我知道你的禁关在哪里!”他伸着脖子看着她的身后,笑着。 她注意到他的眼光在一直向下,不由得又后退了好几步:“不是在脖子吗?你看什么?” “不――是!”他笑得更是开怀:“你等着我哟!” “我就说变个女人好一些!”小白的脸又是红成大苹果:“开始的声音多好!” “哈哈哈!我倒觉得现在更好!”他说着,身子一旋,整个人就倏得不见了。又形成一股小旋子,在她腰身上下翻卷:“黄泉,保重身体!我很快就回来了!”说着,听着折窗一阵簌簌,窗纱微抖,然后,又是一团死寂! 她捂着胸口,那里还在突跳个不休,她的脸还是红烫红烫的,真跟刚刚做了亏心事一样气浮心乱!她睁着眼半晌,突然整个人就软倒在身后的妆凳上,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喂,子勋,我让你来陪我饮茶。你又一脸臭臭的样子!”萧亮笑着看着桌对面的星言,他 的左腿包裹的象个大猪肘子,正横放在他身前的软椅上。他侧着坐着,转脸看着托着腮对着窗栏外大街发呆的星言,伸手将手边的点心碟子弄了个哗拉哗拉响! “大中午的你饮个什么茶?腿都这样了人都不消停!”星言白了他一眼,继续他的神游太虚。 “哎,你好没良心啊!我帮你金屋藏娇,让你天天借着来看我,瞧你的心头肉。你封口费都不给个一文,还在这对着我翻白眼!”萧亮一脸委曲:“要么说呢,重色轻友,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你住嘴吧!”星言伸手抄起一块酥饼,准确无误的丢进他那一开一合的大嘴巴里。侧眼看着紧闭的包房的门,虽然门口有人守着,但他还是不想多说:“我看你是伤的不够!” 萧亮差点被噎着背过气去,他呸呸一阵乱啐,这才将沬子全清出口腔:“你,你谋害兄弟,你,你人神共愤!”萧亮指着他的鼻尖子,呼叫不绝! “我看你是闷的发疯,去翠红阁找你的老相好啊,跑这来装雅致个什么劲?!”星言一手拨开他的手指头,端起茶杯轻饮了一口! “嘿嘿,你才是我老相好嘛!”萧亮涎皮赖脸的摆出一副色迷迷的死样子,托着腮帮着看着星言:“要不,你干嘛天天来我家!” “我懒的理你!”星言看着大窗外空落落的街道,正午骄阳似火,街上都没什么行人,整个茶楼也少有茶客。 “这回除了天狗,皇上也认为是十年前倾绝外逃的时候已经得了咒。彻底对白夜家放了追讨!小白也到了手,你还愁个什么劲?”萧亮一看他不为所动,不由的问着:“现在京里也述了职!倾绝也不是疯子,哪会一得了咒就急着来攻打?阵诀营之强他之前也领教过了,我缀锦此时兵强马壮,他还真想强突不成?” “我在想,除了天狗之后。接下来要接着铲吗?不铲,我以后上京都是问题。铲了,倾绝就真的会打来!”星言喃喃低语:“还有,他真的不会来找小白吗?” “当然不会,他得了咒,还要小白干什么?之前定是打着逼问不成,就动了别的歪脑筋!”萧亮端起茶来! “那天他干什么要死咬着我们不放?他已经受了重伤,他的狼已经半废。若不是他的命令,怎么会拼死咬着你?还有小白身上的奇药,究竟是什么?失了咒,旧创如此之剧,却没有死!”他悠长的眼神盯着街道,轻轻说着:“难不成,他还是想将计就计,留着小白,让驭灵之人都把目标转移到小白身上?但如果是那样,为什么凌佩一点消息都没有?小白丢了,他正好大肆宣扬,我们会放消息,他一样也会。放消息过来,引皇上疑心我,引驭灵之人追讨,不是正好造成内乱不休吗?他为什么,一样也不做?” “他不会是真的……”萧亮的话生生的咽了半句回去,因为他看到星言的脸色已经变了!他最不想相信,也最不愿意想的念头,此时呼之欲出!震得他头顶泛痛! “如果是真的,就让他来英雄救美吧!”星言的眼凝冷了下去,他是缀锦的大患,现在泱洋十三关就有强兵六十万。如果,情是他的死穴,于公于私,都没有理由放过!他已经放了他,还了当日的人情!他们之间,已经两不相欠! 第二十三章 美景,心知 “这,这里是……”小白惊讶着看着面前的碧波万里,一望无垠,阳光耀出万点金波,轻风浮起无限烟云。远望过去,天水一色,相衔而依,空中有鸟展翅凌翔。贴波而过,有如轻帆! “龙禁海!”星言看着她瞠目结舌的样子,不由的失笑。身后是绵绵群山,身前是涛涛碧水:“其实是一个大湖,并不是真正的海!”星言扶着她的肩头:“这里看月亮最美了,虽然不是中秋,但十五依旧有明月!”星言指着身后一处矮峰,那里有一个草亭:“晚上我们到那里去,那里是望波崖,我们喝酒,赏月,看千里烟波!” “大湖?可是,一眼都看不到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湖!”小白站在岸堤边的高阶上,看到边上不远处有一处码头,不时有人等候摆渡的船只。 “想坐船吗?从这里过去,有一个湖心岛,有座不小的镇呢!”星言望着远远的水景,这里轻风柔浪,碧断天涯,比起人工雕琢的景致,更有恢宏的自然壮美! “杨柳竖堤拂碧腰,翠山横拦聚娥眉!”星言看着她,一身碧色的蝶翼袖的轻衫,腕结处打着白色长长飘带,身下是缀白色蜻蜓图案的波纹摆长裙。一头长发结成月华耀髻,上面有星星点点的星状发扣。有如群星拱月!她今天薄施粉黛,更是眉目分明!他们昨晚就到了晋山镇,一早就翻过山头来到这里!向东是碧湖连波,向西是绵延群山,中间,是南北百里长堤! “这里已经很美了,不用再坐船了!”小白看着那浮波千里,有如荡进万千情怀,令人心胸开阔,令人浮想翩连! “小白,人心有时,就比这水面还要宽广许多。而有时,又非常狭隘。不过,看着这水天一色,会让人目旷神清,你会不会觉得,心境舒展了许多!”星言扶着她的肩头:“小白,星言希望你能幸福,心若这宽广的龙禁海,可以容纳帆过,云过,风过,飞鸟掠过!你可以记住它们的影子,或者深刻它们的形貌!但是,它们也许只是过客,不会永远投入进来!比如鸟掠过,或者它的目的是要到达彼岸,或者是想吃到水中的鱼!但也有可能,它眷恋这片湖泊,愿意在这里长住!该如何分辩,不仅仅是靠眼睛,还有,你心灵的声音!” 她一时听住了,虽然还是混混沌沌,迷迷糊糊,但却觉得心里涌起一阵微波,有如一颗沉睡已久的种子,在努力的拱起头顶尘封的泥土! “时间可以让你忘却,时间也可以让你更加铭刻!最真挚的情感,是可以经的住时间的考验的!”他低头看着她:“我并不是你所说的那个好人,我也会说假话。我有时口中称道他,心里却巴不得他死掉!我表面在笑,有时心里会哭!我做的事,有时并不是我想做的。但有时做起来,却比真心想做的事,还要容易!”他迎着风,任风吹起他的发,他微微的眯着眼睛,感觉那青草芬芳的气息:“但小白,在你面前,星言不演戏!所以,在你面前,星言从来不觉得累!” 她陪着他站在长堤,看那烟波千里,感受和风轻送,看细柳拂水,听他细语轻言。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宁静!从未有过的。宁静,是这样吧。虽然他说的话,在她听来很深奥。或者她依旧分辩不出,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她只是觉得,当别人待她好的时候,她也该回报给人同样的好!但现在,她却又有一种感觉,并不是所有的‘好’,她都可以回报! “星言是好人!”她突然开口说着,口气坚定,表情执着:“星言是好人!” “嗯,在小白面前,星言永远当一个好人!”他拉起她的手:“走,船来了,咱们去坐船!”说着,他扯了她,向着码头奔跑起来!风一下鼓起他们衣袖,吹飞他们衣袂,让两个人,有如腾云驾雾一般! “船家,等等,还有人要上啊!”他向着艄公扬着手臂,脸在灼日之下镀上一层釉金般的光影,他握着她的手,让她的裙裾飞舞如蝶,让她的发丝飞散得飘摇!她一手提着裙摆,甩开大步着着他,一时间,心都要飞扬起来!有如,那次迎着夕阳的奔跑! 站在湖畔渡头的人们听着他的呼喊,不由的都回过头来看着他们!他们的眼中有惊愕,有艳羡,更多的,是会心的笑意! “莫急慌!等着你们呐!”艄公黝黑泛紫的面庞荡着笑着,裂着嘴瞧着他们。一手支了梢,一手扯着锚绳。看着他们近了:“这位相公生的好风采,小娘子玲珑剔透!湖光山色都让你们比下去了!一对好夫妻啊!” “……”小白瞠目,脸上的旧红还未褪却,新上的窘色已经泛了满脸。她张了张口,想解释,却更是面红气喘起来! “船家,我们去湖心明日镇,晚上还有船回来吗?”星言站在渡头边,笑着将话岔过去。 “最后一班了,两位想回来赏月吧!明日镇上的望月峰,更有好景致呢!”艄公笑着应着:“不如住在镇上一晚,明月美酒,偷得浮生半日闲嘛!” “偷得浮生半日闲!”他喃喃重复,低头问小白:“怎么样?要不,明天再回去吧!”他们的东西跟仆从都在湖畔镇,听他这么一说,让星言也起了游兴。只有他跟她,好像更自在一些! “那,他们会等吧!”小白抬眼看他:“我们就这么走了?” “只有一晚,不碍的!”他笑着,伸手托着她的腰一送,就将她轻轻的托上船来。随后自己一跃,船儿晃晃,船家长梢一点,飘飘如踏云般的离了岸!水漾千波,在这望不及头的龙禁海上,有如一片轻叶! 小白第一次坐船,摇摇晃晃的让她的心七上八下,她紧紧握着横栏,生怕一个不小心栽下湖去! “浪拍石岸波如醉,风卷云光柳似眉!逐波快意随流转,携手共游傲神仙!半生随湖来又往,自在身心比飞鸿!”艄公大笑,凭风高歌,声音清亮悠长,荡在水云间! “将来我也当个船公,浪里来去,好逍遥啊!”星言倚着船栏,笑着看小白极目四望的样子。这里千里烟波,山青水秀,让人心澄,让人心静! “呵呵,相公人品风liu,一看就是个贵家公子。哪里受的了这风吹雨打!”艄公耳尖,听得他说,回了头笑着说。 “雨打风吹,却是自由自在!”星言微微眯着眼,半仰着头:“无翼却也可高飞,凌空全凭心展翅!” “既然如此,不挶于在哪里。相公一样展翅凌云,不是吗?”艄公大笑:“身是污泥半入沼,心却如雪映日明!” 船越行越远,渡头已经缩成小小的远景,堤面形成一道长长的碧线,山景有如一片画屏! “他们走了!”宁扬歪倚在一湖堤边的一株歪脖老树边上,细细密密的长枝遮住了他半张脸。他看着船已经变成一个小小的焦点,微微的笑着:“这么近都没发现我们呢!连鸟都没带来!” 他半晌听不到倾绝的回应,低下头来看着他。他正倚着树身坐在地上,手肘搭在曲弓的一条腿上。他垂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今天穿着湖水蓝的轻衫,收袖,尖尖的挖领,四开长襟修体的剪裁,长发高高的束在脑后,结成一根粗粗的发辫,此时,斜搭在他的肩上!他手里在把玩一颗圆圆的小石子,指尖动处,将它丢起又接住!他们七月初十自泱洋关潜入境来,在绛州打听了几日,才知道小白在西郊卫长萧府。正伺机动手,却看到星言昨天傍晚便带了人从萧府驾了车出来了。车里带了鸟,他们不敢跟的太近,远远的一路跟着,竟然,来到了这龙禁海!他们,竟然来到了这里! “他把鸟留在山后镇里,自己带了小白坐船玩去了!这小子最近有点泛迷糊啊!这个时候,竟然有心情逛去!”宁扬故意说着:“不过,我看迷糊的也不只他吧!我让你先在绛州对着老东西下手,你偏就不肯!” “我在绛州要是闹出事来,怎么可能再留在这里?!没找到小白之前,我不动手!”他伸手接住坠落的小石,指尖微动,已经是碎屑纷纷! “现在看见了,还用找吗?人家在这里活的不知道多高兴呢!”宁扬微微一扬眉,讽着:“一对好夫妻啊!”刚才艄公嗓门那么大,想听不到都不行呢! 他肩头微僵,宁扬的话,直锥得他心头血出!今天是七月十五,虽然不是中秋,但晚上也一定月光璀灿,耀然生辉!他晚上无法入眠,因为他觉得很冷!她走了,他才发觉,他真的怕冷。他甚至无法明白,之前那些岁月,寒冬凛冽而不闭窗,他为何都日日不觉得冷?!是了,那时心更冷!这近一年的光阴,她剥开他的硬壳,除去他的甲衣,将他的心,放置暴露在空气里。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觉得冷!但是,她怎么可以这样?在做了这一切之后,又丢开他,投进另一个怀抱里?!她的眼睛总是简单,她的心,一如的了然,但她,却实在残忍!无意识的残忍,更让人痛楚难当! “我曾经说过,对她过份的保护,有时也是伤害!但是,受到伤害的那个,偏就是你!”宁扬看石屑在他指尖纷飞,他就算默然不语,也能猜到他现在在想什么:“当断便断吧,先对付了他的灵物。或者放消息给这里的皇帝!才是正计!” “我要先找小白!”他轻声重复,不再言它! “你是不是真打算捉奸在床,才肯相信?”宁扬微叹,这话一下引得倾绝侧扬着脸,狭长的眼尾上侧崩起一道青筋,他的眼珠凝成深紫,瞳心收缩成一个闪亮的小点,隐隐的,阴戾的光:“捉奸在床?”他咬牙切齿! “他干什么跑到那么远的地方来?还特地把下人全甩了?摆明了没安好心!”宁扬牵动了一下嘴角,回避着他夺人的迫力:“你瞪着我做什么?” “哼!她要是够胆子做,就得够胆子见我!”他轻轻的回言,甩过脸去不再看宁扬。宁扬叹息,微直了身,腰侧的疼痛引得他微微蹙眉。老东西的制阵真不是唬人的,到现在,还有些气力不继! “你若是不适,就回去养伤吧!”倾绝忽然站起身来,并没有看他。却是开口! “算了!”宁扬微怔,眼底却又蓄了笑意:“现在没船了,我不在。谁载你过去?夜哥可不擅长游泳!”说着,他平伸了手臂震了一震:“走吧,我知道你心里急的很!” 第二十四章 庆生,怒意 “这里,真美啊!”明日镇,是围山而建的小镇,在龙禁海中心的一处大岛上。岛上有座山,名为初阳!只有一座主峰,为望月!立在这峰巅,四周皆无隔目之物,只见湖光,只见天色!远远的,可以看到湖畔蒙蒙山廓,那是他们刚来的地方!此时天色已经微暗,太阳的余辉仍在,还未完全落西,但月亮的轮廓已经跃在西空,日月同悬于天,唯有在这茫茫水景之中,才可看到! 小白立在峰顶的望月亭,这亭子不小,两侧还有配亭,围阶,廊道!山下沿岸都是房屋,市集,两边都有渡头,一处往西,一处往东!他们一到这镇上,先在西镇里逛了逛,然后在跃云居定了房间和酒菜。让小二帮着给送上山来,这里是湖心,四面皆水,凉风席席。日头一落,更是泌凉舒爽! “小白,来这里坐!”星言看着小二将菜肴一道道摆上石桌,伸出手掏出些散碎银子给他们。 “哟,谢谢爷了!我们多时来收碟子?一会子晚了,要不要帮爷雇个两挑杠的来接?”为首的两手捧着银钱,哈着腰,眼睛眉毛都笑堆在了一起,嘴咧到耳根子后头去。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 “不用了,道上也不难走!回来我给你们把东西兜回去就是了!跟掌柜的说一声,晚上留道门给我们就行!”星言笑着。 “得勒,你就放心吧!多晚都等着您二位!”好容易赶上位出手阔绰的,刚才掌柜的都巴不得亲自给送上山来呢!他们讪笑着:“慢用,慢用!酒不够,一会子我们再抬两坛子上来!” “尽够了!”星言忙着把他们打发走,这镇子鲜少来外客,山景这里人都瞧腻了。这会子也没人了,正好让他们静静的呆着! 小白看着满桌子的酒菜,靠水吃水,这里多鱼,虾。此时不是螃蟹季节,个头有些偏小。但做的都颇精致,还有好些个点心。正中还有个小座炉,热热的炖着汤,香气溢了满亭! “太多了吧,都吃不完的!”小白低呼着。 “尽量吃吧,逛了一天了。不饿吗?”星言替她斟满杯子:“这里是他们自酿的松根酒,也不知道好是不好?!” 待她先随意的吃了一些,垫了垫底,这才举起杯来:“来,小白,我敬你!今天是你的生辰,我祝你,一生和顺,其乐融融!” “小白也祝星言,一生和顺,其乐融融!”她端着杯,学着他的话,但眼中蕴着笑意,余辉之下,柔光百转! 星言轻笑,看她漆黑的眼眸,一时觉得有如深醉其中。还未饮,便已经觉得醺然!星言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细绒盒交给她,眼中,此时如此清晰的跳跃着欣喜:“送你,礼物!” 一个白色的丝绒小盒子,方方正正的。小白伸手接了过来,吞吐了一下,盯着那光滑的绒面:“礼物?” “对,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说了,要送你礼物的!”他的眼鼓励着她:“打开来,看喜不喜欢?!” 她的指尖抚着那缝隙,找到机关的交错点,微微的一压,盒子便轻轻的弹了开来!一只小兔子,白玉的,触手微温。长长的耳朵,一只耳还折着,如人一般的坐态,大大的一对后脚扬着。眼珠子两个红红的宝石,左耳上穿了一个小孔,系着一根细细的金铰花的链子。她轻轻的抚着,一时间,竟然有些想落泪!她想着,眼中就蒙上了水雾,再不像往常那般,眼中冲撞的难受,眼底却一直是干涩! “小兔子!”她轻轻的说:“是红眼睛的吗?”她从来没见过兔子,只是听说过,红色的眼睛,长长的耳朵! “也有黑眼睛的!”他看着她,看到她眼底浓溢的温柔,仿佛她所注视的,并不只是一块玉。而是,一只有生命的小白兔:“你喜欢吗?” “喜欢!”她重重的点头,她的生日,在如此美丽的湖畔,在这般青翠的山顶,在和风明月之下,在他细语柔光之中!还有,一只憨态可掬的小兔子,它咧着三瓣嘴在向着她微笑!她,当然喜欢! “我帮你戴上!”他站起身来:“一会月亮上来,我们一起对月把酒!” “好!”小白伸着手将盒子向他递去,她的手还伸在半中央,星言还未绕到她那一面。他们两人都还带着笑,和煦的,暖暖的笑意还挂在脸上!忽然星言觉得面前裹带了一阵风去,他心下就猛得一沉,然后眼前一花,小白竟然无影无踪! 他的脸一下子发了僵,向着那股气力便抬头望去,一眼,便看到了倾绝!他登时就觉得后脑一阵发木,感觉浑身一阵莫明的冷意! 他立在边上的侧亭顶上,在他身边,是另一个青衣的男子!他们立在飞角的亭檐,一前一后,衣袂翩飞!倾绝的手肘间挟着小白,而此时,她已经一脸僵木,身子却抖个不休!刚才那一下,吓坏了她!她只顾着看星言,根本没觉查到任何动静,然后下一刻,整个人已经被卷上空中! “刚才不笑的很开心吗?这会子瞧见我,怕成这样?”倾绝感觉到手臂下的筛糠,冷冷的说着。 她根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一直希望他来接她!她一直是想着的,但是,她没想过他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她听着头顶上方他的声音,他生气了!她听的出来,他的声音和以前不一样了!这种认知让她更害怕起来,他勒的她腰很疼,她两脚都悬了空了。但她根本不敢挣扎,连叫出声的胆量都没有了! “这是什么?”他一把就将她手中的丝绒盒给抢了过来,自一开始就看她牢牢的攥在手心! “给,给我!”她一下急了,她抢不过他,她手中一痛,那小盒子就径直到了他的手上!他指尖一捏,那盒子就碎裂开来:“见了我,只会说这句话吗?”他咬牙切齿,低头瞪着她半侧仰起的脸!他看到她眼瞳明显的收缩,眼底漾着水气,心里就腾腾的窜起一股火来!他绕着那根链子:“一条破链子,你就什么都愿意了是吗?”他说着,猛的一扬手,那细细的线条就飞起一道弧线,直向着山下远远的跌落了下去! “小兔子!”她突然嘶叫了一声,眼中一直蓄着的泪一下子跌落了下来!她挣扎着张着手,向着它坠落的方向,那小兔子,早已经消失在微幕的天色里,再也不见了踪迹! “碧丹倾绝,你太过份了!”星言再也隐忍不住,他眼底蕴出怒意来。他没带血骊过来,根本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甚至于,在他们靠近的时候,他连一丝都没觉察!在他们突然掠走小白的时候,他心里一阵寒彻,是他大意了。竟然没料到他们会这么快的过来!或者说,是他太想要一点点平静的光阴,以至于……! “他是我娘子,我愿意怎样就怎样!而且,我今天就要宰了你!”他一把提起小白来,盯着她的眼,她眼底闪烁的泪光让他一时竟有种晕眩的感觉。他觉得心底压迫的难受,他盯着她惨白的脸:“怎么?我坏了你的好事,你恼恨我了?!”他唇边偏又扯出一丝笑意来,眼中却是阴戾的寒意:“巴不得我永远也别来了是不是?” 宁扬看着他们,忽然他身形一动,已经到了星言的面前。因为他查觉到星言想要跳上来,他甚至感觉到星言体内乱涌的法血气息!他想偷偷把血骊叫过来!宁扬手风一掠,一下子捏住他的喉咙,星言根本动也没动。他知道他没机会了,稍纵即释而已!但对方已经查觉,从此便可得知,这面前眉目的男子,他根本就不是人! “大蛇!”他喉间微微凝动,睨看着宁扬:“是你吧!”他从未见过他的样子,只是猜的而已! “聪明!”宁扬微笑,不介意给他一句赞赏:“他们两个的事,就要他们自己解决!你跟我,只要看着就好!”宁扬侧目向上:“我会把你留给他的,最想杀你的人,在上面!” 小白全身已经僵成一根棍子,宁扬的话,轻描淡写,却让她的心,一直坠落到了谷底!她的相公,要杀掉星言!她看着他,他勃发的怒意,已经明显的写在眼底,他的眼,此时像一对狼眸,紫中透着微红!她害怕这样的他,和那日在山上的他完全的不一样!他此时胸口没有奇怪的涌动,他的手没有变化,但是,她更怕现在的他!她的眼也变得浓黑,瞳孔在一收一放,她浑身的僵直已经让他查觉到她的恐惧!他千辛万苦的跑来找她,难道就是为了看她冲着他摆这样的脸吗?刚才不还在笑,手拉着手跑得欢吗?现在这样算什么?刚才不还话多的很吗?对着他,一句也说不出来了?没话说了吗? “你究竟想怎么样?”他另一只手也慢慢扶上她的腰,她细细的腰身在他的手中有如易折的枝,微硬,却脆弱。他的手开始微微的抖了起来,他的眼蒙上一层迷惘的过去,他的脸,比她的还白:“你真想让我捏死你,你才肯说话是不是?”他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抖得,连他自己,都难以控制! 第二十五章 强风?强水? 星言看着额前青筋突暴,他隐隐觉着后背有股寒意在飞窜。倾绝的表情,让他心底一下子揪紧了来,他浑然忘记宁扬扼着他咽喉的手:“碧……”他的话还哽在喉边,宁扬已经微微的加了力:“你再叫他,她就真的活不了了!”宁扬没有看他,只是看着亭檐顶上的两个人,刺激他的,不是他们二人的卿卿我我,而是小白此时的表情!她唯一的挣扎,只是在那细细的链子被丢下山的一刻,那链子,是星言送的! 他的手在慢慢的收紧,她开始急促的喘息起来,她浑身都崩的紧紧的,感觉他的手指像铁钳子。好像随时都可以将她勒成两截!他盯着她的眼,感觉到她的生命如此的不堪一击,不仅是她,下面的星言也是一样!他们两个人的性命,就是这样握在他的手中!随时都可以灰飞烟灭!但是,他为什么没有快意?一点也没有!当他威胁到别人的性命的时候,总会看到他们垂死的挣扎,总会看到他们眼底最真最渴望的神情。那是对这个世界的眷恋,或者,是对生的渴望!这样,当他们的生命嘎然而止的一刻,当他扼杀掉所有希望,让他们一无所有的时候,那种快慰就会涌上心头! 但是现在,没有,完全的没有!他甚至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或者她心里还是一团空白,或者,她根本不在乎死去!甚至,她也许觉得,和那个墨虚星言死在一起,是一种很快乐的事!她对自己性命的眷恋,甚至比不过刚才被他丢掉的破链子,她甚至更在意那个!她甚至跟他抢!他们就算死了,也比他得到的多,他们就算死了,也比他快乐的多! 他的头痛得要爆开来,她眼底的泪,让他的头越来越疼,让他手越抖越烈!让他,接近崩溃的边缘! 他挣扎着看她,想看清她眼底的变化,他挣扎着抖着手指,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再用力下去!他手底的手隐隐欲动,呼之欲出。正在此时,他忽然感觉到一股强流直逼而来!是风,他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风,目的性极强的风!他感觉到的时候,已经到了身后!不仅是他,连宁扬也查觉到了,他飞快的掠身而起,影如闪电,直飞面出!倾绝很快的手中绕出一个花式,身形猛的一个仰身下压,旋了一个大平角,足尖在亭顶直直平移了两步,掌心中已经挟带一股强气,直向着身后而去! 但那股气流到了身后,飞快的一个兜转,直直旋下亭去,然后猛的自亭心处直顶上去!轰的一下,直将石桌卷飞上半空,盘碗丁咣五四,砸飞了无数,那石桌直穿顶而出,将亭子直捅了个大窟窿! 亭子一下七倒八歪起来,倾绝脚下一荡,旋身几个踩掠!但那股气已经急急兜面而来,一下子钻到他的肋下,猛然一股张力,一下子将他手肘直撑开来!他觉得一股力极强无比,又根本看不见人,宁扬掠在空中毫无帮助!他觉得手掌咯咯乱响,夜哥的气在体内乱涌欲出,他不敢用力强拼,怕真把小白捏死了!他指尖微松,小白一下就被裹卷出去,直直向崖边而去! “小白!”下面的星言一阵发慌,直见倾绝已经脱了手去,小白已经被卷上半空。宁扬已经化形成蛇,巨大的兜缠了下去!他一句呼出,身形已经急掠而出,与倾绝一上一下,双双向着崖边扑去! 但小白不落反升,呼的一下直窜上去,像是有一股气直托着她向上!她的脸已经不是一般的白了,根本全无了血色,双眼完全没了光彩,随着那气流扯开了她的发,在空中洒成一大片瀑布!她这一窜,一下穿出了宁扬的身圈范围!然后,便静在空中,一动不动了! “风灵!”倾绝的眼底掠出寒意,居然有风灵在这里?!而且到了身后他才查觉到!宁扬倏的回身落在倾绝的身边,盯着看那上面的小白!在她的身下,渐渐显出一个人形,一个白衣的男子,从头到脚,慢慢的浮现了出来!而小白,正坐在他的掌心,他像托着一个娃娃,将她高举过顶!他的眼,此时有如两个强聚的白珠,慢慢的才一圈圈有了颜色!他就这样悬在崖外的空中,离他们有一大段距离! “别动她,聚灵咒在我这里!”倾绝急收了身形,仰头看着半空中的男子。强灵,必然是为了聚灵咒而来,借风而询到这里并不稀奇,他只消稳住它。找到它的驭主,再作打算! 星言听了这话,心里猛的一震,是了。他一来,就已经猜到了,他要的,是小白!他根本无意拿她当饵,这会出现强灵,他径直就把聚灵咒的去处,告诉了对方! “你跑不了,带着她,你行动受了限制!放了她!”倾绝看着他戏笑的眉眼,小白现在悬在空中,它若是一松,她马上掉落山谷!宁扬站在他身后,如果一会动起手来,只能让他去接!他感觉到星言体内气窜,知道他在唤鸟。如今,已经不能制止他唤鸟,鸟来了,对他而言是危胁,但多了他,至少可以保小白无事!保她?他刚刚还想杀了她,现在竟满脑子在想怎么救她! “别费力了,我是风,鸟来了,也追不上我!”他笑意盎然,微扬着眼眉,却是看着星言:“小白我带走了,从此,再不跟你们纠缠!” “聚灵咒在我这里,带着她。根本无用!”倾绝向前迈了一步,看着他:“你的驭主是谁?藏着不敢见人!” “就是她!”他伸手将小白一托,笑得一脸无赖:“谁希罕那聚灵咒,我来找我的主人!” 这一句话直将三人的耳朵都要炸了开来,简直不敢相信的冲出而出:“她!”,宁扬瞪着他:“胡说八道,你们根本气息不同!” “她还没开禁,只不过给我一滴法血而已!你当然感觉不到了!”他满不在乎的收回手去,让小白坐在他的肩头,他一手扶了她的腰身,那动作看得倾绝一阵怒意纵横!看得星言手节作响! “她根本不会驭灵,到哪去找你这样已经化成人形的东西!”倾绝隐忍着体内突窜的气息,冷冷的说着:“正主藏着不敢见人,凭什么拿聚灵咒!” “我教她,她就会驭了!”他扬着眉头,抬头看着小白:“黄泉!我会教你,我找了个好地方,比这里不知道好多少倍!” “哼,宁扬在世数百年,没听说过灵物去教驭主驭灵的!”宁扬忍不住大笑出声,微扬着眉峰看着他:“更没听说过,驭主还没开禁,灵物已经缠上身了的!” “云宁扬,你就笑吧!”他昂着头,笑嘻嘻的看着他:“我的主人,比你们强不知多少去!” “小破!”他们正说着,忽然坐在他肩上的小白出了声,声音抖的厉害,却清晰的传了过来!她,竟然认识它?! “嗐!小破很难听!”他不依的一伸手,就将她整个抱在怀里:“白起个那么好听的名字了!” 倾绝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真的认识他?!而且,还很熟络的样子!而且,还格外亲密的样子!这让他浑身的血都要倒流,若不是他手里还有小白,他恨不得一掌将那个东西打散了去! “那,小凌吧!”小白被他一抱,整个人像倒在云团里一样,软绵绵的。他嘻笑皱眉的样子让她刚才惊恐不安的心稍定,便又张口说着! “哎,也很难听!”他轻笑着耸着眉,旁若无人的看着她:“你怎么跑这来了,我找了你好久!你差点让那王八蛋给掐死!” 王八蛋?!倾绝眼睛已经布起红丝,她跟谁都能谈笑风生,偏是对着他,竟然一句话都没有?到死了都不说一句! 宁扬突然感觉有些好笑,这个时候,他竟然有些想笑!这世界真是颠倒,竟然还有这样嚣张无忌的灵物!而且,它竟然轻易的侵到他们身边!不是它太强,就是它太弱! 他们正僵着,忽然听到身后远远有一声清鸣!但是,鸣音急促而惶乱,随着那声鸣音,还有着微微的轰鸣声跟随而至!这声音很轻微,很细小,但是却足以让他们全变了脸色! “不好!”宁扬微微低呼,他声音刚出,一只巨大的鸟已经旋空远远而掠,但是,在它的身后,他们清楚的可以看到!涛天的巨浪! 星言额前微微泛光,眼眸凝深,骊儿!但是,他看的,是它的身后!夜幕之下,月光之下,如此巨大的涛浪,却是,如此细微的声音! “快去东镇,这里要淹了!”骊儿在半空之中急急旋飞,显然是被灵罩压得不得掠向上!它在半中化成人形,双臂大张,在它身后,隐隐折着碧光,直抖出一个巨大的光罩! 它声音一出,宁扬已经直掠而出,向着她的身形急去,倾绝肩拱一抖,自他胸口,直直突出一股强气而出,嗖的一下,直跃在半空去! “那个什么,真强的话,把浪吹回去!”宁扬绕在他身侧:“不然的话,这里半镇不保!”他话音刚出,突然发现他竟然脸已经变了颜色,有微微的泛着透明,口中竟然涌出血气来! “你果然是太弱,都让你给唬了!”宁扬气个半死,一把将小白从他怀中给夺了过来。他已经感觉到了,强大的灵罩已经压在四周,将整个岛的上空,团团包住!是借水而来,强灵之气!掀起大浪,却然无音!水灵,而且是极强的水灵! 宁扬直将小白丢向倾绝:“去山后东镇,我跟夜哥,推挡它去试一下!” “星言快走!”骊儿在半空旋了一个大圈,又化成一只巨鸟,翔在半空之中,挥翅展翔,一分为七!以七星连珠,形成北斗之势,撩云连翅,直扩向整个山头! “做的不错啊!”宁扬拱起身形,长蛇如龙,弯拱曲在半空。脖颈已经扁平,口中滋滋作响,无数细小的蛇自他口中如剑急出,空中浓碧如烟,蔓散而开! 夜哥在空中显出狼形,腾空划出数个光圈,沿着山崖急突向下,它引颈长呼,明月之下,白光四炽,它在月下的影子一个一个的化实,在它奔跑之间,身后已经跟了长长一串! “好强!”凌破荡在空中,身形已经发散,他体内血气乱翻,已经无法再聚人形!相比之下,他的灵罩,一下就散开了,他唯有化成风,四散开来,才能抵挡这漫散水灵之力! 第二十六章 情怀,真心 倾绝抱着小白,与星言一起急急向山后掠去,两人身形都是奇快无比。比起一般习武之人而言,更是捷迅!星言一边狂奔,一边手上不停结印,以催发血骊最强之力!他额头的六角印迹已经渗入血脉,微微泛光!倾绝占着一只手,没办法帮着催发夜哥,他感觉到小白此时气息燥乱,刚才灵罩一压,风灵登时就散了,他们法血相继,小白受伤了! “你能顶多久?”倾绝看着星言,此时将其它恩怨暂先丢下,星言血气溃的厉害,他一看就知道了!不然的话,他借着宁扬过来,他不可能未觉。就算血骊不在身边,也不可能完全无觉! “两三个时辰!”星言咬着牙低语着,斜看着他:“它不会把我们都淹了的,它要聚灵咒!” “但它会困死我们!”倾绝猛然收住脚步,直直的看着山下。在他下面不远处,是山后东山镇,但是,此时却是一团明晃晃的波光。大团的光影在黑夜中,折射着!只能看到,屋顶!连号哭声都没有,全完了! 水,已经漫到山脚,静静的,有如一个大镜面!家具,器物,房梁,树枝,都荡在上面,浮而不走,静静的,像是躺在巨大的温床! “下不去了!”星言怔怔的看着下面,眼底是一团痛楚,驭灵,终于切切的体会了。驭灵,根本是一件如此残忍的事情!镇上安居的人们,一霎那,全变成了亡魂! “去山里,刚才路上,好像有个浅洞!”倾绝微忖了一下,掉头就往回走!他们下来的极快,但绝不是慌不择路,路上的情况,他也看了大概! “哪里?”星言微怔,这一点,他不如他! “半腰那里,有处大yin影,黑黑的,不像是树丛。”倾绝一边走一边说:“这山已经开的差不多了,树木虽密,但多是花果!估计有人开石壁!”他轻声说着,将小白横抱在怀里。她发烧了,摸着她的手滚烫的。此时眼紧闭着,月光之下,却是异样的惨白! 两人悉悉索索的穿林向着深山里去,斜着向西南方向走了一会子,果然看到微高的峭岩上有一处黑黑的影,那里光秃,上上下下都拱满了树,唯有那一块,光滑的像是打磨过一般,边上还有凿的半阶,歪歪扭扭的沿坡而上!周围展开一块平地,是人工开凿的痕迹!他们沿阶而上,从这里,可以将东山镇一揽无余!很明显,原本这里是想建个掏山小亭! “今晚,只能在这过了!”他走进穴洞里头,说是洞,其实只是一个凹,口太大,里头却没太多地方! “后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水也没有漫上来!”星言微松了手指,低语着:“它要耗死我们!” 他看着小白:“她,还好吗?”她一直没说话,连一声都没吭,她总是要接二连三的承受这个!是他今天要把她带来的,如果留在绛州,也许就没有这种事了! “我去找点枯枝干草来,随便当个铺盖吧!再找点果子来吧!”星言问着,他们本是死对头,但是现在。却能在这里静静的说话!刚才那顿饭,根本等于没吃!这下真耗下去,实在不妙的很! “嗯!”倾绝微眼看他的背影,他此时也算是处乱不惊。下山如此快急,他还是能连结三阵,以助血骊!以一个新开禁的驭者而言,已经很难得了! 他抱着小白倚坐下来,贴着石壁,她浑身都烫,此时却还蜷着微微的发抖!他抱紧她,给她自己的暖意。现在想来,竟然觉得后怕,他差点,要了她的命!也怪不得她,是他先让她怕的。她就是这样,一直都怕他生气,他生气了,她当然害怕!唯有静下心来,他才能想到这些,刚才,是他气晕了头了! “小白!”他轻轻叫她,伸手覆在她的额上,觉得那里烫得手心直灼。又开始心痛了起来!她微微的睁了眼,看到他的手掌,半遮着她的目光。她听着他的声音,那声音又平静了下来,让她漫涌的惧意,散了不少!他感觉到她睫毛微动,知道她醒来了,他更紧了紧她:“你就这么怕我,你在外面这么多天,见了我,就只是怕了?”他叹息,他不想说的。但是,却更是忍不住!这算什么?这么久,不过只是多了个相公的名号?她还是怕他怕的要死,连那不是人的风灵都不怕,却来怕他! 她微颤,脑子里烧的昏昏沉沉,头痛欲裂。胃里翻的难受,后背撕扯得疼痛!但是,她听到他这般低哑的声音,还是强撑着要起!他摁住她:“别乱动,你发烧了,好好呆着!” “我知道你会来的!”她忽然低低的说,声音嘶哑的很,有些裂嗓的破音。但是,她还是说出来了:“我知道,你会来接我的!” 他抱紧她,弓起膝,将她拘在腰间,将她更紧的压在怀中。他埋首在她的颈窝,感觉她灼热的体温,她哑哑的声音,让他的微颤。 “这个湖里,已经没有鱼了!但我知道,吃到鱼的鸟,还是要留在这里的!没有鱼,也要住在这里的!”她微微的呛咳,呓语般的在他耳畔说着。她这话有些不着头脑,但他微微有种感觉,她说的,是他! “没有鱼了,没有了!”她梦呓一般的重复,眼睛沉重的仿佛要随时闭上。她挣扎着打起神,呼吸每一下都是灼热:“但你,你说过,你说过的。小白,你是很有,用的……你的用处,在,在于……” “在于,填满我这里!”他接过她的话,握着她的手按在他的胸口:“有鱼没鱼,用处都没变过!”他低声说着,眼底觉得涩痛,心底,也是如此! 她不再说话,身体滚烫得她意识迷离,他知道她睡过去了,他久久的贴着她的颈窝,直到,外面传来轻轻的声音!他半抬起头来,正看到星言倚在洞外,月光映得他的影,细长的拉着!他的怀里,是大丛的草枝,这个季节,很难找到干草。他尽量找些细软绵密的拿了来! “你既是真心的,为什么当日丢她自己下山?”星言看到他抬头,露出半张脸来,眼眸在暗夜中灼然发亮。他走过来,丢下手中的草枝,将枝上的叶,一片片撸剥下来!将枝头上垂坠的桃子,李子,一颗颗的揪下来! “你定了那计划,就该知道,打聚灵咒主意的,不只我一个!”倾绝轻哼着:“那天,是我驭关的关口!” “狼灵!”星言贴着石壁,微叹。刚才已经看到,他体内,有一个狼灵! “她不肯跟我回来,是我诳她回来的!”星言突然说,艰涩,却说了:“她眼瞎了,根本不能下山!要不是碰上我,几乎就要跌死在路上!” 他微颤,她瞎过?他早该想到的,她不会移动聚灵咒的罩门,她的眼睛一定会受到影响!他却只顾着怪责她的移情,原来,他所谓的好,所谓的替她着想,都是虚有其表! “今天是她生辰,你也该知道吧!”星言沉着声音:“七月十五,鬼门开的日子。称为阴月!但是,今天是她的生辰!那是她第一份,十八年来的第一份贺礼!你却,只恨那是我送的,而忽略了它本身的意义!她才拿到手上,却被你丢了去!” “我想你丢掉的时候,根本没想过太多!你只在意她手里拿的,究竟是谁送的东西,最在意的,那东西,竟又是我送的!”他微牵了嘴角,扯出一丝讽刺:“碧丹倾绝,你可以让她当王妃,可以让她做郡主。可以让她豪宅大院,仆役成群!但是,你不能让她长大,她永远无法感悟真心!是你把她禁固在梦幻里,却又怪她,看不到你的情意!” 他无语,他竟然无言以对!他说的一点都没错,是他让她的身边充斥了‘好人’,现在,他又来怪她,对任何人都抱以好意!是他让她不会分辨,现在又来怪她不会分辨!是他让她怕的要死,现在又来怪她怕的要死!是他自相矛盾,是他折磨她,也折磨自己! “你,可以不告诉我这些!”倾绝哑声说着。 “对,我可以不说。我干什么又要说!”星言轻轻的笑:“也许,你能给的,我给不了的缘故!比起我来,你更有机会抽离这一切!” “哼!说来说去,话又绕回来了!想让我就此罢了手,想保住你全家吧,墨虚星言!”他心底是异常敏感的,他常年谋算人心的。话里稍有弦外之音,他就格外的警惕! “我现在还能保谁?”星言讽着:“今天我们要是都死在这里,也算是一了百了!若是……到时你愿意怎样就怎样,我一定奉陪到底!只不过,到时我一样不会把她留在你的身边!” “你行吗?到时,你还得先想想,怎么从我手里保了你的命才是吧!”倾绝低哼着,再不肯跟他继续说下去:“你出去,我要让她发汗!” “你要怎么让她发汗?”星言一听,有些不安起来。偏头直视着他! “你管不着,出去!”倾绝瞪着他:“你跟我娘子勾肩搭背,这笔账我还没算呢!还有脸在这问东问西!” “我不许你胡来!”星言呼的一下站起来,伸手就要夺他怀里的小白! “墨虚星言!”他低吼出声,耐心已经到了极限,他一肘就扛过那伸来的手,跟着也站了起来:“我告诉你,他们的灵罩不知道能扛多久。水溢上山来,我们全完蛋!到时,第一个死的,就是她!” 星言的手一下子怔僵在半空,凝了许久,他生生的收回手来,有如被人硬掰回去一般!他紧紧的攥着拳:“我上山去看看!”说着,他掉头便向外走去!相公,倾绝是,但他不是!他只能是那个出去的!只能是! 倾绝将草枝踏软,将叶全堆到角落里。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然后,他将小白放在上面。脱去她的外衫和中衣,将衣服盖在她的身上,他看她蜷成小小的一团,无意识的打着摆子!他蹲在她的身边,轻抚着她的脸颊:“小白,现在你发烧了,我体温比你低,不能暖你!不过,动物的体温,会比你高一些!”他伸手将衣衫解开,一件件的全都盖在她的身上,月光照着他宽阔的背线,他伸手解散自己的长发,如瀑一般的直散了下来!他站起身来,他修长的身影在月光的斜照下折在石壁,渐渐的开始扭曲,他的形体有如被撕扯一般的发出轻轻的响声!他微微的扬着头,那头颅在拉长,他一声都没有出,尽管化形让他格外的疼痛!他五脏六腑都在扯裂,他的脸在渐渐扭曲,他的后肩开始高拱,他的身体开始慢慢向下!除了骨节的响动,这里再无其它声音,静漠,有如月光下萌芽的种子! 第二十七章 悟然,情生 他静静的偎在她的身边,将她细瘦颤抖的身躯紧紧的包裹在他的皮毛之下!他的眼一直看着她,灰红的眼珠有如静止!十五岁之前,他异常厌恨自己这般的形貌。十五岁之后,他却日日希望自己彻底的成为一头野兽!但是现在,他已经忽略了自己的样子,他只希望,可以让她温暖!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小白,她拿了十八年的聚灵咒,这东西没有给她带来一天的幸福。只能让她生不如死!所以,她一直都不在意自己的性命,根本视其为无物。她在意的,只有那一点点温暖!给她一口饭,她可以为你死。给她一点温暖,她还是可以为你死!他给她了幸福的幻梦,却没有教会她要珍惜自己的性命!他给她最好的生活,却没有教会她,如去分辨,内心的一点悸动! 他逼着她叫他的名字,却没有告诉她,他想要的,不是一声称呼,而是视她为平等!相公,她叫他相公,他却没有让她领会,或者连他自己,也都是一知半解,那相公的真正意义!不仅仅是她长期的饭碗,永久的屋檐。不仅仅是他明正言顺,释放情yu的身躯。不仅仅是他对她细致入微,不仅仅是她对他百依百顺!更多的,是情感的交流,情意的完全!一如他见到她对着别的男人笑,他就会怒意滋生,而她,却浑然不觉他气从何来!她根本不会分辩,就马上陷入对他的恐惧之中!她只是怕他恼了,却根本不去想他究竟在恼什么?因为他们之间,没有平等的交流过!在她眼中,他是相公,更是主子!却,不是朋友!在他眼中,她是娘子,更有私有物,也,同样不是朋友! 这样好累,他得刻意掩藏自己的情绪,尽量不去吓着她!而她,需要时时刻刻提高警惕,活在他千变万化的情绪里!都找不到根由,发怒或者害怕,都是要猜,都是要逼!所以,她无法像对着星言那样对着他,不管他表现的有多温柔,她永远怕他突然发怒!因为他从来没有真正坦然自己的内心!越是刻意掩藏阴暗,阴暗就越是要露出马脚! 小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当她隐隐觉得有些汗意出来的时候,头似乎疼的不是那般的剧烈了!不仅是头,胸口原本乱翻的血气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心跳的也不是那般的快!整个人,似乎有些松快了下来!天还是好黑的,有月光隐隐微晃,静静的,还是深夜! “醒了?”听到他说话,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是躺在他的怀抱里的。她的头枕着他的肩窝,她的手,还摁在他的胸口!而那里,是赤裸着的!她微惊了一下,忙不迭着缩回自己的手。她根本不敢看他,眼珠乱转着瞄着四周,他们身上是盖着衣服的,一层一层的,她的,还有他的!衣服!那她跟他不都是……!她的脸一下子烫起来,比刚才烧的时候还烫了三分,耳根子都是热热的!这里是山洞,他们没回家,没回家,也没下山,还在野地里的!这念头在她脑子里转了几转,脑门子就要充了血了!她猛的又闭上眼睛,做梦呢吧,当做梦好了!没醒,她一定还没醒的! “加上我呆在衙府里的那两个月,我们已经三个月没有好好相处!三个月啊!”但他的声音还是清楚的传了过来,手臂更紧的绕过来,勒紧她:“所以,没办法。我忍不住了,你凑合一下吧!”看她那僵板一样的样子,睫毛乱颤还在装睡,他竟生出逗她的情绪来,都这会子了。他竟还想逗她! 听他这么说,她的脸已经窜出火来,烧得她后脖梗子都热起来。她根本不敢动,憋了半天,低声说:“那,找个石头把门堵上吧?”她在征询他的意见,但这话一出口,她自己都觉得脸灼得直疼! 他一下子笑出声来,笑得浑身乱颤,简直不亚于那次她半夜闹肚子!他半支着肘,看着她:“怎么堵啊?那么大的洞口!堵上了,我也快要累死了!”他看她更紧的打着团,恨不得变成一个圆球直缩进身下的枝叶堆里头去,听他还在那没完没了的笑,笑得身下的草叶都跟着颤。她羞得实在没地方藏,直恨不得刨个坑钻进去!他忽然手臂微一用力,便将她直接给抱坐了起来,拥着衣服坐在草堆里,他垂着头,将下巴贴紧她的肩颈:“我实在是,想念你!”他抱紧她,声音变得悠低而微喑:“是我不好,我不该乱发脾气!” 她听得心底微微一动,他,在跟她道歉吗?是她一直都没回家,他跑了这么远来找她。是她错了,但是,他却道歉!她怔怔的坐着,忽然眼泪就止不住的簌簌而落,她的泪水流淌到他的手指上,他感觉到那微暖的潮湿。心一下子揪痛起来,她哭了!他伸手扳过她的脸来,看她泪满腮,她哭起来是没声音的,眼睛还是大大的乌黑,黑多白少,此时蓄了盈盈的水滴!像串串的珍珠,不停的下落! “是我不好,我不该扔了你的小兔子。让你过了一个糟糕透顶的生日!”他捧着她的脸,吻上她的大眼:“是我气昏了头了,看到你跟他这么亲热,我气昏了!” 她怔仲的任他亲吻,任由他的嘴唇从眉眼一直落在她的唇上!也浑然忘记这是个野地,内心的深处,竟然涌起一股甜美的芬芳,但偏是,眼泪不停的落下!还有着一种过电般的麻痛在心底蔓延!全是,因为他的话语!他其实一直都尽量温柔的跟她讲话,给她无数好东西,给她梦境一般的生活!但是,却不像这次一般,让她又是心痛,又是心醉!他深深的吻她,感觉这个世界已经快要不存在了,他们只是相守在末日的尽头!他一直锥痛入骨的相思,都尽数的释放在此时的亲吻之中,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火热起来!他实在是想念她,这种思念,此时已经深入他全身的骨髓里面,让他的每一滴血,都如此的沸腾! “要不,我们就在这里凑合一下吧!”他轻轻的笑着,纠缠着她的舌不肯放开。让她的脸一直都没有降温!他的怀抱越来越热,热情澎湃欲出!正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小白发出咕哝不清的呓语,他微微松了她,刚想说话。忽然听她低语:“小破!” 这声音无疑就是一记闷棍,打得倾绝半晌没回过闷来!他登时觉得有点发晕,感觉现在是不上不下,浑身的热情无地可放,然后又被人兜头来了一盆凉水!生生的让他有些说不清的奇怪味道!但他反应算是很快,因这称号他印象太深了,他脑中马上反映出那无赖的脸来!他想都不想就直接把小白给勒怀里去了!然后微微的哑吼着:“你说那个风?他在这里?” “哦!”小白被他勒得就剩个头在外头:“他说话了!” “他在哪里?”倾绝眼睛上下看着,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他觉得是个家伙来了:“让他滚出来!” “我就在这!”凌破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他故意把声音放出来,散在他们的耳畔:“你个大色狼,你对着我的主人上下其手,你半人半狼,你就是名副其实的大色狼!” 倾绝一听,眼都快绿了!他感觉着气流的走向,眼睛随着微微的睨转:“你真是活腻了,跑在这里偷窥!你究竟看了多久了!”倾绝气得有些神志不清,主要是他有一种溪流过山涧的感觉,本来好好的,顺其自然流啊流,结果淌到一半生生让人掐了脖子。前面横块大石头,还是堵得密不透风的那种!这种感觉,根本就是第一次碰着过! “哼!从你变成大野狼的时候我就在!小白,别理他,他是野人,他是怪物,他是大色狼!”那个家伙还在不知死活的碎碎念,简直把倾绝气得要翻白眼,而且,他竟然在小白面前说他化形!他竟然说他化形! 小白仰着脸看着倾绝的表情,说实在的,他们说什么她是没听进去。是倾绝此时丰富的表情吸引了她,她睁着大眼看着他,看着看着,突然笑了起来!眼底泪痕还未干,笑意却扬起唇来!让倾绝,一时有些晃了神,竟忘记边上还有一个偷窥狂! 他刚转了神,这凌破就开始愣往他们两个中间挤,一股子风在一个劲的往里钻!倾绝登时就脑门子充了血,生生的将他往外逼,用力抱小白,让她忍不住呲牙咧嘴!他低吼着:“你个混蛋!谁让你进来的!” “我就在这里,我要陪着小白!”他的声音居然还气哼哼的:“我以前都是在这里的,我一直都陪着她的!” “你,你说什么?!”倾绝已经开始结巴了,以前?多久以前?到底是多久以前?!!他觉得脑子轰轰响,觉得血气一股子一股子的翻腾。他现在不仅是眼睛发绿,根本整张脸已经绿了,月光斜映之下,一惨一惨的诡异的光! “小破,不要闹了!”小白忍不住开口着,她低声说:“相公,他很弱,他以前一关门就进不来的。人一多,就吹散了的!” 倾绝知道她说这些,是怕他突然出手打散他!但他还是被气个半死,刚开始弄个人形出来,以为多强多强,其实是个八流种子!现在又在这里混搅,简直让他七窍生烟! “说了不叫小破的!”他听了小白的话,直窜出来,吹飞她的长发:“小破很难听!” “快滚出去!”倾绝这下一下子逮到他的流向,手在空中飞快的绕起一个圈,然后猛的向外一荡。呼的一下,就听他‘嗷’的一声,然后四周一下静了下来! “啊!”小白低呼出声,还没再说,倾绝已经一下子吻住她:“我只是把他轰出去,他哪那么容易死掉!”他抱紧她,继续他未完成的亲吻,有这个东西在,他不可能再肆无忌惮下去了!他抱着她,伸手将她中衣拣出来:“以后回去,我得把缝都糊死了,让他再钻!” 她微怔,瞪着大眼看着他:“啊?那我们怎么进去?”他愣住了,看着她一脸茫然,眼睛黑黑的透着亮光,脸颊在月光之下细润无比,有如细磁。其实,现在他们能不能下山都是问题,他却全都给忘记了!但是,听着她的话,他还是笑了起来:“我们先进去,再糊死了,再也不出来了!”说着,他一把抱住她:“你,就陪我在里头呆一辈子吧!” 第二十八章 决战,强灵(1) 龙禁海,依旧如此的宁静,皓月当空,滟波千里!只是,在初阳山的西面,拱起巨大的浪峰,峰高和平视山顶!这浪涛,是静止的,水,凝而不动,有如透明的巨大帘幕!在明月的照射之下,璀灿生辉!宁扬的身躯已经完全的开展,身体足可以绕山顶一周,他浑身凝起万毒缠蛇气罩,团团包裹着山峰!血骊在山腰连翅六翼,结骊血天星阵,以星天光影,集出六展血翼气罩!夜哥立在山脚,它的影已经全部化实,围山脚一周,无数的灰色妖狼,颈毛直竖,引月高呼,结实影乱刃灵罩。三罩将山体完全的包裹,水沿着气罩上漫,贴着无影之罩一点点的上移!将罩外的景致变得扭曲,密密无缝的水,有如贴粘的初露,包裹着灵罩的外层,任何一点细缝,都会令其进入! 星言立在山顶,歪倒的亭尖正好可以容纳他的站立!他盯着前面巨大的透明帘幕,水还在慢慢沿罩而上,景致已经开始模糊,他唯有站在这里,才可以看清远方的水线!整个明日镇已经全部淹掉,连房顶都已经看不到了。这个岛,已经微缩成小小的一座山头!那个驭主,一定藏身在帘幕之后!但是此时,他们连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知道!这里的水,全聚了灵气,不能再饮,他们也无法再离开灵罩之外!他看着头顶慢慢旋动的宁扬,他巨大的身躯,在中间有一道明显的四指创口,非常的大!因他身形的舒展而慢慢的开裂,有丝丝的血在外渗!这伤,正是制驭之阵所召出的幻鹤的铁爪深刺!天狗最擅长制驭生灵,所以星言第一个就想除掉他!他现在都不知道,宁扬是如何从那阵中破阵而出的! 但是,他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他手指不停在动,时而指尖相抵,时而指尖抵上掌心,时而握掌,时而手背相对,时而捏腕制脉,时而双手交握!他额心六角印迹已经泛起红光,心中血气乱涌!墨虚荡于夜,通灵我自知。法血得继世,与尔相持执!他心中低语,骊儿,我血力继你,你要坚持到底!他眉心灵点顿开,光华如花瓣,竟旋出梅花印来,六瓣加中蕊,直从顶端跃出六滴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光影,同时跃向骊儿及其的分身! 骊儿引颈呼接,血入眉心,六分身齐飞,绕着她形成梅花旋飞式!那六只灰色的分身在慢慢变红,也显露出娇艳的青翠长尾!魅眼泛千波,含笑百花凌,与我共生死,相知于此时!星言左手腕突翻,拇指抵着中指尖,他身形后仰,有如扯线!眼波凝深,发舞翩翩!继血六滴,灰骊成翔,血魅梅花阵!他双手猛开张,六鸟齐齐在空中旋飞,血骊凝在中间,忽然清鸣!六鸟同时开绽,有如血色梅花,千滴万滴,直直向着四周中腰灵罩,覆了上去!那罩外之水,霎时翻涌起来,哗哗下坠,有如暴雨!血魅梅花,散形若瓣,中蕊继气,以血灼灵!宁扬与夜哥同时看着,一时都是微动。血骊,以血为生的嗜血之鸟,果然是难遇的强灵! 那水一时翻涌,帘幕依旧不动,围罩而上的水珠,只是一时落下半空,然后又逆空而上!缓慢的一点点上移! “交出聚灵咒,省得多受苦头!”四面八方,水波忽然微涌,那声音,便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声音轻柔,婉转如啼,却有如层层波涛一边,一点点渐渐压逼进他们的耳膜!在水幕在一点点的变化,竟然变成一个如山高的透明巨人状,水线顿时下移了几尺,屋顶又露了出来,但水波依旧在灵罩四周攀爬,有如无数细细密密的手心,在一点点找到灵罩的缺漏!那声音在久久回响,长鸣不绝,一直在重复一句话:“交出聚灵咒,交出聚灵咒!” 血骊双翅暴张,又旋出六只分身,她半空凌越:“我们出不去,你也进不来,山中有的是食粮。我看你能困我们到几时!” “哈哈哈!”那声音在四周狂笑出声,有如听到最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小丫头,你好大的口气!看你的驭主,可以继血给你到几时!”那声音刚出,透明巨人双手交握成巨拳,如山倾一般向前方灵罩直砸下去!宁扬一看不好,不及细想,血盆大口怒张,无数碧蛇出口,团成拳状,向着那水拳直顶过去!轰轰一下,只见碧罩明显凹陷下去,顶上去的蛇团一下子四分五裂,碎裂成千万块,所有的水流立时直倾过去,要将其压塌一般的如柱灌涌!星言一看不好,额间又是血滴而出,血骊掠翅狂飞,直将梅瓣向着上空凹陷下去而弹,水又是哗哗而落,然后半空凝结!宁扬身形乱拱,碧气大胜,但是,他身上的伤一下子豁了开来,血滴滴如雨,纷纷坠落! “哈哈!蛇灵,你受伤了!我看你的蛇丹,能催出多少条碧蛇来!”说着,那巨大的水巨人又向着刚才的位置直砸过去,摆明了要将宁扬碎裂开来! 山脚下的夜哥一看,双爪急跃,借光化刃,千万把光刀有如弯月,斜斜直飞出去,刷的一下直将那水人的双拳齐根切去,巨拳登时化作大雨,直倾了下去!水依旧在半空凝聚,然后又聚回手臂。如此下去,根本就是没完没了! 星言此时脸已经全无血色,刷白如帛。到现在,根本看不到驭主,连那灵物的身形也看不到。这水巨人,是它用水催化出来的傀儡,它借着这千里烟波,水力无尽无休!找不到那驭主,根本不可能抵挡!他们终会力竭,这样下去,别说今晚,就连二三个时辰,都不可能再扛下去! 小白已经听到那诡异的声音,听到波涌水声,感觉到体内又是一阵血气乱翻!让她的心,一下子又揪紧恐惧起来! “有人在说话!”她本能的扯着倾绝的袖子,仰着头看着他平静的容颜。他这般平静,足可以她略定!让她原本颤抖的声音,生生的压得平直! “嗯,有水灵,刚入夜就来了!”倾绝抚着她的长发:“小白不害怕,我一定带你回家!”他心里头急得很,但他的声音却一如的宁静,他的表情,就有如踏夜赏景的游人。给她无限安抚!他此时不能慌张,一点点的慌张,足以令她崩溃,他绝对不能慌张! “我不怕,我不怕!”她一叠连声的说着,表明着自己的安定!她不能怕,她帮不上忙,至少要让自己不害怕! “走,我们上山去!”倾绝拉了她的手:“一会不管瞧见什么,都不要害怕!你记得我在这里就好!” “嗯,不怕,不怕!”她重复着,刻意的去忽略狂跳的心,瘫软的腿,她强撑着低声说:“不怕的!” “小白,小白!”凌破的声音忽然在她耳畔回响:“别说话,听着就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开始叫她小白,好像是受到他们的影响一般!小白完全感觉不到有风涌起,只听到细小的声音在她耳畔,生生压住她口中的那声‘小破!’她的手被倾绝拉着,两人正向着洞外走,她的心纷乱的如鼓,她听他接着说:“我一会到你鼻子边,你深吸一口气,把我吸进去!给我点你的血气!别说话,只听着!要不然,他又把我扇一边去了!” 倾绝觉得她脚底发软,伸手便挟着她的腰,因为这样,反倒能走的更快!他本想把她丢在洞里,但经过了上次,他不能再有意外出现了。上次是怕她被灵罩震伤,但这回,有他们强罩相抵,只要罩不破,他们还是有机会! 小白被他一抱,反倒可以专心去听凌破说话,她听他轻轻的说:“好了!”就跟得了令一样,猛的一口吸气,力量大的连倾绝都感觉到她的腰在猛的一缩! “哪里疼?”他以为她不舒服,不由的低头问她。 “不,不疼的!”她吓了一跳,慌里慌张的说着。 “别害怕!见着什么也别怕!”他重复着,忽然拉开脚步,几下纵跃而出! 小白感觉到有一股气顺着她的喉咙直入肺腑,然后一点点浸入,转进到她的后腰,停在她尾骨的部份!像是一股凉凉的气,一直渗冰在那里。那股气从尾骨开始,一直向上蔓延,让她灼痛起来的后背,都舒服了许多! “小白,你的法血泛滥,虽然没开禁。我还是可以汲的到!而且,这样你是不是就好受一点!”他的声音又出现在她的耳畔,这么快,竟然又出来了! 小白不敢说话,只顾着猛点头!她一点头,一下就暴露了!倾绝登时警惕起来:“那个什么破,在你边上?” “是飒漠凌破,大野狼!”他呼一下吹过来,直吹了倾绝一脸:“小白给我取的,嫉妒吧!” “哼,撒谎都不会!这么拗口的名字,是她取的才怪!”倾绝空着的一只手又向着气流涌动的方向挥出去,但这回,他竟打了个空!他微眯了眼:“你刚才窜哪去了?你敢动她的主意,我就真的灭了你!” “我才不会伤她呢!她可是我的主人!”凌破一下子又掠转起来,竟带出一阵嗖嗖之音:“没有我,你们谁跑不了!到时那水灵进你七经八脉,拱得你四分五裂,十个聚灵咒,也保不了你!”他说着,一下子旋上半空,身形渐渐化出,依旧是那一副混天混地的样子!他只化了半形,像个半截人,给小白吓得眼瞪得奇大,虽然亲眼见他一点点化形,但这副怪样子还是让她吃不消! “你要么就变全了,要么就当空气!鬼样!”倾绝看都不看他,脚下一刻不停! “世上哪有我这么好看的鬼!”他说着,竟一下闪到倾绝面前,脸在他面前瞬间拉长,舌头快吐到胸口去了!真成了个鬼样! 第二十九章 决战,强灵(2) 倾绝见他那恶鬼索魂的死样子,长发半遮,青面惨惨,两个眼睛是两个白光珠,根本没眼瞳!舌头搭拉得老长,还是个半截人!但他根本完全没反应,就跟前面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一样。但小白受不了,这边倾绝还没动手照他的脸来一记老拳,这边小白已经叫出声来了!她吓得身子猛然一僵,喉中的扯音就嚎出来了!倾绝一觉着小白发僵,这边就有点恼了。他扬起一个手刀,斜向着他就飞斩出去:“你吓着她了,蠢猪!” 他的身形倏一下被撕成两半,然后一下子又变成风掠在四周:“小白,别害怕!我不想吓你的!”他的声音在四周飞扬,有点不好意思的说着:“我不想吓你的!” 小白的心还在怦怦乱跳,但听了他的声音又好奇起来。这些天,她实在见多了这种怪东西,已经颠覆了她以往的认知! “你不是去汲风了吗?”小白忍不住开口。 “是啊!嘿嘿,但刚才不是用掉了吗?”他的影像又慢慢显露出来,跟着他们一起向山上掠! “用掉了?”小白愕然。 “对啊,抢你的时候用掉了!他力量大的不像话,小白不要让他抱,他会捏死你的!”他喋喋不休,听得倾绝眉头一抖,眼睛就向着他睨了过来。他猛的噤了声,过了一会,叨念着:“你瞪什么瞪?你弄死我,小白就再也不理你了!” “你!”倾绝的手指捏得咯巴咯巴响,不再看他。山顶已经近在眼前,他看到星言的身影,以足尖立于亭间,腰身已经与地面平行,衣袂乱飞,双臂如展翅!月光惨淡之下,一如飞天! 他直直的纵跃过去,立在歪亭之侧,边上是已经倾倒一半的石柱,他盯着面前的水巨人,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你怎么把她带上来了?”星言猛的直起腰身,一下子跳了下去:“你……”他的声音生生的收住了,也对,如果灵罩顶不住了,他们根本没时间回去找小白了! 倾绝根本没空理会他,他一伸手把小白放到柱边,她脚刚一落地,咚的一下就软瘫下去。根本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倾绝与凌破一人一边拉住她,让她稳住:“记住我说的话!”他轻声说着,然后身形一纵,就向着崖边峭石上掠了过去!他双臂交错,互相回旋,紫眸在月夜之下烁烁泛光,有如紫色水晶,碧丹汇血盟,法血融其生。以力独傲世,紫目相传承!随着他的手臂,气血翻涌入额。眉心开五星,血影慢慢渗汇,灼亮如光!他的长发四散开飞,在月光照耀之下明明灭灭!身影投在身后,渐渐化出狼形!他人并未变,但影已经成狼,自地上慢慢立起,一只又一只,皆从影出!影刃随我心,形影舞秋风。万啸邀明月,与我共平生!他星印灼灼发亮,似有光芒在皮肤之下,血滴慢渗而出,夜哥在山下啸呼,随着他的血出,夜哥的影,也可以化出更多灰色妖狼! 倾绝手风顿止,双臂忽然向前一挥震:“去!”他轻呼出声,身后源源不绝,狼啸当空,四散而跃,直向着山下狂奔而去!夜哥灵罩猛然增强,与倾绝相呼应,实影乱忍,寒光四飞,狼影披星带月,双目灼灼,将山底的水波,击得乱翻起来! 星言侧目看倾绝动作,心下微寒。夜哥是已经化形百年的强灵,而倾绝自己,竟然也可以化影成狼!难怪他一直东征西讨,连一丝伤都没受过! 小白瞪着眼看着四周的一切,自她的眼中,可以看到清楚的三色气罩,绿,红,灰!可以看到外面那漫起的湖光,原本的镇已经不见了,在那里,正踏着一个巨大的水人!巨大的,如山一般的高,两只手臂像两个大石柱! “白夜黄泉!”四周忽然响起声音,婉柔如低诉,却清晰入耳,东南西北,全是声音不绝!分不清男女!只觉柔声似歌! “白夜黄泉,你乖乖过来!我可以放他们一条生路!”那声音有如诱惑:“你也不愿意,让这些人陪葬吧!” “聚灵咒在我这里,你叫她没有用!”小白还没开口,倾绝便扬声说着:“有本事,就进来拿吧!” “哦?”那声音似是沉吟,忽然水波又起,在空中化成无数水剑,密密麻麻,悬在空中,在月光下光影明灭:“真以为我进不来吗?说着,万水倒悬,万剑齐飞,全是冲着宁扬上方的气罩而来! 倾绝手风急推,狼影同时发刃,影刃划空成形,直逼水剑!但是巨人在同时手紧双拳,向着同一个地方砸去!骊儿挥翅急抖,梅花悬飞于空,向着那凹陷之处补去!一时之间,水声大动,轰然间有如山崩海啸,水哗哗乱流,而倾绝与星言,同时被逼得身形一弓。血便一下子反涌入喉!宁扬身上的伤又豁得更大,裂得格外的狰狞,血不停的流淌! 小白歪倒在石柱边,这情景看得她肝胆俱裂!凌破蹲在她边上,脸忽隐忽现,他托着腮帮子:“小白,你别怕,就算这里全淹了。我灵散了也托着你走!” “小破,小白不想让你死!”小白瞪着眼看着那水巨人,轻轻的说着:“小白喜欢听你说话!” “你怎么还叫我小破啊!真难听啊!”他垂着头,一脸沮丧的说着。 “能听就快点听吧,一会没机会了!”宁扬在上面突然开口着:“还挑!” “喂,你这条死蛇,我跟我家小白说话关你屁事!我告诉你,它现在就冲你来呢,你一会就死翘翘了!”他呼的一下站起来,指着上空,叉着腰,一副泼妇骂街的样子! ‘我家小白’,这话听得倾绝与星言眉头同时蹙起,惊人的相似!这家伙明明弱的要死,但却嚣张的要命,在那胡言乱语,扰得人心烦不已! “他在上面!”小白忽然叫起来,眼睛直直的盯着那水巨人的脑袋:“那上面有人!” “什么?”众人一听,皆向着小白:“你看到了?” “就在头上,有个男的!”小白盯着那远处,虽然远,虽然有三色气罩迷迷蒙蒙,但她看到了,就在那头上!有一个男人! 她话音刚落,骊儿,夜哥,宁扬便同时向着那巨人头顶飞出招式,一时,蛇影纷纷,梅影纷纷,刃影纷纷,挥出无数光团,齐齐向着它的头颅而去!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先打了再说!星言又催出血来,让血骊不停分形,倾绝也是如此!光影乱闪之间,那巨人的头颅有如水爆,哗的一下整个全便成了水滴无数!倾流如瀑布一般!那一时沿着气罩向上攀的水波也哗的一下倾泄了下去,湖面又涨回去,屋顶再一次完全陷入水中! “你竟然能看到我!”那声音又起,此时却不若曾经的从容,甚至带了一点点的不可思议:“果然是白夜家的,很优良的血统!” 他说完这些,湖面一下静止下来,再无帘幕四起。“你真的连他都能看到!”宁扬于空中化成人形,刚才那一下,虽然感觉不到打到那水灵,但让他的水巨人完全的溃散!他现在隐而不出,借湖水彻底将气隐散在四处,让人找不到他!他再催水化形,就会被小白看到。所以,一时之间,倒是宁静下来! “看到了,是个男人!”小白看着空中的宁扬,看他腰间湿了一大片,月光之下,泛着黑:“受伤了!”宁扬向着她微微的笑着,柔魅的笑意在月光下令人沉醉。 “做的好小白,他现在不敢化形了!他的水溢不进来!”星言跃了下来,刚要伸手拉她。但凌破更快,一把拦腰将她抄到空中:“别……”他话音刚落,忽然呼的一下从后背推过一阵强气,直将他生生打散四处,他哇的一声低嚎,小白一下从空中跌落了下来。让身后过来的倾绝接了个正着:“先想想怎么收拾了那个水灵再说吧!”灵罩现在暂时安全,他们也不用太耗血力了。骊儿自半空旋了个圈,便化成人形,轻衫长发,魅眼流波!夜哥自山下沿峭壁直上,有如脚踏平地,渐跑渐化,化为人形! 小白看着围拢过来的众人,当看到夜哥的时候,她的眼一下瞪的巨大,盯着那张与倾绝一模一样的脸半天说出不一个字来!只顾盯着他瞧! “他如果不出来,我们也出不去。这湖很大,出去会被他用浪打下来!”骊儿开口道:“唯有杀了他的驭主!” “他的驭主,很有可能在对岸山里!怎么杀?”宁扬低语着,血不停的流,但他依旧那般优雅,面容平静! “我去杀!”空气中又扬起细小的死皮赖脸的声音,但是这会,他让大家都听到了! “你?!”所有人都脱口而出,而且表情格外的一致!完全不相信! 第三十章 决战,强灵(3) 众人同时扬起手掌来,扇风一般向着同一个方向,然后,再次听到‘哇’的一声哀嚎!凌破又很不幸的让大家的巴掌掀一边去了! “就你这样,能杀谁?”骊儿柔若无骨的纤手轻轻挥扬着,轻轻吹一下指尖,唇边浮起一丝讽刺的笑意:“我看,人家吹一口气,你就四分五裂了!” 小白还只顾瞪着大眼死盯着夜哥看,这种看法连夜哥都有点受不了!这小丫头怪的很,当她受点什么刺激或者格外震惊的时候,就会用这种直勾勾的目光看人。让人觉得她就是在挑衅!倾绝瞄到夜哥不自在的表情,伸手把小白往自己边上一带,小白的眼光一下被倾绝的身体给挡住了。 “一会我出去吧!”骊儿看着四面的湖水,说着:“一出罩气,我便即刻凌空。你们放招替我抵挡一阵,我想办法到湖对岸去,找到那个驭主!” 这不是个好办法,这湖水源源不绝,那强灵会催水至高,这一路凌飞过去,就是在鬼门关兜一圈。他们的招式都有距离限制,不可以一路替她挡到对岸!更重要的是,那驭主若是藏在湖畔镇或者山后的镇上,或者他借水罩掩形,根本很难找出来!但,这也是唯一的方法! “我也去吧,我们一东一西,兵分两路。如果它追,也好分化它的水力!”宁扬微忖,看着月已经东移,再过一阵,天就要亮了!他看着山下,明日镇,名字起的好。但是,却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但如果你们走了,我一人的灵罩难以继持太久。如果不能杀了那驭主,真是要死在这里了!”夜哥接口道,他看着自己的手心,虎口已经微裂了开来! “我说了,我去杀!”凌破的声音又旋了过来,众人皆是蹙眉,又想动手。但突然又生生的止住了!因为他们同时发现了一点,这家伙每次贴近过来,若不是故意把声音放出来,他们根本查觉不到! “蠢蛋们,刚发现啊!”他得意洋洋的声音简直就象扎了一根刺在每人的心上!但更过份的话还在不停的说:“我说的蠢蛋之中,可不包括我家小白!哈哈哈!” 宁扬听着,不由的摇头:“你实力九流的差,不过……”“不过你口气一流的大!”骊儿扬着眉,接过他的口:“就算你能无声无息潜到对岸,如何杀人?” “他再怎么样,也是个人!他厉害的不是自身,而是法血继力奇强!”倾绝忽然开口说:“倒不是不能杀!” “我刚汲了小白的法血,一直都还没用呢!到时一次都用上,保证有我刚出现时的效果!哈哈!”他牛气哄哄的声音飞在倾绝的耳侧,一下让倾绝想起他刚出现的情景。真以为是什么强灵来了,居然还能跟他角力?!” 小白一听他们在讨论杀人,就觉得后脑有些疼,胃里便不舒服起来!她也不敢插嘴,她的手,一直握在倾绝的手里。此时,有些微微的冒汗!倾绝感觉到了,他拉着小白向着崖边指着:“傍晚的时候,这里还是一个镇!但你看现在,什么都没了!”他低头看着她的大眼:“这世界就是这样,要想不被人欺负,唯有力量凌驾于他们头上!” “你胡说什么?”星言一直未开口,但看他竟然教小白这个,有些忍不住了。他一步跨过来:“这些人因何而死,你心里明白!驭灵只会让人贪欲膨胀,涂炭苍生!” “哼!大道理省省吧!那水灵如何得知聚灵咒之事,你心里该最明白吧!”倾绝斜看着他:“若不是你带着小白往这里跑,我们又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若不是你其心不轨,我当初又如何会用计至此?!”星言冷冷的接口,半分不让! “你可算承认了?是你把小白变成众人的矛头!然后又浮想连翩,骗她来这里山盟海誓!你不想着好好固其地,引得强敌有漏可钻!若不是今日我们跟来,你们就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倾绝面色铁青,直睨着他斥道! “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别在这狗咬狗了,吓坏我家小白!”凌破的声音又插一杠子,分明是嫌不够拱火! “没你的事!”两人同时向后一扇,然后接着四目互瞪! “又吵起来了!”宁扬看着崖边的三人,叹息:“我看,强敌还未除,他们两个就先要打个半死!” “再加上那个不知所谓的风灵,真是让人头大如斗!”骊儿索性沿柱坐了下来,微微的喘息,借此休息一会! 夜哥听他们两人说,憋了半天,加了一句:“正是!” 宁扬笑着,也盘坐下来,指尖相抵交错,蓄起碧气:“让他们吵吧,我养一会伤!”他低语着,索性连眼睛都闭上了,全当没瞧见! 小白夹在两人中间,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各不相让,说的她也听不懂!只是看两人面色都有些阴沉,月光一映,森森然得有些怕人! 她只好看向山下的水面,光影之下,黑漆漆的,和白天的光景完全的不同!特别是空中还浮着三色的光罩,以半碗形扣在山上。出奇的诡异!以前十八年,都没见过这些个东西,但这两个月,实在是过得惊心动魄!但是她现在却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是怕到极点,反倒静了下来一般!她不懂什么力量或者所谓生存之道。现在她只了解了一件事,那就是,刚才那个水巨人头顶上的男人,想要通通杀了他们!她是不怕死的,但她不希望这些人死去,她也不希望山下镇上的人死。但他们已经死了,而她身边的人,得活着! “小白,你再吸口气。给我点气血!”凌破的声音又悄悄的传进她的耳朵:“然后我去宰了那家伙的主人!你别说话啊!”小白微怔,但她还是听话的深吸了一口气,感觉一股细风直窜进喉咙里去!这次倾绝感觉到了,因为她动作太大!他回眼看她:“你又把他吸进去了?” 他突然向她问话,吓得她憋了一口气都不敢吐,鼓着个腮帮子在那傻怔着!他轻轻拍一下她的后背,让她呼吸畅了,这才说着:“你是他的主人,干什么老听他的?” “你要她的法血继力我有,别进去拿!”星言忽然开口说着。 “你怎么会有?”倾绝一听又有点怒,直瞪着他:“你都干什么了?” “她法血泛滥,不放出来就会顶血入头,到时便自然开禁。你也不希望吧!”星言轻哼着,从袖笼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拔开瓶塞:“我放在这里了,风灵你出来!” “这就出来!”小白惊看着自己的肚子,他竟然在里面讲话了!然后,她就感觉一股气逆体而上,慢慢又涌了出来! 星言感觉到有风浮上手指,他将那里面的血倾倒了出来,由于密封的好,血并没有凝固。拉出一条细线,却并未坠落空中,血滴之处,手下的空气显出一张脸的轮廓来。但很快又消逝无踪,连那些血一并,融入空气里! “我走了!你们可得保护好小白啊!”凌破在他手指绕了几绕,将余尽的血滴收干。然后便再无声息! “他能找到那个人吗?”星言忽然低声说着:“他能驭如此强水,本身肯定也有气罩。就凭他,实在是……” “他驭水灵,掀驭整片大湖,该不会留太多的水力在自己身上!”倾绝应着:“他隐而不现,那里就是弱点!那个风,既然他说自己成灵二百年,该知道,驭水之人的特征!” “就是会带个容器在身上!”星言叹着:“我真想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人!”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小白低呼出声!他们同时向着小白指向的方向看去,山下的水,开始微翻起来,却感觉不到水灵掀水的强气,倒像是有鱼,在里面追逐一般!然后,他们的眼瞳便有些微微的僵缩起来,因为他们看到,有人,自水中一点点的浮了上来!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他们都是死人,身体泡得微胀,月光之下,更是泛着青白!他们有如被无形的线牵着一样,自水中直直的冒出来,向着山沿,踏水僵行! 第三十一章 决战,强灵(4) 倾绝和星言看着山脚下那些不断冒出水面的头颅,发胀惨白的身躯,像被无线的线牵引着一般,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僵行着!四周又传来声音,像是水底而来,又像是从尸体中发出:“怎么样?现在还看的到我么?”那声音似是愉悦,似是逗弄:“这些可都是人,不过他们死了!就算被你们的灵罩震得四分五裂,还是会源源不绝的爬上来!” “他把水灌进尸体里,用人躯破我们的罩阵!”夜哥盯着那些僵直的尸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湿漉漉,白惨惨! “除非把它们完全打碎,不然就会一直挤过来!”倾绝低哼着,这一会的工夫,已经爬到山边,白胀的手臂,扭曲的脸孔,都如同贴在透明的琉璃罩上一般,推挤着!这镇子不小,少说也有上万人,这水灵不直接纵水,而是拿死尸来耗他们血力! 他握着小白的手,感觉已经僵了起来。他回眼看她,双眼又是空洞洞的黝黑!他想都不想,拉着她往后一连串的退了几步,她几乎是被他拖过去的。他将她放到倾倒的亭柱边:“坐在这,什么都别看了!” 完全打碎?星言只觉得肠胃里一阵乱翻,脑中已经浮现出那些残肢烂腑,他已经竭力想让自己平静。但还是有些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他可能想像的出,小白此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这简直是一种对意志的折磨! “星言,你不要再继血给我了!”骊儿忽然轻声说着:“他是想耗尽你的血力,让你竭血而亡!”山下已经堆了一层的僵体,他们推挤着,有些被牵引踩踏着彼此向上爬,气罩震开一些,但又有更多爬了上来,绵延不绝!水从他们七窍中涌出来,再灌进去,发出咕咕呃呃的声音,他们的肢体在相互踩踏间,都是扑哧扑哧的挤水声!他们的肢体头颅,有些因为互相挤的太过,而扭曲诡异的姿态。令人作呕! “骊儿,动手吧!”星言强忍着强烈的呕意,更重要的,他的血气已经溃败!他之前一直没有很好的调养,而这次,他继血又太过了! “哼,大少爷就是大少爷!看不下去就闭上眼睛!”宁扬笑讽着,忽然掠起半空,他并未化形,双袖一展,碧蛇无数,直向着山下飞去!啸音一出,蛇影如碧箭,于空中划出碧色光影。噼里啪拉直贴上最上层那些尸身的头上,身上!然后他双手一捻,指尖一松,只听嗡嗡几声,那些小蛇全皆数爆碎开来,贴在哪里,哪里便碎断!一时间,头颅乱飞,肠穿肚烂,原本齐整的尸身,登时便残缺不全! 夜哥身形一拱,狼形已出,他引颈高呼,影刀纷飞,向着那些尸身而去!骊儿展翅而翔,六翼同出,沿着气罩轮廓贴罩而飞,翅刃过去,便是残肢无数!没有血,只有水,水溅出身体,有如浓血一般。头颅乱滚,肠脏齐出,一时间,这里就如同一个无声的屠宰场! 倾绝坐在小白的身前,将她挤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他的后背贴着她,可以感觉她乱抖如秋叶!他双臂交横,额前开五星,血气印着五星之线而泛涌。对于这些场景,他早已经见怪不怪,之前刑讯活人,血肉模糊的也不知道见过多少。征战以来,更是残缺不全的无数。但是今天,他已经无法做到一如往日的平静如常。因为,他身边带了个小白!所以,他宁可继血给夜哥,也没有亲自跑到下面去化形!他希望能给她点安定情绪,哪怕只有一点点! 星言盘坐下来,调息着自己的血气。他没打过仗,他任的也是文职,没有见过这些场景!但他知道,现在他必须平静下来,驭灵了,这便是他必经之事!既然已经驭灵,当然要强,要更强!骊儿只凭体力翼刃,无法对抗太久,他得继血给她,动用法力,才能更快结束战斗!虽然,这正是水灵所希望的,他希望他们都血竭而亡! “交出聚灵咒,你们也能痛快些!墨虚星言,何必为了你的大仇家。白白搭了性命!”那声音又传了出来,但星言听到,心下却微微一动。他,认得他不希奇。希奇的是,他好像很了解那些过去! 他微微回过头去看倾绝,正好与他看过来的目光相对。两人,想到一块去了!能驭如此强水的,这世上没有几个。而在这少数的几人之中,对三大驭灵家族的过去,了若指掌的,就更是……他们,知道那个驭主是谁了。只是可惜,知道的太晚了。凌破已经走了,他们已经没有机会告诉他,那驭主的特征! “呵呵,我就是告诉你们,你们又怎么样呢?你们出不去,只能死在这里!碧丹倾绝,别说是你,就是你曾祖碧丹伦来了。一样奈何不得我!”他的声音,依旧有如四方云动,从那些尸体中,水底深处,四面涛中,源源不绝!他根本就是故意,或者说,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宁扬一听,登时轻笑,双袖飞展,蛇影不绝:“我当是谁,你根本就是继宣的手下败将!还在这里口出狂言!你连伦的一根小手指都抵不过!” “碧丹继宣?是啊,我当日大意,输给他一次!不过他更倒霉,不待我来寻仇,就已经死在白夜家的手中!”他说着,轻笑起来,笑得人骨骼麻软:“谢谢我吧,因为我,你们才能在这里同仇敌忾,不是吗?”尸体已经碎裂无数,翅刃,影刀,蛇爆,沿着山周上下飞舞,一圈一圈不停!倾绝与星言已经再次继血,两人的面孔越发的惨白。 这时候,四周湖面已经开始旋动,竟然卷出一个巨大的旋涡,将这座山团团围住,大浪已经高过山头,旋涡在不停向着中心旋转,要生生将这座山挤个粉碎! “我的耐心已经到头了,就让你看好了!”他已经白白耗费了他们不少的力量,索性掀起巨水旋,在他们正对面的巨幕上,悬挂着一个人!对,就是像悬挂在涛幕上一样,头发,眼睛都有如水一般辨不清颜色,只是在夜空中灼灼发亮!他的脸色,也有如水般,盈盈灼光。离他们越来越近! 轰的一下,直逼上罩外,四周登时感觉一种强大压迫力。众人立时有种逼迫脏腑的感觉,内里一阵乱翻,同时喷出血来! 水浪越旋越快,一击不成,马上又是一击!轰轰然中,感觉整座山都在摇摆,树木七倒八倾,亭子也是乱晃不止!有碎石已经纷纷下落! “你他妈个混蛋!”宁扬忽然骂了一句粗话,刚想拱身化形,突然听倾绝身后小白叫着:“前面那个不是!他在那人下面!” 她声音一出,星言与倾绝动作奇快,马上继血发招。光影乱舞,直向着小白说的方位嗖嗖乱飞!然后便是哗哗如倾盆大雨纷纷而落,旋涡一下消失不见! “小白做的好!”宁扬叫着。这王八蛋,差点骗了他们大放血力过去!倾绝这才发觉,小白在偷偷顺着他的肘下在往外看!他忍不住笑着用手肘拱拱她:“你怎么不怕了!”她能出声,他也定下心来,一安定下来,顿时也觉得血力不是那样的翻腾了! 她的脸在月光下青惨惨的,但还直勾勾的盯着前方:“怕呢!”她老实巴交,实话实说:“但小白不想让你们死!”她话刚说完,忽然又叫着:“他绕后头去了!”她看到沿水有一道人影,直向山东面绕过去,想避开她的眼!血骊直追过去,六个分身沿着罩交错绕飞,沿着气罩梅花乱舞,水波乱溅! 宁扬呼的一下飞下来,一把将小白给提上半空:“倾绝,她借我一下!” “小心一点!”倾绝叫着,噌一下跃起身来。他知道要宁扬要做什么,那是必须的!但还是心一阵乱跳,有点想骂娘!刚才宁扬突然窜下来,把小白又给惊了一下,但下一刻,她已经让宁扬给托上半空:“你别看那死人,就当他们是活动木头!”宁扬掠在空中,一下高出山头好些,她的视野登时变得辽阔起来:“你看清楚那家伙在哪,看到了不要嚷,悄悄了告诉我!” 小白看了半天,然后贴着宁扬的耳朵边说着,还似模似样的拢着口:“现在没有出来!”她把声音压得好低,气息顺着他的耳直灌进去,逗得宁扬在空中笑弯了腰:“哈哈,没出来不用这样说!你也太乖了!” 倾绝一看他们在上面嘀嘀咕咕,宁扬还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肚子里就窜出一股气来!星言也回头向上看着,他看小白贴着宁扬的耳朵说悄悄话,心里头就堵得慌! 但偏偏二人又说不出道不出的,因为现在,只有小白的眼睛可以看到那水灵!又只有宁扬可以掠上空中停留。骊儿要围罩打分那些尸体,不能在高空回旋。能上到那么高的,除了血骊,只有宁扬了! “白夜黄泉,你知道你帮的人。全是害你全家的大仇人!”那水灵又开始说话,这小丫头的眼力奇好,他制的水分身被她一眼就瞧破了。 “放你妈的狗屁!现在你他妈的就是我们的大仇人!”宁扬又是一句粗话直嚷出去!两眼灼灼冒着绿光,像两个绿珠子!小白目瞪口呆,看着宁扬,这么一个温婉若女子的形貌,从他嘴里出来这个让人觉得很好笑! 宁扬回眼看着小白,刚想编点话来哄她。突然发现她那个表情是完全被他给震住的模样,好像那水灵的话她是完全没听进去!她这样直眉瞪眼的瞧着他,倒让他有些不自在了。他空出一只手摸摸鼻子:“呵呵,这样骂人痛快吧!你别理他,他就是一疯子!” 小白木呆呆的点着头,看他笑,也跟着笑起来:“痛快!”她傻了巴几的应和着他的话。她忽然一把搂过宁扬的颈子,贴着宁扬的脸低声说:“他在东面山下头的水里!”她声音很轻很轻,因为刚才宁扬交待过了,所以她一看到马上就急着想告诉他。一时,也顾不得其它了!这一下,倾绝受不了了,两人的脸已经贴上了!他一口气直纵上去,跃上亭尖喊着:“把她还我!不借了!” 第三十二章 决战,强灵(5) 这边倾绝声音还未落,那边宁扬已经半空化形,他上半身还是人。但下半shen已经化出蛇形,长长的蛇身直向着山下卷去,甩出一道碧绿的光影!他听了小白的话,如果再化形冲下去,对方极有可能已经发觉。所以,他上半身未动,人依旧浮在半空,表情宁静,但身下已经爆出长蛇,长尾一扫,已经有无数蛇影逐波而下,划出无数绿色光圈,由大及小,层层向着小白所说的位置而勒裹击去! 倾绝腰猛的一拧,脚下一个大回旋,接着手风一扬,从宁扬动作他已经猜出八九分来,影刃便随着宁扬的动作追身而去,绕在四周范围,补住宁扬招式漏洞! 这一发一放,极为快速,小白话刚出口。便只觉眼前影光乱舞,然后,她看到一个人影自水中腾空而起,沿罩而上! “上来了!”她贴着宁扬的耳边。宁扬没有时间作答,刚才出手,就是逼他出来。影刃已经将四面兜住,他只能向上!但上面,有血骊!骊儿一直纵翅沿罩四周而飞,一见浪起,翼展奇快无比。星言马上又是继血不绝,梅影纷纷,红光霎时逼空而下,直将浪头击得乱散。哗哗水落,然后就见远处湖面,拱起一水波灵罩,罩影四周,泛起一团血气! “配合的不错!”宁扬垂头看着半空中旋飞的血骊,轻轻一笑:“他伤了,他的驭主,要继血给他了!我们要小心了!” “好说!”骊儿的声音传过来。宁扬低着头看着怀中的小白:“还是你的眼力最好,真真是个,天生的驭自然之灵的强者!你的那个小破,真是会选主人啊!”他说着,向着倾绝慢浮而下,在他伸手要接的瞬间猛的又掠了上去:“不还了,你难得有生气的表情,我还没看够!”他大笑着卷上半空,一时间,竟然有着凌破那无赖的样子! “云宁扬!”倾绝的手捞了个空,盯着他坏笑的模样,一时竟无可奈何!只顾在那咬牙切齿! 凌破已经到了湖畔,他在山前山后兜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任何异样的人出现!街上没什么人,客栈里也大多都是睡着的旅人,两镇都静悄悄的。驭水的人,一定会随身带个容器在身上,那里面装着的,是与其通灵的水灵!水灵越强,所操纵的水的范围越大。其主灵就越容易隐匿!显然这人是不在镇上的,该是在沿水的山里。但是他在山里也掠了一圈,倒是见着几个宿在山中驿站的人,也不见有何不同。从他这里看湖面,宁静一如,这里的人,丝毫也不知明日镇已经陷入汪洋之中。 他游游荡荡,一时在林间穿行,一时在半空游掠,俯看着下方。真是糟糕,那些人现在还困在山里头。若是找不出那驭主来,岂不是要活活困死!他凝在半空,正想着要不要回去,他灵罩极弱,在强灵之中很难被发现。自己逃命是没什么问题,但小白还在里头,丢了主人逃命,天下的灵物。都做不出这样的事! 他正忖间,忽然空气中隐隐传来一丝血气!很淡薄,但他还是感觉的到。血,不同于一般的血,法血!怪不得他一直都没有发现对方,是因为他持强灵,一直没有继血给那水灵!这想法令他又喜又怕。喜的是,终是找到那驭主的所在。就在这山中某一处临水之地。但怕的是,之前大浪不绝,乱水如剑,竟然,只是水灵自己玩的小把戏而已!他迎着血味而去,绝对要宰了他,不然,岛中诸人,真是要小命皆休! 中峰有个斜芳阁,依峭壁凿岩而建,是一个悬阁。两边是铁索悬云梯,接着山阶,从这里可看茫茫龙禁海,阁边上有两排二层小楼,同样贴着石壁。这里是个观景的行馆,有旅人住宿在此。楼的窗都是开着的,而那血味,正是从第二层中间的窗内掠出来的! 没有点灯,借着月光,屋里一览无遗。一方桌案,一张卧榻,几个雕花小椅,一个水盆架。而榻边本来一直躺睡着的人,此时已经盘坐。凌破在窗外浮游,他刚刚才从这里掠过。那人身上并未有装水的容器,但他却忽略了一点。那人边上,漾着的水盆!他一早已经将水灌在盆里,客房里有个一盆半盆水并不扎眼!他若是一直不继血,那凌破是怎么也不会注意到这样的盆子的。但是此时,他正盘坐在榻上,他的眉心,荡起蓝色水纹状的图形!而中心一点,红灼亮起,有血滴,正向着盆内而飞! 一个年约七旬的老人,精瘦的,削尖的脸颊。双眼细长,此时微闭,更有如一道长线一般!他形容槁枯,但身形挺直,并不偻背佝肩。头发已经花白,眉须也同样是黑少白多。但最令人注目的,是他的双腿!不,该说,是他空荡荡的裤管!他没有腿,在他的榻边。放着一个木轮的小座车。车背后,架着一对拐!他的脸,此时已经微微泛蓝,血力皆逼到额间,一滴又一滴飞溅而出,直向着那边上的水盆! 凌破看的分明,猛然鼓风而起,借着刚才小白的那些血气。将身周的风力全汲了过来,轰的一下突窗而入,一下子充了满室!他在借血力汲风的霎那,屋里的人登时便有了查觉,他突然增强的灵罩暴露了他的行踪!那老者手指拈花一绕,盆中的水顿时逆而向上!在空中凝成一条水线,划了一个大圈,向着凌破兜了过来! 那水线在空中兜了一个空,感觉风力一下四散开来,直将桌子切成几个碎块!然后风liu向极强,贴着地一下子钻进榻下,猛的向上一顶,直将榻轰然一声,顶榻开了来! 那老者的身体直飞半空,却悬而不落。有水托着他的身体在浮浮荡荡!他双手交叉,感觉着四散的气流:“何人来驭强风,要与老夫分一杯羹不成?”他眼猛然睁开,眼光灼灼,此时竟有些碧蓝!盆中水已经尽出,盘在他的身周不绝!他感觉那强风一入即散,此时又是完全感觉不到,一时有些骇然:“若是为那聚灵咒,老夫尚未拿到!不如阁下现身出来,我等再好商量!” “穆锦容,你的死期到了!”室内忽然响起一声女人的娇声,声音清灵,有如脱谷黄莺,串串清脆。却听得那老者脸霎时变了颜色! “风,风如媚?”那老者喃喃,忽然神情大变。因为在他分神间,那风已经沿壁而行,绕到他的后背,照着他的后心就是一记风锥!他手风一扬,水立时凝于后背,形成一个水盾,那风尖刺而入,虽然不得手,却刺得他后心一痛。身下水波一荡,将他移到屋室正中!他面色发紫,喉间一阵涌动,强压住那口鲜血! “不对,风如媚早就死了,你究竟是谁!”风声千变万化,对方八成是识得他。故意扰他心神!他声音一出,那风力登时又散了,他又是完全感觉不到! 他手指一弹,一股水线直向窗边,就想封住窗口以避免对方再汲风而来。他将水灵全力放进湖中,所留的气罩非常薄弱,若是对方再汲风而来,掀了这整座楼去。他的境地将十分危险!他脑下一转,水转已经拱到窗口,散成一个水帘,将窗堵了个密不透风! 凌破心下暗笑,他汲了小白的血气。加上星言瓶中的法血,是可以再汲强风过来。但那样,他便无力与这老头相持!这老头也被他唬了,竟然分罩去堵窗口,正合了他心意!他在屋里四散一掠,一下将碎桌板荡在空中,在空中全部直竖着向着他,他猛然旋气,在屋内形成一个小龙卷,桌板一下碎成更多,有如无数飞镖,皆冲着他打了过去! 锦容指间一拈,身下的水一下团到身周,形成一个卵形水罩,泛着蓝光。那碎板击向他时,皆被水罩弹落,一时乒乓无数,乱飞在屋中!有少少水花溅下,然后马上又凝聚在上!那小龙卷忽然横立而起,尖部直冲着他的面门,生顶而入,他双手一拢,水滴如剑,向着风旋两侧强推!忽然龙卷一散,变成一股大风,呼的一下,直将水罩吹得像两边推移!然后,自那风心之中,长出一只手来,不是手,是以风形成的气流,裹着碎木屑,有如手掌。一下子借水罩被吹开的一霎,猛然摁住他的口鼻! 锦容感觉一种强流直入鼻喉,感觉血气暴沸,但却不得呼吸!有如被一股强旋的风顶着,却阻碍了他正常的空气流动!他双眼暴突,双手乱挥间,水滴乱射,只觉空气之中渗出血来!但他却一声也发不出来,眼中漫布了血丝! “第一,我并不是强风,你感觉不到,是因为我比较弱!”凌破在脸在空中忽隐忽现,声音却直入他的耳膜! “第二,我成灵已经二百年。所以,对于驭者的一些传闻,总是知道一些!”他的脸扭曲着,身周的水哗哗的向下流着。 “第三,我的主人不是风如媚,而是一个,比风如媚更为强大的驭者!你今天死在这里,是你的福气!你的血让我汲干,是你的荣幸!”风中的脸,越来越清晰,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以后,风中的王者,不再是风行诺厉!而是我,飒漠凌破!” 第三十三章 决战,强灵(6) 锦容感觉气息入体乱窜,自己却像被无形的手捂住一般,有强气直往里乱钻,却吞吐不得!他的腹部很快鼓胀起来,血顺着眼角,一丝丝的流淌下来,然后很快的风干,拉出一条血痕!他周身的水乱旋,击打在面前的强气之上,却无法令其松力!凌破的面容在他面前清晰,然后再度消逝于空中,无形的风在汲到他的血之后,越旋越强,在他体内乱窜,似要拱断他的肠子一般! 小白忽然感觉胸口一阵翻腾,心一阵乱跳,喉间一甜。她一时忍不住,哇的一声,一口血就呕了出来! “小白!”宁扬微惊,八成是那风灵受了伤了。倾绝在下面看的分明,一下便急得直跃上去,借着亭尖又猛然向上一窜,伸手就向着小白:“她伤了,快点让她下来!” 他刚从宁扬手中接过小白,身体还正从半空之中回落!突然四面又旋起大浪,轰然向着灵罩卷来,骊儿正贴罩旋飞,这突如袭来的一震,直将她拱上半天高去!她连续几个回翼,这才稳住身形!星言被他拱得浑身一震,差点也是一口血喷出来!这回的旋涡更加巨大,掀起的浪足足盖过山顶,浪涛声有如轰鸣,整座山被震的乱石直滚! “那家伙继血了,风灵没得手!”宁扬被他拱得浑身一抖,感觉上面气罩已经被水压得马上要崩断一般,他双手急推,两股碧气直掠出去!夜哥的影刃乱飞,堵着下面密密水波,水泡着尸身的残肢,泛起一层层白沬,一股强烈的味道直窜入鼻,让他格外敏锐的嗅觉有些难以承受! “他跑了!”小白突然说着,她胸口一阵阵的疼,连带着后脖子都开始胀痛起来。灼热得烧成一片! 倾绝一落地,就忙不迭的将随着带着的蛇灵玄丹往她嘴里塞:“别说了,先吃了这个!”宁扬听小白这么说,忽然低语着:“不好了,那家伙回去了!” 他话音刚落,那巨涡又是一震,直挤得妖狼四飞乱溅,影子在空中皆化为无!小白被倾绝捏着嘴巴,愣塞了一粒丸丹进去,她的手着急的向前指着,却因他的动作说不出话来,喉里咕咕出着含糊不清的声音! “别管那些!”他伸手拍她的后背:“风有个好处,可以四散保灵,他死不了的!”他知道她急什么,低声说着:“你本来血就溃的很,再三吐两吐,吐尽了你先要翘辫子了!” “不是,他变成两个了!”小白好不容易待他松开捏着自己脸的手,急着说:“他变成两个了!” “我知道,他分力回去救主了!这边要拱死我们!”他让她坐在地上:“别看了。”因为不用再看了,那水灵已经显出水罩,要强挤他们。四周已经感觉到他的灵力!不把他打散,整座山就要被挤碎! 他抚着她的脸,仿佛那轰鸣声,鸟嘶声,狼嗥声,他全都没听到一般!他看着她:“小白,我要化形了,你别怕我!”他看着她,眼底是一片温暖,声音是轻轻的低柔!他现在在意的,唯有如此! 她看着他,因他与往日不同的温柔,令她平静下来。他挡在她的身前,令她也觉得,那些诡异混乱的声音并不是那么的心惊胆战,身上剧烈晃动的山体,不是那么的令人恐惧! “我,我不怕的!”她郑重其事的点着头,纷乱的发丝拂了满脸。胸口一起一伏的突痛,但却平静了下来! 他微笑,轻轻帮她掠齐整那些发丝:“放心,我会带你回家的!”说着,他一伸手将袍子连带中衣都脱了下来,一下兜到她的头顶,她顿时被他的气息团团包拢,眼前一团黑漆!那袍子还带了他的体温,裹在她的身上,有如他的怀抱一般!一个小东西从中衣的袋子里滑了下来,正掉进她的怀里,她指尖一触,那熟悉的质料就令她的身体有些发了颤抖!是那个,黑色的小香包! 倾绝猛然站起身来,沿着峭壁就向山下掠去,乱石崩在他的身周,而他,有如一道闪电!他的身体在渐渐化形,影在月色的照耀之下纷纷成实,交错着将乱石一一击撞成碎沬! 夜哥迎着他的身形向上奔跑,二人在山腰间相对,然后,身体合二为一!体形一下变得巨大,足足比之前大了好几倍!他在空中旋身而起,啸声划破长空,爪影如刀,牙影如刀,身影如刀!利刃百杀,狂驭血合! “灵影合一!狂驭术!”星言在山巅看的目瞪口呆,碧丹倾绝!他,竟然有一半狼血!那水涡已经越旋越急,巨浪涛天,灵罩已经被压挤得七扭八歪,他不及想太多。双手指尖一捻,十指登时全挤出血滴来:“骊儿!” “星言!”血骊展翅旋飞,根根翎羽已经化出寒刃:“不要这样继血,星言!”她通体已经泛红,眼睛更是有如浓血,尾翼鲜亮如翠,在空中莹莹灼光! “顾不得了!打散他!”星言双臂平伸,身体后仰向上,血直冲天而上:“法血纷纷,翼同展翔!”骊儿在他头顶上空,清鸣出音,身体开始变大,后背开始再度生翼!血飞六翼,怒展凌空,血雨梅花,暴旋红天!她身后咯咯作响,原本的六只分身全部合一,但翅皆不散,肋下八翼齐振,梅花朵朵,有如漫天开散的烟火! 宁扬借此忽然突罩而出,这水灵分力了。他一半去救主,一半留在这里跟他们强突。只有这时出罩是最佳时机!因为,只有他无主,不会祸连主人。他身形刚一出罩,登时水剑乱射,湖面上无数水滴逆空而上,有如万只水剑,密密如雨!宁扬身形一拱,无数碧蛇喷吐而出,绕在身周,他不顾水剑乱射,直上云空!水划开他的蛇罩,划伤他的肌肤,他全然不顾,只在空中乱卷。向着湖的西岸而去,以此分他罩力! 凌破正以风糊他口鼻,强逼他逆气入体!他的水罩已经打得他几乎要散灵保命!但是,他此时若是松了,便是前功尽弃!他正鼓气间,忽然觉得身后一股强力直推过来!他猛然收形,一下顺着锦容的鼻口全钻了进去!他腹部鼓胀,忽然一股大浪直袭过来,霎时将这悬阁一下子冲个稀巴烂!一股水将锦容直托了起来,有水滴细细密密的向着他的口鼻而去! 锦容嘴巴大张:“滟波,快,他进去了!”他手指拈捻,浑身乱抖:“把他逼出来!” “忍着,锦容。得了聚灵咒,多重的伤都不会死!我把他逼出来,打得永远无法成灵!给你出气!”那水出了声,在他面前,渐渐化出一张人脸来,是一个男子,如水的肌肤,如水温柔的黑色眼睛,如水一般低柔美妙的声音! “想的美!”他话音刚落,随波而来,无数碧蛇直向着他扑面而上! 锦容手臂一绕,水波生生兜了个大圈,蛇贴在他身下的水柱上,噼啪乱响,皆是爆碎!他身体一沉,水直荡开又团结在一起,那将入的水滴却生生退了回来! “该死的,水里有毒!”锦容面容扭曲,肚子里狂气乱窜,肠痛无比。身体发干,喉咙一阵火灼:“云宁扬!” “不是说,伦来了都不能奈何你吗?”远远空中,云雾间半隐半露一条巨蛇,身上不停的滴血,直入水中:“汲水进去,把风逼出来啊!” “你故意让我伤你!”滟波的身体从锦容身上的水柱之中显现出来,他的声音带着怒意,但表情一如的平静如水!他的愤怒或者焦灼,都是透着声音表现出来,表情,却永远如故! “把远处的水引过来啊!那样我的毒血就没用了!”宁扬笑着:“不过,那样你那一半灵体就不保了!”他浑身一卷,身体开裂的更大,血如雨下,滴滴如碧! “你连伦的儿子,继宣都打不过!还敢出来现宝!喔,我忘记了,腿也是这么没的吧!毒烂的,不是吗?”宁扬在云雾这间翻腾,更多的蛇细细的跌在水中,然后突爆:“你背叛师门,诛杀风如媚,今天你死在风的手里,你是活该!” 锦容的脸涨得青黑,肚子还在发胀。他感觉初阳山那边已经法血泛滥,灵气直逼压着他的五脏。他忽然一咧嘴,却是一滴血也没吐出来:“真是失策,没想到啊,还有一个……风灵!”他话音刚落,忽然身体一下子碎暴开来,变成无数碎肉烂骨,在空中有如一块扯碎的破布!却是,连一滴血也没有了! “锦容!”滟波大吼一声,登时巨浪涛天:“云宁扬,我宰了你!”说着,那水柱旋成一个巨大的水形尖锥,直向着他横卷了过去! 宁扬看着他越来越近,他浑身已经裂得七七八八,四面水涛已经掀起水壁,他无力再行闪避了。也无处可闪了,四面都是水,要死在这里了!他已经没有力量再凌空向高了!也算不错了。穆锦容,也算是当世数得上的驭灵高手。不一样要死在一帮小辈的手中吗? 那水锥卷浪而来,越来越大,绞动着空气之中的水气,已经感觉到灵力突面而来!伦,当日你托我七件事,要我保你后世子孙!如今,倾绝已经得驭夜哥,他的狂血,也不会再危其性命。日后,他定可与夜哥通灵更强,足以横行当世。绝不会埋没了,碧丹家的法血!所以,伦,我不用再做了。我可以去找你了! 第三十四章 决战,强灵(7) 宁扬看着面前巨大的水涡旋,眼前,却是伦的面容!蛇总是同类相残,这般,与人无二。当时他只是小小碧蛇,被山中大蛇聚狼星追逐欲吞。他逃窜无路,惶惶然间,窜到湖畔。却被湖边垂钓的伦所发现,他将他拾起,绕在指间,他身体已裂,奄奄一息!伦捕获了已经将要成灵的聚狼星,但同样,也没有弃了他!是伦救了他的性命,用那,九冥草! 他当时已经养了六条蛇,淬毒龙,碧烟寒,旋汲荒,破云,娇螭还有蟒青辉!他自小食九冥草,百毒不侵,是育蛇的好手。这六条蛇,前三条,为他父亲所传,已经成了灵,后三条,是他遍寻各地而获!他今日来此,正是为了那山中名蛇,聚狼星!却意外的,得了一条小小的附赠品!他为他取了个名字,更像是人的名字,云宁扬!身柔如云,体纤如丝,气凝轻拂,有如纤柳而扬!唯有伦,把他所有的缺点,都看成优点!他绕着他细小的身躯,将九冥草揉碎填进他的伤口。他轻轻拂过他的躯体,淡淡的向着他微笑:“我带你回家,很快,你的伤就会好!留下或者离去,我都随你!”他当时是这样说的,他一直听不懂人说的话。但当时,他却听得懂,伦在说什么!很奇怪,他听得懂。或者说,他与他之间,有着不同于别人的灵犀! 他伤好了,却没有走。他可以走,但却不想走了!他想留下来,他只能听懂伦说的话,他更愿意和这个人在一起!他希望有一天,可以象那七条大蛇一般,成为他的灵物之一!他最细小,最弱,但是,他却是最勤奋的一个!因为,他想证明,伦的眼光没有错!他想告诉伦,云宁扬,终有一日,也可以成为真正的强灵!他尽力将他所有的缺点,都变成了真正的优点!他依旧身柔如云,虽然成年之后身形已经如此巨大,但照样可以化形如纤丝!他气凝轻拂,是生灵之中数一数二的隐气高手!伦,他育蛇一世,但是。他得到蛇之强力却没有多少年头!他一生都是如此,他愿意饲育良蛇,却舍不驱驭他们!他明明可以得到更强蛇灵,却依旧愿意花费更多的时间来照料他们!他得到他之后,又寻得强大成灵妖蛇,但伦却放弃了。他宁愿照养他们,看他们成长,也不愿意,他们终成为那妖蛇的食粮! 伦在可以驾驭八蛇之时,已经是古稀之年。他遵循天道,并未找寻续命良药。他将死之时,将宁扬叫到身边,他已经干枯瘦削,皱皮满身!他说,宁扬,我死之后,你们各自修行。终有一日,可成为自由快意的真正强妖!但是,我死之后,再不能束缚他们,他们定会自相残杀,弱肉强食!妖灵之间,吞食同类,可以助长妖力。你成灵时间最短,但灵力不弱。他们必不会放过你!我要你现在便离了我,去寻找你真正的自由! 真正的自由?伦,你可知道,当我选择到你的身边。我的自由,便是与你休戚相关。守着你到你性命最终的一刻,如今,便是我唯一想做的!又怎么会,在你奄奄一息之际,离你而去! 他看着伦,如此虚弱,命只在喘息之间。曾经的风采绰然,已经化成往昔的回忆!是他为了他们,放弃了大好年华。他不是最强的驭者,但却是最好的父亲!父亲!是啊!在他的心中,他们之间,有如父子,有如兄弟,有如最亲密的伴侣! 我总是不会走的,我要看着你,度过生命最后的一刻。无论对我而言,是多么的残忍。我都是不会离去!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他们要吃,就让他们吃吧! 伦看出他的万念俱灰,看出他的生无可恋,看出他想追随入黄泉!于是,伦交托给他七件事,关于未来,那无可预计的未知!伦是想给他一个生存的希望。伦说,妖灵互吞,是有罪孽横生!如果你得保命,吞食其他强灵,便要助我后世,七件大事。以偿我们未尽之谊。以赎你,吞食同类的罪过!你若未尽而身死蛇腹,我若地下有知,也是不能瞑目的! 弱肉强食,物竞天择。本就是人间万物的生存之道。他并不在乎什么样的罪孽,却是真的怕。伦在地下,也无法得到安宁!他明明知道,是伦故意,要给他生存的勇气。让他拼力一搏,给他一个,继续存活的理由!然后,日子久远了,也便淡忘了!伦死了,再无法控驭他,还谈什么后世?做与不做,都是无所谓了!但他还是怕,怕他真的会死不瞑目,怕无颜与他,相见于地下! 但是他做了,当然得做。这同样也是他,继续存活的理由!不仅是当初,更是以后的岁岁年年!唯一的,生存理由! 他的心里在微笑,他看到伦在向他微笑!那水已经侵到眼前,灵力已经撕扯得他要肢离破碎,他感觉到那种扯痛的快意!但是,他的身体还没碎裂,他的疼痛还在持续,他整个人已经被一股强风直卷了上去,然后呼的一下,直险险的错过那水锥,划擦着他的肌肤向着那水柱之后掠卷了过去!哗的一下,拉了一个长长的口子,却是避过了最尖的锋锐! 那风一裹了他,就急急向着山后掠去:“你不活了?发什么呆呢?”风中传来凌破的声音,有点气急败坏,却是片刻不停! 那身后的水灵倏得一个大旋,死追不放,已经离岸甚远,却生生湖水已经漾过长堤。要将这山前镇子也要一并吞淹了去! “往后跑,到湖面去!”宁扬被他一卷,一下子从过往的沉迷之中惊醒了过来!他看着那水已经越卷越近,大吼着:“这样你会害死两镇的人的!” “湖上是他的范围!”凌破咬着牙低语着,那老头的血里头有些水力,在他的灵罩里乱窜。他一时压服不住,感觉风力难聚!他虽然是这么说着,但还是猛然一个后旋,带着宁扬往湖中跑! “老家伙已经完了。他的束力一散,这水灵就无主了!”宁扬看着涛涛大湖:“我们没必要再连累了无辜!” 那大浪还是掀起半天高,但已经有水无法凝在半空,有些水已经开始哗哗倾落。他声音呜咽:“锦容,你尸骨无存,死的好惨!”他似是悲啼,似是怨愤!那大浪旋出一个巨大的人脸,向着他们张开大口! 这边初阳山上,已经山隙开裂。水灵浪涛不绝,直逼罩力!梅花血雨,红透半空。影刃纷飞,灼光闪现!两边都已经两败俱伤,倾绝只觉血力充腔,浑身欲裂。星言已经面惨如金纸,身形摇摇欲坠!小白被血力拱得浑身撕痛难当,眼前一阵阵发黑! 正在此时,忽然远远旋过一阵大浪,然后半空一团碧色,宁扬挣扎着一拱身。从凌破风控之间挣出身来:“去带小白跟倾绝走!”他腾在半空,翻卷出一团碧红的烟云:“快走,山要塌了!” 两股大浪顿时合一,便成一团极高的水台,在那台心。端立着一个水色长发的男子,他面容静漠如止,声音却嘶裂暴狂:“锦容死了,我要聚灵咒也没有用!今天,我就要跟你们同归于尽!” 他说着,便直直向着这座山整个推倾了过来,灵罩七扭八歪,眼看便要生生挤碎,骊儿一个大回旋,猛的一下掠到山顶,直将星言给架上了半空:“快,趁他心神不宁。我们走!” “小白,带上她!”星言叫着,但凌破已经半身化人,直直冲着小白一下子将她卷抱了起来。然后,他身形不停,向着山下而去:“大野狼过来!”说着,呼的一下便将倾绝一下子也给卷了起来!就在他凌空向上的时候,灵罩一下被水压爆,整座山开始倾塌! 骊儿翅翼乱振,隔开那些乱飞的水滴!倾绝影刃乱闪,四周形成一个团罩包住他们!凌破旋空疾掠,越转越高!那水灵汲水向上,在空中展开两个巨型水翼,要将他们都打下来! “死吧!”滟波双手平推,直拱起巨大波涛:“我要给锦容报仇,让你们也尸骨无存!” “我上不去了!”凌破低叫着,看着小白已经面色铁青。晨曦已经渐明,这一夜,过得有如百年! “放下我,带小白上去!”倾绝低语,他与夜哥已经合灵,身形太大,凌破无法再汲风向高! “不,不行!”小白忽然叫出声来,她身周都是风,一张嘴,声音便四散了开去。但倾绝还是听到了,他抬眼向上,看她伸着手向着他。她的眼乌亮的,看着他,没有惧意,只有担忧!她第一次这般断然拒绝他的提议,却让他的心,缩放一般的疼痛! 正在这里,湖心突然卷起巨涡来。在那远远的湖的正中,一个旋涡由小变大,水灵正怔促间,忽然低呼一声,整个被旋了过去,不停的兜转!那逐风的大浪,一下子倾泄了下来! “怎么回事?”一直在他们上空的宁扬怔怔的看着那远处,忽然他眼一凝。他们同时看到一个灰色的巨影冲涡而起,巨大的,直将那水灵全兜到它的轮涡之境! “你弄死尸下来,弄臭了我的家,你该死!”一个声音,有如洪钟,嗡嗡声振聋发溃!他们同时色变,呼的一下趁机向着湖畔而掠! “是鱼龙!趁他们打起来,快跑!”宁扬叫着,不顾浑身撕痛,口中一张,碧罩而出。掩着他们一齐向湖畔而去! 第一章 逃离,归家 “我还想要他的血!”倾绝看着那巨大的灰色光影,轻声说着。他们在空中回旋,看着那一股股的大浪翻倾!鱼龙是龙禁海的强灵,龙禁海是他的地盘!他一直潜在湖底,很难现形出来,是水灵搅起大浪,惹怒了他!却是在无形之中,助了他们一臂之力! “再来吧,今天无论如何不能待了!”宁扬低语着。他身体上的裂口太大,凌空已经很困难了! “风灵,我们往东北走,不去湖畔镇上!”倾绝忽然说着,他微眼看远处的星言。此时他们已经伤了,在一起,难免又要因为小白的去向争闹!山后镇上有他的人,搞不好带了校营的亲信,他不想再跟他有争执! “我干什么听你的……啊!”他声音未完,忽然宁扬曲身一拱,将他的灵罩顶得乱拱一下:“云宁扬,你,你……啊!”他恨恨的出声,却忽然旋身向东北而去! “星言,他们把小白带走了!”骊儿回眼看着背上的他,他此时已经气若游丝,面孔惨白:“你得疗伤!” “别追了,回去吧!”星言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眼神黯然下去。再追上去,见了小白,她也是要走的!他是她的相公,而自己呢,什么都不是!他输给一个称谓,怎么也不甘心。但是现在,在他面前的事,又何止这一件?初阳山一夜尽毁,明日镇数万镇民丧命!皇上得知了,一定会想到驭灵!这里离绛州不算太远,他该如何向皇上交待?!这种情况,小白留在他身边,绝对没办法安全!还是,还是让她……他心口一阵突痛,眼前厥黑,一下便倒在骊儿的肩背之上! “星言!”骊儿低叫着,再不敢耽搁,不再看那湖心乱战。急急往山后镇上而去! 秋平县,此时天刚蒙蒙亮,这里是通往京城的重镇。县下有八个乡,县城也不小!小白对这里记忆仍存,她有三年的时间,是在这里的继乡度过的!记忆里那个破破烂烂的茶寮,张大姑横眉立目的样子,乡集上嫌恶她的乡人。当然,还有那条名叫小白的狗! 天色此时微微发明,他们没有进县城,而是在郊外乡道上找了一个废庙暂时落脚。宁扬浑身破败,双腿都站不直。夜哥与倾绝也好不倒哪去!夜哥连化形成人都已经困难了,但倾绝此时血气溃散,不能再用身体养他。这样他们更不能在大街上游荡了,而且一个个都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 这是一处废旧的破庙,前头还连着一个院子,大门早没了,半拉子门框歪吊着,小风一扬,唿唿悠悠的晃荡着!院里头的正殿已经倾塌了半边,门口的阶凹陷下去。两边的原本两排侧房已经没了房顶,只剩几根架子在那里扭摆着!院前有两个盛水的大石瓮,接满了雨水,绿幽幽的浮着乱叶和草屑。角落那有口井,已经涸了。 宁扬勉强让凌破撑着,进了那半片还有檐的殿下,脸已经发了黑,浑身不停的淌血!凌破的脸忽明忽暗,他的力量在挟带他们的时候已经耗尽了!此时,维持人形聚灵对他而言实在是困难!殿里歪着一尊大佛,两边是罗汉,此时已经七倒八歪,炉台供桌已经破败,一层层的青苔附在上面!供案上面两边原本架着红帐,此时业已经腐烂成破布条。 “小白,你还难受吗?”倾绝看着她泛青的脸,一身衣服已扯破了好几处,头发全散了下来,脖颈那里还有几处划伤,渗着血珠子! “我好多了!”她扶着他的肘,她不会驭灵,也没有跟凌破真正通灵。所以,她受的伤并不重,现在这里头,只有她还算活蹦乱跳的了! 夜哥已经伏在宁扬的身侧,微蜷着身,他的前脚滴着血,因为影刃用太多的缘故!最后灵罩被挤碎的时候,他跟倾绝都受了重伤!加上他一直在灵罩下侧挡水,那里水力最盛,以致他的罩力被弹的最为的严重! 凌破终是挡不住,身体一下子散了去:“小白,我不行了。我得散开了!”他懊恼的说着,对付锦容的时候,他被水灵从身后拱了一下。加上汲了有些水力的血,又马上带着宁扬跑,他已经是极限了!然后,再回头去找小白跟倾绝,他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了! “小破!”小白听着他有气无力的声音:“我给你血好不好?” “不好!”这声音是倾绝与凌破同时发出来的!竟然是异口同声,凌破呼一下旋过来:“野狼,你干什么学我说话?!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呐!” “行了!”倾绝勉强坐在地上,懒的再跟他废话。他把小白拉到他身边坐着:“你散了去汲风吧,再碎叨,真就小命不保了!” 凌破在小白身前身后浮着:“小白,你等我啊!我要离开一阵子!” “小破,你疼不疼?”她感觉那轻柔的空气,在她颈边兜转,轻轻的说着! “不疼的!”他笑着:“等我压服了老东西的血,一定不会像这样无能!我走了,我会再来找你的!”他说着,那股气便一下散了开去,再无半点声音! 宁扬倚着烂壁架,轻轻笑了下:“这回,要是没了他。我们还真的完蛋了!”他想起刚才,是凌破啊,将他飞散的神思拉了回来!将他从鬼门关,救了回来呢! “你饿不饿?”倾绝靠着已经倾倒的房椽,面色惨白惨白的。他继了太多了的血了,又引发狂血与夜哥合灵,浑身的血脉有如崩断一般。他轻轻偎着小白,看她蜷在他的身边像一只小猫。 “不饿!”她看着他,他很虚弱的样子,身体都是冰凉的。但是,他现在却在关心她饿不饿! “刚才,我看到路边上有个棚子。幡子上悬着,卖餐点的!过一会,估计要开铺了。你睡一会,我们一会过去吃点饭!”他实在是不放心她自己过去,他不能再把她给弄丢了!他已经受够了别离的痛苦,这远比这一身的痛,来的更加的难忍! “我也瞧见了,你歇着,我买去!”小白直起身来看着他,青青白白的脸上此时却透着一股子刚毅。她从来是个没成算,不会决断的人。但是此刻,却象是真正能顶着半边天的样子!她一骨碌爬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我把这里收拾一下!”她说干就干,麻利得让倾绝一把都没捞住她,他现在也没力气爬起来去抓她,只顾用眼睛追逐着她的身影! 她将这未塌的一边的杂物都清理出去,碎木板子都堆到他们中间,准备到时起火用。红帐条子也扯下来,用来当火引子。将供案向歪倾的房梁那里推去,挡住那快要塌掉的一半。有大块的木板用来倚门,封住大洞,只留了一个供一人出入的小口。给他们腾出一块相对空静的场所!倾绝看着她,她跟他一样,捱过穷,受过冻。知道如何在一个破败的环境里相对的舒适!这尊大佛挡住了后院的风口,她把上头堵了堵,不仅不会灌风,也不会有人从外头看到他们!她把香炉里的灰都磕了,用衣服抺净上面的青苔,想用这个煮些水来给他们喝。外头石瓮里都是雨水,虽然看着脏,但煮开了,也是可以的。昨天,他们被困在山上,一晚上忙于对付那个水灵,都是水米未进,又耗尽法血,更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疗伤。但是他们什么也没有,唯有用这些现有的凑合了! 倾绝伸手往怀里探去,摸到了那个香袋,心下稍安。他再探去,脸却有些变色了。他带了通兑银票的,但是,此时却是一张也没了!除了那个香袋,还有一个小银包,里头只有些散碎银两,多不过十两去!像这种包包袋袋,小白替他拿的稳妥,又给他放回去了。估计那些个纸,她也就没当回事!早让风刮得烂了!这下,还真是麻烦了!他们此行,绕绛州不入,走京城去月耀,沿途就这十两银子,估计到不了京里。就真得要饭了! 第二章 倾绝的生财之道(1) 小白折腾了半天,脸上更像是蒙了一层锅灰,浑身土灰巴拉的进来了。手里拎着那个香炉:“相公,我刚看了,外头水都稠了,煮了也不能喝的。”她把手在身上蹭了蹭,吞吐着说:“要不,一会我去找那个卖饭的铺子要点热水吧!”她看着他,再看看宁扬,还有夜哥。那毛绒的巨兽此时已经不能让她害怕了,倒更多的,让她心里担心!她看着他们病弱的样子,身上的血滴,就急的不行! “我这里路熟,我去县里找点药吧!”她心下乱跳着,眼底又是一阵乱撞。几乎又要落下泪来!听说他以前从不伤的,但是这次,他好像伤的很重! “你怎么就路熟?你自己也伤了,歇歇!”他伸手拉她脏兮兮的手,撑着眼看她:“我歇一会,咱们去吃饭,吃完就回来。你什么也别管了!” “我在这里呆过三年的。往北二十里就是县城了,县城很大的,什么都有。往西北七八里,是继乡,乡集也不小的。我认得的!”小白看着他,再忍不住哭出来:“你让我去吧,我不乱跑,我买完就回来的!” 三年!原来,她有三年的时间是在这里过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好日子!他伸手揽过她,她哭的样子让他心痛,让他心头血气乱翻,眼前又是乌黑!他撑着贴着她的颈窝:“说好不哭的,你怎么又哭?”他的唇都是冰凉的,让她的泪如雨,纷纷而落! “我让你去,我知道你不会乱跑的。你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去乡集,咱们得买几身衣服来换。你给你自己买身男装。然后去抓点伤药!我们得在这里养两天!”倾绝轻轻在她耳边说:“只有十两多,你瞧着买吧。我估计也够了!别往县城跑,太远了。” “我们得上京,还得去月耀境。得走个十天半月的!”倾绝抚着她的发:“你换身男装方便!”他并未多说,她便急着起身要走,他拉了她的手:“小白,我实在是不放心!”他叹息,再住了三年,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难保这里不变样,迷了路回不来可怎么办?好不容易千辛万苦熬到这里,要在这里折了脚,他可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我再也不乱跑了,真的!”她哽着,揉得脸一团花黑,彻底变成泥猴!这样也好,省得别人瞧见她起了歪心!其实哪里是她要乱跑,都是那些驭灵的人惹出来的事端,她一向乖的很。让在哪呆着,就在哪呆着。再没那么听话的了,这会子,又好像是她惹出这一团糟事一般的认错,更让他心里头觉得闷堵难舒! “去吧,我等着你!”他松开她的手,轻轻说着。他实在是想念她,越是近了,就越是想念的紧!让他的心,总是踏实不下来,让他的眼,总是觉得迷离! 她点头应着,然后就又是一溜小跑。闪过那个门洞,影子一晃便出了他的视线。他马上便觉得心空落下来,神经便跟着崩成一根弦。不再度瞧见她,他便放心不下! 宁扬身周团起碧色的灵罩,一点点的绿光盈在他的四周。他身上的血,开始慢慢稀落,然后慢慢凝固!夜哥在他身边,微微闭着目,只有耳朵偶而一抖一抖,听着四周的动静!倾绝靠着,伸直了腿,眼睛,却一直凝看着那个破败的空洞。天渐渐亮了,有光,透了进来! 小白足足去了大半日才回来,倾绝急个不行,几次都忍不住撑着跑到大道上去瞧!他脚步踉跄,却也顾不得浑身的痛楚。他又不敢跑得远了,怕错过她。他把头发弄得乱糟糟,掩住自己那对惹人注目的眼珠!一身破衣,弄得行人以为他是个疯子,都绕着他走!他看着日头一点点西斜,心里头腾腾的窜着急火,满脑子都是一些不好的想头,什么迷路了,又让人欺负了什么的。直恨不得自己也是那个什么破,卷了风去找她! 当他看到她细瘦的身形,在斜阳下拉出的那道长长的影子。微奔着向他而来的时候,他当时竟然有一种百花齐放的感觉,让他全身四周,都溢满浓郁的芬芳! 她背了个大包袱回来的,汗已经把脸都弄成花猫。她没找地方去洗洗,一路上只顾着要快点回去!她远远的看到他的身形,虽然头发已经弄得像团乱草,辨不清容貌。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了。她快快的向他奔跑,差点又是一个马趴。他伸手过去扶她,自己也是摇摇欲坠,像两个要饭花子!她看着他,突然就笑起来,脏了巴几的脸上,堆着那讨好的笑意。让他,也忍不住跟着她笑! “饿了吧!”又回到那个废弃的庙宇,她急着去摊开包袱:“我买了烧鸡呢,给你们吃!还有包子!就是有点凉了。”她举着油纸包,一包一只,一共三只!她的手刚送了一半,忽然又想起来:“对了,水,还有水呢!还有药,还有药呢!衣服也买了!”有个大水囊,足有六七斤!她这般瘦小的身躯,却负着重奔了这么远!让他,一下又是后悔,又是心痛起来! “还有不到四两,给你!”小白将那个小袋又交给他。 “还剩这么多?”倾绝看着那一包的东西,微微怔着。 “烧鸡三只五百钱。包子二十钱十个,我买了三十个,你们每人十个!”小白说着:“水是掌柜的送的,但是水囊要一两。衣服一两一身,四套就是四两。伤药要一两三百钱,我买了点酒,消毒用的。二十钱!还买了块火石,六钱!包袱皮十钱,一共是…….”她掰着手指头算着,倾绝看着她:“六两八百三十六文!你吃什么了?”东西都在这里,吃的全是三份,摆明了没算她自己的。她吃什么了?一文都没花! “我吃面了!我买了这么多吃的,集里掌柜的送了我碗汤面!这外头道上的面,要五文钱呢!省了!”她咧着嘴笑,她本想先在外头路上买点饭送进来,然后再去集里的。但是外头只卖过水面,他们三个都伤了,得吃点好的啊!还是集里掌柜的人好,看她脏了巴几的往里闯,都没把她打出去。还送了碗汤面给她!捧着油纸包给他:“吃吧,好香的!” 他略有些颤抖的伸出手去,却没接那只鸡,而是去抚她的脸:“你可真是个大傻瓜!”他的声音微哽,看着她一脸满足:“好的都给我了,你吃碗送的面?” “很好吃的,还送我一碗茶呢!”她笑着:“相公,我们没钱了。省点花,可以到京里的!到了京里,我到时给人……..”她后半句还没出来,他已经一把将她勒进怀里,她一时不备,手里的鸡一下子跌回到包袱皮上!他紧紧抱住她:“我们是要回家,你再敢说去给人当奴才,我就真要生气了!” “相公是富贵人,相公跟公子们都受伤了。不能再遭罪了!小白不给人当奴才,小白可以打散工去!小白能干活的!”她被他勒的有点窒息,她平生就这么点用途。她可以照顾他们的! 一边的宁扬跟夜哥身形未动,心下却有些动容,公子?她早知道他们不是人,他们是妖灵!夜哥现在甚至都不是人形,但她,还是叫他们,公子! “我不是富贵人,我跟你一样!就算打散工去,也是我去打。什么时候轮着你了?”他勒紧她:“什么是夫妻,患难与共才是真夫妻!”他轻轻说着:“同甘共苦,那才是!” 她身下微微一颤,只觉眼中又有些酸涩。他微微撑开她,看着她的脸,突然笑着看她:“你跑去吃那么好吃的面,怎么没给我剩一口回来?” “啊!这怎么带回来?”她一下愣住了,嘴巴张成一个圆型,让他想亲吻她! “给你吃!”他伸手去捏她的鼻尖,然后托起那只鸡到她面前:“同甘共苦嘛,吃吧!”他说着,将其它的东西推到宁扬跟夜哥那边! “我吃饱了!”她哽着,伸手去推他的手:“你吃吧!” “那我也不吃!”他说着,作势就要顺着门洞给甩出去:“都别吃了!”“相公,相公!”她惊呼着,死死抓着他的手:“别扔,别扔了!” 他笑起来,看她一脸认真,生怕他把那只鸡真给扔了!他递给她:“再吃些,我现在不饿!”他说着,伸手去拿水囊:“一会早点休息,我明天出去看看!明天就有钱了!” “啊?”她还是一脸不解,他却笑而不语。宁扬却是十分警惕,盯着他说:“倾绝,你别耍什么花招啊!” 倾绝微微扬着眉,斜睨着他:“快吃你的吧,宁公子!”他笑着,饮了水然后丢给他们:“明天我估计你就能走了吧!到时夜哥也能化形成人,我们就能大摇大摆上街了!” “你不是要去抢吧?”夜哥忽然抬了眼看他,小白在一边听得手直颤! “抢?这里是缀锦,我在这里惹出事来。还能不动声色的回去吗?”他靠着,微微闭了眼:“我当然要用合法手段了!” 他伸手揽过小白,看她捧着一只烧鸡发着怔,心里却安宁了下来!如果现在没有宁扬跟夜哥就更好了,他心里想着。只与她这般静静的坐着,也是一件非常美好惬意的事情! 第三章 倾绝的生财之道(2) 第二天一大早,倾绝便拉了小白,两人跑到县城里去了。他脸色还是很惨白。但休整了一晚,明显气息匀稳了不少。有聚灵咒在身上,果然不一样。 他们拿着衣裳跑到城里,找了间大浴池两人分别洗了个澡。换了干净衣服,梳好头发。倾绝又恢复了以往的风采,秀眉俊目,长发翩飞,身姿傲绰。浑身,都是致命的吸引力。虽然只是一件普通的素色长衫,但穿在他的身上,却有着别样的风彩!小白一换好衣衫出来,倾绝登时就发觉了,她连给自己的衣服都是一件格外差劲的,襟口和衣摆那里居然还有补丁!一直折着,他没注意。现在穿出来,傻子都能瞧出来。旧的,别人穿过的,怎么可能值一两?八成是那三套便要了四两,这一件,又是饶来的! 他没吱声,却是扯了她就往裁衣店走!小白一看他又进了衣料庄,当时就低声说着:“我们都洗了澡了,别花钱了!” 他没理她,反手把她往掌柜的面前一推:“给她找身能穿的长衫!”他翻着料子:“湖蓝色的最好!再要一身女装,照我这身型都能套进去的,最好艳丽一点的!” “啊!”小白抵不过他的手劲,还一个劲的往后缩:“不,不要了吧。太贵了!”还要挑颜色的,更贵了。统共也没什么钱了!而且还买女装作什么?还要那么大号的? 但这边早已经有会招呼的伙计迎了上来,托了好几件湖蓝色不同质地的长衫,华锦的,绸的,嵌纱的,还有软缎的,织帛的。推着她就往换衣间里头走:“小哥,我们这里的都是好料子。透气又不沾身,软垂又舒服!保您喜欢呐!”还有个伙计业已经捧了几件水红,鹅黄,翠绿的层裙抖给倾绝看:“爷,您瞧这个,还满意吗?” 倾绝看她一脸的窘红,又不敢僵着不动地方。心下就想笑,他才不要她补丁摞补丁,扮成个小跟班似的跟着他。钱又不是靠省出来的!他一边翻着衣服,一边抚着下巴忖度着!他垂着眼,眼睫挡着他的眸,让人瞧不清他的眼珠。 小白换了衣服出来,便开始跟着他没头没脑的乱逛!他一会跑古玩店去了,一会又跑金铺去了。又没钱,她实在不知道他跑那里去看什么?洗澡花了一百文,衣服又花了二两多。最后,他带着她去了茶馆,叫了点心跟茶,让她坐下吃着等他。然后自己又跑出去没影了!她乖乖等着,他回来结了账,一个子儿也不剩了! 她看着他一脸平静,一个子儿都没了。还这样跟没事人一样,下顿都没饭吃了,好像他也不急!但她心里头急啊,没钱,别说上京了,半道上就要饿死了。真去抢吗?还是要讨饭啊!刚才等他的时候,她就去问茶馆掌柜的要不要刷碗扫地的,结果掌柜马上警觉起来,以为同伙把她摞下了。她打算吃白食,差点要招呼伙计揍她! “我们一会就有钱了,还可以雇个马车,不用走路了!”倾绝看她黄着一张脸,几次想张口又憋回去,忍不住低笑着说:“走吧,回去!” “怎么就有钱了?”她看他一脸的笑意,更是一头雾水。他低下头,俯在她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她一听,脸色刷一下白了,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什么?你…….”他掩住她的口,他们这般亲呢的样子引得街上的人纷纷侧目,两个男人当街搂来搂去,实在是不象话! 倾绝才不管,一把搂过她就往回走,给她弄得脸又红又白,两手都没地方摆! “碧丹倾绝!你没人性你!”宁扬一下子直窜起来,脸更绿了,两眼珠子快窜出火来,指着他的鼻子吼着:“你们两个跑城里吃独食就罢了,你还弄身女装回来算计我!你居然要把我卖到妓院!!” “没办法了,江湖救急嘛!”倾绝一脸的平静,边上的夜哥居然跟他一个表情。听他说完,点着头:“正是!” “正是个狗屁!”宁扬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子,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恨不得一口吞了他:“你怎么不把你自己卖进去!” 小白在一边吓得不敢吱声,看宁扬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忙伸着手想劝,却怎么也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说! “只有你扮起来最像,没办法!”他摊着手,眼里却荡出一丝笑意:“我们需要钱,又不能抢。只好这样了!再说了,先得了钱,再跑出来,不是轻而易举吗?急什么?” “你没义气啊!我早该想到的,弄身女装又不让小白穿!你逼良为娼,你丧尽天良啊!”宁扬捶胸顿足,一脸的痛不欲生:“伦啊,你看看啊,你看你那没见过面的曾孙啊!” 小白张着嘴看着宁扬在那哭天抢地,一时间也忍不住低声说着:“要不,要不卖……”她那个‘我’字还没出口,倾绝已经低头向着她,表情格外的认真和危险:“你说什么?”他盯着她,好像她要是敢把话给说全了,绝对没有好下场!她咕哝着嘴,生是把后半句吞了回去!其实她不是想说卖她去妓院,她想说卖她去打个散工什么的。但这话触了倾绝的死穴,他当时真有点怒了!小白这个没心没肺的,根本瞧不出来宁扬是跟他逗呢!也正是她的没心没肺,就总是能轻易的触动他内心最敏感的情绪,或喜,或怒,或悲,让他很真实的表现出来! “我又没说不去,哎,你把我卖了多少钱?”宁扬一看倾绝有点认真了,怕又把小白吓着。忙扯过话头来:“照我的姿色,怎么着也得几百两吧!” “换好衣服,老bao子要看货呢!”倾绝扬了扬眉,然后垂眼看着小白:“你在这里跟夜哥呆着,回去我们再算总账!生生要把我给气死!” 她早给吓得僵成一块板子,低着头不敢再看他,只顾着一连的点头,屁也不敢放一个! “看货?我什么时候都成了货了?倾绝,我告诉你,没个二百两我不许你出手!”宁扬咬着牙,盯着那套水红的衫裙:“我早该想到的,你个臭小子就没安好心!” “嗯,最好是你能值个二百两,这样我就能把聚宝斋的九纹象耳缕花攒丝瓶买过来。还能有钱雇车上京!”倾绝抚着下巴,上下打量着他。 “什么?你拿卖我的钱去买花瓶,你,你,你罪大恶极啊你!”宁扬一把丢了衣服就扑过去,身形绵软的有如一根藤一下,呼一下就绕到他身前:“你太恶毒了!” “闹够了没有,你伤都好了?”倾绝斜睨着他:“就算卖你个二百两,月耀已经封了通缀锦的官贸,过了京,不得打点关口出关啊!二百两银子能干个屁啊!城里我刚逛了,聚宝斋的老板要返乡,急着出货套现。那东西到了京上,至少可以翻手出数倍的利来!京里多达官显贵,出手容易的多,这不比抢还来的容易吗?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这话一出,别说宁扬,连小白都听怔了!怪不得他城里乱逛呢,敢情,并不是瞎逛啊!宁扬一时无话。半晌,才不甘休的说着:“你怎么知道那个就是好的。这穷乡僻壤的,哪有什么好东西能倒腾的!” “那个我一看,就知道是西迟名窑的好东西。你说的对,这穷乡僻壤,离京又远。所以,他订价二百两都没人要。他订这么低的价,但乡民还是承受不起!毕竟二百两在这里,不算小数!这里富户有限,也不见得都是识得的。更不见得,有爱玩这些东西的!我看他开价这么低,八成也是货源不正,急着清货返乡,估计是惹了什么事了!二百两是他开的,我还有把握再往下杀个价!”倾绝第一次有这么好的耐心跟他说,主要也是因为小白在边上,还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与其说他是说给宁扬听的,不如说他就是跟小白说呢! “二百两在这不是小数,但我定是卖不到这个数了?”宁扬一脸的黯然,长长的叹息:“可惜我风华绝代,一粒珍珠入烂泥,无人得识我的璀灿光辉!” “住嘴吧,再说,昨天吃的都要吐了!”倾绝微蹙着眉,一手拉了小白:“你快点换衣服,我们外头等你!再废话连篇,又误了时辰!”说着,便拉着她向外走去,再不理会宁扬在那里恨苍天! 宁扬回眼看着夜哥:“你个闷葫芦,你当心他没钱了下回卖你!” 夜哥歪靠着坐在大佛边上:“我无所谓,不过他,真是很会赚钱!” “呸啊,没我给他本钱,他赚个屁啊!会投机了不起啊!”宁扬舌头一下吐得老长,还分着叉嗞嗞作响,一脸蛇态:“不过,我倒是需要有个地方养伤。长途跋涉不适合现在的我!妓院,也不错!”他收起一脸戏谑,轻声说的:“他心思的确够慎密了!” 第四章 倾绝的生财之道(3) 小白一看到翩翩而出的宁扬,眼珠子都快要掉地下去了!散开一头长发,只在头顶偏侧歪挽了一个松松的花髻。一身水红的层裙,袖口散出一团花影,他魅眼流转,轻笑间无比妩姿,拈着兰花指,一副女儿娇态!除了身形太高了些之外,活脱脱的一个大美人!他五官出奇的柔媚,只是平时一副君子模样,不作娇羞之状。如今,略带含春,微笑有情。却让人看了,更是神魂颠倒!简直比真正的女人,还要妩媚三分! “太高了,弯一点下去!”倾绝看一眼他,出声说着。 “到地方再弯拉!”宁扬一拧腰,长发有如流云,以致于他站在这破庙门前,都如同是站在一座精巧的花园之中一般。让人忽略了他身后的景致!或者说,是因为他,而美化了四周的景致! “真是怪了,成蛇的时候变大变小都可以,怎么成了人,让你矮个几寸都做不到!”倾绝不理他一副故作娇颜的模样,转头就走。 “你明知故问!”他一下扑过去,挽着倾绝的臂弯,一副娇无力的样子。扭着腰冲着小白说着:“小白,乖乖的跟夜哥呆着啊!你们两个闷葫芦,可别闷出病啊!”他嗲声嗲气得冲着小白眨着眼睛,看得小白怔在那里一动不动! 秋平县虽然不是一个大县,但往来官道四通八达。又是通往京城各镇的主要枢杻。因此,县集里也算是繁华。这里最好的楼阁不是卖珠宝玉器,或者酒馔茶楼。而是,位于县集宽道正中的,醉胭楼!一个普通小县,却将一个妓院开得如此昭目显赫。在倾绝看来,正是体现了这座县城的特点!倒不是说这里民风好色,贪软恋香。而是因为这里通达各地,旅者甚多,远离故土,奔波异地,眠花宿柳也是难免。而且每隔三年的秋试,必是各地举子文客聚集之地。文人名士好风liu,沾风雅。红袖添香夜读书,不比那苦栈寒读来的更别致清雅?有钱的没钱的都爱往这里钻,喝花酒,早就是雅俗共赏的乐事!想必这座醉胭楼,也是县里税收主要来源,官门里的人,也必然是这里的常客!所以,斜阳尚在,这里已经是酒绿灯红,歌舞升平! 倾绝跟宁扬从配楼角门里头过,这是一早跟这里的老bao子说好的。角门那有龟奴,引着他们穿了后堂,过了厨房,径直引着到了后院一处僻静的小飞楼外!前头隐隐有笑语欢歌,这里倒不失为一个宁静的所在。楼前楼后,栽着些桂树,此时花还未成,却是树影婆娑,翠叶芳菲! 醉胭楼的老板,茹姨已经在楼里堂室候着了。她飞凤眼斜吊着,眼角时不时扫着门外,两道精细的弯眉微扬着,尖挺的鼻配上略显大了些的嘴,嘴唇薄薄,微含笑意。粉黛薄施,倒也是妆点精致。虽然年纪已经不轻,但依旧风韵犹存。一身洒花缀银丝的碧蓝长裙,襟口还别着一条同色绢丝帕。她翘着二郎腿,一边轻啜着水烟,一边摆弄着手边攒珠坠子。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她之所以如此上心的候着,是因为早上见到那男子的形容。虽然他一直垂着眼,但身形修长,五官精琢,气度优雅,风姿非凡。以她阅人无数,此人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牙子。倒像是一个落魄的贵公子!一个这样的人,带来的货色,便更是让她好奇起来。所以,她特地打发奴才,早早的便在侧门那候着了。 他们很是准时,这边茹姨心神还在游飞,那边,已经看到拨花穿叶的人影渐行渐近!还是早上那个男子,但茹姨的眼,却看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子的身上!身形以女子而言,是高了些,但是,她行走的样子,已经让人忽略了她的身高。而更多的,是被她形体的姿态而吸引!有些人,容貌过人,但其行不雅。但是她,还未清晰其容,已经被她的身姿完全的吸引。穿云流水,莲步轻移,与其说她走在路上,不如说她踏在涟波之间!她身姿拂游,却并不轻佻。长发轻扬,衣袂半起,有如凌波仙子,驾云而入! 他们一行进得堂室,那女人盈盈而拜,这才看清她的轮廓,俏脸尖尖,肤如细磁,眼眸低垂,长睫如扇。朱唇含粉,似如樱桃初露,身形娇柔,有如浑身无骨!一时之间,竟然看不出年纪,有十五岁的初成天然,十六岁的小荷嫣羞,十七岁的风华初露,十八岁的娇花夺春。更有着二十岁的芳华绝代,甚至,还有那近三十岁的风情万种! “抬起脸儿来?让姨瞧瞧?”茹姨一时有些发怔,身子也有些发僵,腿不觉间已经放下。直了腰,倒想去搀扶一把!她脂粉堆里滚打,美女如云之间穿梭,倒是生平未见,一个如此婀娜的娇人儿。一时间,倒觉得让她这般站着,也是一种罪过! 宁扬微微扬目,魅眼顾盼生光,落日余辉之下,已经惊为天人。不着脂粉颜色,却已经胜过娇花,一身普通轻衫,更比绫罗鲜艳!满屋顿觉生光,蓬荜生辉一词,此时真是令人了悟个透彻! “好,真是好!”茹姨的眼,真是再挪不开去!此时的她,甚至都忘记生意人的准则。好也要说差,妙也要说糟的条款! “怎么样?”倾绝微微一笑,看着她的眼神,他已经知道对方的想法!这何止是好,分明就是一个大把捞银子的摇钱树! “呃!”倾绝一出声,顿时将她的神思给勾了回来。她端了端身,稳了稳神,握了盏润了润喉。又恢复了老板娘的做派:“人呢,是不错。但也不是没的挑,这身材也太高宽了些。没有南方女子的小巧精致,客人也不见得喜欢呐!” “这醉胭楼,不是要纳尽各方之艳,才可令众口皆调。全是南国佳丽,如何应对四方之宾啊?”倾绝轻笑着:“这位云姑娘,色艺双绝,乃人中之凤。茹姑娘收了她去,根本无需调教,翻手便是金银如水,滚滚而来!” 他这一声茹姑娘,倒是叫得她心里花开。再怎么阅尽千帆,也是个女人,女人的心思,无非也是爱美贪春,世人皆是如此!更何况,又天天对着莺莺燕燕,似水流年,时时刻刻都让她却上心头! 虽然说得她心欢,但面上还是如故:“大公子说的倒也在理,不过,我这醉胭楼。可不是一般的娼馆。连四方各县,外带州府,直至京都,可都是有些名气的!进了我这里,自然是要教规矩,懂分寸。连带教习,用度,这可都是本钱呢!一会子,让教习妈妈验个身,若是个雏儿,我们再商量价格!”她虽然是这么说,但意图已经明显,这人,她要了! “就随姑娘安排!”倾绝微扬着眉,并不多言。茹姨站起身来,走到门口:“香红,给大公子上茶!”说着,回眸嫣然一笑:“云姑娘,跟姨来吧?!” 宁扬一脸娇态,满身扭捏,双面绯红。倾绝笑笑:“茹姑娘候上一下,我与妹妹交待两句!她羞呢,长这么大,哪见过这个!” “行!”她倒是不介意:“那我就外头瞧瞧茶去,两位商忖好了,便来!”说着,身形一翩,便沿着花石碎路到边上小楼里去了!看这女子,也倒是没有不愿意的样子。这样也好,省得麻烦官里周旋!她可是生意人,最爱这种卖买皆欢的生意,这才是长远呢!逼良为娼不是没干过,不过,现在这年景。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他们的关系,倒真不像是拐来的,或者真是有些难处罢! 宁扬感觉她去远了,狠狠的瞪了一眼倾绝:“验雏儿?你他娘的说,我现在怎么办?” “一个教习老妈子,你还搞不定吗?”倾绝面无表情,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一会屋门一关,随便吓唬一下,也就是了!” “那这老bao子这么有钱,你随便吓唬一下,让她拿钱出来不得了!卖什么卖!”宁扬真想一巴掌忽到他脸上,居然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吓唬个验身的,她不敢声张!我得了钱,自然走得干净!我吓了老bao子,她能不声张吗?这里开的这么大,没有官门护着,怎么可能?到时传了出去,我们还走得痛快吗?”倾绝不理他:“你好生在这里养着,她不会让你马上接客的!怎么着,也得教导你个十天八天。到时我们走远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 “你步步居心,算机死人!谁跟着你,都得天天担心让你算计死!”宁扬一头摞倒在桌上:“只有小白那个大笨蛋,有头无脑,才不会担心被你算计!” “嗯,说的没错!只有她那种没心没肺的,才不用担心让我算计死!”倾绝微微牵动唇角,却忽然咬着牙:“但她能把我给气死!” “哈哈,报应啊!就因为她心里没成算,才能气死你,活该!”宁扬说着,忽然站起身来:“我去验了,你等着被你老婆气死吧!”他可算出了口恶气,又恢复女儿娇态,扭着向外走去! 第五章 倾绝的生财之道(4) 小白坐在车里,打量着这里头的装点!宁扬可真值钱啊,不但买了那个什么瓶子。还雇了一驾这么好的马车,车里都铺着绣毯的,窗上都雕着花的,车厢又宽,车子又稳。马儿跑起来的时候,一点也不颠。车把式驾的也好,一路上小风轻拂,纱帘微摆,悬在窗边的小铃当当的响起来,让人都畅快舒服!车里还有好些个吃的,喝的。他们倒不像是逃难回家的,倒像是大财主出门逛去呢!夜哥坐在外头车辕上,外头车把式是个好聊天的,话多的不得了。但是问十句,也不听夜哥答一句。他倒也不气,自得自乐的很! 小白看着倾绝,还是相公有本事啊。卖她,估计也就是个烧饼钱!别说买瓶子了,等着她赚钱回来,明年也到不了京上!但是,这些都是宁扬的卖身钱!倒让她有种受之有罪的感觉。宁扬还受伤了,他们把他丢在这里,好像很没有义气! “宁扬身上有伤,不适合跟我们长途跑。那最适合他了!”倾绝看她一脸罪大恶极的样子,伸手揽过她来:“你还怕有人欺负他不成?他不欺负人就是好的了!” 对啊!小白心里咯登一下!是啊,宁扬是大蛇,他是大蛇啊!到时候,县里还不炸了窝了?!这想法弄得她太阳穴都突跳起来。他看她那表情,就忍不住想笑:“宁扬怎么会那么做?他又不是疯子?再说了,宁扬本就不是个好惹事的主儿!”他轻弹她的脑门,说着:“别想了,我有事跟你商量!” “耶?”她一下怔住了,被他这样的口气弄得有些无措!跟她商量?他以前可从来不用这样的口吻跟她讲话的,虽然一向也很温柔,虽然也说‘好不好’。但总是透着不容抗拒的坚决,和不容辩驳的强硬!但这会,好像不一样了。让她,突然觉得自己一下也变得很聪明的样子。因为跟这么聪明的他商量事情,无形之中也提升了她的智慧一般的! “过两天到了京上,我跟夜哥不方便露面!”他轻声在她耳边说:“我们在车里头等你,你去把那个瓶子卖了!我教给你怎么说。” “嗯!”她一个劲的点头,一副身肩重任,豪情壮志的样子!乌溜溜的黑眼珠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听他说话。 然后他便开始告诉她怎么讲价,他说掌柜的会说什么什么样的话,然后她该怎么应。接着掌柜的会怎么怎么说,她再如何答之类的!她简直听傻了,终于忍不住开口去问他:“掌柜的怎么说,你怎么知道啊?” “生意人都差不多的!”他喜欢她提问,问题越多,证明她内心越不是空洞。 “噢!”她看着他,他可真有本事啊。知道怎么赚钱,还会做买卖!不像她,只会用最笨的方法。就知道使一把子傻力气!脑子都不会转的。 “贱买贵卖,做生意都是这样的!”他看着她:“你可记住了?我刚说的?” “记住了!”她很认真的点头。他便不再说话,搂着她歪靠着,微微的眯着眼。不知道心里又在想些什么!他不出声,她也不打扰他。只顾在心里把那些又默念了一遍,保证都记住了。这才,又有些神思游离!没来由的,她突然有些惦记星言!那天,他们一起打那水人。然后就分道而行,让她,都没有跟他道别!他伤的也很严重吧,之前都看起来不大好的样子。现在,肯定更严重了吧!而且,她的相公好像很讨厌星言,不,该说是他们很讨厌彼此吧!是因为她吗?因为她没招呼一声就跑来了这里,害得大家都受了伤了!这样说起来,最该被讨厌的那个,该是她才对! 她无法再去一一回想他们的话,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场景!她的脑子里,也无法一一去承载那些纷繁复杂的关系!她唯有自己将这些东西简单化。但过于简单之后,又有些辨不清楚了!她只是希望,所有人都是好好的。那一夜的事,永远都不要再发生了! 她突然觉得身体一歪,被他一下紧倒在他的怀抱里。然后,她就听到他闷闷的声音传来:“你在你相公的怀里,还在想另一个男人!” “啊?你怎么知道?”她一惊,嘴上就忍不住脱口而出了!他本是猜的,虽然知道自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听她这一出口,等于明着认了!更是让他火上浇油,脑子里就不由自主浮现起他们两个在湖边打情骂俏的样子来! “你就等死吧!”他冷嗖嗖的语气令她顿时心跳加速,本来还觉得自己身担重任。现在一下又变成待宰羔羊,角色突变得令她有种天地旋转的感觉,一时间更是无措起来! “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他半天听不到她一句话,只觉得她在那发僵。他跟她僵持了半天,竟然又是他败下阵来!他忍不住了,一把拎起她来,盯着她收缩的瞳孔:“想什么呢又?” “等死!”她被他捏得一咧嘴,却没敢喊出声来。听他这么说,叽叽歪歪冒出这么两字来!他竟被噎得说出不话来,因为他知道她不是说假话。她是真心在那等死!就因为她是真心在那等死,却不是听出他那句其实只是气话,而故意去顶撞他!倒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那你就等着,我估么着我让你气死在你头里!”他哼着,手上却松了。他把她整个抱起来,他伸了腿歪靠在坐上,让她坐在他身上:“你再敢想他,我就收拾你!”说着,他就不理她了。靠在那里闭目养神,她哪敢再想,真让脑子变得空白!脑子一空,他又不理她,车子一晃一晃的像摇篮。这两天一直神经都是紧崩着的,没有一天松快下来。这样反倒让她松驰了,她坐在那,发了一会呆,竟然就开始打盹了!头一点一点的,典型的没心没肺! 他微眯了眼看她,这要是个心里但凡有点想头的女人,见了这一大堆要命的东西。要死不死的飞天遁地,怪兽横生。不让给吓死,也得是个半疯!这家伙行,睡了!好像就算明天死,现在也不关她的事。她先睡了再说!他伸手揽过她,让她睡在他的身上,车子摇来晃去,车夫还在外头哼着不成曲的小调。阳光透过帘子,在车里荡起一团团的光晕。让他,也静了下来! 他抱紧她,让她睡得更安稳。他闭了目,却在想着其它,鱼龙,他还是要回来的。他要那灵物的心头之血,用以给小白制药!是他以前想的太天真了,以为得了夜哥,得了聚灵咒。就真的可以睥睨天下。见了那水灵,还有鱼龙,完全推翻了他以往幼稚的想法!以他,宁扬,星言。三家之力,都无法在那水灵身上讨一点便宜!若不是最后鱼龙出现,他们真要被那水灵打的死无葬身之地了~!还有鱼龙,如此突湖而起,巨旋如山,凭着现在的他跟宁扬。想捉他制药,根本就是痴人说梦!他早知道这世上,驭强灵以及独生的强灵绝不在少。只是没有想到,这般的,强横!估计星言也没想到,不然,他绝对不会出这样的计谋! 没想到,只能怪他们太无知!如今,聚灵咒让他得了,已经在驭者之间传开。之后不知会遇到什么样的强敌!如果他还不能尽早决谋,真是将来死了,都不知道死在谁的手里! 还有星言,之前已经血气溃败,一派盈弱。最后竟然还可以令血骊开八翼!与其说他法血强劲,不如说他意志坚忍。这样一个人,留在缀锦,终是他的大患!驭者与灵物之间,乃是互补。灵物越强,其法血之力越强。其主越坚,灵物越能发挥尽力!人的血是有限的,流尽了总是要死。所以,聚灵咒是所有驭者想要的至宝!但人的意志无限,星言没有聚灵咒,照样令血骊力量非常!要想拿下缀锦,不仅要克服制驭之阵。最主要的,是要先除了他! 还有凌破!这个风灵,竟然跟了小白十八年!小白尚未开禁,他只凭一滴血力,便成人形!只借两次汲力,便杀了穆锦容!这次他汲了穆锦容的血,锦容已经通灵数十年,其血力有水灵之力。法血更可助他灵罩!他此去,若是压服血力,化为己用。力量必要上升一个阶段!如果小白开禁,与他通灵,那么,他这二百年来所见所知,皆会在小白脑中历现!到时,他与她,还能如此相守吗?就算小白一直不开禁,他也如冤鬼上身,死缠烂打。在这世上游荡二百年,别的没学会,泼皮无赖学了无数。口无遮拦,没皮没脸!想起来就头大如斗! 他该如何去拿鱼龙?如何吞图缀锦?如何,保住他现在有的温情?他只觉得四面楚歌,八面聚敌,令他窒息,举步唯坚!就算此时他丢下过往,不再寻仇!凌破也是如影随形,驭灵之人也不会再放过他们!他拿不到鱼龙,小白的性命便岌岌可危!到时她两眼一闭,再无烦恼,丢他一个人长命百岁,还有什么意思?!他有如被逼山腰险境,进无路,退无门! 第六章 贩瓶,欲生 倾绝回到东怀阁的时候,夜已经深浓。簌簌微风,裹着淡淡花香,一派春夜之景。他沿着碎石小道,穿过沿途园景,看着拂柳青萍,一时间觉得心情臆舒而开。他进了东怀阁,踏在廊道之上,雕花彩釉,勾纱叠屏,与正中的湖水之景交相辉映。守夜的小厮依旧克尽己责,老老实实的驻立。沿廊添灯的女婢,执着灯烛,沿廊慢步。院里很静,但该忙碌的皆是一丝不苟。 他们远远避开倾绝的行进路线,并不出声相扰。伺候他并不是他们的工作,这里分工明细,他一进门,已经有专门照路引灯的过来伺候。他挥手打发掉众人,自己静静沿着长廊慢行,这等静谧,足令他神清气凝。如此平静的光景,于他,已经是十足的奢侈。他一直朝最深处的主屋方向而去,直到,他看到她。 她当然没睡,他知道,无论多晚,她都会为他而等待。一如已经成了习惯,当他们缓缓自北向西南,从漠原一路回到凌佩,这漫漫的路途,有如渍酒的大瓮一般。将他与她,埋在松根之下,酿出醉人芬芳。她靠坐在屋外的廊台上,面对着湖,两边的花荫让她的身影若隐若现。她的长发披散着,从两边直直的垂下,让她原本便很尖小脸更成了窄窄的一条。让那对本已经很大的眼睛更加的乌亮起来,她环抱着膝,一身纯白色的长锦,花边裙袂,半散在廊台的两侧,抖出一团团的光晕。在她边上,灿菊与明霜陪着她。没人讲话,皆是静静。与月相映,却是分外柔和。他看着她。心有如浓淀一般的餮足,令他不由自主便勾起唇角。带出一丝动人心魄的笑容。与那些面谱般地表情不同,因为发乎于心,而格外的夺目。他坐在她的身后,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将自己地温暖带给她。 灿菊笑笑。微微嗅到酒气,遂和明霜去打发人沏茶。王爷一向酒罢,必是要散散才歇,她们早知他的习惯,更顺便将地方腾给他们说话。“星言地娘亲,能治好吧?”她抬眼看他,轻轻笑笑。回来好几天了,那院里的人虽然她都不陌生,但也不好随随便便的去探看。灿菊替她问候了几次。还送了点药,但听灿菊说,好像不大好的样子。在小白的心中。轻晚一直是一个温良娴淑地女子,待人最是和善不过的。如今。她卧病不起。小白也替她难过。倾绝这几天忙的要死,早出晚归。两人也难得在一起闲话。 “我让人给她调治,一切尽力便罢了。”他轻轻揽过她:“过几天,还要去缀锦。”踏着先祖的遗骸,一点点触摸聚灵咒的秘密,同时完整的了解那些过去。那关于驭者的分分与合合。他垂眼看着她:“也许会真正知道所有过去,比我,宁扬,甚至从任何一个人那里得知的,都要详细的多。” 她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神,那紫色的深遂令她沉迷,他地话语令她向往。关于过去,她一直是残破的片断。通过倾绝地告知,知道是长达数十年地相互仇杀,目的最初只是因为聚灵咒。对于那些仇杀地过往,她并不想再知道的多么详细。她只是想知道自己梦境里的女子,与她之间一定有着亲密的关系。她更在意那些情感上的东西,她希望在满目疮夷的曾经里,可以找到一点点美好的存在。 “带我去好吗?”她看着他:“我也想知道。” “当然。”他轻轻抚过她的眉眼:“你有权利知道,而我,更不会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不过”他低声说:“这一次,不同与去救星言。更不同于去龙禁海找药,我无法预测,更不能随意揣度。所以,绝对不能像上次那样冒险。” “上次也不叫冒险,你根本不会让我冒险。”她看着他的眼眸,一直看到那最敏感细弱的地方。那也叫冒险,是极大的冒险。”他一把搂住她,紧紧的将她压进怀里:“我会带你去,不因为任何事。只是不想让你远离我的视线!因为要带着你,所以,我必须格外的小心谨慎。这几天我会很忙,你要照我的话去做。” “好!”她轻轻回应,听到他的心跳,微微的促急。带了一点点的慌张,于他,已经是非常明显的表现了。 “明天开始不要导血入脉,行气聚风,与凌破通语的时间,也要放在傍晚风起最易之时。时间不要超过一刻,其它的时间,不要做任何与驭灵有关的事。”他轻轻交待。 她微怔,从漠原归凌佩的时候开始,她每日都要导血顺脉三个时辰以上。借此以不断的提高自己操纵血脉的熟练度,但是,他此时却要求她不练了?而且,与凌破通语也控制在极少的时间之内?不怕荒废掉吗? “宁扬的药,这两日便可成。药成之后,蛇丹便要自你体内让宁扬帮你取出。失掉蛇丹,你的风力会更强,但刚开始身体会孱弱。所以,现在最紧要的,是保养。而不是练习!”倾绝轻抚着她的后脑:“我会召集最好的药师,加上宁扬以奇门之药。以最大限度的将你的身体调理到一个相对最佳的状态!如此,以后才能更好驭灵继血。” “哦。”她点点头,答应下来。 “我会尽力将缀锦的注意力吸引到南关这边来,以方便我们深入行事。而之前,我们必须要有周密的准备,身体达到最佳状态,是最基本的。”他轻声说:“要记住一句话。” “珍惜自己的性命。”她看着他,认真的低语,又补充了一句:“你,也一样!” “当然我死了,谁来”他接下的话淹没在与她的唇齿之间,他深深吻她,让心中相思,绵绵持持。要突破死灵驭关,以成就驭者至高。要与死者通语,尽力的了解。让曾经或血或黑的过去,不再成为他与她之间任何的阴霾。要在这风雨飘摇的动荡之间,依旧不迷失自己的方向,并且,获得想到的平静。他当然要带她去,他与她,不能分割![本章结束] 第七章 欲起,神飞 “你抓着我干什么?”他明知故问,垂着头,看她紧闭的眼睛,睫毛湿湿的,还挂着几滴水珠。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更凭添一丝风情,让他,忍不住便吻上她的眼睑!他顺着她的手力,一并摁在她的腰间,感觉她在热水里竟然在发抖!他的yu望在一触到她的肌肤的时候已经难以抑制,但他此时更沉迷于逗弄她的乐趣之中,或者说,他已经无法仅仅满足于对她身体的独占。他想要更多,他渴望看到她同他一样,会被对方吸引,会情不自禁。会抛开所有羁绊,此时此刻,只属于彼此! 她一向都不拒绝他的热情,为*妾,满足丈夫的情yu是她的义务。传宗接代也同样是她的义务,她到时没本事生儿子,让丈夫多多纳妾照样是她的义务!但此时他身体不好不是吗?照顾好丈夫的身体,不也是她的义务吗?如果让夫君沉迷贪欢,坏了身体的根本。那她就不算是个好妻子。况且,这里连扇正经的门都没有!夜哥就在对面的房里,到时瞧见了,那她跟**还有什么区别? 她胡思乱想着,手却丝毫不肯放松。但是,她管得了他一只手,管不了两只,就算管得了他两只手,管不了他的嘴,更管不了他的全身!她被他的身体挤到桶沿小小的角落,水哗哗的往外溢,她紧闭着眼。却依旧无法抗拒他逼近的气息,感觉到他原本微凉的唇在慢慢发热,吞吐出比热水更为灼热的需求! 她根本已经避无可避,只得蜷了身往下缩,整个人要沉桶里头去了!他提着她的腰,让她露出水面来:“你要自尽吗?淹死在澡盆里,可不是什么好死法!”他吻她湿漉漉的鼻尖:“把眼睛睁开,我是鬼么,闭着眼就什么都没了吗?” “相公,相公!”她被他逼得没办法,他一向喜欢逼迫她,将她一丝一毫的情绪都逼挤出来。让她无所遁形,她不敢睁开眼看他,只是低声的说着:“相公,你让我出去,等回去了,等回去了……”她吞吐着,感觉到身体被他燎出一丛火来!闭着眼睛,这种感觉竟然更加明显,让她的心开始狂跳起来,更甚于那僵崩的紧张! 他笑的更是开心,嘴唇却更加不安份起来:“回去了怎么样?”他更紧的抱着她,贴着她身体,感觉她非同寻常的急速心跳,这绝不仅仅是紧张! “回去了,回去了,我,我再…….”她说不出口,她开始后悔用两只手去抓他了,现在,这两只手全让他握在掌心里。她闭着眼,感觉身体在他的动作之下不受控制的绵软起来,她急的快要哭出来了。 “我现在摆明了就是勾引你!你再一点感觉也没有,那我岂不是很失败?”他索性明着说了,抱了她一下子站起身来。一离了水的最后遮掩,她简直要吓懵过去。她的腿无意识的开始扭摆起来,眼睛再也无法紧闭,一睁了眼,一眼便看到他那对火热的眼眸。此时正深深的看着她!他伸手拨开她湿湿的长发,看着她红透的脸颊:“你想我么?”他突然问,他紧紧的贴着她,两人狂乱的心跳交织在一起。他的脸贴近过来,两人的长发遮住他们的身体,交缠在一起:“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想我?想我这样的抱你,亲吻你!想我们一起渡过的时光,见到我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很开心?有没有?” 他诱惑的话语令她迷离,灼热的怀抱让她忘记此时的尴尬情景,他动人的眼睛此时有情yu在其中,但也有温柔在点滴浸透。他熟悉而霸道的气息如此的满溢,渗透到她的肌肤深处,直问进她的心底!她看着他,甚至于忘记要挣扎,而陷入到他的问题之中! “野兽与人的区别,就是无论身体如何酣畅淋漓。总是无法与灵魂相交融!因为它们是为了寻求繁衍后代而找寻彼此。人也可以把身体与心灵分开,但那样就无法做到极致!身体yu望可以得到发泄,心灵的满溢却得不到。无法做到身体与心灵的双重和协!”他一边亲吻她,一边低声说着让她一知半解,似懂非懂,却又有些悸动的话来! “想我么?”他浑身的yu望已经勃张欲暴,身体已经完全陷落到灼热的需要之中。但他还拼命的克制着自己的情yu,强迫自己的意识清楚,他还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她说不出话来,想吗?或者不想?她从来没注意过这样的事,她总是想着,不回家,他就要生气了!她总是希望他不要生气,总想着要怎么才能当一个更称职的娘子。她一直没想过这些,或者说,她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些!女人若总是想着男人,那不就是**了?但是现在,她被他这样抱在怀里,他这般的爱抚她,亲吻她。却令她在尴尬之外,甚至还有些欢愉!她甚至觉得,还有些快活的! 他看着她有些迷离的眼,感觉她的身体在他的怀中变得绵软无力,她的手不再跟他较劲,腿也不再硬挺着想挣开他。他的诱惑起了效果,她的身体同样也是需要他的! “现在不说没关系,反正时间还早的很呢!”他笑着,长腿一伸,便跨出桶去!他松了手,让她站在桶里,拿过他的中衣披在她的身上。他随便裹了长衫,便一把将她捞出来,湿嗒嗒的就将她往外带!两人的发都滴着水,刚穿的干衣又是半湿。 他几步便回了房,将她安置在床上。看她潮红满腮,令他yu望勃勃,他修长的指尖抚弄着她火烫的脸蛋,他压抑着向她掠夺的情怀,眼中溢满诱惑:“现在,你该告诉我了吧?想我么?想要我么?” 他的话令她的心要跳出胸腔,他的手指让她全身燥热麻软,有一种奇异的酥麻感让她有如蚂蚁噬骨一般焦灼难忍。他不安份的挑逗着她,分明要让她的神思完全的飞离升空!她的身躯不受控制的扭动起来,想避开他的手指,却引发自己内心深处的灼热! 他看着她,一直以来,都是她无意识撩拨的他情难自控,让他的yu望飞涨,让他的心狂乱!他今天终于看到她的另一面,她同样也是一个人,一个有情有欲,活生生的人!他看的到她眼底的迷离,身体的灼热,她的手臂,不由自主的绕着他的颈。她的身体颤抖,心跳如此的猖狂,与他,一样!他心里的虚荣得到小小的满足,他的情yu飞涨到巅峰,与之一同飞窜的,是他内心满足的情怀!他勒着她的腰:“我要你也亲吻我,像我亲吻你一样!”他一只托着她的颈,低声向她要求!她听了他的话,有些无意识般的照做。她已经心思飞离,火热的渴求他的怀抱!她抬起头,嘴唇碰触到他的,学着他的样子,去亲吻他! 她微颤的睫毛扫在他的脸上,她同样颤抖的嘴唇让他的火热喷发!为了撩拨她,他简直快要崩溃掉了!他狠狠的吻住她,决定se诱到此结束。事实上,他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控制了,这几个月来的刻骨思念。他的心一直在起起落落,他的怀中一直空荡,让他有种迷失的感觉!他恨不得将她嵌进身体里,百骸里飞窜的相思变成欲火熊熊燃烧!他一直亲吻她,不肯放开她的红唇,似要将她融化掉一般亲吻。用行动来证明,他究竟,有多么的思念! 她忍不住微哼出声,她被他弄的有些疼痛!但这种似痛苦又快慰的感觉奇迹般的占据着她的身心!让她的手臂,忍不住越箍越紧,她抱着他,就像他抱她一样!她感觉心里有如小鹿乱撞,一时上,一时下的飞窜着!他听到她的声音,微微松了她的嘴唇:“疼了?”他此时还能顾念到她的感受,让她突然有种莫明非常的感动!她看着他,突然说:“我是**吗?”他听她这样问,忽然轻笑起来,她这般问。是因为,她的内心此时跟他一样!她也生出了情yu的心!她也想要他!他再度吻住她:“嗯,我的**!只是我的!”他不再说话,任由情yu的蔓延,夺走他最后一丝神魂! 晨曦的一缕微光,透过窗棱,掠过薄薄的床帐,照在这满床的凌乱之上。菱透浮萍绿锦波,夏莺千啭弄蔷薇。尽日无人看微雨,鸳鸯相对浴红衣!他怀抱着她,轻抚着她因欢爱而微红发亮的肌肤!销魂蚀骨的相思,意满清浓的心神,以致于让他们都难以自制的放纵,便是一夜贪欢!对,不仅仅是他。是他们!她枕着他的手臂,安睡在他的怀中!他伸臂箍住她,将她的空间一再的缩小,然后,同她一起,沉睡! 这一觉,二人竟然一直睡到了下午!直到外头有马的嘶鸣声,夜哥都走到门口叫他们。两人才一下子惊醒!睡的这般死,连倾绝自己都有些诧异起来!倾绝看着怀里头的小白,此时她已经睁大了眼,脸有些发白。好像怕人一下子推门便闯进来了一般! 他笑着伸手去捏她的脸蛋,低声说:“要不,再住一天吧!”他的话又给她闹了个大红脸,她不敢看他,囁嚅着说:“起吧,外头催呢!”说着,她便撑了身要坐起来。结果,她浑身一阵酸麻,此时手臂竟然一抖,没撑住!整个人一下子软趴在他的身上,一头就又扎他怀里去了! 他一下笑出声来,一把搂了她低笑着:“你软了?这样就爬不起来了?”他抱着她一下坐起身来:“干脆让你彻底爬不起来算了,这样就能再住一天了!” 她的脸臊的发紫,被他调侃的无地可藏。只顾低着脑袋在那发傻,他伸手刚一拿衣裳,忽然发现她的衣服昨天让他给扔浴室那屋里头去了!他们沿途买了换洗的衣服,不过包袱在夜哥那里,估计此时已经给摞车上去了! “你等等,我出去给你拿衣裳!”他一边穿了衣服一边说着,她这边头都整个垂到床上去了,蜷成一团,根本不敢答言!外头车夫都候着了,这会子他上去给她翻衣裳,太丢人了!她后脖梗子都红透了,他笑着站起身来,伸手用被子把她给裹严了。这才向门外踱去! 第八章 驰家,重归 小白一脸喜悦,抬头看着他说着:“小破昨天还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呢。没想到,公主今天就跑出来!等她出了京城,小破带了她,你们也许晚上就能见面了呢!”她笑着:“你很想念她吧?不是打从去年中秋,就分别了吗?我们准备好菜等她好不好?” 他凝睇着她略红的面颊,却扯不出笑意来。想念吗?再过两天,是他们成亲整一年的日子。这一年,聚少离多,而且有大半年是根本没有见面的。他得知她被皇上留在宫中,当时除了想到皇上要动手之外。还有一丝松气,至少,对她的歉意,减少了好些。他们在一起相处的日子,也算是相敬如宾。但是,他觉得很累,他看着她,看到她眼底的情怀,就觉得很辛苦。因为那是他无法回报的情意。所以,她回到宫中,也算是一种解脱吧。她贵为公主,不愁觅不到好夫婿,不用受他连累,便是他唯一的回报了吧。 但是,她竟然跑出来了。她也知道这边的情况了,过了这么多天,她或多或少也该知道一些。为什么还要跑出来?这原因让他不堪重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高兴吗?或者此时,他觉得窒息才是吧。 “星言,你怎么…….”小白看他一脸凝重,刚要开口。忽然身后传来一声低呼:“小白!”她愣怔了一下,一回头,正看到倾绝站在后院的拱门那里远远的看着他们。他一脸不快:“我刚才让你回来睡觉,你跑到这里混?” “没有,我没有混。”小白一脸讪笑的样子让星言发呆,这个家伙,此时也学会讨好了。微皱着鼻头的模样。让他有些想笑。 她回身向着倾绝小跑着迎过去:“我刚才跟小破通语,他说公主跑出来了呢,我是来告诉星言这个地。” 星言星言。叫他就叫得像顺口溜,让他听得更不爽。他一把勒过她的颈脖:“告诉完了?回去睡觉去!”说着。他不由分说的将她往怀里带去,微抬眼看着星言:“她倒是想到一块去了,这边我们刚启程,那边她就找到机会了。”他也不知是赞是讽,说罢。径自便扯了小白往东屋里头去了。 这林间庄园,没有楼台,也用不着修园布景。四面全是林,院周也是简单地木栏拱架,房舍倒也不少。整个后院连带有二十来间,倾绝一来,庄主便把这里腾给他们几个了。 “我还不困呢。1%6%k%小%说%网”小白被他勒着抬不起头来,一径随着他的步子跌撞,嘴里咕哝着。 “赶了一宿地路。怎么就不困了?”他不由分说:“跟他有说有笑,你就来了劲头了是吧?” “没有,他娘子要来了。我是来告诉他。不是故意要来聊天。”她已经让他挟得双脚离地,低声说着:“后天。后天就…….” “就怎么了?”倾绝一把抱起她来。看着她突然涨得通红的脸,一时盯着她的眼睛问着。 “后天是三月二十。”她扭了半天。眼睛到处乱瞄,脸红得一直到脖子根,嗓音变成蚊子叫。 他扯起一丝微笑,眨着眼故意说着:“那又怎么样?跟他娘子什么时候回来有关系吗?” 她偷看了他一眼,突然轻叹了一口气:“也没有怎么样。”她一脸哀叹的模样实在让他觉得很有趣:“你在吞吞吐吐什么?” “没有。”小白扭着手指:“再过十来天,相公要过生日了。”她突然转了话题,说着:“咱们得在外头过了。” “嗯,没时间做生日了,回去再说吧。”他随口应着,又将话题扯回来:“你没说完,后天要怎么样?” 她低着脑袋哼了半天,忽然抬起眼看着他:“你真不记得了啊?” 他看着她一脸又是期盼又是失落的表情,简直快要忍不住爆笑地冲动。他一本正经的说:“不记得了,一天一天还不是这样过?”他抱着她,将她的头压到自己的肩上:“去睡觉,如果今天晚上凌破真是回来了。他又得折腾!”说着,他大步往屋里走,嘴角却飞扬了起来。三月二十,他就算让人打失忆了,这一天,他还是记得。她也记得,实在令他开怀。而逗她的时候,更加是分外有趣的很! 入夜的时候,凌破真的把金池公主给扛回来了。公主一身男装打扮,也不知是昏是睡,凌破大步流星。一进到后院堂屋里,径直就把金池往星言怀里一扔,跳着脚指着倾绝就骂:“野狼,你个王八蛋,让我在京里呆了十多天你。还不让小白跟我通语,这还这么难找,下回你自己去,别使唤我!” “小破,别摔着她呀。”凌破动作太大,小白吓得忙帮着去托她的头。看她一副人事不醒地样子,不由的低语:“她晕拉?” “她昨天夜里藏在水车里出的西鸾门,转翠华道出地皇城。在西厅水汐换了装,直接出了西都门。我一直跟到京城外的郊道上,才动地手。”凌破恨恨瞪一眼倾绝:“这王八蛋,嘴里说别入皇城别入皇城,那让我去干什么,还不是就看中我能散灵?口不对心地东西!”星言抱了金池,探了下她的鼻息。发觉一切正常,心下微定了下:“你把她闷晕了。” “不闷晕她?她能乖乖跟我走吗?”凌破冲天翻了个白眼:“我干什么要给你们两个家伙卖命啊?烦死了。”说着,他一拉小白,上上下下打量她:“他让你下水找鱼龙?这个混蛋,不干一件好事!王八蛋!”凌破喋喋不休地骂着,小白急得伸手去捂他的嘴,他一进门就是高八度,混蛋王八蛋不离口。难得倾绝没反驳,他这边更来了劲了。 “小破。别闹了,我又没伤着。”小白低叫着,回眼看星言。他们从傍晚便开始等。小白与凌破通语,得知他已经在路上了。当时他已经漫骂不绝。不过只有小白能听到而已。她看着金池:“而且,我刚才也给你指路了啊!” “可是之前一连十天,你每天都只理我一下下,害我无聊的要死。”凌破斜视倾绝,一脸鄙夷:“这只色狼。要不是他想知道京城的消息,根本连一下下都不让你理。你还当他是好人咧!” “你够了吧!”倾绝额前青筋微突,伸手就去扯他地后脖领子:“回来你嘴巴就不闲着,也让你骂够本了。再胡言乱语就给我滚出去!” 凌破早有防备,身形一转便兜到小白身后:“偏不滚出去,我就是要骂你。你欠骂你,你……”他还要再说,小白已经伸手一把捂住他的嘴:“你饿不饿,厨房有饭。我带你去吃!”说着,拉着他就往外跑。 “他还用吃?门口灌点西北风就饱了。”倾绝看到他就一股无名火乱窜,这家伙从成形开始就一副不正经的样子。一年到头嘴里不干不净。饶是再好脾气地人也受不了他这样明目张胆的拱火。 “你们早点休息啊,相公。我一会来找你。”小白叫着。这边已经把凌破拉跑了。她白天睡了一天,此时精神矍烁。更是因为凌破地贴近,让她周身的风力更强。脚...[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九章 平波,暗潮 “他们真的没调教调教就直接让你接客了?”倾绝看着他脸色发青,突然笑出声来:“你怎么应对的?” “是你,逼着老bao子出了三百两!他们才会干的那么绝!”宁扬的脸忽青忽白,盯着他一脸看笑话的模样。 “不是你说的吗?你天姿国色,珠玉难掩其辉,当然得值个高价了不是?”他笑着:“老bao子肯出三百两,那是慧眼识英雄!看准了你是个聚宝盆!” “你不说你没义气,把我榨干剥净!你巧言令色,哄得她出了三百两。她转脸就觉着亏,第二天就逼我开门做生意!你天良丧尽,还说给我找地方养伤!你个害人精啊!”宁扬指着他的鼻尖怒骂着,一脸悲凄:“若不是看你是伦的曾孙,我,我早就…….” “行了,你这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吗?跑的比我还快,还有什么可指天骂地的!”他一伸手,将宁扬就地拨了个转:“赶明个我找人,给你两边山头再建个庄子。连本带利,全还给你行了吧!” “这可是你说的啊!”宁扬破涕为笑,指着他:“你可别贵人事忙,忘了应我的!” “你怕我忘记了,一会就找凌霜说去!”倾绝瞥他一眼,伸长了两腿:“你说你一条蛇,怎么天天钻钱眼儿里了?一点亏吃不得?” “你还敢说我,你把我谷里的九冥草都给拔光了,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宁扬叉着腰,又摆出一副女儿态:“我那东西,可不是一般的药。多少银子都得不来的!还有,还有,我那……” “行了行了!打住吧!”倾绝听不下去的低语着:“我把山腰两边都开了,给你建凭风楼,让你过足大少爷瘾!这样行了吧!你这可不是砍了一刀了,十刀八刀都加身了!” “这还差不多,哼!你快点跟凌霜说去,那厮不听我的,就听你的!”宁扬眉开眼笑:“谁让你这么有钱?小白是不会替你花了,我再不替你消耗消耗,都让你填了军饷了!” “嗯,说的好!可劲儿造吧!”倾绝懒的理他,伸手拿了折子过来看:“你回去养伤吧,这阵子。不劳烦您大驾了!” “你不是要翻回头去找鱼龙吗?就凭你我,我觉着没什么戏!”宁扬跟他逗够了,坐在他躺椅的扶手上:“那聚灵咒,你会使了吗?” “我这会子哪有时间去研忖它?鱼龙是要找的,你我目前是不行。不过,要是加上那个小子,估计差不多!”倾绝回来的路上已经想了:“养一阵子再说吧!” “哪小子?”宁扬眼珠一转,忽然一拍他的肩:“你,你不是想指望他吧?!” “可不就是他?小白是他的主人,他又吞了穆锦容的血!”倾绝一边看着文折,一边说着:“虽然跟你一样泼皮,不过回来的时候,该不会那么弱了吧!” “谁跟他一样泼皮,我可比他善解人意好不好?”宁扬轻笑着:“你想让小白开禁吗?说实在的,像他那样的,我还真是第一次瞧见!生生说要教小白怎么驭他!” “我不打算让小白开禁!不过她法血泛滥,放出点法血驭养他倒也可以!反正他定是要赖着不走!不如就让他帮我们拿鱼龙!”倾绝微忖着:“到时他没本事,让鱼龙打散了,也不关我的事!” “我就知道你步步算计,你想借刀杀人呢!”宁扬微睨着眼看他:“他帮你找,就是自寻死路。他不帮你,就是不顾主人死活。你更有理由收拾他!不过他要是真没了,你怎么跟小白交待?” “我没这么说!他要是真能强到帮我拿了鱼龙,倒也不失为一个帮手!”倾绝说着,举起茶杯来:“以后没那么多好日子了!”他微眯了眼:“我有聚灵咒的事这会子估计已经传遍了!到时明着暗着,定会让我大开眼界呢!我想快点找到聚灵咒的秘密,白夜家弄出这么个东西来。绝对不仅仅是为了保命!它在我身体里浮游,我能感觉到有股聚力!” “他们都会冲着小白来的!”宁扬低声说着。 “来吧,我等着他们!”倾绝饮了茶:“经了这一回,我府里人也警醒了。以后,事无巨细,他们都会仔细!定是不敢再不当回事!况且我已经突破驭关,身上会自带气罩,灵物接近,我自然会有感觉!” “唉,你调教奴才的手段,实在让我佩服的紧!你这会子也不燥了,怎么还见你跟耗子见了猫一样?”宁扬笑起来,看着他侧面的轮廓。 “这还用我教吗?”他指节微微作响,扬着眉将茶饮尽:“你快回去养伤吧,你的气罩着实不稳当!” “我走了!”宁扬站起身来,向着门边而去:“你跟着小白只有一个好处,就是学会关心人了!” 说着,他拉开门,身形微动,已经没了踪影! 真的只有这一个好处吗?他微微凝了眼眸,身下的摇椅微晃,令他有种微微的醉意一般!那为什么,他有这么多事烦扰,却依旧不觉得疲累?他早该疲累不已才对,因为此时的她,根本无力帮他分担任何事!或者说,他心中一直有着期待,期待着有一天。当她可以正常的去思考,他不介意将他的过去,坦诚到她的面前!让她替他分担,他的光明,以及他的黑暗! 宁扬说的没错,过多对她的保护。有时也是一种伤害!他以前只顾于帮她构建梦境,让她活在一个永远无法长大的空间里。让她一直象个孩子! 或者,他需要换一种方式与她相处,让她了解,他内心的阴霾?但他也是需要勇气,他怕她了解了之后,便会就此而去!再也不顾念曾经的情意!他怕她就此也会成为他的过去,需要他用双手去掩埋!他一边渴望她成长,一边又畏惧她成长!一如他的心,一边是黑,一边是白!所以,他才这般迫不急待的想得到她的回应,他时时刻刻都想诱惑她的心。想让她与他一起沉沦。想让她像他一般,无法再远离他的怀抱!那么,也许到了那一天,她看到另一面的他的时候,也许会舍不得走掉! 小白听见外头堂屋后门穿廊有灿菊轻轻的招呼声,知道是他进来了!此时夜已经深浓,只有堂屋那里还有一点点微光。躺在这般舒适的大床上,让她足足睡了一大觉,浑身都松快安适下来!外头有轻轻的门响,她知道是灿菊闭门出去了。然后,她听到他的脚步渐行渐近。他脚步放得很轻,但很沉稳!让她的心,更加的宁静起来! 他撩开帐幔,一看她,低呼了声:“怎么醒了?吵着你了?”他已经换了衣服,白色的锦丝的中衣。微湿的长发散着,垂眼看她的时候,有着一丝丝柔软! “没,我下午就睡了!”她往里挪了挪,让他躺进来。 “再接着睡吧,明儿个我也不去了。在家养两天!”他说着,伸手把她揽进怀中。她又瘦了,让她胖上去很难。让她瘦下来简直容易得很!他嗅着她发中的清香,让他有些微醺:“我可算是把你找回来了!”他微微叹息:“在龙禁海,吓坏了吧!” “原来,水也能变成人。风也能变成人。狼也能变成人!还有,云公子,他也…….”听他说,她一时也开始去回想那些奇异的情景!这个世界,和她曾经想的,如此的不同! “嗯,这就是驭灵!”他轻轻的说着,闭上眼睛:“这个世界,本就是如此!” “驭灵!”她轻轻的低喃,小破以前也跟她说过!她,也能驭灵吗?小破他走了好多天了,也不知道他好些了没有! “你的眼睛,养了多久好的?”他忽然问,伸手去抚她的后脑:“你这里还疼不疼了?” “十天吧,也许十五天!头都不疼的,好的很!”她答着,她也不太记得了。可能有十来天吧! “唔!”他呓语般的说着,听她说了,心里大概有了底!他揽紧她的腰,下巴贴着她的肩颈。 “相公,星言说你得了聚灵咒,就不会再要我了!他还跟我打赌,说你不会……”她离开了这么久,他都没问她。他只是问了她的伤,其它什么都没问!但她此时,却觉得需要跟他交待一下!她是想跟告诉他,她一直相信他是会回来接她的。但是,她细细的蚊子叫在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之后生生的止住了!他睡着了! 是啊,他太累了。从云州换马,一路换了四匹马跑过来的!他马上又去了衙府,然后一直忙碌到深夜!他的脸色还是那么差,他的身体肯定是还没好的。他是大忙人,却千里迢迢的跑去寻找她了!她一动不动的任他抱着,她的手,却不由自主的向下去寻找他放在她的腰间的大手,然后,慢慢的覆在上面! 第十章 凌破回归,倾绝暴怒(1) 这一觉,又是睡得安稳合度,一夜无梦!倾绝微微的睁眼,不用撩开帐子看。他也知道时间还早,外头连鸟鸣声都是清疏。他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已经嘱咐过平海,让他把东怀阁的大小丫头杂役今天全带出去!连灿菊她们也不留。他想好好享受两日独处的日子,只有他跟她在一起!她还在他的怀中,有她在,他就可以得到最佳的睡眠状态!她可以令他完全的放松精神,无论在何地。因为她格外的简单,异样的清澄!是,或许她无法替他分担烦恼,她更不会了解他终日都在惴惴何事。她对很多事都一知半解。她的心智甚至还更象是一个孩子!但她可以给他安全感。这种宁静,这种完全的放松,来自于她给他的安全感! 他一直以来觉感轻警,一方面是因为他驭灵。另一方面,来源于他的过去!他对任何人都无法完全的信任,与任何人的接近都会让他本能的戒备。因此,他没有安全感。太过封闭的环境令他不安,人们眼中的复杂更让他本能的去揣度!他一直以来的夜晚,都是一半在沉睡,一半却清醒!任何细小的动静都会引发他内心的警惕! 但小白可以令他平静,可以让他有安全感!这与力量无关,只是心灵上的饱合。因为她很简单,她的眼睛与心是完全相通,不会隐藏任何阴暗。因为她根本没有阴暗!如果说,每人都有过去,过多阴暗的过去会造成人格的残缺。小白也一样,她有着异常痛苦的过去,同样也造成她人格上的残缺。但她奇异般的将最澈净的部份保留。有如一块璞玉一般,激烈的碰撞之后,恰恰保存了最无瑕的部份,一如上天的雕琢!也正是如此,她在他的身边,他是感觉不到她的锋锐的。因为她没有锋锐,她没有筹谋,她是完全无害的。所以他可以在她身边酣睡,可以一觉直到天明!就算他们处于最封闭的环境,也是一样! 宁扬说的没错,她在他的身边,令他也变得宽容,因为受到她的影响,令他也不介意去展现他温软的部份!她永远是他的试金石,对比她的目光,他可以更明晰分辨他人的真与假!她令他的眼更亮,心也更加明亮起来!她在以独特的方式帮他分担。 她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朦胧恍惚微张了眼,正看到他低垂的目光。令她一下醒了七八分,她一手去揉眼睛,一边还带着初醒的鼻涩之音开口:“醒了啊?!” “唔!”他微微笑着,伸手抱了她:“今天东怀阁没人了,一会你做饭吧?”他很喜欢之前长途跋涉的时光,他想将这种亲近的感觉一直沿席到府里来! “好!”她什么都没问,怎么没人了?灿菊几个去哪了?东怀阁里这么些人都干什么去了?她简单的思维方式就是如此,很快就把不重要的东西完全去除,只接收了最重要的部份。今天她做饭!她应着,就想起身。她知道主屋后头有个小点心厨房,以前灿菊在那里帮她熬过汤。 “不忙,还早呢!再呆一会!”他贪恋她细柔的身躯,不想这么快就放开她!他把她摁回去,伸手去抚她的脸颊:“我一醒来,我的yu望就跟着醒了。怎么办?”他牵起薄唇,眼底是一丝戏笑,看她微微泛红的脸,让他的心开始蠢蠢欲动! “怎么办?”她喃喃的重复着他的话,一时间有些发傻!他正要向着她的唇吻下去,忽然感觉一股异样的气流正向着他们而来!他脑中本能的便反应出他们在初阳山的情景,又来!原本抚着她的脸颊的右手倏得在半空绕一下手腕,指尖一拈一张,右肩一拱,一下便张一开一个气罩出来!小白感觉眼前一道微光,她还没开口。倾绝这边已经一撩床帐坐起身来,向着中间穿堂:“还在装神弄鬼,这回,可不能够了!” 凌破本来自窗缝潜了进来,不想竟让倾绝给查觉到了。他赶在之前开了气罩,将他一下弹隔在厢阁之外的穿堂里!他在空中一旋,声音便悠悠浮浮的传了过来:“野狼!快放开我家小白!” “小破!”一听这声音,小白一下就想坐起来看。倾绝把她给挡了个严严实实,她什么也瞧不见!她刚想动,他的手已经一伸将她给摁了回去!她只得乖乖躺在那里低叫着:“小破,你好了?” “他何止好了?他长本事了!”倾绝感觉着那四散不去的气流,轻哼着!我家小白!张口闭口就是这个,让人不怒都不行。 “不过,长本事了,也麻烦了。再想随便往我边上靠,也难了去了!”倾绝右手曲结,气罩直团在厢阁半围,将整张床跟数步的范围,包裹了个严实! “野狼,要不是因为我家小白,谁愿意往你身边靠!”那气流忽缓忽急,旋在堂室四周:“你这个色鬼,淫棍!天天只会用下半shen思考,精虫糊脑的烂人!”凌破的声音四散在屋里,越说越来劲,越说越过份!说得倾绝脸色发青,额前青筋突跳起来! “小白!你别跟这个野狼上身的家伙在一起!他哪天兽性大发,会把你蹂躏死的!”凌破这边还不甘休,越说越没边没沿起来! “哼,说吧,说大天了。你也进不来!”倾绝明明气得暴跳,却怒极反笑,轻哼着挑着眉毛:“我就是色鬼,我现在就色给你看!”说着,他忽然一翻身,一下抱住身后的小白! 小白吓了一大跳,刚才凌破乱骂,倾绝肯定急了,他笑并不代表他高兴,这点她还是有认知的!现在他忽然翻身压过来,她只觉得脑头一阵充血,真以为他要在凌破面前上演活chun宫。吓得她嘴巴一张,本能的就想挣扎!倾绝的手绕过她的颈,一把捂住她张口欲呼的嘴巴,忽然冲她眨了下眼睛!她惊住了,完全没想到他居然还能做出如此俏皮可爱的表情来!虽然他有时也会开心的笑,有时也很温柔,但像今天这般可爱的模样还真真让她头一回见识到了!他是不是气疯了呀! 他笑着,示意她别出声,伸手却把她身后的小衫,中衣,纱缕,一件件的往身后床下扔!一边扔一边还说:“娘子,你越发温柔多情了!这般欲示还羞实在令我难以自禁!就算有外人在场,相公我也是把持不住了!昨晚虽然已经一夜缠mian,但我还未餮足,我们再来一次好了!”他说得小白面红耳赤,他这边还越抱越紧,如同马上就要与她春xiao一刻一般! 这边凌破已经急了,气流忽上忽下还是看不到小白半分,但看倾绝背影还在动来动去,惹人暇思,他再是忍不住:“你个死**!”他骂着,忽然旋起一股风锥,直向着气罩愣顶过来! 倾绝背向着他,却一直在感觉气流走向。刚才他故意散开,让倾绝拿不着他的主灵位置!现在他一聚气发力,正是暴露他的行踪!他手腕一个兜转,小白清楚的看到在他的手掌虎口位置,绪起一个狼形气口,他猛的侧身一跃,直跳下床去,直向着凌破风尖灵脉之处钳了过去! “啊!”凌破一声惨叫,他的人影自空气之中若隐若现了出来,他的喉锁部位正让倾绝拿了个正着!此时他正瞪着倾绝大叫着:“死**,快放开我!” “非礼勿视,你活了两百年,连做人基本道理都没学会。简直浪费小白的法血!”他一擒了凌破,刚才那些胡言乱语便让他怒从心起,手心绵气不绝,直恨不得将他四分五散! “混蛋!你阴我!”凌破大骂着:“有本事你放了我,咱们院子里打一场!” “放了你,岂不是自寻烦恼?”倾绝钳着他,一步步向前紧逼:“我把你放在风箱里头,让你当一辈子吹火筒!”他此时找到他主灵位置,岂能说放就放。这东西不调治调治,只怕是一辈子祸害! “相公,相公!”一听倾绝这么说,小白有点着急了。刚才小破说的太过份了,相公怒了,现在要收拾他了!她忍不住自床上坐起来,薄被自身上滑了下来,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绣彩荷的肚兜!一下春guang外泄了! “你给我躺回去!”倾绝登时急了,扭头冲她吼着!这边凌破趁他分神,气流逆窜全上了喉锁之间,猛然一拱,生生与他较力!竟然一下将他指节荡震了开来!他一得了自由,马上一个上旋,然后逆空而下,哗的一下将他外移的气罩给顶荡开去!嗖的一道光影,便向着床上卷了过去! 那股气流一下掠上chuang去,直停在小白的身边,然后,人影便清晰的显现出来!还是他那一脸无赖的嘻笑样子,只是…….一丝不挂! “你看我,比他强吧!”凌破摆出一个很夸张的展臂姿势,冲小白笑着! 小白整个傻了,根本已经忘记闭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突然嗷的一声鬼叫,一把就揪了枕头向他丢过去! 这一下,别说小白!连倾绝都傻了,愣了一下之后马上气得口眼歪斜,暴跳如雷!他双手曲折,额前亮出五星光痕:“你闹的太过份了,我宰了你!” 第十一章 凌破回归,倾绝暴怒(2) 凌破一把将小白直接给抄抱起来,小白彻底被他从被子里给捞出来了!她上身只穿了一件肚兜,下面是一条白绸的裤子,此时她双腿一挣之间,两条细白的腿便从宽宽的裤腿里给抖出个大半,凌破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臀!小白吓得闭着眼乱扭,只感觉**的后背贴着一个同样赤裸的胸膛!一时间觉得头嗡嗡作响,不停得想挣扎开去!扭动间,肚兜都要系不住般的开始颤,好像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倾绝看得更是怒火冲天,一时也顾不得结阵唤夜哥,他此时要是把夜哥叫来真是要乱上加乱了!他直顾冲着她叫着:“别动了!”他盯着凌破:“你放下她! “我要把小白带走,才不留在这里让你折腾!”他低着头看着小白紫胀的脸:“我们走吧,我找好地方了,我带你去!” “你走的了吗?”倾绝双手一拢,浑身一拱,气罩一下溢满全屋。他双眼冷凝,直盯着凌破。 “快放开我!”小白突然叫出声来,声音有些嘶哑起来。她从来不冲人大声吼叫,除非已经被逼到尽头!此时她被凌破抱在怀里,还是在相公的面前,已经让她羞愤交加。根本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小破!你再闹,我不理你了!”她从来没威胁过人,也不知道如何威胁别人,这已经是她说过的,最严厉的话了!此时她已经脑血冲顶,神智都有些混乱起来! “你生气了?”听她这么一吼,凌破原本得意洋洋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他怔怔的看着她紧闭的双眼:“你讨厌我了?” 倾绝趁这当口猛的一下直窜过来,一把自凌破手中将小白给抢了过来!他一手抱了小白,另一只手倏得就向他捏了过去。凌破一个激零,猛的一旋身,人一下便消失不见了!倾绝一手下去,也顾不得再管他。伸手就自床上揭过一张薄毯把她包个严密!他感觉小白浑身乱抖,脸色发紫,眼角还有泪痕!心头火起,他手掌收合,狼影明灭:“你玩的太大了,我留不得你!”他的气罩已经封堵全屋,凌破在屋里四散乱流:“我是为你好,小白!你干什么要生我气?你留在这里,早晚会被他害死的!” “你还在这里废话连篇!”倾绝感觉那乱散的气流,在找他主灵的位置。这家伙做事不着四六,留下来根本就是祸害! “他是我相公!”小白突然嘶吼着,倾绝一下子怔了,刚才拱得乱窜的怒火突然因她这样一句辩驳给泄了大半!他一时低下头去,看她闭着眼蹙着眉头喘气的模样!他是我相公!她以前也是相公相公的叫,但第一次这样坚定的确定着他专有的地位,向别人宣告着他的与众不同! 他坐在床边,伸手去抚她的脸颊:“睁开眼吧,换人了已经!”他几乎已经快忘记凌破的存在了,一如屋里只有他们两个! 她颤颤巍巍的睁开眼来,正看到他低垂的眼眸,她刚才被逼出的泪一下子滑下脸颊:“刚才,我不是故意坐起来的!” “嗯,我知道!”他轻声说,手掌一翻,收了气罩:“你出去,我们穿衣服!”她哭了,他也没心再去跟凌破闹了! 凌破在屋里浮荡了半天,却一直没闪出门去:“小白,你别生我气。我以后不这样就是了!”他低落的声音在屋里旋了一下,然后便消无声息了! 她张了张口,终是没说出话来。看着倾绝半晌,忽然结结巴巴的说:“相,相公,你别,别打他好不好?” “我刚才不是让他出去了吗?”他抺去她的泪痕:“我给你找衣服,刚才的都踩脏了!”他说着,站起身来,打开床边的小柜。重新给她拿了一套出来!她看着他静淡的模样,一时也静了下来。他拿过衣服来给她穿,这是他第一次给她穿衣裳!她整个人都呆怔着,只顾瞪着眼看他动作,一时也忘记跟他说自己来!他给她穿好衣服,站起身来,这才拿了衣服开始自己穿,她看着突然说:“相公,我帮你更衣吧!”她说完了,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先脸红了!绞着衣带还在那喃喃低语:“她,她们都没在么!”她垂着头不敢看他,突然间看到一只手伸到眼皮底下,指尖里,还拎着一件碧蓝色绣图的长袍! 她接过来站在床上,这样可以比站在地上的他高出一点来!她一站起身,便对上他一双带笑的眼眸,此时的紫,眩目的令她有些神迷!他展开手臂,任她往上套,在她贴近过来的时候!他忽然轻轻在她耳边说:“你以后每天都帮我更衣吧!”他看着她,心底却是暖洋洋,原来她也跟他一样,喜欢那段自缀锦归来的日子! 她嗯了一声,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她给他套上长袍,他一把抱起她来坐在床边。让她坐在他的腿上,她忙着一颗一颗给他系绊扣。他低垂着眼看她忙碌,那种安适醉梦一般的感觉又来了!正在这时,突然门外离他们最近堂室边上的折门轻轻扣了两下!然后响起凌破有气无力的声音:“我能进来了吗?” 听他这么问,倾绝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这家伙一下在小白面前裸奔,一下又变得彬彬有礼的在外头扣门!他微微清了下嗓子,扬着声音:“进来吧!” 一阵风动,在屋里轻旋了一下,然后,凌破这次规规矩矩的好好化整了形!站在堂室边上看了他们一眼,突然又暴跳起来:“你还让小白给你穿衣服,你没有手啊!” 倾绝根本不理他,这家伙一时疯颠一时正常,跟他呕只会令自己短命!小白一看凌破进来了,又有点不自在,想从倾绝的腿上跳下去。倾绝一手扶了她的腰,一边说着:“还没系完呢,哪有系一半就跑了的?” “你不会自己系啊!那么多扣子,你让她扣一年啊!”凌破指着他几步便跨了过来,小白一看他过来了。再也忍不住一下跳了下去,赤了足向着凌破便伸手要推他:“小破,别闹了,相公真的要生气了!” “那你还气我吗?”他止住步子,低着头看她。垂头丧气的说着。 “我都不气你的。别闹了!”小白刚话说了一半,又让倾绝给一把捞回去了:“把鞋穿上!然后去暖池那里把脸洗洗!”他低头嘱咐她,既而盯着凌破又欲上前的身形!她刚才那么一说他又有点生气,敢情是怕凌破挨打啊!他刚才这么混来一通还是替他着想,真真是让他醋海生波! 小白听话的穿好鞋子,然后便向着后门小跑着去了!倾绝看着凌破还尤自追着小白身影的眼神,腾腾的火又在心头窜起来:“看什么看!” “就看!你能把我怎么样?把那只狼也叫来啊?把蛇也叫来啊?”凌破又是一脸吊二郎当的死相,挑着眉斜着眼:“我家小白都不气,你凭什么生气?” “凭我是她相公!”倾绝指节咯咯作响:“你若还想留在她的身边,就别再搞七捻三!我可没她那么能容人!” “我在她的身边,你也别想搞七捻三,我也一样,没她那么能容人!”凌破收起一脸无赖,星眸直对上他的紫眼:“碧丹倾绝,你拿走她的聚灵咒,还不肯放人!你拿她当活靶子!” “哼,随便你怎么想!她,我定是不会放!”倾绝掠起一丝笑意:“你若还想从她身上得法血,就最好乖乖的!你现在强了,所以,别想再无声无息在我身边游走!” 凌破刚想说话,忽然见小白端着一大盆水从后廊那边转过来了!她走过来,将盆放在中室的桌上,绞干了里面的手巾递给倾绝:“相公,洗洗脸吧!” 倾绝笑着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热巾。这边凌破又急了,几步跨过来:“你干什么给他当奴才使?你让他洗脑了?” “这叫夫妻相处之道,你懂个屁!”倾绝懒的跟他废话。要是没有这个倒霉风灵,今天早上简直堪称完美!小白这边让他洗脸,那边又端了净水和口盂来给他漱口。完全把凌破给晾到一边。一如他们还是在逃离缀锦的途中一般! 待他整拾停当,小白伸手要去端残水去泼。他按了她的手:“一会我倒吧,你去梳头!”他看着她披散的长发,一时间,又想伸手去抚她的脸颊,完全忘记边上还有个凌破存在!把凌破给气得跳脚!但又怕乱动引得小白不痛快,一时只顾在那横眉立目! 她没坚持去端盆子,抬了眼看他:“我做饭去,一会再梳头!”说着,她转了身就往后廊园子边上的小厨房跑去!倾绝轻抚着盆边,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唇边抚起一丝温柔的笑意!小白,她的心,正在向他敞开! “她干什么当你的奴才?你手底下奴才无数,干什么非使唤她?”凌破受不了了,冲着他低吼着! “以前,她一直当自己是奴才。无论所有人再怎么叫她主子,她都当自己是奴才!”倾绝轻轻的说着,却像是自言自语:“但是现在,她只是把自己当成,是我的妻子!”如果她当自己是奴才,她不会拒绝他任何命令。她不会让他去泼残水,她也不会,在他让她梳头的时候。她偏要去做饭!活还是一样的活计,但程序的不同,表明了她的心意!她不想让她的相公,饿着肚子等她梳好头发! 第十二章 相处之间,情意绵绵 “想留在这里,答应我三个条件!”倾绝待小白一走,端了盆向门口而去,扫了一眼身边的凌破。 “谁说我留在这里了?”凌破叉着腰瞪着他,又想扑过去给他一记风锥! “那你请吧!”倾绝拉开门来,下了廊道台阶,将水泼进下面的花丛中。随便将盆放在廊台,扬着眉看他:“你看到了,她不会跟你走的!你强行拐带她,我自然不放你!” “你留我下来,就等着天天让我拆房子吧!收拾不了你,帮你收拾收拾庭院好了!”凌破眼珠一转,死皮赖脸的说着。 “随你的便!你拆我的房子,她更可以痛下决心弃了你了!到时我便没什么不好下手的了!”倾绝转动着手腕,指节嘎巴嘎巴直想,笑得更邪恶起来!只要无关小白,他的那些小伎俩根本不入倾绝的眼! “哼,你想分崩离析我们,没那么容易!”凌破果然是气个半死,又没办法反驳他。跺着脚跨出门口:“你要我答应你什么条件?” “那就是肯了?”他扬着眉:“第一,不许随便化风乱行。第二,不许在小白面前没轻没重。第三,帮我去龙禁海获取鱼龙之血!” “龙禁海?”他听倾绝条件并不苟刻,与他事先想的并不大同。一时有些愕然,他怎么突然大方起来了?他还以为要说不许跟小白说话,不许跟她接近之类的话呢!他又转念一想,一时有些回转过来,现在他的灵罩比以前强了,他能感觉。接不接近的,他自然是知道的!单这一点,好不方便啊! “你跟她十八年,虽然当初你气弱,被人一吹就散。但凭着你屡屡不辍的寻她,也算是执着!她以前的日子,你许是知道些的。她没了聚灵咒,后脑旧患危及性命。我差一个药引,就是龙禁海的鱼龙的血!”倾绝看着他微垂的眼眸,知道他又想起曾经的过往! 那时他只是微风一阵,入不得室,人多了,也近不她的身前。她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他时时会丢了她的踪迹,然后满世界凭风而寻!每一次,都见她在苦苦挣扎,生不如死!血流满地,却是无泪!从不号哭,日益空洞。直至,成为一个牵线的木偶!现在会哭会笑,会关心人。不知好了多少,让他也了解。再不能让她回到那从前的日子里去! “你怎么不早说,当时就在龙禁海不是吗?我们就呆在那里,回去也方便!”凌破微凝了眼眸,握紧手指,闷闷的低语! “当时已经两败俱伤,再打下去毫无机会!我们不走,缀锦派人前来,不是让人生吞活剥!你汲了锦容的血,现在可以撩起旋风了吧!”倾绝问着。 “可以倒是可以,但掀起大浪,还得要小白的法血!”凌破看一眼倾绝:“我要让她开禁,到时别说一只鱼龙,整个龙禁海翻过来,也不在话下!” “休想!”倾绝随时随刻都对他提防着,看着他:“你既然知道她的过去,就该明白。开禁对她而言是惩罚而不是恩赐!如果你跟着她,只是为了她得天独后的法血,只是要从她身上得到力量!那我就没必要再跟你在这里废话!” “她留在你身边才是惩罚!再怎么黑暗的过去,也没有比留在一个仇人的身边,做他的娘子来的更讽刺!”凌破低声吼着:“如果这也是你的复仇手段的话,你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不是她的仇人,我跟她之间没有仇怨!有仇的是碧丹与白夜,不是倾绝跟小白!我如此厌恶你,还愿意留下你。我是为了什么,你活了二百年别说你不明白!”倾绝咬牙切齿的逼近他来:“我不管你是不是她驭养的灵物,你若再让她掉眼泪,我照样弄死你!”说着,他不再理他,转过身去向着后院走去。小白去了太久了,一点动静也没有,他有点不放心! 他穿过主屋,从后廊绕过醉池花园,向着主屋自带的小厨房走去!府里有好几个厨房,光东怀阁也分出好几个来。这个是自带的小点心汤火房,是为了有时临时用时方便而建的。在醉池的西边,边上连通着是材料房。这里头两张灶台,水缸,以及一应煮具! 此时小白正蹲着生火,半天也没点着,急得她一脑门子汗!想是昨天夜里奴才们走的时候,怕留了火种不安全。把炉眼子全灭了。醉池暖池连着,温泉水有,所他们有洗脸用的。但做饭小白就得现起火了! 小白使劲拉风箱,只见冒烟,却瞧不见火苗子!她蹲在那,心里头急的很,火都点不着,做什么饭啊! “我帮你!”倾绝才要跨过去,突然凌破自身边一掠,人已经进了屋了。蹲在小白的身边,他手心一旋,掌轻浮摇,一股聚旋不散的风力便直送进火眼里去!火熔本已经燎着的起燃物,只是火星子一直崩不出来,风力一送,火星乱溅,一下子烧窜了起来! “油鬃丝填的太厚了,风送不进去!”凌破看着她的脸黑一道子白一道子的,低声说着:“现在着了!” “小破,你真厉害!”小白笑了起来,看着那窜起的火苗,烧着她已经架起的小锅! “你别生我气,我以后不惹你生气!”凌破看着她尖尖的下巴,认真的说着。 “我都不气的!你以后别淘气了!”她抺一把脸,看着他:“小破,你好点了吗?要不,我可以再给你血的!” “我好了!比以前还好呢!”他笑着。 倾绝倚在门边,他实在不爽小白这样跟别的男人有说有笑!但是,他又实在不忍心打断她,看着她微笑的样子。他就有一种温暖的感觉,虽然他希望她的笑容都是来自于他。但还是不忍心打扰她! 她站起身来,揭开小锅的盖里,里面是她洗好的米。她打算熬粥,打了蛋,也洗好了菜。她对做饭这行当不是很熟悉,她以前一直干的都是粗活。是后来当了近身丫头之后,才开始接触这些做菜做饭的讲究事!但也没什么机会实践。之前在回来路上,也都是买的。没机会做,说起来,今天算是她第一回正而八经的下厨做饭! 她一抬眼,看着门边的倾绝,不由的说着:“相公,我生火太慢了。你饿了吧!”他看着她满脸的黑灰,又有些后悔自己想不周全。火眼子他们肯定不会留着,结果她跑过来现点火,弄得脏兮兮!他忍不住走过来伸手去替她抺:“不饿,你别着急!别烫着!”他看着她手里的汤勺,轻声的说着! 他一伸手将腰间一个玉佩拿了下来,递给一边的凌破:“你一会化风出去,然后堂堂正正打大门进来,把这个给他们看。自然会有人来传!” “呃?”凌破看着他,一脸不解:“我干什么要出去再进来?” “你以后在这里出入,自然是要有个名目。随随便便这里冒进一个男人来,不是惹人话柄?”倾绝说着:“你自然可以化得他们都瞧不见,但小白有时跟你讲话。让人瞧见她对着空气说话,岂不是又惹人暇思?化了人了,就好好当个人,神神鬼鬼的闹腾什么!” “去就去!”凌破一手扫过玉佩,又凑到小白身边:“那我也要等吃了小白做的饭再去!”他话音未落,倾绝已经一把掐了他的脉向外拖去:“你现在滚出去,两个时辰之后再进来,别打扰我们!”说着,拎了他直往空中一掼,也不管他死活,直接把门一闭。手掌一个环绕,又是一个气罩将整个厨房连带边上的穿房全罩了个紧密! “混蛋,你不让我吃饭,我就在这拆你的屋子!”说着,他在外头一个旋身,竟然将花池边上一块大石头给直卷了起来,眼瞅着就要向着主屋那边扔去! “让他进来,吃了饭再去吧!”小白急的跳着脚想看外头,让倾绝给挡个严实。他拦着她:“别管他,让他拆去,他是一股子风,吃什么吃!” “已经化成人了,总会饿啊!”小白低声求他:“他真的要拆房子了!” “他不会的!”倾绝抚着她的脸颊,微微笑着。小白一生气,他就吓得跟个孩子一样,哪会再惹她不痛快!虽然这种认知让他心里不爽,但他还是笃定的知道。凌破是不会闹出大动静让府里人都窜进来的! “我帮你拿碗筷吧!”他看着墙上嵌的高架,突然说:“一会咱们煮茶来喝吧?你想喝哪种?” “好!”小白怔怔的看着他的身影,忽然说:“相公,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再是忍不住,伸手揽过她来:“哪里不一样了?”他垂着眼逗她! “我,也不太会说的!”她抬起眼来,看着他温柔的眼眸,令她,飞红了脸颊! 他抱紧她:“不会说没关系,可以感觉到。已经很好!”他紧紧的抱她,已经很好了,至少她的心,在与他的,慢慢靠拢! 第十三章 俊则,觐见 入夜,城门已闭,官道上已经没了白日的宣嚣。城门上星星点点的灯火与夜空中的朗月相辉映,绛州北门外,道路两边树影婆娑,微风摇曳! 林间一辆马车静立,月光之下,一团暗影!马儿微微轻嘶,车顶游穗半摇。丝绒绘花的车帘微敞,半露出车内所坐的人微焦灼的面容! “老爷,戌时已经过了!”车外一个低沉的声音,轻轻的说着。 “再等等吧!”坚微微叹了口气,他何曾这样等过人?只不过,今夕何夕。如今,已经不同往日了! “少爷一定能熬过去,老爷不要太过担忧了!”车外的劲,顿了一下,劝着! “我相信他!他是我的儿子,当然不会如此脆弱!”坚倚着厢壁,似是自言自语般的说着。有如自我安慰一般!他正低语间,忽然官道上由远及近一阵清脆的马蹄,还有缓缓的车轴之音!悠闲自得的慢慢而来,有如闲庭信步!二人都不由的凝气屏息,坚撩开车帘,微抬眼向道上望去。月光之下,白色的骏马有如镀上一层银光,身后是一驾黑漆轻巧的二轮小车,团云顶,八宝盖!不见驾车之人,只是信马由缰,渐行渐近! 马儿行到坚所坐的车边缓道之上,慢慢止住,微微曲蹄,柔柔摆尾。坚怔怔的看着这驾小车,顿了一顿,清了清嗓,低声道:“伯宜?”这车内所发出的气息,似是熟悉,却又陌生!让他,一时间,声音也有些迟疑! 一团静谧,坚一声之后,双方均未答言!坚看着那紧闭的车窗,手心却没来由的泌出汗来!他感觉到车内的气息,这感觉来自于他驭灵三十多年的直感!有一种迫力,令他无法自如!并未见人,却感其威!他的心底,似有些微紊乱起来! “我爷爷,去年冬至。已经过世了!”车内突然传出一声微语,很轻,飘忽不定。但声音稚气未脱,犹有童音!这话一出,坚只觉得后脊一阵麻痛,一直连到后脑深处!伯宜,他,死了!?他不由自主的微摇了一下,躬站起身,钻出车来!劲伸手过来撑他,他轻轻摇头,自己跳下车来!看着这朗朗月色,又快到中秋!他不由想起曾经往夕,一时心中泛起悲意!人生百载,最终,也是一培黄土! “你是伯宜的孙子?”他慢慢向着坡道而去:“那,那你就是…….” “源秋俊则!”车内声音刚出,车帘已经四散而来,在那车内,一张稚嫩的脸!月光之下,微微泛白,精巧的轮廓,拱现出一双烁烁明眸。那眼中,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完全没有稚气!唇角微扬,似笑似嗔,看着坚:“墨虚爷爷!” “俊则!”坚看着这张小脸,恍惚间有着一丝伯宜的影子!俊则!是啊,他想起来!十前年,伯宜说,他有了一个孙子。起名为俊则!一晃十年光阴,十年!面前这个,便是当年伯宜口中的,刚出世的孩子了吗?听到故人已亡之讯的悲伤,再看到故人之孙的欣喜,这些泛涌的情感在他的脑中交替。然后,突然的警醒令他一下怔愣住了!俊则,他,他不过十岁!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俊则看着坚变幻的神情,轻轻的笑了一下!当他笑起来的时候,完全不像是一个十岁大的孩子。竟然带着成年人的深意,他轻轻一撩帘子跃下车来!向着坚曲膝:“后辈见到爷爷,怎么敢劳动您的大驾!俊则来晚了,爷爷莫要怪我!” 他一下来,那袭白色的轻衫翻起一层微波,月光之下,柔若飞樱。他黑发束结,发丝如抚,眉目含笑,眉间却是若蹙。令坚,一阵恍惚! “你爹呢?他,怎么没来?”坚伸出手虚扶了一把,对着这个小儿讲话,却令他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自在。那股若有似无的气息,总是盘恒不去,压在他的心头!令他,有千言万语,却是不知该如何相诉! “家父六年前已经仙去!”他站起身来,轻抚过飘到脸旁的游丝:“如今,源秋家,由晚辈执掌!” “什么?你?!”坚盯着他未足的身量,他再怎么年少有为。毕竟只有十岁而已!凭他如何,怎么可能执掌偌大家业?源秋家,难道真是凋零如此了吗? “爷爷飞鸿来信,见了晚辈,失望了吗?”他径直出口,倒令坚无言以对! “俊则生在漠原,对缀锦的风光,一直向往的紧!”他忽然笑起来,这一笑,却是孩子般的天真烂漫,一脸的无邪真笃。令人无限爱怜,令人难以设防!坚,心里却是一紧!这个小孩,古怪的紧呢!当年伯宜举家外逃,一别已经十多年了。十多年啊!草木又是一新,而人,已经旧貌换新颜!他真是老了啊!如果说,碧丹倾绝可以二十多岁的年纪驾驭百年强灵。已经令他刮目相看!那么这个孩童,所散发的气息,就简直令他有些骇然了! 他是个孩子,身形未成,容颜尚稚。他凝神静思的时候,有如一个游历半生的成年人!但他笑语嫣然的时候,更是天真的令人无法对他横眉!他一个人,单人单车,行走千里之遥。却是毫无疲态,一如刚出门口,一脸好奇的神情! “你,所驭何物?”坚突然开口道,看着他满眼笑意,在他面前,竟显得拘促起来! “晚辈在爷爷面前,不敢掩气!”他歪着头笑着:“爷爷瞧不出么?”他说着,眼睛便向着前望去,坚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的目光,慢慢的偏过头去。最后,落在那驾车的,白马身上! “王爷,平州行令袁展平到了!”门外低声禀着,在听到里面轻轻‘唔’了一声之后。书房的门被轻轻的推开了,一个身着暗红缀熊图案官服的男子垂着头躬身而入。曲膝跪倒在地:“属下袁展平,恭请国公大安!国公千岁!” “行了,起来回话吧!”上面传来懒懒的声音,展平谢过之后站起身来。还没开口,突然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坐在大案后头高椅上的,不仅仅是倾绝一个人,还有一个女人!此时正握着一杆笔,满脸通红的低着头!倾绝正歪靠在她的身后,一手还握着文折,眉眼不抬的正在看!但他另一只手,却在桌下牢牢的扣着小白的腰。让她根本没办法从他腿上跳下去! 展平怔愣了半晌,一时连要说的话都给忘记了!刚才进来根本没敢抬头,连眼角余光都没敢扫。这下连他都窘了,每年来报请一次,从来没想过这里头还能有别人出现!一进来咣咣三个响头,倒更像是拜面前这个女人了! “平州最近可好?”倒是倾绝先开口相问,他一开口,一下把展平的魂给吓回来了!他扑嗵一下又是跪倒:“属下该死!”一向平时奏报,等王爷开口问话,那就是有罪!脑瓜子积了锈了,这会子发呆,生生是活腻歪了! “行了!”倾绝丢下手中的折文:“捡要紧的说!” “是,是!属下南来起行之时,正遇上西迟来函。得知王爷归来,想再度前来昭平!前时使者刚归,属下不敢相应,特带报来此!”他忙忙说着,也不敢再抬眼。将信从怀中取出,高举过顶:“属下驻守平州,今年无患行,不曾行兵。退役兵属,属下已经照例发饷。名表已经列好,交给凌大人了!今年大试,属下守地,选拔出优胜者三十六人,已经奉命上京。名表也一同奉上,请王爷参详!”他再不敢发呆,一叠连声的说着! “我让你派人去西迟,可有消息回来?”一旁侍者接过他奉上的表文,放到倾绝的案前。他并未拿起翻看,继续问着。 “是,属下派遣副将前去。还未有消息回送!”展平应着。 “嗯,行!”他听了,随口应了一句。便不再出声。展平知道他的意思,又拜了一拜,便跟着侍从退出门去! 他一直跟着侍从拐出穿堂,到了游廊外,这才敢伸手去抺脑门上的汗渍,直觉两腿发软。轻轻嘘了口气:“吓死我了!”他不由自主的出了声,刚奏事的时候发了呆,真以为就此完蛋! 边上的内侍听了他的话,不觉得笑出声来。他一向管引领这些各州军行,跟他们关系也算处的融洽:“袁大人今年头一回来,怪道有些愣了!这两日过来的军行都这样,王爷也记较不过来的!” “哦?”展平一听,遂松了心:“刚也不敢看,陈兄,那一位,可就是……?”虽然对方只是一位引路的内侍,无品无职,但毕竟是王爷身边的人。他们一向对这些人都格外客气,礼让有嘉! “正是王妃啊!能给她行大礼,算是大人您的福气,你可别觉得亏生的慌!”他轻笑着:“请吧,袁大人!” “不敢不敢!”他说着,便忙着往他手里塞银票:“只是烦劳兄台,下回再来,好歹先行支会一声。下官也好带些珠翠之物,讨王妃个喜欢才是啊!” “呵呵,大人说笑呢!小的天天外头守着,哪里能见得屋内的情况!以后大人多留神也就是了!”他说着,并不接那银票,只顾着将他向外领。讨喜?想讨喜的多了去了,让王爷或者凌大人知道他用这个发财,那就是脑袋不想要了才是正理呢! 第十四章 心与心 倾绝看着小白发僵的后背,一时间又有些想笑!他在府里呆了两天,然后就又把她给带过来了。她在这里呆不惯,他知道。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府里多了个凌破,有那个臭小子在,他更没办法把她放在家里了。他本来是想把凌破给弄过来,让夜哥看着!最近他血气溃乏,夜哥并未在他体内,而是住在狼舍!但那臭小子也不笨,料定他不会大肆在府里动手。便死活也不肯来府衙这里! 他把她给带衙府里不是什么稀罕事。以前,她也在这里住过十天,但那会都是没人的时候她才在这书房里呆着。平时他忙他的,她就在东屋里头呆着。但是,他现在天天把她放在他办公的地方就有点让小白受不了了。 书房里倒还罢了,昨天他甚至把她给带正堂里头去了,吓得她躲在屏风后头站都站不直。她是内眷,天天跑到相公办公的地方抛头露脸。将各地州行见了个遍,让小白精神状态出奇的紧张! 今天就更过份了,他让她在他腿上坐着练字,来了人也不让她下去,弄得她浑身都紧崩的像一根棍子!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把她脑子里以前所记得那些规矩颠倒了无数!让她完全的不知所措! “写了多少了?”他在她身后发问,弄得她浑身一个激零,她哪写得下去啊。总要竖着耳朵听是不是有人来了,一上午,也没写出十个大字来! “没,没写完呢!”她诺诺的应着,强行把注意力移到面前的纸张上。她手边是她以前写给他的信,上面好多字她不会写,都打了圈让他猜。他今天把那些字全给列出来了,让她照着认。 “今天上午已经见了三茬了,昨天也有好几拨人。你还不习惯吗?”他看着她写的字,轻声说。 “这样总是不好吧?”她因他宁静的气息而有了勇气,提出自己的意见:“让人见了,让人……” “你是怕有损我的尊严?还是怕底下人上行下效?”他把下巴放在她的肩上,一说话,弄得她痒痒的。她微抖了一下,却又不敢伸手去推开他的脸。她也不敢回头,因为一回头,嘴就要碰到他的脸上了! 她说不出那种很有道理的话去跟他辩驳,所有的规矩条款对他而言都是不成立的废话。他自己就是规矩,她没办法说服他。 “这里是我家,府里也是。你在自己家里行走,有什么不行的?更何况,有你在身边,我也能安心做事!我没耽误公事,不是吗?我的效率还提高了呢!”他抱紧她。他喜欢她的气息无处不在,这样令他觉得很舒服,象是被一种绵软的宁静包裹着一样。让他也不由自主的温软起来! “那不坐这里行不行?”她憋红了脸,向他提议着。 “没正当理由,不行!”他笑着:“接着写!” 他正在逗她,忽然门外又响起声音:“王爷,刘总管来了!”他一听刘波来了,每日晌午他得闲时刘波都会来一趟。前几天,凌破拿了他的玉佩出去,打正门进来。他故意在众人面前小破长小破短的叫了一通,把他给气个急头白脸!加上他把小白看得死紧,弄得生人勿近!所以这两天不安生,老要生出些事来让刘波头大如斗!他这边想着,那边扬了声让刘波进来! “王爷,王妃!”刘波对此早已经见怪不怪,面不改色。行了礼之后就径直说事:“王爷前儿个让打的东西已经得了,摆聚墨斋了!” “哦!”他应着:“晚上我回去瞧!” “还有,那位小破大爷!”刘波顿了一下,讪讪说着。 “拆房子了?”倾绝一听提他就脑门子起火,偏是没办法发作出来!弄个丧门星在家里,让他一日也安生不得! “那倒也不是,只是不见人了!不见他出来,各园子也找了,真真是不知道他…….”刘波看着倾绝的表情,小心的说着。王爷那天说他是救命恩人,亲自迎进府里的贵客!虽然名字叫的怪,但也是个一表人材的人物!他哪敢怠慢!但那位贵客着实怪啊,倏的一下不见,倏的一下出来。不是把厨房闹得跟遭了劫,就是把园子树给挑了根!今天一早又不知跑哪去了,打发人找了一大圈,连个影也没有!吓得他不敢有迟,急急的就过来报! “不用管他!”倾绝低哼着,垂头看小白一脸听住的模样:“随便他吧,爱去哪去哪!以后你们也不用找他!” “噢,是!”刘波一听王爷不记较,倒宽了心。接着说:“药奴才熬得了,刚给凌统领了,一会子热热王妃就能喝了!”衙府毕竟不是王府里头,使唤的人不够,炉眼子也少。所以小白每日的汤羹药剂都是刘波在府里弄好了送来。有时灿菊会做些点心一并让刘波送来给她吃。 “中秋快到了,王爷今年不上京了,不如就在府里宴了可好?”刘波接着说着。 “行!”倾绝点头,忽然说着:“刘波,你今年把你兄弟接府里来。好些年没见了,也该趁着中秋团圆!” 刘波一听微怔,他兄弟一直在京里给王府看府,顺便传报!算起来,也真是好多年没见了!他微微有些哽然:“王爷,让他回来干什么。他走了,京里宅子少了人了!” “随便打发人看着就是了,最近也无事!”倾绝说着:“你打发人给接回来,在府里住几日!”是因为小白,他也变得温软起来。他自己以前是没家的,他没家,也自然不会考虑到别人。他从来不会关心到别人情感上的需求!但是,现在他有了,有她的地方就是家了。籍由她的目光,他也看到自己柔软的部份。并且很自然,将这份柔软带给了别人! “谢王爷!”刘波跪倒了下来,面容怆然!似喜,又似感慨。这么些年,王爷待他是不错的。别说是他,还有平海,包括府里一应的奴才。哪个外头不是深宅大院的?哪个不是自己蓄养仆役成群的?哪个出个门,不都跟个有头脸的主子一样前呼后拥? 没有王爷头上罩着,哪有他们今天!就算王爷喜怒无常,但这府里只要是招奴才进,照样人疯涌着往里削着脑袋想钻!只要不招着王爷恼,他们哪一个不是借着王爷风光体面,日子过得锦衣玉食?!王爷是脾气燥,但他不会无端端的发怒。他为人是狠,但并不是随意发狠。再说了,王爷进退官场,管理这么多人,他不狠,怕是早让人骑在脖子上了。 而现在,他更懂得体恤下人了。待人和顺了,更得人心了!他的王爷,拥有并吞四海的雄心。加上这份宽容,更可以图霸天下了!他不仅是感激啊,更有些感动! “去吧!”倾绝放小白下来,发现她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他轻轻笑着,抚着她的脸颊:“瞧什么呢?我脸上也没字!”刘波帮他们带上门,淡笑着退出去了! 小白脸微是一红,垂了眼来,他浅笑低语的模样,竟然令她的心一阵乱跳,失了正常的节拍!他站起身来:“去吃饭吧,吃了饭,你也好吃药!”他勾过她的颈子:“下午我过那边去!你在屋里把字写完了,我回来要看的!”那边是指狼舍,她现在虽然不是那么怕那些狼。但那里依旧是完全挫败她精神意志的地方!他当着她的面,连狼舍两个字都不提。就是不想让她再想起那些!他上午半天处理府衙军要,下午半天要入狼舍行气练法。 如今日子虽然平静,但他知道,聚灵咒的诱惑力有多么的巨大。他不能懈怠,不然,他如何保护小白的周全? 他希望宁扬早日养好伤回来,早日去拿那龙禁海的鱼龙之血!他希望早日参透聚灵咒的秘密,可以驾驭夜哥以发挥最大力量!同时,他也希望可以早日与小白日渐情深,让她可以分担他的过往!他并不希望她能有多么超群的智慧谋略,只是希望,她不会离开他! 第十五章 心与心(2) 星言恍恍惚惚间,看到光,白炽的强光,令他有种刺痛的感觉!痛!有疼痛的感觉,那么他还活着呀!是啊,他还得活着。他还不能死!他得保护家人,父亲已经不能驭灵了。这个家,得靠他支撑下去!但是,好累啊!他每天都过得如此疲惫,他在哪里也不能休息。在皇上面前不行,在爹娘面前也不行,就算在自己的娘子面前,同样不行! 他软弱了,他们就是一脸的担忧,他倦了,金池便是一脸的疑惑。他行差踏错,皇上稍有疑心,便是举家不保的大祸临头!小白,他在小白身边可以不用演戏。他可在伏在她的身边安睡!但是,但是她也离他而去了!她嫁人了,她有了相公。她投向了另外一个怀抱,她把她的安静带给另一个人了! 他听到有人唤他,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声音似有若无,却是嘈杂不休!他有如被无数条绳索捆绑,无论他有多么的疲惫,总要被那些丝丝缕缕勒得要醒过来!他想抬起手来,他想开口说话。他想说,不要叫了,不要再叫我了!但是他浑身都有如骨断,气若游丝。他动不了,也开不得口!他所有力量,只能勉强的睁开眼睛,迎着那刺目的光。无论,他有多么的不情愿! “醒了,醒了!”金池一下子噎呼出声,泪水止不住的流淌!她忘情的抓着身边的轻晚,看着她还有身后的清芜跟静桐,又哭又笑的说:“他,他醒了呀!” “梁公,快,快瞧瞧言儿!”轻晚叫着去抓身边的梁清,急慌而有些失仪的将他向星言的床前推着:“言儿,言儿!”她的眼肿得如同两个桃,这十来天,她快哭瞎了!她就这一个儿子,她所有希望,都系在他的身上!看着他如此惨白消瘦,有如一刀一刀在割她的心头之肉一般!让她,时时刻刻都在崩溃的边缘! “夫人莫急,大公子能睁眼就是好事!”梁清低声劝着,抬眼看着一屋子的人。坚一直站在后面,面容枯焦,指尖不停的抖着。萧亮撑着拐不停的跺着地,床前围了一帮女人,他也凑不上前去,只顾跳着脚干急着!他看着这些,不由的叹息。星言,他想必也难以承负了,这么多这么多的,爱! 他如同一只垂死的鸟儿,一直在黄金笼里看着外面的天地!他空长一对翅膀,却无法成翔。他有一颗自由的心,却禁固在一个无法改变的身份里! 星言微微睁了眼,恍惚看着那无数的泪眼婆娑!他听到一叠连声的呼唤,“儿啊!”“相公”“少爷”“公子”……..他被这些身份包了一层又层,以至于连他自己,都快忘记了,自己,究竟是谁! “我睡了几天?”他挣扎了半晌,喑哑的开了口。声音一如,有如撕扯,令他浑身血气逆翻,疼痛不休! “十三天了!”萧亮凑了过来,有些哽咽:“子勋,你好生养着!” 十三天了?!倾绝肯定已经回了凌佩了,他肯定有法子,一点不动声色的回去!小白,也定是跟他回去了! “皇上那边……”他不想问,但既然已经醒了,他的身份又重重包裹而来。他,不得不问! “皇上派了天星去了龙禁海,我什么都没说!你不用管了!”萧亮静默了半晌,终是开口道:“子勋,别想那些了,养病重要啊!” “是啊,相公!你好好养着,别再挂心其它了!皇兄那边,我自会跟他说,让他放你假。别再操劳了!”金池趴在他的身边,泣不成声的说着。 是啊,他娶的是当今圣上的妹妹!皇上最宠爱的金池!总会给她面子,总会的!他听了,微牵了唇角,似是笑,又似哭般!他阖了眼,不再说话,任由神思飘飞。飞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坚握紧了手指,听着满屋的声音。他的眼,不由自主的掠向院子!这里是东府的西跨院园,外头有个小小的花厅,与这满屋悲音不同的是,外面传来轻轻的笑声!孩子的笑声!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在巨大的桂花树下,尽情的欢笑!细碎香浓的秋桂,落地无声,唯有浓郁的芬芳袭人心脾。他逗弄着一只花翎鹦鹉,在听到它发出叽咕不清的人言的时候便开心的笑着,一脸的无邪! 在他的身边,倚着大树坐着一个同样白衣的男子。他手中竖着萧,低语呜咽般的声音,伴随着孩子的笑声,兜兜转转,旋而不散!他的眼深沉如海,眼神宁静似潭,他一身白衣,桂香飘满园,萧声如泣诉,却与那孩子的笑声,如此合协!俊则,伯宜的孙子,有如谜样般的男孩子!他,真是可以,帮助星言吗? 小白一路被倾绝拉着进了聚墨斋的院子。今天晚上回来的早,酉时不到便吃完了饭,她看着他一脸笑意。一时也被他感染,不由的跟着他小跑着,院里一排梧桐,此时金黄的叶子有如小孩的手掌。在细风中沙沙作响!打他们一进门,凌破就跟鬼一样跟了过来,倾绝又是跟他一番纠缠,给他关到聚墨斋的外头!他来了对倾绝而言只有一个好处,就是气罩开的奇快无比。对无影无形的自然之灵也有了预防之感,无时无刻都在提防他!凌破被他用气罩隔着进不来,就在外面跳着脚破口大骂!倾绝也不理他。外头奴才更是不敢过问,只是觉得这位大爷实在谱大的要命,动不动就村话伺候。来了这几日,他们也习惯了,权当他不存在。各忙各的,就让他在外头鬼哭狼嚎! “为什么你现在也不生他的气了?”小白听着外头混话百出,听得她忍不住问。 “更该生气的是他吧!”倾绝气得半死,不过是不表现出来罢了。他尽量不去听那些村话,跟这个臭小子在一起,实在是可以培养他的定力!不仅是定力,还是对他耐心的极大考验!他一手推开屋门,扬着眉:“我今天心情好,被他扫了兴就没意思了!” 屋里还是如常,案台,书壁,高梯!只是左手一侧让幕布给挡了一半去。两边灯架上各燃着十八支烛,将这里照得通明。地上的熏炉还袅着烟,一看就是早预备下等他们来的! “你晚上还要念书吗?”她看着这四面墙上都嵌着书架,惊叹着。要是能把这里的书都读会了,估计会懂得很多事了吧! “让你看东西!”他笑着拉着她进来,伸手拿过桌案上摆着的一个丝绒的盒子:“给你的!”他递到她的手心,这丝绒的触感让她似曾相识,一时间心里不由的突跳起来!她看着他满眼的笑意,怔怔的问着:“这,这是什么?” “打开来看看!”他看着她,一脸的鼓励。她抚着白色丝绒的小盒,刘总管今天说打好的东西,是这个吗?特地跑来,第一件事就说这个,他很重视啊!她心里小小的分析着,不由自主的触盒边缘的机关!因为这盒子的感觉让她很熟悉,让她不自觉的就伸手去触摸边沿!果然,有一个小突起,然后,轻轻的弹了开来!她看到那里面的东西,眼底就霎时蒙上一层水雾!小兔子,白玉的,温润的质地。两只长长的耳朵,一只折着。一对大脚丫快乐的扬着,红红的眼珠,咧着三瓣嘴。如同个可爱的宝宝,向着她憨笑着。它的耳上,穿了一条细细的铰花金链子,与那白色与红色,璀璨的交织出一道光影! “那天扔了你的小兔子,让你过了一个糟糕透顶的生日!”他低垂着眼眸,轻抚着她的头发:“这个,赔给你的!和那只不太象,不过……”他很少说话这般吞吐,他微微的哽了下,还是说了:“你可以把它当成,是他送的!” 她轻抚着它长长的耳朵。当时他只看了一眼,却依旧能给她一个如此相似的。就如同,星言送她的那只小兔子,又回到她的身边!她抬起头来看他,雾蒙蒙的眼睛让她的眼神有些迷离!让他,一时有些心漾。他伸手去摸她的脸颊,轻轻的说着:“这只,是我赔给你的。你可以把它当成,是他送的!那么……”他忽然转过身去,走了几步,伸手将那帘布一把给扯了下来:“这些,是我送你的!”随着他的话音,绸布如水般倾泄而下,一团光影一下抖花小白的眼!在那帘布后面,原本是放书的架台上,堆了整整一排的兔子!大大小小,形态各一。有的坐,有的站,有的抱着萝卜,有的身下是一团草丛!有的青翠,有的金黄,有的通体透白,有的黑的发亮,有的身上还带着花纹…….小白怔怔的看着,被这一整排的兔子震得胸口一阵阵的突跳,一种软麻的感觉,悄然爬上她的身躯。让她连站,都有些站不稳当起来! “一年一只,一共十八只!以后每一年,我都送你一只。”他定定的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眸堆积着水雾,看着她略颤起的眉尖,看着她微张的唇,看着她的表情,一点点,变得悸恸起来!他的心跳,也随着她的变化而加快起来,令他的手指,也是微微的颤抖! 第十六章 心与心(3) 她向着他迈出腿去,想走近他,想走近那十八只将她的心都捶痛的小兔子!但她一迈步,就感觉到腿是软的,无法支撑她细瘦的身躯,她全身都是软的,再也无法像曾经那样硬硬的像一根竹! 他一步跨过来,撑住她要倒下的身躯。她浑身一震,积蓄的泪水就这样掉落了下来!当她发现他温软纤细的一面的时候,竟然觉得那种温软有如螞蚁一般的噬入她的骨髓,在她的四肢百骸里流窜。让她再也无力支撑,只觉得有一种晕旋,让她只想就此沉睡而去! 他一把打横抄抱起她来,盯着她的泪眼迷蒙,盯着她盈盈闪烁的泪光。令他的声音,微微的喑哑:“我不是要在数量上压倒他,我只是想告诉你。他能给的,我一样可以!而我能给的,他给不了!”他看着她,目光如星,眼眸浓紫若黑,他气息如火,声音似水。他搂紧她,一如将她嵌进怀中:“我可以给你唯一,这一点,他做不到!” 她浑身一颤,有如过电一般,她浓长的睫毛颤抖起来。唯一?!她觉得心跳得急惶若震,整个人就要晕厥过去! “在你心里,只能装进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现在就在你的眼前!”他向着她的唇吻了下去:“除我之外,我不许你再用这种眼神看别的男人。这样的眼神,只能看我!”他收紧他的手臂,以他一贯的霸道,将她牢牢固禁在他的怀中,他就这样攫住她的嘴唇,将她所有的气息,全都收纳在自己的怀中!她此时的眼神,如此令人神迷,如此让人痴倒,一如满池春水,让他溺毙其中!他要她的心,他要她的心中只容纳他一个人。这份宁静,永远只能属于他! 他感觉到有一股风直袭了进来,他此时情感奔流,全副的心力都放在小白身上。哪有精力再去同时维持气罩,凌破一定是在外面找到破绽,窜进来了!果然,从他感觉到开始,到门咣的一声巨响,只是霎那!小白猛的震了一下,那声音激得她本能就想从他怀中挣脱出来!他收紧他手臂,让她一动也动弹不得。他依旧浓情四溢的亲吻着她,深深的与她唇舌纠缠,一丝一毫也不愿意因为他人的到来而草草结束这个热吻! “色狼!”凌破一声怒吼,一个旋身就急扑到倾绝的面前,伸手就去抢他怀里的小白!倾绝头也不抬,身形有如摆柳,几个浮荡,脚下斜退,避过他的手风。这边,他的嘴巴还是不肯放过小白! 随着他的怒吼,还有刚才的响声,平海已经率领着小厮护院呼拉拉的往聚墨斋院门里头冲,刚冲了一半,正看到倾绝眼神一睨直向他扫了过来!那一眼,他一下子就呆怔住了,王爷抱着王妃,他,他们两个还在……屋里灯火通明,将两个照得雪亮,他眼角扫来的光芒就跟飞刀无二。卟卟就把他给戳瞎掉!他再不敢看,也不敢管那个混来的小破大爷为什么也窜进来了。掉头就往院外跑,一眨眼的工夫,院里走个干净,就跟没进来一样! 凌破气得口鼻出火,直想卷起大旋风将这个楼阁全给掀了去。偏又怕伤着小白,只得追着倾绝不放,跟着他左右突闪!倾绝脚下如风,几个起落,直窜上高高的脚梯,沿着书架上窜下跳。他一边感觉着凌破的气息,眼角睨着屋里可以下脚的地方,在这跟凌破玩捉迷藏! 小白简直都要疯了,只有他,他有如此张扬狂放的个性。他会骑着马就在屋里跑,会带着她去衙府的正堂,会在大街上就伸手抱她。在她面前,毫不掩示他的情怀!现在,现在他居然在凌破的面前不停亲吻她,不但亲吻,他还在满屋跑!她懵了,完全浸泌在他霸道的气息里,他抱着她,如同抱着一只小兔子。她不但动不了,也丝毫不影响他的轻巧和速度,他在屋里与风追逐,却一点也不显得笨慢! 这个是三层高的塔状楼阁,里面相通没有二三楼,只有书架跟脚梯,倾绝直窜到楼顶上去,一下倚着交错的梁柱坐在房顶。他一只条腿悬荡着,另一条腿曲踏着横梁。他终于松开小白的嘴唇,非常满足的看着她笑!小白已经傻掉了,红肿着嘴唇瞪着他看!他抬起眼看着面前已经追过来的凌破,他正站在他的对面,两只眼已经闪出白炽光来:“你这个淫棍!你再不放开她,我掀了你的屋顶!” “看够了吗?”倾绝闪过一丝戏谑的笑容,侧眼看着下面:“淫棍是你吧?没事偷窥成狂!”之前总是让他气个半死,今天倾绝起了兴头,摆明要跟他玩了! “想掀房子掀啊,我这里房子多,我倒想看看,你能掀多少!”倾绝懒洋洋的靠着橼柱,眼神里居然还有鼓励! “少废话,放开她!”凌破双手一翻,掌心微动,直向着他就侵了过来!倾绝身形如柳,明明还是坐在那里,绕身一转,便闪过梁柱,避开他的手风:“我凭什么放开她?她是我过了三媒六聘,大花娇从我昭平王府正门抬进来的妻子!我们拜过天地,合理合法!”他说着,一个后翻,几步踏跃,人就沿着高梯向着墙壁书架侧贴了过去!他一贴上书架,身形不停,几个起落,衣袂飞起一团光影,人如同轻蝶一般便又落了地!他知道凌破就紧追其后,他嘴上依旧不甘休:“我们在屋里亲热,门关着。是你不识体统,非要往里闯!我不跟你计较,你想看,我就让你看个够!” 凌破的脸气的忽明忽暗,双臂开始旋气流:“你个王八蛋,你再不放手。我就顾不得你的宅子了!” “我要是你,我就想着汲风聚气。就凭你现在,我不知道你有几条命去龙禁海?!”倾绝也收起一脸无赖,盯着他。这话分明是在提醒他,小白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倾绝不再理他,抬腿就向外而去:“我以后不再设气罩拦你,我现在就回去跟她行夫妻之礼!你看不够,就接着过来看好了!我跟你玩腻了!” 凌破瞪着他的背景,怔愣了半晌突然吼着:“王八蛋!我拿到鱼龙之血,就回来把她带走!到时候,气死你个烂人!”说着,他身体一旋,人倏的一下不见了。再也没了声息! 倾绝根本不理他,抱着小白就往拱门那走,他垂头看着她。看她一脸青白,刚才根本就已经被他们弄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看着她:“我们是夫妻,他要看就让他看个够好了。干什么我们搞得像狗男女一样。在自己家里还躲躲藏藏?他脑瓜子不正常,分不清主次,我就帮他顺顺筋!”他根本也不管凌破是不是又化风跟过来了,就直接说着! 他的话说得她瞠目结舌,看着他一脸坦然,貌似很有道理的样子!她看了他半晌,忽然说:“刚才我都快晕了!” 他突然笑了起来,是啊,刚才抱着她上窜下跳,颠来倒去,没吐出来算好的了!伸手将她放下地来,她摇晃了半天这才站稳。他拉着她慢慢走了几步:“他总是气我,我也该气他一回才算公平吧!”他带着小小无赖戏笑的样子让她一时又有些发呆。他看着她手中还攥着那个丝绒盒子,忽然一伸手给拿了过来:“这是他送你的,我帮你保管!” “啊!?”她一愣,没反应间东西已经到了他的手中。她看着那个小盒子,怔怔的说着:“不是你送的吗?” “是我送的,不过是赔当初那一个!还算是他送的,现在我没收!”他把玩着那个小盒,微微扬着下巴说:“屋里那些,回来让他们给你摆房里去!” “那这个,你还是不给我了?”她吞吐着,被他一连串的话弄的一头雾水。是他弄来给她的,只让她看一眼。还没捂热就又没收了,到底还是不给她啊! “这个,等你什么时候眼里就我一个的时候。我再还你!”他手一伸,盒子便入了他的袖袋里。 他笑着:“回去吧,明天你不用跟我去衙府了。在那你也呆不习惯,府里还是有意思些!” “啊?!”她又愣了,又开始发傻。 “我要给你一点信任!”他弯下腰捏着她的鼻尖,他也实在不舍得她每天跟着他早出晚归。虽然他很喜欢她在身边的感觉:“不过,我不在,你也不许跟他腻腻歪歪!” “哦!”她看着他,被他的神情吸引,挪不开自己的目光。 “你是他的主人,别什么事都听他的!也要拿出点威风来,这才震的住他!”他看着她的眼神,忽然低下声来说:“我喜欢你这样看我,让我可以看到你的内心!” 她听了他的话,心跳又开始不规则的乱了节拍。他一直都对她很好,以前很好,无数的好!但是现在,他更展示给她许许多多她曾经看不到的地方。她觉得他变了,变得让她的心,不由自主的去追逐,想去看他的眼睛! 他以前是一直抬高她,郡主啊,王妃啊,她的身份在变,但她依旧。她始终不觉得与他站在同样的地方!但是现在,她觉得心飞起来,飞的很高很高,虽然她还是需要抬起头来才能看以他的眼睛。但她并不觉他是高高在上的。他们更像是,夫妻! 他伸手把她抱起来,他喜欢抱起她来。是因为这样她才能跟他平视,他虽然很讨厌星言,但不得不承认他曾经说的话是对的。他给她豪宅大院,仆役成群,让她锦衣玉食,活在梦幻之中。但他没有让她成长过,所以,她永远也不会发现更多的东西。所以,他要让她与他平视,让她自己去发现他眼中更多。让她一点一滴的去感受情意的区别。她依旧可以简单纯净,但有一点她必须要认识到。就是,他与其它的‘好’,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情怀! 他知道她已经在慢慢的感受到,她看他的眼神从惟命是从变成一种更深的依赖。所以,她需要他给她一点信任,让她自己去抵挡外界所来的诱惑。目前而言,当然是凌破!虽然他很不愿意,但他知道这是他必须做的。他知道凌破的力量,他足可以趁他不在的时候把小白给拐带走!他不会无端冒这个险。他之所以如此决定,是因为刚才凌破的表现! 当着小白,他在屋里气得发疯,还是没有破坏房里的一书一纸。足以证明,他对小白的忠诚,或者说,是灵物对主人的情意!这种认知让他不快到了极点,让他男性的独占欲不停的膨胀。也正是如此,他更迫切需要小白情意的回应!他要她的眼中,只有他一个!不是强迫性的命令,而是一点点的指引,一点点的,浸入她的骨髓深处! 第十七章 阴谋,阳谋 碎蓝是自杀的!夕月的话让南宫修心头突跳不止,他目欲呲裂,瞪着夕月:“别相信那个女人的话,夕月……杀……”他的话还没说完,夕月已经看向倾绝:“她的驭术你教的?” 倾绝略宁定了神思,看着他,对方虽然气色和顺,但根本没有放人的意思。他把小白挟在肘间,他的白衣上有斑斑血渍,但不像是他自己的。他根本不像是受伤的样子,倒像是小白呕出的血。一看之下,又令倾绝有些燥狂难舒起来。他周身气罩缓移不定,而且正好在安全距离之外,让倾绝无法感知到他薄弱的地方。他旋在半空,在肋下行风,分明还在防着血骊。这个时候,稳住他才是第一位的。所以,尽管倾绝并不认为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的必要,依旧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放了南宫修,汲风丹也可以还你。”倾绝补充了一句,他摸不清对方此时的意图。既然已经搞清楚了,再打下去根本就是两败俱伤。南宫修已经不能再战,凭他一个,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走脱。反正他只要小白安全回来,就算他还想拿走碎蓝的遗物也无妨。反正那东西小白不愿意再吞回到肚子里,他瞧着也碍眼。 “我要她拜我为师。”夕月忽然微微一笑,垂眼看着犹自还想击打他腹部的小白。因为她知道凌破就被困在里面。 “什么?”倾绝与星言的眼同时瞪大了,不仅是他们,连还在挣扎不休的小白都吓了一跳,抬头看着他:“你,你。我才不要…….” “好,我答应。把她放下来,这件事好说。”倾绝忍着眉间突跳。觉得头开始发痛。这个人的古怪程度简直不亚于碎蓝。但不管他打什么主意,先让小白下来再说。 “别当我是傻子。放到你手里。你翻脸马上就跟翻书一样快!”夕月周身的风罩瞬间开始加强:“人我带回去教,南宫修先在你手里。到时再换,他少一根头发,就别再想见她!” “休想!”倾绝指尖错力,捏得南宫修地骨节咯咯作响:“今天你走不了。”他言语刚落。这边血骊已经连开六分身,将他团团包围于中,星言盯着他:“把人放了!” 小白双手乱挣,从罩内跟他抢风:“我不跟你学,你快点放开我。我把汲风丹和耳环全都还你,你放了我跟小破!” 夕月感觉她双手在聚风生拉,分明又在用吞云兽的招式:“你明明都学了。既然他想教,我就替他教到底!你不是说我不管他吗?”他根本不看身边团飞的大鸟,只顾挟紧小白。那句你当地什么舅舅。让他有些心荡。她怎么会知道他与碎蓝的关系?知道这些地,除了修与崔源不会再有别人。但她那一副声色俱厉,振振有词的样子。她那眼中的带出的光芒。让他没来由的就觉得,碎蓝真地不是他们杀的。或者真如她所说。是碎蓝自己要与别人同归于尽。他想知道更多。他甚至觉得,这个丫头。知道一些连修都不了解的事。 “你管他就管他,你管我干什么?”小白叫着,双手猛然要击向他的腹部,她被他打横挟着,所以让她很顺手便可以推击出去。他空着的右手指尖一绕,忽然一股风力抵破小白所聚的风,然后一下缠上她的双手。简直就像一股无形的绳索一样,一下将她的手并拢勒了个结实。让她根本没办法打开。 “管你也一样,这叫风缚,你会吗?”夕月轻笑着:“要想用我们吞云兽地招式,就得能登得上台面。不然我丢不起这个人!”他说着,看着倾绝:“你刚才跟修打,差不多了吧。你们两个加起来,能困的住我,我就服你。” “放开我。”小白乱叫着:“我不要跟你学,你就算把我带走,我也不跟你学!”她这一吼简直把倾绝一下点醒过来,他刚才正头痛如何制夕月。他极快的观察了四周并且综合考量了他们地彼此所剩的力量,根本没有胜算。如果用修威胁他更是吃力不讨好。但小白这句让他马上找到更有效地应对方法。 “你听到了,要教可以,留在这里。不然,我保证你一招也教不了。”倾绝接口说着:“我同意让你教,你困着凌破,也不用担心我们会算计你。再说,你地同伴也快不行了。你走了,他若是不治而亡,这可就说不清楚了。”他说着,手上却微微加力,修浑身一颤,一下让他给捏厥了过去。 夕月微微发怔,看一眼小白。她一副野性难驯的样子,要当她地师傅好像也不那么容易。总不能一直捆着她,这样还能学个屁啊。他想着,忽然一下自空而下,直掠到他们面前来:“好吧。我就在这里呆几日!” 倾绝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好像真是一心想收徒弟一样。这让他一时之间有些发怔起来,说起来,让一个吞云兽教小白驭风,总是比他教要好的多。毕竟他所驭的是生灵,与自然之灵大相径庭。凌破得了小白的血,本来已经可以跃身一流灵物的境地。但就是因为驭法不得宜,以致他有力难发。若是他真心要教小白倒也无妨,但这个人他捉摸不透。要来为碎蓝报仇,定是与他关系菲浅,而且无主已经妖化。实在是个隐患。 还有那南宫修,原本就是暗藏在聚云岭,对聚灵咒念念不忘之徒。而且他的乱葵兽并非泛泛,现在伤重倒也无妨,真要几日之后,岂不还是祸害。此行所为就是聚灵咒,若是让他们知道这些秘密。日后不是隐忧重重?加之这里还是缀锦,制驭不知何时便会重归绛州,先这般大耗血力,已经不是什么好兆头。再加上这两个难辨敌友之徒,实在让人头大。 但是小白在他手里。倾绝此时也莫可奈何。他现在也想不出小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能当着星言的面,而且外面还有木罩的情况之下就这么窜出去了!他此时也顾不得这些。伸手就要去接小白。但很快触到一股旋之不绝的风力,生生隔住他的手劲。 “我留下来。但她不能给你。什么时候她学会驭风七式,我自然走人。在这之前,她得跟我在一起。”夕月看着他:“我有话问她,修需要就医。如果他真是死在这里,没仇也有仇了。”说着。他根本无视倾绝等人,自顾自像着更深处地林中而去。 倾绝生生压住要动手的念头,看一眼星言:“你先把南宫修带回去。我留下来。”说着,他跟了过去,只是一直与夕月保持了一段距离。 “他突然跑了,你不能凌空。我把血骊留在这里吧!”星言想了一下,低语着。 “不用。他想跑,刚才就不会下来。”倾绝的声音淡淡地传来,身影已经走到因打斗而开的空地地中央。向着密林的位置而去。 夜哥没有化成*人形,依旧是巨兽的模样,一直跟在倾绝的身边。两个影子拉的很长。乱木之间,倾绝地背挺得很直。脚步并不踉跄。完全不像受了重伤的样子,就好像。他并没有进行任何的打斗过。只是在散步而已! 绞静瑶瘫倒在星言的脚边,刚才那两下拉扯,生...[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八章 人心,兽性 星言微微一恸,看着身边的他:“你可知道,我父亲的意思?”他实在不愿意对着一个孩子说这些大人的话题,就算他再怎么成熟。毕竟他还是一个孩子! “俊则从未去过凌佩,也想见识一下凌佩风光!”他笑起来,并不回答星言的问题。他抬起头来:“龙禁海也是不错,真让侄儿大开眼界。漠原没有大河大湖,泛不起大船。实在无趣的很呢!” “你究竟在想什么?”星言忽然开口,却有如叹息。这个十岁的孩子,却让他,看不懂! “叔叔在想什么呢?”他抬起头来,看着他。目光虽然澈静,却是深不见底。他微微牵嘴角:“绛州侄儿也玩过了,叔叔如今大好。侄儿也可以到各处去玩玩!”他说着,站起身来,小手探向星言的额头:“叔叔好生养着,也好让侄儿见见叔叔的骊儿啊!” 他微怔,看着他一脸单纯无害的笑意:“你真的要去?!” “爷爷既然书信已至,自然不能失了信用!”俊则轻笑:“中秋快到了,侄儿无缘与叔叔一并赏月了!”说着,他微微躬身,便转头小跑着向外而去!一眨眼间,已经没了行踪! 他,究竟在想什么?父亲让他去龙禁海,混杂那里的灵罩之气,他就真的去了。让他去凌佩,看他的样子,也定然是要去!他如此听话,却令人生出惧意!一脸童稚,却令人不寒而栗! 父亲想的是什么,他心里清楚。但是,这个孩子究竟在想什么,却让他有些不明所以了!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倾绝与小白坐在围场的鹿栏上,同看朗朗月色,一泄千里明光。东郊百里苍林,草黄马肥。这里是王府围场,方原之境,没有民宅,周围密树浓荫,中间开阔地有营房,马场,靶场,鹿栏,兽舍,这里由禁卫营把守看护。乃是王府私地,一应闲杂,皆不得入! 白天他们就来了,没有在府里坐宴,而在这里行猎***。倾绝策马扬沙,弯弓引箭,与在王府中弹琴泼墨的他是如此的不同!让小白不但领略到另一番风光,更是看到他别样的风采!此时,他又静下来了,躬身坐在高高的栏杆上,手中拿着酒爵,抬首看天上明月,眸光与月光交相辉映,为他镀上柔和的光华!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小白忍不住跟着他一起说,他的披风,此时已经裹在她的身上。黑色的丝绒,银线在闪闪发亮!这个,他教过她,让她一时间便脱口而出了! “敬你!”倾绝微笑,将手中的酒爵递给她。宁扬前日回来了,与凌破和夜哥一起去了龙禁海!他没有去,他不放心留小白一个人在昭平。春日里就想来围场,一拖,就到了秋天!中秋时节,团圆之夜。让他的心,温情满溢!他看得到她眼中的情意,偶而的痴迷,偶而的热切!这是他一直想要的,千方百计都想要的。比当初想要得到聚灵咒,更加的迫切! “月亮上也有只小兔子!”倾绝看着那明月,伸手揽过她的身躯。 “那上面也有一只吗?”小白不觉得睁大眼睛,喃喃的说着。 “嫦娥奔月的故事,你听过没有?”他垂头看她一脸的神往,双眼在夜空中有如星星般璀灿。 “没有。是书上写的吗?”小白好奇的问着。 “是我叔叔告诉我的!”他轻轻的说着,他第一次向她说起他的家人。第一次,开始慢慢接触他的过去。 “叔叔?”小白看着他,看着他在月光下的容颜。 “嗯,他给我讲过很多故事!夸父逐日,女娲补天,嫦娥奔月。还教我,如何驭灵!”他微扬着下巴,那是他黑暗的过去里,唯一的一点光!对,是唯一的一点光,但却给他带来更多的黑暗! “那他……”小白怔怔的开口。 “死了!死了好多年了!”倾绝低垂下眼眸,眼睫在他的脸上投下一道暗影。 “死了?”小白黯然下来,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着手中的酒爵。她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想了半晌,突然抬起头来问:“那,你爹娘呢?他们,他们……..” “想知道吗?”他看着她仰起的小脸,忽然轻轻的笑着:“以前的你,从来不会问关于我的问题!”他伸手抚mo她的脸颊:“我早就想告诉你,只不过……” “知道我为什么可以变成狼吗?”倾绝低声说着:“人怎么会变成狼,你没想过吗?” 她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的眼,他的眼愈加的深浓,格外的深遂。他慢慢陷入到回忆里去,一点一滴,那个黑暗的满布尘埃的角落! “我是人,也是狼!我有一半狼血,来缘于我的母亲!”他的手指微微的颤抖,刻意的碰触让他体内的血在慢慢的发生变化。让他,有一种微微的悸痛感在放大! “我的母亲,是我父亲的灵物!”他牵动着嘴角,话语是轻描淡写,内心是撕痛:“这许多年来,我第一个憎恨的人。便是我的父亲!我恨他!”他的颤抖越来越剧烈,身体内部极速的给了他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就算他之前时刻都有所准备,就算他人类的心多么想将一切都和盘托出,就算他多么想接近这温暖的另一道光芒。想借由她帮他完全的照亮!但那黑暗的角落依旧顽固的盘恒在他的心底,他野性的狂暴不允许他去碰触到层腐烂的泥土。他一丝一毫的尝试都会引发他体内疯狂的血液,那永远无法与人性相融合的燥狂! “你回房去,今天不说这些了!”他低着头,突然说着,他紧紧握着栏杆,直至那木质的物体在他手心里脆弱的哀鸣。 倾绝感觉全身欲裂,那撕扯的疼痛给他带来疯狂的幻像。那尘封的过往又一次冲进他的脑海,再一次让他陷入无休止的燥乱之中!他的黑暗不能碰,他的过去不能想,一丝一毫的沾染,都会如毒一般腐烂他的心神!他的身体里翻涌着两种血液,一种是兽,一种是人!这两种个***替支配着他的身体,却无法真正的交融!当他的人性支配兽性的时候,就算他变成狼,一样可以保有人的心。 但当他的兽性出来的时候,人性便完全的泯灭!他可以有更大的力量,更强的破坏力,但同时,也失去了认知的能力! 他痛恨这样的自我,更痛恨给他生命的人!也正是如此,他一直以来都想真正成为一头野兽,彻底的去用兽性来支配人心!但是现在,在他的身边,有了小白!他希望向她靠拢,希望将自己最黑暗的过去展现在她的阳光之下。希望她的温暖,可以让他重归人间!但是,他尝试了,他尝试告诉她,那些阴暗的过往。不行,黑暗的力量是如此的强大,轻轻的碰触之下,便是疯狂的爆发!一如,他突关之时,故意在夜哥面前,提起那些过去。从而狂血灼体,在他未与夜哥真正通灵之前,已经有如疯兽! 他猛的跃下去,他的动作让她吓了一大跳,他浑身颤抖的背影让她一下子就想到他上回在京里生病!他病了?又病了吗?她跟着跳下去,他的脚步踉跄,但他的指节在咯咯作响! “相公!”小白急急的追了过去,对他的关怀胜过了对他的害怕。她第一次冲上前去,拉住他的衣袖,叫着:“相公,相公你病了吗?” “离我远一点!”他突然回过眼去,那眼已经发了灰红。在看她的一霎,令她浑身发抖,因为,露出一丝残忍的狰狞:“凌霜!”他低吼着,却没有动她,他怕他一推她,会让她受到伤害! “相公!”她抖得像筛糠,眼底蒙上水雾,但还是死死的抓住他的衣袖。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滚!”他口中只能挤出这一个字来,他就是一个疯子,已经接近了疯狂的边缘。她再留在他的身边,就会变成他疯狂之下的牺牲品。他还是无法得到完整,再怎么与她接近,他的兽性与人性始终交替折磨他!就算有聚灵咒不死,他依旧是个疯子,永远都是!他根本没有资格娶妻生子,他永远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他所给她,还有给自己编织的梦境,终是无法深入到他的黑暗之中!他保留最后一丝人性向她示警,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她一向怕他是对的。无论他装得多么的温柔,始终是一个假象!怕他吧,离他远远,任他随意的发疯!快松手吧,小白!他在心里挣扎着怒吼,感觉那血引发的狂燥已经要冲出眼底,蒙上他所有的官感! 第十九章 人心,兽性(2) 突然一只手将小白一下扯了开去!是凌霜!他高大的身形一下侵了过来,他一手拉着小白,很快的发出一声唿哨,小白听到一阵铁索拖地的声音,在黑夜里如此的清晰!她眼前一花,已经有十几条人影向着倾绝从四面扑了过去,行动如此快速,丝毫不乱!之前她甚至连脚步声都没听到,没人说话,寒光一闪,十几条手臂粗的银白色的索便有如蛛网一般罩向他的全身!不是铁,不知是何质地,寒光闪闪。顿时勒住他的全身,他喉间发出一声凄厉的啸声。那声音惊得围栏的鹿猛然乱跑起来,在黑夜中,狠狠的戳在小白的心上! 他浑身被索镣一勒,小白清楚的看到他周身拱起一圈灰白的光!他的手猛的绞住其中两条索镣,一抖,已经有两个人吃不住而扑跌了下去!但更快的,又有人扑上去,接替他的工作。如此熟悉,一如他们已经做过千百次一样! 他们同时用力收紧索镣,猛然向着四方一拽,小白的泪水一下便喷薄而出:“放开他,你们放开他!”她突然挣扎起来,却无论如何扯不开凌霜铁钳一般的手掌!她嘶叫出声,她的声音与他喉间的厉吼交错不止!她第一次这样吼叫着发号施令,虽然并没有人听从她的话!他们没有放开,反而绕着圈慢慢踱走,将他越束越紧! “王妃!王爷燥了,现在不认得人了!”凌霜死死的拉着她:“王爷燥了,不锁着他。他就得杀人!王爷不想在王妃面前杀人,刚才王爷叫我,就是要我这么做!”他的声音虽然冷凝,但却开始有些嘶哑!王爷很久没有这样燥过。王爷太想将那些过往说出来了!他太想接近她!太想太想了! “他是人,他不是野兽!为什么这样锁他?你放开我!”小白泪眼迷蒙,只看那扬起的灰雾之中,在那些左突右闪的人群之中,他一个人孤独的挣扎!他是人啊!他那么聪明,知道许许多多的事。他会弹琴,会画画,会说很多文绉绉的话!他有时也很张狂,高兴起来也会像个孩子!他还认识古董,知道用什么方法赚钱。他骑着马,飞奔的时候,身上会带着炫目的光芒!他会对她温柔的笑!但是现在,他真的像一头困兽,被冰冷的索链捆绑。他的眼发着灰红,他浑身的骨骼都要断裂!他与她,此时就象在两个世界一样! “凌大人!你放开我吧,你让我过去吧!好不好?”小白仰着脸,拼命的去掰他的手指,徒劳无功的想让它们松开对自己的钳制! “王妃!回房去吧,王爷明天就能好。王爷定是不想您在这里瞧着难受!”凌霜说着,便拖着她往营房那里走。 “不!不!”小白拼命的踢着腿,她挣扎着想退回来。但他的力量太大,她不由自主的跟着他踉跄,她突然一下扑倒在地上。一只手还在凌霜的掌中,另一只手拼命的去抱凌霜的腿:“凌大人,凌大人,我求求你了,你让我过去吧!”她鬓发散乱,泪水染花了她的妆!她拼命的阻止他迈步,泣不成声,呜咽不绝:“他认得我,他认得我!他说过的,他说他怎么样都认得我的!” 凌霜蹲了起来,她死死抓着他的衫,不肯放松一点:“他说过的,他说我的用处。就在于填满他的心!他是这样说的,现在我走了,现在走了。我还有什么用?我还有什么用?”她清清楚楚的记得他的话,他将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她现在懂了,她终于懂了!她不相信他燥了就会打死人,若真是那样,整个王府还有谁愿意呆着?他只是生病了,只是生病了而已!就像在京里一样,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这样的他,让她想起自己的过去!让人打过,让人拖过,像条狗一样。或者连狗都不如!他是人,她也是。是他让她真正明白。她是活生生的人,那么她,也需要帮助他,让他明白。他只不过是一时迷失了而已! 凌霜看着她,耳畔是手下禁卫轻轻的咄咄声,链条的哗哗声,还有王爷的嘶吼声!他跟他王爷十多年了,他怎么会不了解王爷?他之所以如此训练铁近营,不仅仅是为了称霸朝野,更多的,是为了制约自己的疯狂!所有人都不懂,但他明白!他看她满身灰土,泪痕遍布,看着她攥紧他的衣摆,因为太过用力,指甲深陷皮肉而不自觉!她如此的细瘦,眼中只有简单,但她此时的哀恸,却是让他动容! “王妃如果有什么事。让王爷如何自处?王爷最怕王妃受伤害,若是伤害王妃的,是疯狂之下的自己,他这一生,要如何渡过?”凌霜喑哑的说着,眼底涌起悲意。他何尝不想解救他,哪怕用任何的方法!但是,这是他与生俱来的缺憾,是他的亲生父亲,带给他的,一生不散的灾难! 他微微松了手掌,是她眼中的简单明澈令他的心开始动摇。或者说,他也如同王爷一样,受到她的影响,不觉然间,将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 她连滚带爬的便冲了过去,跌跌撞撞的扑向他的身边。她看到他铮狞的神情,看到他眼中异样的残忍。她的瞳收缩,但她却向着他张开双臂,索阻碍了他们更紧的贴近,却依旧无碍她的手臂缠上他的颈脖! “相公!”她哭着,泪水了满脸,眼神变得迷蒙!他双眼迷离,眼前已经不再是小白,而是一个接近过来,可以让他摧毁的玩具!他野兽的狂燥再也无法控制,压住他人性的柔软,他的喉间发出一声嘶哑的哀鸣!他一口便咬向她的肩膀,他的手被捆绑,他的脚被捆绑,他全身都被捆绑,只有牙,还可以自由的放纵力量!血的味道一下充斥了他的感管!唇角竟然还扯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小白紧紧的咬着唇,强迫自己不发出任何的声音来。她知道,如果此时悲鸣只会助长他的暴虐。一如曾经挨打,她越是叫痛,别人就打得越是狠!她知道他同自己所承受的是一样的多!同甘共苦,患难与共,是他说的!那么,就算她今天死了,今天晚上,也算是同甘共苦了! “倾绝!”她叫他的名字,更紧的去搂他的颈,她哭了,她始终无法如此自如的叫他的名字!他一直让她叫,她总是叫不出!因为那时她并没有觉得他们是同等的高度,那时的他,很温柔。却像是一个温柔的主人!但是,现在的他,很暴燥,很疯狂。但却像一个普通的,只不过是生病了,需要她来照顾的丈夫!她相信他一定还认得她,就算他眼中已经看不到温情。她知道他还是认得的!他一定是认得的!他说过,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总是认得她的! 他浑身都在颤抖,兽性之下的人性在哭泣,为自己的软弱和难以自控而哭泣!他兽性的一面出来的时候,并不是指他化形,而是兽心支配了人体。他的动作还在继续,但人类的心在哭泣!泪雨滂沱,甚至溅湿了他内心最阴暗的角落! 小白的意识在迷离,有如狂风之下的枯叶!但是,连她与倾绝自己或者都不知道!他体内的人性,在慢慢渗入进他的兽心之中!虽然他依旧是粗暴狂乱,但是他的牙齿,在无意识微微放松!是无意识,还是人性的意识在强烈的扭转着他的兽性,在强烈的与他的狂燥对抗!这一次和在京里不同,那次他没有引发内心的黑暗,他没有尝试去讲述自己的过去! 那次,他不过是嫉妒星言的情意,从面引得他燥症发作!这次,他已经完全的疯了,他周身的紧锁让他发狂,让他的力量无处可泄,特制的索链让他无法挣断,虽然不断有人被他拉倒,但不停有人继上!他的眼里,只能看到一具躯体。他的耳中,只能听到那些纷踏的脚步,低沉的呼吸,还有,她细小压抑的悲哭!但是,他人性的心,听到了那声“倾绝!” 凌霜侧过脸去,竭力忍着去拉开她的冲动!王爷醒了来,一定会狠狠的责罚他吧!但是,这道光,凌霜不能阻挡。算他自私吧,他真的希望,这道光,可以把王爷照亮! “倾绝,倾绝!”她死死的搂着他的颈,感觉到他浑身颤抖的更加的剧烈。她不停的呼唤他的名字:“倾绝,倾绝!”她的泪水濡湿他的颈脖,她的血浸透她的肩膀!她强迫让自己意识清楚,强迫让自己更加坚强!他说过,她是很有用的! 他的父亲生了他,生他是为了驭他!他出生起就被扔进狼群,在野兽的世界里生存!他四岁都不会讲人话。不会讲人话,却已经懂得杀人!用自己身体的各个部份,变成锋锐的武器。与幼狼一起争抢生肉,然后像所有的狼一样掠夺头狼的位置!他父亲从没把他当人,只将他当成,一个法血强劲,力量专横的灵物!不过,他的父亲没有机会驭他,因为他亲手杀了他!他亲手埋葬了这段黑暗的过去!但黑暗,依旧蔓延不休的追来!他杀了他的父亲,而他的母亲,便要杀他!因为他杀了她的主人,她要亲手结果她的儿子!七岁之前,他的生命里,没有爱,也没有憎恨,只有杀戮!这种杀戮,还是在亲人之间进行!他在鲜血里成长,他的紫眼,被血浸成灰色!让他的兽性得到最大膨胀! 第二十章 人心,兽性(3) 星言回过头去,重新保持着半靠躺的姿势。他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他需要一个得以生存的环境,需要保护他的家人。而倾绝,则需要一股可用的力量。彼此各取所需,如此而已! 倾绝慢慢踱到院中,负手看着黑蓝的天。静了一下,忽然开口:“明天跟你娘子先回昭平去。” 星言微微一愣,一时间忍不住侧头去看他。回昭平?这次让他跟着过来,不正是因为对他的不信任吗?怕他趁机在昭平生事,怕他父亲不听安排。昭平看好他的家人,而他又得跟来这里,他父亲自然乖乖听话。怎么突然又让他回去了? “今天算我欠你的人情。”倾绝长出一口气,低声说:“抛开前仇不谈,如今你们也算是凌佩的人,保你的安全也是必要。明天一早,让血骊带你们回去!”说着,他转身便准备回房去。 星言一下站起身来:“昭平王不会这么意气用事吧,放个雷在自己的府里。不怕劈出事来吗?” 倾绝回首睨着他:“你会吗?” “不一定。”星言冷眼应着。 “那就随你。”倾绝忽然轻笑:“如果你能就此浪迹天涯,变得洒脱起来。我是不是该跟你说声恭喜?” 星言不语,静了半晌:“你真这么有把握?” “不是我对你有把握,而是对你父亲。”倾绝微微扬眉:“有兴趣的话,明天我可以让金武把边关的快报给你看。或者你父亲觉得,他该早几年来投靠我!” 星言愣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父亲的价值。也正是父亲地弱点。早已经让人洞悉,但知人善用的,唯有他可以!抛却前仇。并非是宽宏大量,而是利大于弊。如果父亲真想在凌佩生根。那么他必然而成倾绝的羽翼。因为他地弱点,也早让人洞悉,他永远不会做,也做不到那种抛家弃亲的洒脱! “不过,若是早几年。也许我不会宽容到此。就算再有利可图。我也宁可刀斧见血,图一时快意。”倾绝忽然叹息,不介意说出自己地想法:“这些,该感谢小白吧。有时稍退一步,倒真是能海阔天空!” 星言静静的听着,是啊,以前的倾绝,一样是用计攻心。但绝不会如此宽容,虽然现在的宽容。也是基于利益的考量,更加懂得谋算得失。但宽容地开始,是最艰难的第一步。因为要战胜的,是自己那颗难以攻克的仇恨之心。但他做到了。这是因为。他的身边,多了一份清澈。这份清澈。让他更容易辩晰,更加清醒,更加成熟,更懂得谋算。 在小白渐渐成长的同时,他也与之一样成长起来。懂得适时用简单来分解复杂,将这种简单,灵活的运用到驾驭人心之上。让他更为的强大,不仅在力量上,更多的,是内心地完整和周全。这种成长,基于对小白保护的心。只有他更周全,更懂得忍耐或者暂时的退让,才能让事情向稍好地方向发展。斩杀并不是唯一的方式,毕竟无法杀尽天下,况且还有暗藏地危机。懂得控制才是长久之道,虽然更为艰难,并且隐患重重。但是,这才是成为一个强者,所必须要经历地考验。先战胜自己,既而令人臣服。他的成长,与小白相辅相承。是小白给他地潜移默化的一种改变,所以,他才会这样说。 “我留下来。”星言轻轻的开口:“明天把金池先送回去,我留下来。”“你不走,她八成也不肯走。”倾绝微牵了唇角。 “那就带着,反正,她对你而言,也并非无用。”星言微讽了一句,却叹了一下。 “哼!”倾绝半转过脸来:“她的用处要是让我拎出来,怕是有人要心痛了。”他斜睇着星言,回了一句。 “那是我的事。”星言微扬着眉。“这句话我喜欢。”倾绝轻笑出声,抚着下巴看着他:“你真要留下来?” “我不是还有用的着的地方吗?何必着急此时还我人情。”星言低语:“如果以用处考量的话,至少我现在还不是一枚弃子。” “我喜欢识实务和有自知知明的人。”倾绝坦白的轻语:“你此时能保持如此,也算做的不错。”他前去要做的,是掘星言的祖坟。不管星言内心如此纷争,但他保持的淡定已经值得他夸奖。星言当然明白他此出何意,微微笑着:“何必赞我,掘了这个。下一个不就是云州的吗?”他的讽刺倾绝并不以为意,倒是对他的聪明表示了心悦。他并未告诉星言关于聚灵咒的任何事,只向他要墨虚家的墓图。想必星言已经从他父亲那里知道聚灵咒是三家共生之物,从他这一举动已经猜出他下面的动向。 两人正言语之间,这边已经听得门响,小白端了个小茶桌又出来了。她已经洗好了澡,换了家常的白锦的小夹衫,下面是一条白色的双层裹裙。外面套了一件长长的开襟溜丝绒边的长挂衫,湿漉漉的头发散在身后。整个人神清气爽起来,小桌上摆了一个茶壶和两个细瓷的茶钟,她还真是给他们送茶来了。 倾绝一步便迈过去接:“你还端个桌子出来,不怕砸了脚。”他说着,一手便给托了过来:“快进去吧,仔细着了风。” “不会。”她看看他们,笑弯了眼睛,难得他们可以和睦的聊天。这该算是一个良好的开始了吧?她伸手向星言招呼着:“这是我们带的渺峰云雾,可好了。你尝尝罢?”星言看着她的表情,她那副样子简直像是在鼓励两个一直敌视的小孩做朋友。让他也不由的有些失笑起来:“你忘了?我们在你们府上叨扰了好一阵子,王爷一向待客有礼。好茶倒是吃了不少,我倒是想着。要如何涌泉相报呢!” 这话倾绝是听出味来了,但小白就只会理解字面的意思。星言当然了解她,所以才会无忌地将这话说出来。 她搓搓手。然后轻轻捅倾绝的腰眼,让他把茶桌端过去:“星言。你定是也伤着了。就不让你们喝酒了,喝喝茶就罢了。”说着,她笑笑:“你们聊吧,我先睡了。” 倾绝托个茶桌在那愣着,对她这种强拉说和简直无奈。看着她的背影又再度转回房去。这才直接整桌托向星言:“难得她大半夜来烹茶,怎么也要给个面子。”他清了清嗓,轻叹了一声。说着,他另一手便执了壶,这个桌很矮也小,若是放在地上两个人恨不得就得坐地上去。所以他便一直托着桌子,斟满了两个小茶钟。顿时,一股清芬随热水而绽,浓溢进两个人地心肺之中。 星言看着细小的茶杯。却想着她刚才地话。你定是也伤着了,就别喝酒了,喝喝茶罢了。这种淡淡的关怀。出奇的自然,一点也不刻意。也不让人别扭。让他轻笑起来。他伸手端了一杯,轻嗅了那暖暖的芬芳:“自然要给。”他说着。突然向倾绝示意,便以茶为酒,一饮而尽! 倾绝明了他的意思,既而也随之饮尽。他值得与他对饮,从一开始,他就知道。 修再度醒来地时候已经天微放明...[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十一章 凌空的骏马,战傈小公子(1) 他抱着她回到营房,褪掉她一半的衣衫,她血淋淋的左肩让他心头窒息挛痛!他说他永远不再打她,但这次伤害她的还是他!他拿着沾湿的净巾一点点的擦拭着那流淌出的鲜血,那清晰的牙齿印以及高拱起来的肩肉让他的手不停的抖着!他的心在滴血,一滴一滴的,堵满他的内脏! 她很疼,却没有动,半边肩感觉有些麻痹,让她抬不起左手来。她的额顶着他的肩,咬着牙不让自己出声。他将伤药一点点的洒在上面:“我身体里有一半狼血,以后难保还会发狂!”现在再对着她说这件事,他已经可以平静多了。但他心里明白,他的狼血,就是追随他一生的无法融合的狂暴根缘。 “你以后不会了!”她抬起头来看他,她一抬头,牵动了肩上的伤,忍不住呲牙咧嘴!他一见她这般抽搐的表情,面容也是一阵抽搐,一如感同身受! “别乱动!”他伸手,却不敢强拉她:“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的很!以后学聪明点,离远一点。等我好了再过来!” “你刚才还是认得我的!你只是控制不住了!”她咧嘴想笑,却因为疼痛,笑得怪模怪样! “瞎说,我刚才已经疯了。要不是凌霜动作快,你就完了!”他可以这样平静的跟她讨论他的燥狂,连他自己都惊讶起来! “没有!你要是疯了,就不会咬这里了。就咬喉咙了!”她伸出右手去拍自己的喉咙:“对不对!狼都是咬脖子的!” 她知道他在暴狂的时候并没有完全的泯灭人性,至少,刚才肯定是!他要弄死她,有如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的容易!但她并没有死,她还活着。不仅活着,她还有力气说话。不仅有力气说话,她其实也没受什么重伤!她明白了一点,就在他在最疯狂的时候,依旧挣扎着不想伤害她!这份关怀,就算她是最笨的大笨蛋,她也可以体会! 也正是因为可以体会,她才明白,他此时会有多么的痛苦!这不是他所能控制的,所以,他才会如此的痛苦!她终于了解的他所说的话,他的心,需要她!他人性的心,需要她来帮他支撑! “我要是没疯,哪里会咬你?你个大笨蛋,挨了一大口还在这胡说八道!”他微微的发怔,只有她,可以做的到。主动投向一头野兽!现在还在这里跟他讨论,狼究竟会咬向哪里!她总是可以从坏里找到好,最坏的地方也可以找到。坏掉的画,依旧有值得欣赏的地方。烂掉的梅树,也可以有枝桠发芽! 他的行为伤到了他的心,却伤到了她的身体,他们,是一样的疼痛!但她却又给了他希望,或者他的人性与兽心,真的可以而二为一! “你已经可以控制一点了,以后会好的。”她下了结论,然后伸右手去拉他的袖子:“别让他们锁你了,你要是觉得难受,你就打我好了!我不怕挨打的!” “胡说八道!我把你打死了,我也不用活了!”他揽过她的颈,接着替她上药:“下回得让凌霜把你也拴起来,不然我也活不成!”他嗔着,眼角却又是微湿,她身上总是带着伤。最深的那个是因为他,最新的那个也是因为他。让他的心,在她的面前,格外的坚强。又如此的脆弱! “他们那样锁着你,我心里很难过!”她低低的说着,引起他的悸痛。他默默的用布条包裹住她的伤患,拉上她的衣衫,拂平她的发丝:“丑时都过了,睡一会吧。明天回去,让大夫给你瞧瞧!” “别让大夫瞧了,很快就会好!”她抬起头,看着他:“别让人看了!” 他抱过她来,不再说话。她在帮他掩埋过去,她在帮他切割烂根!这样的伤,一看就明了,在这昭平,还有谁能这样近了她的身。只有她的相公! 她眼中的明亮,不止他一个人可以看到。凌霜,他也看到了!他会说,试一试吧!因为,他看到了,她虽然简单,却是明亮! “别离开我!”他抱着她歪在床头,让她趴在他的胸口,他重复着那一句话:“别离开我!” 回忆一旦开了闸,就源源不觉的袭来,他还有事要告诉她。一旦说了,就如同找到了个可以渲泄的出口,奔腾不止起来! “关于驭灵,我还有事想说!”他抚着她的发:“关于,你,还有我以及墨虚星言!” “耶?”星言?他们很讨厌彼此,是因为驭灵吗?她想起来,被他揽住:“明天再说,今天先睡觉!”他拉过被子盖住她:“之前怎么样,其实都是烂根!”他开始用她的词:“我只是想亲自告诉你,不想等你开禁了,心里头恼恨我!” “相公,小白不会恼恨你的!”她低声说着:“更不会因为烂根恼恨你!” “怎么又不叫名字了?”他动容,轻轻拍她的后背:“我还是喜欢你叫我的名字!”是他一直小看她了,她远比他想像的要坚强。是内心,她内心比他还要坚强! 她脸微微泛红:“倾绝!”她蚊子叫一样的应了他一句,却是说的自然顺畅!他包严她:“睡吧。” 他的声音刚落,忽然感觉到一股气流隐隐而来!就在他有这样感觉的同时,门外一阵马嘶惊蹄的骚乱声,一股强大的压迫力自上而下席卷而来!从他感觉到,到耳畔听到,再到他抱着小白一个急跃下床只是一瞬,小白只觉身体一紧,然后便是咣咣的一阵巨响!他们刚刚躺的地方,竟然已经出现一个大坑!房顶被直穿了一个大洞,瓦砾乱砸而下,梁柱七扭八歪,整个房子已经摇摇欲坠! 小白的骇呼声还哽在喉间,整个人已经随着倾绝七闪八绕,避开纷纷坠下的破木烂砖,急急向外弹去! 外面的空地,已经有好几个大大小小的坑洞,有如自空中扔下无数巨大的石头,鹿栏已经不见了踪影,那里是一个巨大的深坑,血溅的到处都是,外头的人估计连反应都没有,有些便已经被砸进坑底,骨肉离柝! 凌霜及一些近卫见倾绝跟小白出来,飞快的围拢过来,他们不由自主的抬头,一起看着天上明月!不,是看着那明月之下,半空之上的人影!不单单是一个人,还有一匹马,他们悬在半空,有如踏云。白马白衣,月光之下,疑似飞天!那马,两肋有巨大翅翼,平展之下,已经过丈!它昂首曲蹄,鬃丝如发,盈盈灼光!它双眼如炬,黑夜之中,烁烁发亮!这围场四周有地架大火弩,但刚才他燥了。侍卫都集中过来,正让人打了正着! “离殇,失手了?!还剩这么多!”马上忽然有人说话,声音稚嫩,童音仍存。那马微微侧展,倾绝一下看清那人的样子。一个小孩!不过十岁左右,侧坐在马背上,歪靠着它的颈脖,看戏一样的瞧着他们! “你是谁?”倾绝盯着他,脚下却在微微后退。后面是马场,他刚才出来的一霎,已经看了一眼四周,鹿栏,靶场,营房全成了大坑。但更远处接近林围的地方的马场却完好如初!这里空旷,但骑了马,进了林子。他们再从上向下攻,便没那么容易了! “你的灵物跟帮手,都在龙禁海吧?!”那小孩并不回答他的问题,拍着手说:“刚才又发了疯,没力气了吧!”他笑得一脸天真,声音清脆动人:“你今天完了!”说着,那马忽然一个立蹄,纵翅上腾而起,引颈而吸,在它的口中,倾绝清清楚楚的看到一团白色炽光! 他脚下一转,四面的人立时心领神会,有如数道电光,四散而去!倾绝手下一动,将手中的小白交给身边的凌霜,他们之间不需要言语。凌霜会意,他猛得向后跃去!而倾绝手心一翻,身体一下拱出光罩来,他手指拈动,额间已经微微闪光,迎着他们急纵而上!他心下已经寒然,对方此时出现,必是已经将他参详透了。对方是凌空的灵物,他没胜算。但不能挡,他也得挡,他至少要给小白争取一些逃跑的时间!他突然觉得自己对灵物实在是所知溃乏,对方是谁,他一时竟不知道! “倾绝!”小白低呼出声,凌霜急速后退:“王妃放心,王爷不会有事的!” “垂死挣扎!”空中的孩子突然自马上站起身来,他似是动作缓慢。却又快如鬼形,他双手招展,指尖已经微泛寒光,因他指缝之间,夹满了细密如丝的绵针!他手挽如花,笑容似莲,身形忽然在马背上旋出一个奇异的弧圈,一绕之下!他忽然双臂齐抖,银光细密如雨,急急向着倾绝而来!就在他出手一瞬,那马口中的白光一下突口而出,在空中聚成一轮白日,顿时将这片偌大的空地照成白昼,倾绝直觉双眼刺痛,一种异常的灼感让他浑身气罩乱翻,他微微侧目,但就这侧目之间,全身上下已经被绵针兜了个密实! 他心下一惊,强光已经令他无法正常看物。只觉眼前发黑,他本能避身躲开光源,身形如柳在空中急摆,但已经没有后力再行跃高。灼感已经越来越强,白日旋成一个巨大的光球,向着他劈砸而来,他险险的侧身让过,却无法再避开那密密的银针,他只觉浑身一阵痒痛,有无数细细的东西直钻进他的血脉。急速的顺着血脉,在他法血之脉运行!他额前半开的光一下暗了下去!与此同时,光球已经再度落到地上,轰的一下,有如一团巨大的烟火,整个马场顿时也变成一个大坑!马儿惊蹄四散,有的当时已经被砸死,有时狂奔乱逃,双眼已经瞪的血红,毫无目的疯跑起来! “驭灵法血六脉,静,荒,慰,俊,英,末!全部给你封上!看你如何再化形!”那孩子说话之间,马再度凌空,向更高处而去,曲蹄仰颈,口中又是光炽! “除了他,全都杀掉。”他口中轻语,声音冷冽如冰,倾绝只觉浑身痛痒难挡。双目疼痛非常,身体重重回落,在他要坠地的一霎,空中伸出一条长索,有如蛇信,一下便将他兜裹住他的双腿!令他摇摇荡荡,像是无力垂飞的一只风筝! 第二十二章 凌空的骏马,战傈小公子(2) “倾绝!”小白从凌霜的肩后看到那荡来荡去的身影,拼命的挣扎起来。灼光向着他们跑来,只有他的灼光,在这样的惊吓之下,依旧扬着蹄,向着他们飞奔! “王妃,我们先走!”凌霜不敢回头,只觉整个地都在摇晃。耳鸣声尤自不绝!局面对他们不利,他现在可以做的,只有带着小白跑进西边林子!这里四周都围着林,而西面,是昭平的方向! 但是,他很快的感觉到一股热浪袭来。他凭着直觉知道又有那怪异的光球砸过来了!他本能的将小白往怀中一抄,但这个动作刚刚做完,他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推力一下拱了过来!他脚下已经完全使不上力了,身体有如被挤爆一般的疼痛,他被那股力直直的送上天去,然后向着林围处飞扔出去,他胸口一震,一口血便直喷了出来!一下溅了小白一身!灼光是迎着了他们跑的,在半路上已经看到那强光,它身形灵动,急急平奔,避开那光罩之围,却依旧被气浪直顶了出去,一声哀嘶,一下重重横砸了出去! “凌大人!”小白惊叫着,凌霜的身体直被扔出很远,手再也无法使力,一下也将小白直甩了出去!翻滚着甩在林边!她挣扎着扑过去,看他浑身是血,却依旧执着的向她伸着手:“快,进林子!”但小白没有进林子,她向着凌霜扑去,一把伸手拖过他,将他向着林边拖去。她小小的身体竟然积聚巨大的力量。将凌霜一直拖到一棵树边! “凌大人,你歇着,我去追!”她只看着半空中挂着的倾绝,浑然不顾一切,突然拔腿就向着他追去! “王妃……”凌霜挣扎着想拉她,却生生的让她从自己身边跑了回去!他双眼一阵发黑,只觉五脏皆暴,血喷涌而出,再也无力去追她! “出来了!”离殇旋在空中:“白夜黄泉!” “把她引到峡岭对面,让我见个好玩的!”俊则盘坐在离殇的身上,他腰上绕着一根索,他如此瘦小的身形。却拖着倾绝高大的身体在空中荡来荡去,一丝一毫不觉得吃力般。看着下面数个还冒着热烟的大坑,还有那小小的白色身影! “行!”离殇降下一些,倾绝倒挂在半空,他故意慢慢的旋飞,一点点的向东。过了空场就是林围,四周都是林地,然后东面有道峡谷。过去便是峡岭! 小白拼命的追着他的影子,她没有流泪,因为太过关注而没有流下眼泪!她的脚步踉跄,却坚定不移!她的肩开始渗血,腰腹间也开始渗血,后脑也同样开始有渗出血来!刚才巨大的撞力,虽然并没有直接砸到凌霜和她,但依旧足以令她的身体破败开来!但她此时有如使不完的力量一般,发足狂奔,她一直仰着头,不管脚下!一进林地,虽然是人工林,栽的齐整也不算太密,中间也有过道,但依旧不停的跌倒!她跌倒就又马上爬起来,一道血线蜿蜒着向东而去!她伸着手,向着不远处上空的倾绝!她所有气力,都堆积在双脚上,不停的追逐! 倾绝感觉眼底涩痛,眼前光圈乱摇,浑身如同被抽空一样的无力。他知道自己被缚住,他知道对方的目的何在!他其实并未有太多的惧意,他有聚灵咒,而且他可以自移咒门位置。他并不担心对方会杀掉他。他刚才被绵针刺中的时候已经放弃徒劳挣扎,时局已经对自己不利。与其挣扎不休多造伤亡。不如先如此,再作其它打算!至少他们拿了他,下面的人也有机会多跑一个。这样小白也就多一分机会可以跑掉! 但是,他听到他们的话之后。再也无法平静如常!他们摆明是冲着小白,或者说,他们想杀掉小白!那绵针入他法血六脉,也就是封住他最重要的六道脉门。他无法继血通知夜哥,更无法化形成狼!他只要稍运血气,便痛痒难当。他的眼睛被光闪伤,此时不能视物。他只是凭他们的话,知道他们想把所有活的,能动的,能跑的,当然最主要是最笨的那个,给引出来!用他,来当饵! 他的心膨膨乱跳,但他却一动不动。他在用最短的时间积聚体力,从耳畔的风声可以猜到他们的速度,从他们速度便可以知道到峡谷的时间!他知道,只要小白还能看到他,就一定会一直追过去!他们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将杀人变成一项更好玩的游戏,这种事,他也曾经做过。所以,他此时了解的很! 他突然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要托给凌霜,让他将小白保护的这样周全。如果托给别人,也许小白会伤的更重。也许会动不了!那样她就不会这样一直追一直追!他为自己心中这种邪恶的想法而觉得痛恨。但那样,至少她不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玩具!他想破口大骂,想一巴掌把她给煽回去!但是她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就是这样的简单,她不想其它。她只是想,把他救回来!根本不想她有没有那个本事! 他强逼自己冷静,虽然他的脑仁已经快要炸开!那些飞窜的胡思乱想的念头快要让他七窍流血!他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跟她讲那些,不说那些过去,他就不会疯。他不发疯,他现在至少还能多跟他们熬一会! “真能跑啊!”俊则看着下面跌跌撞撞的身影,托着腮轻叹着。 “围场那可能还有活的!”离殇轻语。 “杀了她就行了,白夜家的人,一个都不能留!”俊则向下看着挂着的倾绝:“要恨,就恨墨虚坚吧,是他让我来的!” 倾绝心下一动,感觉他停了!然后又开始向上拉,他知道游戏就要开场!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不顾身体的噬骨痒痛,将血气全部积聚在了腰间,那种骨被碾碎的痛楚让他的七窍开始有些渗出血来!他猛的一下翻腰而起,索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他清楚的听到自己骨头的声音。咯吱咯吱的作响,他一下向上弹去,向着上面的马腹撞去。他腰间聚起一团灰红色的罩气,灰色的他强逼出的气罩,红色是喷出血沬! 离殇口中已经蕴起光球,但他与俊则都没想到被封了六脉的倾绝还能弹起身来。他刚才猛的一拽,险些将俊则给拖下马来!看不见的情况之下还可以如此快迅准确的向他腹下而击!他身体一横闪,口中吞吐而出的光球便偏了准头!轰的一下,直砸到小白不远处的身侧!灼热的气浪一下平推开来,推dao无数林木,小白下直弹了出去,有如一只离弦之箭般,向着深谷而射。在空中掠出一道白色的光影,划出一道平平的线条,然后再也没有了踪迹! “没打中!真笨!”俊则叹息着:“我还以为能开出一朵大红花呢!”他失望的说着。 “现在也挺好,像射出一支箭一样不是吗?”离殇的声音轻轻的传来:“碧丹倾绝,你娘子,掉沟里了!”说着,他也不管倾绝究竟有没有听到。便凌空展翅,一飞而上,隐没在浓浓云层之中! 倾绝的血一滴一滴的顺着他荡垂的指尖,眼眶,鼻孔,口中淌下来!他的神思有些恍惚不定,催力之下,绵针在血脉之中游走的更加剧烈。却如同根根刺在他的心上一般,然后,他听到小小的爆碎的声音,噗哧一声!他的喉间发出一点点呜咽,似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有一天我丢了,你找不找?”“找!”他脑中晃的,只有这一句对话。小白,她就是最大的笨蛋,心里没成算的家伙!但是,她的心意。他收到了! 是他的错,在这个时候。防着驭灵的人是首要,鱼龙之血迟些找也是一样!结果与夜哥离的太远了,以至于对灵物的感应变弱了!是他的错,说什么过去,讲什么身世。弄得大好中秋月夜,发了疯,伤了她!是他的错,当时就该狠狠心,一巴掌打晕她,追也追不得!都是他的错!让他还来不及发芽的完整部份,又成了残缺! “你刚才为什么不大喊大叫?喊别追拉,回去回去!”俊则蹲在倾绝的身边,看着浑身是血的他。他的锁骨已经被俊则手中的索链穿透。然后交缠着捆绑着他的身体!血流淌了满地。有些已经开始凝固,有些尚且新鲜!他无力的坐在一块大石边,垂着头。看面前的小男孩,手中握着一根草茎,在用他的血划着圈圈! 第二十三章 黯然销魂者 “你为什么不喊疼,你不疼吗?”俊则依旧问着,带着一脸的稚气,一脸的童真。一如一个好奇的孩子,在问着他心里简单的问题! 看他依旧不回答,俊则百无聊赖的站起身来。他们在峡岭北峰的山巅,这里有如更近明月。俯看幽黑的山影,明明灭灭,远方的峡谷有如一道长长的黑带,南北延伸! “不想知道我是谁吗?”他不甘心的回过头去,看着垂头坐着的倾绝!他一声都没出,他被封了六脉还强运血气,血脉崩裂。后来故意穿透他的锁骨,竟然还不出声!这样的怪物,更是激起他心底的斗志!想挫败他的斗志!擒了他,顺利非常,却毫无快意。杀了人,看着白夜黄泉像支箭一样飞弹进山谷,还是没有快意!现在他想听倾绝凄厉的嚎叫或者痛哭流涕! 那孩子当初一提墨虚坚,倾绝心里便已经有了范围。再看他的灵物,范围便一再的缩小!只不过他是孩子,倾绝一时不能确定!但至少不像刚见他时那般的无从得知!但他不想说话,他不想将无谓的力气用在与他口舌上!他也是人,怎么可能不疼。只不过,他比一般人能忍罢了。这些刑罚,都是他玩剩的把戏。比起他曾经所承受的,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更何况,他疼痛的地方,不在这里。他不停的跟自己说,那个笨蛋还活着,她肯定还活着!他得去臭骂她一顿,然后一点一点把她变聪明!他根本没听他说什么,他没管他做什么。反正现在六脉已裂,不死不活,爱怎么样都随便!他得保留最后的意志,就是不停的告诉自己,那个笨蛋还活着!她肯定还活着!只要瞧不见她的尸骨,那她就是活的!一定是活的! “你不说话,我就剜了你的眼睛,割了你的舌头,切了你的手足!”那个小屁孩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但此时却不那么假作天真,倒是有一丝隐隐的怒意! 倾绝轻哼了一声,没理他!打击别人,就要击垮他的意志。恐吓或者诱惑也是攻心,但要因人而宜!这个孩子,还差的远!既然是为聚灵咒而来,聚灵咒是存在六脉之中的保命咒符。所有驭者都知道。六脉主四肢,七窍,心腑以及头颅。把这些地方弄缺失就有可能破坏灵咒!小白不会驭灵,灵咒的咒门一直在眼睛。但他不一样,灵咒会随时转动,随同法血而移!他想要聚灵咒,所说的这些,他就一样都做不得。偏又咬牙切齿的说出来吓唬人,剜了眼睛,断了手足,可能咒就坏掉了。割了舌头?那他还问个屁啊!真是蠢货! “俊则,别说了!他一点也不在乎被我们拿住!”边上倚坐着的离殇轻语着,长发飞舞着:“他一看情势不妙,他便放弃抵抗了!他,从小就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咱们要聚灵咒,当然不会这样整治他。这些把戏,吓不了他!” 倾绝心底微微一动,这个家伙倒是聪明了一些。离殇将俊则拉到身边,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只不过,他的娘子是个白痴。偏要跑来凑个数!刚才真是很好看!”他扬着眉,斜看着倾绝。他料中倾绝的心,相信此时他一定会有所反应! 是聪明了一些,但没聪明多少!言语间太刻意,故意要撩拨他的情绪!倾绝依旧不语,但内心翻起洪涛,明知他是故意,还是无法忽略。笨蛋!笨蛋!笨蛋!他拼命在心里骂小白!只有这样不停的骂她,才能确定自己的内心。她是活的,肯定是活的,必然是活的! “他还是不说话!不肯交出来!你也不行!”俊则撇撇嘴,一脸的不屑:“墨虚坚还说他最喜欢他娘子,狗屁啊!” “哎,别骂脏话啊!”离殇一把将他扯进怀里,宠溺着揉他的头发。 墨虚坚,墨虚坚!倾绝听着他们在那嬉笑,知道他们现在是想方设法让他开口。或者说,想方设法让他意志溃败!那个老狐狸,哪了解什么情意?说最喜欢,不过是想他们杀了小白。断了星言的念想罢了!只不过,这两个,看起来也不像是那么白让人占便宜的主。迫不急待的套问他,摆明了想摆那老头一道! “算了,慢慢再问吧!他不说关门在哪,我就用绵针伺候他!让他每天都生不如死!”俊则看着倾绝:“凌佩丢了王爷,那老头马上就会动作了!” 原来在盘算这个,他失踪了,墨虚坚就想借此撺掇缀锦向凌佩开战!从而令墨虚家在缀锦东山再起!一辈子都放不下他的权势!却不成想,这两个人,在算计他呢! “嗯,到时候,看他们哪个赢?”离殇笑着站起身来,一抄手便扯住倾绝骨间的锁链,他一拉,痛彻心扉,浑身骨裂!倾绝眼底发黑,喉间一甜,血便涌吐出来! “你真不是人,叫都不叫一声!”俊则丢下手中的草根,拍着身上的尘土。 “他本来就不是人!”他们还在一言一语,刺讽他! “离殇,你想当皇上吗?”俊则抬头问他。 “你当吧!”离殇笑着:“当皇上很好玩!你不想玩一玩吗?”他看着微微泛白的天空:“咱们走吧,刚才他想与自己的灵物通灵。发了一半了!”说着,他将锁头交给俊则:“这个人很有意思,估计你会玩很久!” “他不好玩,对着女人哭却不对我哭!没意思!”俊则猛的一拉链条,恨恨的说着! 笨蛋,笨蛋,笨蛋!倾绝不停的骂,浑身的疼痛已经连成一片,让他连呼吸都开始不顺畅。他微微的半睁着眼,眼前还是看不清东西。刚才那强光一闪,差点晃瞎他! 笨蛋小白,蠢蛋小白!傻瓜小白!白痴小白!他只有想这些,才能忘记身体极剧的疼痛,才让让自己的意识保持在一个他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跑那么快干什么,豁了满嘴牙变成瘪嘴老太太就不跑了!追什么追,他在天上飞你追的着吗?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愚蠢的女人?看到一地的碎骨头烂肉没想到自己的下场吗?我让你追了吗你就追!你脑瓜子让马踢了吗你追!你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重你就追!他开始沉浸在自己的幻想当中,开始想像自己叉着腰臭骂着畏畏缩缩低头诺诺的小白!想着想着,他觉得也不是那么疼了。身体的疼痛减轻了!他甚至微微的牵动了嘴角,带出一丝笑意!你追得我肝胆俱焚,却也追得我心暖如春。每一步,你都变得让我更加难以割舍!你可别死啊,你死了,我就没机会骂你了!我说我不打你,但没说过不骂你!我得把你变聪明!你要是死了,就在黄泉等着我,黄泉!黄泉!你等着我,我还是得骂你!就算成了鬼,你也得是个聪明鬼,不然,你下辈子可怎么办啊! 算了,傻就傻吧。反正下辈子,我还会这样聪明的。到时还是我骂你,你就得乖乖听着!谁让你这么笨!恍恍惚惚间,他看到一个白影,向着他跑来。她脚步踉跄,却是坚定不移,她不停跌倒,又不停爬起!她好像有使不完的力量,向着他而来! 小白恍恍惚惚的醒来,发现自己悬在一根枝上,忽忽悠悠不上不下,在那随风荡着!她的腰带被壁垒间突起的枝桠给勾住了!这里延出峡壁很长一段距离,她完全够不到石壁!她的脸冲着下,下面深不见底,黑忽忽的一片!血不停的顺着手臂在流着,她感觉后背灼痛难忍,腰腹有如撕裂!她拼命仰起脸想看天空,却根本无力抬头!他被天上飞的马给带走了!她,终是没能追上他!如果她再跑快一点,或许可以吧!当她静止下来,她的眼泪才止不住的流淌!他曾经问过她,如果他丢了,她找不找?她当然找,他是她的相公! 他今天还跟她说了好多好多话,他哭了,像是一个孩子一样。把她的心,都哭得湿湿的!他爹爹不要他,他娘也不要他,他只有一个叔叔对他好,最后也不要他了!他的过去,比她的,还要悲伤!他与她,多么的相像!她怎么能不找?就算他飞到天上去,她也得找!就算那个马,会吐光球,她还是要追上去!她不想让人锁他!他是人,不是野兽。他不需要锁链!再重来一次,她还是要追上去,再重来一万次,她依旧要追上去!只要她还能动,就会追上去! 第二十四章 唯别而已矣 小白的神志有些迷离,浑身的伤扯得她疼痛得要晕厥过去。她看不清东西了,只觉得有光,天亮了。然后光又暗了,天又黑了!她没有吃的,更没有水,不停的流血。她快死了!她觉得自己变轻了,要飘起来了!周围好静啊,偶而有鸟的声音,扑扇着翅膀,在她的身上停留。然后又飞走了!后来有更大的鸟飞来,就停在她的身边。好像在等她死,等她死了,吃了她的肉! 她真的快死了,第一次感觉到死亡是如此的接近!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死的。但是现在,好像真是要死了!她觉得飞起来了,是那个鸟,它抓起她来。爪子深陷她的皮肉,她也不觉得疼!她觉得景物乱转着,一直向下向下,她听到混乱的鸟鸣声,嗷嗷叫着,好多!她去了鸟窝了吗?鸟妈妈要把她喂给自己的孩子吗?她胡乱想着,忽然一股旋流涌飞了过来,她听到鸟儿的嘶鸣声,她一下变得更轻了!一下有如坠到棉花堆里,轻飘飘的! “小白!”她听到声音,有人在叫她。叫她小白!她努力睁大眼睛,恍惚间看到一张脸,或明或暗,但是,那一脸的担忧和痛楚,让她的意识渐渐的又清晰:“小破!” “小白!”凌破抱着她,沿着峡谷中央向北而飞!两边都是峭壁,下面深不见底!她的血流淌在他的身上,融进他的身体!他抱紧她,让她睡在他的怀里:“我来晚了!我们走,以后再也不回来了!”他将她裹在柔风之中,他浑身的气力都包裹着她,将她带向更远的北地! “咣”的一声巨响,凌破一脚便跺开一个药庄的门。此时已经是夜深人静,街上一个人都没有!药铺的老板早就睡了,守夜的小童趴在堂屋里睡眼朦胧!此时这突来的一声,直将他惊的一下离地三尺半! “救人!”凌破二话不说,径直将小白给横放在柜台上。披衣从后堂房舍里转出来的老板还没开口,已经被他一把给拎了起来,直接拽到小白的面前去! “客,客……”还有几分睡意的老板看着凌破那一脸的铁青,被他铁钳一般的手掌给捏着差点要晕过去。他两脚离地的被凌破一路给拖到药柜前,胖滚滚的身子此时已经有些瘫软起来! “打,打烊了,客,客官!”小童结巴着看着柜台上的血人,简直双腿有些发软,努了好几次,才把话给说全了! “打你妈个屁!救人,不然我捏死你!”凌破手一伸,掌柜的已经让他提起半天高来,两条腿一蹬一蹬的。眼看就要翘辫子了! “小,小的,这,这是药,铺!不,不会瞧,瞧病!”小童看老板已经要翻白眼,吓得浑身已经打了摆子了! “放屁,药铺都有做堂的!让他滚出来!”凌破手一拨拉,那小童已经直直的向着后堂飞出去!他微松了手中的胖子:“你抓伤药给她,快点!” “是,是,是!”胖子屁滚尿流,在屋里滴溜乱转,忙不迭的拉着药橱找药!凌破看着小白,他此时脸已经发了青黑,手指节咯咯作响!他虽然是风,但化了人之后与常人无二。浑身的骨骼突痛欲暴!龙禁海,就不该听那个混蛋的话!去了龙禁海,一无所获,回来便是小白半死不活!他再晚一步,就要让那些该死的食腐鸟吃了个皮骨不剩! 小白醒来的时候,首先触目的,是上方的帐顶。团成一朵花样,堆缠着,在她的头顶上方静垂!因为身下的绵软褥垫,让她周身的疼痛更因自己的清醒也同时苏醒了来!床,一张陌生的床,陌生的房间。床正对着窗,月光倾泄进来,一地的银白!她微微侧眼,看到一个背影,坐在床边的脚踏上,后背倚着床沿,曲着膝,微垂着头!他的发长长,如瀑般垂洒,看不清脸,但小白知道。他是凌破!当她意识最后失掉的一霎,她记得看到他的容颜,虽然恍惚,但她知道那并非梦境! 她微微张口,喉间却是哽涩,说不出话来,只有,一声闷闷的哼痛!他微动了一下,没有回头,轻轻的问:“醒了?”他的声音,竟然也是涩咽! “小……破!”她喘了喘,终是撕扯出那一声低唤,看他的肩微抖了一下:“哭了?”她哑哑的声音令他再忍不住,一下回过头来扑到她的床头:“啰嗦,看清楚,我没哭!我是风,哪里会哭!” 她看着他的脸孔在她面前放大,月光下眼圈明明还是微微的肿,肯定是红红的!他的面色惨白,虽然横眉立目,还是让小白怕不起来!她看着他,许久咧开嘴笑着:“变成人了么,变成人了,当然会哭了!” 他伸手掖严她的被角,垂下眼,只让她看到他浓密的睫:“再睡吧!你醒过来,我也放心了!”他的声音平顺了下来!她顺着他的肩后看窗外,一轮明月,正在外面看着他们!她看着它,突然惊跳了起来,她整个身体一弹,根本已经忘记满身的伤痛,就要强撑着坐起来! “你干什么?”凌破一把摁住她,她盯着外面的月亮:“我,我睡了多久了?外,外面的月亮……”那窗外,不是一轮满月,而是一个月牙,弯弯如钩,泄入满室银白! “十四天!”他没有顺着她的目光回头,只是盯着她大睁的眼眸:“今天八月二十九了!” “二十九?!”她目瞪口呆,怔仲了半晌。盯着凌破看了半晌,忽然说:“你不要把我带走,我得去找他!”她被他摁着,动不了。她没有挣扎,只是低语! 他看着她,目光却有如月色,清明如水,幽深如夜!他看着她尖瘦的下巴,听着她涩哑的声音,忽然牵起唇角,荡出一丝微笑:“这十四天,我一直听你在说这个!” 她怔怔的看他,他笑意轻浅,有如柔风,声音低柔,恰似花抚:“你怎么知道我想把你带走?你才刚刚醒过来。”她一点也不笨,她不过是有单纯的思维方式而已! “我是想把你带走,再也不回来了!”他支着肘看着她:“但你一直叫他,不是叫相公。而是叫倾绝!” 他伸手拨她的发:“就算要找他,也得养了伤再找!他没那么容易死,对方要的是聚灵咒!” 她静静的听他把话说完,看着他淡静的容颜,他给了她安定和力量!同样也让她看到希望! “这是哪?”她忽然问,看着这陌生的房间。 “客栈!我们已经出了凌佩西北境了,这里是漠原!”他轻抚着她的额头:“再睡吧,你还有点热呢!明天咱们再说话!” 她张了张口,客栈?他怎么有钱的?而且,他们已经出了凌佩了?他守了她十多天,累坏了吧?那相公去哪了?那天上飞的马,也把他带到这里了吗?他现在好不好?还有凌大人,他没事吧?她胡思乱想着,一脑袋的问题,却偏偏头昏昏沉沉的不听她的使唤!眼皮也涩重起来,浑身也是痛重得抬不起分毫,她看着他。一时间,又昏睡过去了! 凌破轻抚她的发丝,看着她昏睡虚白的容颜。倾绝,倾绝!当你挣扎在生死的边界,却不停呼喊这个名字,令风的脚步,也不得不为此而停留!他让你不顾一切,让你魂牵梦系,却也让你跌进另一种苦难,成为驭者打击的目标!他一半是人,一半是狼,一半是地狱,一半是天堂! 第二十五章 忘川 漠原是北方山国,山岭纵横,峡谷众多。京城云朗,居于北方中部唯一平原之上。现今天下五分,西北漠原,正北月耀,正西凌佩,西南西迟,东南缀锦!凌佩于中,四国分列!如今,凌佩与漠原及缀锦关系交恶,漠原不久前曾经因边境问题与凌佩交兵,兵败后失了三关!凌佩与缀锦更是早已经封闭官贸,一直伺机动武!北方山民,民风勇悍,身形高壮,善射猎,能征战者居多!只是这二年,因漠原苍龙帝年事已高,宫中皇子因嫡位而争夺以久,引得朝中乌烟瘴气,无心对外。 鸣雷山,在漠原北地聚云岭。山中常年聚大团阴云,不见天日,风雷山庄,便坐落在鸣雷山的山腰!白墙灰瓦,一座主楼,两座配楼,前后大院,皆是灰白之色。阴云之下,一片森惨!偶而一丝低沉若无的哀嘶,伴随着天空深远之处的隐雷,交错着起伏不定。 倾绝垂着头,血挡住他的眼睛,一滴滴的流淌。模糊了他的视线,连他的神思,都游移不定!满室充斥着血液的味道,满地的浓血,有些已经开始泛黑!灰岩的墙壁,黑色的地板,这里,连一扇窗也没有!他讨厌密闭的空间,会令他感觉不安。但是此时,让他连这样的感觉都没有了! “有聚灵咒真是厉害,血都流尽了,却还没有死!”离殇蹲在他的面前,指尖旋转着一只浸饱了鲜血的长钉。微微的叹息!他白衣如雪,长发似墨,容颜依旧平静,不带一丝感情! “何必呢?与其在这里饱受折磨。不如交出聚灵咒,也早少受些苦!”他的白靴踩在一地的鲜血上,有如踩在漫散的红色花瓣之上一般。他的声音低柔,像一缕轻轻的笛音一般。 他盯着面前的倾绝,此时已经被血染红。这么些天,他竟然一声都不肯出!明明知道他的死穴,偏偏就是点不中!他在意白夜黄泉,不然不会最后还垂死挣扎。但为什么一再的提她,还是不肯言语?!让离殇,也开始有些燥怒起来!或者当初就该把那女人也一并拿来,拷问她,或者可以让他早些溃败! “不想与她早点团聚吗?与其在这里苦撑,都不肯早些见她吗?”他微微的扬眉,伸手去捏他锁骨的伤口,指尖深陷之处,已经无法再流出血来! 倾绝浑身颤抖了一下,拿到聚灵咒,就要承受这样的苦楚。曾经的她,也是一样吧!这些天,一直支撑他的,是她还活着的信念。他相信她不会就此死去,因此无论如何的严刑,他都可以忍受!但他的心,在这般不停的剥压之下,也要开始动摇。他也是血肉之躯,他的心,也有温软的地方!他的心里也有疑问,他同样也会茫然!他开始想,如果她已经死了。那么他,忍受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就算夜哥和宁扬要找,短期内也不可能找到他。就算他们找到了,或许他已经成为废人。再也不可能图霸缀锦!他的时代过去了,他存在的意义,已经渺茫。如果真是这样,他还何必苛且偷生?她死了,他也再报不了仇,那么他活着,无非就是时时刻刻的在提醒他。他是一个半人半狼的怪物。他是一个连生身父母都憎恨的怪物。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爱,如果说,认识小白让他无限接近这种爱的话。就在他触手可及的一霎,也灰飞烟灭了!她若是还活着,他还有一丝光。如果她死了,那他,岂不是让她孤单的上路! 他的心在摇摆,他感觉体内六脉的聚灵咒也在摇摆。连它们也要脱体而出,要将他放弃了吗?原来他注定就是一个活在黑暗里的人,当他脱离一个黑暗。就会有另一个更大的黑暗将他笼罩!但是,他怎么能甘心?就算她死了,他也要亲眼见到。不然,他总是无法甘心!就算死,他也要带着聚灵咒一起消亡,绝不落在那个小孩的手里! 他的身体还在颤抖,疼痛已经扯断了他的神经。他已经无法感觉到疼痛了,身体已经突破了疼痛的最大限度,让他已经开始麻木!他只剩,他的不甘心!他心脉里的慰咒,还牢牢的固守着他的千疮百孔!那么好吧,其它五脉已经因为身体的破败无法坚固,就让他全引进心脉,把聚灵咒毁了,谁也得不到!脉门里的绵针因他的引气而乱窜不休,他的身体抖得更加剧烈!全身的锁都跟着哗哗作响!他就不甘心,他到死都没见到小白。他怎么可以甘心?他没能践踏缀锦,他又如何甘心? “你干什么?”离殇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猛然松开手指,一把揪起他的头发:“你在干什么?” 倾绝忽然抬眼看着他,目光第一次与他相对。他的紫眸此时竟然发亮,有如回光返照一般,他盯着他,突然开口对着他,轻轻吐出两个字:“去死!” 这是他第一次说话!声音飘忽,却是异常清晰,去死!这是他,唯一说的两个字!他话音刚落,眼底光一下黯淡了下来,只是一下!他浑身崩了一下,便瘫软了下去!离殇目瞪口呆,他明显感觉到他的头无力的垂倒,四肢已经不再紧崩。他的手开始颤抖起来,不由自主的去探他的脉息!然后,他浑身开始发僵了,整个人呆怔在那里。有如一尊雕! “离殇,离殇,陪我玩啊!”地下室的石门转动起来,发出低低的轰轰声。一个小小的白影晃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风车:“来陪我玩?!” 离殇木然的松开手,随着声音转过身来。看着一脸嬉笑的俊则接近过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怎么了?”俊则感觉到他的僵直,抬起头看着他:“别在这了,他好没意思。我们出去玩!” “他,死了!”离殇忽然扯出一丝惨然的笑:“他逆行聚灵咒,逼爆了心脉。他,死了!” “哦?”俊则扫了一眼架子上缚着的血人,蛮不在乎的说着:“死了就死了。”他拉着离殇的手:“走吧,离殇!” “他们会来要人的,我们拿什么交?”离殇垂眼看着他,眼底荡出一丝温柔:“还有聚灵咒,我真的想让你得到!” “人都死了,没有就没有了!我也不是很希罕!”俊则一下子攀上他的肩,坐在他的臂弯里:“白夜家的人也死光了,穆锦容也死了。那些人,当初让我打头阵,他们我才不放在眼里!世上再没人能驭自然之灵。我的离殇,最强大!”他笑嘻嘻的看着他,伸手去捏他的鼻尖:“现在聚灵咒也没了,不是正好?反正他们也活不了几年了,一帮老不修!” “又骂人!我说什么来着?”离殇微微的嗔他,眼底却全是宠溺:“如果当初,留着那白夜黄泉。也许今天他就乖乖交出咒来。我感觉不到她的法血气息,她根本不会驭灵。我们太急了!” “不会驭灵?那龙禁海风灵的味道是怎么回事?绝对不能留她!我不希罕聚灵咒,但我讨厌驭自然之灵的人!”俊则突然静静的说:“离殇是雷妃兽,身体自带雷光之力。比他们都强,我不许有灵物,比离殇还要强!” “我也不许有人,比俊则还要强!所以,离殇想为你拿到聚灵咒!”他深深的看着面前的孩子,轻轻的说着:“离殇没有做到!” “没关系,等我长大了,法血更加充盈。我一定为了离殇,成为世上最强的驭者!”俊则勾着他的颈子,轻轻的笑着:“好不好?” “好!真的很好!”看着他的大眼,离殇的失落也回缓了很多。他抱着俊则向外走去:“走,我们去玩!” 浓雾,不见云天。没有路,茫茫无方向!倾绝茫然前行,身体变得很轻,脚似乎并没有踏在地上的实在感。但他确实在走,没有人指引,他却一直前行!地上没有泥土,也是烟渺茫茫,没有泥土。却满是大团大团的花朵,鲜黄的花瓣,鲜红的蕊丝。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花,有些像百合花,但又比百合更大朵,每一朵,都如同他的手掌!全是这样花,没有叶,大片大片的簇拥生长,没有一朵枯萎,皆是怒放的如此轰轰烈烈!在这浓雾之中,花海之中,他每步,都像是踩在花朵上,但花朵,却丝毫不会被他倾折! 他不停的前行,身体很轻,也丝毫感觉不到痛楚。他游游荡荡般的前行,隐隐的,看到前方有条大河!那是不是河,他无法确定,如此奔腾,却没有一丝声音。如此泛起涛波,却感觉不到一丝水气!倒更像满盛的浓雾,他慢慢走近,却看不到对岸!两边也看不到尽头,只见花朵!河畔有一个女子,在花海之中眺望,她长长的发更象是雾,飘渺着有如花丛中的蝴蝶! “这是哪里?”他开口,声音轻忽,不象是从口中而发。倒有如从心而涌!他看那女子的背影,如此真实,却又觉得虚无!如同她原本就是一阵烟,随时便销声匿迹! “忘川!”她的声音幽幽传来,忽然转过脸来,冲他嫣然一笑!那容颜,让倾绝一下子便飞扑过去,他失声低叫:“小白!小白!” 第二十六章 通幽之路,死灵咒关 小白在他接近的一霎飘飘的后退,令他的手竟然捞了一个空!她与他只差毫厘,他却无法与她相拥!倾绝急切的看着她:“小白!不要躲开我!” “我不是!”她轻笑,眉眼分明是小白,她却说她不是! “你是,你明明就是!才分开几日,难道我连你的样子也会看错?”倾绝微嗔,向着她迈步! “这里是忘川,你没听到吗?所有人来到这里,都会把我当成他们最想见的人!因为,那是魂魄最深处的记忆!”她微微一扬手,手中竟然多了一个盂:“饮了忘川河的水,记忆便会留在这里。开出最美丽不败的彼岸之花!开满这整片河岸,它们将目送你们的灵魂。到达对岸的黄泉之路!我,是在这里摆渡的孟婆!” “孟婆!”倾绝怔怔的听着她渺渺声音,初见时的狂喜变成入谷的失落!这声音不是她,难道说,真是自己的幻觉吗:“小白,她来过这里吗?你可曾引渡一个,名叫白夜黄泉的女人?” 他看着她那张与小白一模一样的脸,再也无法移开他的目光。他死了,他想起来了。他死了!他把聚灵咒那移游之力全部引进心脉,他真的死了!难怪这样轻,难怪是这样的浓雾,难怪有这样诡艳的花朵,难怪有这般雾静的河流!在他饮那河水之前,他还想知道,她是不是,已经提前来过! “我不能回答你,你并不属于这里!我没有责任,让你放下你所有的回忆!”她的手一个兜转,盂自手心里消失。她转过头去,看着这茫茫河水:“走吧!” “我已经死了,你让我去哪里?既然你在这里摆渡,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她有没有来过?”倾绝低吼着,向前一步,却始终无法接近她:“你快点告诉我!” 她并不回答,只是伸手一挥,倾绝顿时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一下子向后推去!他竟无力可挡,甚至连挣扎都做不到,只能随着推力,不断的向后!以一种飞快速度,直直的向后飘去!他眼前的景物已经扭曲,旋转成巨大的涡轮,然后他看到光。光影之间,隐隐有六个人影!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股凝聚不散的轻烟,却是一丝力气也没有。他脚下还是大团的彼岸花,四周全是,却再见不到那忘川河!更见不到那自称孟婆的女子!只是在花丛之中,有六个人,似幻似真! “你们又是谁?幽冥的鬼差?”倾绝看不清他们容颜,他们也像烟一样,好像要随时散去! “聚灵咒!”一个男人的声音轻轻传来,似是开怀,似是戏谑。然后,便隐隐有淡淡的笑音:“你是来找我们,干什么着急去投胎?”带着微微的戏笑,却一点也引不起倾绝的快慰。他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快慰。他想知道小白有没有来过,却根本无从得知!但那声音,却令他惊怔,聚灵咒?!他们说,他们是聚灵咒? “怎么?不相信么?聚灵咒为什么可以保命,就是因为其中有六个死灵存在的缘故!由我们化解你致命的伤害,护住你最重要的血脉,令你可以受大创而不死!”那声音淡淡含笑,无风却隐隐见他发丝飘摇! “你将体内灵咒六灵合一,致使灵魂脱体。可是说是机缘巧合!我们在这里,便是等待那可以来见我们的灵魂!”那六个人,有人站着,有人坐着。明明灭灭,声音飘摇,却是让倾绝,怔怔无语! “只要灵咒不坏,我们灵力仍存。就算你逆行爆心,依旧不会死去!你可以忍受最大痛苦,身心饱受折磨依旧不溃!碧丹倾绝,你可以来到这里。与你的身世,也的确不无关系!” “哼,你是在夸我,还是讽刺我?”倾绝冷冷开口。 “呵呵,已经是一缕魂魄。还是执拗不休!碧丹家的人,真是有个性!”这个声音刚落,另一个低柔飘忽的声音又起:“别废话了,白夜至,死了也是个话多的鬼!” 白夜至?!倾绝听着那名字,不由得更是一惊,聚灵咒,难道真是白夜家人的灵魂? “不仅是白夜家,还有碧丹,墨虚!聚灵咒,本身就是这三家联合而出的最强的咒门!”一个略低哑的声音说着:“三家共同,将六个最强驭者灵魂封存其中。只有得到聚灵咒,又可以灵魂脱体的后人。才有机会见到我们,才可以知道,这其中的秘密!” 倾绝怔怔的听着,听着他们高低不同的声音,听着他们一言一语。却是一点一滴的让他明白了!聚灵咒,原来不止是白夜家研习出来的保命符咒!而是三家共同研习出来的咒法!可以封存逝者的灵魂,用他们的力量保护得到灵咒的人。不仅如此,它还有一个秘密,就是驭死灵!驭灵的禁咒,驭灵的最强禁咒!驭亡者之魂! 倾绝看着那隐隐绰绰的人们,他们都是三家的先祖。他们曾经都是强大的驭者,他们死后,并没有渡向黄泉,而是留在这忘川河畔。等待着,可以见他们的人! “我们六人,死后尸身留存,以三家各门之力将法血之脉保存完好。死前先封咒,死后善存其身,其法血不枯。便是留下一丝与幽冥的通道!我们之前所驭灵物,有些随我们死去,有些仍存于世,只是没有我们法血,他们力量便渐弱直至化无!但只要你可以找到我们的肉身,为我们开禁。便可召唤我们的灵魂现世,灵物便因我们的法血重生而复醒。你可以驾驭我们六个灵魂,成为最强的驭灵主!” “你自己所驭的灵物,也会因我们的力量而增强。你得驭死灵,便可跨越阴阳之界,与死者通意。就算制驭罡阵,也再不是你的限制。最强妖兽,也不再是你的对手!” “但前提是,你要召唤我们六人。找到我们的尸身,当我们现世之后,你需要赢过我们!以突破死灵驭关!证明,你有资格,驾驭我们!” “死灵驭关?!要我敌你们六人,外加你们的灵物?”倾绝不由脱口而出! “你可以一个一个来,无论你以什么方法。无论你找多少帮手。只要愿意助你,你都可以找来!你只消赢了我们,我们便为你所驭。为你打通阴间之路!你若觉得没有把握,可以就此回头。我们也并不勉强!”声音依旧轻忽,淡漠,还带着微微笑意! “你们究竟是谁,报上名来。我也好找!”倾绝轻笑出声,回头?怎么可能?原来聚灵咒还有这样的用途,与死者通意,得到最强之力。正是他求之不得!方才只知道这六人里,有一个是白夜至。 “很好!既然你愿意尝试,我们又怎会令你失望?”一声低笑,声音幽幽而来:“白夜家开家之祖,白夜涤及其子白夜至!墨虚家,墨虚云光,墨虚亦!还有你们碧丹家,两个紫眼的强驭之人,碧丹昌迅,碧丹伦!” “碧丹伦!”倾绝不由低呼,宁扬的驭主,他的曾祖。宁扬日日挂念不休的,碧丹伦!碧丹家更强的驭者还有,为什么是他? “伦驭力极强,其力生时未尽放。是因为他心存善意,不想徒增杀戮!碧丹倾绝,不要丢了碧丹家的脸!”一个声音低低的传来。 “我从来不认为,成为碧丹家的一员有什么值得自豪的!”倾绝冷冷回言,不管他是不自己的先祖。他只要成为,最强的驭灵主!不管这六人有多么强大,他一定要踩在他们头上,成为他们的主人!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被人拿住而任意折磨。他才可以,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小白!他才可以,为所欲为!要想不让人欺负,只有力量凌驾于他们之上。胜者为王,这世界,就是如此! “当你找到我们的尸身,并具有赢得我们的力量的时候。我们在人间,再相见!”轻笑声起浮,随着这笑声。他们的身影渐渐消逝,有如飞烟!而他的身体更加的轻飘,似是要上天云!他被无形的力量相拱托,不由自主的向上!他还有话想问,他想知道小白有没有来过!但是,他连开口的力量仿佛都没有一般的,任他的身躯越荡越高!他的神思再一次飘远,然后,他便陷入完全的迷失之中了! 第二十七章 雷王兽,鬼目灼 光,又有光出现。浓雾,还是那漫散的浓雾!但倾绝知道,这不再是幽冥界的忘川河畔。因为他清楚的感觉到了疼痛!疼痛,锥心刺骨,百骸将融的疼痛!他一动不动,眼前还是一阵迷离。但是,这清楚的疼痛,沉重的疼痛,却令他笑了起来!他忍不住要笑,每一次呼吸都要碎裂他的胸骨般疼痛。他根本无法再发出声音,但他还是笑了起来!因为,他隐隐看到光!有光,他不在那个密室了!他真的被当成一个死人,丢在了这里! 他静静的躺着,任由疼痛汇进他每一根神经,以致让他麻木的身体再次的复苏!他听到水声,潺潺的水声,在他身侧不远处轻轻的歌唱!他知道不远,但他无力去接近那水源。水!他现在多么需要水。他们为了摧毁他的意志,一直给他的,只有点点污水!他没有动,不想浪费自己一丝一毫的力气。虽然那水流的声音对现在的他而言本身就是一种折磨。他慢慢的吸气,忍着剧痛一点一滴的将它们吐出来!他一点一点的保持着这个节奏,直到身体完全适应这种起伏!他尝试着动肩,新一轮的疼痛又开始逼压过来,那锁头还在,微微一动,贴骨而磨!让他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他已经流不出血来了。但疼痛,依旧固执的盘恒在他身体的每一处!他强忍着,固执的让自己的肩一点点的动。他的手,他的腿,都无法动,根本没有感觉了!他只能调动所有有感觉的部位,强逼着它们在噬骨的疼痛之下活动起来! 他不知道躺了多久,当那隐隐的光再度黯淡下去的时候。他终是凭着肩的力量,腰腹的力量,将整个身体扔进那个水流之中!他一头扎进小溪,这只能算作一个小溪,水很浅,连他的脸都无法没去!但水很清,很冰冷,它们细细的流淌,带走他身上脸上凝固的血渍。他吞咽着这流淌的清水,直到喉咙开始得到复苏。直到他的身体又开始流出新鲜的血液来! 他不想探究这里是什么地方,他现在浑身都充斥着一种野兽的求生本能!这种本能让他无论再怎么疼痛都不肯放松对意识的管制。他知道,如果此时昏过去,也许会更舒服。但若是昏过去,将有更多未知的事发生。这里或者会有野兽出没,或者他们还不甘心要再回过头来!他必须要以最短的时间可以行动,可以找一个,相对更加隐避的安身之所!他要多给自己一丝机会,哪怕只是渺茫! 所以,当他感觉身体已经汲饱了水份的时候。他开始沿着溪流向上游挪动。他没有再回到岸上去,因为他已经开始流血。他不想让血渍成为被人追踪的线索。水可以带走他的血,水不停的流,下游也许会分汇。他每动一下,都像在撕扯自己的皮骨。他一点点的挪动,逆流而上。直到,他听到隐隐的轰鸣声!上游,有瀑布!不大,但很急,但这里只是小溪。那就说明,瀑布之下,该有深潭或者大池!溪水不过是因常年有一些水外溢,流淌的久了,成了小溪流!该是不止一道,他倾听着,感觉到不远处还有小溪的潺声!这里水源丰沛,那么周围草木该会繁茂。同样的,也会有动物出没。他的眼看不清东西,因为天色暗淡,加上有雾。更重要的是,他全身的伤!他只能听,只能闻,只能猜! 到了这里,水明显的湍急的多。他尝试着平移,有几次都被冲歪了身体!他不停的尝试,直到身体接触到一块已经被水冲得平光无比的大石。他的手抬不起来,无法攀拉。他只有一对被穿透的肩可以用。他贴着大石,在它后面,利用它分开水流。他尽力的抬着头,贴着它,微微的喘息!他现在需要手足的力量,它们都被绵针麻痹,或者还有骨折。但他现在需要它们的力量,他有聚灵咒,有它就不会死。但他不能如此不死不活任人宰割,就算遍体鳞伤也一样!他开始漫引心脉,开始自我麻醉以忽略血脉绵针的疼痛。开始将那已经半枯的血脉慢慢导引,强推着血力冲向四肢!疼痛,他的喉间开始嘶吼,像一头狼一样微微的嘶啼!他的骨骼在破碎中飘摇。他的意志时缓时继!但是,他必须这么做!他不能输,但首先,绝对不输给自己! 他的意志在承受身体带给他的最大痛苦,当他可以自水中站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再度见到那光两次了!他的视觉已经开始回复,他看到面前有一道高崖,瀑布是从那里向下。高崖半腰有一个平沿而出的平台,那里可能有湖池。更高的地方,还有瀑布,联接着有如一条通天的玉带。在雾里飘摇! 但是,他看的,并不是那瀑布。而是在半腰一块大石上站着的,一直俯看着他的生物!黑马!黑色的骏马,有如灼光一般通体黑亮!但它的双眼,却有如两团烧灼的火焰一般红!它的前蹄微微的曲着,微弯的长颈勾勒出健劲的线条!长鬃微微的飞扬,它就这样,居高临下,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我看了你两天了,你居然能站起来!”它忽然开口说话,一个男人的声音!倾绝摇摇晃晃,看着他的眼神却没有惊诧,没有恐惧,也没有任何情绪!它能语通人言,自然是灵物。就算没有化形,也该算是强灵!它站在这里两日,却并未有攻击之意。自然对他该没有恶意!但它没有出手帮他,当然也是没有好意!或者,它只是以观察他。他没出声,现在说话对他而言是非常浪费力气的一件事!他看着它,然后,便回过头去,重新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两只脚上。开始一步一步的挪向岸边!两边都是林地了,刚他抬头,已经看到这里是一个山谷。非常高,天空只是一线!这里如同一个大蚌,上窄下宽。 它忽然一跃而下,身体在半空之中一道优美的黑光。然后,它便站在他的面前:“你叫什么名字?”显然,他对它的完全忽视让它起了兴趣。 倾绝还是不肯说话,他每步都象踩自己的骨头。他没兴趣去跟任何人聊天!他慢慢挪上岸去,又花费了他半天的时间!它盯着他颓败的背影,忽然一声轻嘶,头颈便向着他的腰腹挑了去!倾绝此时根本没有一丝力气去跟它挣扎,轻轻松松便被它挑上后背!它微曲着颈回头看他:“我帮你疗伤,你陪我聊天!”它说着,身形一纵,肋间竟然开出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直带着他,向山崖高处而翔! “雷妃兽!”倾绝无力的伏在它的后背,任它带着他凌空。现在不需要他动了,他这才可以,轻轻的开口! “错,是雷王兽!我和离殇不一样!”它轻轻回言,两下已经飞到一处绝峭之地。这里有一个山洞,很深,曲折而绕。却是灼热,它慢慢一路前行,七绕八绕。到了洞底深处,倾绝又听到滴滴嗒嗒的水声。但是,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被它径直给掀了下去!咣的一下,一头栽进一个潭中!是热水!倾绝连呛了好几口,觉得一股甜渍的味道直涌进来!然后他眼前一亮,一个大火堆便燃到他面前。让他将这里四周,看了个通明! “你会放火?”倾绝全身都被热水暖暖的包裹,那甜渍的味道浸满他的全身。泌入他的伤口,他开始觉得麻,然后觉得那疼痛在一点点的减轻!他环视着四周,看到一边的地上拱起一个高堆。竖着一块木板,倒像是一座坟墓! “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会被丢在这里?”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倒是开始问起他来了! 他看着它:“碧丹倾绝!你呢?”“鬼目灼!”它曲起四蹄,伏在潭边。看着他:“你很强啊!伤成这样,还能站起来!” “我有利用价值吗?”倾绝微微的牵着唇角,轻轻的说着。它看了他两天,当然是看他值不值得利用!它能与人通语,可以放火,有翅可能凌空。何必救他?只为了跟他聊天吗?那不是笑话吗? “碧丹倾绝!还是紫眼的,当然有用!”它低声说:“被他们扔在这里,永远也出不去!不过,或者你可以!” “哦?”他心中略有了悟,出不去?它会飞,怎么可能出不去?除非,这空中上方,有法血灵罩!他们?离殇和那个叫俊则的小鬼?! “我终于等到一个活人,一个可以驭灵的活人。一个可以驭灵,又具有强忍之力的活人!我等到了!”它轻语,声音之中似有快意:“而且,还是一个碧丹家的,紫眼之人!” 他微睨着那拱起的坟堆,轻声说着:“你的主人?” “是!”它顺着他的目光,红色的眼眸闪出温软的光芒:“他,才是这鸣雷山,真正的主人!” 倾绝看着那坟堆,鸣雷山,这里是漠原最北的鸣雷山啊! “你是紫眼的,我听说过。紫眼的驭者,可以驭更多的灵物!”它回过眼来,看着他:“帮我报仇,我当你一生的奴仆!” 第二十八章 查访,疗伤 “你没义气!”小白挣扎着向后坐着,依旧被凌破一路扯向大街。她当然不可能说得像宁扬那样声泪俱下,悲恸哀绝。更不可能哭天抢地,泪血斑斑!她也就是扁着嘴在那嘟囔,连眼都不敢抬的吞吐着。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我没义气?我没义气要去管那头狼?我没义气跑这里来??”倒是凌破一脸恨苍天,像是一只被燎着毛的猴儿一般上窜下跳!他一手扯了她,看着她急头白脸,沉着腰在那跟他较劲,两只脚开四平步,被他拖得已经在地上滑行了一段路程了!他索性一手拦住她的腰,径直将她扛上肩:“是你说的,不能偷,不能抢!钱花光了,我们总得找个安身之所吧?要想打探消息,总得找个三教九流都有的地方吧!你快开禁了,总得花点时间练习一下配合一下吧?你死木脑袋不开窍,还敢说我没义气?!” “我要是去当妓女,相公知道会把我打烂的!”小白低叫着,硬挺着腰,甩着两条腿想挣扎下地。 “他要是敢动你,我就先把他打烂!哼!”凌破不管不顾,甩开大步向着胡同口而去:“要不是因为他,我们也不会呆在这里!”前几日,他已经感觉到不止一股灵罩之力向北而去。他们已经跟到了云朗,这里是漠原京城。再往北百多里,就是堆云州。再往北,有聚云岭绵延数百里!他不确定他们是不是一路向北去了。再追下去,到了人迹罕至的聚云岭之地,实在对他们藏匿也是极为不利的!小白的法血已经顶到颅根,一旦开禁,他们的灵罩之力会增强,小白又不会驾驭。到时很容易让人发觉,那岂不是给他们凑数去?她总是要吃要穿,他倒是可以把她随便带到山谷深处自给自足!但那样他们要如何打听消息?京城四通八达,消息广密,人来人往。而且资源丰沛,也有利于小白养伤! “小破,你不要卖掉我好不好?”她一看挣扎无用,不由的颓丧起来。声音也变得低哑而可怜巴巴,倒弄得凌破有些手足无措!他站住脚,侧过脸去看着她低垂着的头:“谁要卖你了?我是要给你找个好所在让你住下!”他放柔了声音,轻轻说着:“你都不信我么?” “做偷儿,做强盗,你又觉得坑了人了!但是像你说的,卖力气。咱们可真就只能顾得嘴顾不得身上了!而且,不打听清楚,贸贸然的追过去。搞不好中了人家的计了,到时给人凑一双。别说救人了,自保都难呢!咱们不是要当大英雄。但至少,也不能白白送死吧!”他抱下她来,看着她惶然的眼睛:“这里我都不是很熟,现在这会子。我也定是不能把你扔在这里,自己跑去打探消息!况且现在一天冷似一天了,你连个棉衣都没有。到时再病一场,不去抢都不行了!” 小白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看着他柔和下来的五官,忽然轻轻的说:“小破,我真的很没有用!” 她的眼神有些黯然,声音微微的颤抖。她,真是很没有用呢! “用处不在于这个,在于心呐!”他微微的笑:“妓院里,也有不卖身的女子。你可以跳舞,可以弹琴,可以卖艺啊!” “我都不会的!”她被他托着腰,两脚悬着空。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微微垂下眼睑。 “我会啊,万物都是因流动的风,而发出声音的!所以,我会帮你,成为最好的舞娘!你只要随着我的力,将身体四肢都与风力相融,你会舞出,人间最美的舞姿!这也是一种练习,帮助你开禁之后,更好的驾驭风的力量!我们可以有安身之所,不用担心衣食。也用不着去打砸抢!而且,我们更有机会,结识各方的人。更了解在漠原中,谁更有可能会捉走那头狼!风是自然之灵中,最好隐气的灵物。比生灵更是无声无息过了百倍!但到时你开了禁,刚开始的时候一定不能好好操纵力量,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也有利于你练气啊!”他轻轻抚她的脸颊:“他们要的是聚灵咒,只要他不把咒交出来。他们是不会要他的命的!你之前跟我说过那灵物的样子,我想是雷兽的一种。这种灵物很强,身体自带雷力。而且当时我感觉到的,不止这一种,恐怕他还有帮手!所以,我们得格外小心才行!” “我们走吧,到时你不用说话。听我说就行!”凌破看着她,柔声说着:“我是不会让你吃亏的!”他轻轻笑着。 她怔怔的看着他,他一番话都是貌似很有道理!但是,当妓女耶!好人家的女儿哪有当妓女的?饿死是小,名节是大。所有人不都这么说吗?况且,她已经嫁人了。她一想到倾绝到时的眼神就止不住后背嗖嗖发凉! “还,还是再考虑考虑怎么样?”小白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眼神。吞吐着说:“要,要不……” “那好,不管他了。我们走我们的,比起这里,我更喜欢西迟!咱们去西迟算了!”凌破挑着眉毛,撇着嘴说:“省得在这里…….” “卖,卖!卖了!”她眼一闭,心下一横,低叫出声:“卖就卖吧!” “啊嚏!”倾绝没来由的一个大喷嚏,震得他浑身的伤口又开始撕扯得疼痛!他此时坐在洞底深处,一点一点的将那锁自身体里扯出来,每扯一分,都疼得他头昏眼花。汗浸湿他的发,以及他破破烂烂的衣衫!他竭力的忍着,强行克制着自己的颤抖,终是将那条锁链血淋淋的自身体里分剥了出来!他靠着洞壁,急促的喘息着。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这每一时每一刻,都是对他意志的巨大考验,疼痛,如此锥心刺骨的疼痛。却依旧无法令他内心的焦灼减上半分! “这洞里这么热,你怎么还会受凉?”直到他开始休息,鬼目灼这才开口问他。 “不知道!”他气若游丝,头抵着壁应着。他的血脉里还有绵针,那些细如尘丝的芒刺让他的呼吸都是疼痛!他的血曾经不停的流,带出来一部份。但是,那小子还是不停的打进去新的。封他的六脉,让他不能动气血。要是想彻底的把它们清干净,他还要忍受一次血流尽的苦楚!好在有聚灵咒,不然,任是谁,也没办法将这绵针清除干净,只能等死!就凭这一点,那个小子不好对付! “你的血里也有绵针!”鬼目灼看着地上的血迹,那里在丝丝点点的发亮! “你也有吧!”倾绝喘了一会,侧眼看他:“让你不能化形了!” “嗯,我的主人就是这样死的!死在这绵针之下!”鬼目灼伏在他的身边:“不把血流干,根本不可能清除!但是,血流干了,人还能活么?”他叹息:“算了,我们就在这里作个伴吧!” “没听说过聚灵咒吗?”倾绝尝试着动动手指,一点点的活动:“我的血被他们折腾干过一次,我不照样活着?!”他微微的牵动着嘴角,讽笑着。看来,死一次也有好处。至少,知道更多的事! “聚灵咒?”他微微的喃语,忽然看着倾绝,怔怔的开口:“你,你说,你…….” “就在我身上!”倾绝看着自己的指尖:“这里有流动的水,之前已经替我冲出来不少。到时我会放血,把剩于的清除出去!”他回眼看着鬼目灼:“然后,我帮你换血,我用我的法血继你!让你体内的绵针,随着你曾经的主人,皆归于黄土!” “你,你真的能这样做?!”他忍不住抖身而起,长鬃因情绪的波动而不停的抖摆。他的前蹄微微的颤地,长尾轻轻的摇动着。 “哼!首先,你得值得我这么做!”倾绝微微的睨他:“没好处的事,我是不会做的!”他微微闭上眼睛。今天除去了身体上的锁链,已经耗废了他太多力气。再过多的说话,只会让他的伤进展缓慢!在他放血之前,他先得把身体养一阵子! “虽然多一个灵物,你需要分血而继。但你有聚灵咒,血竭而不至死。灵物当然多多宜善了!”他慢慢走到倾绝身前,声音都微微有些起伏:“你以前的灵物不会凌空,对不对?雷兽,是生灵中的姣姣者,你该知道的!对不对?!” “何必急着表明自己,你总算也救过我!就算我不驭你,我也会还你这个人情!”倾绝淡淡笑着,虽然面色惨白,气若游丝。声音却依旧淡定沉稳:“分血继灵,对我自己也是一种消损!况且我一直以来,是以身体蓄养灵物。或许,我已经无力再驭你了!” “你可以的!就凭你受了这样的伤,还能挣扎着爬到这里来!就凭你,一直坚持着没有放弃!我不得不承认,你是比我的主人,更强的驭者!这无关聚灵咒,也不仅是因你的法血,你的意志,比他顽强!”他曲了膝,重新伏在倾绝的面前:“我寂寞了太久了,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我知道,你可以带我出去!我的力量,也不会如此浪费在,这个无声无息的山谷里!” 他静静的听着,没再开口说话!他,可以吗?当然,他得出去,他不能在这里一直呆着!他得出去,唯有出去,他才能知道小白的情况!他顽强的意志让他撑到今天,但这种顽强,并非完全是因为自己。因为他心有牵挂,因为他心有不甘。就算已经魂魄下到幽冥,他还是会挂牵着她! 第二十九章 舞掠人魂,海棠春(1) 万春楼,京城云朗十大顶极妓馆的魁首!它楼宇富丽,园景光华,装潢豪奢,更有美女如云!这里原本就是京城里首屈一指的富贾流连之所。而从九月九日重阳一夜开始,更是成为万头撺动之地,街头巷尾津津乐道的话题! 京城皇城外,九连环道上的馔珍楼,此时迎来送往,客源不绝!这里是这条街上最好的食楼,有各方口味的名厨不下数十。各地的佳肴在这里都可以品尝到,用材精致,烹制考究。当然,价格也是贵得令人咋舌。能来这里享用的,自然都是非富即贵之人!小二顶着簇新的小帽,穿着干净爽利的短衫。肩上搭着洗得雪白的手巾,脆生生的应和着往来贵客。掌柜一脸笑意,桌上还插着鲜亮的菊,算盘打得轻快,长衫的袖半挽着。不时招呼着几个熟识的客人。 二楼包房暖香坞,显然比一楼更要静谧宽敞的多。这里只隔出四五间包房,都起着好听的名字。每一间,都很阔大,却只搁了一方圆桌。边上还有板桌条案,软榻折屏,桌上还摆着一些琉璃玉器的赏玩之物。窗上悬着绵锦的帘子,门内还挂着挡帘,缀着晶莹的珠串,明明闪闪,耀出团团光影! 此时桌边坐着一个紫衫的男子,内着淡紫色团绵细织的长衫,外罩深紫色宽袖斜领开襟长袍。袖口及领口都团着细细的紫貂绒。腰系紫黑色嵌玉宽带,绕八字绣纹绒带缀。衣上是金线织绣出的暗图,左胸有飞爪鹰展花样,脚上是一双黑色长靴。他头顶束着冠,上面镶着灼亮的紫日石。冠侧垂下紫苏垂穗。映着他的容颜!他年纪不过二十上下,微微有些清瘦,眉目如画,嘴唇微抿,似如嘲弄一般。在他身边,躬身立着一个小童,一身青色短衫长裤。一手执了壶,正往面前的杯中蓄着酒!桌边还有一个女子,一身素绿的软衫,怀抱着琵琶,浅吟低唱! “同是一曲凝烟歌,怎么就弹不出那般的风韵来!”他垂眼,把玩着手中的象牙筷,忽然轻声说着! 听他这么说,那小童忙着向着那女子一扬下巴,示意让她出去!她怔了下,黯然起了身,微福了一下。便静静的退去!青衣小童将酒杯往他面前推了推,陪着笑着:“九爷,何必那么费事。凭那万春楼再大的谱,也得仰着爷的鼻息!只要九爷开口,月娘定是将人,乖乖送到九爷府上!” “哎!那岂非无趣!”他转动着小指间紫玉的宽环,眉眼间轻轻微笑:“她风姿特立,气质清远!我若与权势逼她就范,她必是不肯真心与我!我瞧得上的女子,哪一个不是主动对我*?!” “那是那是,九爷乃是漠原第一美男子。哪个女人见了九爷,不是全身酥倒!”边上小童一脸谄笑,满面红光的连拍马屁:“况且九爷身份高贵,她八辈子都求不得的福气呢!” “培玉,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他眉微微的一扬,似是嘲谑,却也带了几分笑意:“那日我急着入宫,不过是远远一见。今日我们就专程去,捧她的场!”说着,他微一扬手,培玉会意,打了帘出去。不多时,已经将掌柜的唤了进来! “呵呵,九王爷,今儿个的菜,您还合口吗?小的已经预备下顶好的惠泉,一会子您尝尝吗?”灰衫的掌柜弯着腰,一脸的笑意,柔着声说着。 “程掌柜一向知道本王的口味,没什么不妥当!”他手指一弹,一个金锭子划出一道金光,投向他的怀中:“本王离京了一阵子,倒是听说,万春楼来了新的粉头了?你最是消息灵通的,不是吗?” “不敢,不敢!小的黑天白日的在这里忙叨,也只是听过。却未见过!”掌柜的哈着腰,笑眯眯的笼了金子:“再着说了,小的老婆是个河东狮!纵是小的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不是?!” “哈哈,你倒是不打虚的!”他轻笑:“哪里人,你总打听得到吧!”这里终日迎各方之宾,又是四通各州要道,这个掌柜的,跟官家江湖都有往来。问他,最是便利了! “小的扫听了一耳朵,听说打东边来的。”他看对方略有疑意,又接着说:“不是最东的缀锦,听说是凌佩来的!说年初凌佩于平那里闹了雪荒。便跟着家人往月耀去,路上家里人都死光了。走了大半年,到了这里了!估计也是遇着人牙子,贩过来的!那万春楼的月娘,那可是眼尖心细的主。瞧她身段轻软,姿容清俊。给买了过去,您别说,真真是个活宝贝啊!这些日子,天天都听人说呢!八尺凌带,舞得跟连丝转一样呢!听说一张尺宽的台鼓,在上面跳九转飞天,那鼓点子,真比专成敲出来还美妙呢!更会弹筝瑟琴琶,弄得人神魂颠倒啊!”他口里啧啧有声,真跟自己瞧见一样说的活灵活现! “海棠春,是她吧!本名你知道吗?”他托着腮看掌柜的眉飞色舞,那嘲弄的笑意又涌了上来。 “那小的不知,没听人说过啊!”程掌柜赔着笑:“爷要是有兴致,今个儿晚上她就开台献艺呢!瞧这,还没到未时呢,楼下都跑光了!真真是…….唉!”后头的话他没说,那边老bao子得了意,这边可裹带着他少了不少生意呢。但他哪敢说,要不连九王爷都得罪了。这可是他这里数得上的大贵客! 九王爷刚刚才回京,便已经听说那海棠春的大名。艳名远播,这可不是说着玩的词呢! 小白坐在自己的房里,这个院是在主楼最东的梅海阁里。前头是老bao子月娘住的地方,后面这十来间外带一个小院都划给她了。她这两日头疼的很,后脖梗子一窜一窜的热痛。凌破知道她快开了血禁了。这几天很是明显,光凭他进去汲血气已经快止不住了。这些天,有用的人一个都没见着,一问到北边聚云岭的事,都跟吃了哑药一样的。只知道是皇家禁地!皇家禁地?难不成,漠原也蓄养驭灵的人吗?那之前为什么还输了仗,丢了三关?凌破也是一头雾水,这里是不愁吃喝,但老bao子赚钱都赚疯了,天天让她弹琴歌舞,也不能宁静一日。唯一的好处,不过是与他配合的更加得益! 小白一向觉得自己身硬如铁,手指也不够灵活,腰身也不够轻软。平日里连拿个绣花针都勉强的紧。生怕自己出丑,也不敢将力都卸在他那里。经过了这些日子,小白终是明白,就是将四肢身体全部融进凌破的风力的时候,竟然是这般的合协!当她完全丢掉意志上的抵拒,甚至忘记自己身体的存在的时候,她会感觉到那股柔和而强劲的力,细细密密的融进她四肢百骸!那种心随风动的感觉,也同样是一种完全信任的交托。竟然是这般的妙不可言!她会觉得自己很轻,或者非常有力,又或者,柔若无骨!让她,也不由自主的陶醉其中,不由自主的投入进去,而忽略掉那些各异的目光!他会轻轻在她耳畔说话,用只有她可以听到的声音。她可以看到他的影子,唯有她的眼睛,可以看到他柔和的面容。就算他已经化成风,就算他已经虚无飘渺,她还是可以看见!对,她有独一无二的眼睛。只要稍强一点的自然之灵,她都可以看到! 这些天,也没打听到什么消息。小白心里急的要命,或者是因为着急上火,她后脖更加热痛难忍。有时会伴随一些幻象,在她眼前明明灭灭!她很担心倾绝,他失踪了很久了。那些人真是去了北地了吗?还是跑到别的地方?他们总在这里傻等,实在是让她心急如焚!这些天,他一定受了很多苦,她不知道该怎么样去找到他?她彻底的失了他的消息,他如同无依断线的沙燕,远离了她的视线。让她的心,悬着无法放下! 第三十章 舞掠人魂,海棠春(2) “姑娘,姑娘!”月娘又在门外叫着,小丫头来三请四请,没见动静。这下她坐不住了,亲自跑来叫门:“姑娘,外头人都齐了。姑娘收拾停当就快快出来吧?!”这个小丫头,长得倒不算是多么天姿国色。不过那舞姿就真是惊为天人,更有一手绝顶好琴意,初次登台便为她掏了大把的银子。实在让她乐得睡觉都在笑!风月场里打滚,人她是见得多,有绝活的女子也见过不少。但如此勾魂夺魄的弦音舞技,真真是让她大开眼界!所以,她特地让她住在自己院后,特别为她找一个格外清宁幽雅之所。每次也是吊足客人的胃口,为自己赚个钵满盆溢! “妈妈,我今日不舒服。明天再演罢!”凌破倚着门,张口便是小白的声音,惟妙惟肖,真如小白亲自出口一般。这样的小把戏,小白已经见怪不怪,由得他说话。自己仍呆呆的坐着发呆! “哎哟,姑奶奶!您哪日都行,就是今天,万万是不成啊!”月娘真恨不得一头撞进去,赔着笑说:“您不知道啊,今儿来的人,咱可得罪不起!真闹起来,我这万春楼都不够他一脚跺的啊!” “妈妈好说笑了!”凌破撇着嘴:“谁不知道,妈妈跟京畿府伊大人是‘好朋友’!谁还敢得罪妈妈啊!” “乖女儿,这要是一般的豪客,老娘还真不看在眼里!今儿来的,可是九王爷啊!”月娘在外头唉声叹气:“女儿,你开开门,让妈妈进来!” “我不知道什么九王十王,今天我不舒服,不打算演了!”凌破倚住门,任她叫也不肯开开:“这些天,女儿天天为万春楼表演,妈妈也赚了不少了。来日方长,女儿跳折了腿,妈妈也没好处!” “女儿,你来的日子浅。你是不晓得个中的事!这九王爷,如今可以京里的红人。皇上最宠的儿子!可谓权势通天,无人可及啊!我们做生意也是求财,这样的人,我们得罪不起!女儿就疼疼妈妈吧!今天你勉强应酬一下,讨他喜欢了,妈妈也借你的光不是?”月娘轻声劝着:“他刚刚才回京,这不就赶着来捧乖女儿的场,万不可驳他的面啊!” “哦?”凌破一听,心下微微一动。皇上最宠爱的儿子?或者他能透露些聚云岭的事也不一定呢!他回眼看小白,正与她看过来的目光两两相对。他看着小白,想了下:“那好,那今天就让妈妈多赚点钱好了!” “嗯,女儿?这是什么意思?”月娘看她没有开门的意思,一时也有些急,不由的问着。 “我今天在院内水*舞,妈妈出去跟他们说。价高者可进来与我独见!如何?妈妈尽可抬价!”凌破伸手示意小白过来,轻轻笑着:“既然是王爷,断没有输给那些豪客的理吧?如果他给不起钱,如何找妈妈的晦气!” “好!好主意!我这就去安排!”月娘双眼一亮,忍不住拍着手说:“乖女儿,真真是我的心头肉啊!女儿快快妆扮起来,一会子迎贵客来!” “先说好,凭他是谁。只可观,不可动手动脚!不然,别怪我不给脸面!”凌破嗲着声音说着。 “当然,女儿冰清玉洁,哪由得他们混来!我打发小子们守好了。就算是王爷进来,也得懂这行的规矩不是?”月娘一叠连声说着,摆个清倌在这里,当然更好捞银子。真是喜欢了,也能讨出大价钱赎身!她笑着,急碎着步就转出去了,忙着去宣布今天的新规矩!价高者得,入得花庭内台,看美人独舞,这个价码,该如何开才是?! 凌破拉过小白,看着她的脸色:“你不舒服?”他伸手去抚她的额头:“这个人或许对我们有用,要见一见!” “那一会进来的,不是他怎么办?”小白摇摇头:“我倒没什么!” “哼,堂堂九王爷,连一帮暴发户都搞不定,还有什么脸在外头坐着?”凌破笑笑,伸手去抚她的后颈,感觉那里跳的很厉害:“我汲点你的血吧,快顶出来了!”他微微轻抚,引得她有些发颤!这个细小的动作,让她想到倾绝!那声‘王爷’,也让她想到倾绝!这些天来,在凌破的教导下,她学会对人虚情假意的笑,明明也是笑,但心底一点也不快乐!她终是明白,原来笑,也并不一定要开怀!有时笑容,也是一种掩示! “我很想念他!”她忽然低低的说着,微微的抬眼,明眸掩上一层雾色。让凌破,忍不住伸手揽她入怀:“小白,你长大了!”他轻轻的说着,抚着她的长发:“你时时刻刻牵挂他,每天都忍受这样的折磨。这样的你,真的长大了!只是…….” “可是你很讨厌他!”小白抬眼看着凌破,看他收起往日无赖,眼底荡满柔情,声音轻缓如风。一时间,不由的出口。 “我讨厌他,是我怕他会伤害你!在我心里,你最重要!”他认真的看着她,一字一句,轻轻的说着:“我总是会站在你这边,永远支持你,永远信赖你。因为你是我的主人,我是因为你的血,才获得如今的样子!” “不是,是朋友!第一次可以听到你的声音,就是这样说的!是朋友!”她看着他,忽然说着,伸手去握他的手指:“对不对!” “嗯!朋友!”他重重的点头,轻轻的笑,笑容动人心魄,那种美,并非是容颜带来的光彩。而是,心意所发出的光芒! “我也永远站在你这边,永远支持你,永远信赖你!”她学着他说着,轻轻的重复! “你已经做到了!”他抚着她的脸颊:“当你把你的身躯,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血肉,每一次呼吸,都顺应着我的力量,交托在我的手上!让我的风力,考验你柔韧的最大程度。这种信赖,有如交付生命!我们可以舞出动人的姿态,是因为你的完全的信任,不曾抗拒我的力量!”他轻轻的笑着:“让我们再一起,去勾引那个色鬼,让他把自己所知道的,通通都说出来!” 他小小无赖的笑意,让她也忍不住微笑。笑容里的真与假,原来也是可以分辨!真正用心去体会,就会发觉,小破的笑容。和那些坐在豪华厅堂里的男子,和那个口称自己是乖女儿的月娘,是如此的不同! 院内有一方小小水池,此时ju花怒放,各色堆满园。此时四面搭上竹架,绕上软罗轻纱,架起琉璃灯盏,飘渺如烟,恰如飞雾!水池正中,是一个仅有三尺宽长的正方小台,台上以梅花格式拱起五架小小的圆鼓,红漆的鼓围,软皮的鼓面,在这纱罩之内,似幻似真!小白立在花海之间,白菊怒蕊,有如孩儿般银盘样的脸!她一件白色缀葱绿蝶袖的短衫,在秋风之中,绽放有如飞花!她腰间中空,只系了一层薄纱,下身是大散开襟的长裙摆,侧分两翼,里面是蝶散开裾的白裤,足裸处是大花的花边!她双臂绕着长纱,绿色有如长长的舞柳。长发只在头侧微挽出一个团花髻。其余皆甩在身后,随着风,丝丝缕缕的飘荡,与那飞起的纱带交相纠缠! 九王爷郑陨奇一进入这后院之中,便隐隐看到花丛之中立着的女子。那些飘飞的纱带,点亮的琉璃灯,在她身上罩出一团团光影!他看到她长发飞舞,怀中还抱着一个琵琶。她十指纤纤,扣在弦上,眼眸低垂,只见面上有金妆光华。眉目难辨,却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渺然之姿。让他的脚步,不由自主的放急,促行了几步,又怕打扰她的宁静,又是不由自主的放缓! “来了!”小白听到凌破的声音,心下猛的一跳,她还是会紧张。虽然每次出场前都要深呼吸数次!还是忍不住会紧张!凌破已经化风,周身都包裹在他的风力之下,他用风吹起她的纱,比那些杂乱的秋风更可以掠出她最动人的形态!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微微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妥当! 他还未走近,忽然见她纤指一扬,顿时觉得声音由四面八方团涌而来,像是一霎之间,满天飘起花雨,游游荡荡,似是虚无,却是清晰!他不由一顿,耳畔声音还未绝,突然见她足尖微曲,腰身一个后仰,后背与地面平行,长发荡如飞瀑,花朵随她而摇,纱裾却四散而飞!她双手高举琵琶,左足伸直而上,有如凌云而起。右脚点地轻旋,催起朵朵蕊丝,泛起一团花雾。整个人,竟然凌空而起,在空中一个大旋身,轻轻落池中台鼓上,如此软皮小鼓,却没有丝毫声响!只听弦不绝,有如凝语! 他简直看呆了,这一弯一跃,身姿翩然,如烟如雾,在这丝弦慢妙之中,有如梦幻!他呆呆的站着,甚至忘记坐在早已经备好的坐席之上,只顾盯着那纱幔之中的女子! “贵客大驾,海棠春有礼!”她盈盈团身,声音如歌,弦音不绝,丝丝缕缕,入人心扉。不仅是他,连跟过来的小童,外带院馆里的护院通通都呆怔了去。一时,竟有些雕木起来! 第三十一章 舞掠人魂,海棠春(3) 弦音急时,有如急风暴雨。弦音缓时,有如落叶飞花。弦止而余音不绝,光影间,有如百蝶穿花!那身影在飞纱之中,笼出一道月华之影,腰肢舞出旋光一片,足尖点实,鼓声恸心。足尖虚探,一如小猫轻扑!纱带飞起,更似天畔虹光。纱带渺落,有如夕晚垂霞!风不时掠飞,卷起纱幔,看她光影如飞,在小小水台之上,舞似月嫦。她长发一时瀑坠,一时侧分双fei,与蝶袖交相辉映,更胜月上流光! 他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生怕一错眼,就落下她一丝一毫的动作。面前的茶凉了再换,然后再凉,依旧未有所觉。甚至连端起的工夫,也不肯再用!月娘倚在边上,看着他一脸艳诧,心中偷笑。这个独舞的法子好,既是多赚了银子。更显出他的身份,两家得意!看来这个人,她真真是买对了。想来当初她还差点因为对方太瘦,显得不足之症一般。而差点错过!险些将这个活宝贝,给推到别家院馆去!真是有些后怕呢! 面前小桌上燃着的菊蕊攒丝香渐渐短小,当香烬之时,舞乐之声嘎然而止!有如通神!她飘飘于台中而拜:“多谢大爷垂赏!”说着,纱有如神送般静落,将她的身姿尽罩其中,只留下一道婀娜的光影! 他一时怔愕,还未从刚才的光景之中回过神来!只见那纱中的人儿似要转身而下,不由的急得直立而起,伸手叫着:“慢,慢走!”他一时有些失态,却也顾不得其它,急追了几步!却已经见她沿着台边木架板而去,自顾自的飘然向楼阁之中而去! “哎,哎,九王爷!”月娘适时的扑追过去,一脸谄笑的说着:“王爷,院门在这里!”她顾作不解,恭敬着摊伸着手。 “走开!”陨奇哪里跟她废话,抬腿就向着她身影的方向就要追! “哎哟,王爷!”月娘扑嗵一声便径直跪在地上:“我这女儿,只卖艺,不接客!王爷莫要……”她话音未落,培玉已经贴了过来,手里是一大叠子银票,看得她满眼放光,接下来的话已经忘记了个大半!陨奇径直追上前去,却眼睁睁看着她闭上了房门。他恨不得一脚踢了门去,却又怕吓着她,煞了风景。由不得贴着门缝,只隐隐隔着纱看到一丝柔影! “姑娘,何不开门一叙,今日得见。惊为天人,本王绝无轻薄之意,只是未能看清姑娘芳容,其心难以得安啊!”他急得跺脚,却依旧要放柔了声音说着。手指攥得咯咯作响,秋爽的时节,竟然还泌出汗来! “妈妈已经说了,奴家虽然流落风尘。为了生计,不得以献艺为生。奴家从不陪客,还请王爷见谅!”那低柔的声音听在他的耳中,更有如百爪挠心,让他更是焦灼起来! “当然,当然,姑娘出淤泥而不染。本王佩服仰慕的紧!本王行走各方,从未见过姑娘如此动人风姿,实在令本王倾服有佳。相识于此,也是缘份。何不让本王见上一见,也算了了心愿!”陨奇急急的说着,再无平日里轻佻嬉弄之神情。眼前只觉光影乱舞,那动人舞姿,竟然深烙于心! 屋内一时宁静,她似是忖度!他心下一喜,以为她动了心意,不由加紧了说着:“如果姑娘觉得今日已晚,不大方便。不如择日,前往本王府上作客如何?”欲擒故纵的把戏,他早玩习惯的,虽然他已经急不可待,但依旧一副君子模样。女人没有不爱财富,不爱俊美,不爱权势地位的!就算她再怎么翩然出尘,也不过是个女人罢了,是女人,总是希望有个好归宿的。他是王爷,自然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他长的也不赖,自古嫦娥爱少年嘛!比起那些多金的老头子来说,他更胜一筹了! “既然王爷厚意,奴家也不好相驳!奴家来漠原不久,一直向往这里名山大川!如果王爷有心,不如与奴相约山河,不是更好过重檐高瓦?!”屋内轻轻回言,依旧是如梦雾般的低诉! “好啊!漠原多山,就算想遍行天涯,本王也能让你如愿!”陨奇眼睛一亮,轻声说着:“京城百里平原,没有好山。不过附近倒有几处好景致,不如明日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共游如何?” “如此甚好!”她在屋内微微轻笑,笑声如歌,让他痴倒!直到屋内静了多时,他才回过神来!一时依依不舍,直到月娘过来轻唤了几声,这才转过脸来! “听见了?你家姑娘应了,明日我要带出去!”他一脸得意:“钱少不了你的。不过,人见了,若是不满意。你可别怪我拆了你的万春楼!”说着,他径直带了人扬长而去! 月娘诺诺的应着,随着他趋行送出门去。心下却暗暗窃喜,这招放长线吊大鱼她可喜欢的紧!海棠春虽然算不得绝代佳人,但妆扮起来她是见过的。也算得上是清丽脱俗,不比北方女人高大粗糙,有一股南方佳丽特有的小巧纤柔!最重要的不在于脸面,而是身段气质,她身柔有若无骨,行走拂柳如烟,光是看着她一颦一笑,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大把的掏银子。这种气质,绝对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她笑着把银票揣到怀里,见了她的舞姿,没有人不拜倒在她的裙裾之下。这个九王爷,被她吃定了!乖女儿,做的好啊!多逗引他两日,也好让老娘多赚些银两! “他明日见了我,真能告诉我聚云岭的事吗?”小白惴惴不安,绞着纱带喃喃着。 “你别这么没自信,男人都是一样!你越是让他沾不得,他就越是上赶着凑过来!”凌破坐在她的身边,一边把茶递给她,一边说着:“听说那里是皇室禁地,他再什么都不知道,咱们就去勾引皇帝老子!” “你看他刚才那样,明明哈拉子都快下来了,偏摆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明天听我的,一定摆平他!”凌破看她满脸飞红,低垂着眼眉,一脸不安的样子,轻声说着。 “摆不平怎么办?他今天根本没看清我!哪里知道我才不是什么绝色的呢!”小白咬着嘴唇:“这么多天了,也不知道相公还在不在漠原了!” “你已经会思考分析了,有进步了!”凌破伸手揉她的发:“我说能摆平就能摆平,花魁也不是白当的不是?”他一脸自信:“男人不外忽如此,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啊!”小白听傻了,怔怔的看他,忽然低呼:“那,那……” “别往你自己身上安啊!倾绝如果是这种人,你还要他干什么。趁早一脚把他蹬了!”凌破笑着说。 “那怎么行,嫁鸡随鸡!相公不喜欢了,那,那也不能…….”小白的话还没说完,便已经被他一噎回去:“什么嫁鸡随鸡!他要是个登徒浪子,你岂不是大好年华都被他葬送!管他那么多!”他拉了她的手向上扬去,高高的举起:“到时,我才不管那么多,带了你随风飞去!快乐至上啊!”他放肆的笑着,一脸的快意感染了她。她看着自己被他扯着直直高举的手臂,像是欢呼一样的雀跃姿态,不由的也笑了起来:“小破,你可真奇怪啊!” “小白,我们是风啊!我们是自由自在的风啊!”他一把抱起她来,将她高高的举在半空,像是第一次化形那样放纵而开怀:“如果他不能真正的呵护你,为什么还要枯萎在他的手心!为什么还要拘限于那些愚蠢的规矩!天地这么大,我们可以飞向更高更远的地方!” 她怔怔的看着他,他的话让她的心有种满溢的充盈!他或者倾绝,都是在一再的颠覆她心里的规矩条款,给她完全不同的满溢感!让她飘忽而又实在,让她觉得真实又有如梦幻!活着原来不仅仅是为了追求一餐温饱,还有更多更多的意义!让她一点点的体会,一点点的了解! “明天去勾引那个色鬼,让他把聚云岭的事说出来。那里如果是皇家禁地,他一定有法子带我们去!至少,他会知道很多!到时你垂着头,张张嘴就可以。我来说!还跟跳舞一样,身体四肢,全都交给我的风力!”凌破笑得张狂:“到时,你就可以看他怎么对着你色眯眯!” 第三十二章 舞掠人魂,海棠春(4) 星言回到西临阁,血骊在路上已经把事情跟他说了一下。这几天,他没有催法血与血骊通语,是因为他也想像倾绝一样,静静的享受几天没有驭灵,没有纷争的淡漠时光。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 今天夜哥突然发现那装血的瓶子有变化,但又说不出是哪里有变化。隐隐觉得不安,便打开棺材来看。这一看,便有些发怔了。这两具尸体拿出去的时候,一躺一坐,都是僵体。所以装棺的时候,坐的那个倒置下去,但双腿依旧是盘着的,保持着一个坐的姿势。但是今天打开,发觉那个坐着的,竟然双腿有软化的迹象。不再是保持着盘着的姿势,好像在慢慢伸直一样。而且尸体的面容,也似有变化。不是干瘪如枯叶,仿佛有些丰盈了一般。 但这些变化并不是很明显,可以说非常细小。如果不是夜哥当初亲自下去,见过这两具僵尸,根本无法分辨出这细小的变化来。 他觉得不妙,便去府衙里把倾绝给找来了。倾绝一看,二话不说就伸手向其中一具的胸口。他聚气下压,一下便探到尸身上竟然开始结罩,在阻隔他的迫力。这个罩气不同于生灵或者自然之灵的罩气,绵冷非常,寒彻入骨。倾绝用力逼罩,竟然不可透入!他当下便说了一句说,让他们给骗了!这些情景,血骊在场,看得分明。然后他便着人将两棺并血瓶往东郊围场送,自己便带了他们几个回来了。 让他们骗了?这话是什么意思?或者他曾经与他们对过话,得到某种提示,回来才会如此找寻他们的尸身。他刚才明显是想把尸体给毁了,但是没有成功。死尸身上所结的是什么罩?就算再强的罩。他们现在爬不起来,想毁了他们,也并非不能啊?为什么他一试之下。便放弃,反而回来安置小白?以他的个性。不是个轻言放弃地主儿。 他心下疑惑,但表情依旧如常。回来便把芜清叫来,把家里的事交待了一下。芜清在她们当中是最可以持的住地,做事情他也放心。金池毕竟是金枝玉叶,她再怎么放低身段。始终是带出那一点子公主气来。 静桐是小儿女心思,每日所想不过是怕星言再讨偏房,而且她也是个没主心骨的。基本上是指不上。所以他跟芜清交待了一下,就说自己要出公差,离家几日。让她好生把他娘亲照管好便罢。边关父亲那边有什么消息,便要揣度着跟母亲讲,省得她操心上火。 芜清这边应下了,便忙着替他收拾东西,一边嘱咐一些出门在外保养注意之类地话。这边星言便去跟轻晚辞行。倾绝这边让他送,必然是不想行车马缓慢。让他驭血骊凌空,这样一来。便要入夜才可起行。所以时间上还算充裕,他这边往西临阁主屋方向走着。便想着一会子要去找一趟倾绝。将事情问妥当了。因为他若是把血骊带走,昭平这边出什么事便不得而知。倾绝与他皆不是无计划乱行事的人。倾绝心中必然已经有了一套计算。他问仔细了,也好替补个周全。他刚一进主屋,正瞧见轻晚打发小丫头装食盒呢。那桌上一碟碟的,皆是轻晚亲自做的南方小点,其中还有那小白曾经很喜欢的雪片糕。轻晚瞧见他,笑着招手:“言儿,你来地正好。我做了些点心,送去给王妃尝尝,你来帮娘试试。看手艺是否退步了?我这几天口淡的很,也尝不出个好赖来,别丢人了才好!”“娘亲身上不舒服,还忙叨这些做什么?要多歇着才是。”星言走过来,微嗔着扶着她的手臂。 “我今儿个感觉好的很,在这里住了这么些日子。月前王妃还特意款待咱们,这会子她有身孕了,听说好个甜,也该表个心意不是?”轻晚笑了笑,微喟叹着:“当初跑了来,一家子全扔在缀锦了。现在吃穿用度,都跟这里的主子没什么不一样,丫头子们瞧着这里主人的脸,也都对咱们客客气气的。但我也知道,这毕竟是寄人篱下。你爹爹闲赋了也有十来年了,五十来岁了还跑去领兵。这重起家业的艰难,我心里明白的很。女人家也有女人家地方法,我倒不是一定要拿这张老脸去贴合她,只不过,不想让你们父子,在新地方艰难“娘只要把身体养好了,星言在哪都不艰难。爹也是如此!”星言示意让小丫头先出去,扶着母亲坐下来:“星言今天要出趟门,帮王爷传个话。娘亲在家要好生保养,别再瞎操心了。” 轻晚一听,笑起来:“我这几天还忖着,你回来呆了这么些天,王爷也不肯给你指派。想是瞧不上你,不肯用你。想来是我多心了,我的言儿才华横溢,自然是人中龙凤。言儿你不用管家里,我好的很。只是你出门办事,须得小心才是,这里地官场都是陌生的紧,再没什么可搭连地人,你爹老了,日后,还要指望你来光耀我们墨虚家地门楣。” “嗯,娘亲放心便是。”星言微微一笑,并不多言。母亲的心思如故,一家合顺是最紧要地,然后便是光宗耀祖。虽然他们已经降了凌佩,但在哪里对她而言不重要,只要这里可以有展翅成翔的机会,一样可以让祖宗面上有光。她一生的遗憾,就是只给父亲生了他这么一个儿子,没能多子。所以她一直对星言寄望甚高,除了希望他能绵延血脉,多子多福之外。便是希望他能尽展所长,不负父亲期望。这样,生为他的母亲,也算无憾了。 “星言,有件事我想问问。”轻晚忽然压低声音低语:“我听这里的王妃也是叫小白,那日同席我仔细瞧了一下。眉眼间真的好像,静桐这两天也说。是不是当初你屋里那个?” “不是,娘想的也太离奇了。”星言微怔,忙接口:“这里的王妃是个郡主,怎么跟那个勾到一起了?” “长的真是好像,那双大眼睛像极了。只是她更灵动些,不像之前那个傻乎乎的。但实在太像了!”轻晚忖着:“而且也清瘦的很,可能真是我多心了。怎么说也不该是一个人。不过,虽然你不说,娘亲也知道,你对那个小白,才是真上了心的。听说后来带出去跑了,结果弄得你半年多都不乐。娘亲当初不太喜欢她,倒不是嫌她没个出处,只是看她傻了巴几的,又瘦得要不得。定是个不好生养的主儿!要是早知道你这么喜欢,娘亲当初也不该对她不闻不问。其实这瘦也还真不是不好生养,你瞧王妃,而且也瘦的很,听说进门也就一年,跟金池同一天呢。瞧人家,肚皮倒真是争气呢!可是咱家,静桐,芜清,这都好几年了,也没个消息!”轻晚一脸又是羡慕,又是有些失落的模样,弄得星言哭笑不得。 “娘,别说这些了。”星言站起身来,拎了食盒:“我给他们送过去吧,省得使唤人了。正好我也收拾收拾准备起行了。” “行,不说了。”轻晚笑着:“一说这个你就跑,回来看你爹打你星言看着母亲又恢复了生气,带了笑容,有了红晕,心下也安然快乐起来。他笑着:“娘亲不要羡慕他人了,回来孙子保不齐娘亲都抱不过来呢。”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三十三章 聚云岭的秘密(1) “弟弟,你好胡涂!她是凌佩来的女人,身份可疑。看她起舞,分明是个轻功高绝之人!依兄所见,八成是探密,你怎么能……”京城东街镇王府内,此时大厅侧配室里烛影摇曳,两个男子相对而坐,其中一人正是郑陨奇,而另一个身形更高些,面容与他有几分相似,但此时双眉紧蹙的,是他的同母兄弟,七王陨义! “你刚回来不久,就流连烟花之地。老三老六早就在父王面前诸多微词。父王这两日上朝,你也是瞧见的,对我们声色不悦!你好歹收敛一下!”陨义叹着:“如今父王年迈,太子未定!母妃又终日不见天颜,我们再不思对策,早晚让他们踩在头上!” “哥哥,正巧我也要去聚云岭与他们议事。多带一个女人,也无碍啊!”陨奇转动着手中八角芙蓉杯,牵出一丝戏笑:“我们有强援在手,太子之位,早晚落在你我手中!” 他微微含笑:“就算她是凌佩来的,就算她有轻功在身。就算她奸细!我把她留身边,她还能飞出去传信不成?”陨奇轻语:“如今昭平王已经死在我们手上,我们封锁消息。在凌佩慌了手脚之时,与缀锦夹击凌佩!父王有言在先,灭凌佩者便可继位登极!到时朝中,还有谁反对?能灭凌佩的,只有我们!” “不见尸骨,我始终不放心!况且那些人,都是缀锦曾经旧部,难保不生二心!他们都是旁门左道,到时翻起脸来,我们如何制肘?”陨义摇着头,一脸焦灼:“若是他们觊觎王权,到时我们如何是好?” “这点哥哥放心,民心如水,可载可负!他们纵有通天本领,终是不可见天日的江湖之流!他们纵能杀我们,能杀服天下吗?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甘于为我所用!况且他们个个心怀鬼胎,其心不一,我们不过彼此利用而已!”陨奇道:“至于那个女子,我早知她身份有疑。但她实在是我所见最为不同的女人,纵是她是奸细,若是一心向我,一样可以为我所用!”他微眯着眼:“这次我前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确认昭平王死了,我们就可与缀锦相应,挥军向东!让凌佩首尾不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至于缀锦,到时自有那些旧仇纷扰他们!我们坐收渔利!可以立此奇功,任老三老六如何讨得父王欢心,终是难服朝堂!” “你若爱她,直接赎了来放在府里。何必这般弯绕?”陨义看着他道。 “得一人容易,得一心难!我遂了她心意,千里相陪,饶她是铁石心肠,也要化作绕指之柔!”他将杯中酒浆一饮而尽:“就算她有心通敌,在那些人面前,她轻功再好,也是无用!我便让她开开眼界,也好真心服我!到时她真心向我,何愁她还会通敌?” “你什么都好,就是好色!”陨义见劝服不了他,不由微嗔着:“唉,真真是……!” “天下之美,我见了无数。有她那样清俊雅秀,凌绝云翔之姿的,还真是没有见过!哥哥若是不信,到时见了她,便就知道了!”陨奇笑着:“也正是如此,我才费心思在她身上!我就不信,天下的女人,还有我奈何不得的?我偏就要让她对我死心踏地,甘心*!” “征服女人,或者征服天下!我看你更爱前者吧!”陨义叹息。 “二者皆有难语之美,其义却是相同!都让人,有成就感!”他大笑出声,伸手勾着兄长的肩:“哥哥放心,我对皇位无意!定保哥哥当上太子!父王一向宠爱你我,三哥六哥再是讨欢,也不如你我根基牢固!” “唉,随你好了!”陨义低语:“只是若要让他们出战,决不可给他们兵权!不可让他们聚揽党众,他们要的是那什么古里古怪的聚灵咒,而我们要的是…….” “天下!”陨奇微微一笑,在其兄面前,并不隐语。他星眸半闪,薄唇轻抿,我们是不会驱驭那些奇兽妖邪,但天下民心,怎么会对歪道臣服!他们心知肚明,所以甘心为我们所用!或者说,是各取其利罢了! 鬼目灼瞪大双目,似是不敢相信面前所见。但他眼眸不眨,直盯着瀑下之人,不,他已经不是人了!他的身躯在瀑布水流之下半隐半现,拱起的骨骼连同水流的声音汇成诡异的声响。他喉间发出一声兽啸般的低呜,令周遭草丛林木间的飞鸟纷纷逃窜不止!一时间,水声,吼声,振翅鸣声汇成一团。他看到倾绝的身躯在一点点的变化,黄昏微暗的光景里,幻化成黑色的巨兽!他的背慢慢拱起,身体开始覆上皮毛,他的脸孔在扭曲拉长,眼眸泛出灰红色的冷光!瀑布冲在他的身体之上,裹带出滴滴晶莹的珍珠般光华,他的手臂之前明明还有伤口,还在流血,但现在却完全罩在黑色的毛皮之下,再无半点血丝被水冲出!他喉间低低的嘶吼,声音不大,却动震心脉,令石台上的鬼目灼也不由的有些烦燥起来!因他格外强劲的虐杀之气,让他有种不安全的感觉!这身周方圆之地,除了他们,他已经再感觉不到任何生物的气息。都已经远远的奔逃而去! 倾绝感觉到浑身撕扯的疼痛,但这种疼痛却给他带来一种兽般的快意!他感觉到四肢在得到放纵,身体内部的血液重新得到融汇通流,让他终于可以强行逼压狂血,令自己的身体化成狼形!他恣意感受那种强痛给他带来的清醒,那种在他人心相控之时化形的痛苦,此时是一种令他无法言喻的酣畅!力量的疯长,在四肢百骸的冲撞!但他的头脑还是清楚的,他的意识还存在,他的人心驾驭兽力之时,与力量并济的苦楚是对他意志的考验,也同样是对他人心坚忍程度的测量!他压抑着喉中急欲的狂呼,将那声音变成低低的嘶吼!他看着自己的肢体,在水流之下又慢慢导引血气,看到皮毛渐渐消失,他的腰身又慢慢耸直而起! 鬼目灼看着他由人变狼,然后再由狼变人!这短短的过程却如同过了一年般的漫长,让他已经忽略了任何的声响!他看到倾绝自水中而起的宽阔背线,肌骨线条分明的身体,他鼻间微微低嘶,惊异的发现。他那原本伤痕累累的背部,此时竟然已经平滑无比,水珠牵出一串串细线,流过他每一寸肌肤,却如同重生一般,再看不到一丝的伤口!就连他刚刚新鲜的腕伤,此时竟然已经完全的如初,那条条被他自己割伤的红色,已经再不见踪影! “奇怪吗?”倾绝轻轻哼出声来,自水中一丝不挂的慢行而出。他微微的甩头,长发皆撩贴到他的后背。他微微活动着自己的手腕,唇边荡出一丝嘲弄的笑意! “为什么会这样?你怎么可以化成狼?你……”鬼目灼微微一动,身影直跃而下,立到浅水的地方,呆怔的看着他:“你,你的伤……” “还在!只不过,我每一次化形,身体的肌肤便会重新组合。外表的伤便消失无踪!我刚刚才去除了绵针,我导引了体内的狂血,逼迫自己化形!我就是想知道,我的身体,究竟可以承受多大的痛苦!”他自语般的说着:“我是狼,我也是人!我是一个驭者,同样,我也可以是一个灵物!”他慢慢延着水流向着下游而去,他硕长的身形在微黑的天色下带出一丝诡美的光华!外表的伤不在了,不代表身体完好如初。他的伤口,依旧细密的交织在他的身体里,在他的心上!他一向是如此!别人受伤,流血,然后结痂,留下曾经受过痛楚的证据!而他,当他化形的时候,那些伤便会从身体外部消失,隐匿在他的身体深处!看不到,不代表没有承受过!所有人都以为他从未受过伤,能记得的,唯有他自己而已!他们只是羡慕他,身经百战而不伤一丝一毫,却是不知,他愈合的能力,只是皮表而已!他的心,早已经千疮百孔,落满尘埃! 在他养伤的这段日子,他一直不允许自己太过舒适。他每天都强逼着自己放血,血力的恢复,远远不及它流淌!他逼迫着自己在刚刚清除绵针的时候便化形,他要确认自己在如此干涸的程度依旧拥有狂血的力量!他要了解自己的极限,身体最大的耐受性他一定要掌握。唯有如此,才不会被人轻易的逼迫溃败! “你干什么去?”鬼目灼看着他的背影越行越远了,不由的跟了几步,走到他的身边:“下游那边是乱石滩,就是你掉下来的地方!” “你不是说有很多人死在那里吗?”倾绝慢慢沿水而行。 “嗯,这几年来,已经积了不少了!你下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吗?”鬼目灼应着,不解他的意思。 “我当时眼睛看不清楚,感官也很衰退!”倾绝低语:“我去看看,翻找点能用的东西!” “能用的东西?”鬼目灼微怔,突然看到他赤裸的身体。他之前的衣服已经破的不成样子,这些天下来,更是已经不能上身了。当时他还不能化形,早让他东扯一条,西扯一条的给变成包扎带了。而且,倾绝说过要帮他换血的,要把法血过给他的。到时,他也会化形的!他是生灵,不能像自然之灵那般,由天地之气化成衣衫。他也需要些遮掩之物!只不过,他之前已经绝望,以为一生都要如此,早已经不作奢想。便从未想过从那些死人身上打什么主意! “那,那些人的衣服,风吹日晒的,这么久,估计也用不得了!”鬼目灼轻轻说着。 “看看再说吧!”倾绝说着,这些天下来,他已经胡子拉碴,布了满腮。身体皮表的伤可以籍由化形而被掩盖,但毛发的生长依旧如常!他估计此时自己也跟个野人差不了多少。他此时已经可以感觉到上空密布的灵罩,这绝不是由一个人所筑建,感觉有三五之多!一如当日在初阳山上,他们集合之力而建的包山之罩!隐隐密密,将整个山谷的上空都团罩封住,这股气罩有如一个无形的大网,阻挡住任何灵力的突冲!他可以化形,但如果他要通灵找寻夜哥,设罩的人一定能够感应到!所以,他得在这里慢慢恢复。首先,他得让鬼目灼身体里的绵针清除出去,让他可以发挥最大力量。然后,再慢慢找寻灵罩的薄弱点,一点点等待时机! 等待!他实在太厌烦这个字眼,他的内心焦灼焚烧,他简直一时一刻也等不下去!但是,他还是得等待! 第三十四章 聚云岭的秘密(2) 北方聚云岭,共有大山十一座,其中有七座大山以环形而绕,正中形成盆凹之陵壑之地。另外四座分列东西两侧,群山绵延,漫延足有千里!山中各有险峰,瀑流,涧谷。聚云岭常云雾缭绕,因此名为聚云,最北鸣雷山更是雷云不散,轰鸣声经年不绝,加之谷深峰险,山连山,致使鸣音兜转回响。称之为鸣雷!这里是漠原最富胜名的山地,名山峻岭集聚于此,有声名远播的奇景在。不过自十三年前开始,便开始逐渐清除散民,划规禁地。一出绵州府,这千里风光,再难迎得游人佳客! 聚云岭东侧翼是七山环绕之使,这里称为七环岭,有名山东霞,在这常年累云之地,唯有站在东霞山上,可见红日彤光,可见晚霞连天!此山虽然不算高绝,但峻险无比,处处险滩急峰,与旁侧卧阳山之间形成深涧线谷,不知何年有先人在此修铁索天涧桥,仰看有如悬丝!此山中盛产奇石美玉,针木丛生,更有珍禽异兽。主峰上有一座大庄,建在山腰之上,林木之间,旷谷绝峰,有如仙居!房舍皆是四平大宅,没有高楼,只在庄头设有两座嘹塔,远望只见塔头尖出! 此时是正午,庄内宁静非常。二门之内,东侧厢阁里,却不时传来一些声响!似有女子低泣哀求之音,略带隐隐低呼,还有男子粗重气喘之音。令人听了,不由生出暇思!这时二门旁院拱门一声轻吱,一个青影一晃,一个青衫翠带的男子自拱门探身而出,向着那发出声响的厢阁慢慢而去!那男子一身织绒宽袖青衣,自胸斜襟而下,缀着精致淡白晕彩绣,腰间一根碧色长叠带,尾坠一个青翠通透的环佩!他没有束冠,只将头发高束,系一条青色长带,两根带尾各坠着明珠,随着浓长的发束不时轻摆!他约二十六七岁年纪。身形修长,略微清瘦,面容算是清俊,双眼略微细长,下巴略尖。漆黑的眼珠此时略带一丝笑意,薄唇微牵,一副轻佻表情,他青靴踏在花石俑道上,脚步轻快,故意弄出一些声响来! “镇王已经到了绵州边境了!你也该折腾够了吧!”他几步行到廊边,倚着厢窗,手指轻弹了几下窗棱。正好与里面的声响,轻轻的戏笑了下:“快点出来吧!明晚到了,他给你带新货来!” 里面应和了几声男人的低吼以及女人哀泣的声响,随着这声音,那女人由泣转哼,最后发出一声低低哀晤。室内登时静了下来!过了一时,才听到悉索的着衣声,一个低沉的男声略带不满的传了出来:“伯湘,你每次都故意的吧?明天才来,急个什么?”他懒懒的说着,屋里传出脚步声,窗一下子便推了开来。露出一张与外面男子一模一样的脸孔来。只不过眼珠是宝蓝色,此时瞳心竟竖直成细细的一条,在他本已经狭长的眼中,显得格外的诡异!他披散着头发,只是腰间随意的系了一条软绸的白色长裤,赤裸着上身,撑着窗框,丝毫不介意屋内的一团狼籍展露在外。在他身后已经滚成一团的厚地毯之上,躺着一个赤裸的女子,一头长发散成扇状,如脂般细白的皮肤此时已经发红,她仰躺在那里,不知死活,就连他推窗都没有半点反应! 那被称为伯湘的男子不以为意,倚着窗,并不看一眼屋里的女人。只顾淡笑着看着半裸的男人:“谁让你不会挑时间,总是在有事的时候折腾!”他直起腰来,转过身:“镇王前行官已经来到山下,估计要找离殇去呢!咱们这里必是他的第一站,总得去迎一下吧!” “他妈的,当初选地界就不该在这里!有屁点子事都来烦!”里面的男子骂骂咧咧,直接转身几步出了房门,环臂抱胸:“反正穆锦容那老鬼也死了,回来咱们换到赤原山去吧?!” “你要汲女人阴气练功,又要选向阳之地。这里距绵州最近,你换到里面去,岂不是给自己找不便利吗?”伯湘掸掸衣衫,微微一笑。 “不是他,就是你,反正总是打扰我!到时上了阵上,你又得多耗法血,到时你可别跟我这诉苦!” “碎蓝!”他忽然转过身看着跟出来的男子:“你信倾绝已经死了吗?我总觉着,离殇是想把聚灵咒独占了给他的主子!” “人已经丢下蚌谷,不死也差不多了。俊则没得到聚灵咒,而且当时我们去时。他的确已经脉息全无,咱们都瞧见的!怕有诈,还多等了两日呢!饶是有聚灵咒,也不会死而复生吧?!” “那倒也是!只不过镇王没看见,估么着他总是不肯放心!”伯湘低语:“当日说好,我们一人审十日,各凭本事,谁能拿着聚灵咒,就是谁的!想不到那小子那么狠,直接把人给弄死了!” “说是他忍不了,逼脉自尽了!绵针入体,那小毛娃子实在是让人瞧着不顺眼!”碎蓝一撩长发,此时山风微寒,他却毫无冷意一般。眼瞳已经恢复正常,一如常人:“让个小毛孩当老大,真他妈的受不了!”他狠狠的啐了一口,眼中闪出一丝冷冽! “谁说他是老大?出头鸟而已!就算倾绝死了,他的灵物可还活着呢!还有他家那条妖蛇,到时候,就让他们找离殇跟俊则去吧!哼哼!”伯湘轻笑:“当时锦容在的时候,仗着滟波横行,不把我们几个放在眼里!如今,不一样死在那几个人的手上吗?谁现在认当老大出头,谁就死的更快些!” “哈哈,没错啊!走吧,去迎我们的‘大贵客’去!他可是我们的金主呢!”碎蓝哈哈一笑,一手勾了伯湘的肩:“不知他这次给我带来几个女人?上回的货色实在无趣,没几下就不行了!” “她们是人,你是灵物,谁禁得起才怪!”伯湘轻笑,两人一路说笑,一路渐行渐出! “姑娘,歇下了?”小白正坐在房中堂榻上,听到外头有轻轻的扣门声,然后,陨奇的声音柔柔的传了过来!他们已经行了二十天,他一行都有兵甲相送,各州都有官员相迎。他们一路向北,穿行堆云州,端州,绵州等三大州府。马好车快,一路也毫无关卡问题,所住的,也都是当地府宅大院。出行总是前呼后拥,一如倾绝在凌佩一般,翻云覆雨,极尽豪奢!倾绝!她总是想到他,点点滴滴,浸入心脾。让她的心,总是被他的名字,被他的影象,扯得无法平静!这么多天过去了,月亮圆了又缺。天气一天天转冷,漠原的秋寒,来的比凌佩更要早!她没有他的消息,不知道她所追寻的方向是不是正确。她想起很多很多过往,她的后颈总是时时发痛,凌破会借由呼吸而入她的血脉,引去她那狂溢的血!但是,还有突跳的疼痛,有时,甚至会做一些奇怪的梦境!在梦里,她看到无数的血腥,许许多多张陌生的脸孔。他们或是仇恨,或者痛楚,如此清晰,却又模糊!她无法将这些破碎的片断连系起来,但她的心,却无法如往常那般空洞无物。 这一路也有些怪异,随行还有十几个女子。她一直跟陨奇同车,不明白他为什么还带了这么多女人来。个个都千姿百娆,却都面有忧色!她一直也没机会打听,所以刚刚小破出去了,想到处去探探情况!他不在,外头一叩门,让她一下子紧张起来!早已经习惯了他替她讲话,一时间,她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她正惶惶然间,忽然感觉一道光影自门缝而掠,然后她的声音便飘飘的荡在空中:“王爷?奴家远行疲累了,王爷有事吗?” “噢,这已经到了绵州北境了。这里有条绵清河,有十桥景,想问问姑娘可有兴致一游?!”陨奇说着,又顿了一顿:“既然姑娘累了,就先歇歇吧!” “王爷进来吧!”凌破气力微挥,径直将门打了开。听他声音略有失落,此行还得用他,当然不能总是拂他的面!小白一听,忙配合着起身,上前踱了两步! 陨奇一喜,以前总是千呼百应也不肯开门。这两日明显态度有变,令他心中窃喜非常,他一得房门,便觉扑鼻一阵淡香而来,看她盈盈向他一拜。衣袂又是拂风略飞,翩翩然的如蝶一般。她向着他淡淡含笑,微微低垂着眼眸:“王爷!”这两个字,是她自己说的,她现在正对着他,不开口而出声当然不行!凌破隐绕在她的身周,不时以风助她渺然之气,让他觉得她就算近在眼前,还是有些似幻似真! “多礼了!”陨奇忙伸手去扶她的手肘,她触手有若无骨,隔着衣衫,只觉一股酥柔的感觉让他绵倒!他舍不得挪开他的目光,一直看着她的脸。她一直给他那种纤柔无力的感觉,像是水与风作的肌骨一般,她的容貌虽然不是那种勾魂夺魄的美丽,但有一种绝世清俊的灵气,眼眸翦水,似有珠泪半落,微微笑时,总是令他神魂荡飞!这些日子相处而来,更是令他难以割舍,真恨不得立时将她拥进怀中,感觉她那柔软非常,深嗅她那醉人芬芳! 第三十五章 聚云岭的秘密(3) “这次一行,也走了有二十来天了,明天就能到聚云岭外界!”陨奇坐在桌边,接过她奉上的茶盏。看到她十指纤纤,有如凝脂,甚至有些微微透明一般。轻轻托着那碧绿的杯盏,映得她的指尖都是微微的发着柔碧!烟水气渺,袅袅如香,茶香浓溢。屋门半敞,外头ju花正灿,香气郁入,却不掩她的芬芳。那缕若有似无的幽香气息,总是能让他嗅到,却是无法捕捉! “聚云岭绵延千里,层峰叠嶂,有险滩深峡!其景固然美妙,但山路难行!”陨奇看着她微垂的眼眸,似是有意,却似无心般:“其实在岭界峰崚之地,便可领略无数风光,不一定非得深入其中!” “王爷此行,肯降尊相陪,已经感激不尽!奴家爱山爱水,不过贪玩之意。所行漠原风光无限,已经游兴尽足。可以到达聚云岭之边,愿已经足矣!又怎么敢真要王爷,带奴家去深岭险地?”小白拂袖添水,姿态如仙,声音似歌!她配合着凌破微微启唇。听凌破这样讲,心下有些纷乱。到了,为什么又不去了?但她还是顺着凌破的气息,她垂着头,让他看不清自己的口型,只顾着张张嘴作作样子! “本王自见姑娘起,便无隐瞒之意!本王并不过问姑娘的过去,也不用过问姑娘本名。甚至姑娘所来真意,本王也可以不在乎!只是岭中实在危险无比,姑娘留在这里,也一样可以纵情山水!顺便,想想本王的提议!”他说着,再忍不住丢下手中杯盏,一把握住她的手,眼中闪烁的热情让小白心下一凛。手指忍不住开始有些发僵:“这些天来,本王心意,姑娘早已经知晓。何必兜兜转转,让人心游难安?与其回到万春楼卖笑营生,何不陪伴本王身边?” 他的手还未握实,余温绕香指尖,她已经轻轻抽手而出。眼前光影一闪,如同一朵白云,盈盈立于身前:“王爷厚爱,海棠春自然知道!只是奴家出身低贱,污了王爷门楣!” “我并不在乎,你又何必多心?”陨奇急着也站了起来,一时也不自称本王。他伸臂欲抱,却又让她自身边如烟飘走。他心下着急起火,一连二十多天,陪她玩这种捉迷藏般的游戏。早已经逗引得他急不可耐,只想将她抱拥满怀,一亲芳泽! 小白心下起急,身体不由开始绷僵。凌破不能显山露水,此时若是他用强,他们肯定暴露,已经到了这里,岂不是功亏一溃?但若就此顺从了他,来日她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倾绝!就算倾绝真在岭中,让她寻着了,得知她是用这种方法相寻。他就算不活活气死,她也再无脸去面对他了!勾引男人她本来就不会,此时将他逗引得如此魂不附体,她根本全无快意。只是觉得进退唯谷,两相作难!虚情假意,作戏演绎,实在对她而言是根本无法功克的难题!她正惶恐之间,忽然听到凌破细小的声音在她耳畔,用只有她可以听到的声音与她交流:“你放松,交给我!”她知道他的意思,放松就是让她的身体完全由他来操纵,将意志完全交托给他!她不能有一点点自主相抵之意,要完全的信任他才行! 但现在陨奇目光如火,眼底所显现的yu望一清二楚,她心底非常害怕,根本已经不能思考!信任,完全相信小破,他不会胡来,她只要相信这一点就足够!一想到此,她的身体四肢全完全泄力,就连五官也完全放力,她感觉到有风涌进她四肢百骸,身体呼的一下在屋中绕一个圈,径直便向着外面园中掠去! 陨奇只觉眼底一花,就看到她在园中一朵万寿菊尖盈盈而立。怒放的菊芯之顶,立着一个白衣女子,衣带翻飞,花叶却丝毫不颤。他们此行所住的是绵州府尹在绵州所建的别苑,园中全是ju花,比京里的更有繁多种类,足有上百种!绿朝云,多宝塔,雪点冰峰……撺丝坠瓣,各色团簇!她在花海之间,有如踏波而行,双臂斜斜招展,衣袂飞花夺目!她长发翩飞,身影更如花蝶:“既然王爷有心,海棠不负厚意!自此之后,海棠只为王爷一人独舞!”她说着,右足直立,腰下平伸,双臂柔风而绕,有如手中托花!她旋起一团烟波,风拂之处,只见青丝白衫,脚下丛丛菊蕊相拥。美极美矣! “真的?”陨奇心中狂喜,又被她夺人舞姿引住心神,之前动荡欲火,竟被面前花景奇观引散个大半! “海棠自小习轻功,不瞒王爷!得此知音,海棠从此再不他想!王爷此行也定有要事,海棠不随王爷入岭。只在岭边赏景,待王爷归来!海棠便洗尽铅华,专心侍奉王爷!就算王爷想知道过往,海棠也以实相告!”她指尖飞花,发间拂云,一起一落,旋飞如风。但声音依旧轻诉如歌。她在花中一时曲腰,一时展臂,一时绕足而旋,比那穿花之蝶,更加轻盈曼妙! “你,你不是一直想去吗?”他怔怔听她说话,竟然有些发痴!她的话让他心中狂放,情怀却变沉淀!他知道她一定是会轻功,但她亲口相承,又是不同!她的心,在向他贴近! “曾经想去!现在,只想为王爷一舞!”她轻轻含笑,绕指回眸,无限风情,万般柔意! “我不该多加猜测于你!”他心下一凛,欲念被她夺人舞姿净化一般,只顾痴看她花中身影:“明日我进得岭去,我让人好生陪伴你在周围美景之处游玩!多则十日,我便下山来,我们一道回京!我绝不负你!”他喃喃自语,一如盟誓! 小白眼眸半张,看着自己的身体在风中飞花落叶,这身体现在已经不再属于她,而是凌破!他为她舞出映日流光,甚至她的表情,她的笑,也是由他来做!她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里却又不去,为什么要说自己会轻功,又为什么,突然在这里跳舞!但是她痴迷恍惚于那种随风而起的舒展,感觉自己也化成风一样自由! “那些驭灵的人,一定都在那里!我已经可以确定,漠原一直在蓄养驭灵之人!”凌破的声音,在她耳畔回响:“他不想带我们去。到时我们若是逼着跟他去了,也是不好!况且当中若有在凌佩出现的那人。你就露馅了。到时他哪还肯保你,我们一定走脱不了!” “他刚才已经火烧火燎,你不说点让他放心的话。他怎么能就此罢休?先稳了他的神,再想法子混进去!”凌破轻轻说着:“刚才我出去时已经听了点消息,他带的那些女人。是要送上岭内东霞山的,到时我们混进去!” 怎么混?小白一头雾水,却也不敢张口相问,只顾让随他舞起如风! 第一章 七环岭,驭者之地 次日早晨,陨奇拉着小白的手,又跟她依依惜别一番。特别告诉她最近的几处景致,又好生吩咐一般诸多事项!柔情蜜意,百般不舍,一如一个坠入情网的生涩少年一般!昨日向他表明心迹,业已经不再执着上山,让他有些心花怒绽。虽然依旧急痒,但她待他已经不若往夕般疏远。她现在自己不去,他也乐得不用提防太多。与她相别之后,便带着人马浩浩荡荡奔着北门城外而去了! 绵州出去,便属聚云州境,依岭东西有三府九县,更有乡村若干。最北的入北岭主道平云县已经官控,没有散住民居。都是为官控生产,徭役所由各地抽来的壮丁。以及北地所调军马驻此。陨奇一路不停,除了他所乘坐的大车之外,另有亲卫骑马随侍左右。还有物资车辆若干,以及九辆运送女子的单马华车! 他坐在车内,微微闭目沉思。这聚云岭中,七环岭的七座大山上,各有七座大庄。分别住了七位会驭灵的高法之人!不,最早是八位,现在只有六个了!自从十三年前,他们陆续来到漠原。甘愿为皇家效力,成为漠原隐匿在此的一支奇兵!当年他只有九岁,他的同母兄长陨义不过十一岁。他的母亲锦妃宠冠宫中近二十年,外戚权倾朝野。他的三个舅舅皆掌有重兵,他的外祖父是当朝丞相,此事便是由他外祖以及娘舅亲手操持,说服父皇,将这些远自缀锦而来的奇人留在国内。以图后用!凌佩居于五国之中,掌控通向各地要道,一直为各国觊觎之地!因其地理位置的重要,所有曾有人说,得凌佩者,可得天下!凌佩一向是依靠连横众国,维持各方边贸关系而苦持的弱国。但十年前开始,凌佩便突然崛起,不再向以往靠不平等条约依权而生。数次拒签边贸限定之约,更是挑起战火,连挫西迟,月耀。连横三国,分化北南!近些年前,更是分毫不让,甚至关闭与缀锦边贸通道,至使北南不济,通货无途。严重阻碍两国货物流通便利,致使民生大减,数国关系空前紧张!为此东南缀锦,正北漠原,一直咬牙切齿,却因其现在兵强马壮。更有盟国相应,所以并未真正大动干戈! 一直怕缀锦得知漠原收留逃罪之徒,这些人这些年来一直不曾露用。但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如今缀锦已经替代更新,新帝已经登位数载。旧事不用再提。之前他们又收到缀锦旧识传信。正好趁机一出,突袭昭平,果然效果不同凡响!昭平丢了镇国公,这位凌佩真正的隐皇帝!他出行前已经上奏父王,由亲舅领军,挥兵凌佩北关。缀锦密使业已经前来,同意南北相应!此时,也正是这些人用武之时了! 他微微含笑,这前还看不起那个孩子。想不到真是可以将倾绝给擒了来!若是这些人图谋皇权,后果实在不堪设想!用他们,也实在是一把双刃剑!怪道当年缀锦要驱杀这些人呢!但他们究竟用什么方法,可以将这些人弄得死活两难,四散奔逃各国?难道说,还有比驭灵更厉害的招法不成?他之前也寻过奇门高人,江湖高手。有些会些方外法术,也算奇诡。但与这些人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啊! 七环连山,主要山脉以南北次序分别是:东霞,赤原,丰泽,连嶂,魅华,纤玉,鸣雷!结成弯臂状围在聚云北岭之中!层层叠嶂,此时东霞山腰旁边涧谷北侧卧阳峰的灿阳庄里,大堂之内,围坐了三个男子!除了庄主叶伯湘之外,还有两个。右首一个略年轻些,三十七八上下,尖削脸,倒剑眉,双目微圆。鼻肉略厚,嘴唇紧绷,一脸凝重,更显凶意!长发以立冠相束,一身黑色镶珠卷丝大袍,半衽围氅。他身形枯瘦,十指有如干枝,手背筋络分明,此时握着芭焦杯,一如随时将杯碎裂一般!一双漆黑镂花长靴,此时腿不安分的微动,带得袍襟略略抖动!左首边是一个年纪略长的男子,四十多岁,圆脸,卧蚕眉,细眯的眼如豆,脸膛微微发红。唇边似带笑意,圆圆的下巴上蓄着稀疏的山羊胡。长发绾出一个圆髻。身材短粗,坐在椅上,只能以足尖点地。一件潮白卷绒对襟外袍,裹着他微胖的身躯,象是一个热气腾腾的大馒头一般,堆在高背软椅之上!此时堂室折门皆敞,正对着大门口的雕花大石屏挡坛。风欶欶而入,令地上铺就的长毛厚毯的边绒不时的乱飞! “昨日先行官来,要求俊则跟拓海,修,前往北关!”瘦高的男子先行开口,声音低哑:“王爷此来,定要下蚌谷看个究竟!到底我们三人,谁带他下去?”他似早忍不住般:“他们几个,今天早上便已经起行,分明是躲避此事!” “呵呵,梅贤弟!”短胖的人低低一笑,原本的小眼更是堆挤得瞧不见。他轻轻拈着胡须:“咱们三人当中,只有贤弟的凝含可以凌绝于空,呵呵,我看,这件事……” “我早知道你要这么说!当年是我把崔源打下山去的。他的鬼目灼现在还活在谷底!不然我们也不会一直结罩困它!要我一人下去,万万不能!”他豁然起身,面有不悦之色,额前青筋微暴:“要下去,就得一起去!” “劲荒,当年是我们一起行事,俊则的父亲已经用绵针封了他们法血!就算它还活着,不过是一匹会飞的马而已!我们一起下去,万一他从别端跑出来,我们也没个提防!总得有人在上面看着!”伯湘微微斜目,轻轻说着:“他们三个不在,气罩已薄!王爷亲自前来,不见到倾绝尸首定是难安!” “那你怎么不下去!这么些年,我们谁也别说谁!都不敢下去,还不是怕那鬼目灼?!”梅劲荒恨恨一拍桌几,雕花的精致装摆登时碎成一堆烂木:“锦容在的时候也就罢了,他的水可以克其火力,万一那东西找个什么法儿将针清了。放起火来,我下去,不是成了烧炭!”他咬了咬牙:“连离殇都不肯下去,现在让我去!休想!” “这不商量呢吗?莫气啊!”胖子打着圆场,哈哈着说着:“我们总得想个法子应对才是,王爷恼了,罢了我们的用度。到时没了安身之地,岂不是又有一场麻烦!” “哼,惹急了我,打上朝去,我当皇帝!”劲荒恨恨的说着,却换来两人不屑冷笑!他也自觉此话说得有些无聊,摸摸鼻子坐了下来,看着两人:“那你们说怎么办?现在聚灵咒也没了,还得替那漠原征战!要是墨虚坚到时再摆我们一道,两头不着岸!” “那就说离殇一去,劲荒的凝含在继血练气,现在无人可以凌空。不能载负入底!”伯湘微微沉吟,说着:“那谷深不可测,王爷金玉之体,他也不想有意外吧!”说着,他看着胖子:“欢阳,你说呢!” “也好!”胖子微微一拱,站起身来:“那我先去鸣雷山,我怕光凭桐然一人固罩不够稳妥!劲荒,跟我一起去吧!”说着,他微拱了拱手:“迎接王爷的事,就让伯湘跟碎蓝照应着吧!”话落,人已经向着门口而去,看他动作似是缓慢,但身影却很快消失门口,转过石挡,出门去了! “哼,死胖子!还不是怕费自己的血,拉着我!”劲荒咬了咬牙:“早知道拿不着聚灵咒,还不如当年听了崔源的话,各自散了的好!”说着,他也不拱手行礼,径自便挥袂出门去了! 伯湘听了他的话,微微一怔,手中托着的杯一时有些微颤抖!聚灵咒,都是因为聚灵咒啊!当年,他们八个,与坚一起,何其风光!若不是听闻有聚灵咒的存在,还被白夜家独霸。哪会惹出这些事端?!当时他年少气盛,不解世情,自负霸道!现在想来,也实在是无趣的很!杀业太过,哪个驭者不怕死?不然,也不会费劲心思,去弄什么聚灵咒了! 第二章 东霞山,别样的后宫(1) 车队浩浩荡荡的停在聚云岭北岭进山要道入口,再往里进一阵,得换乘小轿,前面侍卫差厮不断忙碌,将物资一箱箱搬抬下来,忙着装软轿。马儿闲适的嚼着草,看这情景,估计要有一会子好等!最后一辆华车的车辕上,车夫伸着腿打盹,云雾缭绕间,困意已经一波波袭来。他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刚准备伸个懒腰,忽然一股强流直涌口鼻之间,登时令他呼吸不得!他猛的眼一翻,一下子被憋厥过去,脑袋一歪,人就靠着车身不动了! 车内两个女子正懒懒的歪着,忽然觉得车身一颤,一个男子一下子撩帘跃了进来!动作太过突然,两人惧是一惊,同时张开嘴巴就要大叫出声! 凌破手快的一手一个,一下子将两人的嘴巴捂了个严实,微微眯了眼低语着:“别叫!”两人都瞪着双眼,心跳如鼓,身体瘫软无力,哪里发得音来!加上他声音低柔,面容俊美,并无凶恶之意,没来由的竟让她们同时受了他的蛊惑一般,听话的点了点头! 凌破这边没敢松手,那边小白已经从他身后露出头来!两人一时根本没看到他身后还有人,看从他肩窝之下露出一个小小的头颅,一时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想回家吗?”凌破轻轻说着,冲着左边的女孩。一进车他就比较了一下,相对二人,左边的更细瘦一些! 她闷闷的点头,看着他挑着眉毛,眼睛黑亮如星,薄唇扬起一个美好的弧度。一时竟有些发痴,人人都说王爷长的美,现在看来,也不外如是!面前这个不知来历,不知敌友的陌生男人,倒更有一番光华之景!一想到这个,她自己先红了脸! 他慢慢松了手:“你跟她换衣服,我带你回去!你家住哪里?”两人一得了松,同时大口的呼吸,另外一个一听这话,当时也低声说着:“公子,公子也救救奴家吧!” “别急!”凌破轻轻拍她的肩,被他这样一拍,她当时便听话的住了口。凌破依旧看着左边的女孩:“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户籍哪里?”这些基本东西一定要问,这队里有点簿官,肯定是按籍点人的! “香,香萍!江,江州人氏,十,十六了!”左边的女孩结结巴巴的说着,一双杏核大眼扑来闪去,晃动着不安! “江州!”凌破一听,不由的回过头去看小白:“江州离这里太远了,我送到她堆云州让她自己回去可以吧?!”凌破不去跟当事人商量,反回头去跟小白商量起来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小白从身后拉过来推到女孩面前,这车里本来地方就窄小,他的身形又很高大,根本站不直,半拱着腰让出一个位置让小白钻进来。他一屁股坐在横坐上:“先换衣服!” “啊,在,在…….”那个叫香萍的看了眼小白,又看了眼凌破,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凌破了解,背过身去:“我不看你们,换吧!”他盘起一条腿,对着车帘:“小白,我把她送堆云州行不行,江州太远了,来回六七天呢!”现在北风起,回来他得逆风汲气而归,速度上要慢了一倍!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换衣声,小白看着面前的还是一脸羞红的小姑娘,吞吐着:“堆云州离江州还多远啊?”她对这里完全陌生,哪里知道什么地方! 凌破这边还没答言,另端坐着女孩已经扑跪过来,眼圈一红,哽着声说:“公子,公子把奴家也放了吧,奴家也不想上山去!” “嘘!小点声!”凌破竖起食指在唇边,微微斜眼看她:“人数是不能差的,你先别急。我回来再放你们!” “奴家叫雁湄,公子一定要记得啊!”她忍不住掉下泪来,十指绞着手中的绢子:“公,公子千万要记得!” “你跟小白在一起,到时我一定记得你!”凌破点着头,上山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不然她们怎么一个两个都这副样子!前几天他一直得空就在外头晃荡,听人说话,但也没听出个完全来!只是说送上山去给什么碎蓝大爷!碎蓝?!估计不是色鬼,就是食人魔!所以,这样把小白放上去,他也实在不放心!但既然换出来一个,也不可能不管。只能加紧动作,快去快回!到了这里,他已经可以感觉到有灵法之力,氲在空中!他是风,不怕隐不了气,小白没有开禁,此时上去也不会有人生疑。那些人对这些女人也并不是十分熟悉个张面容,不过点数而已!只要碰不见那个去凌佩的,估计几天之内不会有什么事! 正思忖间,两人已经换了衣服。香萍穿了小白的白衣,小白换上绿色的裙袍!两人身材还是有些差别,但香萍还是略胖些,穿小白的衣服,明显有些紧绷,外袍倒也罢了,但里面的白衫肩肘处很紧,弄得肩处已经皱起一些! “不,不太合适!”香萍有些窘,抬抬手臂,腰间也裹得有些难受。轻轻的呓了声!凌破看着她半晌,突然伸手一抬她的双臂,只听哧的一声轻响,里面的衣服从肩窝处豁了开来!他嘿嘿一笑:“现在舒服了吧?!” 她的脸一下涨得通红,缩着肩嗯了一声。凌破不以为意:“怕什么,外头有件罩着,里面当然舒服第一了!”说着,他看着小白:“你可要记得我说的话!千万别强出头!混在人堆里,保命最重要!” “嗯,嗯,记得了!”小白一边系着腰带,一边抚着头发点头:“别管我了,你快去吧!” “不管你可不行!”凌破轻笑,伸手替她理好领子:“我走了,这一行上山估计要一天时间,五天之内,我一定回来!”说着,他突然一挟香萍的腰,她只觉腰身一紧,身体便贴上一具男性胸膛!她登时大窘,想挣又不敢,更不敢开口。她还不及反应,人已经凌空而出,嗖一下,帘风一动,车身一轻,再不见了踪影! 小白还没什么,那边雁湄已经软倒在座上,瞪着眼半天没回过神来!明明是一个高大的男人,怎么一下,她只瞧见香萍飞出去了?那人有如车中蒸发一般,瞬间全无了? “别怕,他是好人!”小白束紧腰带,系好绊扣,看着雁湄已经发白的小脸。一时间出口相慰,这些天与凌破相处下来,她此时更像是一个稳定人心的大姐姐一般。安抚着受惊吓的小妹妹! “你,你怎么会想上去?”雁湄稳了稳神,回眼看着面前的女孩子。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瘦瘦小小的,因为脸儿太窄,一对眼眸显得格外大,眼珠乌溜溜的,让人看了怜惜:“你们,究竟是谁!”正说着,忽然听外面一声暴喝:“死胖子,还睡!走了,盘过这座坡就换轿了!误了时辰,给你扔狼泡子里去!”说着帘子一下子被人挥开,一个戴着盔的脸探了进来,扫了一眼车里的两个女子:“你们把随身的东西收一收,一会换轿了!”说着,也不等她们应,一下子又伸回头去! 雁湄颤了一下,然后车身一晃,听到外头马鞭子轻响。还有车夫自言自语:“怪了,怎么觉得脑瓜子混混的呢?!” “我跟你们一块来的,只不过,没说过话!”小白低低的说着:“我上去找人的!” “啊?!”她怔怔的瞧了小白半天,忽然有些恍然的说着:“你,你是海,海棠姑娘?!” “嗯!”小白点点头,她更惊讶了,捂着嘴,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不敢相信般的说:“王爷那么爱你,你,你怎么还……” “我找人!”小白低声重复着,忽然问:“你知道上山干什么吗?为什么这么怕?” “嫁人的!”雁湄贴着她的耳朵说着。 “啊?!”小白脑子登时泛木,倒是雁湄平静了下来,轻叹一口气,幽幽的说着:“漠原一年两选,不是为入宫。而为了入聚云岭!一年三十六个,已经好几年了!” “三十六个?好几年?那山上得有多少人啊?”小白晕了,脑子里反应出万人大集合的场面。简直像皇帝后宫一样了啊,三千佳丽! “谁知道呢!不过,说嫁人是好听了。谁知道上头是个什么人呢?”雁湄叹了一口气,进了宫,当宫女还几年一放呢。当妃子,也有可能见见家人的。混的好的,还有可能让家人占占光!但是,进了聚云岭的,就没听说谁家风光了?更没见有人回来过!都说上头是个妖怪,是送上去吃掉了!她心下怕极了,但家里贫苦,爹又烂赌成性。弟妹难以饱腹,官里来人,看上她的容貌,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晃在眼前!她不去,又能如何?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横了心就去了!反正留在家里,早晚也是卖进青楼,一样的!只是今天凭空生出这两个人,一时又动了逃离的心!因为越是近了这里,越是怕的慌!若真是个妖怪,一口吞了倒也干净!就怕是个猥琐的淫人,到时百般ling辱,生死不得!只能叹自己命苦吧! 第三章 东霞山,别样后宫(2) 她们一路行,一路各自胡思乱想。不觉间已经转过山头,小白跟着雁湄下了车来,改换成小轿,依旧是两人一轿。轿夫个个都是精壮常行山路的脚力,单人太过繁冗,所以依旧是两人一轿。摇摇晃晃的延山而行! 此时正值秋冬交替时节,山上依旧苍翠,无名野花漫散山中。两边皆是悬崖急弯,有涧流之音潺潺!雁湄越来越紧张,紧紧握着小白的手:“你们找到了人,可想着,把我也带走啊!我叫雁湄,程雁湄!”她一叠连声的喃喃着,十指都泌了汗出来。这秋凉已深,但此时她却一手的汗渍,让小白也跟着紧张起来! 不知行了多久,只觉天渐渐黑透了。山里各种走兽枭鸣之声已经渐起。凌破不在身边,她一时也觉惶惶。这一行而来,多少事情。受伤,养伤,入花楼卖艺,然后来聚云岭!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方向正确,不知道倾绝是不是真在这里!她想见到那白马跟小孩,又怕见到他们! 又走了些许时间,忽然轿停了下来!小白微微掀帘,只见前方远远处有灯火。隐隐似有楼阁!她们是在队列之尾。前面听有纷纷然的声音,像有人说话搬物一般。但不多时,轿又起,晃晃的前行! 果然是进了一个大宅,两端是塔状楼,高大的灰石围墙。进来之后,便是一通七拐八绕,然后轿再度停了下来!突然听得外头有人低喊了一声:“姑娘们都下吧!到了!” 小白拉着雁湄下得轿来,看四周通明,竟然是一个大园子。非常大,东西都望不到头,正堂建在高阶之上,轿子一溜排开在堂屋与园池之间的平道上。两边都是围廊,此时夜已经深沉,但是廊上站着坐着好些个女子。三两凑着,都向着她们这边远远的看来!感觉这里只是前院,后头还有房舍。此时院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园内花团锦簇,莺莺燕燕,真跟到了皇帝后宫一样!看这些女子,个个都明眸皓齿,姿色非常。北国佳丽,都很高挑。刚来的这十几个也是如此,小白往她们中间一站,明显比她们细瘦矮小!堂门阶前站着一个像是主簿样子的人,拉开花名册开始点名分房。然后交待事项,无非是不许闲走乱逛,等等等等!估计早先已经分过,就是根据来时所坐车辆。小白照样跟雁湄分在一起,分到北跨院里的西厢房去!小白成了香萍,跟着引路的丫鬟又开始七绕八绕的行进!小白左右乱看着,想记点路,发觉这几个院子都是住的女子。好像跟刚进来的院落有些距离一般,好像不是一起的。因为之前走了一段很颤抖的路,像是过桥一样!但山上哪里来的桥?她乱想着,一手拉了雁湄,穿过那些看热闹的女子们。看她们的样子,也不像是天天受人折磨,穿着华丽,脸上也没有很悲苦的样子。倒都是一副逍遥自在的模样一般! 经过这许多事,她也懂得观察,此时比身边的雁湄要冷静安稳了许多!雁湄已经腿软,任她拉着呆呆走着。绕行了一会子,便是一大段高阶梯,看来她们所住的北院西厢是在楼阁上!上了楼,引路的丫头面无表情的指指最里头的房间:“你们住那里!楼下是饭堂,屋里有澡间,茅房在后头!茶饭跟热水都是定时的!今天来了人,多加了一个时辰,晚了可没了!两位姑娘自便吧!”说着,便也不理睬她们,径自去了! 小白一看她那样,倒是舒了口气,拉了雁湄便进了屋。这里很大,五连间三通房,正堂,间厅,两个配厢,两相卧房!南卧里隔了一个澡间,里面横着一个大桶!只是窗都是死的,罩着纱,却不能推开。三截折门,只能推开一扇供人出入!屋内装陈豪华,地上铺的都是长毛的厚毯,屋里挽得纱都是质地轻软的烟罗,花架上摆着各色的盆雕。熏炉都是绘彩釉镀着金。桌椅都是上好的檀木!小白对这些见怪不怪,但雁湄可算开了眼界,眼前一花,怔怔的半晌没回神! “怎么跟到了皇宫一样?”雁湄抚着桌上铺的绣布,看着那垂穗微摇,又抚了抚雕花的茶壶。揭开盖子往里瞧了瞧,空的。一时有些失落的舔舔唇:“哦,没水的!” 她声音刚落,忽然听外头又有叩门声:“姑娘,送热水!”小白伸手拉开门,见刚才那个青衣单环髻的丫头又站在门口,身后跟了几个挑着水的粗使女仆。她手里托着一个大托盘,上头摆了各色的食物跟茶壶:“今儿个姑娘初到,东西给姑娘送上来。”她依旧是面无表情,身后的女人挑着热水担直接绕进屋里去,她将东西放在桌上:“卯正二刻早饭,辰时初刻罢饭!午正二刻中饭,未正初刻罢饭!酉时初刻晚饭,三刻罢饭。热水一直到戌时三刻之前都有!姑娘记牢了,听好报时梆子,别晚了没饭吃!”她淡淡的说的:“我管两位姑娘的吃穿用度,姑娘少什么东西没带齐,明儿个可以列了单项给我。我报给库里给姑娘申领!” 她一气说完,那边热水已经放好:“姑娘也乏了,先洗洗睡了。哪位姑娘先洗了,一会子我着人换水!”说着,便又领着人闭门去了! 雁湄盯着一桌的美食,吞吐着看着小白:“这,这里好像也没那么糟!”小白看着她一脸的潮红,心却放不下来!这里规矩严明,人也不少。而且古里古怪的,那个驭灵的人在哪里她一点也不知道!到时小破来了,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雁湄小心的拣起一只看起来很好吃的鸡翅膀,看小白发怔的样子:“海棠姑娘,你不吃吗?走了一整天连带半晚的路,不饿吗?” “我先洗澡好了!你吃吧,要不一会水冷了。”小白说着,便向着澡盆而去。 “也不知道这里的主人是什么样子,如果像……”她说着,脸先红了。眼光不由自主的向小白的背影掠去,她想说,如果早先跟她一起闯进来的男子一样就好了! 这一晚,两人各怀心事,一夜无话。一早起来,到了楼下,跟一众女子吃了饭,也不知是不是跟她们一起来的新人。大家都不说话,估计也都是心怀惴惴。这里比皇宫还要神秘,究竟这里是怎么样的生活,之前根本没人知道。现在进来,婢女仆役也都是少言寡语的。吃完饭,来了一个中年的妇人。紧绷的容长脸儿,也是一身青衣青裙的打扮,头顶挽着一个髻,略肿的眼泡,向楼下聚在花厅的十来个女孩儿说着注意事项。看来,新来的都分到了这里住! 小白扎在人堆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扎在里头听着。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总觉得有不安的感觉,她很快发现,她的不安来自于对面的小楼!她微微的抬头,正看到一个身影倚在二楼廊角边柱上,懒懒的向着这里看着!隔的这么远,但她还是发现了。其她的女孩儿都忙着左顾右盼的打量着这里的豪奢,小心翼翼的听着那妇人的话。浑然没有注意到那楼台上的角落,从身形看,是一个男子。但小白不安的不是因为一个男人站在那里看她们,而是她从那个男子身上看到的青光!很淡很淡,但她能看到!氲成一团团的烟状,并不散去,微微的团绕!早晨有初雾,她看不清对方的脸面,直觉不是那匹马。因为那马身上的光是白色的。她比别人矮,又不敢使劲仰头掂脚,但她还是可以看到!她正恍惚间,忽然觉得那男人一下子向她扫过来,两人的目光一下对个正着!她吓了一跳,是不是真的对着了,她不知道,但她觉得他在看她!她慌张的缩了缩颈,缩在人堆里,再不敢向上看去!只顾在下面伸手拉着边上的雁湄! 碎蓝饶有兴趣的盯着人群里那个绿衫的女子。这些人里,她格外细瘦。但是,他看到她的光!不是说她有气罩,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但是,她有光,她的眼睛,格外的清澈明亮!就算隔着薄雾,还是难抵那份光!她竟注意到他了,在别人都在听规矩,都在打量房间的时候。她竟看到站在这里的他了,看来,他碰到好玩的了!他看着她缩着脖子,极力往人群里缩,手还拉着边上的女孩子!唇边抖出一丝戏笑来,身影一转,便消失在廊道之间! 第四章 邪恶碎蓝,小白危机(1) 小白在心里骂自己一万遍,她非常后悔今天早上要看那么一眼!现在小破不在,她的惊惶在一点点放大,因为她看到那男人身上的气罩。他不是灵物,就是一个驭者。她甚至开始害怕,如果小破来了被发现该怎么办?她被一顶软榻抬着,东绕西绕的又到了昨天落轿的那个堂院里!这里有两汪水池,中间是一个直台道。院子很大,两边有耳房,穿厅!小白刚一下地,便听到正堂屋里有女人的声音,声音很大,似是痛苦的呻吟,又似快乐的哼叫声。伴随着的,是男人低沉的笑声!小白的脸腾的一下子红到耳朵根,她杵在门口,一时之间竟想掉头就跑!但抬榻的人似乎没听到一般,放下软榻,回身就一把抓过她。伸手一推门,然后就将她给搡了进去! 她一头给撞了进去,一眼便看到正堂室里榻上*的一幕!两条赤裸裸的身躯纠缠在一起,女子的两条腿缠在男子的kua间,双臂死死的绕着他的颈。长发披散,汗珠已经将额前的发浸的湿透。她依旧肆无忌惮的欢叫着,就跟小白完全不存在一样!小白眼一闭,掉头就想往门口跑,但她一推门就觉得不对,门已经封严了,她根本就推不开!她不敢转身,但声音依旧以一种让人疯狂的频律向她两耳灌进来!她的心狂跳着,觉得自己掉进无边的黑洞里面!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不但乱淫而且无耻!她双手紧紧捂着耳朵,因为根本无法克制不住的要去实施这个动作,但声音依旧不甘休的窜进她的耳,她疯了一般的踹门,终于忍不住大叫着:“开门,开门让我出去!” 突然一条手臂撑到她的头侧,她感觉到一股热气袭在她的颈窝,让她浑身汗毛一下子全竖直起来!她身体僵绷成一根棍子,大脑已经完全停止了思维,又有一条手臂伸了过来。将她团团困在门边窄小的空间,她不敢回头,但下一刻,她整个人就弹跳了起来!因为那男人在轻咬她的颈脖! “香萍是吧?”他一把将她反转过来,然后更紧的贴向她!他依旧是赤裸裸的,身上还微微泌着细汗,他的长发披散着,湛蓝的眼眸盯着她已经惨白的脸:“把手放下来,把眼睛张开!”他知道她能听见! “不!”小白颤抖着嘴唇,崩出这一个字来! “不就把你剥光!”他垂头看着她,象看一个玩艺一样!他恶毒的威胁发挥了作用,小白一下子双手松开,睁开眼睛!她仰着脸看着他,她只能抬头看他,低头会看到她更不想看到的东西!她乌黑的眼珠一下子展现在他的面前,让他比早上更加清楚的看到里面的光,有光,真的有。虽然现在有些发空,但是还有光在闪烁!只不过,更凭添了怒火!真有意思啊,她此时该非常害怕才对,怎么没有恐惧呢?倒是有怒火在燃烧! “多大了?”他继续问着,一直看着她眼眸的变化! “不知道!”小白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她明明该要吓瘫软过去才对。她此时该表现得乖顺一些才对不是吗?男人会把女人当成猎物,越是表现的抗拒,越会激起男人的征服yu望!凌破是这样说的。但是,她有一种感觉,她觉得自己就算是乖顺了,她的下场一样不见得好。与其都是死,何必还要掩藏她心底的厌恶?更可况,她本来就不会装! “哦?”他挑起眉毛,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不会好言好语跟他讲话!他的手慢慢伸到她的胸前,忽然一挥,她的外袍一下子扯破了开来:“那我帮你目测一下好了!” “淫棍!”她大叫着,双手一下拢到胸前,里面其实还有好几层。他故意的,他手劲恰到好处,只是扯破她的外袍。但她依旧做出本能反应,但不知为什么突然嚷出一句小破常常骂倾绝的话来! “我还没淫你呢,别说这么早!”他哈哈一笑,一脸的无所谓。他转过身去,向着榻间的衣物走去:“等你跟她一样,发现了我的好。就会像条狗一样,爬过来求我玩你!”他声音低柔,但言词粗鄙不堪。说着,他伸手拍拍榻上已经瘫软如泥的女子,垂眼问着:“我说的对不对?贱货?!” 床上的女子微微抬起头来,却是一脸的欢愉,丝毫不因为他的言语而觉得被侮辱。她泛着潮红的脸看着他,却是像看着待她极好的男人:“是的!”她喘息着低语! “滚吧!”他直接把她掀到地上。她毫无防备,一下子跌落下去,手肘碰到坚硬的榻角。她皱着眉头,却一声都没有发出来!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向小白这边走来!还是一丝不挂,她的腿还在颤抖,每一步都走的很艰难。但依旧一步步的向这边而来! 小白的眼瞳猛的收缩,她的胸口不停的起伏,她觉得一股怒火在胸腔里燃烧!她突然明白凌破的话,那个关于嫁鸡随鸡的狗屁!她此时愤怒的已经不仅仅是面前这个恶劣到极点的男人,还有这个任由他摧残的女人! “你为什么要这样?”小白突然低叫出声,她看着这个完全无视自己的女人,再忍不住吼叫出声:“这个男人不会珍惜你,你为什么要任由自己枯萎在他的手心!”她咆哮着,眼泪不知道为什么流淌了下来,小破的这句话,让她真的懂得了!她脱下自己的外袍,试图去围住对方赤裸的身体。但对方并不领情,像是完全看不到她一样,一直走到门边,轻轻叩门。两长一短,然后,外面有人将门拉开。她就这样在寒风中赤条条的走出去了! 门再一次紧闭,小白怔怔的看着已经关死的门,甚至忘记利用门开的时候向外窜逃。她突然发觉,以前的自己,真的跟现在这个女人很像!为了一餐饭,谁打都可以。或者那时,让她这样一丝不挂的走出门去。她一定也愿意!她觉得很庆幸,她没有真正变成一条狗。对,她遇到了星言,星言给了她人的尊严。遇到了倾绝,他会把她掬在手心!遇到了凌破,他告诉她,对待心灵的自由与忠诚! “这里并不是她的更衣室,享受完了,就该滚开!”他已经穿好衣服,碧蓝色的长袍着上他的身,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他的长发随意的披散,歪倒在榻边,支着腿:“你刚才怎么不跑?你在为谁哭?为自己吗?马上要变成她这样!” 小白转过脸去,盯着他那轻佻自得的模样:“我在为你哭!”她忽然开口,她身上没了外袍,更显得单薄细瘦起来。她直直的立在那里,像一根竹一样! “哦?这么快就对我动心了?”他看着她,故意说着。看到她眼底闪烁的光,那光已经烧成簇簇的火焰,直直的盯着他! “你真可怜!”她咬牙切齿,已经浑然忘记自己此时危险的境地。她从来没有鄙夷过任何人,但是此时,她对他轻视到了极点! 她眼中的明显情绪他当然看的出来,她的话触到他某根细弱的神经!他的笑不知何时已经敛尽,眼神变得危险起来!他盯着她的眼变得蓝黑,轻轻说着:“你够胆就再说一次!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他的威胁让小白想起自己目前的处境,想起凌破说的话。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小人,但他肯定是个烂人! “我给你两条路!”他开口,再度盯着她看,他的眼神肆无忌惮,让她有一种被他用目光*的感觉!让她的后背,又开始麻冷起来:“一条就跟她一样,是我随便用的玩具!还有,就是做我的营养,用一次就死!你选吧!”他又轻笑起来,捕捉她面部所有的表情,一直盯着她的眼睛! 她木然盯着他半晌,突然开口问:“什,什么叫用一次就死?”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说话的时候结巴,而且还是问一个非常白痴的问题! “你故意的吗?”他摸着下巴,第一次开始有兴趣跟女人聊天!他盯着她茫然的大眼,显然她对他突然的发问没有明白! “早上故意用那样的眼神看我,然后再展现你的勇气,最后再跟我装傻充愣!让我对你兴趣盎然!是不是?小东西?”他说着,站起身来。他这个缓慢的动作又让她紧张起来,后背不由自主的又贴紧了门板,这之前的感慨登时消失无踪,大脑又是一团空白!她的手下意识的紧紧攥拳,双眼登时变得一团乌黑! 第五章 邪恶碎蓝,小白危机(2) 碎蓝一把将小白给拎了起来,她无力的乱挣了两下。他们之间力量的悬殊让她的挣扎显得有如垂死的小老鼠!他一手拎了她,一脚抬腿一跺,门一下让他给踹了开来!风呼一下灌进来,吹得小白的发四散飞扬!他拎着她就向外走去,沿着她刚才的路往她所住的院落行来!小白的身体崩得僵直,他大步流星,不多时便回到她所住的院落里!他径直上楼,无视这里的女子投来的目光!他竟然知道她住哪间房?知道她的名字来历不难,名簿上都有。但是连这种分房的小事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已经摆明了他对她的兴趣远远超出她的想像!小白不明白他干什么还要把她带回这里来整治!这整座庄子不都是他的地盘吗?何必还要行这一大段路跑回来?他一脚便踹开她所住的房门,正在里面呆坐的雁湄被吓了一大跳,登时便跳将起来!她看着面前的陌生男子,以及她肘间夹着的小白,诺诺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在,正好!”碎蓝狭长的眼尾微微的上扬,一句话便表明他的意图。他是跑回来找雁湄!干什么这么麻烦,直接叫人带过去不就行了?他随手扯过屋里堂室垂挂的纱带,轻而易举便把小白给捆成棕子,丢上榻去!小白一直扯着脖子大叫,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他将小白系在榻头,这才回身看着已经呆怔了的雁湄! “你,你是…….”雁湄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他有着一双魅极的蓝色眼睛,略尖的下巴上,薄唇牵出一丝古怪的嘲弄。他正看着她,她心中对他身份的猜测还来不及出口,下一刻,她已经完完全全的跌进他的怀抱里去了! “你……”她低呼出声,满面烧成红霞,羞窘令她全身紧崩。她双手推挤着他的胸膛,想隔开这种令人尴尬的亲密。但更快的,他的脸已经贴近了过来,他的唇一下子便压住她的,以那种微凉的温润。让她的大脑一下变得空白! 他深深的吻她,他的手很快探进她的衣襟,用他的指尖,去撩动她青涩未经人事的身躯!她浑身一崩,唔哝出声想要躲闪。但他紧紧的箍住她,用他的热力将她燃烧!他对女人的熟悉就像了解自己的身体一样,他眼睛一看,便知道哪种女人该用哪种方法来对应!他的手指有如长了眼睛一般,很快便了解了她身体最敏感的部位,他撩拨挑逗的计巧让雁湄根本无力抵抗!身体如火灼一般开始融化,崩紧僵硬在最短时间内变成瘫软! “不,不要,还,还有人在这里!”雁湄的双臂已经不知何时缠上他的颈脖,身躯开始更紧密的向他贴去。但她残存的意识还在作最后无力的抗争。 “你不喜欢吗?这种感觉?”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用声音更进一步的对她进行诱惑。此时他有如世间最温柔的情人。让雁湄陶醉在他轻柔的声音里,诱惑的蓝眸里,温柔的指尖里!让她甚至忘记了刚才的惊慌,甚至对于他身份的揣测,以及屋内还有人存在的事实,全都抛到了脑后! 她发出醉人的娇喘,轻轻低哼着回应他的话:“喜,喜欢!” 小白紧紧闭着眼睛,这一天她都经历了什么样的恶梦?!这个男人恣意的践踏女人的身体和自尊,让她的意志在这种*的声音里一次又一次变成烂泥!她全身被捆得结结实实,而且另一端让他拴在榻头柱上。让她无法深陷在这种令人崩溃的情景里,除了闭上眼睛,她什么也做不到! “你放开她!”小白扯着脖子大叫着。 “放开她?你问她愿意吗?”碎蓝看着身下扭曲的小女人。她刚刚还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不过是几下撩拨,马上就变成**!她的手臂如蛇一般纠缠,因他指尖的动作令她的身体承受了痛苦而甜蜜的折磨!她陶醉在这种她从未感知过的感官快意之中,她渴求他更强烈的拥抱和疼爱。碎蓝轻轻笑着:“她的身体已经替你回答了!”他回过头看着榻上紧闭双眼的小白:“那我现在就回答你,什么叫做,用一次就死!” 小白脑中轰一下炸了开来,浑身的筋脉就像要被崩断一般的疼痛!她猛的睁开眼睛,再也顾不得眼前是如何的让她羞耻难耐的情景!她的双眼布满了红丝,她的声音已经嘶哑了起来:“不,不,我不要知道了!求你放过她吧!你用我吧,你用我好了!” “晚了!”他轻哼着,回过头去,专心对付身下拱动的女人:“下次提问的时候,记得先想一想!你的故作聪明,会不会让人惹祸上身!”他冷静的声音与身下疯狂欢叫的声音交相呼应,处子的鲜血染红了他们身上雪白的绒毯!但雁湄似乎连疼痛的感觉都没有,沉浸在他所带给她的身体狂欢之中,她娇弱的身躯弓起一个奇异的弧度,似是有巨大的快慰让她完全的溃乱!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提问的!我不是故意的!”小白发疯般的叫着,泪水滂沱而出!她从来不聪明,她现在知道了,她根本就是一个最大的笨蛋!她把雁湄给害了,她当初就该让小破把她一起带走!她无法再忍受了,她的执着到头了,她的坚持,不能承受这样的残忍!她唯一庆幸的,是她换下了香萍,那个可爱女孩。远离了这个苦难!但有什么用?她换不下那其她十七个,换不下以前无数个!倾绝,她是凭着自己的坚持,一路到了这里!但是,他们再也不能相见了!她落在他的手上,成了他的玩具!她会和她们一样,沉沦在他给予的欲海之中,没有尊严,没有自我,只是任他玩弄的女体!是他口中的**荡妇!士可杀不可辱,这句话,她练字的时候学过的!但小破也说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但是,她如何留得她的青山?! 还好小破去送那个女孩,还好小破没有回来!这个人有气罩,强烈的让她都可以看得到!小破如果贴近,一定会被发现。小破也会因为她而受到连累。他是风啊,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风!他为她而停留,守护在她的身边。她不想让他,最后因为她而死去!该死是她吧,士可杀不可辱!她不要在死的一瞬,连最后一丝尊严都没有。她死了,小破就会无拘无束的重回自然的怀抱,等待有一天,有真正可以驾驭他的人出现。再也不用为了追寻她的气息,跌进这个黑暗的地狱。她的眼前一团乌黑,此时看到倾绝紫色的眼眸,她还是没有用啊!她做不到,追寻他的方向,一直将他寻找!她突然口一张,狠狠的向自己的舌头咬下去!她听人说过,咬舌也是可以死掉的!她动也动不了,可以做的,只有咬断自己的舌头!血一下冲进喉间,连带是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剧痛,但她意识居然还在,她颤抖张着嘴,想再来一下!但下一刻,她的下巴已经被捏在他的手中!她迷迷蒙蒙之间,看到他眼中漾着愤怒!是,她还没有任他玩弄就擅自死去,让他心里不痛快了吧!此时她心里竟然因他的愤怒生出一股快意来!她被他捏得张开了口,血一下顺着嘴巴淌了下来,流满她的中衣。她向着他,竟然绽开一个笑意来,满口的血红,笑意格外的诡异! “你竟然敢自尽?!”他盯着她的眼,这个时候,她的眼底还有光!她居然还冲他笑!一闪一闪的光芒忽隐忽现。 “来人!”他忽然扬起声音,门外很快聚来几个丫头。他没有回头,只顾盯着她的眼睛看:“把地上那个抬床上去,衣服给她穿好了!然后拿纱绵团来!还有百虫膏!” 她的眼睛微微一亮,雁湄她,还活着?!而且,他还让人把她抬上chuang,给她穿衣服?他看到她细小的闪烁:“她还活着,不过你,马上就要死了!”他恨恨的说,看到她眼底的光竟然更亮了,他低吼着:“你以为你能咬舌自尽吗?你有那个本事吗?你是傻瓜吗?” 她一怔,口里的疼痛让她根本说不出话来!但这种疼痛又不足以夺走她的意识,她本来就很能忍痛,有时她很想昏倒都做不到! 他接过人送来的棉花团,沾了点止血的膏,便一把全塞到她嘴里去了!疼痛没让她晕,但止血药的味道却差点让她晕死过去,这是什么药?臭的,腥的,苦的,辣涩的,最最难闻的气味一下充斥进她的口腔,与那疼痛混为一体,她感觉舌头在发肿变大,然后连带整张脸都疼痛非常起来!这味道呛得她直翻白眼,他还一直往里填棉花,直到她嘴里再塞不进一点东西为止! 第六章 邪恶碎蓝,小白危机(3) 鬼目灼长出一口气,平稳了身躯,倾绝这才从他腹下攀了上来。他的左臂已经半废一般,两次催狂血发招,快将他手指绞断。他勉强坐直身体,看着下面的水,淬云海此时依旧立在水中央,小白侧坐在他右肩上。大水飞扑,虽然有淬云海的气罩,她依旧被震得毫无血色,她盯着水看,老鬼慢慢浮下,倾绝刚伸手要去接小白。忽然轰的一下,整个湖面都在震荡,倾绝马上指尖又开始逼血。随着这震荡,哗的一下他们又从水底窜了出来。而这一窜,竟然是森森两副白骨!没有一丁点皮肉,一副人骨坐在一副鸟骨之上!这一下把小白吓得低叫出声,险些一头载水里去。但倾绝却放开了指尖,不仅是倾绝,连淬云海也没再动。没有气罩,一点感觉也没有。 那两副骨架出水而掠,着风开始飞散,渐渐化成骨灰。一点点的消逝在风里,但小白看到一股渺黑之气,在向着倾绝的额头,她刚想大叫。忽然见到黑气慢慢团成一个小小的红珠,有如当初那六脉聚灵咒一样,在空中旋转,然后嗖的一下进入他的额顶。 倾绝被一股森气一入,在入额的一霎,立时感觉左臂突涌的狂血渐冷凉了起来。然后他听到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墨虚家二代,墨虚亦。其灵物火岩珑,魂归英门,掌管拓力,归你所有!所驭血印,墨虚家六开梅印,大轮血涌。所驭招式,梅开火龙斩,大轮星陨,大轮火杀。大轮火暴,大轮聚火吞。所需血力,拓脉法血。聚血成招。”声音渐轻渐无,天空渐开云色。竟然已经日向西斜,掠于山影之后。 倾绝看着自己的手指,魂归英门,又回来了!这股魂魄一入体,不再像以往那样安于脉中。只凝狂力。而是顺其拓门一脉而行,自指尖而起,然后兜走全身。有股淡热,既而淡冷。墨虚亦之力,单凭他的力量,根本无法相衡。他之前逼老鬼提速,极速开雷,强放影刃,结血结强罩。已经大放过半。若是没有淬云海突然出来相助,若是没有小白帮他看,没有之前碎蓝结风。根本赢不了。有些运气的成份吧,但更多的。让他明白一件事。就是凝聚力!而这种凝聚力。有时并不是谋算就可以得到地。 他慢慢接近小白,伸手将她抱了过来。看着她的眼眸,轻轻的笑了。一根线一样地,将他们连系到一起,让他们都看到了光。 “淬云海,你怎么会去荡平河?”鬼目灼掠在湖面,忍不住问着。 “最近阴气好盛,去年龙禁海死了两镇的人。因为阴气盛,搞得湖底更是森冷地很。我就顺着河道往荡平那里,想在那里呆到夏天。”淬云海低语:“想不到竟是碰到你们!” “你认识墨虚亦?”倾绝看着他,他淡淡应着:“哦,当初我刚成灵,与他在这里见过。那时他寡淡的紧,常在湖畔弹琴,听得出心思泊远,不在高墙内。我心下对这个人有好感,常游在湖畔听他琴音。他见我慧洁,曾说把我举荐给家中强驭,以血聚我灵气,助我早日化形成*人。我当时虽弱,墨虚一门法血虽强,但我却不愿为人所驭,只想自由自在。他也并不强求,并未透露我的所在,给我一个清养之地。却是不曾想,人死了,却是性情大变。见了我,反倒萌生杀意。” “他以为你想急于成*人,所以为人所驭,放弃当初泊淡之性。他对现世驭者,皆是失望至极。怕你终成祸害,所以生了屠心。”倾绝轻叹。 “我就算急于成*人,为人所驭,他既已经身死,与他何干。我本也不想管你们,见小白跃进湖底,刚想与她闲聊。这边她又上去引风,招至要大火烧身,才帮她一把!”淬云海轻哼着。 “你不要紧吧?上面打成那样,气罩乱震,你居然还想跟她闲聊?”老鬼两眼瞪得像铜铃,虽然此时他做不出什么表情,但声音已经表明他有多么惊叹了。 “惹到我头上,我自然出手。否则,凭你们打到天上去,又关我何事?连死人都有本事招惹出来,就该有本事料理!”他睨眼,这话噎得鬼目灼无言相对。淬云海既而看着小白:“我看你跟着他们,多生是非。不如在这湖底跟我做个伴,云淡风轻。我看他们都不是省事的,招惹出这个,保不齐招惹出别的来。你不是个好惹事地主,下来如何?” 小白听了这话,倒是淡静:“谢谢你帮我们。但我不能跟你作伴,我得陪着我相公去!” 他听了,倒也无妨,轻笑一下:“随你。待得你哪天打厌了,来找我便是!可别让人打死了才好,不然可惜了!” “那我们哪天来找你,你可有好酒招待我们?”她还念着那杯没喝到的酒呢,却是让倾绝心底温暖,哪天来找你,像个朋友一样闲叙。前方在她看来,没有死路,简单而又明亮的心境。 “自然!”淬云海大笑,忽然身体倏的一缩,水面平静如旧,人影却已经全无。 小白回眼看倾绝:“相公,我们走吧。小破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垂头看着倾绝右手因强催血而暴裂的细血管,带出斑斑血迹。十指都白森森的失了正常的肤色,心疼的紧。他们都因强灼热力弄得有种烧伤的疼痛,鬼目灼更是明显,侧皮都些暴开,泛着血丝。一时间,又有些哽咽。 “走。”倾绝伸手抚着她地脸:“他说的对,有本事招惹,就要有本事料理。老鬼从这里向西,然后向北,去找他们。” 这一路很远,他们也不再催血狂飞。那几个人可以拖得便拖得,拖不得。云光自然也不会放过他,强催血只是浪费他们残存力量而已。 他们高高掠在空中,这一路要穿州过镇。天还没黑,他们也不想招惹事端。过绛州的时候。倾绝正想问问小白要不要下去吃点东西。忽然间觉得体内起了一股莫明地森寒!他知道这是亦的灵魂在与他地法血相融,加上天色渐晚,阴气潮气又重,他血气不足,有些难挡了。小白感觉到他地手指在变凉。身体也开始抖。鬼目灼也感觉到了,不由的开口:“不然我们下来找个地方歇一下?” “不,不用。”倾绝轻声说着,既而看小白:“一,一会你下去,下去买吃地……”小白看他脸色发青,本来就因为血溃,现在更是又青又白。她心下慌地很,摇头说着:“我不饿。要不找个地方歇一下吧?” “我,我只,只是觉得有。有些冷。”倾绝勉强说着,这股寒气在加重。越来越重。像是要自内而外把他的血全冻僵了一样。他地话音刚尽。忽然小白伸手就探进他的领口,触到他的肌肤。很冷,是冰冷的。她此时脑子里什么也顾不得了,伸手就去解他的衣扣。他一把握了她地手:“干,干什么?” “你把衣服解开,我也把衣服解开。我暖你!”她感觉他冰块一样的手,颤着声音说着。 “不,不行!”他抖着要推她:“冻,冻坏你!” “冻不坏。”她手指一软,生生从他手中脱了去...[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七章 诱惑与执着(1) 小白是被口腔里那种严重的麻痛感给弄醒过来的,她颈脖也很酸痛,头也很疼。但最疼的,是嘴巴里那根没有被她咬断的舌头!原来咬舌自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刚才那一下,她真的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上了。但是,除了给她带来这种难耐的疼痛之外,她依旧还好好的活着!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手臂上的捆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解除,也换上了簇新的明黄色的小衣。 她很快的扫了一眼这个房间,从她这里只能看到对面的窗以及不远处的珠帘,依稀看外头还套着间厅。但比她住的地方要大了许多,显得空间十分开阔!她微微动了动,忽然听到细小的哗哗声来自于自己的足踝。她不由的掀了被撑起身去看自己的脚,一看之下,脸登时有些发了绿! 她左脚上让人给系了个箍环,金灿灿的,上头还连了一根链子。一直拴在床头!她当然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她再傻也能知道!他居然这样禁锢她,把她拴在床上!她坐起来,伸手去扯那链条,虽然只有手指粗细,但好像坚硬异常。根本不可能被她的力量拽断,他把她拴在床上,那意味着…….小白根本不敢再想下去。因为这念头让她浑身都开始冒起冷汗来!她嘴里已经不再充斥着那刺鼻味道的棉花团,那有着怪异味道的药膏似乎对她的舌头很有疗效。但是,太臭了!而且,整根舌头此时就像麻木了一般,肿痛的感觉依旧无时无刻的影响着她!她正摆弄那根链子,忽然听帘子一闪,碎蓝的身影便一下子晃了进来!他换了衣服了,穿了一身深蓝色的交织长袍,立领对襟的长袍自腰四开长摆,里面是蓝色的长衣。袖襟,领边都是纯白色的。长发此时业已经高高束起,结成一根粗辫子。耳畔额前有些碎发,因他的动作轻轻的浮摇!此时还是白天,但快到落日,室内仍有亮光,为他罩上一层光影! 随着他,身后鱼贯而入几个女子。手里端着炕桌,以及各种托盘。她们将炕桌摆在小白所躺的大床上,正在她的身侧。然后将东西一点点的摆上桌!小白根本不看他们,只顾扯手里的链子。她也不开口,说什么放开之类的话,因为她知道说了也是白说!他饶有意趣的盯着她的动作,倚着门框,细细的珠串扑洒在他的身上,有如晶莹的水珠一般! “吃饭,吃完喝水!我给你上药!”他手上托着一个药盒,待侍女将东西摆放好退下之后。他拉了一个圆凳坐在她的床边! 她鼻腔里轻哼出声,突然伸手就挥向身边的桌子。分明是成心要将东西一气全掀在地上。她以前是根本不敢干这样的事的,但他太恶劣,他的行为已经完全让她丧失了理智。或者说,他已经将她拱窜得心火熊熊! 他似是知道她要做什么一般,长臂一伸,便隔着桌子一把捉住她的手臂:“你最好乖乖听话,不然你知道我接下来会干什么!”他轻声慢语,表情如常。眼睛却微微的眯着,表示他现在依旧危险! 她的手僵在他的掌中,他一手抓着她,另一只手将一个小碗放在她面前:“吃了!”那里面是熬得绵烂的粥糊。她现在除了吃这些根本不可能吃别的。那里面没有勺子,而是插了一根麦秸管,旁边是一个立柱状的长颈杯,里面同样是一根管子:“太稠的话就混在一起喝下去!是你自找的,现在只能吃这些!”他松开她的手,看着她低垂的眼眸。 她盯着那粥。许久,她突然捧起碗来,无视那根吸管,也不管这粥是否太浓稠难吞。一伸脖子就仰头灌下去,粥很稠,她每一口都吞咽的出其困难。舌头的收缩让她的疼痛更加的剧烈,她自虐一般的狠狠的吞咽着。脸上没有痛苦的表情,但眼泪却一滴一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血又重新涌了出来,那股腥腥的味道混和着粥让她全给吞进肚子里去了!她丢下碗去,拿起水杯灌了几大口。冲淡掉那种血的味道!他不语的看着她将这餐饭异常艰难的吃完,伸手将炕桌轻易的端起,随便的放在床尾的地上!他们之间少了这个小桌的阻隔,小白一下便觉得危险起来!她的眼瞳猛的一缩,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往里挪。想远远的避开他的气息!他身体四周发散的青色光雾让她有压迫感,他看出她的不自在,突然一侵身便坐到她的身边。让她的不安感觉一下放大到极点! 她本能的伸手想去推开他,却被他一下子将她的双手都给握进掌中,他一扯她,她就轻易的跌进他的怀中!他一只胳膊绕着她,将她的两只手牢牢的摁住,另一只手拈起她的下巴,让她直直的对让他的眼眸:“我只给你两条路,你擅自选择第三条!就凭这一点,就该狠狠的惩罚你!”她被他的眼神弄得低呼出声,那含混不清的淫棍还没来及骂出口,就已经被他一下子吻上她的嘴唇!她的舌头受了伤,被他这样一压,她只觉得疼痛非常,他强迫的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张开嘴,让他的舌尖一下子探了进去。丝毫不怜悯的缠上她的伤口!她闷哼一声,浑身的筋已经暴崩欲裂,除了倾绝,她从没有让任何一个男人这般的亲吻过!但是现在,她已经受伤了,他还是要用这种方法加深她的痛苦。让她不仅疼痛,更加觉得屈辱!她开始拼命的挣扎,伤口又开始渗出血滴,甜腥的味道混进两人的口中!她越用力挣扎他就吻得越是深,越是用力。像是将她的愤怒回报给她一般的让她更加的疼痛!她的手紧紧的在他的掌心里磨擦,脚拼命的乱蹬,弄得链子哗哗作响!她的眼底又布上一层水雾,但她强撑着没有掉下泪来,她突然一口咬向他的嘴唇,狠狠的不松齿,把他带给她的疼痛,同样也回报给他!她感觉到他也流血了,他嘴唇的血与她舌间的血都流淌在两人的嘴里。他依旧不放,将这个吻一直延伸成两人的互相折磨! 她的力气比不过他,她带给他的疼痛当然比不让他给的。但她满脑子的怒火让她就是不肯乖乖就犯。终于,他微喘着放开她,他放开她的原因是他又有些情难自控!本想让她受点罪,让她知道谁才是这里的主宰。但是,好像事情又没有按照他预计的那样进行!他看着她的血顺着她的唇角流淌下来,不由的笑着:“疼吗?”他故意说着。她瞪着他,看着他嘴唇上的血印,突然也学着他的口气反问:“你疼吗?”她现在是大舌头,说出来的话是以一种十分滑稽的音调滑出声腔,少了威慑力,更多了几分可笑!但她的眼神一点也没有挫败的意思,依旧以她那种直勾勾的方式对着他! “至少我们两个人的血流到了一起!”他忽然邪恶的笑出声,贴近她的脸:“我们的血,分不开了!” 他看着她的脸在一点点发白,眼中荡出一丝笑意来:“想不想我们更多的地方贴在一起分不开啊?”他继续恶意挑畔她,手指又开始在她的身上游走。感觉她绷紧得像一块铁板一样:“你已经让我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我对你的耐性已经到头了!” “你不是说我是荡妇吗?”小白僵直的身体突然猛的一弹,她挣扎着叫出声,依旧是大舌头的古怪发音。 “你就是!你怕让我找到你淫荡的根源,你怕被我撕开你的伪装!”他的手已经伸进她的衣服里,把她的胸部恣意的揉捏。却是发现她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这种反应让他有些懊恼,手间的力量不由的微加,让她的挣扎更加的剧烈起来! “你说的,你说你要等我求你来玩我!我现在没有求你,你凭什么玩我!”小白觉得浑身都像被电击了一般的麻痛起来,她的身体都崩紧得血脉欲断一般。她脑中已经是空白,只是想到什么便脱口而出!她的大舌头让她的话含浑不清,她的脸已经涨得紫红,眼珠都已经要喷出血来! 他听清她的话之后有些微怔,盯着她已经酱紫色的脸。强行要了她也没什么难的,但那不是成全了她的贞烈了吗?她的身体并没有被他的手撩拨的酥软,相反却更加的紧崩如铁!反倒是他,倒因她的反抗过度弄得他身灼如火。气息浮摇不安起来! “你上山来,就是我的玩具。这里所有女人都是,哪个像你这样一副死尸模样!”他不由的低吼出声,反倒像是他在指控她服侍不周一样! “我不当玩具,你说过的,用过就死。我死了还不行?!”她思维简单,脱口便应回去。 “那也是用过再死,我还没用,你凭什么死!”他更怒了,她是白痴吗?他的话她好像只听进去一半,剩下一半让她随随便便就不知道给丢哪里去了! “你已经用了,我可以死了吧!”小白脸烫如火,面赤如血,眼睛里还闪着怒意。象是他不守诺言一般,用她的大舌头还在跟他辩! 第八章 诱惑与执着(2) “如果这样就算用过了,那今天那两场你是白看了!”他看着她的大眼,突然生出想笑的冲动:“你在装吗?装傻充愣?”她眼底有光,很清澈。她明明看到了,再不经人事,也该懂得,什么叫作‘用’!但现在,她还理正词严的睁眼在这白道,让他眼底的意趣更加的深浓。 她怔怔的听他说完,心狂跳如鼓。她落在淫贼的手里,落进这个无底深渊里,她脑子里没有什么大道理去跟他反驳。她脑子里只剩那最后一句:“你说的,你说的让我求你玩我,我又没有求你,你凭什么玩我!”她翻来覆去就是那一句,足已经证明她此时根本已经大脑停摆!但她的眼睛,她的反应,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他。她的身体已经落在他的手上,她无力反抗他,她只剩心和意志在对抗他!她就算被他吃干抺净,她依旧不是他口中的**荡妇!她并没有被他逗引出yu望,她没有在欲火里沉沦,她的眼睛还是清亮的。她眼中只有怒意,连恐惧都没有!她的身体不肯接受爱抚的欢乐,她的身体还固守着她的忠诚! 他看着她唇边的血,忽然说:“张开嘴,我给你上药!”他看她刚要说话,马上又接了一句:“敢说不,就卸了你的下巴,把你的舌头拉出来。让你天天口水不停流!” 她狠狠的瞪他,但还是乖乖伸出那根已经肿胀不堪,有些血肉模糊的舌头来!他拿过刚才已经放在床边的药盒,手指一扳,马上一股刺鼻的味道涌出来!小白忍不住皱了下眉头,这次连棉花都没有,这些古怪的味道很快要布满她的口舌!他看着她的表情,那种逗弄她的乐趣又涌了上来。他忍着这种对他而言更糟糕的气味侵袭:“上了药,三个时辰不能喝水!要喝你现在喝!” 她马上缩回舌头:“那我现在喝一杯!”三个时辰不能喝水,现在再不喝,一会更没有力气了。如果他再来亲吻她,她估计连咬他都做不到了!落在他的手上,她反正也不想活了。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能让他痛痛快快的侵占她。就算他夺走她的身体,她依旧不是他口中的**!他刚想站起身去拿水壶,忽然低头看在他掌心中握着的两只拳头。这个女人虽然很白痴,但太愣了,不知道一会子又要干出什么让他想不到的事来。想不到,的确是,他明明可以从她眼中清楚的看到她的内心。但他有时就是猜不到她接下来会干什么,她的脸一泛木的时候他就有种不安的感觉,因为那时他就开始看不懂她了!她真是带给他很多情绪,也有很多乐趣。乐趣,的确是!人肉玩具他有很多,但像这样二愣子样的,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绑吧!”她看着他低垂的目光,忽然开口。她竟猜到他的想法!他回眼看她:“你不乱来,我就不绑你!” “我不乱来!”她点头,忽然加了一句:“你不乱来,我也不乱来!” “呵!”他忍不住轻笑:“你以为你有资格跟我讲条件吗?”他虽然是这样说着,但还是松开她的手站起身来,将刚才炕桌上的茶壶跟杯子拎了过来。倒了水给她:“喝吧!” 他只要不跟她动手动脚,或者讨论情yu方面的事。她就会变得格外乖顺而且表情非常柔和!她乖乖接过杯子,满饮了一杯。他看着她,越来越觉得奇怪,一个上山来的女人。为什么还要拼死来反抗他?根本没有意义?难不成,她根本不知道上山来干什么的?那也不对,有的上,没的下,好几年都是这样。既然来了,命都要搁在这里,更惶论其它?真是奇怪。也实在是特别! 她喝完水,他再度要给她上那种臭气熏天的药膏。他之前是故意要整治她,偏要用这种气味浓烈的药给她往嘴里抺。就是让她知道,死都没那么容易!但是现在,他又开始犹豫起来,他端着敞开的药盒,看她乖乖伸着舌头任他摆布的模样。反正她也受了罪了,自己把舌头咬成这样,何苦还要再拿这种药来折腾她?! “怎么不上了?”小白看他迟迟不动,以为他又动什么歪心。忍不住再一次收回舌头问他! 他看着她红潮未退的脸,此时还是肿胀,脑门子上还有一个大肿块。后脑勺那莫明的流血已经止住了,但估计疼痛还是在的!他看着那药盒,忽然微微一笑:“这药很臭,我在想是不是再亲你一次再上!”他故意逗她,她怔了一下,忽然伸手向药盒去。二话不话,二根指头扣了一大块,伸着舌头就往上头抺!她这动作一气呵成。加之他们离的很近,他抬起头时她已经把舌头都给抺黑了,臭气熏天让他快晕过去!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被味道呛得眯眨着眼,泪都要逼出来了,脸已经要皱成一团。她强忍着闭着嘴巴,捂着嘴让自己慢慢适应那种五味瓶在嘴里翻倒的感觉!又涩,又呛,又麻! “你,你!”他盯着她已经挤成一团的脸,忍住那又想笑又要怒的冲动,看她缩着就要往床上躺倒的样子。撑了她的身体:“你还好吧?!”他忍不住说了一句很关切的话,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有些发怔!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意图不清的在那乱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舌头整根已经麻掉了,感觉好像从一根变成好几根。火辣辣的感觉又窜了上来! “你真是个大笨蛋!”他低哼着,站起身来向着堂室走去。回眼看她,一句玩笑话就让她当了真,恨不得整盒都吃了去!他又气又笑,到堂屋里找了凉剂丸过来。伸手拿了一颗给她:“给,放到嘴里……”他话还没说完,她忙不迭的接过来,一口吞了,一伸脖,咕登就给咽肚了!他更惊了,两眼瞪得像铜铃。歪下身子看着她:“谁让你吃了?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她本来就满嘴的麻痛难忍,以为吃了会好受些。现在一听他的话她也呆了,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只剩一股冲天的刺鼻味道扑了他满脸!他却忘记这股让人晕眩的气味,盯了她半晌终是忍不住大笑出声:“我话还没说完呢,谁让你吃了?放在舌头底下啊!”他说着,又拿了一颗给她:“你今天倒大霉了,一会肚子里要结冰了!”她已经没有力气跟他去反驳了,她根本也说不出话来了。更无法去接那颗药丸!她何止今天倒大霉,她觉得她真的要被他整治死了!她天天都要倒大霉了!她已经感觉到一股飞窜的冰气顺着咽喉进了她的胃,翻搅出一股蚀骨般的冰寒!她缩成一团,双手紧紧的攥着拳,抖抖索索像一只垂死的小白鼠! 他倒在她身边看着她,忽然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她已经没办法再做出任何反抗的举动了!她的嘴唇泛着乌紫,眼睛已经无力大睁,已经有些迷离恍惚。他用被子裹住她,忽然低声说:“为了不让我亲,值得这样受罪吗?何苦来上山立贞洁牌坊?!”她双拳抵在他们之间,作最后徒劳的距离限制。他伸手握住她的拳头,将已经半昏的她拥进怀中,他在她耳边轻轻说:“我叫碎蓝,琉光碎蓝!”他突然觉得,把她放在身边,一直可以看到她眼底的光。逗弄出她的各种情绪,看到她愤怒或者快乐时的模样。看到她偶而乖顺时,眼底宁静的柔和。也是一件很有乐趣的事情。让山中的岁月,过得也更加多姿多彩。当他看到她眼底的清澈,让他一直的坚执,有了一些动摇。他抱紧她,她半昏的状态下感觉到他的贴近,她本能的想绷紧身体去拒绝他的靠近。她被口中的灼痛,腹中的冰寒折磨的浑身抽搐。但依旧不肯合作去贴近他的怀抱寻求温暖! “既然不能离开这里,不如认了。至少可以让自己舒服一点,对不对?!”他勒着她扭动的身躯,开始蛊惑她的意志。她胡乱的呜咽了两声,身体依旧僵紧如弓。他盯着她半晌,她顽强的意志依旧在强迫固守她的身体。让她的身体保持着对自己心灵的忠诚。她,实在是他所见过最泼悍的女人。不是身体的强大,而是心灵的坚持! 第九章 专注之下,浑然忘我 小白再度清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这一天,让她活得筋疲力尽。当麻痛与冰冷同时慢慢自身体内部开始退却的时候。她被另一种折磨逼迫得不得不清醒过来。那是,下腹疼痛的生理反应!她想小解。她喝的水,喝的粥,此时堆在小腹,急切的想离开她的身体!他已经不在身边,屋又是静静。但她被拴在床上,她没办法下床去解决这个当急的问题! 她强撑着坐起身,又开始拉扯那链条。屋里没人,除了她弄出的哗哗声响之外。宁静非常。她急了,下腹的感觉不停的催促着她,让她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有没有人啊!”她大叫着,还是那大舌头的发音。她一开口,就疼的要命!但她顾不得了,一边拽着那链条一边大声喊着:“有没有人在啊!”外头还是一团宁静,她简直要疯掉了,她不由的呼喊他的名字:“琉光碎蓝,琉光碎蓝!你出来!”浑浑噩噩间,她听到他是这样说的,他是叫这个名字吧?她听到外头有轻轻的脚步声,那混蛋一直都在,故意的!非要等她叫他的名字他才肯现身。 “你吵什么?大半夜的扰人清梦!”他懒懒的隔着帘倚在门边,眼中分明没有丝毫睡意。 “放开我!”小白叫着,脸色又青又紫,瞪着他:“快点放开我!” “做什么?”他微扬着唇,恶意的坏笑让她更加愤怒! “我要去茅厕!”她吼着,身体的颤抖更加明显了:“快放开我!” “忍到天亮再去!”他懒洋洋的应着,回转身便要离开。她彻底急了,拼命扯着那禁锢,足踝已经渗出血来,她红着眼,眼泪已经快喷薄欲出:“你回来!你回来!” “要我陪你睡吗?”他故意说着,眼睛刻意不去看她那渍血的部位!但终是不堪那哗哗的扰动声,一下子迈进屋来,一把就将她的左足给捏在掌中。让她不能再胡乱扭摆牵动:“床下有夜壶,你忍不了就尿在里面好了!” “不行!”她低叫着,他跟她共处一室,她怎么可能在他面前做这样的事?!那还不如一刀剁了她更痛快些!是,他本来就是要羞辱她,要让她变成毫无廉耻之心的荡妇。所以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羞辱她的机会。她实在受不了了:“放开我!我受不了了!”其实不用她坦白,从她的反应已经看的出来,她已经接近要崩溃的边缘。他静静的看着她,看她再能怎么忍!意志始终无法与生理对抗,就算对欢快的渴求没那么强烈。那像这种反应她能忍到什么时候?他想把她整得在他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有的是方法,她看他根本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她内心有些崩溃,他真想让她在他的面前失禁?!让她脸面无存!这个男人根本已经恶劣到了极点。在他面前,女人都是一无是处的玩具!她咬着牙,颤抖着身体,索性不再看他。她强忍着那越来越强烈的尿意!她的怒火在心头窜成一片,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她憋死就憋死,也不让他得意!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想起在万春楼的经历,与小破相配合时的情景!小破说,她的身体并不是坚硬如铁。她其实是非常柔软的。她跳舞时,虽然是小破的功劳。但是,她的腰身,她的四肢,依旧可以在他的力量这下折软成那样美妙的弧度。筋骨是她的,她信任小破,所以无论怎么样的弯折,她都放任让小破去做! 她看着在他手心里的足踝,那个环扣并不是紧贴着她的足的。是有一些空间的!她强行压制住那急切的意愿,刻意去忽略掉那种渴求。她原本就是一根筋,她很容易可以专注下来!她再度吸了一口气,小脚开始慢慢的活动起来!他注意到她的变化,开始以为她是在挣扎,但很快发现不是。她在放松,他不由的放开一点自己的抓握。眼睛由她的面孔开始转向她的足!她的筋骨在放松,一点点的松软下来,她开始在他手心里放松。她根本就是已经忽略掉了他的存在,那种柔软让他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他盯着她的脚,看她的足弓微微的绷起,有如立在花叶上一般与足踝变成一条直线!她深深的吸气,在完全没有凌破的帮助之下,在她还有着强烈的尿意的逼迫之下。在这个最恶劣的琉光碎蓝手还握着她的足的情景之下,她的足在一点点探出那个环扣去!他看着她的脚,霎时他有一种感觉不到她骨骼存在的触感,非常柔软,像一条小蛇!在他的掌间细致无骨的抚游!她微微绕了两绕,慢慢的向后缩腿,她的双臂撑在身后,膝头拱起一个美妙的弯度,足尖绷的很直,一点点从那环扣里退了出来! 她长长的吸气,专注的眼睛发着动人的光芒!她根本已经完全忽略了碎蓝的存在,见到那足尖一点点的退出来,脸孔上发出灿烂的笑意!当她的脚完全抽离环扣的掌握的时候,她整个唇都上扬起来!他惊异于她的专注,惊异于她出奇的柔软,慢慢沿着她的身体向上,看到她那神彩飞扬的面容时,他竟然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他慢慢摊开掌心,觉得那是一朵正在盛放的花朵,正在以那种夺人的芬芳,掠夺他的灵魂! 她小小的欢呼了一声,早知道这种禁锢这般就能解脱,她也不用受这般罪了!她欢叫着,然后身体一弹,人就要跳下床去!碎蓝看她一脸对他孰视无睹的样子,突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情绪,被她吸引的同时,又有些微微不悦!他一把抱住她,登时感觉她全身僵硬,跟刚才简直就判若两人:“你认为我不存在吗?” 她浑身一抖,突然想到自己原来还是身陷泥潭,她怎么会一下忘记了呢?她的神思一回归,立刻那种急迫的感觉又呼之欲出,她马上又开始挣扎起来!他看到她的眼光,知道是刚才她太过专注!他诱惑的嘴唇就在她的耳边,开始抚弄她的耳骨:“把你全身变软,从我怀里跑掉就不行了?”他恶意的笑着,开始细吻她的颈脖! “不,不行!”她微喘着胡乱挣扎,突然大叫着:“琉光碎蓝!你不让我去,我就,我就尿在你身上!”她的脸涨得血红,开始胡说八道起来! “好啊,我帮你!”他笑着,手就探向她的小腹,微微压迫她那个快要胀暴的部份!他看着她的表情,那种刚才夺神的感觉还在他的胸中不散。他觉得自己不仅仅是找到一个好玩的玩具,他简直是捡了一个宝!他指尖的微压让她痛苦的低呜,她被他这样的欺负让她生不如死!她咬着嘴唇,强迫自己忍耐。她痛不欲生的表情令他竟不忍起来,他松开搂抱着她的手:“求我,求我就让你去!” 她瞪着他,看着他那张邪恶的脸!他还是要打击她,她不想求他。但下腹的胀痛让她的眼泪都止不住的流淌!她心下一横,直起身子,跪在他的面前,双手平坦向上。恭恭敬敬给他磕了一个头:“求求你了,琉光碎蓝大爷!”他惊呆了,万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求法!拿他当佛一样膜拜的神情简直让他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他瞪着她:“你,你故意的!”她竟把他弄得大脑短路!他唯一可以想到的只有这个答案! “我已经给你磕头了还要怎么样!”她一看他一点也不满意的样子,顿时又暴跳如雷起来!她竟然还敢暴跳如雷! “谁让你这么求了?”他不由的跟着她一起低吼。 “那你要怎么求?”她叫着,捧着肚子一脸的痛苦。她已经忍了好久好久,她真的要崩溃了! 他看着她的表情,发现她根本不像是故意要做成这样跟他反抗。因为她现在跟他这样闹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真的是个大笨蛋!他低咒了一声,一把就把她给抱起来了!大步就向外走去! “你干什么?!”她劈里啪拉的巴掌就冲着他没头没脸的一顿招呼,她十八年只动过两次手,一次是对着倾绝,一次是对着他!全是在她完全没有抵抗能力的情况之下的疯颠行为! “你不是要去茅厕吗?”他大叫着,脸上连挨了几巴掌。他的脸一辈子没让人打过,今天全都奉献在她的巴掌里去了。他该把她扔在地上让她小便失禁。看她在他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才是。但他竟然在最后关头心软了! 她一听,静了下来,身体的抵抗一消失,她马上便有些柔软下来!只剩小腹的痛胀让她哆哆嗦嗦!她怔怔的任他将她带出门去,突然说:“没,没穿鞋!” 他回眼瞪她,看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觉得她是故意但又不像!这女人怎么能有这样的表情,一会象只野猫,一会又像只受到惊吓的小白兔!“那有毯子!”他没好气的回答她,他竟然还回应她的白痴问题!本来就是要去放水,急得要疯,还管穿不穿鞋?!他更白痴,还去回答她! 他兜兜转转,她突然发现根本没出房间。一间套一间,竟然都是连着的!而且连个鬼影都没见着。这种古怪的庭院格局她见所未见!他终是停到一扇小门,一推开便把她给扔进去了:“我数十下,不出来我就进去!”说着,他咣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她盯着这小屋,这哪里是茅房,根本就是一个豪华卧室!有榻,折屏,香炉,还有书卷!她一种上当受骗的情绪马上窜了出来,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如此的暴燥易怒,她急扑过去捶门:“这不是茅房,大骗子,你放我出去!”她嚎着,刚砸了一下,突然门一下拉了开来,她的拳头一下落在他的胸膛!她怒不可遏的抬头看他,忽然触到他古怪的神情,他的眼向着折屏的后头对着她扬了扬下巴。她一下怔住了,还没反应,他就把她重新给推了回去。然后,门外响起他无法抑制的大笑声! 第十章 小白的秘密,碎蓝的选择(1) 折屏的后头有一个包金的檀桶,两边是脚踏。边上还袅着香,她迟疑的走过去,看到那个桶底下是一个深深的坑道。下面有细细的水声,折射出微微的水光。因为外头有一个装饰用的小水车摆件,一直哗哗的有水动。所以她没注意这里还有水声。看不到一点异物,只见清清的水波流淌!这样的茅房王府里也有,不过不会把外间装点得跟个卧室一样!看来这人真是一个淫棍!她不觉又想起小破说的话。她刚刚放掉身体里多余的水,舒服的感觉还没退却,就听外头咣当一声大响。他真的闯进来了!她吓得猛的站起身,一把拉上裤子,因为紧张手指都在抖:“你,你…….” “我说过,数十下不出来我就进去!”他一把扯过她:“你刚才是不是想跳下去跑了?!” “那里我怎么可能跳得下去?”小白对于他的诬蔑无法接受:“而,而且那里还是…….” “你什么干不出来?”他扬着眉毛:“我小看你了,你还会缩骨?!” “我,我不会!”她反驳,被他挟得腰间生疼。 “那刚才怎么回事?”他拉开门接着往回走,他感觉到她的身体有些绵软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刚刚才解决了问题有些放松戒备。 “那,那个本来就有些大!”她说了太多话了,舌头又开始疼。而且刚才为了争取上茅房的机会简直让她花费了一身的力气! “早怎么不跑?”他的手微微松了力,因她的绵软而让他想将她抱在怀里。她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明明可以钻出来,为什么非要先扯得出血?怎么看也不像是装的,让他也是一头雾水! “没,没想到!”她老老实实的回答,她觉得眼皮发重,她想睡。一波又一波的刺激让她太累了!但她挣扎着让自己清醒,她怕他接下来又要对付她。他垂头看着她,那不是缩骨,她的骨骼没有变化,她的足也没有变小形畸。她只是突然软了,她那般专注是要让自己放松。她突然变得柔若无骨。他看着她紧攥着的拳头,知道她的意志又在跟身体对抗:“想睡就睡吧,我又没有不让你睡觉!” 她怔了一下,突然说:“你不乱来,我就睡觉了!”她反转仰头看着他。他微微一笑:“你又在跟我讲条件!”他此时有些惊讶,这一天下来,不仅是她,他也被她折腾得够呛!她早看到他是什么人了,干什么还期待他的承诺?他本来就是一个乱来的人,她早就不该有任何期待才对! “那我就不睡!”她一听他这么说,随即便打定心思。 “不睡就能摆脱你的境况了?”他笑的更是开怀,刻意的提醒她的身份。 她无言以对,想了半天,诺诺的说着:“至少,不让你那么痛快!” 他索性抱起她来,她扭着脖子说话实在非常辛苦。但她马上又开始挣扎,条件反射一般开始胡乱扭打他。让他不得不又用力勒住她:“你精力过剩的话我就帮你泄泄火!”他的话语马上让她停止所有挣扎,她僵绷的身体表示了她此时情绪的极度抵抗:“你,你说过…….” “不要再用这句话来搪塞我!”他低低的说着,眼睛却盯着她的嘴唇:“只要一次,只要你乖乖的听话一次。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人间的极乐!”他的声音又充满了那种迷人的诱惑,他的眼神变成醉人的深蓝:“你会了解你内心淫荡的本性。你敢不敢,向我证明,你不是**!”他的声音已经微微开始喑哑,他的热情开始澎湃起来。没有女人可以拒绝他,她们开始或者害怕,或者害羞。但最终,都是他掌握一切。但现在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她根本不需要对他进行任何的撩拨就足以令他热情如火!他只要一想到她那柔弱无骨的足踝,他的情绪便会高涨难控起来!甚至,他只要看到她眼中的光,他就会有冲动! “不……!”她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这颤抖让她的恐惧第一次暴露在他的眼底。他越贴越近:“你害怕了?怕认识到你自己**的本性?!”他就站在长长的室内俑道里,两侧都是紧闭的房门,她听不到任何声响,没有任何一个人。就算有,也根本没有人会来救她!她无法从他手中逃离,她唯一可以做的,只有不为他变得绵软!她的泪水涌了出来,她的身体僵崩如弓,她不再挣扎也无力抵挡他火热的气息:“我是**,我相公已经让我认识到了!但我只想做他的**!”她的泪水横流,她脑中是倾绝面容。她再也无法抑至内心喷薄的情感:“我要找他,我只想找到他!” 他怔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他竟逼出这样一个答案!她竟然承认自己是**,她竟然说,她嫁过!她有相公!她还想……只做他的**?! “你嫁过?”他看着她,眼底蕴着一股怒意,指尖的力量让她有些发痛!她竟浑然未觉,眼泪依旧流淌,她本就不会说谎:“我嫁过,我有相公。他丢了,我要找他!我要找到他为止!我见不到他,也要不停的找,只要有一口气,就要找!”他那种窒息的感觉又来了,丢了?大活人还能丢?摆明是个弃妇,还找什么找?既然嫁过,何必还一脸贞烈,一副未经人事的模样!他的玩具竟然还是被人用过的。都已经了解了自己的本性了还装什么装?! “既然嫁过,那就轻车熟路!”他现在连走回去的兴致都没有了,直接就把她放到地毯上!他一把便摁住她,伸手就拉开她的衣衫:“把你会的都使出来吧?好好侍候我!”他怒火灼灼,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生气!她动也不动,死了般的躺在地上,嘴里只顾喃喃的说着,我要找他,我要找他!她的泪不停的流,哭起来竟然是无声,连涰泣声都没有,只是泪雨滂沱! “不要你了知道吗?玩腻了懂吗?”他更怒起来,摁着她细瘦的手臂一阵暴喝。突然站起身来,不管衣衫不整的她,掉头就走!他怒气冲冲,走了几步,却忍不住回过头来。看她依旧躺在那里,还在那不停的说,我要找他!我要找他!他愤愤的诅咒了一声,突然对那个陌生的男人痛恨起来。他有什么资格去痛恨别人,他不也一样吗?甚至更加过份!但是他还是无法将她这样丢在地上!回过身去大步走向她:“起来,自己滚回去!你把我的胃口倒尽了!”他向着她破口大骂,看她脸已经紫黑,唇边又涌出血来,随着她机械的喃喃不停的往外流!他重新把她抱起来,言语恶劣却动作轻柔:“等我查了你的底,我就把你整治的死去活来!”他恨恨的骂着,却是捏开她的口去看她的伤。她未觉般的任他动作,喉间却还在发着那种什么要找要找的声音! “找你妈个屁!”他骂着,身体里的欲火完全被她那不知死活的德性变成一种难解的郁结!他重新回到房间去。他摸了摸她的额头,发觉她此时滚烫,但她的泪水还是不停的流啊流!以一种无法控制的姿态喷涌出来!他怔怔看了她半晌,拉过被子把她包裹严实!站起身来就往外走去! 此时东院里头已经一团漆黑,山顶上风呼呼的吹着。他出了跨院,在月亮门边看到值守的人:“屋里那个给我看好了!把之前那个跟她一屋的女人给我带到正堂花厅去!”说着,他径直便向着正堂走去。 第十一章 小白的秘密,碎蓝的选择(2) 有风,很大的风,有些微微刺骨。吹在脸上,略麻木般的冰冷!是小破吗?小白恍恍惚惚间的想,她还是没有办法伪装啊,才上山一天而已!她已经把她来此的目的说出来了啊!不要强出头,什么事都要忍。小破是这样说的,但是,她忍不了了!一天一夜,她觉得自己的生命,已经在这一天一夜里消耗殆尽!她在心底微微的叹息,这股冰霜的寒冷令她一直迷离的神思再度清醒了过来!她刚一抬眼,便又看到那双令她陷入恶梦的眼睛!这个男人,还是在无休止的折磨她,她浑身一紧,明明已经四肢力尽,却依旧本能的开始挣扎! “你不累吗?”他咬牙切齿的低语,就算意识昏溃,她依旧不肯放松对身体的钳制。只要一醒,就马上挣扎不休!一天一夜,她不停的与疼痛,饥饿,昏溃,更多的是他。不停的与这些抗争。她一动,两人的身体便开始摇摆起来!这一摆一荡,令她一下有些惊愕,因为她越过他的脸,看到了――天空!天空?!他们是在外面的,天还是黑蓝,却微有了晨曦。星都是稀疏的,泛着点点的微光!风很大,远远可以听到山谷之间风声的回响!她微微抬了脸,突然看到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一条长长的连接两道山峰的峡谷正中,长长的索道桥连接着它们!一边一条铁索,下面铺着木板。再向下,是万丈深渊。深不见底,蕴着雾烟之气,这道索桥,有如悬在云端!他便坐在一边的铁索上,盘坐在那里,像坐在一根丝上!摇摆,是因风吹动了索条,他悬坐在那里。稍有偏斜,便会带着她直坠谷底! “你又想怎么样?”小白看到这样的情景,反倒平静了下来。他跑到这如此险绝之地,还这样坐着,估计又是想拿死来吓她!一会一起掉下去,通通摔成烂泥!摔死也好,这样就不会祸连别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他静静的迎着风,有如坐在半空一般。那冷风拂面的感觉却让他的神志更加清醒起来:“我该叫你香萍,还是,海棠春?或者,你还有其它的名字?!”他低头看她,看她一脸木然,毫无回答的意思。但她的身体已经出卖了她的想法,他的所知显然已经超出她料想范围之内! “不说的话,我就拿你当饵。把你的那个帮手引来,当着你的面,把他大卸八块!”他淡淡的笑着,和言悦色的样子却更令她僵绷起来!他的指尖微微抚着她的颈后,正触到一个凸痛的位置:“如果你认为我做不到,大可以试试!” “小白!”她很快的开口,她的眼又变得一团乌黑。他的手微微加力,笑容更加浓深起来:“还在骗我?!” “没有,没有!”她低呼着,身体绷成一根棍子。她急切的看着他:“小白,真的叫小白!” 他静静的看了她一会,似要看穿她的谎言一般。他看着她浓黑的大眼,那道光,不知何时已经隐没。她已经完全绝望,她的心,已经陷入黑暗! 他看着她,小白?九王郑陨奇带来的女人,京城万春楼的海棠春!这是从那个雁湄口里得知的信息!但是,从她后背的血线,他知道了更多!之前一直太过专注于她的表情,甚至于忽略了去看她的后背!她是一个法血被封禁的驭者,她的法血已经快透入颅顶!从血线的绵长看来,已经封禁了十年以上甚至更长。这样看,她是一个根本不会驭灵的驭者!尾骨脊脉,是封禁自然之灵的禁咒。月状血封,是白夜家的手法!她的身份,根本无庸置疑。白夜家存于世的,只有一个人,白夜黄泉!那么她口口声声要找的相公,当然是曾经为了聚灵咒,而奔赴缀锦的碧丹倾绝!那个所谓的帮手,八成是个灵物。或者是看中了她的法血,自愿来到她的身边!或者是因为她即将开禁,继了曾经父母的灵物。不然,她如何自离殇手中走脱?又如何不远千里从凌佩来到这里?! 但是,他惊讶的并不是她如何死里逃生。又寻到了来这里的法子,还不动声色混上山来!他所惊讶的是,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可以让她一直不辍的追寻?!她不会驭灵,根本手无缚鸡之力。前途险阻重重,她从未想过吗?就算是为了拿回被倾绝所霸占的聚灵咒,她也根本没必要如此。并非是聚灵咒不值得冒险,而是她的前路,根本是死路不通!任何有一点头脑的人都会明白,自不量力只会令自己陷入更大的危险之中。聚灵咒是为了延长性命,增强血力。她既然已经法血被封,何必还要找寻这个东西?她根本不是自不量力,她根本是无力可量,居然还能一直向前冲!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必为了一个男人,不远千里,危险重重?!除非,这个男人身上,有你不能放手的东西!”他看着她空洞的眼睛:“既然要来找,就该不择手段,是你逼着我去掀你的底!如果你早早听话,或许能隐藏的更久一些!”他实在觉得她行为奇怪,这般与他僵抗,不过引起他更大兴趣。更早的暴露了自己,还如何去拿那聚灵咒! “夫妻该同甘共苦,生死与共!”她忽然开口,看着他的眼中又闪出一丝光彩,她突然一字一句的说:“你们这么聪明,我相公也许……!你们总是害人,你们也没有好下场!”她的话幼稚可笑,但她眼底的光彩令他移不开目光。 “同甘共苦?”他看着她:“你是来跟他同甘共苦的吗?” “是!”她直直看着他的眼睛:“所以,不会让你把小破大卸八块!”她忽然轻笑一声,她此时眼中的神彩带出异样的光芒!她猛的一挺腰就挣扎着要从他怀中翻挣出来,她的脸向着那万丈无底的深谷!她看着那方向,一如那里才是她一直向往的怀抱!她撞得他的身体也不停的摇晃,长长的悬索原本就因为风而摇摆,他更是随时要被她顶入深谷一般的摇摆起来!但他整个人如同粘在那条长索上一般,她的挣扎令他越抱越紧,两人一齐乱晃着。长索的联接处不停的咯吱作响!他看着她眼中的光,他的唇上扬出一个格外诡然的弧度:“你以为你能从我怀里跳下去自尽吗?小破?你灵物的名字实在是不怎么样!” “你不是为聚灵咒来的,你还真是找人来的!人没找到,就自尽,不太好吧!”他捏着她的下巴,防备她用任何方式求死。他的腰身微微倾斜。似是靠在舒适的椅背上一般! “至少陪着我相公死在这里,还能放小破自由!”她被他捏得嘴都嘟起来,却依旧挣扎着说。她的眼中没有惧意,没有怒火,甚至连悲伤的情绪也没有。只有那隐隐的微光,像是一种她期待已久的向往! “我不同意的话,死,你都别想!”他盯着她的眼睛,禁锢她的自由。让她像折了翅的鸟,只能在他手中哀鸣衰败!她感觉到那种无法选择的无奈,一种强烈的无力感!她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那两道蓝色此时蕴成两道蓝光,深深戳进她的心脏。让她的疼痛,一直蔓延到身体最深处去! “我选第二条!”她突然说着,眼角陨下一滴泪珠,刚刚滚出眼眶,便让风带得飘零。她看着他:“我选第二条,用一次就死!求你玩我!”她轻轻的说着,随着她的话。她的身体放弃了最后的坚持,她瘫软无力起来,她太累了!她已经撑到极致,如果死亡也需要他的允许才能到达!那么,她能选择的,唯有如此!她想追随倾绝而去,只是这样,下到黄泉,他定也不肯再理她了!但至少,她还可以救小破的命!她至少,可以成全一个人的自由!黄泉,黄泉!她或者再没有机会与他比肩,无法再沉睡在他的怀抱。但是,小破不用再为了找寻她,而落进这无尽的黑暗!她现在只希望快些死去,越快越好! 他怔怔的看她,她终于开口求他的垂幸。但是,却是为一个,根本她还没有开始驾驭的灵物!那个灵物,甚至还没有给她带来半点力量的快意! “求我,就要拿出点诚意来!”他突然松开对她脸颊的钳制:“再寻死就协议作废!”他平伸出左手,看着她:“站到我的手上来,能做到的话,我或许会考虑放他一条生路!” “真的?”她微怔,看着他平摊的手掌。一时不知他什么意思! “先能站上来再说!”他坐直身体,整个人是盘坐在横涧的铁索悬链上的,山风很大。吹得索七晃八晃,除了这根索,前面脚下细长的索桥板。根本没有任何可攀扶之物以固定他的身躯。他现在还要求她站在他的手掌之上!以她的身形,风一吹大了都有可能站立不住!更何况,是在这万丈悬崖之间! 她盯着他的手心,其实如果将他的手心想成是一面小鼓面的话。其实是可以容纳她一只足站立的!将他的手臂想成是托鼓的横架,将四周险峻的峡岭想成是无依的水面!将那簌簌的风想成是凌破在身周浮游,顺着风力,让它们穿透自己的四肢百骸却不会被它们影响!如果这样想的话,她是可以专注的!她不想活了,她落在这样男人的手里。她的生命已经枯萎。但是,在她死前,她希望凌破可以自由!这也许,是她生平最后一次用处了吧!她尽力不去看那四周险要的情景,不去体会那摇晃无依的感觉。她将周遭极险的景致想成是万春楼里那些男人的目光!当她无视他们那种目光的时候,当她无视周围这一切的时候,当她完全达到专注的时候。她的身体,便有如风一般的自由! 第十二章 小白的秘密,碎蓝的选择(3) 他近乎贪婪的看着她的脸,那整张脸此时由于专注而格外的光亮!她刚刚才被他揭破了老底,刚刚还想自杀。但是,她的思绪在那一霎完全得到平静,当她慢慢扶着他的肩自他的怀中站起来的时候。他那种窒息的感觉又来了!她没有跳崖,没有咬舌。没有做任何无关扰乱她的行为!她原来就是如此简单的,当她认准了某一条选择之路的时候,她就会义无反顾的去做!不管曾经,她是多么的艰难或者挣扎! 她慢慢踏上他的弯折的膝窝,躬着腰,从那里伸出左足!她试了试,眼神专注的盯着她自己的足尖。甚至没有看四周那凌谷深崖一眼!她突然猛的一用力,手也同时松开他的肩头!她的双臂如蝶翼一般的开展,衣袂鼓风而起,呼拉拉作响!她的身体前倾,右脚向后平伸,像是一只跃跃欲飞的鸿雁!她尽力张开自己的手,高抬右腿。让风从肋下,腿下掠过!将风给她带来的阻力减到最小!将身体极力的舒展张开!衣袂翩飞之间,带出她玲珑的曲线。她闭上眼睛,感觉那扑面的风,那丝丝寒冰此时全让她想像成浓春绽开的花,初夏微扬的雨,深秋漫散的叶,冬日飘飞的雪! 他呆呆的看着她,看着她舒展动人的姿态!他觉得她真的在自己手心里绽放,像一朵花一般!让他此时,也同样的心花怒放!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的女子?她可以如此专注,可以如此清澈。她可以在最短时间之内将所有杂念摒除,让她的心里只剩最干净明亮的期待!她真的可以为了他人而舍弃自己,在她完全舍弃自己,认为自己所做是值得的时候。她不止是眼睛,她简直是通体生光! 他慢慢将她托起,一直举高过他的头顶!她猛的一个拧腰反转,整个人仰面向上,腰身平衡之后,再慢慢直起。而此时,天开始亮,东方慢慢有了霞光。一轮红日自东霞山后半露出脸庞,为他们罩上一层红色的光影! “日出了!”他低语向着她,将手慢慢平伸向前,让她可以看到这东霞山最美的景致!他本来就是想带她来看日出,只有在这万丈凌绝之间才可以看得如此美妙!如果站在东霞山顶,则无法看到红日半隐半升之景。如果站到北侧卧阳峰,则又阻隔那初升之光!唯有在这索桥之上,才能看到最美的景致。但她如果可以再站得高一些,那就更美了!她,真的做到了!因为她的专注,她看到了人间这美丽的风景! 她微微张开眼,被那红日初升的奇景吸引了神魂!她看着那日光蕴红,将薄雾带出七彩霞光,将山顶映出一团金光。云空之间,有如仙境一般明明灭灭! “好美!”两人同时出口,她说的是日出!而他,说的是她!两人正呆怔间,忽然索桥一下晃动起来!有人踩在桥上向这边走来,一有人走动,一下失掉了风动的频律。小白所稳住的平衡一下被打破!她浑身定不住的一摇。人只要晃一下,风一卷。她登时失了平衡,人一歪,就直直的栽了下去!他整个人一跃而起,飘飘然荡上半空。一把捞住她的身躯,将她抱个满怀!然后,他径直跳在中间的桥板上,两边的拦索左摇右摆,小白如坐船中一般!她的脸一下子开始泛白。他很快就知道她并不是怕掉落山谷,因为在他开口之前她已经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再让我做一次,一定不会掉下来了!”她怕他说没有完成,她怕的,竟然是这个! 他还没说话,身后已经响起声音:“碎蓝,你怎么还在这里?!王爷已经等急了!”那个略打着哈哈的声音一起,他的眉头已经微蹙。 “我昨天说了,今天过去!今天刚刚开始,你急个什么劲?!”他根本不回头,只顾低头看面前的小白。 “你光让伯湘去做什么?难不成你想推脱不成?”莫欢阳生生止了脚步,跟他保持了几步的距离:“王爷昨天已经到了鸣雷山,之前我们已经结了一层罩!这几天你都在这里贪欢,现在居然还抱着女人!”他隐隐有些不快。 “我说过今天过去,没说什么时候过去!今天未尽,我就没有食言!”他轻哼着:“你怕耗废法血,大可去风雷山庄坐着!”说着,他不再理会。径直带着小白向着桥头而去!将莫欢阳一个人远远的甩在身后! “再让我做一次吧!”她根本没注意到刚才那身后的男子,只顾看着他:“一定可以成功的!”她急切的看着他,象是迫切需要别人认可一般。 “日出好看吗?”他忽然问,没有回答她的话。 她微怔,看他征询的眼光。她低低的说:“好看!”她刚想说话,他接着说:“你做到了!以后要记得遵守约定,再玩自杀游戏,就没这么便宜了!” “记,记得了!”她吞吐了一下,眼底的光又有些半隐。忽然看他:“你答应过的,你……” “小破,是个什么灵物?”他突然问她,小破?!什么古怪名字。看她吞吞吐吐的不肯说,他轻轻一笑:“看你的样子,那么大的风你都能站的住,是找得到风的流向疏密吧?!”她浑身一颤,身体登时僵了。她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猜出来,他看她,她的眼底是藏不住事情的。她根本就不会掩藏,她发木的时候说明心里发空。所以会让他看不出来,她根本就是简单的让人惊讶! “那就得看他的运气了!”他抱着她回到昨天他所住的东霞山汲光东院。这里最是向阳,能接收到早上第一缕晨曦!初日洒满庭院,她这才看清这里。这里横山而建,一东一西隔的很远。西面是她昨天去的地方,那里最靠里是她所住的小楼。而东面这里没有楼阁,除了一个前院,全是房屋,迷宫一般的错列。她知道里面是相通的,所有房间与廊都密封在里面。他示意外头门口的人跟进来,他们进了门,顺着长长的穿廊走了一阵子,便推开其中一扇门。将她了放了进去:“洗澡换衣服!”说着,他转身就要走! 她一把扯住他的衣袖,眼睛却不敢跟他对视:“我做到了,那,那你也……!”他回眼看她:“怎么?这么着急让我玩你?”看她一脸死灰表情,故意说着。 “是,是!”她咬着牙,眼中又荡出怒火来。他看着她额头的青紫,此时已经延伸到了眼眶。脸颊的肿胀,听着她那大舌头的发音。突然说:“把你的伤养好再说,你现在让我倒胃口!” “不行!”她低叫着,眼底的怒火灼燃。她突然又浮起一种上当受骗的情绪,太阳穴那里跳得她生疼!她死死揪着他的衣袖不肯撒手,一步便绕到他的身前阻止他的去路:“我不养伤,等养好了小破就要来了!”情急之下,她又说脱了嘴。但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叫着:“你是大骗子,你就想用我引他!”她浑身又暴出那股混气,她一跳而起,向着门框就撞去。口里还嚷着:“我死才不需要你的同意!”他一把就把她给拎了起来,让她的头还未来及接触到门便双脚离地!她的行为又把他拱得心头火起,他几步跨进屋来,径直把她给丢进一个装水的大木桶里去了!小白失重一般便头下脚上,哗的一声大动,整个身体浸个湿透!她连呛了两口头,头一下轰轰作响。她的手本能的乱挣,他的手在水里一捞,就将她给顺直过来。盯着她湿透的脸:“我说过,不要再在我面前玩自杀游戏!你听不懂吗?”他的手扼着她细细的颈脖,那地方纤细得他只消稍一用力便会折断! 水还是凉的,根本没加热水。她被凉水一激,浑身就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她的牙咯咯作响,抖着声音在那自言自语,自我安慰:“你,你抓不住他,他的。他,他是风,他是风!” “那又怎么样?他没有你的血气。根本无法汲更强风力。你不能隔空继血给他,他除非找到你,不然根本不可能得到你的血!”他盯着她颤抖的样子:“这聚云岭山风呼啸。如果他不借血力汲风,这些风就是他的阻碍而不会为他所用!他散灵隐气,就会被风吹散!他聚灵,就会让我发觉!你以为你死了就没事了吗?我只要拿到你一点血,照样可以把他引过来!”他回头示意旁边的人往里面注热水。因为她已经抖的不像话!她大睁着眼怒视着他,却被他的话噎得一句也说不出来!她死了也不行,她死了也是控制在他的手里。她就算死了,也无法放小破自由! “你现在该想想如何取悦我,而不是在这里撒泼寻死!”他勒过她的颈,弯下腰来看着她:“他的性命现在在我手里,你乖乖听话。我也许会对他视而不见!”他说着,突然在她面前的一张软椅上坐了下来。摆明了准备看她洗澡! 第十三章 小白的秘密,碎蓝的选择(4) 小白被跟进来的两个丫头手脚麻利的给剥了个精光!她们都是面无表情,跟当初引路的小丫头一个样!双手环抱着胸,瑟瑟的缩进水里。不去看他那大刺刺的目光,她在他面前早已经尊严扫地。如果说,她之前一年多的生活让她建立了自尊。那么在这短短的不到两日的时间里,她又被他盘剥干净!她不去看他,便只能去看这间屋子。这里面没有床铺,屋子也不大。三面都嵌着大柜子,一面是妆台。像是一个专门的更衣室。这个大桶一摆,更没什么太多的地方。现在屋里又挤了好几个人,更显得有些密紧了! 她感觉到他周身发散的光芒,那团曾经若有似无的青光此时已经笼成一罩状,而且非常明显起来!她觉得他此时心情一定很差。因为以前他周身的这种光雾是氤氲漫散无定的。并没有显著的形状,只像一团很淡很淡的雾气一般。但是现在,好像被他的怒火拱成半圆形罩着他身周。而且是青蓝色!他有什么好气的,把她弄得生死不得。还要乖乖求他的垂怜,他不是该乐死才对吗?他在她面前演活chun宫,用小破威胁她,揭破她的老底,让她在凌绝万丈之间站在他手上!他一点点把她打压得狗都不如。他赢的这么漂亮,他还有什么可生气的? “你在看什么?”他看着她浮荡的眼神,突然开口问着。他的问话让她不由自主的又往水里沉去,只透出两只眼睛在桶的外沿滴溜打转!她这般神情又让他哭笑不得,他真的怀疑她的智慧。不对,她根本没有智慧!她根本不具备一个驭者应有的条件,她太不计较自己。这样只会让她的灵物恣意的去掠夺她的血力!而且那个盯上她的灵物还是自然之灵,刚力霸道的风!她现在居然还在想着如何让那个还不能算是她灵物的家伙跑掉! 她会为了一个夺走她聚灵咒的男人赶赴险地,会为了一个根本只见过一面的女人去求她的敌人。更会为了那风灵放掉自己所有生存的依托!但是,她专注时又是那般的让人眩目迷离,她柔软起来简直令人爱不释手!她偶而乖顺时的表情让他根本已经忘记呼吸。很难不去追逐她眼底那清澈的光! “我问你话,你不回答。是不是想让我把你光溜溜的扔到外头去?”他一副马上就要站起来的样子让她一下子开口低叫着:“没,没看什么!” “撒谎!”他霍的一下站起身来,吓得她忙紧紧抱住自己,缩成一团。旁边的小丫头还在卖力的帮她刷洗,四只手摁得她根本没办法动!她大眼盯着他:“真的什么也没看!”她叫着。这不到两天的相处她已经了解了一件事,就是她越是叫让他别过来,他就越是过来的更快!她越是反抗,他就越是整治得她死去活来!她面容已经有些扭曲,不敢去想接下来她又要受到什么样的羞辱。她突然看到他的右耳,她一直没注意到。他竟然是穿了耳洞的。男人还穿耳洞吗?而且还穿了三个,都在一边!有三个小小的银环扣在里面。整齐的竖列着! “你又在看什么?”他看她一脸又恍惚的模样就没来由的气,这个时候她竟然还能不专心!这家伙当真是个不怕收拾的? “你,你的耳朵!”她吓得浑身一震,低叫着:“你有耳洞的!” “你刚发现?!”他更怒了,那表情简直要吃人。他们在一起快两天了,她才刚刚注意到他耳朵上的不同。这就表示,她根本没正眼瞧过他!那她之前死死瞪着他的时候又在瞪什么? “我,我不看了!”她紧紧闭上眼睛。“把眼睛给我睁开!”他吼着,这声音简直让她处身热水还让她觉得冰寒彻骨!她被他莫明的怒火也拱得心头火烧!这个恶劣至极的男人,她看也不行,不看也行。求他也不行,不求他也不行!她死也不行,活也不行!她是根本无法取悦他的,因为他根本没有心!他也一样不会放过小破,他只是在享受她被折磨的乐趣!与其这样,何必还要事事随他的心意!反正也不活了,她干什么还要当他的玩具?!她大叫一声,睁开眼来瞪着他。猛的一下站起身来,竟然忘记自己还一身精光。两个小丫头竟然没摁住她!她猛的双拳向着水面一击,哗的一下弄水花乱飞,边个两个帮她洗澡的小丫头一时不防。哎哟一声低叫,竟然被她弄得混身透湿!她发飚之后,突然发现祸连了边上两个无辜的小姑娘!看她们浑身湿嗒嗒的一左一右。一下子有些后悔!她喃喃的看着她们,之前母老虎的样子消失无踪,结结巴巴的说:“对,对不起啊!”她说着,竟然忘记自己没穿衣服,将手在身上胡乱抺了两把,伸手就想去擦左边比较近的那个小姑娘的脸! 他怔怔的看着她,被她此时的行为弄得简直又想大笑出声!他看着她此时一脸歉意的表情,一时竟有些沉迷于她的模样之中!她又忘记他的存在了,这令他不爽。她总是频频忽略他,现在的他甚至比不上脸被弄湿的小丫头!他挥手示意人出去,自己一步跨上前去。根本不管她还是浑身湿漉漉,一把就将她从水中抄抱了起来!这一下,非常成功的将她的神思又唤了回来。她被他这样抱在怀里,让她登时又羞又怒,强烈的屈辱感令她陷入半疯。她挣扎着挥着手臂,左右开弓给了他好几个耳光。 “打吧!你现在打的欢。到时我都通通回报给你的小破!”他七窍生烟,一时也开始胡言乱语起来!现在死死抓着她这个死穴,左点一下,右点一下! “放开我,我再也不相信你了!”她鬼叫着,胡乱踢腿。巴掌不停的招呼在他的胸口,脸上,脖子,耳根子。反正她能够得着地方就胡打一气。 “不放,一辈子也不放!”他大声吼回去,竟然盟誓一般的说了这样一句话。他自己浑然未觉,只顾玩命点她的死穴:“到时我把你的小破打的一辈子都不能聚灵,让他后悔跟了你这个不顾他死活的主人!” 不顾他死活的主人!要不是他,她早被鸟叨到窝里喂了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来到这里?要不是他,早在初阳山。她,倾绝,星言。包括宁扬,夜哥,血骊。通通都要藏身湖底!他一直都帮她,但是她现在,却不顾他的死活!他的话令她浑身都僵硬住了,她不再打他。心底又涌起那种绝望的悲意!他看着她恍惚的样子,一时又心软下来。他拿过边上的毯子包裹住她:“你乖乖听我的话,我就放了他!”她怔怔看着他,突然叫着:“你说假话,你身上的光还是那么强烈!你心里不高兴,你想整死他!”她脑子里想什么,嘴里就说什么,根本藏不住! “什么光?”他被她的回答弄得有些不着四六,一时立在那里。他的眉峰微蹙,盯着她。 “你身上的光!”她闭上眼睛,诺诺的低语着:“你想整死他,你想整死他!”他怔住了,他身上有气罩他知道。但是,气罩都是无色无形的东西。驭灵的人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感觉,但不可能看到!他们可以根据对方所驭灵物种类,法门,血力,从而感应到气罩的形态强度。但从没听说过用眼睛看到的,就算对方很强,罩力很明显,可以看到气雾的流向不同。但也是因为驭灵之后目力变强而看到周围气流的涌动变化。绝不会说是物化成什么光! “什么样的光?”他低声问着,不强求她睁开眼睛。他竭力的保持平静,让声音听起来依旧如常! “青光!”她紧紧闭着眼睛,她又想哭,但她不想在他面前哭。她再也不要把自己的软弱展现给这个魔鬼看!她真想再一次把舌头狠狠咬一下,但是她知道她做不到。她动一下他就会更恶劣的折磨她! 第十四章 碎蓝与小白的誓言(1) “我如果肯放了他,你要怎么回报我?!”他忽然说着,声音有些喑哑起来。他的气息就离在最近的地方,就算她不睁眼睛。也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那种压迫的感觉! “当你的营养,让你用一次就死!”她颤抖的睫毛像扑闪的蝶翼,她的声音也是有些微颤抖的。她轻轻的回言:“求你,求你…….”她最后那两个字隐没在喉咙的深处,让她强忍的泪水滑落眼角。 “永远留在我身边!你要是答应,我从鸣雷山回来。就带你去东霞山望绝峰那里等他,让他平安离开这里!”他的唇在她的耳畔,轻轻的说着:“怎么样?!” 她静了一下,低声说:“两条路,我选第二条!”她压抑的颤抖在加剧,永远?那不是要当他的玩具,一直任他玩弄!她做不到,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不答应,就一拍两散。你之前又撞门要自尽,协议作废!”他恶毒的话令她更是颤抖起来,她紧紧的握着拳。浑不顾指尖已经扎入皮肉!她的内心翻涌如海,喉中都是腥甜。她觉得浑身的血都要逆涌而出。她紧崩着每一根神经,她喘息着:“我已经在你手上,我死都要你同意。我答应不答应都没有用,你根本不会放了小破!” “我会放了他。前提你得答应!我要你亲口答应!”他重复着,气息也变得有些沉重起来。他看着她颤抖的样子:“我要你向我发誓,不会再寻死!”她浑身一震,突然张开泪眼蒙蒙的眸子,眼中闪过一道光:“那你也向我发誓,不会伤害他!” “好!”他微笑,突然抱着她坐在椅上。他伸出手来:“我向你发誓。天地可鉴,如果我无法护佑小白以及她的灵物。我琉光碎蓝,将会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聚灵,死于乱石崩压之下!”他突然如此郑重其事的誓言简直让她惊呆了,他竟然在她面前发毒誓。而且,这誓言的内容竟然是要为了保护她?!他是不是疯了啊?还是说,他说错话了?! “我发完誓了,该你了!”他看着她:“向我发誓,永远不许寻死!” 她被他郑重的表情吸引,忍不住也伸出手来举着,学着他的话:“我向你发誓。天地可鉴,如果我再寻死。我小白,将会万…….”他一把抱起她来,接过她的话:“你再寻死,就是一辈子乌龟王八蛋!” “耶?”她呆怔了,看着他:“你刚说的不是这个!” “誓发完了,你可以相信我了?!”他伸手摁住她的脑袋,看着她:“这里面好多新装,你一会找一套穿了。我带去你鸣雷山!路上你可以睡觉!” 他此时气息宁静平和,好像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一般。他像是作了某种决定般的如释重负,又像是她的誓言让他吃了定心丸一般让他心宽。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是觉得,他突然变得怪怪的! 他说着,便站起身来。将她放在椅子上:“你换好衣服,出屋门沿房廊左手第三间。昨天你呆的那间屋。我在那里等你!”说着,他站起身来,向外走去!走了两步,忽然回过头来看着尤自还发呆的她:“你发过誓,别再寻死了!”这话没有怒意,而是带着缓软的气息。说着,便出了门。留她一个人在这里! 小白随便打开一边的大柜,找出一套簇新的鹅黄色的里外衣衫。突然发现这套衣服简直跟万春楼做的舞衣有一拼!里面只是一件小小的系带裹胸,还滚着纱边。外头是一件长衣,胸下腰腹上束有一条束带。但质地非常轻薄,隐隐还有些半透。下身是裙,非常短。衣是开襟,一走路,两条腿就要露出大半。这简直比万春楼的衣服还要过份。这种衣服穿出去,不被冻死,也会羞死人!她想了想,又翻找别的衣服。但发现这里的衣服都是一样,这件算是好的,还有整个都是通纱的。什么都是半掩半露!让她光看着脸都紫胀起来! 小白拉着衣襟,她本来就瘦。这衣服领口开的太大,她稍一动就露出里面的胸衣。窘得她满脸通红,依旧不甘休的在屋里乱翻,三面大柜都大开,衣服让她拿出无数。半天也没找到她想要的!她看着这般的自己,一想到又要成为别人的玩物。就更觉得悲凄起来!希望自己三天之内他就玩腻了把自己弄死,希望小破真的可以自由!这是她最后的用处了。倾绝,一想到他,她的心口又疼痛起来。她没有用,她找不到他了! “你可真慢!”她还在发呆,忽然一个声音自门口响了起来。他不知何时已经又到了门边,他实在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呆着。万一她想想又哪根筋不对了跑去撞墙。他歪倚着门框打量着她。他这样的目光让小白一下便不自在起来,她僵直着站在那里。他走过来,垂着眼看她的衣服,这衣服领口开的太大。让小白开始怀疑从他那个角度会不会把自己看光!她伸手想去遮掩,口里诺诺着:“这,这也太……” “你相公没告诉你什么叫做情趣吗?”他看着她:“这也是取悦男人的一种手段!也许我看了高兴,就会拿来玩一玩!” 他言语肆无忌惮,让她的脸血红起来。她垂着头,忍不住想开口痛骂他,掩着领口:“是你要做这样的衣服给她们穿!你不懂得珍惜她们。是你太下…….” “你错了。我说过,只要一次,她们就会食髓知味。乐此不疲!是她们认清楚自己的本性。便会不惜一切来取悦我。不管之前装的多么三贞九烈。现在,全是**荡妇!”他不屑的扬着眉毛:“这里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样!包括刚才那两个,只要我动动手指。她们就马上脱guang了趴在我面前!”突然一件氅袍披了下来,包裹住她的全身,他伸手将领口的长带系好:“走吧!路上你要睡觉,先把药抺了!” 她浑身一崩,本能就想挣扎。他一把勒紧她:“想想你的小破吧,再乱踹他的运气会变得很差!”她忍不住去瞪他,却是不敢再乱动了!他微微一笑:“这才乖!走了!”这个男人,骨子里明明瞧不起女人。却偏有这般柔情蜜意的表情。就是因为这样的表情,才会令女人失了神魂,甘愿让他践踏!但是,他是会把女人弄死的,这样她们也愿意吗?怎么可能愿意?就算再给她们愉悦,也不可能甘愿送了性命。他肯定会什么邪门怪招!肯定是这样的! “我对付女人从来不需要用媚术!”他感觉到她浑身僵崩:“就算死,也会先让她们销魂蚀骨!”他微微笑着:“知道为什么只有女人上山,没有女人下山吗?” “你把她们都害死了!”小白恨恨的低语着,白痴也可以想得到。何必还问! “是乐死的吧!”他大笑出声:“还有很多,我已经玩腻了。腻到我看了就想吐!还是要赖在这里!你来的时候不是已经见到不少了吗?” “胡…….说!”她僵僵的跟着他走,除了吐出这两个字。根本再也说不出话来! “胡说?不信你来试试?”他垂着眼她,又是那种极为诱人的低柔声音。令小白浑身都颤抖起来!她明明已经双腿虚浮无力,但她浑身僵崩状态让他觉得她就算再跟他扛上十二个时辰也是可以!这一天一夜外加一个上午,她除了被他打晕过,被他气晕过去,被伤痛折磨得神志不清。而且时间都不是很长。她其它时间就连汗毛都是直立着跟他全副武装!除了喝了一碗粥糊,还是用自虐的方法喝下去。腹中空空还在这跟他对着吼! 他来到这里十来年了。不但是这十来年,就连他有生以来的岁月加起来。也没有这两天过得如此乐趣无穷!她简单至极,专注一件事的时候就会忘记其他。格外专注的时候就会非常耀眼!她为了别人不惜一切,甚至甘于变成玩具!她有着一份难解的执着和坚定。更有一颗强大无比的心!她的眼睛会发光,那种明澈可以令人痴迷!令他,无法再松开手!他看着自己的左手,忽然想起她所说的话。如果这个男人不能珍惜你,你为什么还要枯萎在他的手心!这句话一定不是她说的,不知道是从哪听来的。但让他有些浸心入脾。于是忍不住,想带她去看初升的红日。想让她立在自己的手上!那一刻心悸的感觉还在,让他难以忘怀!当时,他就是觉得,她绽开自己的手心里! 第十五章 初上鸣雷 碎蓝和小白坐在轿里。一路翻山越岭,小白简直惊异于这里轿夫的健勇,这般险峰层叠。他们竟然还能抬得如履平地!有时她忍不住掀帘向外看,只见雾渺渺间身下就是悬崖。他们走在陡极的石缝小道间,肩上还抬着轿,稍有不慎。便会直翻入底! “别想趁我不注意的时候跳出去,你没有机会!”他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声音都是懒懒的,她回眼看他。他此时半眯着眼睛,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他今天换了一身的白,都是滚着绒的立领交织华锦。腰间八字交缠两根纽花银色的腰带,外面罩了一件淡蓝色的开襟袍!他坐在那里,***叠着翘在边侧的轿沿边台上。这个轿子不大,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方式舒展,小白根本没有地方坐了,只能坐在他的身上。她一直都是僵着的,被他一扯,像个木头人一样的歪倒。她的脖子还僵着支愣着,不肯贴上他的胸膛! “我没有想自尽。”她僵崩着说着,只觉小轿一晃一荡,像个摇篮一样。 “你就不能放松一点?”他闭上了眼睛:“你这样不累吗?”阳光透过薄雾照在他的身上,让他昏昏欲睡:“我不管你了,你觉得这样好就崩着!” 她看着他,他此时气息平和。身体散发的气罩都是浮浮游游的如雾。她无法在他身上放松,她总是本能的僵硬。他压着她让她起不来身,她就只能像根木头一样歪支着。一会工夫,就累得要死! “你现在就把力气耗干,晚上可别怪我不给你机会!”他唇边扯起一丝戏笑,他的话让她想伸手给他一拳。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让她变得非常暴力!她怔了半晌,终于赌气一般的咚的一头倒在他的胸口,不再僵着让脖子强支着自己的脑袋。发出很大的声音!他微微笑着:“我倒没什么,你别再拿脑袋开玩笑。已经是笨蛋了,再撞几下,以后你可怎么办?!”他说着,伸手却轻轻拍拍她的头。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已经微微起了酣声。弄得小白根本搞不清楚他是真睡了还是装的?哪有人睡这么快的?她怔怔的发了一会呆,她是不能发呆的。她一发呆,她就觉得浑身都累的要死!她此时舌头还有些疼,但已经没有臭药膏了。不但没有臭药膏,今天她还上了一种完全没有任何异味的药膏。像是包了一层细绒一般,微微的凉。但什么味道也没有!她呆呆的歪了一会,他深沉均匀的呼吸对她的困意而言是一种诱惑。但她的心始终无法放松戒备,虽然这种戒备毫无意义。但她还是像个木头一样倒在那里,一直僵崩着不肯放松! 轿子到了鸣雷山的时候已经入夜,这里雷声不辍,雷云密布。不时有电光交错,割裂长空!山谷阴惨,山庄苍白。罩在浓云之下,有如鬼宅一般!与东霞山,简直判若两界。小白刚一下轿,就感觉到这里风彻刺骨。如果没有这件厚厚的绒氅,她那层薄纱真会让她当时冰化!她怔怔看着高高石阶上山腰之上的大庄。这夜色之下,她可以看到蕴聚不散的白光。团团绕绕,那团白色,与之前在凌佩所见那白马及小孩身上所散的一模一样。她顿时有些毛骨悚然,她一直追寻的方向,真的就是这里!他们,在这庄里吗? “一会上去,别出声。跟着我!”他伸出手来,却没有拉她。她已经吓得脸色发青,而且刚才她一路都扛着没睡。因为她一直都是僵着的!现在里面全是陌生人,他不相信她不会寻求他的僻护。虽然他对她而言也是敌人,但至少要比里面那些陌生人要强的多。 她咬着嘴唇,想了半天,突然伸拳给了他手心一下。他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拉住她:“你想让我拉着你可以说啊,抱你也是没有问题的!”说着,他另一只手也伸过来,好像随时要将她搂进怀里一样。她吓了一跳,急惶惶的想往后退。但他那只手只是轻轻抚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他便拉着她向着庄门而去! 莫欢阳远远的看到碎蓝停在庄口的轿子,心下已经不快。他居然乘轿子慢行过来的。又看到他拉了一个女子,眉头更是拧在了一起!他看着穿堂内的几个人:“哼,早上就看他抱着女人。到了晚上,还是抱着女人!” “碎蓝一直是这样,你不一样也带了女人来了吗?”劲荒抚着膝头的一张玉琴,枯瘦的手指此时却有如生光一般。他一边轻轻用软巾擦试着琴面,一边说着:“反正他结罩一向是在晚上。早来了,他不是玩乐,也是睡觉!” “我在这里帮离殇看庄子,我当然得带着人过来侍候了!他这里一向空荡,连个茶饭都没人管。不是我带人来,哪来的热汤热水!”欢阳扫一眼劲荒,忍不住低语着。 “是,是,多蒙你照应,辛苦了!”劲荒将琴放在边上几上。脸上却浮起一丝微厌的神情,他崩紧着唇,眼却一直凝看着他的琴:“那你白天,明明该你结罩,你去哪了?” 伯湘倚在一个大盆雕前,听了这话,微扬着眉:“欢阳,大早上跑到东霞山去了。说是找碎蓝,又省了半天的工夫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欢阳眼向着伯湘,脸孔都微微发红:“我的桐然一直都在,我一样省不了力!是碎蓝太过份,他居然这个时候还坐轿来!” “我坐轿子碍着你了吗?”一声低语,碎蓝已经跨进堂室来。他冷冷看着欢阳:“子时还未到,今天没过。我如约而来,你废话什么?!” “王爷就在后堂,昨天已经到了。你却姗姗来迟,我好心约你同来。你看都不看,还来说我!”他向着碎蓝跨了两步,却是站住了脚。看着他边上缩头缩脑的小白:“来了还带着女人,白天还乐不够吗?” “少他妈的拿王爷来压我!翘着胡子给谁看?你下面要是翘的跟上面一样快,你带来的这几个贱货也不会一脸欠干的模样!平时都没喂饱吧?”碎蓝一脸的不屑,满口粗话。却偏是那种低柔平和的声音。丝毫没有怒意,却说得欢阳登时双目圆睁,满脸发黑,呼嗤带喘!手指节攥得咯咯作响,恨不得一口吞了他下腹一般!这边欢阳怒火灼烧,那边劲荒已经忍不住大笑出声,伯湘也是微微含笑却不答言。 “你笑什么?!”欢阳怒不可遏,无地可放。终是忍不住扭头向着劲荒发作。 “碎蓝一向言语无忌,却无恶意。你何必往心里去!”劲荒摇头低语,这个打圆场的工作一向是欢阳在做。他永远是一副笑弥佗的样子。只是不过,一见到碎蓝,情景就马上不同。 “他全身上下,现在也只有胡子能翘起来。旧鞋给你撑开了都不会穿,还有脸在这晃你这身肥肉!”碎蓝言语刻薄至极,直刺到他心内痛处。他生平最恨两件事,一件便是别人讲他的身形。一是讲他的女人!现在碎蓝句句都冲着他来,让他再是好性也无法忍耐。他指尖突张,腕口一道光影明灭,让他的右臂顿时忽明忽暗。小白垂着眼,一看到这样怪异的光影,差点就要叫出声来。这屋里的人,她虽然不敢看,但光影团绕,各色乱舞。已经让她有些心惊胆战。然后碎蓝又是恶言相向,让她更是僵硬难舒。现在,简直是一颗心已经提到嗓子眼。让她毛发竖立,浑身冰寒! “何必动手不快,扰了大家兴致?!”劲荒身形不见动,只觉风掠,人却已经到了欢阳面前。一把挽住他的右臂:“王爷还在后堂,你不会闹得大家不欢而散吧!” 欢阳急喘,一时还未开口,忽然听后院传来一阵列队脚步之音。知道是镇王陨奇要来了,恨恨的甩了手:“王爷在这,我先不跟你理论!”他这话一说,小白那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嘭的窜了出来。她一下急白了脸,王爷?!那不就是郑陨奇?!他一路与她相随,朝夕相对,怎么会认不出她来!她此时无地可藏,根本不知该躲到哪好。情急之下,一时也顾不得太多,伸手撩了边上碎蓝的袍子就往里头钻!她这个动作惊得一屋子人都怔呆住了,一时眼光刷刷往她这边投射过来。碎蓝也没想到她会这般,但她小小的身体一贴过来,他就本能的撩了袍襟将她给裹了个严实! “哈哈,碎蓝你可真有本事啊!女人个个都对你的裤裆爱不释手!”欢阳愣了一下,马上就找到反击他的话。伯湘听了,不由的摇了摇头。欢阳这么些年,只有这件事没有学乖,总是想着找机会羞辱一下碎蓝。最后,总是闹得自己灰头土脸。 果然,碎蓝这边眼眉不眨,讥讽的话早就等在嘴边。想都不想就向着他招呼过去:“你要是喜欢,替我叼一叼,一样让你乐上天!学你是学不会了,看在多年旧识的份上。让你也爽一次好了!”他看着欢阳紫胀的脸,微微眯了眼笑着:“记得把嘴巴好好洗洗,我讨厌有怪味!”说着,他转过身掉头就走:“我先去休息,王爷想看,让他丑时三刻自己来凭绝峰吧!”他身形不停,径自绕过偏廊向着西配楼走去。 “琉光碎蓝!”莫欢阳暴跳出声,身形一弹就要向着他的后背顶过去。劲荒一把摁住他:“你闹什么,王爷从东楼过来了!” “你,你们都听到了。这小子气煞老夫!”欢阳吼着,向着一边看盆雕的伯湘叫着:“叶伯湘,你调教的好……” “哎?你知道的,他急了连我都骂。我从来不敢送上门去!”他一脸无辜,眼中却带着戏笑。又捎带了他一句。正吵嚷间,脚步声已经纷沓而至。众人皆敛了神情,转向堂后大敞的门而去! 第十六章 初上鸣雷(2) “我真是服了你了,你这种行为分明是在吸引他们的目光!”碎蓝一边上楼低语着,言语间却带着淡淡的笑意:“若不是早认识你两日,真觉得你是故意!” “他,他认识我!”小白无力跟他辩,低声说着。 “那不正好,跟他求救。让他把你带走!”碎蓝挟着她,不让她从自己怀里挣出来。 “他如果知道了,不会帮我的。”小白垂着眼,一副蔫头搭脑的样子。如果知道了,她不仅是海棠春,还是凌佩昭平王的妻子。他怎么可能帮她?小破早就告诉过她,她明白的。这屋里的人都是他的爪牙,他们一直叫他王爷王爷的。到时,小破一样也会搭进来!白白的为了她,葬送了自己。 “你也不是笨,就是脑瓜子一根筋的要命!我真是怀疑,你究竟是用什么方法让他愿意陪你一路来这里?”他忽然叹息,一直上到三楼。回身便把三楼楼层的门给闭了。小白发现他周身的青光在放大,越来越大,一直罩上整个楼层。她有些微惊,忍不住抬头看他。“看到了?”他淡笑:“这样就没人来打扰我们了!”他这话一出,小白登时全时紧崩如铁,但她也没有挣扎,她是他的玩具。她已经开口求他,任他玩弄。再挣扎下去也没有意义,除了保有她的心之外,她已经一无所有。 他一直向左走,走到尽头的一间房门前。伸手一推,里的情景让小白有些错愕。让她惊讶的是屋里的陈设,这屋里最内侧有一方池子。嵌在地上,与地面平行的。八角型的,此时还荡着热气。这是楼上,怎么可以弄一个池子出来。而且,还有热水!四面都罩着纱,与热气相映,袅如烟雾一般。左侧是桌椅,桌上此时竟摆着饭,满满的一桌子。泛着香味,像是他们进来的前一刻,还有人在这里替他们忙碌一般!靠墙有坐榻,与池隔着柜子和折屏架。右侧是耳房,床铺设在里面。没有窗,是一个密闭的空间。他把她放下来,伸手拿掉她的氅。屋里很暖。两边都有暖炉。但她还是微微缩着肩,这衣服太薄太露。让她有一种从心底发寒的感觉! “你要先吃饭还是先洗澡?”他扫了一下屋内,眼中全是挑剔,似乎在找寻让他不满的细节。许久,突然开口问她。她整个人都要惊跳起来,那声‘不’就哽在喉间。却生生让她压了下去。她嗫嚅着:“吃,吃饭吧!”她的选择他并不意外,低头看了她半晌,忽然说:“你冷了,我看还是先洗澡吧!”说着,伸臂就把竹竿一样的她给搂过来。她明显在他怀里崩跳了一下,急急的抬着脸说:“不冷,我不冷。我饿,我吃饭!”他看着她,眼中写满笑意,伸着手指。指尖指着她的胸口:“撒谎!你看,你的身体替你回答了!” “耶?”她不明就里,低头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所以然来。但接下来一句却让她脸一下子涨紫起来!他轻描淡写的说着:“看不到吗?它们立起来了!”她的眼瞪着他的指向,看到自己胸前那两个凸起小点。真恨不得一头撞死!这件衣服领口太开了,胸衣又太轻薄。根本无法遮掩那尴尬的证据。她紧紧缩着肩,在他恶意的笑声里简直生不如死。他言语低柔但却口无遮拦,一点点的将她打击到底:“身体永远比语言来的诚实,不是吗?”她忍无可忍,终于向着他大叫出声:“立起来又怎么样?是你让我穿单衣的。你大冬天穿单衣一样立起来!” “你指的是我哪里立起来?”又是那种低柔平和的声音。比说混账话,十个小白也不是他的对手。这家伙一直是恶劣至极的,刚才在堂室已经展示了他究竟言语都多么混账。小白现在简直有一种被人往沟里带的感觉。她怔愣着瞪着他半晌,脸已经涨紫,却说不出一句有效反驳他的话。 他一把将她抱起来,她的身体坚硬如铁,微微打着颤抖,却没有挣扎。他直直看着她低垂的眼睛:“身体是很诚实,比如现在。你的身体已经告诉我,你非常讨厌我这样抱着你。但是为了你的小破,你又不得不让我抱着!”她微微怔着,没有说话。只是感觉他的气息在耳边浮沉,略微的喑哑起来:“连续两天这么僵着,不眠不休,你不累吗?”说着,他把她放下来:“自己洗澡吃饭,然后上chuang睡觉。我明天早上来接你。”她一怔,看他转身要走。忽然一把扯住他的衣摆:“你,你去哪里?” 他回眼看着她:“我去玩女人,你要跟来学吗?”他那粗词烂话又冲口而出,弄得小白一脸窘色。她死死拉着他的衣服,垂着头不敢看他。但嘴里却叫嚷出声:“不许去!” 他扬着眉,唇角抖出一丝戏笑:“你还没嫁我呢,怎么就着急喝起醋来了?!” 她浑身抖起一团,气得鼻口歪斜。但她连另一只手也用上了,两只手一齐扯着他:“不许去!”她的声音嘶扯,带着破音:“不许去害人!” “我害人?”他嘲弄的表情又加深了,他的眼变成深浓的蓝黑:“是啊,我去害人!我生来就是为了害人,我一天不害人我就浑身不舒服!她们愿意让我害,让我害死了还感激我。她们巴不得我时时刻刻都在害!你阻止的了吗?你以为你是谁?你这张死人脸我已经看够了!不愿意就滚到一边去,没玩我就已经腻的想吐!”说着,他索性连外面的开襟袍一并脱了丢在地上。呼的一下拉开门就向外走去! 小白怔了一下,他恶毒的言语让她满脸胀紫,但她突然就向前扑去。猛的一把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他。力量大的撞得他都向前一冲!她两条细瘦的手臂紧紧的箍住他,身体紧紧的贴着他。让他,不由自主的窒息起来。他忍不住想伸手摸她的手指,却生生的停在半空:“不要以为给你好脸就拿你当宝!你要是能拦得住,我也不会把你当包一样拎来拎去!滚开!” “就是不让你去!”她也发狠了,无论他再怎么说难听话就打死不松手。她此时简直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上了,因为太过用力。她无法再僵崩成一根棍子。此时反倒绵软起来!她玩命贴着他,死死拉着他的腰想把他往回拖。他的唇边忽然浮起一个微笑,他感觉到了,她的柔软。她紧紧的贴伏!但小白看不到,她拼命勒他:“就是不让你去!”她咬牙切齿,此时表情像是老娘在教训不听话的儿子。什么力量悬不悬殊在她脑里全扔一边,就死死拖着他! “我不解决一下,我不舒服!”他的笑意更浓了,眼却微微的闭了起来。她就是这样简单,从不考虑力量。只是凭着一种执着,以为就可以改天动地。在别人看来,可能非常可笑。但可能,非常耀眼! “我帮你解决!来!”她听他声音似有回缓,一下便有些高兴起来。她不想让他再去害人,她是活不了两天了。但她活着,就不想再看到曾经看到的一幕。她们是不是愿意她不管,那些所谓的情yu至上的道理她听不懂。她只知道,在她们心里深处,一定更希望被呵护而不是被这样对待。等她死了之后,也管不了了。但至少她现在还活着,多一些用处,也是好的! “你怎么帮我解决?”他跟着她倒退,听她的声音倒像是在哄他一样。他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想法,他只是更喜欢这种被她抱着感觉! “你先进来。”她一点点把他拖回来,他的高度让她十分吃力。她好不容易把他给拽回来,她一下跳到他身前去。抵住门口,抬眼看着他:“你要怎么解决都可以,我不动。”她说着,紧紧闭了眼,一副等死的模样! 他看着她肿胀的脸,这两天她连觉都不睡,眼睛此时两个大黑眼圈顶着。额头的青已经泛了一大片,嘴巴更是肿得高高:“你现在像猪头一样,而且我不喜欢没有情趣的女人!”他看着她紧闭着的眼,轻声说着。 “哦!”她听了,忙伸手去抺自己的脸,眼睛一下睁了开来。努力向着他挤出一丝笑容,一边抺着一边说:“那我抺点粉吧?抺点粉就看着不像是猪头了!”她竭力忍着内心强烈的痛楚和悲意,她的心已经全碎了,她的泪水流在心里:“情趣?情趣是吧?那,那一起洗澡吧?一起洗澡就有情趣了!”他看着她内心交战,身体颤抖的模样,看着她勉强堆出的笑容和眼底深深的落寞!她已经把自己的尊严放低到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她已经再也没有任何可以抵挡他掠夺和盘剥的意志。她只是想让自己临死前有用一点,再有用一些。为此,她将自己榨干剥净了!她真的可以为了陌生人去死,而为了自己心中重要的人,更是可以奋不顾身! 他忽然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她崩了一下。但听到他低低的声音:“我不喜欢抱铁板!”她听了这话,轻轻的‘哦’了一声。随即,整个身体全然瘫软无力起来。她把全身的力都卸了去,乖乖的依偎在他的怀中。他现在真的不是想再盘剥她,他也不是想再打压她的意志。但他终究无法象她那般无私和简单,他实在是太喜欢太喜欢。他怀中这种柔软温宁的感觉! 第十七章 一餐的温柔 她怔怔的侧坐在他的左腿上,看着他动作。他们坐在桌边,他面前是一个小小的青花瓷碗。碗里是热呼呼的汤,熬得浓浓的,泛着诱人的芬芳。边上有个小碟,里面是一块软软的松子黑米糕,他轻轻的用筷子将它扯开,将它们一块块放进汤里。她看着那汤汁,浸满了浓汤的松糕饱涨起来,香味融在一起,让她的肚子忍不住开始咕鲁乱响起来! “这是什么汤?”小白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忍不住开口问着。他的动作不紧不慢,她也不敢动,只好主动开始找话题掩示内心急迫想吃东西的yu望。她打量着桌子上,除了有一盆汤,以及这块糕之外。还有很多东西,有些菜品她是识得的,比如什么樱桃肉啊,鱼片啊,或者鸡丝茄丁之类的。但有些她都没见过的,有一样像是细面条一样的,溜得焦黄,丝丝缕缕包成一个团状。还有好多菇菌堆着中间像是肉一样东西。她越看就越饿,越闻就越饿! “给。”他终于大发慈悲心,将小碗递到她面前:“吃这个吧。你舌头伤了,别的你就别想了!”他看着她滴溜乱转的眼睛,一时又想笑。 “好!”她小心的接过碗来,眼中顿时便放了光彩。眼前这碗汤已经吸引了她全副的注意,已经让她完全的得到了满足。她吸了吸鼻子,将那芬芳纳入胸肺,觉得全身都暖起来一样。两天来都没怎么吃东西,她已经头昏眼花了。他看着她,被她吃东西时那种专注满足的神情完全吸引。她捧着汤碗的样子简直像捧着一件至宝一般珍贵,她吃的很慢。虽然已经饿得快死掉,但还是保持着很慢的频律。让他看得有些痴! “好像是鸭子。”她心满意足的微笑,他怔怔的看着她。她的要求实在很简单,一碗汤菜,已经可以让她满足。 “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吧!”他把玩着手里的银筷子。享受着她吃饭时的样子:“伯湘弄的,他很会做饭!而且我只吃他弄的。” “哦,那你还真幸福!”她轻笑着,一时忘记了两人此时的境地。她也没搞清楚伯湘是谁,只是叹着。她突然的感叹让他微愕,真幸福?!多陌生的字眼。 “不知道怎么才能做的这么好吃!”她将汤跟泡软的糕全都吃尽。连不小心沾上手指的残沬也没有放过,她舔手指的模样让他有些呆怔,身体很快反射出一种冲动出来!这个小小的动作对他而言比血脉贲张的情景更让他觉得诱惑。这个危险的信号让他突然一把抓住她手,阻止她继续对他做这种折磨人的撩拨! 他突然的动作让她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空碗扣到他脸上去!她发白的脸让他有些回神,不由的微松了手:“不要舔手指头,会拉肚子!”他随口说了一句很白痴的话,然后转过脸不去看她。接着去看那满桌的菜肴,想从里面再找些松软的东西给她。 “哦。”她乖乖收回手指,开始有些不自在的在自己的膝头上来回搓。眼睛又开始打量那些食物,突然发现离她最远的地方有一盘层层撒满白沬的小食。简直跟那个雪片糕是一模一样的。她看着它,就想起那些久远的过去以及那种甜甜醉人的味道。他眼角的余光发现她关注的东西:“想吃吗?” “呵呵,不吃也可以的。”她有些尴尬的飞红了脸颊,倒像是个嘴馋的孩子到了富贵多食的客人家里一般。微微的缩了缩肩,吞吐着说着。 她细小的动作简直时时刻刻都是对他的折磨,却偏偏又让他难以挪开目光。她带给他的气息让他想掉头就跑,却像磁石一样牢牢吸着他。 “想吃就说想吃,什么叫不吃也可以!平时大吼大叫的劲头哪去了?”他哼着,唇角却抖开笑意。他的手心扶着桌微微一动,整张圆台便旋转起来。原来是一张活台,可以慢慢转动的。 “那我就吃一块!”她看着那已经送到眼前的镶金白瓷盘,小心翼翼的拿了一块慢慢放到嘴里。不是甜的,是咸的,跟她想象的味道不同。但也很松软,入口即化。有肉香,有花香,混在一起却很和协。她的眼微微眯着,黑黑的快漾出水来:“真好吃!”她一点也不掩示的对食物表示赞美。眼中的神情简直是对它表示尊敬的。 “真的这么好吃?”他有些不可思议般的,也忍不住拿了一块吃起来。只不过是普通的蓉丝煨鹅信。还是那一贯的味道,没有什么不同。而且好像油下重了,还有些微微的腥。但不知怎么的,看她的表情,让他也觉的,的确是很好吃。 “伯湘的手可真巧啊!”吃了人家做的饭,她当然要对厨子表示最大赞美。碎蓝听了却微微有些不快,马上就觉得那股腥气窜出来了。他拍了拍手上的碎沬,不以为然的说:“有什么好吃的,放这么多油。想腻死我啊!”他的喜怒无常让小白吓了一跳,她的手一抖,身体本能的一崩。僵着脸不敢动了,手里拿着的那半块糕更不敢再往嘴里送了! “你也别吃了,吃完会拉肚子!”他伸手一弹她的手指,将那细细的糕体一下丢到桌上去。连声都没有,便碎成渣了!他明明自己说的‘伯湘’很会做饭,还说只吃‘伯湘’做的。但马上就翻脸。说人家做的东西不能入口。小白实在无法理解他这种急风暴雨般的情绪转换。一时间也不敢答言,呆呆的坐在那里。 “你会做饭吗?”他突然侧过脸来看着她。 “我做的更不好吃!”她看着满手碎沬,瞧着可惜。又不敢伸手指到嘴里去吮,扎着十根手指头发傻。 “那以后你做饭!”他突来的吩咐让她乖乖点头,脑子里已经空了。以后?她哪来的以后?但她没想这些,连大气也不敢喘了。他喜怒无常,一时好一时坏,她不敢再招惹他。到时他再怒了,她的用处可就一点也发挥不出来了。 “你一会自己洗澡睡觉。我辰时过来接你!”他伸手把她抱下膝头。一听他说又要走,她吓了一跳,本能的伸手去抓他:“你,你又……” “我上凭绝峰去结罩!”他竟乖乖回答了他的去向:“茅厕在对面边上第三间。”他加了一句:“楼门那里我会锁上。你别再搞七捻三让我治你!” “不,不敢!”她摇着头,嘴却咧开了。不让她解决了,也不去祸害人了。她心里头简直开了花了,心里开了花了,嘴上就掩不住笑出来。她那一副毫不掩示的表情简直要让他气死过去。但偏偏的,又有些沉醉其中。 “来了!”伯湘不用回头,已经知道他接近过来。虽然他落地无声,但渐近的气息已经了然。唯有接近他,碎蓝才会如此不设防和无害。雷声依旧轰轰,闪电不时掠撕。凭绝峰,有如擎天尖柱一般。细而高绝,山腰上的风雷山庄明明灭灭,忽隐忽现。峰底亭中,是陨奇及其亲卫相随。 边上便是七环岭山挤山而形成的蚌谷,云雾渺渺,只见风烟。气息浓旋不定,厚重非常。只见隐隐山石,难展全貌。 “屋里的铺用,包括水都是我从东霞山带过来的。但你好像没有换衣服就来了!”他盘坐在山顶,风卷起他的长发。微扬的眼尾带出一丝笑意:“何必一来就跟欢阳针锋相对,你的气不太顺啊!” 碎蓝没有答言,而是坐在他的身边:“我想杀了他!”他轻轻说着:“明天早上是他来继续结罩的时间!” “离殇故意把修带走了,就是怕我们动他。”伯湘依旧保持着那种笑意:“他一行法,我们就找不到他的确切位置了。修不在,我们没有胜算!劲荒胆小怕事,你若是认真,这事不能冒进!” “离殇跟拓海不在,就是最好机会!他们已经对他厌了,不然。这次就该把他一起带走!”碎蓝踩着一块大石,长风破袂,凌绝于尖:“缩在这鸟不拉屎的聚云岭,你不厌吗?聚灵咒也没有了,我们何必还要在此为他们卖命?!” “有山有水有女人。你自己说的,生平两大乐事,一件便是纵情山水,看世间风光。一件便是让所有见过你的女人,都拜倒在你的脚下!”伯湘轻笑:“东霞美景无边,你又拥美无数。你一向乐此不疲!况且他在你面前早就抬不起头来,打压得他体无完肤,不是更有乐趣!” “无聊至极!”他轻轻吐出这四个字,突然凭空一跃,自山顶急坠而下。在浓黑的天色里,划出一道青色光影!在即将落地的霎那,勾变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又逆风而上,如裂当空! “真是奇人啊!”陨奇坐在山腰底的亭中,看着那细小的人影,就算大瞪双目,也看不分明! 第十八章 碎蓝的心机,小白的目力(1) 倾绝坐在洞内,倚着石壁,赤裸上身。胸腹间的肌肉线条根根分明,汗水随着那明晰的线条滴滴坠落。他的气息异常平稳,一呼一汲之间,双臂微微平摊,十指大张。指尖血滴汇成血线,绕在空中,象是根根红丝,无风而舞。在他面前,鬼目灼忽人忽兽,团团气雾如蒸腾之烟,在他周身蕴散向上!他伏在地上,四蹄曲起,颈头高扬。油亮的黑躯不时微颤,抖落下细小的水滴!他额前有五星渐隐渐现,有如让人从头颅内侧,慢慢打上全新的烙印一般!他不时微微嘶鸣,似是极痛,又似极乐一般。他的四肢划出伤口,不停的流血,顺着他的血,有淡淡的光影明灭! 随着他的微颤,他一时似出人肢,一时又成马蹄。反复几次,忽然倾绝双手一握,双臂一下拢了回去!他轻轻吐了口气:“先到这吧!” “哦!”他颤抖一下,微微失望。看着身下大摊红血,那里面有丝丝细小的亮光:“还差一些!”他叹息:“我也知道,要你不停过血给我是很痛苦。但是,这两天继血的时间太短了。没顶出太多来!” “我不能专心!”倾绝靠着石壁,轻轻说着。他微微闭上眼睛,他无法入眠,周而复始,让他的双眼四周。有如抺上浓浓的墨彩一般。他一直都无法十分的心注,但这些天,更有些紊乱起来。他隐隐觉得不安,有时觉得突痛,有时会没来由的暴燥。更多的时候,是那些无法抵挡,难以挥却的狂思。他夜不能寐,寝食难安。身体越是复苏,内心就越是狂炽!他的思念,噬骨灼心,他的牵挂,撕皮裂肉。他已经很能忍耐,在这种近忽疯狂的思念之下。还保持着神思的清醒。还能每天都过一些血给鬼目灼!但是,他已经接近崩疯的边缘。不见到她,他至死不甘!他心无定日,他意无所托。他,生不如死! “这两日气罩弱了!如果实在是难熬,不如我先托你顶出去再说!”鬼目灼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若能顶出去,马上召唤你的夜哥!也许有一线生机。” “我现在血气已败,就算顶出去。召唤夜哥,他过来也需要几日。出去是九死一生!”倾绝低语:“我恨不得马上出去。但我不能把最软弱的自己暴露给敌人。就算她已经死了,我也要回到昭平,死在东峡!跟她死在一块!在这之前,我得先留一口气把那一大一小,挫骨扬灰!”他轻轻的舒了一口气,慢慢强制让自己平静:“我休息一下,今天一定让你能化形。”鬼目灼是他最后希望,要想回去,只能让他力量最大限度复苏。两个都是半调子的话,根本没有机会。 “死在一块?!”鬼目灼微怔,不由的去看那石堆。崔源,对不起!我不是要去找更强主人,而是。我得活着给你报仇!我用了他的血,就是他的奴仆。来生如果有缘份,我还是愿意选择你。虽然你不够强大,但你依旧是我心中,最好的一个。至少,你没有为了聚灵咒,背叛你的心! 小白静静的蜷成小小一团,睡了两天来第一个好觉。这两天,过得让她累极。接而连三的折腾,简直要让她魂飞魄散!她紧紧的缩在被里,只露出小小的头颅。长发披散着,如扇一般的铺开。双眼紧阖着,浓密的睫像是为她挡开两把小伞一般!碎蓝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她,像一个孩子。他想把她抱在怀里,感觉她细小的呼吸,但又怕他一伸手。她又是一脸的木白死灰!额上的淤已经散开了,泛着青紫。但脸上的肿已经消了,更显得她憔悴苍白起来。他实在不忍心叫她,想让她多睡一会。这两天她不眠不休,身体一直处在崩僵的状态,她需要好好休息。但他终是抵不过那种想与她贴近的感觉,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将她拢了过来。他慢慢躺到她的身边,连人带被将她抱在怀中!感觉她细小的起伏,静静的呼吸!让他,也有了睡意。 当她醒来的时候,看到他在身边。让她吓了一跳,她没敢动。因为他是闭着眼睛的,她吃不准他是不是睡了。瞪着眼瞅了他半天,他微微笑着:“我很好看吧?!”他大言不惭样子让她的脸微微一红,猛的一挣就要坐起身来。他摁住她:“别动,再躺一会。” 他宁静的模样让她愣了一下,又躺了回去:“你又要怎么样?”她轻声嘀咕,却是有些不忿的味道。 “我又没把你怎么样,老把我当杀父仇人一样瞪!”他笑着,她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偏过头去不理他。 “小白!”他忽然贴近过来,她浑身一僵,动也不敢动,身体又有些颤抖。他突然这样低低的叫她名字,让她有一种他又要整治她的感觉!但是他只是紧紧的偎着她,手臂紧紧的搂着她。许久,他抱着她两人一起坐起来:“走,去凭绝峰!”他轻抚着她已经发木的小脸:“帮我看个人!” “看人?!”她微怔,不解的看着他。 “嗯!”他说着:“然后咱们回去,到了东霞山。我跟你一起去等你的小破!我保证把他平安送走!” “真的?”她微讶:“你不会见他就打他吧?!” “不会。我发过誓的。忘记了吗?”他轻笑,想亲吻她。 “我活着,他不会走的。我帮你看,看了,你把我杀了吧?!”她突然抬起头看着他:“我死了,他就走了!”他愣了一下,看着她眼底的光。她伸出手来:“我帮你看,你说什么我都干的。但你也要答应我,把小破给放了。他其实很弱的,他打不过你的。”她吞吐了一下,补充着:“而且你还有那么多帮手!你打死他也没什么用不是吗?你放了他,让他自由自在的飞!”她的脸上焕发了光彩,一时有些神往:“自由自在的飞!” 他怔怔的听完,被她的神情吸引了。他抱紧她:“你帮我看,然后,我带你自由自在的飞!”他轻轻的说:“我不会杀他,我已经发过誓!”说着,他一把将她从被中抱出来:“我们走!” 伯湘微微惊讶:“你,你怎么…….”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碎蓝怀中的小白给弄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小白此时正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一双乌黑的大眼里全是探究的神情!这种直愣愣的神情他不是没见过,但没见过这么大刺刺表达内心情绪的方式!他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鼻子:“怎么了?我长成这样很奇怪吗?” 碎蓝低头看着怀中的小白,顿时有些不快起来。不由的挟紧了她:“他你就直勾勾的看,我长得跟他一样也没见你这样看过!”这微酸的话令伯湘又惊又怔,一时看着碎蓝没说出话来! “就,就是因为一样啊!”小白脑中当时就反应出夜哥跟倾绝。难道说,他们也是这样的? 完全一样,只不过是眼睛的颜色有差别! “不许看!”他哼着,山顶风很大。小白身上裹了两件他的袍子还是有些微微发冷。她听他这么说,又愣了:“你,你说让我看的!” “没让你看他!”碎蓝怒不可遏,伯湘简直要笑出声来了,不由出声说着:“真不知道这两天你们两个谁玩谁呢!闹成这样!”他这话一下把小白给弄得面紫,突然一种极坏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猛的开始挣扎起来:“琉光碎蓝,你,你这个淫棍!”她突然破口大骂让两人都惊了,瞪着她。她一边乱扭着一边骂:“你这个淫棍,你把我带到这来玩!你还让男人看,你不要脸!我死了也不会让你舒服的!” 碎蓝脸都绿了,伯湘想破头也想不出为什么自己一句话会引发她那样的联想!只是看着他们两个就觉得想大笑出声。他强忍着,看着碎蓝一副让人戳了两刀的表情,觉得肚子都有一种绞肠的感觉! “笑笑笑,再笑一脚把你踢下去!老子挨骂你心里痛快是不是!”碎蓝无处可放,扭头冲着伯湘吼着:“滚出我的视线!” “喂,你别乱咬啊!骂你的又不是我!”伯湘一脸无辜。碎蓝一把将小白竖直抱起来:“你瞎叫唤什么?谁说要玩你了?你不玩我就是好的了!”他气得咬牙切齿,这女人脑子有问题。什么乱七八糟的都。 第十九章 碎蓝的心机,小白的目力(2) “啊?啊?”小白张大嘴巴,一脸惊愕。脸却是酱紫色! “你脑瓜子睡一晚上睡迷了?”他没好气的说着,向着背风的地方走了几步,然后指着山峰对面一座稍矮的山峰说:“你看那里,看那里有什么东西?” 小白又窘又羞,顺着他的手指向对面看了看:“山!” “故意的吧你?!”碎蓝看她一脸又羞又怕的表情,一时竟把一肚子火给散没了。他放柔了声音说:“让你看,有没有光。就像我身上的一样?” “有,黄的。”小白听他说,又仔细看了看。有雾,但还是看的很清楚,黄光!土黄色,与青灰色的山不同,而且很亮。就在山腰上。 “会动的是吧?”碎蓝微微笑了起来,伯湘更是惊讶了,目光忍不住向着小白投射过来! “嗯,转的!跟你身上的不一样,会转的。”小白说着。 “一会告诉伯湘,那个会转的光什么地方比较淡。”碎蓝的笑意更浓了起来。伯湘忍不住也看向那边,那里是欢阳结罩的地方。他明显可以感觉他的气罩之力,只是欢阳的气罩是会动的。他会把弱门不停的移动,他们可以感觉气罩。但无法很快感知到他的弱门。就算找到,他也会先行移走。而且他会掩形,因为他灵物关系。他回眼看小白,这个女人,什么来历? 碎蓝把她放到地上靠着一块石头坐着:“这样你还看的到吗?“ “可,可以的。有雾,但还是很清楚!”小白盯着那里,这里更高。所以就算她坐下,还是可以看到。 “好!”他笑,突然伸手开始脱衣服。小白一下又懵了,猛的跳起来起想去抓他的手。他手快的一把摁住她:“又乱动什么?你怎么比我还色?脑瓜子都想什么呢?”他说着,另一只手已经褪出袍子:“帮我拿着,冷了就当铺盖。一会还我。”说着,一下将衣服甩到她身上。她又是一脸紫胀,却被他噎得一句话说不出来。看他还是一件接一件,她刷一下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下去! “把手伸出来,手心向上!”他低叫着:“把眼睛睁开,这样你还看个屁啊!” 她抖抖索索伸出手来,眼睛却只开了一道缝,看到他此时一丝不挂站在她面前。她嗷了一声又马上紧闭上眼。心崩崩乱跳。他不冷吗?山顶风这么大,他又发什么疯呢?!突然手心一温,一种带着他体温的金属质感让她本能的团起手心。他看着她死不睁眼的德性,伸手摁了下她的头顶,他回转身,一边扭动着颈脖,一边盯着对面的山峰。他的身体在慢行间开始慢慢扭曲,全身都开始布上一种斑纹。他的手指在团放之间,指节出发出尖细的声音,弯弯的勾爪忽隐忽现。 “我过去了再继血。通灵之后,要一击即中!”碎蓝舒展着四肢,寒风在他周身掠过。他的眼瞳开始缩小竖起,眼球开始突体发光:“看好她!”这一句,似在叮嘱一般。说着,他身体一曲,骨骼开始咯咯作响。他深身弓起,猛得沿峰顶向下窜了出去。 小白听到那咯咯乱响的声音,一时间竟有些好奇起来。她微微睁了眼,正看到他向下窜的身影。一只黑斑巨兽,像猫,像豹,像虎。立耳纤腰,四肢巨大,身形却有如风影!一闪之下,已经没了踪影。她早料到他不是人,但这般看下,还是让她心惊胆战。她不由乱抖起来,摊开手心,战战惊惊看那手中的东西。三个小小银环,他的耳环。她微怔了一下,遂又紧紧的握在手心当中。 “我叫叶伯湘,你呢?”伯湘走到她的身边坐下,盘着双腿,倚着石头。歪着脑袋看她的表情。 “小,小白!”小白喘了一下,稳了稳神。忽然一怔,伯湘?不是那个很会做饭的?!她一直以为是个女人,没想到是他的主人啊!怎么有这么蛮横的灵物,还让主人伺候他。他明明有一屋子的奴才。 “看什么?”他看她乌黑的眼睛又向着他打量过来,不由失笑:“我不该叫这名字吗?” “不,不是!”小白脸一红。又垂下头去:“你做的饭很好吃。” “你吃了?”他有些惊讶,看她轻轻点头,心下已经了悟。他还没说话,小白已经开口:“你,你的灵物……”她本想教训他几句,什么好好管教管教他之类。但终是找不到合适的字眼,悻悻的住了口。 “灵物?”伯湘笑了起来,他双手平摊,额前开始闪闪发亮:“是灵物,但也是,我的弟弟!”他话一说完,小白大惊。但还不及有应,忽然见他双手立起向上,双掌相并。然后猛然开摊,他的脸上,开始出现那种跟碎蓝身上一样的花纹:“他到了,看清楚,哪里的颜色更淡?” 小白眯着眼看下面,看那浮荡的团气浓浓包裹。忽然间,她发现下面那一块并非山峰,而是形成与山非常像的形态。外面裹着黄气,不停的慢动。 “顶,顶上,那里最淡!”小白仔细看着,忽然低叫:“那里有人的啊!” “你能看到?!”伯湘不可思议,但他双手指尖开始交错相抵,额顶出云水图形,有血细细密密弹满其中。他忽然口一张,两颗犬齿泛着寒光。他的身体猛的上前一拱,一股血气冲额而出。漫向空中,同时,他周身气罩暴涨起来,填满四周峰顶! 欢阳正坐在山中,环着双臂。他只继了一点血给桐然,然后就在那闭目养神。他讨厌这样日日结罩,但离殇又让他留在这里。分明是想让他耗力!他想着就烦,却又不敢回去落众人话柄。劲荒要到午后才来接他行法。他正忖着,忽然一股力直顶而来。他猛的一惊,双手还来不及从怀中拖出来,只觉头顶一阵巨震,一股撕力直扯而来,顿时顶得他头顶剧痛!但他毕竟身经百战,就身一滚,借助圆圆的身材猛的一弹,然后双手一挥。周身的土石竟开始变化异动。明明开始是一个山洞,顿时石泥如千万只手一般向他身形四周罩了过来,马上将他包裹完全!但那力一顶之下,马上旋起回收,他的罩气还未凝完,登时后腰一股突痛!他啊的大叫一声,一口血直顶了出来! 小白瞪着下面的情景,眼珠都快突眶而出。那山峰,那本来的山峰,竟然开始变化!刚刚明明是尖顶,现在竟然化平。不仅如此,竟然从那山石之间,拱出一只兽形来!而且,四周漫散的云雾,此时竟然完全化无。浓云已经消失不见,四周一片净明。 “欢阳驭积土兽,身体自带土行之力。结土罩,所以,就算我们可以感觉到他的气罩。但无法知道他弱门气点!这个点一直在动,我们必须贴近了慢慢找才可以找到。但贴近会被发现,谁会由得我们慢慢找?”伯湘微笑:“是我孤陋寡闻了,这世上真的有可以物化气罩的人!” “你们利用我害人?”小白登时怒了,她霍的一下站起身来:“你们连自己人都打!太过份了!” “坐下!”伯湘伸脚一勾,就让她摔了一个屁股墩:“好好看着!” “不看!”小白怒瞪着他:“你们自己打去吧!” 第二十章 碎蓝的心机,小白的目力(3) 积土,吞云,雷王,雷妃,啸清,乱葵,血杀,黑苍以及水。这聚云岭的,原来都是当年与墨虚家同气连枝的部盟!屠杀白夜家及碧丹家的主力。只因时世变迁,驭者更替,所以会出现那十岁上下的毛头小子。 倾绝微微的闭目,想着鬼目灼这些天来告诉他的一点一滴、除了穆锦容,这个白夜家的叛徒是驭水的之外。其他八个,都是驭生灵的人。不过,他们所驭的生灵,都是身带自然之力的强灵。以至于,个个都可以说是不输自然之灵的好手。俊则的离殇,是带有雷光之力的雷妃兽。吞雷化光,光爆杀力极强。莫欢阳的桐然,是自带土行之力的积土兽。可结号称最强防御掩土匿行之罩。梅劲荒的凝含,是有惑听纵音的啸清枭,其音穿耳,使人疯癫。崔源的鬼目灼,是自带雷火之力的雷王兽,吞雷化火,灼烧绵延。南宫修的绞静瑶,是自带木力的乱葵兽,纵开花叶,枝芒如刀,隐于林中,无气无影。秦拓海的苍茫,是布阴化隐的黑苍兽,隐日月,淡星光,死黑之下,无人可脱。还有,当然墨虚坚的血骊,可一分为七,梅花血杀之式,他曾经见过。除了墨虚坚还留在缀锦之外,其他八人,原来都藏在漠原。漠原狼子之心,昭然若揭!这几个人,招式彼此相克,互相牵制。他们利益相共,一直结成盟枝。运用与众不同的灵物,大大削减白夜,碧丹两家。他们虽然是生灵,但所结的罩气,都是自然之灵的罩气。自然之灵罩门会动,极为难破。而且感力绵远,任何风动云飘都有所觉。除非力量比他们更强过许多,或者可以目及其罩,不然根本没有胜算。 他慢慢握紧手指,再慢慢松开。他的握力有些力不从心,是失血太过的缘故。以他目前而言,别说对付六个,就是一个,他也没有机会。但是,要他这样等下去,简直对他是一种最为严酷的折磨。 “我不知道你们两个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有这种能耐。但你现在已经上船了,不看晚了。”伯湘忽然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让她面冲着对面的峰顶。他左手勒着她的腰,右手则手心翻在眉心,单手推印。碎蓝在空中腾出大团烟云,浓雾时散时聚,他全身黑白的斑纹如云般翻卷,他的双眼映出明艳的蓝光。他口中喷薄着烟气,长长的缭牙也团绕着烟气。他双爪或伸或弹,绕着面前的大土球一圈圈的环绕!他此时已经找不到对方气罩的弱点,伯湘不再给他讯息,一定是小白不肯合作。山体石土不停翻动,气罩已经满溢山顶。桐然略怒的声音从整个山顶弥漫而来:“借着我们结罩,你们竟然偷袭!”一个略嘶哑的声音一出,随着这声音。乱石突然逆空而上,形成一个倒漏斗般向着碎蓝扑天盖地袭来!他轻轻一蜷身,险险的避开如乱箭一般的碎石。那乱石在空中碎开,变成细沙,如纱幕一般卷出一道道光影。有如蛇般千万起舞,追逐着碎蓝的身躯直直向上。 小白紧闭着眼睛,但耳畔轰轰的声音乱响。刚才那低声一起,她觉得浑身都被一股力紧紧的挤推一般,似是那整座山都要顶挤过来!她一时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睁了开来!她一看,登时便大惊起来。那山顶,那整个峰顶,明明是一只巨兽!而在空中的碎蓝,有如一只黑斑虎,不,双耳更竖尖,长尾浮卷着烟气。四肢之下,都有如踩着云团一般。身形极快,带出青色光团。但是,在他四周,分明旋着两股黄烟,像是两只巨爪! “身后,身后有手!”小白忍不住低呼出声。她不想帮他,她明明不想的。那天上飞的野兽,折磨了她两天两夜,现在还利用她的眼睛来害人。她不该再帮他的,但是,她看着下面拱动的泥土兽形,看着在那兽腹之间的男人。离的这么远,她竟然此时清楚的看到他的神情,如此狰狞。他的眉间是川土之印,已经荡出血光。润出那沙土之中,黄烟越来越浓,周身都有如尖芒一般。虽然动作很慢,但如果他把四周的土都凝立起来,这上空一切,都被弹成碎沬。 伯湘听了,右手拱曲一弹,碎蓝有如听到他无声之音一般。清啸一声,突然急坠而下。让那两只无形旋沙之手,登时兜了一个空! “那山峰是一个怪兽啊!”小白低叫着:“有个男人在他肚子里!” “肚子在哪?”伯湘低语:“在山顶,还是山腰?或者,在山后?” “山顶,山顶中间那里!”小白浑身不由自主的乱抖。伯湘五指一散,他面上那种同碎蓝一模一样的面纹已经浮了满脸,他的眼睛也开始发蓝。他猛的一张口,突然一团青光直弹而出,与此同时,碎蓝身形在空中一个急急兜转。四肢平摊而贴顶直下,四爪同时一兜,小白清楚的看到突张的钢刃。直向着山顶正中的位置猛的一划,一股血自空中而涌,一声低低的嘶吼!那原本半立的土兽一下子直窜而起。他的腹间被拉开一道伤,血哗的一下漫在空中的土沙里。只是一下,然后又渐化无,融入土中。但那一下,碎蓝已经感觉到他灵罩的破裂。他颈脖一弯,口中突张一股青烟,明明是烟,在出口的一霎已经旋成一个大球,直向着山顶砸了过去。 “叶伯湘,琉光碎蓝!你们两个混蛋!”欢阳被震得满口流血,一时再顾不得掩形,怒骂出口:“你杀了我,还能出的了这聚云岭吗?” 碎蓝嘿嘿一笑:“藏不住了吗?老不死的!” 他话音而落,忽然一声琴音直入耳膜!那声音有如裂帛,中间还伴随着淡淡的歌声。旋而不散,山顶风大,但声音竟然不会被风刮乱,依旧直直入到二人心神之中!登时一下,两人皆是觉得神乱魂飞! “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两山交谷之间,一个声音淡淡而起。小白盯着那下面,看到浓云之中一道淡淡的红影。一只大鸟渐飞渐起,在它的背上,一个枯瘦的男子盘坐之上。膝头摆着一张玉琴,他十指平摊,轻放在琴弦之上。削瘦的面容,眼睛,却看着腿上的琴。他十指没有再动,那鸟像是一只巨大的猫头鹰,却是淡红色的。周身都是淡淡的红光,转转绕绕! “让你们来结罩,不是让你们来打架!我刚把王爷送走,你们这边就闹将起来!”劲荒看着空中的碎蓝:“你结了一晚的罩,这会子不累吗?” “劲荒,你来的正好!”欢阳一听他的声音,一下子直窜出来。在他身后,那土石而聚的兽渐渐化形,变成一个黄衣男子。原本的山一下矮了一截,明显比刚才小白看到的山峰矮了许多。 “这两个臭小子想趁你不在的时候杀我!”欢阳咬牙切齿,手捂着胸。那里有一个大创,此时已经渗透了他的衣衫,还在不停的渗血。他面色灰白,微喘着指着空中还尤如闲庭信步的影子。他明明是在空中,但每一步,都有如踏在地上一般,一会上一会下。 “你伤了?”劲荒看他的样子,微微有些发怔。似是不可思议般的抬着眼,看着空中的碎蓝:“你真想杀了他?” “玩玩而已!不说他自己退步了,养膘养的太过了吧。”碎蓝轻哼了一声,倏的一下直跃了下来。正好跳到伯湘的身边,劲荒回来了,他回来的太快了。“只差一点点!”伯湘轻轻的低语。 “便宜他了!”碎蓝慢慢的拱直起身,形体渐渐又显现出来。他微一斜眼,看着伯湘挟着的小白,她此时双眼垂地,根本不看他。她的手里还抱着他的衣服,两个手心都紧紧攥着拳。但是左手有微微的血丝渗了出来。 他伸手一捏她的拳头,一下看到里面的耳环,扣针没有合上,针尖扎进她的指头里。带出丝丝的血!他怔愣了下,伸手拿过衣服穿上,然后将耳环拿了过来。便一把将她从伯湘的怀里带出来。 “该死的,玩玩?你分明想杀我!”欢阳紧捂着胸,狠狠瞪了一眼峰顶。 “算了,先疗伤好了。上来!”劲荒一直掠到他的身侧说着:“你伤的不轻啊!” “不用,桐然。我们走!”欢阳看一眼劲荒,想了一下,还是不肯上那鸟背。身后的桐然一把撑了他的身,两人慢慢沿着山道而下。 待他走远,劲荒这才渐向上飞,直到伯湘跟碎蓝所在的峰顶:“虽然我也讨厌他。但我更不想此时出什么岔子。”他看了一眼二人,眼光忽然落到碎蓝怀里的小白身上,他轻扫了她一眼。忽然一下急坠而下,但碎蓝在那一霎还是看到他的眼神!他也不是傻子,欢阳让他们给弄伤了。当然不会是因为法力退步了。 第二十一章 风灵VS吞云兽(1) 一曲终了,他压弦止音,发尾翩蝶,眸紫艳切,微微含润,其颜却笑。他白衣胜雪,甚少着白色的他,原来也可以让白色如此的明艳。她怔怔的看他,不由的趋身向前,伸着手臂想去抱他。回忆澎湃汹涌,泪水不绝。她的动作又急又抖,险些直接撞上炕桌。他吓得隔着桌一下抱住她,直接把她举过来。他发觉得她抖得很厉害,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她一直这样看着他,看得他声音开始喑哑起来:“当初不让你看,是因为我的眼睛色泽与人有异。落于人前,招惹是非。”他伸手去抚她的泪水,濡湿了他的手指:“我早就想告诉你,只不过,没脸说!”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引得她泪水更是流淌不断。但依旧睁着一双眸子直直的瞅着他,他抚着她的脸贴近她:“再这样看我,我可就顾不得了。” 他这话让她一下像噎个大馒头,顿时注意到他的眼神,此时微微的眯着,似要滴水,又像是随时都要窜出火来一样。她扭着身体想从他身上坐起来,两下一扭,他的表情更痛苦起来,他一把摁了她,咬着牙根低语:“你还折腾我?” “我……”她猛的一抽气,因为刚才还在哭,这边猛的刹住,引得气顶得一抽一抽的。脸一下烧灼起来,再不敢动了。过了半晌,她顺了气,微哽着说:“你怎么认得我?都变样了呀!你声音变了,我一直都没听出来的。”她有些懊恼,回忆如此深刻,为什么就没有认出来? “这里的伤告诉我的。”他伸手去抚她隆起的腹部:“这个礼物,你喜不喜欢?” 她点头。忍不住又要垂泪。他抱紧她:“我真是没脸说,你这样舍命救我,我却那样对你。”他看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却是说不出话来。他微微叹息:“但我今天说了,把过去全抛下。日后我们重新来过。多久都无所谓,只要在一起就好了。”这个枷锁,于他很是沉重,内心自我地惩罚,是最深的痛苦。但他们之间。不该再有恩仇,一切尽数全抛,然后便是暂新的自我。时间长短于他们,已经不重要了! 她连连点头,把过去全抛下,然后重新来过。她伸手去摸他地手:“你今天手很凉啊。”天气这么热,手却很凉,而且他还喝了酒。她微惊了一下,抬眼看他:“是。是不是他,他们……”她惶急得结巴起来,他忙摇头:“不是。别乱想。”今天阴气盛,死灵的魂力也变得强盛起来。却反因此。他更平静。 他现在知道她地父母为什么给她起名叫黄泉,她生于阴月。是聚灵咒最好的载体。起名黄泉,是白夜家为她暗埋的一个信息,若她有一日开禁得驭强灵,便会揣摩其不死的原因。继而慢摧聚灵咒,然后合脉入幽冥,黄泉,那里是聚灵咒秘密所在。但是可惜,世事难料,她年尚小已失双亲。被人百般折磨,目不识丁,更不知驭灵为何。他们的如意算盘拨地响,却是害苦了她!她没变得狭隘偏执,没变得心冷心硬甚至心死,已经是个奇迹。更是何况,她依旧清澈如此,专注而明亮! “我一会去泡个热水澡就好了。”倾绝抱着她,忽然轻轻笑着:“真想让你陪我去。” 她脸胀红,看着他狭飞的眼尾,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他们去年自缀锦回凌佩的事来了。让她的心跳也加快起来,她不敢看他的眼,因为每每看他的眼,让她也忍不住要痴狂。她垂下头,忽然又听他说:“你现在有了,身体也不太好。夏天再泡容易晕,还是等你生完好了。”他说着抱着她往床边走:“你先睡吧,太晚了。”说着,他扬声叫灿菊几个进来,帮她换衣服洗漱,这边便向着后面慢慢而去。 今天是有些晚,已经快到子时,最近她很少熬夜。但她却睡不着,今天太兴奋,太激动,又哭又笑,精神处在亢奋的状态。她伸手抚着那只大兔子,往事一股脑的飞窜,让她地心一直难以平静。直到他再度回来,她依旧在那大睁着眼望天。 他又气又笑,站在床边,弯腰伸手弹她的脑门:“你今天熬上瘾了。” 她看他长发披散,眼眸若星,半嗔半笑的样子。中衣半开,一副慵懒地样子,浑身的肌肉线条都在放松。透过远远堂室晕黄地灯光,折射出一团极为诱人地光影。现在不是她在诱惑他,明明是他在诱惑她啊!她脸红了下,翻身脸冲里,不敢再看他。 他泡过热水澡,觉得通体舒泰,隐隐依旧有寒气行顶,让他习惯性的伸手去搂她。这屋子建在高台上,房顶又高阔,通风极好。又近了湖,花繁叶茂,所以即便到了炎夏,依旧也不热。往年夏天这里为了更纳凉意,会在屋里摆冰。但是今年小白怀孕,避免贪凉受寒,所以厢阁里没再摆,但堂室里依旧有,屋里很是凉爽。 “我明儿个要去衙府呆一整天,你在家别贪凉吃生冷东西。”他把她搂过来,闭着眼轻声说着:“我早些回来,咱们一道吃饭。” “好。”听了他地声音,她倒静了下来,轻声应着:“那早点睡吧。”她感觉他的体温不再是那么低,看来泡温泉还是有好处啊!想着这个,她忽然记起一件事,扭过身看着他:“相公,以前都抛下,但我有件事想不明白。” “什么事?”他听她问得郑重,不由的张了眼看她。 “就是前年冬天。”她脸灼起来,明显让他感觉到她脸的温度在升高。 “前年冬天?”他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前年冬天他是办了几件官场上的事,但好像没对她做什么诡异的事吧。他忽然笑了下,伸手去抚她的脸:“哦,你想说过年那天是吗?”他下了帐子。隔开了光,黑麻麻地看不清彼此。但从她脸的温度,还是可以想像到她满脸通红的样子。 “你是想不明白。我怎么突然就对你下手了?”他轻笑:“我本来也想留你两年,但我忍不了了。一看到你笑。就忍不住了。你还拿个大炮仗乱崩!” 她地脸腾的一下窜得更烫,低语着:“不,不是那件事。” “那是哪件事?”他微怔。 “在那之前,我有次让菊姐姐带着去花池泡,我又没有招惹你。结果你回来就整治我了!”她嚅着说。他现在肯将所有放下,坦然他们共有地那段回忆。那么她也不会再掖着,一起慢慢整理思绪,这件事她一直想不明白,她也不敢再问。之前他整治她,那是他当初没认出她来,想要聚灵咒想得发疯。后来他认出她来了,帮她治伤,还让她活得像神仙。但那天他又整治她了。她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是为什么。 “…….”他想起来了,他那哪是整治她,他当时都快气疯了还强忍着。虽然动作是粗暴了些。但他的理智依稀残存,他虽然算不上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至少没在那个时候趁人之危。他当时烧得也跟被下药一样。他都没说什么呢。他后来没再提这事,也没人再敢提。时间一长,他都快忘记了。 “那是你笨,着了人的道都不知道。灿菊她们...[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十二章 风灵VS吞云兽(2) 碎蓝身体一旋,竟又是险险的贴着风锥而闪过。他的身形此时绵软非常,有如无骨般。他的身体贴着小白跟凌破一兜:“别废力了,你带着她。根本无法再掩气了。若不是我贴过来用气罩隔你的气,怕是现在已经有人来了!” “你来了就聚风汲力。我不把你引上来,你早让人打散了。蠢蛋!”碎蓝绕了他一周,这才近近的在他的身边浮荡:“光凭一股混力,你能干什么?” “少在这废话连篇,老子就是要你的命!”凌破怒极,被他一再刻薄。已经让他要疯,看着小白鼻青脸肿,而且那男式衣袍之下还是一件薄纱,简直让他暴跳如雷。他此时理智全无,一门心思就是要杀,浑身鼓暴聚风,强吸下面的气流引导向上。竟然将身下的云层豁出一个涡口,逆流慢引全身,双眼炽光极强。他一手托着小白,身体已经开始半透明,尖锥部份从腰身凸起,拱出一个尖尖的气状,越积越大。 “我是吞云兽,最擅拿风灵!”碎蓝一脸讥诮看着他:“别像刚才一样,送上门来让我吞!” “管你他妈是什么东西,死吧!”凌破猛的一个后弹,尖锥啸空而弹,直冲着碎蓝而去。气浪一下平摊四周,将云层带得乱散。 小白怔怔的看着他,他双手平划一圈,竟然将气锥一下收拢在他平旋的双臂之中。她可以看到那风锥,被他所划出的青色光圈在他双臂的范围之内游走。竟然不再向前,有如被一个绵软的东西推挡牵引一般。不停的旋动,却无法再近半分。 他的颈脖还在流血。他的面容依旧平静!。他刚才引凌破上来,原来不是想打他吗?难道是她,误会他了吗? “我都告诉你了,你还乱来!”碎蓝牵起一丝笑意,双臂弯拱旋转,带着那风锥忽上忽下兜转。那无形的气流有如被他牵引,竟然慢慢开使倒旋,尖端冲向外。向着他们在不停的转:“我现在松手,你就连灵都聚不了。”他的手指慢动,看着他们:“对敌,最忌燥乱。最忌无端发力。最忌不解对手,便贸然行动,你简直都占全了!” 他全身慢慢舒展,身体各个部分都像有气孔一般。将那巨大的风锥一点点变细变弱:“两人对战,要在最短的时间找到对方的弱点。如果不能,至少不该太快暴露自己的弱点。”他简直就像是在教导凌破一般:“风力罡劲,强风无孔不入,无坚不催。风力柔漠,散灵可掩于天地,无形无影。你的优点一点没展现,倒是把燥乱,疯癫,乱气,迫血暴露个无数。别说是我,凭谁来了,你也一样只配等死!” 小白呆呆的看着他,他此时虽然未动,但青光已经暴满四周。他的气罩已经将他们重重包围,在青光之内,所有气流的动向都无法掩藏。凌破任何的形动已经在他的控制范围之下。凌破深知这点,他虽然看不到。但可以感觉到,面前这个人,随时都可以要他的命! 他刚才明明可以把凌破整个吸进肚子里,但他没这么做。他故意把小白扔高,是要逼他上行。他故意让小白看他,是要找他的主灵位置。凌破借着混杂的灵气贴近他,但依旧无法从他手中抢走小白。他故意让小白咬他,故意让他来抢。他一抢到小白,在这空中,他的主灵根本没办法再藏。小白浮升之处,便是他托力之处。这一连串的故意,才让他上到云层之顶。他竟然像是在帮他一样。不仅是帮,简直是在教导他。 “我没兴趣指导你怎么练功,把小白留下。我可以放你走!”他的手臂猛的一抖,风锥竟然一下化无。他摊开手看着他们。 “放屁!”凌破索性直接完全化形显出来,四周都是他的罩气。他跑不了,既然跑不了,他反倒静了下来。他一把将小白搂到怀里:“留下来让你揍吗?疯子!” “你没的选。从你手里把她抢过来,对我而言轻而易举!”他双臂环胸,根本不把凌破放在眼里。 “小破。”小白突然开口说话,她看着凌破的脸:“你走吧,小破。”她认真的看着他的脸,像是要把他的容颜铭记于心一般:“他还有帮手,你打不过他的。” “打不过就一起死!”他抱紧她,盯着面前的碎蓝:“我不走,我也不让你留在这里。”他瞪着碎蓝:“你说的没错,我没用。保护不了她。”他的手逐渐加力,他的身体开始半化透明。小白开始慢慢陷进他的气流之中。有如被他嵌进身体一般。这是他用自己身体主灵为她构建气罩,慢慢浮游,他的身体开始慢慢化气。不停在她周身慢旋,为她留出一个可以呼吸的气孔。 碎蓝的眼睛微微睁大,主灵形成风罩。不停移动,弱点在气孔,但只凭感觉。需要时间才能找到。但就算他找到,强顶气罩,将他四分五裂。小白一样不能活,这家伙摆明了要拼命! “抢吧!”凌破的声音在四周漫散,却是平静起来。 “你真的不管她的死活?”碎蓝微愕,手指曲张,微有寒光显现出来。他看着小白蜷起身体浮在空中,一如一个婴儿一般。她双手搂着膝,肩头微微的耸动。头埋在膝中,却是不语。他知道她在哭,她哭泣的时候总是无声。 “把她交给你,自己跑了。才是不管她的死活!”凌破的声音静静浮荡:“我最后悔的,就是去送那个女孩。把她丢在这里。不,我更悔的,是带她来这里。没找到那头狼,倒是还把她填进来了!” 碎蓝刚要说话,忽然感觉一股气在下面浮荡,随着那气流,一个声音淡淡响起:“碎蓝,你在上面干什么?” 他微怔,斜目扬着声音向下:“你管我?我愿意在上面看风景。” 劲荒仰头看着天空上的浓云,他感觉碎蓝的气罩异乎寻常的强烈。倒像是在浓云之上结罩一般的强!他刚才感觉到异样风动,怕谷上罩有事,就过来看看。结果一近到这里,就感觉碎蓝的强罩之力。一时间,让他有些奇怪。 “你结罩干什么?”劲荒一时不敢向上直掠,坐着凝含荡在半空。这里山风很大,那异风之气已经全无踪影:“刚才有股怪怪的风灵气息,你感觉到了吗?”碎蓝一向自行自我,他刚才突然打欢阳。此时他怕自己上去,再中了他的招。一时间,只是在下面问他。 碎蓝早料到他不敢上来,但自己是借风云之力凌空,不能像他那样一直持续太久。否则耗力太多,他一直凝着气让脚下气不散。扬声说着:“没感觉,你有工夫在这里闲逛,不如回去看看胖子死了没有?”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摆,示意凌破不要再聚风行罩。这个风灵简直跟小白一样愣,打定主意跟他拼命。主灵还在汲气,他在凝云,凌破再胡乱汲风。只会让下面的劲荒看到异样云动! 凌破一时被下面的声音弄得有些紧张,正想拼命汲风加强罩力。突然看到碎蓝摆手,一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该信他。信他,罩不够强。不信他,搞不好下面再上来一个。他真是两头作难。他看着罩中的小白,她此时已经抬起头来。正看着他,她可以看到任何灵物的主灵位置。灵物只要稍强,形体就算化无。她依旧可以从无形的气流中看到他人形的状态。她慢慢向着他伸着手,张开口却没有发声。像是以前他们一起演双簧一般,从她的口型。他可以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在说,走吧,去飞! “小白,我愿意为你而停留。也一定要带着你飞!”他轻轻的回答。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回答她:“如果不能带你飞,我就陪你死。”他的话让她的泪水陨落,断线的珍珠一般坠下。她咧了咧嘴,却分不清是哭还是笑。她唇边还有血迹,那是刚刚咬了碎蓝的血。她的眼迷蒙不清,她的手指在触到那无形的气的一霎,慢慢的抽搐。他是她最好的朋友,是她最信任的伙伴。她无法使他更强,她把他拖累至此。黄泉,黄泉。她的名字,真是不祥至极。所有接近她的人,都是在黄泉边缘游走! 第二十三章 乱战,禁开(1) 倾绝坐在衙府的书房里,微眯着眼想早上碎蓝告诉小白的那句话,他虽然很不爽,但脑子里还是想的是重要的部份。碎蓝凭什么认为,他的汲风丹可以改变胎儿的状况。他附上小白身,把汲风丹吞了的时候,那时小白怀胎两个来月,胎儿还未成形,现在又过了三个多月了,小白的肚子一天大似一天。当时他以汲风丹固罩,隔绝小白所受的震荡,甚至隔绝了小白行法血之时的乱脉血冲,但那时死灵皆出,他的魂力籍由阴气而增强。但是现在……他想着想着,忽然眼前一亮,对了,碎蓝有一个特质,和他一样是半灵啊!是因为这个吧!他忽然唇边淡笑起来,或者真如宁扬所说也一定啊! 他长出一口气,忽然一抬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凌破这厮倚在门边。他刚才想得太入神了,居然这家伙到了面前都没发觉! “大宝,色眯眯的想什么呢?”凌破一张嘴就让倾绝火冒三丈,这厮根本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现在就一副活脱脱的二混子样。 “想你什么时候死。”倾绝冷冷看着他,伸手去拿桌上的文折。 凌破也不气,歪着肩膀便凑过来:“老子没什么好处,就是命长。失望吧?” “嗯,祸害遗千年,好好的灿菊让你给祸害的天天六神无主!”倾绝眉眼不动,专挑他死穴捏。 “你再提这事,老子拆你房子!”凌破眼一瞪,拍得案头的墨汁乱溅。倾绝手快的捞着文折避开射程,抬眼看他:“老子没什么好处,就是钱多。失望吧?”他竟然学凌破。顶了他一句,给凌破气得拱手聚气,就要拿他喉颈。倾绝头微微一偏。直接从案后直跃出来,他一直扣着的左手突然一转。虎口张合之间指尖有如狼口,一下便反捏住凌破的脉位,这次是在肋气:“白痴啊你!”现在没人给他继血,之前地血早用的差不离,这也正是因此他刚飘过来倾绝没注意到的原因。 一是倾绝想地太入神。还有便是,他最近变弱了。他的主灵是在增强,纵风之术也日渐纯熟,但自然之灵终究也是灵物地一种,没有人持续继血,气力会渐弱。除非妖化,不然随着日后法血渐枯,他也会慢慢退步,直至成为最初的形态。这也是女人驭灵的不便之处。诸多原因,都会让她无法持续继血给灵物,让灵物保持一个持续向上的状态。但即便是化为最初的状态。也和他最软弱地时期不同,他的主灵已经很强悍。到时如果一旦他遇新主。得以法血,马上实力便窜飞而上。就像鬼目灼。数年没有法血,形体已经不能成*人,但是倾绝一旦继血,马上实力得以恢复,得以更强。 “王八蛋,你松开我!”凌破大叫着,他一捏,搞得他连散风都不行,气得乱骂。 倾绝哼了一声,也没再为难他。五指一松,睨睇着他:“今天你好兴致啊,跑来这里,什么事?”这厮平日里哪肯过来,这会来,必然是有事来找他。 “嘿嘿,给我点血。”凌破伸臂去揽他,一脸无赖的说:“小白现在不能继血,我现在也没有驭者可杀,只好管你要点!” “管星言要去。我现在血溃,他的灵物可以跟他融血。”倾绝早知道因为什么,自然之灵收驭者之血为己用,在主人没办法继血的时期,可以用这种方式保持状态。 “我跟他又不熟。”凌破此时笑得像只狐狸:“都让你养了三个多月了还溃?看你脸色现在红扑扑的,比大姑娘还俊俏呢。随便流一点出来就行。” 倾绝一膀子给他搡一边去:“你恶心谁呢?别我跟勾肩搭背的。一边骂着我,一边还腆着个大脸管我要血,你真强!二百年没白混啊!” “亲戚嘛,别跟我计较了。”凌破那德性,把倾绝气得想伸手煽他:“谁跟你是亲戚?你这厮没脸没皮。” “用不着法血,随便流点出来,与其到时便宜了死灵,不如给我。”凌破这边还嘴上不停,凑过来扭来扭去,赖皮相展露无遗。倾绝睨眼看着他,烦的不行:“我真不明白,灿菊是瞧上你哪点了?她要是现在瞧见你,估计恶心的直接跳渭广河了!” “喂,你给不给,老子好言好语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你……”他还没骂完,倾绝已经慢慢向着门口走:“跟我去狼舍。” “去那干什么?”凌破一怔,倾绝回眼看他:“我身上不能挂伤,小白会担心,给你血之后我要马上催形化体地。这里一会来州行报事,不方便!你也不想让小白担心吧?不然不会跑这来说了。”说着,他便径自推门出去了。凌破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轻声说:“谢谢。” 倾绝轻笑出声,摇摇头:“你突然这样说话,我还真有点不习惯!”话音还未落,凌破已经扑了过来,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亲热地说:“走吧,大宝!”又是当着一院子的人! 日子依旧静若流水,一天天地过去。中秋之后,星言离开家,出门远游。这许多年来,他始终照着父母地希望向前,内心一直处在一种压抑的状态。其实他一直向往地所谓自由,不过是让他压在心底而已。当他抛开所有牵绊,自由必然张开它的翅膀,那些负担,便成了支撑。他想尽情的舒展胸臆,游历各地,沉淀情感。他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不再左顾右盼,甚至连死灵的事情皆放在脑后,于他已经非常难得。 倾绝明白,星言就如血骊一般,碾转之后,必会一飞冲天。他所差的,只是放下心中重负,便可成翔。这个人,将来会成为他最有力的同盟还是最强大的敌人,于他都不是坏事。就象当初,将星言放走一样。青涩半熟的青苹果,远不能激发他的斗志,只会让他索然无味。所以这一次,他一样没有约束星言,随他喜欢。 小白为他高兴,他的辛劳,她可以明白。星言回来的时候,一定会有全新的面貌。星言于家只说是出门为王爷办事,金池心里清楚,也知他主意已定。七月中旬那天他们在院里坐了一晚,虽然言语不多,但金池感觉到,星言的心,不再是遥不可及。他们为他送行,当星言趁夜凌空,在小白眼里,那淡淡的红光,非常的美丽! 九月的时候,凌佩与缀锦僵持了近一年的战事终于有所变数,因制驭全破,青松关缀锦又连吃两场败仗。余平又久攻不下,因惧凌佩驭者,缀锦终于提出议和。倾绝也不想再战,于是接受,签定议项,重分边界,索取赔款。倾绝上表朝廷,将十三关驻将一一加以封赏,巩固自己权势。 南宫修在杜劲轩的保举之下,入朝为文台阁助学。这个官职并不高,但是却可以屡屡进出宫帏,其实就是监视皇帝及身边内臣近侍一举一动。 十月,漠原正式与凌佩结盟,两国互结姻亲。此举无疑让缀锦彻底孤立,之前大战已经元气大伤,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小白的身子已经日渐笨重,她的四肢依旧纤细,但是肚子奇大无比,比一般的孕妇还要大了一两圈。...[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十四章 乱战,禁开(2) 小白的身体猛然一震,她的眼瞳猛的收缩起来。倾绝?!在她面前的,是倾绝!这张面容让她专注起来,这张面容,更抵过在她脑中纷纷乱的陌生脸孔。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不由自主的想伸手去触摸。她触到他的肌肤,是真实的。是倾绝!他正看着她,用他那独一无二的眼眸。那浓紫此时已经若黑。亮得有如在她心头点起一盏明灯。她一路向北,没有回头,没有丝毫的犹豫。一直追逐他的方向,而如今,竟然已经到达! “相……”她笑着开口,却呕出血来。她已经忽略了胸腔内血气的乱翻,忽略了后背锥痛,忽略了脑内轰鸣。她甚至忽略了,为什么只一眨眼间,他便来到她的面前?以至于,她刚一开口,便绽开血花! “不许吐血!”他轻哼出声,带着一贯的命令口吻。她恍惚间,根本不知道自己吐血,只顾看着他的脸。他抚着她的脸颊,他的脸在她面前放大。他看着她眼中的笑意,随即也荡出一丝动人心魄的笑容。此时好安静啊,一如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的手指轻柔而有力,他的眼动人而温柔,他唇边的微笑一如曾经。他的声音,让她心静如水。 “只看我,只看我就好。”他抺去她唇边的血丝,声音微微的喑哑:“不管脑子里冲斥多少纷乱的念头,都要只看我!只能看我,只能想我!不许吐血!” 他霸道的话语让她熟悉非常,只能看我,只能想我!他一直是这样说。她定定的看着他:“好!”这是她一贯对他的回答,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会说‘好’!而此时,她也只想,说‘好!’她的心跳剧烈,有如要跳出胸腔,疼痛对她而言已经不存在。因为她终于找到他了!她脸孔的上的血丝已经布了全脸,颈脖密密麻麻盘着血丝,有如无数蛇信一般。她刚一张口,却是血流如注,血有如失控般的破脉而出,她却浑然未觉! 他忽然一下吻住她的嘴唇,他温润的唇带来他火热气息。他的手指绕到她的身后,从宽大的领口里探进她的身体! “你干什么?!”凌破一看登时大怒,这家伙在占小白的便宜。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在占她的便宜。他立时开始后悔把这两个人卷进气罩来。但是他此时若是松力,外面的土石立时便会崩进来。将他们包括小白通通砸死! “他在帮她开禁!不要分神!”伯湘双手绕八字,额间血丝浓亮:“别让土进来,一粒尘都不行。不然,会被他找到气孔。”他双眼微突,在风罩内结气罩,以弥补凌破薄弱的地方。四周乱轰不已。他微微可以看到外面山峰已经长到与他们平视。山石逆拱出无数手臂一般的长条,八爪鱼一样的要将他们笼进怀里。头顶除了风声,已经听不到劲荒的弦音。但他可以感觉到他们就在四周,只等风罩稍弱,便会突罩而入! 小白感觉到他的手指,他的手绕在她的后背。在顺着她的脊骨在一点点上移,她觉得有些刺痛。这种疼痛点非常集中,与周身漫散的疼痛不同,让她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她有些难以呼吸,直到他微微松了她的嘴唇:“不要怕!”他轻轻说着。这声音,一如在那个花炮飞响的年关,他诱惑般的低语让她忍不住去搂他的颈脖。她的心跳如鼓,浑身都热力飞窜起来。她昏昏然的抱着他,低声问着:“相公,我们在哪里啊?” 他轻笑出声,指尖依旧紧紧抵着她的后背:“在家里,你忘记了吗?我们回家了!” “哦?”她的眼不由自主的看着四周,真是在家里啊。熟悉的房间,雕花的悬梁,水色的窗纱。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了?她觉得记忆里有一段空白,她想不起他们是如何回来的。她想不起,他们是怎么样见的面?她怔怔的任他亲吻,那疼痛依旧存在。她为什么浑身都疼?她受伤了吗?当她不再专注于他的时候,她立刻就感觉到浑身的疼痛。 “感觉到了吗?有风在你的身体里!”他吻她的脸颊:“把它顶上去!” 听着他引导般的话语,她这才感觉到。她的疼痛,来自于身体深处的风,有一股细细的风力,在她的血脉间飞窜,让她觉得血管要爆开,让她浑身都觉得疼!她尝试着呼吸,但刚一吸气就觉得很疼。她忍不住低呼着:“怎么顶上去?”她一说话,就觉得疼痛。浑身都疼的要命!让她的眼神,一时又有些焕散起来。 “找到流向,把血逆行上去!”他的手指猛的在她后背向上一捋,她浑身一阵乱颤。他一手摁着她的手背,另一只手勒紧她的腰身。他的声音蛊惑一般的在她耳畔低语:“乖,自己试一下,吸气,用力吸!” 她痛得要流下眼泪,但看着他紧蹙的眉头,一如痛苦的是他一般。让她的心猛的纠紧起来。她的手忍不住紧紧攥着他的衣服,不顾死活的猛的吸了一口气!那口气顺着她的鼻腔一下涌进她的身体,一时间让她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这种痛楚有如两把刀在体内碰撞一般,要将她的身体从内向外的撕碎。但也正是这般的疼痛,让她一下找到身体内部那股乱散的气流。她的身体一下崩紧起来,如弓一般反仰着头。她的腰已经弯折起来,她的眼大张着,眼泪开始不受控制的流淌。脑海中纷乱的场景又开始折磨她。她觉得血一下顶进她的胸肺,马上就要突喉而出! “小白!”他紧紧抱着她,他看着她已经微扭曲的脸。看着她眼角不停落下的泪珠,他去吻她的泪。一滴滴的将它们吻干:“我知道你疼。我会帮你,我一定会帮你。不要吐血,再想吐也不能吐出来。” 伯湘看着他们,他忽然发觉碎蓝的腰身在微微的拱动。这个细小的动作让他一下子大惊起来,外面的风声太大,鹤戾呼啸的声音一如他内心的狂乱。他双手猛然一收,双眸布满血丝。大吼出声:“碎蓝,你干什么?!” 碎蓝不语,他紧紧抱着小白。她眼睫眨动间,血丝不停的汇向她的额头。她张着嘴,虽然疼痛已经令她全身都崩张起来。她的手指无意识的紧紧的抓着他的衣领,她紧紧的抵着他,在寻求他的支撑。她每一次呼吸都是对她最大的折磨。但她依旧听了他了话,用力的吸! “我知道你可以,你一定可以!你总可以不受影响的专注,你可以旁若无人的脱环而出,可以在万丈悬崖上站在我的手上。现在,你一样可以!”他在心中默默说着,他看着她,他的眼中此时光彩夺目。他的腰微微的拱动,他的腹部突然现出一道光。慢慢顺着腰腹在一直向上。 “不要,碎蓝!”伯湘吼着,他的手指开始抽搐起来。他的眼底显出痛楚,他盯着碎蓝:“她不能聚风,放弃吧。我们冲出去,一样有机会。把她交给他们,他们就罢手了。” 团绕着他们四周的风已经开始渗血,凌破感觉自己随时都有散开的危险。外面的山峰不时弹出土石向他四散兜来。他已经无法再聚旋将它们一一碾碎。他只能凭它们砸上自己的灵罩,那巨大的震力令他的主灵开始涌血,汇在罩风之中,又再度让他反汲回去。但他可以汲取的风旋已经越来越少。四周乱风狂飞,却已经令他力不从心。他可以看到中间的小白。看到她脸孔上密布的血丝。她法血已经顶出来了,但她无力将它们汇集入顶。她无法将它们导引进自己全身的血脉。进入她呼吸身体的气流都是他的风罩残余,没有他亲自进去导引,那些风受到法血的吸引,在乱窜无休。他全部的力量都在结罩,一旦放开。土沙一入,对方必会引血破他的气罩!外面那只鸟,那声音古怪非常。小白听了,便法血泛滥,心绪乱荡。他绝对不能放,他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小白。看着她一个人,在承受那禁锢多年的法血的冲撞痛苦。 第二十五章 自由,如风如云 “我一直不相信,有人可以为陌生人而舍弃自己的性命。”碎蓝身体里的光已经上延到了胸口,有如身体透明一般。那光竟耀体纷程。他的声音刚一出口,便已经被大风之声掩盖,但伯湘,依旧知道他在说什么。碎蓝平静的面容影响了他,他的指节咯咯作响,他突然微微一笑。指尖拈花点额:“我岂会不知,你在想些什么?从你早上突然要杀欢阳,我就知道,你已经受够了!”他看着碎蓝:“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吧!”他说着,手腕一翻,云图大明。指尖亦已经开始渗血而出,于气罩之中化成朵朵血云,淡淡团绕,将三人围成一团,驭血狂飚,催云汲风。 碎蓝浑身一震,他微眼看着伯湘,他突然咧嘴一笑:“谢谢,哥哥!”他的声音轻轻,但伯湘在颤抖。他忽然松开勒着小白腰身的手,他已经不需要紧紧勒着她了。因为她将全部的重量都放在他的身上。在她眼里,他是她的相公。她看他的眼神,如此信任,如此依赖,如此的,执着。以至于,连同他自己,都有如受到迷惑一般,如此投入。 他伸手摘去她耳上原本戴着的小银针,将那小针推进自己的耳骨。他的动作轻柔,眼睛一直在看她。他根本没去找自己的耳洞,而是将它们,直直深入自己的耳骨之中!他将自己所戴的三个小环,一边一个替她带上。另外一个,就穿扣在其中的一个环上!她的身体不停的在抖,她全副心力都在呼吸。但他依旧可以将它们妥贴的戴好。像是在细心装扮自己最爱的女子。 “很好看!”他轻轻说着,忽然一把勒了她的颈脖,他的唇,再度向着她吻了上去。他胸口的光已经到了喉间。在那一刻,小白被他那种刺目的光芒耀得眼瞳猛的一缩,感觉到一股火热的气息直入唇舌,一个坚硬的东西一下进入她口。什么东西?她紧蹙着眉头,却明显感觉到有气流从身体深处向嘴里翻涌。这种诡异的感觉让她根本说不出话,她喉间一烫。感觉那东西一下滑了进去,咕登一下让她吞咽下腹。 “它可以帮你汲风。”他忽然松开她,冲着轻轻一笑:“现在再吸气,用力吸!” 她感觉那股飞窜的热力一下在体内转动起来,她明显感觉到有风力在随着那东西的转动在向腹间集中,感觉血脉在随着它的转向在向着腹间导引,向后引进四肢。那崩乱疼痛的感觉似乎被烧灼的压制,或者说,被他那古怪的东西带领着。有如运行周天一般在行走。 “吸气!”他的眼眸蕴成碧蓝,他忽然一托她的腰,让她原本跪坐的姿势一下借他的力量站了起来:“吸气,然后吐出来!”他伸手摁住她的小腹,他额间的血丝在顺着颈逆向他的指尖。向她的腹部,传递了一种温润,绵柔的力量。 她微微怔愣,一时被他的动作吸引。她不由自主的照他的话做,她感觉到乱散的风一被她吸进去,马上会顺着腹间的灼热行走,然后转向她的后背脊骨。然后,向着后脑的顶端开始汇集。好热,像一粒发烫的种子,在她的身体里生根发芽,然后疯长。开出枝叶,绽出花朵,在她四肢百骇运行。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浮起,慢慢脱离了他手掌的掌握。她的双臂开始不由自主的开展,像迎接扑而而来的风。她慢慢仰起脸,正清楚的看到顶上浮游不休的凌破。他的主灵已经显出形貌,只有她可以看到。他在她的四周飞浮,他向她伸出手,那无形的气手在她看来是如此真实。我只会为你停留,而我的名字。只有你可以呼唤。她突然想起这句话,她额间的血丝在慢慢汇聚,形成月状印迹。她的眼珠在变红,有如浸饱了血一般的浓红。她向着他的手,慢慢伸出手去,她张开口,向着他:“飒……”飒力断山阕,横风卷万丈。 “漠……”漠漠如细雨,丝丝润入物。“凌……”凌绝入空顶,凭风自逍遥。“破……”破力无可阻,气海如天刀。法血入风灵,汲气吞吐云,和风柔细细,狂风力千钧。入山催石碎,入海旋底凝,凌空断星月,浮气乱烟波。是凌破的声音,在她身周旋转不断。她的手一下触到他,顿觉一股风气将她卷起,不,与其说是她被卷起。不如说是,她乘风而飞。凌破的气罩在她法血浓溢之下,一下扩大数倍。乱旋而上,带出一声巨啸!山石聚成的八爪泥手顿时让他强大的旋流给碾成碎沬,连一丝尘都带不进风中,只在四周浮荡。强气将凝含直顶了出去,她在空中急旋了数圈才远远的飞稳,那一震,令劲荒一时稳不住身形。伸出手去抓凝含这才勉强坐住。他的脸已经胀成微紫,胸腔一阵血气翻涌:“那,那个风灵…….” 凌破突然一窜而上,速度非比寻常。他感觉到血在源源不绝,那种力量喷薄欲出。周围的乱风根本不需要他汲取,便自发向他周身涌来。他感觉已经与小白合二为一,再也不需要用力托她,她如同也是风一般,与他一起自由翱翔。她周身都是风力,那风聚而不散,被她汲入又吐出。吞吐之间,血气不停带出来,让他快意无比!啊,血啊,绵绵不绝,有如生命之泉汩汩流淌。力量,随着血力的增加而疯狂的滋长,他感觉四周不绝的风都被他恣意的牵引,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这种力量的快意,就如同他因她的血化形那一刻一般,如此的让人痴迷。 伯湘一把拉住碎蓝,风罩突然增强,他们两感觉到那股迫力要将他们碾碎一般。碎蓝的气罩开始浮荡不定,伯湘将全身的力都用来结罩护他。看着他越加惨白的脸,但他的眼中,却焕发出动人的光彩。他一直抬头看着小白,看着她有如在东霞山那次一般。她身形如此舒展,她的眼亮如日光。她的四肢,都柔若无骨般的飘摇。 “那小子不会控力,我们不能在这里呆着了!”伯湘骨骼咯咯作响:“我们帮她开禁,现在她却要碾死我们了!” “她只是不会控制,她不会害人的,她根本就不会!”他看着她,看着她执着的眼睛。就可以找到凌破的位置。但他此时,只是被她的专注而吸引。开禁之后,所有驭者都会受到灵物的影响。会因灵物的思绪而紊乱心神,但她没有,完全没有!她该是没有想,因为太专注于凌破。太专注于体内的血脉吞吐,而忽略所有乱她心神的东西。或者说,是因为他给她的幻象,让她专注起来。她看到了,她一直非常思念的人。 “小白,别这样继血给我。会死的!”凌破恍然间从力量的沉迷之中拔出神志,他看着她:“够了,足够了!”这种血力绵延的感觉快意无比,但是,对她而言,溃血太多就是在死亡边游走。 “我,我做不到。”她张着口,声音被风灌了满嘴,她心里的声音让凌破听到。一下急暴起来。她不会收,这下,麻烦了。她挣扎着向下去寻找倾绝,但是,她眼前一团团的发黑。她感觉自己什么也看不到了。那刚才归家的宁静,又成了一场泡影。 “不行,下去。这风灵太强,要顶暴了。”伯湘突然一把摁住他的肩:“你既又肯叫我哥哥,就要听哥哥的话。我们走吧,此时罩乱,他们不敢近身。走吧!” 碎蓝看着他,忽然微微一笑:“崔源的事,你不是一直耿耿于怀吗?我想为你我做一件事,今天不做,再也没有机会了!我们当了这么多年的缩头乌鬼,崔源死的时候,除了心中不宁之外,再做不了什么事。有时觉得,实在好没意思。还有……父亲!” “我知道,你今天要杀欢阳,是想一结旧账。你想换一种生活方式,想和她…..在一起!”伯湘抬着头,看着上空浮荡的小白。 “哼,不能够了。我的媚术,只让她看到了,她的相公。不是我的媚术不够强,而是她的心,太执着。”碎蓝的面上,面纹越来越重,他的眼凝蓝,食髓知味的那个是他。无法摆脱的,也是他啊!有那么一瞬间,让他感觉,他真是想,与她一起自由的飞。但不能了,他的自由,早在十五年前,已经让他亲手抛下。他放弃成为人,他选择向更强靠拢。在他放弃的时候,就知道,任何情意的沾染,都是他的结束!琉光碎蓝,在这名字之下,还掩藏了一个人的名字。叶伯云!琉光碎蓝,是生长在叶伯云尸身之上的吞云兽。但是,当叶伯云重生,那么,这个叫琉光碎蓝的吞云兽,就该死去了! “伯云!“伯湘眼中流下泪来,眼泪,这东西对他而言早已经陌生。从十五年前,他父亲引颈自刎的那一刻,伯云就成了碎蓝。而他,由伯云的哥哥,成为了碎蓝的主人。他的体内,也有灵物的血,但不够,比起伯云来。他差了很多!不然,他宁可那个成为吞云兽的,是他啊!他们与仇人结盟,生死关头离弃了如父一般的至友,他们放弃了情感。只为那,聚灵咒。他也知道,当聚灵咒不复存在的时候,也是他们这脆弱的盟枝瓦解的时候。这一天,早晚要来到! “你把汲风丹给她了,以后,如果她能自由的飞。而你的自由,也将回来!她会带你去看,你想看的风景。”伯湘突然笑起来,看着他美丽的蓝色眼睛。来自于母亲的血统,传承着那吞云兽骄傲的华丽。他双指之间开始渗血,全身血脉大开,额前光景明灭:“驭血狂飚,催云汲风!”碎蓝身躯在扭曲化形,他的笑意渐渐隐没在巨兽的形体之下。他抬头看着小白的身形,如果,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他猛的一下窜了上去,他的身形在空中变化,他的衣衫碎裂开来。他身体蜷成一团,像一个大绒球一般弹出去,然后在空中开展。四肢腾出烟气,与血光汇成一团。划出一道诡美的光影。伯湘一跃而上,坐上碎蓝的身躯,猛然向着小白目视的方位:“你去对付那只鸟。用乱旋风刀把它打成碎渣!”说着,他们一下便从内找到凌破预留的气孔,直直向那里弹去:“别再让她这样继血,会死的!”说着,便贴着小白的身体,一下急坠而下,破孔而出。在空中散出一道烟云。碎蓝所散出的烟云,马上被凌破汲走,身形已经暴露无疑,但他们依旧直冲而下。因为凌破的风罩已经控制不住的暴长,将桐然的土罩打的乱散,欢阳的身体,早已经显现在外。 第二十六章 倾绝出现,开禁的危险 “不行,我要控制不住了。”凌破吼着,猛力向着凝含的方向而去。她已经无法平衡身体在空中。巨大的旋涡将她向凌破这边带来。她慌不择路,却力不从心!从没感觉到过如此强势的风,简直要将这里的一切化为平地。两边的山都已经开始碎石乱崩,扑天盖地般的向她卷来。更可怕的是,那股风罩像是一块巨大的磁石,而那磁石本身,又有一种催碎她的力量。 她的心底生出惧意,这种恐惧的感觉是她从未有过的。她尖啸的声音在风声里完全没有发挥。劲荒的血气已经开始乱翻不移。她觉得四面八方都有无形的刀要将她撕碎,而她,有如飘摇的枯叶! 凝含拼命的振翅,竭力向西退去,但巨大的涡轮向着她滚滚而来。让她浑身都不受控制的在空中翻滚。这瞬间拉出的实力差距简直让她毛骨悚然,声音发出悲呼,竟有如求饶一般! 凌破感觉自己的力量已经开始脱离他的掌控,好像世界上所有的风都让他汲来了一般的巨大。让他有一种要被顶暴的疼痛,他挣扎着维持着自己的风罩。看着旋在他身体风罩之内的小白。她的额头不停的散出血来,不停的向着他的身体里灌注。他接近疯狂的边缘,这种痛溃的疯狂,更甚于得到法血之力的狂热!正在此时,他忽然感觉到身后一股强气直突而来,带着滚滚烧灼的气息。混合着的,还有一种熟悉的味道,自北而来。他有一种想要痛哭的冲动,这丝熟悉的气息,在这一刻,简直成为了他,唯一的救赎! 倾绝双眼灰红,盯着面前巨大的龙卷柱,这直冲入天的龙卷柱像一座山一样横在两座山峰中央。那歪斜着吞吐一切的力量就算离的这般的远,依旧让他有一种要被摧飞的感觉。他的心跳如狂,他浑身的血液都要突体而出,并不是因为面前的景象。而是因为,这股风灵的气息。凌破,飒漠凌破!在他感觉到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要快灰飞烟灭。他那狂热的心开始翻涌出熊熊的大火,那跳动的疼痛每一下都汇聚成一个声音。小白,小白!这么多的日日夜夜,他千丝万缕的情怀一直系着她的生死。这个问题反复纠缠着他的心,让他始终都处在半狂的状态。他不停的想她,用想念她,来逼迫自己已经干涸的血管,再度涌出新鲜的血滴。从两天前起,他就更是想她。不但是想,还心跳缓急不定,痛楚难当。原来,他与她,真的是有灵犀的。从很久之前就有的灵犀,此时再度暴发它不可思议的力量。让他,不顾一切而来! “不能过去了,过去,会被风罩打成碎片。”鬼目灼凌在半空,双眼像两团火球,已经开始燃烧。他感觉到那些人在那里,叶伯湘,琉光碎蓝。莫欢阳,桐然。还有,梅劲荒,凝含。这些人的气息让他想直冲过去,将他们通通烧成焦碳。但是,他知道,再近一些,那旋风会一个不留,全部碾死。 “我自己过去,你在这等!”倾绝从他背上站立起来,他腰上缠着乱七八糟的布条。根本无法称之为衣服,脚上踩着一双残破不堪的靴。但他一点也没觉得冷。他已经被全身沸腾的血液顶得要爆炸!这样强旋的气流,只能证明,小白开禁了。她开禁了,她的血,正源源不绝的汇给凌破。小白根本不会驭灵,开禁了,便会把一身的血都继干为止!他和她,只差一步,他绝不能让她,死在这种无休止的继血之下! “别过去,你会死的。就算有聚灵咒,也挡不住。身体碎裂的话,一定会死的!”鬼目灼急道。 “我必须去!”他扭着颈脖,转动着手腕。正在他准备化形的一刻,突然一道影子直弹了过来,向着他的方向。他一惊之下,本能的一下跃了出去,向着那团光影伸出自己的双手。这种敏锐来自于对她丝毫气息的捕捉,他甚至是在看到光影之前的一霎,便已经开始飞扑。小白,是她,真的是她!凌破力量增强,觉感大增,已经感觉到他的存在。他拼着赌了一把,将小白甩了过来。这个混蛋,如果他感觉错了,小白就会让他直接给摔死! 倾绝颤抖的抱着她,在接触到她的身体的一霎,他就开始不停的颤抖。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他一把抄过小白,旋身便回到鬼目灼的身上:“下去,回谷里去。”罩已经乱碎,蚌谷已经从容出入,只有那里。才不会受到这强风的波及! 他一伸手便捂住她的口鼻,她大张着眼,但眼前已经一团浓黑。她觉得就像瞎了一般,但是,她依旧可以感觉到凌破,她可以感觉他离她越来越远。她身体四周都荡着风烟之力,让倾绝根本无法将她抱实。好像她随时都会飞走一样!他拱起气罩,用气压迫她本身的罩气,她自己不会驭灵,她的血都继给凌破。凌破此时已经难以控制,风力自发转向主灵,残留在她身上的并不算多。他压住她的口鼻:“小白,小白!”他大声叫她,看她血红的眼,那是法血冲溢的后果。已经蒙住她的视觉,让她浑身,都处在一种放血的状态! “相公!”她挣扎起来,想呼吸他却不让。她的嘴在他手心底下,闷闷的呓唔着,却是吐出这两个字的吞音。 “把血导回去,不要再吸气了。”他听到她的回应,心下微松。看来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她还能听得到:“你体内全是气,不要再吸了。” 一会让她吸进去,不会又不让她吸了。她简直不知所措,而且她根本不会,之前顶出来的也不是因为她。是因为相公给她一个怪东西。现在那东西把气引得在体内旋转,怎么才能导回去啊? “你驭风的,风在你的体内会很祥和。它会乱冲是因为你还不会用,别再引新的气进来,先把体内的找顺了!”他看着她已经憋着酱紫的脸,真怕她找不到把她给闷死。但他又不敢松手,新的空气进来就又会带出她的血出去继凌破,一旦沾了她的血,马上成为凌破的风力。他是二百年的风灵,一直没有血相继,此时血源源不绝,简直把他二百年的力量都给引出来了。 她快被他给捂死了,但是好奇怪啊,她明明觉得很憋,但偏又没有憋到要暴炸的程度。总是介乎两者之间,每每当她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好像体内就有一股气引出来进入她的腑脏。让她的身体达到一种平衡!她乖乖的听他的话,专心至致的去找到风力的流向,在她体内旋转的怪东西对她是一种帮助,只要她静下心来,不再呼吸,她就可以找到了。 鬼目灼已经降到谷底,一直到他们曾经住的洞外瀑下。“你们在这里呆一会,我上去看看。等风弱点,看能不能接近。”鬼目灼回眼看他专注的样子,低声说着:“要是我想杀人,你会继血给我吗?”他突然问着,这个女人如果能控制住。外面的风灵肯定会帮他,有他们在,那些家伙必死无疑! “我是你的主人,不是吗?”倾绝一抬腿,从他身上一跃而下:“你去吧,让你了结旧账,省的你日后怀惴不安!” “她不会有事的。”鬼目灼忖了一下,突然说着:“我以为,你不想费血帮我杀这些无关的人!” 哼?无关?她额头上的伤是新的,能无关吗?倾绝的眼一直看着小白,他专注于她的脉息,如果她真顶不住他还是得松手,不然,真会憋死。他如此专注,她一点点的变化都无法躲过他的眼,他怎么会看不到? “去吧,正好向我展示你的力量。我不想把法血,浪费在孱弱的家伙身上。”倾绝轻哼着开口。 “多谢!”鬼目灼微微点头低语,便掉头向上掠去。 倾绝抱着她坐在水边,这里与谷外是两个世界。这里如此宁静,流水潺潺,碧树娇花。不似谷**森寒冷,没有那些令人作呕的气息。当然,在他见到她之前,他是无比讨厌这里的。一时一刻,都是煎熬。 他感觉到她眼睛渐渐黑了回去,虽然还布着血丝,但黑色已经略加浓深起来。她额头的月印依旧充盈血光,但外溢的速度明显见弱。她身体四周的风渐渐的氲散起来,不再是凝成一股抗力与他的气对恃,他就这样一直一直的看着她。当她这般真实的存在于他的怀抱里的时候,他突然觉得,世界已经不复存在了一般。看着看着,笑了起来! 第二十七章 史上最受折磨的驭师 “看得到我吗?”倾绝微微松开一点,他手指刚略有松动,马上觉得气流变得尖锥起来,顺得他的手缝强行往里挤,仿佛有眼一般的。他立时又捂紧密起来,空气中的浓雾已经盘满山谷半空。在他们的头顶汇成一个倒置的大伞一般,那些人破碎的罩气四散开来。倾绝微微凝了眸,仔细辨析各中的不同。 她摇头,她看不见,但她可以听到。她现在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她感觉周身的风力在自己动。顺着肚子里奇怪的东西在转动,有时方向不对,要顶暴一般的突痛。但有时,却又很绵柔细软。她脑子里轰轰乱响,充斥着纷乱的面孔。让她只要一想,便觉得浑身巨痛! “别胡思乱想,听我说。”倾绝浑身拱起气罩来,他额前的星印光影明灭,用气罩将周围的气流与外界分割。如果她体内的气息用尽,他还是得松手让她呼吸。但他不能再让这些流动的空气成为凌破力量的源泉。这种连空气都阻隔的气罩,是需要他用自身法血相继而持。比他平时所开的气罩,更加的费力。 “慢慢感觉气流的走向,不要想凌破,不要想任何事。专心去寻找,将自己的身体内部,想像成为一个可以引气的风斗。”他在她耳边轻轻说:“你可以做到的!”他盯着她的额间,看到月印渐渐变浅。微微的松了口气:“我慢慢松手,你轻轻呼吸,这里的气现在比较安全。血就会流得像平时一样了。”他说着,便慢慢松开一点点手指,没有感觉到强劲的气流内窜,而之前她狂乱的脉息也渐渐的稳定了下来。 小白眼前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她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是,他的气息很熟悉,声音也很熟悉。这种感觉对她是一种无言的抚慰。她向着那影子,忍不住伸出手来,她的眼睛慢慢蒙上水雾。她,很想念他呀!他伸手握住她:“好点了吗?” 她点头,他抱起她,让她坐直身子:“凌破的气罩很乱,你不能再继血给他了。不然,他会把这里毁了!”他低哑着声音:“我很想你,我有一肚子话要跟你说。不过现在,我得让你会驭他!你得专心,不能分神。” 他的手臂环绕着她,她依偎在他的怀里。让他觉得她始终是轻飘飘的一团雾样,好像随时都会散掉一般。他看着她的侧脸,忍住想要亲吻她的冲动。他竭力让自己平静,再平静一些:“我把这里的气隔了,所以你现在呼吸调的顺。但一会气不够了,我得开罩换气。我开的一霎那,你用力吸气,不要呼出来。让它在你体内自行运转,不要让它汇血散出来,等你的身体吸收这气流!只吸不吐,再憋也得忍着,直到你的眼睛可以看到东西为止!到那时,我再教你如何运用灵物的感官!” 她一直静静的听他说,近乎贪婪一般的听着他的声音。让她的心越加的宁静,他每说一句,她就点头。她的唇边一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甜笑,眼眸虽然血丝密布,却也透出一丝温柔。让他的声音,不由自主的越说越小。最后,他有些忍受不住的微微缩离了头,扳过她的脸让她用后脑勺冲着他:“不要傻笑,不要分神!”老天,他在受折磨。为什么偏要在这个时候教她驭灵! 她听了他的话,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身体里。她此时小腹感觉火热无比,刚才他给她的古怪东西畅行无阻一般的直通下腹。现在停留在身体里,她可能感觉到它的火热,是它带动了身体里的气流,每当她一呼吸,她就可以感觉它在帮她导引那些无形的气。将它们引入自己四肢,然后推向额顶,最大限度的发挥着它们作用。 她同时感觉自己的血在逆流,她觉得不可思议。竟然可以感觉到血液的流向,好像它们从四肢汇聚入心,然后顶入额头。充在她的眼眶里,额头上,每当她一吐气,就觉得有一点点轻松。那些冲顶的血从自己一呼之间从额头散开一般,让她有一点舒适的感觉。但连同这种略舒适的感觉,她也同时感觉到自己的无力。仿佛只要不停的呼气,自己的力量就会越来越少一般,要干涸一般! 吸气却不吐气,那肚子岂不是要胀暴?但她现在有一个热热的珠子在里面,它可以帮她将气导引。可能会好一点!但头顶血冲的好厉害,如果一直不吐,会不会脑袋炸掉?她心里的不安,却都因他的话而解。他不让她吐气,她就不吐气,胀暴了,也不吐! “准备好了?我要开了!”他说着,一手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微微拈紧突放。他口中给她提示:“一,二,三,吸气!”在他开罩的一霎,他明显感觉到她的小腹猛的向里一收,在她一收的瞬间,一股极强的气流窜涌而来。扑面而顶的气旋有如感应到她的血气一般,汇成一股强风般的力道。他的罩本只打开一点,那一点瞬间让气流扩大,疯狂而涌!他浑身一痛,手指翻转,三指快速交替相扣,然后手心一攥。猛的将罩又给合上!这般快速无比的开罩合罩,来自于之前凌破在他家所住的那段日子。现在想来,竟然像是演练一般,此时完美无暇的运用上了! 他额前血已经浓汇,顿时感觉小白腹部鼓胀起来。他手快的一把捂住她的口鼻,简直要将她整张脸挡了去:“别吐出来!忍住了!” 她双腮鼓胀,感觉一吸之下强气入喉。腹部蕴了一股力量在飞窜,感觉血猛的回流补给它们,拥有了血的补充,它们便急于冲体而出。她强忍着呼吸,觉得自己像一个气囊一般胀满了,要暴开一般的疼痛。她的眉头紧簇着,眼泪一下被这种强忍的疼痛逼了出来。她仰着头,崩着后背。却是耐着一声不吭,她不能吐气。只能让气自己饮饱了血再运行回自己的周天! “忍住,忍住小白!”他看着她这般难受,觉得心揪痛得要死。他不敢再勒她的腰,只顾捂着她的口鼻,她的眼瞬间又充满血丝。蕴成一片,变成两个红眼。整张脸都紫胀起来,她扭过身子,想看他,想找一种精神力量的支撑。但血一充斥,她又陷入完全的黑暗。她忍不住双手乱挥,想要那真实的触感,但她连手指内都充着一股气,让她没有握力,结果就演变成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他闷哼着,一只手捂她的脸,一只手还要控制气罩,忍受外面乱气的压迫,还要忍受看着她受折腾的苦楚,同时还要忍受她的手指给他带来炽热火灼! 小白感觉肚子里的气飞窜,那个热热的东西在转,在引气向她的四肢。但还有些气息散出来,想要找一个突破口冲体而出!她忽然感觉到有一股气在急速向下,她……她想放屁!她简直疯了。他说过,要忍住,不能让气出来。放屁,那也是把气弄出来了!不行,她得忍。她不停的扭着,想挤住那急欲而出的气体,老天爷啊,忍屁原来这么难! 他的手捂着她的脸,他一直不敢勒她的腰,她本来是坐在他的腿上的。结果她一乱扭,两下就蹭到他的kua间!他简直也要疯了,他不要这样教她驭灵,他自己的血简直就要乱飞出来了! 所以当她的眼前再度出现模糊景象,当那些疯乱的气息再度回归平静,当她感觉她的力量在气流的充补之中稍稍的回复之后。他的脸,简直比她还要紫! 他松开捂着她的手,把她抱离开自己的腿。让她贴着他坐在她的身边,他微喘着:“我们还得再来一次!”他低语着,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不,不要了吧?!”她也喘,整个人简直都要软倒在地上了。太痛苦了,简直比把她毒打一顿还要痛苦一万倍。他们才刚刚相见,什么话都来不及说。她就得强迫自己什么都不想,专心至致的去做一件对她而言完全难以控制的事,而且,而且还得忍着不放屁。 “你以为我想啊!”他哼着,托着她的后背不让她躺倒。这时候她不能太舒适,他非常了解人心的脆弱点。此时的放松,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他想过一万种他们相见的场景,甚至想像过他回去找她的骨头!他就是没想过这一种,见了面,如此真实,千山万水,行行重行行!但是,却连一句贴心的话都来不及说。不但来不及说,还要他在最短时间里教会她如何控制法血。还要一次又一次的考验他满腹的相思情怀,是如何的汹涌! “再来一次!这次不许再摸我,不然,以后我加倍摸回去!”他低语着,突然笑起来。很特别的见面方式,特别就特别吧。反正她对于他而言,总是很特别! 第二十八章 小白的专注,倾绝的痛苦 所谓继血风灵,是将空气吸纳入体,汇集法血之力吐出。灵物因其主之血而化形,二人同血同脉,汇血之风便成为其灵之力。血力绵延,其灵之力不绝。风灵如果强劲,便只消少量之血便可汇周身涌动之力为己用。风灵如果孱弱,则需其主继更多血力,助其灵力增强。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驭风之人,需要具备三个基本条件,首先为吐纳之力。也就是说,驭风者先要会控制呼吸,放血为逆血顶额,当法血突涌,汲气入体,汇血而推。吸气呼气,都是将自身化为一个中和通道,将乱风顺体而汇血推出。收血为顺血导体,只汲不吐,任乱风入体,自行汇脉。这时身体则有如化风之箱,汇风而入,循环而不出。当法血顺归各脉,便可自由呼吸,不再引血而出。 其二为身形纤柔,可摸寻风力流向。风力入体,骨骼是最大阻碍,身体绵柔者可以保证风力在体内更快导引,以达到最短时间发力。其三,便是所有驭灵者的共同条件,就是需要血力绵厚。这三个条件,小白除了身形上相对合适之外,其它都不具备。至于一些更为细致锁碎的要求,小白就更不用提了。倾绝此时也顾不上其他,只想让小白将法血归脉。他已经可以感觉到上面罩力乱散,山体轰鸣。凌破已经难以控制,再不收血,所有人都可能会死在他的飓风之下! 几次强汲之下,小白虽然忍得痛不欲生。但是她额前的月印却明显发淡,眼中的血丝已经暗退。以至再引气入体,眼里也不会突然充血红透。到后来,倾绝已经不需要再捂着她的口鼻,她自己也可以强行忍住。虽然她忍得满地打滚,翻来扭去。因为他已经不抱她了,他也不让她抓他以求支撑。倾绝看得心如刀绞,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去抱住她,但他还是生生的克制住。因为他明白,现在如果她无法顺利导气,日后将会时时刻刻受到死亡的威胁。她只要一想到凌破,马上血逆上翻,血涌出额。她必须学会控制,这一步,她必须自己迈出去!他后来已经不再为她建罩,任由含有凌破乱旋风力的气流涌在他们周身! 小白再也没有休息的时间,因为已经没有一处空气是安全的了。她每一次压服住一口气,将血力回收一点。马上就要开始下一轮的压服。她始终处在只吸不吐的状态,看着她受折磨,他手指都已经捏出血来也浑然不觉。一个完全不会驭灵的驭者,刚刚开封禁锢十几年的法血。只凭着他的一句话,便专注到忽略所有纷乱的记忆。已经是非常的难得!现在,她还需要违背正常的呼吸频律,挑战并突破人体自然的极限,她能做到现在在这样,根本已经是奇迹。 倾绝忽然感觉上空有隐隐震鸣之音,身下的地开始微微的颤抖。他知道是凌破的力量已经挤得山石裂移,滚下谷来!他一把抄起小白,身形有如离弦箭,向着水流的下游疾奔。在他刚跑出去不久,身后传来巨大的轰鸣,一堆乱石急滚之下,透过浓雾形成纷乱的黑影,瞬间砸在他们刚刚呆着的地方。有些滚落水中,激起乱流,有些倾倒于木草之间,七扭八歪,乱坑无数! 他刚一抱起小白,小白的双手便本能的缠上他的颈。她酱紫着脸,牙齿咯咯作响:“相…..相公,我,我好难受啊!”她这一出声,让倾绝却是又惊又喜!她说话了,她竟然在这吐纳之间开口说话了。而且,在她说话的过程之中,月印的血痕只是微增,却并没有大灼发亮。她的双眼也没有更红。这就说明,她已经慢慢适应了这种频律,在强气之中也没有把更多的血带出来。她的声音含浑不清,但她的手臂紧紧的搂着他。好像怕他再次丢掉一般!他抱紧她:“我知道,我知道!”他一叠连声的说着,脚下却丝毫不敢停,耳朵竖直倾听着上面的声音。以防再有乱石滚下! “小白,快好了。一会你就可以看到我,一会就可以在风中顺利的呼吸!”他颤抖着声音:“保持专注,什么都不要想。然后慢慢试着跟凌破交流,你们以前就可以通心语。慢慢试着交流,但不要把血逆出去给他!只要你感觉到有血气逆上,就马上照方法吸气不吐。你要坚持保持意识清醒,否则气就会失控!”他沿着乱峭的山壁开始向上攀,额前光影明灭。他空出一只手结印,他现在必须让她更近一步。只要她可以与凌破通灵而不继血,凌破就可以不受外风强汲的苦楚,继而理顺目前的风力。那么她就可以重归凌破的风罩,保证自身的安全! “我现在带你上去,这下面不能呆了。我们会更接近他,你受到的气流会更强!到时我会开气罩帮你。但太接近他的话,我的罩气也不能完全阻隔,其它的部分,要靠你自己了!”他贴着山壁,一块大石卷着啸自身边滚落下来。他就在这乱石之间穿梭,他仰头向着上方,双眼泛着灰红,血丝已经密布。他憎恨自己力量的软弱,如果他再强大一些,根本不需要对她有如此苛刻的要求。根本不会来到这里,根本不会让她,受到这样的折磨! 她紧紧搂着他,听到他的话,她不停的点头!在很快时间里,她便摒弃所有,甚至连感觉都已经放弃!她专注于自身的状况,竭力将血气逼回自己的脉络。每当那逆血之力呼之欲出,她就强忍不吐。浑然不顾那风快要撕碎自己的身体,她感觉自己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快要融入风中,连她自己,都要成为风的一部份! 倾绝身形飘摇而上,不时闪避着飞坠而下的乱石。他额前血印越来越明,很快,他就感觉到鬼目灼的气罩向他裹来。他猛的脚下使力,身形弹起,迎着浓雾之间的黑影急冲而上,鬼目灼展翅数丈,接近他的石块纷纷而碎。他猛的兜翅一挥,将倾绝一下带上背来:“凭绝峰塌了一半了。梅劲荒已经让风给碎尸万段了!” “上面没人了吗?”倾绝将小白抱在怀中,鬼目灼一飞冲起,沿着谷中央在半空之中急掠向东。 “莫欢阳跟叶伯湘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我看不到他们!”鬼目灼低语着,双眼已经燃出浓火:“我不敢太往里去,上面已经旋成三股龙卷!” “三股?”倾绝一听,便在心中暗骂起来。凌破这个混蛋,自己主灵吃不尽力,便散灵保命。他以为他还是以前的九流烂风吗?还说所有驭风之术都烂熟于胸,这个只会吹牛说大话的棒槌! “现在他们之前结的罩已经完全破碎,我们沿蚌谷向东绕,绕到东霞山,从那里跃出去,先出了聚云岭再说吧!”鬼目灼一直半空旋飞向东,蚌谷是一个七山环绕的大深谷,东霞山隔断这里。跃过东霞山,在卧阳,望绝两峰之间,还有一个深谷。从那里,便可以出聚云岭。 “只要你娘子可以控血,上面的风灵耗尽了血力就会正常。我们不要再迎上去了!”鬼目灼一想到刚才所见的情形还有些胆寒。他上去只是远远看着,就直接感觉到梅劲荒的灵罩彻底粉碎。他根本什么也没看到,甚至没有听到他发出任何的惑音。就嗅到一股血气浓烈,他知道梅劲荒肯定是被那风灵的强罩直接扯成碎片,就像被一个大轮直接碾成渣了一般。 “你不报仇了?”倾绝看着他。这样也好,先出了岭,凌破把力散尽了自然会追上来。他也有时间慢慢教小白如何驭灵。 “先出去再说!”鬼目灼四蹄开始火灼,是倾绝继血给他让他罩力增强的缘故:“我感觉不到那几个人的气,不过估计他们早跑了。只要以后你肯给我几天时间,我再回过头找他们算账!” 两侧山壁都开始不停颤动,碎石纷纷如密雨。鬼目灼罩气增强,有些石块避闪不及砸将过来,他便生生用气罩顶扛。此时雾浓,难见天光,倾绝无法用影刀乱刃。他一直汇血不散,让鬼目灼保持强罩。同时,开始与夜哥通语! 第二十九章 连嶂之乱(1) 鬼目灼轻车熟路,绕过纤玉,魅华两座大山。一直向东南在谷中半空飞掠,越是往东南,谷道就越是狭窄。峰岭之间相距紧密,鬼目灼只能勉强张开翅膀。加上山壁之间盘枝错节,交错生长,到了连嶂山的境地之外,前面的山谷已经紧紧挤成一道细缝。若想凌空,必须向上了!这里已经远远离了凌破的气罩,风力明显开始漫散,不再向之前聚力极强。浓雾也渐浅起来。隐隐可以看到阳光! “连嶂中峰那里有梅劲荒的宅院,我们要不要去那里休息一下?”鬼目灼回眼看倾绝一身缁衣,破布条子此时已经碎得七七八八:“到了丰泽东霞那边,我怕那两人已经回去了!”他渐慢速度:“梅劲荒一人独住,但是莫欢阳跟叶伯湘都蓄养了不少的奴仆!我们在这里落脚,还稍稍好些。” 倾绝垂头看怀里的小白,她此时额间的月印已经淡得几乎看不到了。她双眼紧闭,一直还是专注于自己的气息。以致于他们所说什么,完全听而不闻!他略忖了一下,这里感觉不到有陌生的罩气。那两人估计看到凌破风罩太强盛,已经跑回自己的据点。如果他们再向东南,万一路上碰上,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战。暂停歇一下也好,给小白一个相对宁静的环境。自己也好稍事调整一下。 “你在这底下好几年了,上面情况是否变化也不甚了然。我们上去看一下,再做打算!”倾绝低语:“如果上头有他养的奴才,就一个都不能留!” “当然!”鬼目灼颔首,喉间低呼一声。猛然提气向上,四蹄有如踏了四团火焰,直飞冲天。连嶂这里群峰叠翠,与鸣雷山大不相同。凌空之上,倾绝用最短时间将四周扫视一遍。漠原最北的聚云岭,极目望去,群山绵延不绝。完全看不到岭边,这里山体形色各异,有些高耸入云,有些低缓。有些山上绕着人工开凿的坡道,而有些,根本密布林木,不透石色。鬼目灼不敢凌空太高,沿着山脊缓飞。他略收了罩气,渐隐了气息,但是双眼,依旧灼亮非常。是啊,好几年了。有好久好久,没有这样尽情的展翅!那时,他一动气,就全身麻痛难当。绵针在他的血液里流淌,让他大部份的力量,都用来忍受这种无休止的折磨。直到,他遇到了倾绝!是他,把自己从这种人间地狱里放生了出来,又开始舒展自己的翅膀。凌空而上! 中峰那里松柏密生,山顶隐着一座庭院。比风雷山庄要小了许多,只有一个院子,几间房舍。若不仔细,根本看不见。像是一个避世高人,所建的隐居之所。 “这梅劲荒,对生活的要求倒不高!”倾绝看着四周的环境,很快将这里打量个周全。将四周最容易隐匿的几个地点一一过目。刻意让鬼目灼在空中多停留了一会,这才慢慢落地。 “哼,他生平最是贪奢。房子虽小,你进到里面就知道了!”鬼目灼低低打个诽,双翅一拢:“四周没有人,没有灵罩之气。我们可以在这里歇到晚上!”晚上可以隐住他的形体。到时他收了浓火,就算出了岭,到了城里,凌空也无碍了。 倾绝抱着小白进了屋内,果然,这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而且处处精雕细琢,格外的精巧别致。三间主房舍呈环臂状,全是相通的,有雕花门相隔。北屋隔成三间,中间为厅室,两侧为厢阁。垂梁勾纱,画屏绣炉。倒像是一个女儿家的所在! “东面那间是琴房,西面那间是起居更衣室。后面有厨房!”鬼目灼扫了一眼四周,这里一直没变。一如当初! 倾绝四周探看了一下,穿过后门来到后院。这里有一架水车,边上有风车连着水车木轴。靠在山崖边,木轴还在转动,以风力相拉。将山下水涧之水引上来。院里有个蓄水池,此时满溢着。 “她一直都没有说话!”鬼目灼突然说着,看着倾绝怀中的女子。她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好像一直都没动过一样。让他有些不确定她不是还有意识。 “她只是在专注自己的事。”倾绝垂头看着她,忽然轻轻笑起来,表情带着一丝温润。 转回屋去,他刚把她放在榻上,想整理一下自己。他的手还未松,突然感觉她的手臂在收紧,紧紧勒着他的颈不肯松。她的眼大张开来,此时她只能看到一圈朦胧的影:“别走!”她轻轻呓语。她一直可以感觉到他的存在,这种感觉让她才能专注。她不能再失掉他的气息,让她的手紧紧圈着。 “不走!”他应着,伸手去握她的手臂:“我换衣服,我不走。”他抱着她:“你现在气顺了好多。” 她听了他的话,遂放下心来。松开了紧抱着他的手,他放平她的身躯:“你躺一会。我马上就回来!”她从未对他表示过如此的依赖,她这般对别离的恐惧让他的心瞬间得到最深的充盈。他看着她乖乖闭上眼睛。身躯开始本能的蜷成一小团,他不让她紧抱。她便双手紧紧的握成两个拳头,但她身体内的气息让她无法自由的发力到指尖。她的手无法握成形,一直在微微的痉颤。 他看着她额角的青瘀,脸上唇边还有已经风干的血渍。一时间觉得气血乱涌,难以控制。他听到轻轻的脚步,是鬼目灼。他微微睨眼,看到他已经化成人形。黑发红眸,这样貌,他昨天已经见过。他换了一身青衣,一手拎着一个水桶,一手还团着一套黑色的衣衫,轻轻一挥就向着他甩了过来。顺着那衣服,还丢过来一柄小折刀:“厨房还有不少东西,要不要吃?” “不用。”倾绝站起身来,扯下原本的破布,一边换衣一边说:“你说过,他的灵物是个女人形貌。帮我找点女人用的东西来!” “嗯。”他听了,转头便向外走去,没有多余的废话。倾绝随意的将长发束起,整理妥当的时候,这边鬼目灼已经将他所要的东西都给他弄了来。然后自己便到外面去查看,留他们两个自便。 他将一块绢帕弄湿了给她擦脸,血渍一尽,青痕更是清晰起来。她身上裹的男式外袍已经七扯八散,里面那件极为暴露的女衫早就让他心下疑惑。这件衣服太轻薄,如果不是有两件厚衣,她根本可以说是衣不蔽体。他有一肚子话想说,当然也有一肚子的问题。但是她此时不能分神,他唯有正确的导引才能让她渡过这关。他不能将自己任何不安的情绪带给她,就算他们才刚刚见面,就算他心潮如海。他依旧不能说! “我给你换衣服。”他轻抚她的脸颊,他知道她这会子不可能睡。她在与自我交战,她的神思,必须集中在身体的气流之上。 她没动,也没应他。但她的身体的绵软已经让他明了,她听到他的话,正在以她的方式,极力的配合。她身体上新堆积出的伤痕让他窒息,虽然很淡,但他知道。是他们别离时所受的刮伤。她左脚踝处有磨蹭的伤痕,这个伤很新,还有血色。手臂上有勒痕,也很新,非常浅。这些细小的痕迹告诉他一个讯息。就是在这近两日内,她被人捆绑过!这些伤是她在挣扎的时候弄出来的,额头上的伤可能是在挣扎时撞到的。他微微捏着她的颊,让她张开口来。眼瞳猛的缩了进去。 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觉得她声音古怪,虽然没说几句话,还是含风而语。但他还是听出个中的不同,便依照自己的判断来验证内心的疑惑。他,看到了! 他指节微响,竭力忍耐内心的狂燥。他的手指轻抚她的身躯,停留在她的小腹,他忽然感觉到一股奇怪的热流透了出来。这种异于其它部位的热度让他的指尖微缩,而且,他可以感觉到一种旋力。他微微的摁了一下,她的眉头蹙紧了起来,似有难耐的苦楚一般。她本能的开始停止呼吸,开始条件反射一般的照他之前的话来憋气。他忙缩了手指,将她整个抱在怀里。她后背的血线已经不复存在,换之是从肋骨向四周蔓延的血痕。这是法血还未完全融体的表现,错踪的血痕有如无数尖刀划过一般,微青微红,有些地方还泛着一点点的黑。 “不要怕,都过去了!”他抱紧她,他喑哑着声音,微颤的低语:“以后的事,交给我吧!”他将干净的衣袍一件件的套上她的身体,理顺她纷乱的长发:“小白,我再也不会,让我的冲动。毁了我们好不容易才拉近的距离!”他思潮翻涌,心似刀割! 第三十章 连嶂之乱(2) “纤纤脉脉无影,丝丝络络难寻。聚劲凭生千力,借我可入青云!”空里云间,似有若无。声音或近或远,并不算是真切,隐隐而来。伴随着一股异样云动,团团绕绕。倾绝的身形并未动,他一直密切关注上空的流向。外院的鬼目灼一跃而上,轻轻的低吼了一声:“琉光碎蓝!”他说这个名字的时候非常压抑,但声音里却带了颤抖,还有,那种难以辩析的异样情绪。似是恨,是怨,还有....... 倾绝无心去猜度鬼目灼的情绪,因为他很快已经感觉到小白的不安!她的情绪起了波动,她听到那四个字--琉光碎蓝!这四个字令她无法充耳不闻。这四个字,入了她心神,让她,内心紊乱起来。她身体的气流开始四散变强,让他的手无法抱实。她又开始照他所说的方式憋气。脸色酱紫,浑身发抖! “小白。”他紧紧勒住她的肩,轻轻在她耳边低语:“专注下来,不要分神。你一定可以做到的,我相信你!”他感觉她的手指猛然收紧,力一下竟然到了指尖。让她的手指猛得一攥,缩成拳头。她小腹鼓胀起来,眼睛却紧紧闭着,她紧紧抿着唇。强逼着自己不去搂抱他,她要自己做到。他说相信她,她不能让她的相公,对她失望! 碎蓝旋在半空,眼睨着四周。刚才风灵气息大乱,他跟伯湘追着莫欢阳到了千魅,再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他们又回了东霞一趟,再回来,还是找不到。他料定莫欢阳不敢再去鸣雷山,便逐山来寻。 但是,在这里却感觉到一股混杂之气!他刚略凝神,便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鬼目灼!黑色长发,赤红的双眼,修长身躯,淡漠神情。只不过,他此时表情微滞,眼神若火,眉峰紧蹙,唇角却扯出一丝古怪的戏笑。他周身浮荡的气息,又是熟悉,又是陌生。熟悉来于他本身的雷火之力。陌生,在于他全新的法血气息!他,换了主人了。 “好久不见,鬼目灼!”碎蓝微微笑了一下,他此时已经化归人形。回去的时候,顺便换了衣服。蓝衫缀银线,绣水丝冰纹图。白色长靴,有如从未染上尘烟。长发高束,蓝带飘飞,眼眸有如湛蓝深海,难现情怀。他浅笑如故,一如当初。 “我以为,你见了我。或多或少,会有愧色!看来,是我自作多情。”鬼目灼紧盯着他的眼睛,忽然低语。 “往事已矣。愧或者自得,还有什么分别?”碎蓝依旧是那一副懒洋洋的神态,略扬着眉:“你若要打,稍等片刻,我一定奉陪!” 鬼目灼手心一翻,气旋已经入掌。红光灼灼,勾指出火:“叙过旧后,已经让我迫不及待了!”他声音刚落,这边碎蓝已经急坠而下,身形划出一道蓝光:“鬼目灼,你在这里放火。你的新主人会恼!”他身形奇快无比,裹出一团云样,带出微漾晕光。他急急向下,向着那散乱的气息而去!没找到莫欢阳,却是碰到她了。当时风灵大乱,他已经知道,她完全不会控制。那时风力太强,他已经无法接近。只觉强风如刀,他若强汲,只会碎成千万块。那梅劲荒瞬间已经成了粉沬,可是他们全都看在眼里的。在那一刻,连他,都觉得胆寒! 他一动之下,行踪奇诡无比。鬼目灼转身之间,他已经下去,下方全是林木,强攻他只会令大片烧灼。倾绝跟他娘子还在屋里,此时引气动法,只会让他娘子的气更加散乱无章。他急追着碎蓝的身影,看他一副完全无防的样子,竟然将整个后背都亮给他。如果此时下面无人,他一记火雷下去,碎蓝必成焦碳!他轻叹,这个臭小子,自大如故。若是欢阳,或者劲荒。就算料准他不会动手,也绝不把后心亮给敌人! 碎蓝准确无误,直落在院中。一眼便看到斜倚在门框边上的男子。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交汇之间,电闪雷鸣,彼此猜度!是他,倾绝看着这个男子。他全身都带着一股渺然风烟之气,吞云兽琉光碎蓝。这个名字他之前就听鬼目灼说过。但是,今天这个名字让他怒火灼烧。小白听了会有如此反应,一定是,这两天的恶梦,拜他所赐! “纤纤脉脉无影,丝丝络络难寻。聚劲凭生千力,借我可入青云!”碎蓝忽然开口,浑然不顾两人一前一后。他声音轻轻渺渺,有如轻歌。是他,碎蓝唇边带笑,眼中却有如锋刀。碧丹倾绝,拿走聚灵咒,却并未如离殇所说自爆心脉而死。当时见过他的‘尸身’。却未曾想过,他真的可以死而复生?小白正是为他,不远万里,不惜一切! “闭上你的嘴!”倾绝紫眸微缩,眼眸泛上一层血色。 “我说给我娘子听,关你屁事!”碎蓝眉眼如故,微微轻笑,却是一句话令倾绝简直火冒三丈。碎蓝话音刚落,忽然身形一动,有如闪电直弹向倾绝。伸手一挥,舞出一道月影,斜向着他而去。倾绝腰身一侧,闪过对方的招式。眼见他就要抢进门去,他左手手指一曲,扣向碎蓝的腕脉,右手一个回兜,便勒向他的颈脖! 两人动作之间,快迅无比,却是丝毫不动气罩。不引强气相拼,只是比拼一般武技!鬼目灼站在院边,看着他们两人动作。倾绝不动气不奇怪,屋里有他娘子。但碎蓝也是这般就有些古怪!他之前来的也古怪,明明可以掠空而去,掩于云间,干什么突然显身让他们发觉。他所说的话也古怪,屋里这个,究竟是.....他有些不着头脑,一时之间也插不上手去。他的身形不及他们二人快速,他只顾着追着他们两人看。以防碎蓝突然发气! “你说谁是你的娘子?”倾绝一把揪住他后背衣衫,一个拧旋将他勒在肘间。他手臂一夹,带着他直向面前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直撞过去!碎蓝抬脚一撑,避免自己的脑袋让他直掼上去。他身体猛挣,手臂推撑倾绝腰侧,试图跟他拼力。但很快,他发觉对方力大无穷,手肘简直就像钢夹子一样要钳断他的颈脖!他脚撑着树干,被倾绝一顶,整棵大树竟拦腰而折。 他顶得膝间生疼,但更快的,对方左手成拳,已经向他腹间而去。倾绝用足力气,一拳砸向他的腰侧,拳风未尽,五指张开成掌,顺着他刚才砸中的地方猛然一插然后再缩指一顶!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碎蓝头颈被夹着向下,手臂张开与其拼力。所以,根本无暇回来顾及自己的腰侧,直接让他打个正着。这样连续三击,他只觉骨骼碎裂,痛彻难当,胸气一阵乱翻,血气逆窜而上。他强忍血气,看倾绝的手腕一翻,又要向着他击来。这家伙深知打架的不二真理,就是逮到一个地方往死里打!与其乱拳不分部位,他这样打有效的多。两人都没运气,完全是格斗之式,但就算这么打。以倾绝的力量,足以打死他! 碎蓝一看无法与其拼力,突然身形一歪,浑身突然变得柔软异常。有如无骨一般!他腰身一挺,倾绝第二次发拳竟打了一个空,险险从他腰下蹭过!他的脚底一踏断树,身形一旋,竟然从他肘间脱了出去!身体有如一条蛇般,在空中打个大旋,远远兜了下去! “谁跟我换了定情信物,谁收了我的聘礼。谁就是我娘子!”碎蓝啐出一口血痰,微微扬眉。话却丝毫不慢的招呼过去!这王八蛋,早知道他这么大力,当初就不该跟他拼力。害得他腰快被打断了! 倾绝根本没想到他一下变得如此柔软,竟然没捏住他。现在已经让他知道,他在力量上没有优势,他定不会再莽然相拼。再想拿他就难了! 他偏偏还言语讥讽不绝,显然想乱他心绪。他为什么也不开气罩?他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聘礼?什么信物?倾绝血气翻涌不定,脑子乱轰如麻。他盯着面前的男子,琉光碎蓝!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第三十一章 连嶂之乱(3) 碎蓝趁倾绝晃神的工夫,身形一拧,腰身一弹。整个人有如一只轻敏的大猫,手足弯曲,借着密树横枝几个前荡。人已经又弹回院中,直向着大门而去!鬼目灼看得分明,他急急一切,人顶在门边,双手一张,有如堵墙一般。将门挡个严实。碎蓝已经贴到,他猛然向上一跃,急上半空:“你跟你的新主人配合的还不错!”他微笑,身形在空中扭出一个诡异的弧度,轻软得有如一条丝绢一般。旋滑着就向着他肘下绕去! 但倾绝错神只在一霎,他很快看到碎蓝的动作,急急追上前。五指一曲,身体猛然上跃,向着他身后而去:“要打我们就上去!”他说着,一把扯住碎蓝的左腿,一捏之下,碎蓝只觉骨骼生疼。倾绝捞到他的腿,手肘一个后力,就把他甩出一个大圆弧,连甩两圈,嗖的一下向空中扔去!鬼目灼跟着上跃,手臂一展,手心向上一翻,猛的一顶。倾绝一脚踏上他的手臂,借着他的力向更高处弹了出去! 碎蓝被他一扔,身体一时有些失控,他在空中翻兜之间,这边倾绝已经侵身而至。他双手一拱,切到他的腰下,向着他腰间两侧急撞过去。碎蓝一惊,手心下迎,一下顶到他的拳风。被他生生一击,只觉掌心突痛。他借力一个侧腰,险险避开他的拳风。不想再跟他纠缠,身体扭摆之间已经借风滑体,急急向下翻去:“你不让我进去,她小命难保!” 倾绝双臂一抱,他借鬼目灼之力上行,此时已经力尽。他不能让碎蓝展现自己的优势,此时他一把勒住碎蓝的腰身,用自己的身体紧紧挤迫住他的行动。八爪鱼一样把他抱死!两人在空中抱成一团,碎蓝无法借风力上浮,被他简直要勒断了气。身体一崩,两人便急坠而下!他们在空中乱翻急坠,一会你在上,一会我在上,都想拿对方当肉垫。倾绝死不放手,连带碎蓝的手臂也无法伸展,鬼目灼看的目瞪口呆,一愣神的工夫,两人已经轰的一声砸下地来。直掉到院外不远处的林中,只见一片七扭八歪,也不知道摔成什么样子。碎蓝一下砸落在地,腰咯得巨痛无比。这个浑蛋,他力量上比不过对方,生生让他压住不能控力,变成沙包摔个半死。这边刚一落地,倾绝已经狠狠给了他一记老拳,打得他满口牙都要松脱。他怒不可遏,身体渐渐拱起气来:“我还是先料理了你,再去接她不迟!”倾绝五指突张,一把扼住他的颈脉:“是你自找的!你逼得她走投无路,要咬舌自尽。我还没找你,你却送上门来!”他瞪着碎蓝,眼瞳急缩,咬牙切齿:“我若让你死的太舒服,就是对不起你的自大!” 他说着,力量已经蕴至指尖,五指深陷入喉,碎蓝只觉血气一震。喉间已经拱起一团腥甜,他双眼一眯,气息受到阻碍。他喉间咯咯作响,他奋力将气顶到喉间与倾绝的指力相抗。但这样根本就是以己之短克彼之长。他身形柔软的特质此时被倾绝全身压死,根本没法发挥,小白气乱,所以他没有化形暴力。鬼目灼就在附近,倾绝所有漏洞他会一一填补。胜负已分了! 他脑中一闪,忽然身体一软,竟然将全身的力都卸了下去,这样无疑就是已经放弃抵抗。倾绝明显感觉到身下他的变化,手指捏着他的喉间,此时力一松,他的五指轻易便突伸陷,血一下流了出来!但是他指尖还未及深入,刚一入喉。碎蓝忽然身体一滑,整个人竟然有如变成一张纸一般。他腿猛的一顶,正踹到他们身后的一棵树上。碎蓝就借着这种力一下从他身体下溜了出来!他身体一松,双手极快的推向倾绝的腰身,然后腿扬而拧力,飘飘然又跃了起来! “这样你还能跑?”倾绝支起腿,半跪着看着他。唇边却抖出一丝笑意来,他手指微甩了两下。碎蓝刚才卸力,已经不顾生死。他弃了力量,如果再慢一分。他的喉咙就会被倾绝戳出五个血洞来。与其说他相信自己的柔敏,不如说,他刚才变得非常专注! 碎蓝伸手抺了一把颈间,想做到她那样实在太难。一直以来,他不是不相信自己,只是,他考虑的太多。刚才生死关头,与其让他活活捏死。不如试一下,一时之间,丢开所有杂念。却真是可以,达到比预期还要好的效果。他没有看沾在手上的血,便又是一个旋身向院里跑去:“我娘子教我的,你羡慕不来!”他轻哼着,身体有如飞絮一般渺无固形,却快如闪电。倾绝一个大鱼跃直扑过来:“这次,看你还怎么跑!”他此时已经将所有力量聚在臂间,对方让自己一再失手,已经激起他的斗志。他眼眸微红,唇边却带出一丝微笑,对手若是太软弱,便是无趣。这样刚刚好! 之前在王府,隔三差五与凌破斗气,已经让他对风向流动之感不再陌生。他双手急拢,身体有如一个密密包裹,向着碎蓝上上下下全身兜去,再不留一丝余地给他! 碎蓝一惊,此时若再让他抱住,就真是跑不了了。这种方法对于他这样的人,只能用一次而已!他脚底如风,急急不停,鬼目灼已经近在眼前。要想避开他不难,但是他们两个一夹。他根本没有办法。他正脑中急转不休,忽然眼瞳一收,他感觉到屋里的气息比刚才更乱了起来!这种感觉刚到,门已经一下被拉了一开来。小白跌跌撞撞的强撑着门,张着手向着外面。她此时脸已经涨得发紫,口间还有血渍乱流。额前的月印又是或明或暗,她双腿曲弯着,勉强站在那里。浑身裹着乱力,将长发卷得四散开飞,衣袂也是飞散不已。有如一阵乱风,一直包裹在她的身周一般。但是,她的双眼是亮的,与之间血丝密布,雾蒙蒙的状况不同。虽然还有血丝层层缠绕,但透出光来! 倾绝已经看到,他没想到她竟然下床来了。看她紧紧扣着门框的样子,他一时觉得心口突痛不止。来不及开口,他脚下猛的一个聚力,急急弹向她! “后……后……”小白挣扎着开口,一句话未尽,两人已经先后杀到。倾绝一看她的表情已经了悟,他侧眼看向鬼目灼,后者会意,反身向着外而出。这边倾绝与碎蓝已经急急抢了进去,碎蓝伸手就要抱小白,倾绝手风一隔,生生不让他得手。两人一推一挡之间,小白突然一下扑过来,正向着倾绝,咬着牙:“后面有人!”她这句话一出,血噗的一下喷了他一身,胸口全是血渍。倾绝顾不得其他,一把抱住她:“不要再呼吸,不要再说话。”他话音还未落,这边碎蓝已经一手罩上她的脸,倾绝明显感觉到他的指尖蕴了一股风力。团团绕绕在他的五指之间,形成一个包手气罩。他伸手去隔他的手臂:“你在灌风给她?” “我不把我的风力引进去,怎么帮她导?”碎蓝死死罩着她的脸,有如给她戴个面罩一般:“憋,憋,憋你妈啊!”碎蓝伸手跟他抢人:“莫欢阳来了,鬼目灼一个人挡不住!不想让她死,就滚出去挡住他!” “我自己会照管,不用你多事!”倾绝又惊又怒,勒着她的腰不肯松手。两人脚下又不甘休的对踢,砰砰声不绝于耳。碎蓝这边死不放手,那边小白双手乱抓,几次要抓紧倾绝的衣服,却是几次都不成功。她浑身气窜乱飞,觉得有一股气直窜入喉。让她说不出话来,但她的意图很是明显。就是想抓住倾绝! 倾绝看着小白的动作,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指尖。交换了信物,收了聘礼??这话一直回响在他的耳边。琉光碎蓝,他突然出现在这里,却如此的帮她。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有一肚子话要跟她说,但是他此时一句也无法说。他内心有无数飞窜的念头,但他要跟她一样,逼着自己什么都不去想! 那么现在呢?他要怎么办?把她交给他吗?他是自带风力的吞云兽,天生便是与风为伴的生灵。比起他来,他更可以操纵风力,给她更多的帮助。他因她的乱气而来,他一样也为了她不随意运气乱力。生死之间,他依旧没有乱催气力,他一样很是顾惜她!如果由他来做,也许小白很快便可以正确的调顺气息。或者小白开禁也是因为他,没有他在,小白不可能如此快的便令血汇于一点! 他看着她的手,她的手此时拼命的想握牢他。她不能说话,但她的内心却可以跟他交流。她在说,她不想离开他。她宁可用最笨的方法憋气,她宁可照他所说的那样强行突破身体的极限! 第四卷 第三十二章 连嶂之乱(4) 他看着她的手指,突然轻笑了起来。小白,如果不是因为如此,他还无法明白,他的爱,原来已经如此的怒绽。他的心,在此时此刻,竟然无法感觉嫉妒。那么强烈的嫉妒,比起她的安危而言,竟然让他未觉。根本不能相提!他用力握了她一下,突然自她手中抽脱出来。他原本紧勒着她腰际的手,业已经松开。只那一下,碎蓝便将她自他怀中抢了过去!小白一失了他的气息,心下一下大惊,惶乱至极的内心,再也无法安定!她浑身竟然暴发出强大的力量,猛的挣扎起来,团团绕绕的气一下顺着她的腰力震向碎蓝的指尖。让他的手,无法再完整的罩上她的脸颊!她一下向着倾绝扑了过去,她的眼,一直执着的看着他的样子。近乎贪婪般的将这些天心心念念的记忆,一直加深到了眼底。 她一把勒住他的颈:“别走!”她一开口,气窜全身,碎蓝导入的气体一阵突翻,顶得他气血乱涌。她的眼布着血丝,挡住那漆黑的眼珠,但又蒙上一层水雾,晶莹有如露滴。她勒得很紧,混合着气的力量让倾绝有些窒息,这般近的看着她的脸。让他的心,缩紧而又崩裂:“不走,先让他教你。他教的好!” “我只让你教!”她说着,忽然又开始憋起气来。强行忍住停止呼吸,她的小腹鼓胀起来,浑身乱抖不休。她大张着眼,却是满脸期待的看着他。一如很多年前,在缀锦的京城,一脸肮脏的她讨好的向着他笑,生怕他不再喜欢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段流浪无依地日子,竟然让他如此刻骨铭心。以致于他一看到她那腹间的伤疤,回忆便开始决堤。她后来连笑的权利都失去。太多地厌憎让她觉得她是无用而不被喜欢的。她一直柄承这个念头活在这个世界,像一截木头一般。唯一所想。只有她地用处!她好不容易会哭会笑,学会与人交流,学会一点点接纳现在的人生。她绽放她独有的光彩,以她那种格外的明亮,让他的心温暖。让他。如此地充盈! 碎蓝看着他们的表情,突然一伸手,将小白推到倾绝的怀里。倾绝微微一怔,本能的抱住她,他抬眼看碎蓝:“你…….” “你自己慢慢教吧,我搞不定她!”碎蓝轻哼一声,突然一闪而出。。在那一刻,她全身的气都已经凝结成一股力,生生荡开他的指尖。她甚至已经忘记自己是血肉之躯。强行导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只是想拼命抱住她面前的男人,那是她找了好久,才好不容易相见的相公! 他刚一出去。见倾绝已经随之而来,而他并未将小白留在屋内。而是带了出来。他一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抵在额间。他在动法血! “你发什么疯呢?”碎蓝倏得停住身形,挡在他地身前。 他将小白更高的托了一下。让她可以更为顺当的搂住他地颈脖:“我知道那个莫欢阳是驭积土兽的,我不会把她放在那了!” “你这样动法血,会引地她气更乱!”碎蓝手腕一翻,一把摁住他地右手:“让你教,不是让你把她往沟里带“既然我教,我就要用我的方法!”倾绝反手一推,将他地手推了开去。他看着小白:“你可以看到吧?现在还看的清吗?” 她点头,从刚才她就可以看清了。她刚才听到外面的声音,碎蓝突然说的话,让她一下又惊又急。碎蓝,这个名字,让她这两天的回忆从混乱的思绪中抽剥了出来。让她更加迫急起来!他们打起来了,这种声音她怎么可能充耳不闻。她更无法专注去与凌破沟通,乱急之下。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就将体内的气压服了下去。让她眼前的景物一下清晰了开来,从半敞的窗,她一下看到外面。黄光!首先让她看到的,居然是一团光晕。黄色的,离的非常远,但她看得分明!这黄光让她顿时更加惶急起来,她早上见过这团光,那个胖胖的男人。他,就在这附近!她不顾一切了,她甚至忘记自身的疼痛,她想要通知倾绝。她要告诉他,这里并不安全。 “好,那你帮我看。”倾绝微微一笑:“把那个会掩土的给我揪出来!”早在龙禁海,他已经知道小白可以看到别的气罩。甚至连隐入湖中的水灵主体都可以很分明的找到。也正是凭着这一点,宁扬才能伤了那个水灵,逼得他的主人要继血助他。从而让凌破找到!他越是往东面山崖处跑,就越是可以感觉到对方的气,但是非常淡。而且他与碎蓝争斗的时候,他们竟然是毫无感觉的。对方肯定是潜入土中,想要偷袭。若不是小白突然发觉了出了声,后果实在很难预料!他身上的聚灵咒,是所有驭者眼中的至宝。而小白的眼睛,现在则成为他们第一个想除掉的对象。他,绝对不能再把她放在屋子里。 小白听了他的吩咐,便抬着头四下看着,眼神一下专注起来,格外的认真!碎蓝一听他的话,一时有些发怒:“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让她…….”他话刚出了一半,忽然看到小白的表情,一下怔住了。专注,原来,倾绝是这样想的啊!她只能投入于一件事,她只可以专注一件事。之前倾绝让她憋气,她就全神贯注的憋气。现在,他让她看,她就全神贯注的看。她的呼吸频律,竟然没有被乱风打破。 他看了一眼倾绝,这个男人在此时还能观察入微,任何有心或者无心的细小对话,都可以让他看出端倪。“我不把气导进去,怎么帮她引?”他当时是这样说的,然后随口又骂了一句:“憋,憋你妈啊!”倾绝便从中得到两点迅息:一,气需要有导引而入而出,这点倾绝早明白。但是,除非已经拥有感官的风灵入内可导之外。像吞云兽这样自带风力的生灵,他根本无法钻进小白的身体帮她导气。那么他刚才的话就说明,小白体内古怪的发热源跟他有关。那东西可以顺应他的操纵。他可以灌风入小白的体内,然后由他在外部操纵,让小白顺其气力。同样的,他一直口口声声所说的聘礼,也就可以解释了。二,他刚才随口所骂的一句,同样告诉倾绝。憋气是一个笨办法。一般来说。当驭风的人法血泛滥难控的时候,会自闭呼吸以调整体内气血。但是小白之前没有受到过任何这方面的训练,此时强行闭气的确可以令风在她体内顺力而走。但她下一次吸气便会更加痛苦,法血始终处在呼之欲出的状态而不得放。让她一直处在这种周而复始的循环,根本没有最大限度的利用碎蓝所给她的聘礼而是一直凭借自身的意志力在突破身体的极限。而小白一直都看不清,现在突然视觉不受法血充盈而明亮清楚起来。同样也让倾绝很快明白一点,就是当她的身体适应了风力的突入强顶之后。她把专注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对她是有所帮助的。 两人此时已经到了崖边,眼界一下开阔了。倾绝脚下发力:“我们上去!”他话音刚落,空中已经笼来一个巨大的黑影,鬼目灼。他此时已经化形,双翅招展之间,带出一团黑红的光影!他向着倾绝斜下而飞,倾绝猛的腾身而起,翻身...[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四卷 第三十三章 连嶂之乱(5) 倾绝是想跑,他之所以让小白看是要确定跑的路线。只有找到莫欢阳的位置,保证不处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他们才能走得更从容。这些人留着是大患,他不是不想收拾,而是现在状况实在不利。鬼目灼是昨天刚刚让他将所有绵针逼出,才可以化形的。而他,一直以来都是处在血气大溃的状态。更是何况,目前还有小白。关于碎蓝与小白,他有一肚子疑问,至于为什么跟莫欢阳闹成这样却不在他的考量范围之内。他们越是闹得要自相残杀,他当然就越是高兴。所以,当小白一指出莫欢阳的位置,碎蓝马上下坠攻击简直就是正中倾绝的下怀。 如果条件允许,他甚至想隔岸观火,然后最后统一替他们收一下尸。但是现在他没这个兴致,他也不想等到他们两败俱伤自己再坐收渔利。他现在只想离开聚云岭,越远越好! 鬼目灼心中纵有一百个不愿意,他依旧纵翅高掠,向着更高的空中。他不仅想杀了这些人,他更是心中有疑问。这个问题,盘恒在他的心底已经数载。他今天不问,也许来日再回过头来,便不会再有机会。碎蓝的状况并不算好,他之前已经发觉。他虽然依旧可以汲云控风,但已经无法布云掩气。不然,他之前不会这么快让他们发觉。他已经早知道自己的情况,索性不掩,索性未到便开口。而且,一直没看到伯湘。他们一向自负,作为驭主的伯湘从不藏身。但是现在,碎蓝明显血印已开,伯湘在给他继血。但是他并未感觉到伯湘的气息。碎蓝是生灵。继血生灵不能操纵千里,伯湘离肯定不远,但鬼目灼却感觉不到。连他也有些怔仲。他究竟是藏在哪里? 小白的眼睛一直看着下面,看着青光与黄光交织。看到那里山谷深处。飞出乱石,有如流星逆空飞舞。碎蓝的身影化成一个小小地光点,在交错的流石乱崩之间飞掠闪避。她觉得腹间灼热难当,一股旋转的风力在她地小腹回荡不去。这个东西,是碎蓝的?因为它在感应碎蓝地气息。那么之前。她所看的相公,所见到的家。都是碎蓝给她的幻影!这个东西,如今已经吞在她的腹中,为她导引气流。。这个恶劣地男人,整治了她两天两夜。但却在最后的最后,留下了他的好意?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一如他那奇怪的誓言,让小白心中的困惑在放大。让她,不由自主的看着下面情景! “你想救他?”倾绝看着她的目光,忽然开口。鬼目灼一听倾绝的话。一时间也回过头来插嘴道:“现在其实是好机会。跑掉了,若其他三个回到岭来。就不好对付了!”刚才倾绝与他通语,小白一旦发现欢阳的行迹。马上离开。由得碎蓝跟他拼个你死我活!他不想走,在没有得到答案之前。他真地不想走! “他帮了我。在最后。”小白看着碎蓝的身影,那小小的光点已经聚出强光。她甚至可以看到周围地光晕泛了红色。是有血在远远继他!在山谷最深处,她隐隐可以看到血源头,那个做饭很好吃,长得跟他一模一样的伯湘。一定藏在那里! “我们动手,他们两个就极有可能化敌为友了!”倾绝不得不想到这一层。不管他们因为什么而闹得如此,他与鬼目灼,都是他们共同地敌人。他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手指却抚上小白地脸颊。不管她与碎蓝之间发生了什么,他都不想让她对碎蓝一直念念不忘。若是这么走了,她也许会觉得有所亏欠。她不欠任何人,更不能欠他! “低一点,小白你看清楚了!那个莫欢阳人在哪里?”倾绝忽然低语,右手微展,五指曲张。残阳余辉之下,带出森森光芒。他的指尖在扭曲,一点点地变化。但是,只有手指! 他们一微微接近,马上感觉到强涌的乱气扑面而来。空气中带着土腥的气息,隐隐还有血味。下面的山石,在这乱气之中有些形变,有些泥块还带着树木的断枝残根便被摧到空中,绕出团团土尘之影。细小尘沙散了一大片,但每一粒,都化成锋锐的武器。不小心吸入体内,便会造成严重的伤害!碎蓝结出云罩,团绕在自己的周身,阻挡住乱石的突飞。刚才小白一指,他已经急飞而下。但是他在空中形迹明显,欢阳发觉之后,直接用土崩术弹入空中,这些石块飞弹入空,却在空中并不下坠。桐然操纵泥土,一时伸长,一时碎断,千石万块,通通向着他砸来。他们借助地形的有利优势,不停的将石块摧上空中,远远望去,有如空中石罩一般。碎蓝能躲即躲,躲不了的便用气罩生扛。每一下,都砸得他气血乱拂。他身体扭闪之间,双手拢出云团,聚出气云大旋,顺着对方气罩的位置强突。两股强气有如两个尖锥,在旋动之间卷起无数击来的大石,瞬间绞成尘沙,四散飞扬!这些石沙只聚在他们四周,在一个固定的圆环范围旋转,两人的气罩相抵,震出一团晕波,直直向倾绝这边撞来。他手臂一展,与鬼目灼双开大罩,三股强力一挤,鬼目灼的身体明显一颤。小白感觉到剧烈的晃动,若不是倾绝拢着她的身体,她几乎要跌下去! 碎蓝回头一看,他脸上已经有明显的面纹。他身体一挺,直冲而上,笔直向上弹去。一弹之间,双腿平开,双掌急推向下,拱出一个巨大气云。他借着推气而更上,口中却大叫出声:“你们回来干什么?!”他之前早料到倾绝的意图。所以,鬼目灼提气向上飞的时候。他并没有过多的诧异。倾绝没有趁机在他后背发招,已经算是给他留了余地。他知道倾绝不是不想,不过是不想当着小白做这种事罢了!但是,他们现在又回来了,不但回来了,竟然还大开气罩帮他挤压莫欢阳。 他侧眼一看,倾绝右手旋出一个巨大的弧度,指尖突闪寒光,竟然在空中耀出半月寒忍,他手指一松,那寒光带出交错光影,急急向下乱切而去。就在同时,鬼目灼已经微扬起头,他口头显出一个圆形的火球来,在他口中越旋越急,越旋越亮。 “躲开!”倾绝轻轻开口,话音未落鬼目灼已经猛的一个长啸,逼气一吐,身体却被巨气推得更向高空。他口中的火球在出口瞬间带出一团浓烈的红焰,尤自在不停的旋转,越旋越大,直至包裹整个山头。然后猛然坠击而下,轰轰一声,一股刺鼻的焦灼味道马上急窜向上,浓烟红火冲天而起。山崖边侧已经被削走一大块,泛着漆黑的颜色。半空中的黄沙乱石一下落坠开来,四散乱掉,碎蓝左闪右突,避过那纷纷石雨。碎蓝眼中紧盯着下面,刚才倾绝出招,鬼目灼补招,都是向着他的正下方。小白一定告诉他莫欢阳的位置。倾绝打歪气罩,鬼目灼用强火攻他。强灼之下,气流不畅,不是为了打中他。而是,封堵他最强土罩的气孔!逼他自己显形出来。 “你刚才是想将我一起杀了?”碎蓝站在鬼目灼身边,忽然扬着眉毛看着他。 “他不是让你躲开了吗?”鬼目灼眼中蕴出两团火光,睨睇着他:“为什么跟莫欢阳闹成这样?”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四卷 第三十四章 琉光陨落 碎蓝森森一笑,眼瞳却猛然收缩,他双臂十字突挥,打出乱旋风刀。十指曲张之间,已经弹出寒光闪闪的长爪,一时间,光气乱旋。而他,猛得向着那土石双臂切了过去,将那两根长长的土柱,齐根斩断! “说起荡妇,你那个如珠似宝的芳婷。到死了都巴着我不放!”碎蓝声音游荡如风,身形一斩之下便引风而上,然后在土柱尚未合拢回复之间又再度侵身而至。此时他飘摇的身躯有如一道光般,自上而下,直向着那土柱之后的巨大土堆长长的划入!他双臂裹着风烟,乱石如流星乱舞,他却丝毫不避,生用气罩相扛。双手已经突入土中,猛得向下拉去:“还有你那宝贝女儿,一样是个贱货!”他动作奇快,有如闪电,出招刚猛,有如切石断山。但偏就是声音轻渺,言语淡然,却是字字粗鄙不堪。桐然此时已经拱出巨大土堆,像是山长高了一般。从中央出开始伸出第三只土状手臂,竟然分出五指,向着碎蓝的身躯抓了过去:“我让你骂!”桐然低吼着,那手状泥柱状似缓慢,但罩气极为强大。所带出的一大团强波向四散开震,乱石纷纷滚下崖去。“不在那里,他不在那里!”小白突然出声,她一出口,身体里的气流就乱翻起来。况且这里轰鸣声不绝,碎蓝根本不能听到她的声音。她急燥起来,抬起头看着倾绝:“他打的不对,那人不在那里!”倾绝一时微悟,桐然突然出声,是要引他过去。桐然主灵故意山顶已经显现出来,拱起巨大的土推。凭着以往的经验。莫欢阳该是藏在桐然的主灵里面。所以碎蓝会冲进去划开中央,想把莫欢阳拉出来。故意说那样地话激怒他,是想把他引到罩气之中! “绕到他们后面。那个笨蛋要中计!”倾绝低哼着,一手搂紧小白。因为鬼目灼下坠的时候身体简直有如一道直线。头直冲下而去,小白根本坐不住,整个人已经半吊在半中了。小白虽然诧异倾绝为什么可以这么稳当的坐着。简直身体已经跟鬼目灼粘上了一样。鬼目灼像一匹马一般,但身上根本没有马鞍之类地东西。他的皮肤又光滑得像缎子,简直让小白一头雾水。她此时也无暇多想。因为鬼目灼已经绕到那个大土堆地后面。小白还要再看,但是他已经猛的一甩头,自他口中又是喷出一个火球,这次的火球不但灼烧剧烈,在火球的周身竟然还团绕着丝丝缕缕的电光!啦作响,一闪之间,已经向着那个土堆地中央直击了过去。轰的一下,小白只觉眼前一片火烧,再看下去。那土堆已经四散崩裂。原本的三条手臂之柱乱碎开来,自中央的部份生生穿了一个大黑洞! 碎蓝本在前面,一边躲闪一边想划开桐然所化成大土山。。但突然一击。连他也给直直震飞了去。他只觉一阵痛麻之感,浑身被乱石一串击打。有些上面还裹带着火气。让他身体不受控制的在空中乱翻,感觉胸骨都要被震碎。一口血直喷而出!他在空中勉强稳住身形,心中拱起一团怒火,鬼目灼跟倾绝,让他们走不走。现在摆明想把他跟欢阳一起收拾掉!他正怒然间,忽然怔中了,那土堆还在变化回当初,但中间的空洞让他一下看个分明。没有血,一滴也没有!莫欢阳根本不在里面,这只是他构建出来的土傀儡。倾绝,是在帮他。他兜起双臂,感觉四肢巨痛无比,之前在鸣雷山他已经伤了,在跟莫欢阳打斗的时候突然旋起的巨大龙卷几乎将他身体地汲来的风力全部榨干。而现在,他刚刚为了把莫欢阳揪出来,白白的跟那土傀儡浪费了半天地力气。他所逼出的气罩已经有些开散,被乱石已经砸得无法稳固。更重要地,他并不是一个可以自由凌空地灵物。他需要借风力游移,而他,已经无法再聚更多的风了! 日落了,天还未黑。光已经不足,倾绝无法借光而使用影刀。他除了继血给鬼目灼,让他用雷灼闪之外,已经不能再做其他地事。他不能化形,否则小白根本不可能在鬼目灼身上坐住。天黑之前,如果无法将这只积土兽摆平,连他们也走不了。这里全是山,他实在太有优势了! “在下面。”小白开口道:“在山谷中间。”小白这话让倾绝微微一凛,在断崖中段,鬼目灼根本下不去!山峰太密,两峰之间程一个大开小入之缝。鬼目灼下坠谷中就无法展翅,完全没有优势,而且极有可能被乱石直接活埋。他抬眼看着远处的碎蓝,他伤了,身形明显有些紊乱。鬼目灼刚才那一击,有些泄私愤,以致于在另一端的碎蓝受到严重的冲击。此时他只是险险贴着山峰浮荡,几次试图跃高都不成功。只是他表现的很隐蔽,一直顺着风力左闪右飘,让人觉得他只是在省力。 此时那巨大的土堆已经恢复原状,混和了焦碳和灼土,微微泛着黑色。并浮起极为浓重的焦味,但是并未有新的动作,好像也是思忖一般。 碎蓝旋在空中,脑中却在飞速的运转。莫欢阳为了稳固防守,一定是让桐然用大量灵力为他结罩。那么,他此时会藏在哪里呢?他看着四周,现在没有小白这双眼睛。他只能猜,凭借对他以往的了解…….以往?刚才他的话带出他的回忆,勾起了的怒火。莫欢阳,他是他们兄弟心头的一根刺。时时刻刻都让他们作呕!不管鬼目灼最后会不会将他们一起铲除,他都要先做完这事! 他正想着,忽然鬼目灼迎着他掠飞了过来,他巨大的翅膀卷起一阵风。一下子打乱了他原本所凭倚的风力,让他的身形,更加的紊乱了起来。 他正旋荡之间,鬼目灼翅膀一挥。已经将他架上后背:“死不了吧?”他声音清冷。这一下,他背上已经坐了三个人,让他明显有些吃力起来。他用力振了一下翅:“伯湘在哪?”“哼!”碎蓝啐出一口血痰,压服住浑身翻涌不止地血气。他刚才被鬼目灼一掀。已经失重。现在整个人基本上是半趴在他的背上。他微微扬目看着边上的小白跟倾绝,唇边浮起若有似无地嘲弄:“何必着急还债?娘子!”他这一声叫得小白脸直发绿,倾绝垂眼看他:“如果你以为只凭那个东西便可以对她胡言乱语,我想你要失望了!”他眼尾微微上扬:“你的礼,她注定不会收!” “收不收由不得你。”碎蓝依旧是那种略带轻佻地笑意。眼却看着小白:“注定的,我们总有分不开的地方!”小白一听他这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想起那个亲吻,他们的血,流在了一起!她这般一胡思乱想,风力一下大乱,她本能的开始憋气。眼睛却狠狠瞪他,似要冒出火来一般。 倾绝一把捂住她地脸,阻断她的视线:“我说过。她注定不会收。老天都不让她收!”他忽然带着笑,此时他竟然在笑。这般胸有成竹的样子,这般颇俱深意的模样。让碎蓝一时未解而微微发怔。 “他在两峰之间。鬼目灼下不去。”倾绝突然压低了声音说着:“两个法子。一个,你用风送鬼目灼的雷灼闪下去。给他致命一击。” “一箭双雕!”...[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四卷 第三十五章 琉光陨落(2) 鬼目灼身上一轻,他急急的向着那轰轰然而塌倒的山峰而去。乱石丛飞之间,他合拢双翅,最大限度的减少自己所占的空间,生生的挤进那山谷之缝,他气罩大开,推拱开乱砸的石块。追逐着碎蓝的身影,看他颓败直坠向下,在空中拉出一条血线。他的气罩已经完全溃散,身体不控制的坠落、他猛的急追过去,一下荡飞到他的身下,两侧的山体摇摇欲坠,挤压蹭得他生疼无比。他顾不上其它,猛然将他向上一推,一推之下,碎蓝的血一下喷涌而出。有如一朵血花!在山谷底的涧流之中,一个人影急弹而上,他脸色苍白如雪,眼眸却灼亮非常。伯湘,他迎着他们,根本不顾乱石砸下,向着碎蓝张开双臂。鬼目灼一看他,顿然了悟,他在水中。难怪可以完全无气息!他们都是半灵半人,本身可以挟风带气。他一直藏在下面为碎蓝继血,此时,已经血力欲干! “我问你,当时,你们是不是被迫的?”鬼目灼托着碎蓝,乱石被他的气罩弹飞,但细窄的山体无法容纳他的身体,刮蹭的他很疼痛。他的声音低哑,眼睛却看着上弹的伯湘,他没有碎蓝强大的灵气,身形无法再高。他看着伯湘的眼睛:“你们,是不是被迫?” 碎蓝软软的趴在鬼目灼的背上,眼前光影乱闪,明明灭灭。疼痛似乎已经远离,回忆却滚滚而来!飞雪渐离,是他母亲的名字。他们一直厌恨她,若不是她,父亲不会抛下他们而去。但他们又无法厌恨她,因为她的初衷。是为了他们的父亲啊。采补之法,吞云兽特有的聚血之法。以阴阳和合,天地两极纳吐。从而可以为主人省去血力。 他们恨啊,却无法恨。不能恨。而他,终还是走了母亲地老路。是为了哥哥?还是为了,那心中隐隐对母亲的怨恨?他选择当琉光碎蓝,不再当叶伯云。从他开始用采补之法的那一刻,已经无法再回头。开始只是为了练功。后来甚至沉醉其中,放纵欲望地快乐,竟然如此让他欲罢不能。越是了解这种美妙,就越是怀疑曾经母亲的心。她到了最后,是不是也像他一样,不只是为了父亲,而是为了自己地快乐!越是了解,就越是憎恨。。从憎恨母亲,到憎恨所有的女子。甚至连同自己。也一并憎恨了去。越是憎恨,越是放纵,力量的快意。欲望的灼烧。直到……直到他,遇上他生命里的光! 那光。如此清澈。不含杂质。让他初见,便想将这清澈地东西浸入污泥。想将这明亮的东西拉进黑暗。但是,他没有成功!他终是无法让她臣服,连身体上的臣服都不肯。她的身体忠诚于她心,拒绝欲望的快慰!他不是没有遇到过刚烈的女子,她们曾经一样不愿臣服他。她们会哭泣,眼泪代表内心的苦楚。但是,她们身体最后会从灵魂剥离,那是一种肉体渴求快慰的本能。但为什么她,就可以身心如一?她身体会僵崩如铁,丝毫不会绵软。她的身体会颤抖不休,除非她地心灵放松戒备,否则她一直忠诚!她是如何做到的?他一直迷惑,直到,她在他的面前脱出镣铐,在东霞山谷,万丈悬崖之间立在他手心。他才明白,原来,有人可以如此地专注!原来,有人可以活得如此的简单!她不需要多想,不需要考虑。只要她愿意,她就可以摒弃所有内心地纷繁紊乱。于是,她便可以绽放如花! 多么迷人地清澈,吸引神魂的明亮。原来,只是简单而已!他终是明白,他无法将她污染。就算他逼得她点头,就算她乖乖在他怀中,就算她逼着自己为他绵软。她依旧如初,因为在她心里,他永远没有痕迹!她是希望,但来地太晚了。她波动了他的心,但他的身体,已经万劫不复。在他毒入骨髓的时候才拿来解药,只能让他更加绝望。所以,他最后想做的,唯有在她心底留下痕迹。唯有,拔去那根深入心底的刺! 死亡,原来不过如此。在最后的最后,他得到了快乐!莫欢的身体比他更快崩碎,他的血,比他更快枯竭。他到死都被他踩在脚底,他们,从此再不欠崔源!在最后的最后,他一样得到慰籍。她并不希望他死去,虽然她待任何一个人都一样。但总能让他分出些许不同,害人精!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带出了情绪,带出了不安,带出了暴燥。带出,她内心深处那一点点痕迹。 “被迫的又怎么样,自愿的又如何?”伯湘伸手从他背上将碎蓝抱了下来,他稍稍一动,已经血涌不绝。他的身体瘫软如泥,浑身的骨头已经震碎七八。他看着看着,泪水便忍不住落下:“伯云,伯云!” 他的伯云,终于回到了他的身边。他知道,伯云不想练那种功夫,伯云不想过这样日子。伯云喜欢名山大川,伯云爱世间的美景。他知道碎蓝的心里,伯云一直没有死,只不过在沉睡。睡得很深很深,他不该被唤醒,唤醒之后。他便无法原谅曾经的种种!他想要的自由,已经到了眼前。便是丢弃这身皮囊,让灵魂得到释放!所以,作为他的哥哥,不能让他自由,便要让他解脱! 他的眼中已经看不到光,但他知道,他心底开始明亮。 “当然重要,崔源爱你们若子。待你们情意深重!”鬼目灼看着伯湘,他们落回地面,山谷已经半塌,两峰倾顶在一起,将出谷之路已经封死。将这里堵成一条直上直下的天井,他眼中怒红火灼:“当年你们年少,若是被他们挟迫,我无话可说。但是,如果…….” “我要聚灵咒,当然越少人分越好!”伯湘低吼出声,他半跪在地上,扶着碎蓝软瘫的身体:“就是这样!杀了我吧。”他微抿着嘴唇,扯出一丝冷笑。他唯一的亲人,他的弟弟,已经死了。他所驭的灵物,也死了。他的血,再也无用。他的心,也再无可依。从此以后,不再有人会吃到他所做的饭,更没有人会对他大呼小叫,也不会有人对他挑剔万分。他轻松了,他,一样解脱了!挺好,死吧! “哼!”鬼目灼看着他们,口中聚出光火。伯湘根本不看他,莫欢阳让他一击而亡。那么现在,就用同样的招式,送他们一程。但是,鬼目灼突然扭头一击,竟然是向着身后乱石。轰的一声,石块纷砸四飞,然后他便听到一声凄厉的叫声。伴随着叫声,竟然有大团的血开绽了来。桐然!他竟然还没死! 他的身体破出一个大洞,血乱流不休,混在石块之间轰然而坠。他如豆的眼眸盯着鬼目灼:“你,你怎么……” “猜的!”鬼目灼抖抖长鬃,晃晃自己的头颅:“哪有山塌了一半,石头还掉的这么齐整的!你以为,我还是当年的我吗?” 伯湘怔怔的看着他,不敢相信般的看着他血红的眼眸:“你…….” “崔源无法摧发我最大力量,因为他的意志不够坚强,他的身体状况也不算太好。所以当年,我的觉感并没有得到最大发挥!”鬼目灼看着他:“不过,他依旧是我心目中认同的主人。因为,他到了最后,都没有放弃他的本心!”...[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五卷 第一章 彼此心灵的折磨 倾绝抱着小白,坐在西峰山边。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而她浑身的乱气依旧不散。但是,她眼底的红丝已经渐浅,额前的月印也不再血溢。这并不是说她控制的好,可能是凌破故意散灵卸力,减少对她的影响。 他们都不再说话,因为刚刚,小白已经将这两天的事向他和盘托出。没有隐瞒,没有夸张,只是陈述事实。她不会撒谎,更不会对着他撒谎。让他的心,百味俱生,他的眼直直看着远方,看着层峰叠翠,看着茫茫云海。 他长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让自己勉强平静下来。这里现在安全了,但他反倒不安起来。与其面对生死交战,这般情景倒让他心内惶惶。 他之前跟自己说过,绝对不能再让他的冲动,毁了他们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虽然做起来很艰难,面对这样的事,他如何能平静淡定?不激动才奇怪!但是他还是强忍着理清思绪,一点点凭借她真实的存在感从而抚平他内心最大的惶恐,她,还是活着的。他盯着越来越黑的山谷:“就算我死了,我也不要你给我陪葬。你来找我,实在是让我……” “很生气!”她垂下泪来。他微微的怔愣,有时连他都分不清,她究竟是笨还是聪明。她不会骗人,说话直接,心思坦荡,脑袋一根筋。但是,她可以看到他很深很深的地方,甚至连他自己都看不到的地方。而且会用最简单的话说出来。他就是生气!只不过混和了感动,心疼,嫉妒,焦灼以及思念!他气她不知天高地厚。不懂辩析利害。气她脑袋一根筋,只凭一股执着,便敢刀山火海。气她不珍惜自己。随便就要抛开性命。偏就是这样复杂的生气,与爱交织在一起。他所气的地方。又正是他爱地地方。让他百味尽尝,让他的心,无法停止的沉沦。 “我是很生气。但我也高兴!”他伸手去她地眼泪,让那种微温的湿润停留在他地指尖,然后渗进他的心里。 “那到底是生气还是高兴?”她愣了。一时忍不住问他。 “又生气又高兴。分不清哪种多一点!”他将下巴放在她的肩上:“看到你我就很高兴,然后又很生气。你同时把这两种情绪带给我了。”他学着她,用简单的思维来考量,总结出这两种相反的情绪。但此时,又如此和谐地交织在一起。 “你现在还活着,对我而言,已经是最大的快慰。”他握着她的手指,轻轻说:“我要你明白一点,就是你的性命永远高于一切。我要你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轻易言死!否则,就是对我最大的背叛。” 她怔怔的听着,一时间。似懂非懂。但是,却又觉得非常震憾。不觉间又滚下泪来!他接着说道:“第二。我要求你在心灵上要对我保持忠诚。如果你只用好与坏来分辩的话,那么你必须永远站在我的阵营中。如果你质疑我的判断。就直接来问我。不许在肚子瞎琢磨,因为我对你地揣度能力非常的不信任!”他依旧是那种熟悉的命令口吻,却让她觉得亲切而温暖:“我知道你在开禁地时候一定有些记忆片断,不过你现在没空想。。我不管你到时想起什么,你不能瞒着我,你有问题就来问我。我自然给你答案!” 她乖乖点头,一时有些出神的偏过脸去看他地样子。月已经升起,薄雾之下,有些淡淡光晕。他离她非常近,她微微斜睇,便到他地侧脸。如此清晰的线条,熟悉地气息,就在她的身旁!黑影斑驳之间,却为他带出一些诱惑的奇魅之影。这一路上,她总是不停的想他。当他真实出现在她的面前的时候,她觉得整个心都痛了起来。痛得让她,不知不觉,就想要落泪!她的用处,在于填满他的心。却是不知在何时,她的心,也因他而充盈。 “对不……”她微呃叹在喉,终是没有说出口。这几个字已经无用,她在相公以外的男人而前袒露身体,就是不守妇道。她不守妇道,他骂她或者揍她,甚至休了她,哪怕宰了她。她都不会有任何怨恨,但他偏什么都不做。甚至连骂她都没有,他还告诉她,要她珍惜自己的性命。于她,更觉得自惭形秽。比起上述种种,更让她觉得难以自处!自我惩罚,原比别人加诸的更为痛苦。因为内心的折磨,无尽无休! “该说这话的不是你!”倾绝勒了她一下,低低的出口。该怪责的是他自己,是他的软弱让她陷入如此的境地。她的个性他早已经明了,是他给了敌人机会,让她如此难堪。他的手臂绕过她的颈:“不要觉得欠了他,你不欠他的。是他自己选的!”他说的是碎蓝,他给他两个选择。当然,他有十成把握对方会选前者。但也是他自己选的:“不要再为了他,流下一滴眼泪!” 他伸手抚摸她的脸颊:“今天你不能睡觉,再困也不能睡。得等到你身体里的风完全散掉之后才可以!” “嗯,那你睡。”她抽噎了一下:“你睡吧!”“我也不睡,陪你!”他呓语般的,眼半睁半闭,他觉得困怠了。这种感觉真是好啊!多少个夜晚,他都无法入睡,根本夜不能寐。他已经快忘记了,自己还会睡觉!无论他多么疲累,都无法睡着,甚至不能长时间的闭上眼睛。而现在,她又在他怀中了。又让他真实感觉到那种存在。让他的安全感,又回到他的身边。所以,让他觉得困怠。劲荒的院落在西峰深处,没有受到破坏。他一直没回去,就是不想让自己呆的太舒服。那样他会睡着!会被那种绵柔的安全感诱惑,会睡着。一想到这里,他不由的牵起一丝微笑:“我们说说话,一晚上很快就过去了。等乱气散了。你就可以好好休息!” 鬼目灼远远的看着他们,他早就回来了,一直在院里呆着。现在天已经黑透了。要走正是时候。他慢慢地向前走了几步,看他们还在那里坐着。一时也不想上去打扰! “今晚不走了,等凌破过来再说!”倾绝忽然开口,他已经感觉到鬼目灼气息的渐近。并未使用暗语,而是扬着声音。他抱起小白半转过腰身:“来,认识一下。” 鬼目灼一听。向前挪了几步。之前小白眼睛不太方便,之后能看清的时候他已经化形了。小白越过他地肩膀,借着朦胧的月光看到林间过来一个男子。看不清衣着,只可以看到他两只红色地眼眸。宛若两颗红宝一般在夜空发光,长发微散,有些挡住他的脸,隐隐之间,看到他向着这边点头。“鬼,鬼公子。”小白怔促了一下。开口招呼着。鬼公子?鬼目灼微扬着眉毛,一时也有些发怔。月光之下,她布满红丝的眼眸竟然也是闪亮如星。 “叫我老鬼好了。”鬼目灼的身影又渐近了几步。月光洒在他的身上,连同他微红气灼地光晕拢出一团团粉白的影团。老鬼?小白一直有些发呆。眼不由向着他的脸扫了过去。仔细看着他的样子。怎么看,也与那个老字是挨不上边! 鬼目灼被她这种探究的眼神看得有些窘。可能是太久不见人的缘故。他竟然觉得有些...[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五卷 第二章 和事佬,云宁扬 五天之后,倾绝等人与夜哥宁扬在漠原的京城云朗相会。这几日,倾绝与小白的相处,有些莫明的尴尬。两人皆是小心冀冀,倾绝刻意不去提这前聚云岭的事。而小白,则一言一行都看着倾绝的脸色,生怕招惹他不高兴。两人都是这样,倒显得生分起来。偏鬼目灼又是少言寡语,凌破又心存愧意。四人一路,各怀心事,心怀难舒。总觉着有疙瘩,却又不知该如何解。直到,与宁扬夜哥见面!这一别已经数月,漠原已经大雪不停,京城云朗,裹上银白。他们皆住在京城里南大街的惜缘馆,是个不算大,也比较背静的客栈。此时已经快要过年,京城各处,都是一派年关景象。 倾绝与小白经过几日的调养,气色已经渐好。一见面,小白勉强跟他们寒喧了几句不痛不痒的闲话,吃了午饭,便早早回房去了。凌破一看小白走了,也找个碴上了楼。鬼目灼与他们不熟,没说几句,便也独自回去歇息。夜哥一向无话,早看出倾绝神色不定,心事难安。也不相问,罢饭不久,也走了。就只剩宁扬与倾绝,在楼下隔间包房里闲坐。宁扬依旧如故,一脸闲适,浅笑飞花。他执着壶为倾绝添满酒杯:“既然皆大欢喜,何必又郁郁寡欢?你是怪她前去找你,还是怪你自己当初思绪不详?” 倾绝掂起酒杯,放到唇边却难饮下腹。他微微凝睇了眼眸:“我并没怪她!”他顿了一下,终将那浓浆一饮而尽:“只是,不能跟她讲。” “为什么?”宁扬一脸好奇:“说开来不是更好?这几天,你们都这样对面无语。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所以,要你讲!”倾绝抬眼看他:“帮我。” “你这是在求我吗?”宁扬意趣十足,托着腮。随意的用筷子拨弄着盘子里的残羹:“你不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我怎么帮你?”他垂着眼。微吊着嘴角,带出丝戏笑。表情又是满意,又是调侃。 “既然让你去讲,自然告诉你。只不过……”倾绝没再继续,意思已经明显。这是他的痛脚。如果以后宁扬敢拿这个作笑柄地话,他会死的很难看! “知道,知道。快说!”宁扬微促着他,笑意更是深浓。 小白一个人坐在二楼拐角的房间里,凌破并没有在她地身边。连凌破也变得怪怪的,不是总是跟着她了。她怔怔地发着呆,脑子里空空如也。其实随便一件事让她捡出来想,都足以让她头大如斗。但是她宁可什么也不想,一想到回去。突然觉得莫明的恐慌。到了凌佩,回了昭平。如何面对那些一叠连声的主子?她,还配吗? 她绞握着十指。看着十指被她自己攥得微红。眼前的景象又有些模糊起来了,是水气啊!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想。为什么眼底要蒙上一层水气?她正晃着神。忽然几声清脆的敲门声让她惊跳了一下。隔着门纱,她看到一个修长地人影。。 “小白!”宁扬的声音带着松施。微微的愉悦,挑着腔叫她。 “宁公子啊!”小白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却没有开门,隔着门轻语:“相,相公还没上来……” “我找你的,开门啊。”宁扬淡笑着,碧绿嵌绒边的裘袍带出一团微晕的光影。他倚着门:“我要去买药,没人陪我。找你搭个伴啊!” “找,找我?!”小白抿了下唇,嚅着:“我,我也…..” “你相公让你出去给他买点漠原的茶。你知道的,他不方便招摇。我一会逛药铺子,没工夫给他找。你去给他跑腿吧!”宁扬懒洋洋的接口:“再不开门,晚了可……”他说着,却在心里数着数。还没数到三,门哗一下拉了开。小白低着脑袋一步跨了出来:“走,走吧!” 宁扬淡笑着直起身,她今天挽了一个单髻,简简单单,无任何钗环。一身白色立领裹绒小短袍,下面是一条长长地同色裙。裙有两层,首层开襟两散,带绒边。腰间两条偏绒绦。两层宽袖,外短里长。脚上是一双白色的绣鞋。她一走,袖摆轻舞,裙裾微飞,头上松松的髻微微地打着颤,带出一丝别样的风姿。 此时午饭时辰已经过了,楼下没什么食客。刚才他们所坐地位置已经空荡,小二还在整理。两人径直出了门,南大街集市少,贵宅也少。所以街上闲逛地人也少。天空依旧扬着碎雪,漠原比凌佩更冷。一出客栈,小白只觉迎面丝丝冷风如刀。刮得面皮生疼,耳朵一下冻个红透,僵疼僵疼的。她在这里住过一阵子,知道好茶铺都聚在北大街,但是离这里挺远地,要是用走的话。到了就得花上几个时辰,她低着头正筹躇着该不该请宁扬雇个车。忽然脑子一激,都不守妇道了还有脸让人花钱雇车吗?她这般一想,不由的拎着裙脚,撒开大步就走。直恨不得自己是凌破能飞起来才好。可惜现在是大白天,不然也能让凌破帮忙!小破,一想到她,她更愧了。差点害死他了,还有脸让他帮忙吗?越想越愧,脚下也就动得更快,就差狂奔起来了。 宁扬几步赶上来,一把拎住她的脖领子:“你跑什么?车在这呢,没看到吗?”宁扬将她调转过来:“你不是打算跑过去吧?”他笑着,这里真是冷。弄得他天天都犯困,没办法。他是蛇啊,冬天就该窝在家里睡大觉。而不是跑来这里挨冻吧!他扯着她上了门口候着的车驾。单骑宝顶小车,里面却熏得极暖。两个厚厚的大坐榻相对而设,中间还嵌着小几。滚滚的煮着茶:“咱们对这里都不熟,也不知道哪有好铺子。再说,外面这么冷。手指头快冻掉了!”宁扬捧起茶钟,让热气一点点浸入指尖:“这里产的渺峰云雾,听说好的很。一会买点去!“哦。”小白点点头。车里地暖与外面的冷简直天差地隔。她坐在那里,却不敢去看面前的宁扬。只顾盯着手边地茶钟。任那丝丝缕缕的热气,喷洒在她地脸颊上。蒙上一层湿漉漉的潮暖! “情深情执情难死,偏是两相对面无语!”宁扬突然低语,小车微颤。他的声音,飘渺如烟:“明明死都想见。偏又见了,两相埋怨!” 前面的话,她似懂非懂。但后面那句,她听懂了,一时脱口说着:“我没有埋怨。” “那干什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宁扬支着手臂,斜睨着她地脸:“你在生他的气?气他没有救碎蓝一命?!” “没有,没有!”她急急的说着,手铺在小几上,差点顶翻了茶:“是我对不起他啊。我不守妇道!”当着宁扬。却好出口了。 “呵呵,呵呵呵”宁扬忍不住一连声的笑出来,弄得小白脸一阵红一阵白。不由转了脸去不看他:“你。你笑什么?!” “你打的过他吗?”他忽然抚着下巴,别有意味的说了一句。她微怔。问:“谁?” “碎蓝!”宁扬一说这个名字。她面上一阵抽搐,许久低语:“打不过。” “那不结了。”宁扬直起腰。靠着软软的垫子,一副很舒服的模样。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五卷 第三章 和事佬,云宁扬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北大街鑫镶道。车子停稳当,车夫在外头轻轻说着:“二位,这条金镶道,好店铺多的是。二位慢慢逛,小的这厢就在这里候着可好?” “多谢。”宁扬撩开厚厚的棉帘子,一股冷风扑面而来:“一会给他捎点好茶,我保证,你们还跟以前一样!”他顿了一下,轻笑:“是比以前还好。”小白愣了,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也轻轻笑了起来。她跟着跳下车,刚走了几步。突然看到路边有一个小小的摊子,木架上悬着各色的簪子。虽然还是下午,但因为天气太寒冷,生意很是清冷。更是何况,这条街上,贵铺林立,实在不是一个摆摊的好地方。地上都是未消的残雪,这个摊子正守在大药铺广和堂的房檐下,悬垂着长长的冰棱泛着晶莹的光。房壁四周的雪已经积成冰状,一支支色彩各异的簪子在风中摇摆不定。小白看到角落悬挂着的一支乌银梅花簪。独朵梅花,让她不由的想起府里的浅芳阁,千株梅树争相竟放,朵朵相簇格外娇美。相较起来,这支簪就显得格外的孤独! 她慢慢走过去,伸手去触摸那细细的冰凉。打工算不上精致,花瓣也是粗糙。镂旋也算不上齐整,却是悸动了她的心房。 “这簪子很配夫人您呢,只要六钱银子。”一个苍老沙的声音讨好的响起,让小白不由的抬起头。看到一张堆满笑意的脸,是个老迈的男子。皱纹如刀般深刻,纵横在他地脸上。原本高大的身材已经佝偻了起来。眼睛眯着,因长久的风吹而失掉了光茫。混浊而沧桑。稀疏斑驳地眉,似与那焦黑的肤色混为一体。嘴唇早已经干裂爆开,乌紫着。他拢着手。黑色地旧袄已经要挡不住凛冽的严寒,微微顿着脚。以使自己保持着一点点的热度。头发如枯草一般随意挽起,别了一枝细木棍。他看着小白,因她挽髻所以称她夫人。他裂着嘴,扯出笑意,一脸期待的看着她。这样的表情。让她似曾相识。“六钱银子啊!”她微微开口,心中却有些微痛。 “那,您看着给个价!银地呢。”他以为她要还价,急急的说着。边上一串串,小白才看清,是木制的,绘着花,包了一层银。因为风一吹,左右摆摇的厉害。不像这个有质地感。 “西市。还是西市生意好些。只是太远了,走过去,都闭了市了。”他微叹。紧蹙的眉夹满了苦楚。忽然觉得话扯远了,忙又说着:“真是银的。不是包银。您看看。您再看看!自家打的,前儿卖出过一根。说好呢!” “我买。”小白点着头,突然觉得想哭。自家做簪的,却戴不起簪。自家裁衣的,却穿不上棉。或者自家是做面地,自己却吃糠。他们都能活着,而且不惧风霜侵袭。是因为,他们懂得生命的珍贵。死是最容易的了,而活着,则更是艰难啊。 边上突然伸过一只手,指尖掂着一块碎银,足有二两半还多:“给!”这声音让小白地眼一下瞪的滚圆,忙抬起头来看。。倾绝,是他!他竟然跑出来了。他穿了一身水蓝色地云绣边绒袍,外套开襟白色暗绣氅袍,立在她地身侧,有如一株挺拔的大树。他周身团地银灰色光茫,有如张开的树荫,给她最安全的依偎之所。让她一时间,简直就要哭出来。 “这,这…….”老者看着这块银子,乱摸着浑身空空的口袋,艰涩的还未开口。倾绝的声音已经淡淡而至:“甭找了。”说着,丢在小台板上,小白拿了簪子,觉得肩膀微紧。便不由自主要跟着他走。 “等,等一下。”老者忙忙叫着,拐出小摊位出来。跚了几步,不敢伸手拉他们,只顾叫着:“夫人留个地址,小的把零头送过府去可好?”倾绝回过头去,微眯了眼看他,忽然说:“南街双铜里的惜缘馆,你可认得?” “认得,认得。”他一听,急急点头,口中念念重复:“小的,小的最迟后儿,不,不,明儿就送去!” “簪子自己打的?”倾绝问着:“给你图样,帮我多打几个!不用带找钱了,当下定吧。明儿个找我拿图就好。”“是,是!谢谢,谢谢爷!小的明儿个一定到!”他一听满面是喜,诺声不止。满脸的皱纹似是舒展开来一般,连眼中,都有了光芒。 “到了,就找姓云的。掌柜自然知道!”倾绝说完,便一扯小白,径自沿街而去。 “你……”小白看着他,一时忘记问他怎么突然跑出来了。他眼睛是紫色的,太引人注目了。 “他虽然穷,但并不是乞丐。他不需要我们的施舍。”倾绝知道她的意思,低声说着。此时正处金镶道口,不过还好,因为天冷。也没什么人。 “但是……”她看着手中的簪子,就连她都能看出来,这手艺不怎么样,他一个遍识奇宝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因为你喜欢,所以我才这么做。”他伸手拿过那支簪,轻轻插在她的发髻:“梅花!你想家了。”他垂眼看着她,眼中却带了笑意:“你不但想家,还想施舍他。施舍,有时也是一种伤害。所以,需要用一个无害的方法,才能皆大欢喜!不然,他反倒觉得受了羞辱,曲解了你的好意。” 她抬头看他,眼中一直积蓄的泪水滚落下来。施舍,她想救碎蓝的时候,是不是也带了这样的心理。不想欠他是想让自己平衡,但是要去救他,是因为自己可怜他吧,那就是对他的施舍。他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垂怜! 有时可怜别人,也是伤害他们。她从来没想到过这一点。而他,却总是为她成全! “我一直街口等你。”他回答了她心中的疑惑,伸手去她的眼睛:“宁扬都跟你说了?” “我没怪过你。从来没有。”她忽然说着:“我是怕你生气,我不怕你揍我。我只是。怕你气坏了自己地……”他一把抱起她来,让她未完的话变成一声低呼。现在是在大街上,虽然人少,但不是没有。立时便有奇怪探究的目光直投了过来,吓得她什么感叹都忘光光。伸手撩了他胸前地襟袍就往里扎。她知道挣扎没有用,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把脑袋蒙起来不见人!典型地缩头乌龟,缩起来就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回去吧,太冷了。会冻坏!”他轻笑,大步流星就向着刚刚等着宁扬跟她的车那里走。宁扬一直跟在他的身后,紧追了几步跟了上去。也想一并上来!倾绝手臂一挡:“车里坐不下!” “谁说的,可以坐下!”宁扬一听,突然隐隐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扭过他地手就想往里窜。太冷的。他才不要在街上闲逛。这会子他不能化形,走路对他太残忍了。 “还没买茶呢!”倾绝一手抱着小白,手肘一弯。五指出奇灵活的扣住他的腕脉向外推去:“还有药!” “打发小二去买!”宁扬不吃这一套,眼尾一扬:“我告诉你。你别想念完了经就打和尚。把我扔在这里。我都没地方雇车去!” “我就是这个意思...[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五卷 第四章 十年若梦,艰辛几何 宁扬虽然一脸怒色,但还是没有立即回客栈。他进了药铺买了些常用的药材,然后让车夫载着前往金镶道最大的茶庄。他正歪靠着,忽然车厢后棉帘微动,一个人影直闪了进来。车根本没停,而且丝毫没有受重下沉之感。宁扬夸张的拍着胸口:“吓死人啊!大白天装神弄鬼的。”他瞥了一眼来人,凌破!虽然他之前已经感觉到凌破的气息,但是在对方进来的一霎,还是让他心内一凛。开禁之后,凌破已经同数月之前那个龙禁海的九流风灵大不相同。他化形奇快,掀帘一霎还是风,掀起之后已经成*人。而且,他已经离的非常近了,宁扬才感觉到!而他,并没有刻意掩气。宁扬表情夸张,但是眼神凝深,他看着一脸颓然的凌破。轻轻笑着:“你们一个两个都是这般模样!” 他靠着坐垫:“你觉得对不起她,她觉得对不起你。结果,又变成两相无言!” “帮......”凌破的话刚出个头,已经被宁扬连续的摆手动作打断。他微微不爽,一伸手就拨开他的手臂:“为什么不?你就帮那头狼说好话?” “我可没帮他说好话。他对她的好,根本不需要我再来说了。”宁扬睨眼:“我只是消除她的愧疚感而已!”他将手臂拢在袖里,轻轻呵了一口气说:“同理,你也一样。你是她的灵物,她是你的主人。你们对彼此的好,根本不需要外人来开导。你们也根本不需要别人来为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说好话!只要消除愧疚感就行了。” 凌破瞪着眼睛听了半天,哼了一声:“不懂!” “不懂?”宁扬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那你们就这样僵着好了。反正你这样,倾绝求之不得呢!” “......那头野狼。我偏不让他如愿!”凌破一听,噌的一下窜了起来。腰一拧,人便闪出帘外。再也无声息了。 “呵呵,不用劝就好了。还学人家故作深沉!”宁扬眯着眼睛。解决了恼人地尴尬。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或者更加麻烦吧。凌佩北关南关,已经同时陷入战局。倾绝失踪两个月之后,缀锦与漠原便借口犯边,引出磨擦之后同时挥军。这件事在今天早上一见到倾绝。宁扬已经告诉他了。但并不见他有任何反应,让宁扬也猜不透他究竟有什么样的打算。凌佩虽然不是他地故国,但是他,毕竟在这里渡过了漫长的岁月。渡过了他人生中重要地转折! 倾绝到凌佩至今,已经快十一年了。。十一年,有如一场大梦。在这十一年里,从他初入凌佩,报投衮州俊关入伍开始,他的人生。便是一盘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的棋局。他是操盘的弈者,而他的棋子。却是他所有先天以及后天地资本。读书,习武。赋诗。绘画,操琴。鉴宝,这些曾经他叔父所教他的东西,初时不过是皮毛,他在后天一一补充。而这每一样,日后都将成为他的筹谋。 但最初他从军中展露头脚,并非是因为他有天生神力,更加不是因为他驭者之力。他成名军中,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讽刺,他之所以会在两万大营之中名气斐然。最后受到俊关令的接见。竟然是因为他的男色! 一想到这里,连宁扬都忍不住微微含笑,脑中所想的,是那时不足十五岁的倾绝。当时的俊关令何长坤喜好男色,才入军三个月便艳名远播军中地倾绝让其心生别意,想招至身边充为禁脔。他却不曾得知,这位貌美的紫眸少年,其实拥有一颗野兽的心。美丽地皮囊是他的伪装,他地残忍暴虐,都隐藏在野兽之心地深处。何长坤,他在很长的时间里,都是倾绝地挡箭牌。而倾绝,或者是他这一生来最大的恶梦! 一个月后,倾绝由普通最低等的兵勇升至执戟护长,这个职位虽然没有品级,但有更多机会接触外界。他其实有机会当上副参,但他深知人心。他是新兵,又非本土之人。当时无战,他又并无军功。如升迁他地倒也无妨,但在本营升职太快只会令他遭人嫉恨。他并不想树敌太多,况且护长有个好处,可以巡库入内,巡房入室。所以他有很多书就是在当护长的时候读的,他贪婪的汲取着他可以接触到的一切,以狼的敏锐及人的聪慧一点点的丰富自身。他废寝忘食,以致读书呕血,因为他起步较晚,四岁之前根本不能称之为人。他孜孜不倦的努力,让他的自身得到最大限度的丰盈。他将大半月俸都用来维护人脉,与同僚之间相处甚佳,让他得到更多读书的机会,以即得到更为详细的情报。这一切,都为他日后的起步,一点点累起高台!嘉定五年,他迎来人生中重要的伯乐,凌佩当时四将之一,管轻侯--单恕!这个人抛开倾绝的形貌而看到他真正的才华。一曲思贤为引,将倾绝带到他的身边。他将倾绝带回京师,认其为义子。从此,为他打开青云之路,成为他扶摇直上,最早的阶梯!当然,单恕所为,也有所图。他并非爱倾绝若子,某种意义而言,他将倾绝当成工具。他对倾绝进行极为严苛的训练,近乎惨绝的催逼他体内的力量。但即便如此,倾绝依旧揭开他人生新篇章!他一方面任单恕利用,一方面借他培植自己的圈党。单恕将他带到政治的中心,但官场权谋,更甚其他。揣度人心,权衡利益,利用他人,同时也被人利用。他每一步,都是刀尖上起舞,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宁扬为他找到夜哥之后,他们足有七年没有相见,倾绝入京,宁扬便去了凌波谷。倾绝两年之后便为他建了个大宅。但倾绝的消息,却从未间断过。他知道倾绝选择了一条正确的路。虽然走的艰辛异常。在这个世上,空有力量是不够的。驭灵再强,终是血力有限。况且。这世上,奇人异力何其之多。想要有所作为。除了苦练驭力之技,更要懂得为自己筹谋。选择进入官场,虽然在利欲之间打滚,从此不得自由。但却可以给自己一个更为便利地身份。倾绝,他恰是懂得这一点。权势和金钱。可以让你不合理的行为变得合理。可以让你不方便之处变得方便。当然,同样也会给你带来更多的仇恨,嫉妒,倾轧,争端。如何平衡地掌控这些,在某种意义上而言。也是驭术的一种吧! 凌佩,毕竟是他苦心经营之地。况且,他对缀锦如此仇恨,他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弃掉凌佩吧! 凌破上得楼来,却在拐向角落地一瞬间有些迟疑了脚步。消除愧疚感?那就是不停的想,我没对不起她。没对不起她.....没......他越是想,就越有种想逃跑的感觉。他现在想来都觉得后怕。若是倾绝晚来一步。他的气罩会把小白的血全部吸干。然后将她扯成碎片!真是蠢啊,自己!他正想着。却是近了那门口。门并未紧闭,他还未走近,便听到里面有低低懒懒地声音:“进来吧这是一间套房,进门是厅,绕过一个短细过道才是厢阁。厅里没有榻,只有台案跟一方圆桌。但桌边摆了大摇椅!倾绝躺在摇椅上,边上不远便是熏炉,暖暖的灼的火。他身上压...[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五卷 第五章 十年若梦,艰辛几何 我们要在这里住几天?这里是京城,不宜久留。”宁扬轻轻说着,此时正值晚饭时间。虽然惜缘馆不算大,只有一幢独楼,但此时也是生意颇为红火。小二穿前跑后,忙得不可开交。他们依旧坐在拐角处的角落里,这里用屏风相围,勉强算是雅室。 “还是要住几日。”倾绝一边轻声应着,一边将较远的菜挟到小白面前的碟子里面。小白显然对他们的话题并不感兴趣,她更在意面前的食物。她很中意一屉小小的灌汤包,粉团一样的小包子,格外精致。引得她食指大动。 “谁?难不成,你在漠原也有故交?”宁扬一听这话,隐隐觉出他有所意图。只是一时之间,难以猜度,不由的扫了一眼周围:“你,你不”他的话还未说完,倾绝已经支了肘,压低了声音吐了三个字:“郑-陨-奇!”此话一出,宁扬顿悟。但是,还不待他有任何反应,他已经注意到倾绝身边的小白,以及小白另一侧的凌破。这两个人,明显的表情僵硬起来。特别是小白,面皮已经开始泛青了。好像突然想起某件让她早丢到脑后的一件事般。而且这段回忆,显然还非常的不妙! “怎么了?卡骨头了?”倾绝没有忽略她突然变差的脸色,轻声问着。 “没,没!”她木着一张脸,干巴巴硬了几声。开始机械般的往嘴里塞包子,试图以吃饭来掩示自己的不安。但她的掩饰实在太差,整个人已经开始抖起来了。 “你上聚云岭之前,在漠原住了多久?”倾绝将水杯放到她面前,轻描淡写的问着:“喝一口吧。想噎死吗?”小白瞄了一眼倾绝,生生将一嘴地包子狠狠的咽进肚去,低声说着:“两。两个月吧!”凌破一看不好,忙接口打混道:“你。你等那个姓郑的干什么?他是什么了不起地人物吗?”倾绝根本不理他,依旧和颜悦色的跟小白讲话:“吃饱了吗?饱了咱们上楼去吧?”他一副有商有量地口气,甚至还挂着淡淡和顺的微笑。但就是这副样子,让小白更加厉害的抖了起来。她一伸手便扔了手中的筷子,头也不抬的便站起身来:“饱。饱了!” “倾绝,你有什么话你问我,你吓唬她干什么!”凌破直恨不得跳起身来,这话一出等于招认。两人地确是在这两个月干了某些破事!但凌破这边还没跳起来,宁扬已经一把摁住他:“坐下吧!你倒是讲讲,这两个月出什么事了?”他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手臂却是紧紧压着他的灵脉,宁扬就算再想看倾绝愤怒的模样,也是知道的。此时要是让他冲过去添乱,估计在座的这些人都要受牵连。他可不要连戏的内容都不知道就让人打个半死。“现在说吧?这两个月,凌破教你用什么方法接近郑陨奇?”倾绝坐在椅上。小白站在他的面前。两人正好可以平视,倾绝把她挟在两膝之间。让她动弹不得。此时她双手都没地方摆。眼睛更不敢跟他视。脸整个已经木掉了!一提郑陨奇,马上两人反应奇怪。怎能不让人生疑?凌破是风灵,一定是已经打听到郑陨奇与聚云岭之间的关系。难怪他们两个可以这般混上山去,敢情一早已经认识这个九王爷了!小白憋了半晌,忍不住偷偷去看他地表情,看他微微歪着头,唇边却牵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她的心简直一下提到嗓子眼,感觉浑身都开始微微发麻:“就,就是去万春楼!”小白闭了眼睛,伸头也一刀,缩头也一刀。。早晚是要招认地,其实若是不自己把这档子事给忘记了,她早就说了。 “万-春-楼!”倾绝声音低低,却是有那么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我要是再留着凌破,早晚他得把绿帽子扣得我满脑袋都是!”小白明显感觉到他压抑地怒意,因为他此时指节都在吱吱地微响。他话一出口,小白已经彻底慌了神:“我,我是清倌,清倌!不用脱衣服给人看,真的真地!”她一急,心里想的脱口而出。他怒了,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凌破要倒大霉了。他已经猜出主意是凌破出的,他要狠狠收拾凌破了! “清倌?你有长进了,清倌花倌都知道了啊?”倾绝直起腰来,一伸手便捏住她的脸:“看着我说话!”他微眯了眼:“你嫁了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连这点成算你都没有,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相公?你是不是想把我给气死啊!”他的声音轻轻,但气息吞吐间却让小白有如筛糠。她被迫的微微张开眼,一看他的样子,吓得又想闭眼。她生生克制住自己想闭上眼睛的念头,伸手去抓他的袖子:“我们要打探你的消息,小破说有股气往北去了,但说不敢再深入了。我们也没钱了我也不想就此回去,我,我也不想当贼!我”她哽着喉咙,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她生生压着没往下掉:“我没成算,也没本事帮衬你。我也不想老是让你生气,但你丢了我总得把你找回来!” 他愣住了,一时间竟然无语。他看着她憋得又青又红的脸,一肚子的怒火竟然被她化成无穷的怅惘。他看着她,低语着:“那也用不着去万春楼,他是风灵,散开了去打听消息很容易!” “我之前受伤了,他,他也不放心的。”说到这里,她的眼泪滴嗒一下落了下来:“我现在也知道了,要不是因为我。也许小破,宁公子他们早就把你找着了。我就是个累赘.....“胡说!”他伸手去她的眼泪,她的话让他的心里一阵阵刺痛:“如果没有你,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还能不能站在这里?”他握住她的腰,一下将她带上来坐着:“不过咱们一码归一码!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你跑到万春楼去当清倌。就是无视我地存在!” “为,为了找到你,我。我豁出去了!”她缩着膀子,把心一横。咬着牙,竟然脱口而出! “谁让你豁出去了?你再敢豁一次试试?”他一把将她勒进怀里,也咬着牙低语:“你什么都听他的,你们两个到底谁驭谁??” “不,不敢了。”她浑身崩僵。嗫嚅着说:“别,别怪他。他一直帮我的,一直都照应我地,我们是好朋友”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已经成了喉咙里地呓语。他伸手抚着她的脸颊:“我要被你活活气死,我得罚你”他的声音淹没在唇齿之间。他的心一时惶惑一时又惴惴,一时又觉酸涩或者觉得压抑难舒。他怎么忍心骂她,因为归根究底。已经不知道是谁是错。心揪结成一团团,相聚的欢,相别地苦。相见又相依的盈足。还有为彼此千丝百绕的牵挂,当然还有醋意满满的酸楚。全都灌满心中。溢进肝骨。如此。只想拥抱,以此而得到安抚! “小白?坐馆花魁?不是吧?”宁扬简直不敢相信。不仅如此,连夜哥都是满眼的微诧。看着凌破一脸菜色,眼睛不住的往二楼瞄:“放心吧,倾绝能怎么样?大不了骂两句得了!”宁扬无所谓的说着,这边夜哥却开起口来:“为什么要等郑陨奇?”他当然不在意小白是不是花魁,他只想知道倾绝的意图! “他是...[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五卷 第六章 霓裳破铁衣 第五卷第六章霓裳破铁衣 外面火炉已经渐熄,寒雪折射着月光,照在小小卧间的窗棱上,带出一抺银釉般的色彩。小白微微侧卧,脸贴着他的肘弯。倾绝的左臂自她颈下绕过来,箍住她的右肩,将她整个人,团罩在他怀抱里面。他微微抬身,右手从边上床上又掀下一床被来,压盖在两人的身上。他重新躺回去,勒住她的腰身,感觉那里有微热的流动。他微曲着头,埋首在她的颈窝,轻轻的低语:“冷吗?”无错不跳字。炉火一直没添,估计再有一会,就会完全熄了。他知道她没睡着,她的气息还是很轻浅。 “不冷。”她被他的温暖包裹,她又怎么会冷:“象做梦一样。”她微闭着眼睛,突然低声说着。他笑了,更紧的抱住她,加深她颈脖上的印迹:“这些年,我一直在做一场大梦。直到你呼唤,我才算清醒!”他有如呓语,令她未解。他的右手慢慢收紧,覆在她的小腹上:“我得尽快把这个东西拿出来。” 已经五天了,汲风丹固然可以帮助小白顺气汲风,可以助小白结罩开力,顺通她的法血六脉。但是,小白之前体内有宁扬给的蛇丹,以蛇之丹冥之气汇入血脉,填补其孱弱的身体。汲风丹的纳入,会令小白以极快的速度成就驭风之力,但与是生灵之物的蛇丹灵脉相冲。再拖下去,汲风丹会呼应小白气息之力,将小白体内的蛇丹顶出来。他还没找到最后一味药引,蛇丹必须留在她的体内!这也正是为。他当时要跟碎蓝说,这东西,小白注定不会收。因为碎蓝并不知道,她是依托蛇丹续命!当时话是说地斩钉截铁,但是现在,他却明白。这东西,对于小白而言。有多么重要。 “这几天,我每天出恭。但好像它也不动一样。”小白一听他的话,便忽然说着。她引得他又是轻笑,勒着她肩颈的手去轻抚她的脸颊:“它进入之后,走的是你的血脉,不是你的肠道!你之前吞过蛇丹,这两个东西会在你地血脉里相冲,你是驭风的。汲气成力。蛇丹抵不过汲风丹之力。所以,不能再让它在你地体内了。明天,让宁扬催蛇丹,把汲风丹弄出来!” “哦。”她听了,遂点了点头。他说就是,她虽然听不太懂,但依旧乖乖应着。 “弄出来之后,做个撺丝编笼扣。把它放进去。你时时带在身上,还是一样对你有好处!”倾绝轻轻说着:“等回来找好药,你身体好了。再吞下去也就无妨!” “你不没收吗?”无错不跳字。小白忍不住微转过脸,张大眼看着他。透过微微白雪银月,看到他蕴着一层银白的面容,紫眸闪烁之间。竟然带出璀灿的光芒。让她一时,痴了眼神! “我想没收!”他轻吻她的鼻尖,然后落在她的唇角。他看着她:“我想没收,但是这东西对你有好处。所以,我让你留着它!”他的指尖轻抚她的耳垂,声音微微低哑:“还有这三只耳环!它并非一般金银,是安神宁心地好东西。它触手虽然坚硬,但冷时触肤却是微温,热时却是微寒。色泽清润,绝不夺目迫魂。给人一种宁定之感。对你有好处。所以让你戴着它!” 此时这小小银色之环微微颤动,倾绝知道。这里面有吞云兽的悬枕丝。吞云兽是汲风布云的妖兽,虽然是生灵,但其体构造却可以纳云吐雾。自身便是操纵风的好手!曾经有人说,吞云兽是上天的风之子,是天地之间创造出的灵兽。它脑后有细毛为悬枕丝,是名贵的宝物,可以中和两极之气,使人平宁祥合。但因吞云兽的稀有,传闻一直并未得到印证。不过现在,见到这小小银环,才知地确是真! 碎蓝与倾绝一样,半人半灵。他早年已经引发狂血入顶,催发灵物部份最大力量。他之所以没有燥狂而死,是因为他有兄弟,也是他的主人叶伯湘,他一直引血为继,帮他平衡人与兽之间的血冲之苦。但伯湘自己也是一样,就算他血脉之中灵物之血相当薄弱,但并不是没有。也许伯湘更加好控制,因为他并未突引狂血,以增其力。 碎蓝之所以会练习采补汲阴之法,想要强力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或者就是想让伯湘不至于亏血太过,无力压服自身的灵物之血。虽然碎蓝有主人,但他一定会时时燥狂,这是半人半灵的宿命。以他那种引血的方式,早就该爆血而亡,他可以活到今天。定是因为这悬枕丝,这东西不是半灵身上地。该是来自于真正吞云兽,也许,就正是他们的母亲!她该是依据他们灵物之血的浓深程度,给了碎蓝一对,给了伯湘一只。但后来碎蓝引血化灵,催血成狂。一对已经无法压服,才会三只齐戴。平时借这小环平定情绪,实在难控还可以借由采补来释放。他这两样东西,倾绝一样都丢不得!他必须忽略自己内心的不快来接纳它们的存在,因为,这对小白有好处! 她怔怔看着他出神的样子,听着他的低语。忽然之间,她觉得鼻头发酸,喉间微哽,她伸手去抱他的手臂:“我知道的,他给的,你不喜欢。但对我有好处,你就是不喜欢,还是让我留!”她说话一向直白,却撞进他内心深处,她轻轻抚摩他地手臂:“你不喜欢,我就不要。再多好处也不要地!”说着,她伸手就去扯自己的耳垂,他手快地握着她的手。 倾绝轻轻笑着,魅眼微微流光,气息吞吐在她的耳畔:“有你这句话,我就满心都是喜欢!”他低低笑着,突然觉得,这些死物又算得了?再重要。也不过是回忆。因记较回忆而介蒂现在,那才是真正的大傻瓜啊!他还活着,她也一样。他们有无数个明天,但回忆就唯有曾经而已!他吻着她,感觉细软地接触让他的心浓溢起来,温柔的银色月光,皑皑雪轻飞。屋里就算已经没有碳火。依旧是温暖非常! “回家之后,我连小兔子也还你。那些东西算?比起我们现在而言。都不是!”倾绝含混的低语淹没在彼此的唇齿之间,真正重要的,是怀中的她,眼底地她,心中的她! “明天,我回万春楼好不好?”小白在说这话地时候,声音有些哽咽。但她依旧。清楚的吐了出来! “不好。”他抱着她,他怎么会不了解她的意思。对,在得知了她曾经在万春楼做清倌,并且因出众的舞技得到郑陨奇的垂爱。甚至带着她与凌破去了聚云岭界内。以丈夫而言,他不痛快,他生气,他吃醋。但以凌佩昭平王而言,他知道。用小白来引,比在这里枯等要好。刚才小白跟他坦白交待的时候说。在他们相遇的前一晚,在聚云岭鸣雷山,郑陨奇也在。他去看结罩,然后自行下山。但是他们几个离去地时候,却并未在路上遇上他!他也没有回京。那么。也许他是去找小白。他回去,但见不到小白,以为她游玩之时迷路。一时便四处去找,所以延迟了回京的行程。如果小白重现万花楼,他的家奴一定会想办法通知他。而他,也许就会出现在万春楼这个最好动手的地方。在他府里,就算没有驭者,想必也养了些奇人异士。如果他进宫,则更是需要小心谨慎。他并不担心拿不住郑陨奇,他只是现在并不想将自己未死的消息传出去! 但他受不了。他无忍受小白在万春楼里扭捏生姿。引得狂蜂浪蝶扑天袭地!他只要想一下就脑袋炸开一般的疼,心乱跳不止。况且。他并不想改变她,他要求她站在他的阵营里,但并不代表他就要她为他做一些她自己本不愿意做的事。他宁可她依旧如此地活着,不害人不伤人,永远心中只有好与坏。而坏,总是很快被好淹没。只要有一点好,便可以刻骨,便会满足!她从不会害人,更不想害人。再说,她开禁之时,纷乱冗杂的思绪她自己都还没有理清。不想再让她徒增困扰! “我觉得,我要是回去。也许他就会回来了!”小白诺诺的低语:“我不是要回去挣钱,也不是要让人家看!” “我知道,但你并不想这样做。你是因为我,而我,更不想让你这样做!”倾绝抚着她的脸,不知从何时开始,这种轻轻的抚摸,成了习惯:“你踏实在这养着,想起就告诉我。我来开解你!不许恼恨我,其它对你没要求!” “那还是累赘!”她怔怔的听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饭桶!”最后这两字不知道从哪听来地,让倾绝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如何应对! “你们说要打仗了,打仗会死很多人。抓住他,就不用打仗了吧?无错不少字”她说着:“让我帮你一次吧!”他看着她,黑暗的空间里,唯有淡淡银光,以致于她的面色,有些微微的泛着白光。但眼睛翦水,蒙蒙如凝珠。她的内心深处,永远如故。她只是不想看到战争,她不想成为丈夫的累赘,仅此而已! “我自有法子拿他,不用你管!”倾绝一翻身,让她伏在自己的胸前,伸手用被子将抖开的细缝裹严密:“有你在,我不会对他太过份。只要他肯劝退兵马,我不为难他!”这话他说给她听,是想安她的心。 “那,万春楼里还有我跟小破的三百两,我得拿回来!”她一看说不动他,竟然哼着说了这么一句。 “呵呵,你学滑头了啊!拐着弯地要去!”他伸手勒住她地腰,眼尾飞扬起来:“你在万春楼弄到三百两,还敢在我面前炫耀。你真是皮痒的很啊!” “让我去吧。”她伸手去轻轻摸他地下巴:“之前,是没办法才去的。不过现在,是我想去!我想去!”她与他对望,心与眼相通。他明白她意思,她愿意为了他而成长!那么他也一样,为了保持她明澈的心,他会变得更加坚强! 第五卷 第七章 霓裳破铁衣 月娘看着远远翩翩而至的小白,一时简直有种霞光普照的感觉!之前镇王将她带出楼去,带去北部游玩。这一走,简直让她的生意急落而下,生生荒了一半。她一方面懊恼,但另一方面,却又是不敢得罪王爷。但前些日子,镇王府派来一帮夹枪拿刀的兵勇,拥着府里的管家。生生说海棠春在聚云岭外失踪了,王爷飞鸽传信回来。让府里人天天来问,搞的这里更是鸡飞狗跳,生意更是萧条! “哎哟,我的姑奶奶,你跑到哪去了?怎么逛着景还能找不到人呐?!”月娘一把将她扯向后堂,拐过月亮门,一边走着一边低语:“王爷的人天天来闹,你又不见人影,想砸我老本还怎么着?” “我,我逛远了。一时找不到路,好不容易找个镇子,雇了车回来的!”小白被她扯得一溜小跑,自打他们到了皇城大街,宁扬便与她分开。而凌破,已经散灵成风,在她身周浮游。让月娘总是觉着,明明拉得她死死的,她的腕还是紧紧握在手心。但她总是没有那种握实的感觉。有如她随时都会乘风而飞一般! “唉,我看,八成王爷回来要给你赎身了!”月娘嗟叹了一口,面上堆出一脸的酸楚,伸手自襟上拽下帕子下沾了沾眼眶:“虽然咱母女两相处的不长,但为娘的可真是喜欢你呐!” “哼,是喜欢钱吧!”小破的声音在小白的脑子里直晃,害得她差点直接就把这句话给吐鲁出来。她蹙着眉头,挣扎半天才给咽吞了下去,抬眼看着面前的小院。离开了这么些天。如今菊花已无,残枝覆着雪,带出一丝萧索。今天天气晴朗。雪住了,院里的积雪都堆在小池里。厚厚地垒出一座小山包一样。 “待得王爷知道你回来。定不日也会来的。先歇歇吧,今天咱们娘两个好好说说话 月娘偷眼打量她一下,略清减了些。但那份渺烟之气却是更盛起来。连带一双眸子都雾蒙蒙的,惹人爱怜!王爷要是赎,这放身银子定是少不了地。但是。之前她每日起舞,这般算来。实在让她觉得就这么放的太亏地慌!对方是贵胄,当然是惹不起,闹得急了。搞不好鸡飞蛋打,连钱都不给了。缓着来比较好,多留她几日,再帮着多赚些也是好的啊!一想到这个,声音更是凭添和顺,眉眼笑出飞花:“乖女儿。你也累了。好好歇歇,用不着急着挂牌坐馆!” “哼,是恨不得马上坐馆吧!不然你提个屁。”小破又是一句。这回小白有备而来。她吞吐了下:“海棠离京也好些日子了,也误了生意。。如果真是以后跟王爷走了。与妈妈的缘份。也就没几日了。妈妈待海棠好,海棠心里知道。海棠一路已经休息妥当。一切听凭妈妈安排!” 这些话,都是一早倾绝教的。小白发挥她的强项,背地基本一字不差。垂着个脑袋就行了,实在不行,还有凌破挡。不过,自从聚云岭一行,她的神态表情明显要自然了很多。谈不上多么百媚千姿,得体和宜,但至少不是那么一脸木呐! “乖女儿,你可真能体会为娘的心!”月娘笑得眼眉两道弯,见嘴不见眼:“前几日跟王爷家的管家打听了,说姑娘过去,至少是个少君!”大冬天的,她的脸却裹着红晕,日光一映,闪着霞光一般的。她拉着小白的手,亲自把她送回她原本住的小楼:“先歇着,晚上,娘来叫你!” “少君是个什么?”小白怔怔了半晌没回过神,听着她脚步去地远了,不由的问着。 “就是小妾的小妾地小妾!”凌破没好气的应着:“那个大色狼,山盟海誓说地情比金坚,敢情都是一样地货!” “你气什么?反正我又没打算当他那个什么少君。”小白一脸坦然,忽然向着梳妆台走去:“我把三百两银票藏在这里了,也不知道......”她话音未落,伸手一拉。一下子发怔了,空的!在万春楼,她也得了些赏钱,换成银票放在这里了。跟郑陨奇走地急,也没想着带上。她还满怀希望的来看,结果没有了。 “当然不可能有了,你不在这里。她还不扫荡一遍?”凌破紧上房门,化出人形。这样说话更自在的多:“咱们这么些天没消息,她连问都不问。只想着你要是让郑陨奇赎了身,就没法子从你身上捞钱了。”凌破随手掂起妆台上的梳子,一边在指尖把玩一边低语:“她也是对你笑,对你说好听的话。但她心里,根本不会管你死活!” “我知道!就像那个镇王,他说很喜欢我,心里只有我。我知道那不是真的!”她抬起脸来,向着凌破,眼中,却闪着光:“因为我心里有个真的。所以,我可以分辨,哪个是假的了!” 下午,倾绝交给夜哥一封密函,要他前往凌佩与漠原的交界,漠原南界与凌佩北界的关门山。将书信带给刘宗尧,并且留在那里协助他。鬼目灼一听,便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倾绝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已经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留在这里等郑陨奇,也用不着这么些人,不如我与......”鬼目灼终是隐忍不住,轻轻开口道。 “我若让你与他去,却不让你动手。岂不是更受折磨?”倾绝从躺椅上站起身来,掸了一下自己衣袍的襟摆,眼轻轻睨向窗外。小白跟宁扬凌破早上已经去了万春楼,他得跟过去瞧瞧。夜哥掂着那厚厚的信封,翻来倒去的看着,一门心思在猜里面是什么。有那么多话要讲吗?好像足有好几层厚一般! “是我给刘宗尧的战略布划图,他们虽然是驭者,拥有强大的灵物。但他们同样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一样有弱点!”倾绝扫一眼夜哥:“我用不着他赢,拖着就行!” “好。我这便去!”夜哥听了,不再多语。直揣了信便大步而去。鬼目灼看着他地身影消失门外,微微曲了指节。又生生忍住:“若是那郑陨奇一直不出现,难不成,我们要全国各地的寻他吗?” “当然不!”倾绝一边向外踱去,一边说着:“七天之内,他一定会出现!” 皇城大街。九曲环道。九环道尾,馔食楼囊尽四方美食,九环道中,万春楼纳尽各地绝色!所有女子,皆带一个春字。精雕楼台细镂槛,莺声燕语汇轻歌。皇城道上,不时有甲胄兵骑来回游走。但纵是铁衣加身,在这凤舞香罗,轻纱慢绦的温柔之地。也难免步履微缓,神情渐柔。一如冷冷冬日,沐到一丝春暖。此时落日已半。余辉微红。斜风细细,虽然清冷。但却并不刺骨。万春楼又恢复了往昔地喧嚣。笙歌不绝!因为打从中午起,万春楼的花魁。海棠春姑娘已经回来了!并且要在今晚,挽纱而舞,以贺宾客! 倾绝与宁扬,倚在大厅地一角。他们原本是坐着的,但傍晚十分一到,人骤然增多了起来。攘挤之间,一桌上竟然堆了十来个。宁扬看着这大厅人头撺动,不由的微微笑着:“我看,那凌破所言非虚呢!”宁扬双臂环胸,扬着眉毛:“中午消...[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五卷 第八章 霓裳破铁衣 第五卷第八章霓裳破铁衣 再度踱入这间小院,已经是秋去冬来。残菊已败,枯梗挟雪,小池冰珠,山石覆霜。但重檐依旧,画屏迎风,廊间走纱烟笼,一片柔彩之影。陨奇浅步轻移,心下却是悦喜非常。当初下得山时,发觉她竟然不见。一时曾后悔不迭,兄长一直怀疑她的身份。怕她是凌佩而来的奸细。她一失踪,所向成谜,他心下惴惴,便没有回京,而是四方查找。一方面对她舞姿绰绝,清雅脱俗的音容难以忘怀。而另一方面,却是懊悔自己将她带来聚云岭一带。茫茫千山,何处得寻?所以,当他收到京里的飞信,说海棠春重现万春楼时。忍不住心头狂喜!原来她只是迷路而已,想她来自异乡,流连景致。以致忘却来路,也是有的。这般一想,心下顿宽,她往昔的美好。就更加清晰起来,素肌不污天真,晓来玉立瑶池里。亭亭翠盖,盈盈素靥,时妆净洗。太液波翻,霓裳舞罢,断魂流水。简直令他魂牵梦系起来! 因此,当他再度踏进这花石小道,借着竹影斑驳之间看那凭风小楼。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隐隐楼内,略有清越之音。九徽五弦,焦尾枯桐,捻时泛波音不绝,挑时有如凤语清鸣,摁时余音即止,推时便是层层如水。音汇浅风旋而舞,若止若凝之间,令人迷离。 门是虚掩,见里面灯光摇曳,伴随琴音如歌,低低诉泣。他稳了稳神。举步拾阶,推门而入。一楼厅阁,屏风依旧,画岁寒四友,两侧镂石盆雕。随着音律不绝,让盆底清流有如歌声。声音徐徐兜转,竟然溢了满室。陨奇随音向着二楼而去。靴底踏着木梯,开始是缓上。但渐急起来,最后,便成了急促的点音。他一把挥开房间地珠坠,那声“海棠春”还未尽吐出喉,人,却已经完全的呆住了! 房内,端坐一个男子。黑色缀银丝的四襟袍。滚着细软的黑色溜绒,微立的领口,衬出他略有些苍白的肌肤。长发盘起,后面甩出长长发尾,无冠无帽饰。额前些许碎发,凝在眉眼。盘坐在正对面的榻上,在他面前,是一方矮桌。桌上八目蟾头炉内焚着兰香。而他地十指,正放在一方琴上。他十指修长,指间有力,拨捻之间,音若珠坠。而他此时,正低垂眼眸。神态专注。有如沉浸在乐声之中一般! “你,你是谁?”陨奇怔了半晌,忽然怒从心起。眼不由的向着四周打量,这是海棠春地卧房,怎么跑进来一个陌生的男人?早跟月娘说过,除他之外,不许再让人接近于她。难不成,月娘贪财,又背着他收了别的恩客的重金不成? “在下弹九寄塞垣,王爷听了许久。似乎不解弦歌之意!”男子十指平摊于弦上。琴音顿时嘎然而止。他唇边浮起若有似无的嘲弄:“看来,王爷并非知音!” “哼。少废话,既然知道本王的身份。还不快快滚开!海棠姑娘呢?”陨奇微啐了一口,忽然拔脚就向门外去:“那个老鸨子,竟然敢.......”他话音未落,忽然整个人一下子僵直住了。因为,刚刚那个端坐榻边的男子,此时竟然已经到了他地身后。他不过是个转身,但是对方,竟然无声息般的贴在他的身后。他觉得颈间一寒,似有白刃抵喉一般,心下瞬间微骇。他带的人全在外院,此时他孤身前来。而这里,没有他的命令,根本不会有人再进来! “你,你究竟是何人?”陨奇微耸喉间,身体僵直,心里却急急乱索。对方绝不是要杀他,不然,以其身手。早有机会弄死他好几次!不杀他,那就好办的多,无论他想要什么。总能跟他周旋! “九寄塞垣,王爷听懂了吗?”无错不跳字。身后的声音淡淡,却忽然问他这样的问题。 “哼,不过就是......”陨奇话刚到嘴边,突然一怔,眼瞳微微收缩了一下。九寄塞垣,他,他究竟想....... 对方轻笑:“弟弟怀思兄长,只是不过,因其志在功勋,埋骨边关,再无相聚之时。唯有九寄歌赋,以寄哀思!王爷并不想这样吧?无错不少字”他微微从后探过头来,眼眸微微凝睇,陨奇这一看之下,简直觉得肝胆俱裂:“你,你......”漠原与凌佩,自十三年前开始便已经交恶,自昭平王执政以来,关系逐年更差。所以,这次上聚云岭,也是想确认对方已经死去。俊则与离殇擒他之后,路过京城,陨奇曾经偷偷瞧了一眼。与传闻不同地是,除了紫眼为真之外。昭平王并非是一个身壮硕体,虎背熊腰的虬面大汉。而是一个身形修长,容貌清俊的年轻男子。虽然当时他已经酷刑上身,却依旧一脸淡容。平静得,有如受到残酷折磨的并非是他自己的身体。那副平静近乎到漠然的态度,那无视一切地神情实在太令人难忘了,他根本不可以忘记。当时他更加觉得,此人是漠原的大患,绝对不能留下!而这个人,此时竟然出现在这里,在他的身边?怎么可能?他明明死了,为什么会在这里?那蚌谷深不可测,就算他余息仍存,也根本没有理由像现在这样生龙活虎? “你,你想怎么样?”陨奇只觉一滴汗自后脑渗下,顺着脊骨而落,湿凉得令他的心都缩成一团。 “帮你!”倾绝看着他:“帮你的兄长登上帝位,让你们兄弟独揽大权!你们费尽心思与凌佩相战,不也是为了给你们的身上,添一笔军功吗?”无错不跳字。倾绝微微笑着:“你们与缀锦夹击凌佩,就算再出奇兵,以凌佩今时今日。绝非短时可破,天长久远,你能等,你的皇帝老爹可不见得等的了。你兄长带兵出征,宫中一旦有变,封了内廷之门。就算他有兵权在手,又能如何?到时你是京中人质,想制肘他何其容易。你们一家苦心,全付渚流水。一场仗,最后成了笑话!我凌佩驻北关,大军数十万。就算你有驭者在手又能如何?他们继空全身血,也杀不了这么多人!” 陨奇瞪着他,此时却是心乱如麻。帮他?说的好听罢了,此时人在他手上,他要杀要剐,皆随他喜欢。但是,他说的话也地确是有些道理!俊则当初拿他地确顺利,但那是出奇至胜之法。以后有所防备,定然也没那么便宜。凌佩此时民生富足,民心归一,兵强马壮。就算有缀锦相助,想攻破也非短时之功。如果此时京中有变,哥哥岂不无时回返?到时他不能出京,哥哥无法入京。多年心血,岂不是毁于一旦?但是,又怎么可能相信他?与凌佩昭平王合作,岂不背弃缀锦前盟,与敌人相通?传了出去,受人啜骂是小,通敌卖国之罪,足以令他不得翻身! “待你坐掌朝纲,又何来通敌贩国?”倾绝手风一紧:“答应不答应都无妨,我给你时间,让你好好考虑!”他言语之间,陨奇已经两眼一翻白。生让他捏背过气去!他随意将陨奇甩上肩头,推开窗子,这里正对后院,不过已经宁静非常。原本的巡院小厮此时已经堆成一堆,一个个都是舌头歪吐,眼白翻出。宁扬坐在上面,一脸闲适地闭目养神!他永远有美化环境的功效,此时一身白衣若雪,宽袍玉带,眉眼间神态温柔,带出一丝媚色。有如此时坐在高房贵榻之间,两旁皆是明珠宝玉,溢彩流光! 倾绝一跃而下,宁扬仰头看着他的身影倏然而落:“我还以为你要把他打成残废再带出来的。” “走吧!今天晚上便离开京城!”倾绝扫一眼宁扬,这个混蛋,明明今天就要来行事,偏穿一身白衣服招摇。就是成心气他! 第五卷 第九章 霓裳破铁衣 第五卷第九章霓裳破铁衣 关门山,雄踞凌佩与漠原交界。东侧为玉带山,西侧为蛇盘山,中侧为关门山。玉带,蛇盘如侧梁,关门山居中横耸,有如天然大门一般,是为凌佩天然凭嶂。而三绝关,便建于三山天险之中。三绝关之南,为三山城,是凌佩北关最为重要的颈喉之处。再往北去,有雄域关,龙翔关以及凤鸾关,是为北部三关。 一直以来,以此地归属于漠原僵持不下。刘宗尧中秋之前刚刚获胜,攫取三关最后一关凤鸾关,终将三关之地插上凌佩大旗。但欢喜未尽,噩耗便传。昭平王与王妃竟然在中秋之夜,管辖之地的东郊围场同时失踪。家臣凌霜重伤,身边禁卫也是死伤大半! 昭平王遇袭之时,他正在京中领赏。此事一传,满朝皆惊。丞相杜劲轩急忙前去亲探,所见之景,骇然不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然可以在昭平王的地头上,如此大肆进犯,看围场中央,坑洞不下数十,鹿栏马厩皆是不存。若不是大军以大型火驽冲击而成,便是......这一想便让他心下骇然。 关于驭灵,他只是听倾绝提过,并未亲见。他知道倾绝驭灵,但不知如何而驭。或者是使走兽为兵,驱其为用,因为之前,倾绝曾经驱役走兽兵团,大挫各国军队。但是,此情此景,哪像走兽来袭,简直是天落星雨,火灼燎原。难不成,除了驭灵。还有什么未闻未见之妖术? 他心下纷乱,但更乱的还在后面。这边还未料理妥当,南北已经同时传来加急军报,缀锦于十月初八,率军六十于万,攻打凌佩南泱洋十三关!十月初十,漠原同时率军四十六万。攻打凌佩北关!南北同时受敌,东西却相顾望。明显坐岸观火。 倾绝不在,军中大事无以为商,朝中敌党蠢蠢欲动。陛下接连受惊,一下大病不起。太子监国,因倾绝不在,处处与劲轩相斥。两党之争,竟然近于顶点。内忧外患。皆滚滚而来,一时之间,劲轩只觉五内俱焚,心火乱窜,短短数月,竟然如苍老十载一般! 小白在江州时与倾绝汇合。昨天午间,月娘说镇王回来了,要她梳洗妆扮。与他晚间厢阁相会!此话一出,藏在阁楼之内地倾绝便怒不可遏,衣服都没让她换,就把她给打发走了。 她和凌破走在路上,心里便是惴惴。有心留下来等他,又怕招惹他。但他们这般走了。她心里又总是惶乱不安。他们慢行至江州,照着倾绝一早的吩咐,住在相对僻静的客栈里。 当夜小白躺在床上,看着烛影摇红,心下不免有些神飞。倾绝不在她的身边,安定她心内的最大因素一旦失去。情绪便开始在内心蔓延。自从这次的经历之后,为她以往的认知,添加了许许多多地笔触。颠覆了她以往对好与坏的评定。凌破在路上说,好人也一样有恶地一面,坏人同样会有善的一面。所谓好坏。不过是从自身利益出发罢了。当利益与你宜。此人对你有用,便为好。当利益与你相斥。此人处处阻挠你,便为坏。除非绝无欲求,否则心内天平,必然倾斜。想要达至平衡,便要看内心是否坚定。而趋吉避凶,则是所有世人的本能。 这些话,她不见得全能理解。但至少明白了一点,就是好与坏。有时的确是从自己的利益出发而评定他人。比如郑陨奇,他对她不错,不管他是出自真心或者假意。他对她也算是好了。但是她,却引他来了万春楼,将他擒拿。因为,她相公想要擒他,她以相公的利益为利益,于是,她便对他很坏!那么,对郑陨奇来说,她是坏人了。但对她相公而言,她还是好的! 她微微叹息,闭上眼睛。棉被虽然是旧地,但弹很松软。凌破就在隔壁,让她也觉得很安全。结果,她做梦了。她一向少梦,因为内心的念头,她常常可以挥却一旁,不作理会。但是,或者是因为这些念头压抑的太久,终是要逼进她的心房。在梦里,她看到一张朦胧的脸,是个女子。 脸一直是朦胧,但身姿却如此清晰,纤瘦的背影,一直晃在小白的梦里。她端着木盆,在河边洗衣服,纤细的十指握着衣杵,卖力地击打。她的动作却似快乐一般,不时会哼出几句浅浅的小调,与潺潺的流水声相应和。她用这纤细的手,洗着衣服,晾晒着衣服,缝补着衣服。她很穷,因为身上的衣衫都是补丁。但她一直很快乐,虽然看不清她地脸,但她轻轻的哼唱。是那样的动人! 在她身后,是渺渺的烟云,一团团的聚而不散,让人看不清她所处的环境。而在更远的地方,烟云逐渐的加浓,竟然变成大片的黑雾,在这黑色云雾之间,隐隐却能听到金戈铁马之声,刀斧劈杀之声,怒吼嘶嚎之声.......但这个女子,竟然全未瞧见一般,依旧过自己平静的日子。只是,那浓黑地云,在一点点接近她地身后,一点点的接近,有如要将她完全地吞没! 这样的梦境,将小白惊醒,她低呼着小心。一头汗湿的醒来,却看到凌破担忧的眼眸!他的额前这些天一直有一个红点,像是点了一粒朱砂一般。他说是劲荒的血,一直难以汲收。他又不想远离她,所以便聚在额头,慢慢汇散。小白看着凌破,心下微平,她轻轻抚了下头发:“做梦了而已!” “小白!”凌破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她扑闪的睫毛,轻轻的低语:“小白,你根本不适合这种日子。等我们到了北关,定又是要打仗的。打打杀杀,你死我活,诳瞒欺骗。他们一辈子都要这样过,你跟着他.......” “那就一辈子这样过!”小白抬起眼看着他,突然轻轻笑了一下。她的相公是要做大事的,不可能床头灶头陪她打转。她是想帮衬他的,虽然,她也做不了什么事。如果他真是一辈子都要这样过,那么也好。如果他一辈子都不会嫌弃她的话,她便陪他一辈子!一辈子,这个词此时却让她的心乱跳起来。 第二日过午,倾绝便与宁扬带着陨奇找了上来。宁扬一路给他吃毒心散,吃得他心神恍惚,不知身在何处。小白根本不敢见他,一门心思就想乱藏。倾绝知道她心内不好过,她总觉得自己是害人了。必然是有负疚感,所以由得她在房里不出门。他们在江州没有过夜,当晚,便由宁扬先行带着郑陨奇绕行北关。而倾绝与小白,在夜深之时,向着凌佩北关而去! 越是向南,小白的身体便越发颤抖起来。她此时坐在倾绝的怀里,鬼目灼托着他们,在浓浓的云层之间飞翔,凌破在他们身后,助给他们风力,让他们行得更加快速而省力。倾绝感觉到她在发抖,用外袍罩住她:“冷了?” 她从襟袍里探出头来,紧紧的贴着他:“相公,我很害怕!”她压着声音,轻轻说着。她很少这样直白的表示自己内的心的恐惧,她此时整个人都在抖。倾绝知道,是因为隐隐的灵罩之气。他此时虽然没有感觉到,因为对方还离的很远。但小白在这方面要更敏锐一些,开禁之后,她在这方面的觉感更加敏锐了,风中一点点气息,都会直接影响到她的内心! 她本就是个不会掩饰的人,就算她不说,他依旧可以从她的表情看出她此时的心情。他抱紧她:“不怕,我在这里。”他低头吻她僵冷的脸:“这场仗,很快便可以结束。然后我们回家去,回家过年!接着放炮仗,好不好?”他微微笑起来,伸手去抚弄她的脸颊。感觉那里微微的热了起来! “好。”她低声应着,忍不住想起去年的年关。那个花炮飞闪的夜晚,让她,一生都难忘! 第五卷 第十章 霓裳破铁衣 “凌破,散灵结风罩。不要再这样推力,会把我们的气息提前送给敌人!”倾绝伸手轻拍:“老鬼,上去!” “好!”鬼目灼双翅扑展,竟然毫无声息,提气而上。四蹄焰火已收,他开始隐匿气息,在层层烟云之中。凌破散去人形,形成徐风团绕,兜转之间,在他们身侧形成一个若有似无的气罩。这里已经距凤鸾关不足五十里。他此时气息压致最轻,唯有双眼灼然发亮:“若是一会被他们发觉,一定要小心他的绵针!”鬼目灼微嘶出声,源秋一门的融血绵针,是专门针对生灵及驭者的诡异功夫。纤细如丝,入体追脉,六脉法血,无论顺流逆流,皆痛楚难当,生不如死。除非血枯,不然尽不可除。他们用这个法子,当年也算是横行驭界。源秋俊则的父亲-源秋青山,正是用此术将他与崔源法血封住。而梅劲荒自空而掠,以琴音乱神魂。将他们打下蚌谷谷底。崔源与他每日忍受痛楚,绵针游移六脉,有如刀裂筋骨......往昔历历在目。在他脑中翻转不去! 人们常说,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原本驭者灵物,不过是因为灵犀而伴。因驭者有六脉法血,可心通异类,灵物愿随其左右。驭者以血相继,灵物以力相承。彼此通达心意,共同修习世间至高之法!继血是一件痛苦的事,借由继血,增加情意,磨练驭者意志。原本助人向上,培养万物通性之灵。 但是如今,三大家族已经分崩离析,驭者之约已经成为飞灰。再没有可以统领驭界之人出现。也不会再有如白夜涤一般力达至高,而心至宽远的驭者来约束众家之力。有人借灵物,成了别人杀人的工具。而有人。则成为案上鱼肉。不管成为哪一种,结局都是一样。背离了驭者最初的心。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微微的眯着眼眸,血红地眼中掠出一丝悲伤,驭者之心?在聚灵咒的面前,很多人根本是不堪一击。 他们上行之后,一直向南而飞。借由风罩掩气。“他们三个,好象都非常难对付啊。我们等郑陨奇就花了四天时间,你的人别都死光了吧?”凌破地声音隐隐而来,小白一听此话,原本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更是快要直跳而出,整个人更是僵崩起来。 “哼!”倾绝轻哧出声,轻描淡写,蛮不在乎,却是出奇笃定:“这一仗。我们赢定了!” 与此同时,雄域关城之外,城河吊桥高挂。长驽密架,狼烟未熄。火把依旧熊熊。刘宗尧此时坐在城关议室大厅之中。他身着银丝蛇纹铠,胸前是豹型护心挡。。双肩扣悬飞压肩。系锦丝红绒大氅,银色夹颊盔此时正放在他面前地案上。他身材高宽,国字脸,横刀眉,一双大眼不怒而危,此时双眼正落在平摊的卷图上。微厚的唇此时却带出一丝淡淡微笑。 之前,漠原发兵六十万攻打凌佩,而北关驻军不足二十万。敌众我寡,刘宗尧凭借经验,首先决定弃守凤鸾关。那里地势开阔,城河窄浅,而且关内粮给不足,不能久守。他当机立断,弃凤鸾而退守龙翔关,走时毁倒关城,带尽粮草。这里东有蛇盘山独尾峰,西有玉带山十八盘道岭。南靠关门山侧平谷翼。城河接通山河,城墙之下有深壕。中间夹道细小,大军难过。易守难攻! 他原本想弃卒保帅,借天险以持久之战,疲其心力。他们后还有雄倨,三山两城,不愁粮草,可以久耗。此计本是无错,但自月前,敌军之中突现强人,居然凌空放火,夜袭关城。当晚连击二十多雷火炮,竟然将城墙打塌一半。不仅如此,夜空之中竟然又飞百千箭,不闻弓弦,不见射手。待听到破空之音时已经到了眼前,霎时死伤无数。将尸首拖下,查探伤者之时,却发觉所中并非利箭,而是枯枝,松针,甚至,还有无名花瓣!宗尧心下骇然,不知对方是什么来路。苦苦在龙翔守了两三日,终是难抵对方火力强劲。再退雄域关! 一连几日,他日日惶恐,夜不能寐。京中此时纷乱,昭平王失踪,皇上重病不起。他是昭平王一手提拔上来的,如果平王一党失势,他此番若再丢一关。太子登基之后,定然要夺他兵权,论他败战之罪。就算他抵死守城,东宫一党一样不会留他!但若要不战而降,先不说他守关多年,他才刚刚因战捷而封赏,受北关百姓相拥。此次虽然弃守凤鸾,依旧坚持带走城中百姓。多年以来,他克尽职守,若是到了此时,晚节不保,如何有面目见城中百姓!又如何面对他刘家列祖列宗?就单凭他的家眷都在京师,他也不能降敌。是战?是降?他一直难以决绝。 直到,三天之前,一个长得与昭平王一模一样地男子前来。彻底的将他解脱!开始他以为就是王爷,后来发觉并非本尊。但即便不是,他内心依旧悲喜交加。喜的是,王爷无恙,尚在人间。他们一势,并未失了首脑。忧的是,王爷身陷漠原,此时战局紧急,而他却守关无力。但是,他在看了王爷亲笔密信之后,却有如吃了定心丹丸一般。信内是一张地势图,详细的绘出三关的地势要点,所绘之尽,有如亲眼目查一般。以虚,红实线,墨实线分别标出他一向疑惑的诡异之力。夜哥一直好奇这里面的内容,他一看之下,已经了然。倾绝,他胸中有疆图,心内有兵书。 他此时微微含笑,这三天来。他们死伤者廖廖。已经达到僵持的目地!因为其一,将长像酷似王爷的夜哥奉至城关,作势观望。他毕恭毕敬,并将城关所悬刘字大旗换为单字,扰其军心。果然当夜。便有凌空火炮来袭。他们早已经避退城底,拉长火弩线,向空中乱弹铁沙弹。也不管是否击中。外墙虽然又是半塌。但这次并未有人员伤损,他们空释其力。其二。动员城中军民大肆伐树,城中城周,一棵不留。其三,北风起时,家家闭户。湿巾掩口鼻。 “怎么就赢定了?”鬼目灼也有些怔怔,不由问着:“难道说,只因那郑陨奇不成?” “离殇虽然强,但弱点在他的主人。俊则是个孩子,其血有限。继血一次,必要停上数日!如果空废其力,离殇定然不舍,因为他待俊则,有如父子。”倾绝低语:“所以。离殇一定非常谨慎,不会轻易发力。就算动法,也不会持续太久。如果让他空使一次力。那他下次,一定会更加小心谨慎。不到关头。绝不动手!” “秦拓海地黑苍兽虽然厉害。同样也有弱点。黑苍兽会散死黑之气,遮掩其形。借死黑之毒控害人体。但他只能夜里出动,因其气色泛黑,白天非常容易显形!还有一点就是,他毕竟只有一个,所散之范围有限。要想最大限度伤人,就要等待风送!”倾绝接着说道:“至于南宫修,他的乱葵兽以花木纵力,在山林间本是他地优势。但此时已经入冬,草木皆枯,长绿者无非松柏。他自身是可不断长花叶,但需要主人血续才可。为了节省血力,必要用到周边之树木。弱点这么明显地两个人,加上不肯动手的离殇。再加上,突然出现在城门楼...[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五卷 第十一章 霓裳破铁衣 倾绝回到边楼房间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雄域关地处三山夹道之间,形臂状拱形,关呈三套,城居最中。此时因凤鸾有移民来此,城中人口一下激增,刘宗尧将自己及副将的府邸都放民进入。自己一直住在城关阁楼里,倾绝对此倒十分欣赏,此时是非常时期,民心异常重要。只要城中不生民乱,他们也可以安心对抗外敌。倾绝将小白安置在关卡边楼最中间的一个房间里。宁扬先他们一步而来,他们便一直商议应对之策。刘宗尧特地将自己的近侍调配过来伺候,但小白毕竟是个女人,总有不方便的地方。所以一应准备给她弄妥之后,便随她自便。 倾绝跨进房,她此时正坐在床上叠衣服。关卡边楼是桶形石楼,外面以坚石筑砌,里面建木阁,这间房在最中央。所以没有窗,时时都得点灯。刘宗尧打发人拿来崭新的被褥,又特地去城里拿了簇新的衣服用具。她忙着铺了床,沏了茶,熏了香。因为屋子没窗,空气流通不算好,所以她把折门一直半敞。他手里拎着食盒,刚来时顺便从侍从手里接过来的。倚在门边看着她,她做事的时候总是很认真。无论多么细小的事情,她都是一副全情投入的表情。她的眼眸低垂着,刚洗过的头发全都让她挽起来,微湿的团了一个半垂的髻。她穿了一件宽袖的家常小袄,冰蓝色的软绸面,没有着外衫,却显得略是慵懒。顶上的绊扣没有系,略散着领,露出细长的颈。此时微微的半折,带出一个美好地弧度。下面是一条白色的长绒裙。只露出鞋头的一点点尖,她足尖微微晃着。裙袂扯出轻轻地浮动,烛光之下。摇曳出淡黄色的光晕。 他喜欢这样看着她,给他一种很平静地感觉。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直到她整理完最后一件衣衫,将它们平整的放到身侧。她抬起头来,看到左侧门口的他。便悠然带出一个笑容来。她没有象以前那样,跳起来很殷勤的迎过来,而是安静地对着他微笑。如此,却让他觉得格外的舒服! 他将食盒放到桌上,却是向着她慢慢踱了过去。他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嗅到淡淡的清芬气息。他垂首在她的颈间,深深的呼吸,将那股清新的味道,长久的留在自己的胸臆。 “吃饭吗?”他一开口。唇便触到她颈脖的肌肤,那种触感让她觉得痒痒地。 “我也不觉得饿,路上吃了点心。”她依旧微弯着颈。低垂着眼睑,两只手交握着:“相公吃点吧?” “我比较喜欢吃你。”他轻笑起来。这种暧昧旖旎的气氛让她的脸腾地一下烧灼起来。这种红烫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迅速蔓到她地颈。让她不由自主便开始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我们成亲多久了?”他忽然问,说话地时候带了一丝微微的鼻音。一如他已经半睡一般。 她地肩猛的僵了一下,因为她感觉到他在吻她的颈。整个人有些微颤,然后本能的开始瞄门口的位置:“门,门没关。”但他并没有因她的话而收敛动作,反而沿着她的颈一点点向着她微敞的领口而去,他的手开始自她的腰间探进她的小袄,指尖有如蛇信一般滑进她的小衣。。一下触到她已经开始泛热的肌肤。 “相公,门没关!”她以为他没听到,忍不住微扬了声音低叫起来:“门没关!”她连续说了两遍,手忍不住开始去抓他。 “我们成亲多久了?”他抬起头来,把她挤到纱帐边。看到她已经酡红烧灼的脸,他唇边戏谑的笑意更深起来。 “九,九个月了。”她摁住他的手,垂着眼,长睫挡住她漆黑的眼珠。却是挡不住她的紧张情绪,她在发抖。 “那怎么还这样?”他笑意更深起来,简直就是把逗她当成一种休闲乐趣。 “哪样?”她微怔,有些不解起来,一发呆,便不由抬起眼来看他。 “这样!”他的眼盯着她的手,此时隔着衣服,他的在里面,她的在外面。正摁在她腰侧的位置。她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一下明白他的意思,脸更是灼烫起来。面皮都有些紫胀,连带耳朵都红得发透明。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手更是加力不肯放松。“你脸怎么这样了?”他突然一本正经的问她,盯着她的脸看。 “脸又哪样?”她简直就是被他牵着鼻子走,觉得心跳加速,脸似火灼。 “你看我的眼睛。”他盯着她看:“里面有两只猴屁股。” “什么猴屁股?”她没见过猴,哪知道猴屁股是什么样?她不由的抬起头,凑过去看。只看到他瞳心里有两个小小的人影,她还没来及开口。忽然他一下贴了过来,嘴唇就这样覆了下去,她刚才那个动作根本就是仰起头送过来。她只觉得他的眼珠在她面前瞬间放大,然后他温润的唇便一下让她大脑停顿起来。他在她的唇上碾转厮摩,然后深入而去寻找她的舌尖。他的呼吸变得灼热起来,他纠缠她的舌不肯放松。小白只觉浑身过电一般的酥麻起来,神志变得昏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纠缠的浓烈变成细细的浅琢。而她的手臂,不知何时已经绕上他的颈脖! “看到猴屁股了吗?”他轻笑起来,她缠绕的手臂让他也有一种被包裹的感觉。让他可以更紧的抱住她,让两人的心跳,如此清晰的跃动出同样的节奏。 “你的眼里没有猴屁股。”她微喘起来,低语着:“只有我啊!”他让她看猴屁股,但她明明就只在他的眼睛里看到她的影像。 “呵,是啊。我的眼里只有你呀!”她无意的话语却带出别样地深意,却是奏起他内心深处的弦音:“但是现在。你的脸红地就像猴屁股!”他伸手去抚摸她的滚烫:“要冒烟了。”她微怔了一下,总算是明白过来。她垂着头不敢再看他,他眼底地笑意只会让她觉得更臊得没处藏。她低着脑袋。憋了半天说了一句:“我,我又没见过猴儿。不知道猴屁股什么样。”她轻声的嘟囔着,把自己不明白这句形容归结成对此项动物的陌生。 “围场就有,你没看见而已!”他轻轻捏她的脸:“回去你去看吧?”脱口而出之后,忽然微微一怔,围场那里好像没什么好的回忆。她第一次去。便差点成为他们地永诀。她愣了一下,忽然笑着说:“也不用看了,我自己照镜子就行了。”她的话弄得他心下一动,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她学会打趣了,而且用的恰到好处!不是说她有多么高明的技巧,只能说,她看到他的内心。他伸手搂过她来,觉得心温软异常:“你个傻样儿!”他轻哼着,却是半醉一般的醺然。这样真的很好。如果以后都可以如此,那简直就是最好。所以,为了这一缕光的希望。他当然要坚持到底,当然要不惜一 他伸手轻拨她耳上的小环。这个东西可以帮她安定情绪。加上她自身地专注。她可以很快掌握驭灵的方法。虽然生灵与自然之灵不同。但六脉法血的操控方式都是大同小义。可以自由掌控法血地话,那么她便...[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五卷 第十二章 霓裳破铁衣 倾绝怀抱着她,两人和衣歪在床上。他握了她的手,摊开她的五指:“六脉法血,分汇顶门,中门,心门,器门,拓门,底门。它们与五指连通,相逆相顺。都要你自己来控制!与灵物通灵,是通心,通眼,通力。心归心门,眼归器门,力则需要调动中门与拓门。若是想仅与灵物交流,便将心门法血汇至额顶,不要放出。灵物自然感应到你的心语。若想借他的眼观物,便要操纵器门法血,这样,你可以借他的眼看,他同时也可以借你的眼力。 若是想让灵物爆发强力,便要操纵中门与拓门。这些,都不是要将血继给他。而是顺导逆导的方法。他身体里催力的法血是你的,所以当你导血,他的血同样受到你的操纵。便会照你的意思,进行攻守。” “如果你操纵不好,或者你想省力,便可以只与他通心语,其它让他自己来做。但是他催动法血爆力的时候,你的法血一样会受到影响。你要将法血慢慢导顺,回归各脉,不能有错。否则你跟他都有危险。当他受到严重伤害,法血后继无力,你便需要继血给他。血量由少到多,要根据你自身情况,不能胡来。当你血力枯竭,无法再继,必要的时候,要弃了这个灵物。” 小白看着自己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曲指,用拇指去抵中指,摁紧的时候。就觉得心口突跳不休,有股热流在心房四周飞窜,与此同时,更是引出一丝风般的气流绕而向上!她微微一惊,很快的放手。抬眼看他:“中指,心门?” “对。中指心门,食指器门。无名指是中门与拓门,小指是底门。顶门在额间!”倾绝微微一笑:“你很聪明。” 对于他的夸奖。让她有些不好意思。面上微红,不由自主又想一一去试。他握了她的手:“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让凌破有危险,但我还是要说。法血破禁汇入你地全身之后,法血便是你的命脉。继血不能太过,一定要根据自身的能力。还有。在继血过程,六脉不能乱。不然就象你刚开禁那时一样,六脉法血齐顶入额,你无法回收,非常危险!”他看着她胸前地那颗蓝珠,宁扬前几天催蛇丹所逼出的汲风丹。此时它被一个撺丝金笼扣罩着,连着一根绞丝地金链系在她的颈上。但依旧团绕了一层风烟之气。有气流在珠体内慢慢旋动,带出一丝蓝色的光。 “你一催动法血,风力会自发向你身体汇聚。汲风丹会帮你吸入一部份。但它现在不在你的体内。导引的效果不如之前,你自行导引地时候,记住呼吸的频律。收放都要小心。”他伸手揽住她:“一会你可以和凌破试试。不过没有多少时间。一个白天而已!凌破拿走你大量的血,你无需再继血给他。而且自然之灵每打杀一个驭者。都会将对方的血汇入自己的主灵。你只要在他催血动法的时候。理顺自己的血脉就足够了。” “通语是第一步,每次凌破可以与你通语。是他在你身边很近的位置。他会散一部份灵入你的体,然后你可以听到他地声音。。但如果他离的非常远,主灵又在催法血。就需要你与他通语,但这个时候,六脉法血都在运作。你必须找到所有正确流向加以导引。想要在短时间内熟练是有困难的,所以,你得一点一点来。” “其实,凌破之前与你一起地时候,已经让你掌握了风的流向。这些对你以后导引风力是非常有好处地。”他轻轻说着,抛开自己地身份不谈。不得不承认。凌破带她去万春楼,的确是一个一举多得地法子:“驭风的人要适应身体时时汇风,慢慢便会习惯借风力为所用。在风灵离自己非常远的时候,你也可以将周身的气流构建成一个小小的气罩护卫你的安全。当然,风灵自身也可以帮你构建强大的气罩,可以阻隔外力的伤害。他同样可以散出一部份灵为你建罩。这些,你以后会慢慢学会。风灵是最可以匿行掩气的灵物,因为天地之间,风是无处不在的。” 她大睁着眼,一眨不眨的听着他说。将他的话牢牢记在心里,反复的默念。他垂眼看着她,突然开口:“黄泉。”他没叫她小白,而是叫她黄泉。她微微一颤,看着他紫黑的眼眸。他伸手去抚她的眉梢:“不要让小白死去。” “不会。”她轻轻点头:“黄泉不死,小白也不会死。” 他牵起唇角,吻上她的眉心:“黄泉也不能死。因为在倾绝心里,黄泉与小白,早已经合二为一!”他的话让她眼底酸涩,她颤抖着睫毛微闭着眼睛。他伸手抱紧她,轻叹着:“又瘦成一把骨头了,回家以后,我得好好给你调调。”二人正相偎间,忽然听到门外有轻轻脚步声。倾绝坐起身来:“你和凌破可以练一下,有事就叫人来找我。”说着,他抱了她一下,便站起身来。随着他的动作,外面已经响起声音:“王爷,昨天派出去的人回来了。他微微扬了下眉,面上却看不出喜怒。他拉开门,正是右将越希,低垂眼眉躬身而立:“王爷,属下已经着人破坏十八盘道的栈道。独尾峰的人现在业已经全部撤回。关楼四面已经照王爷吩咐全部配大火弩,昨夜不见有人突袭。” “好,全部留守城中内关,深壕四周部人。一个都不要出去!随我去议事厅吧。”倾绝面无表情,出了配楼,向着中间主嘹去的时候。他轻轻问着:“郑陨奇呢?现在脑瓜子该清楚了吧?!” “云公子已经给他配了清醒的药,属下将其羁在六营兵房里了。”越希应着:“属下已经照王爷所示,将其所写的书信拓本给他看了。他发了一会子呆,然后就在屋里傻笑到现在。属下怕他自尽,着人看着他呢。” 倾绝一听。便没再言语。径自向着主楼而去,顶楼议事大厅,已经站满了人。除了一应将领之外。还有夜哥,宁扬。鬼目灼。还有,刚刚返回的急锋营的信使。见了他,除了那三个人之外,其他人纷纷跪倒行礼。倾绝目不斜视,径自向着信使而去:“说。”“回王爷。小地昨天领命而去,见到主帅。他看了信之后便打发小的在营房候着,今天早上。让人捎了信,把小的送出来了。信已经承上,请王爷过目。”倾绝坐在首座上,瞥了一眼桌上地信:“你念吧,本王懒怠看。” “是,是!”他跪行而至,然后微微起身。拿了信,打开漆封,展开信纸。刚开口要读。忽然面目一紧,浑身一颤。眼圈登时绕上两团黑气。一下窜行至全身。他忽然大吼一声,一下子站起身来。丢了信。向着倾绝直扑而来。倾绝早有防备,抬起腿一踢,直将案台整个平顶出去。一下顶在他的腰腹之间,将他直直撞飞。站在下面地夜哥手腕一翻,就向着他的后颈拧了过去! “别碰他!”鬼目灼与倾绝同时出口,鬼目灼手一挥,将身上披的氅袍一下兜上他的全身。几绕之下,形成一个大兜子。单手揪着衣服猛得向上一提,然后啪的一下直掼下地。只听一声嘎巴碎响,连哼声都没有。血霎时浸满了衣服。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五卷 第十三章 霓裳破铁衣 第五卷第十三章霓裳破铁衣 倾绝挥退厅内诸将,让他们各自坚守岗位。偌大的厅房里只剩下夜哥跟云宁扬,侍卫清理干净厅里的血渍,重新摆正了大案。夜哥的眼一直盯着桌子看,忽然问:“你怎么知道信里封了死黑之毒?根本一点气息都没有感觉到。” 宁扬淡淡笑了笑,知道夜哥肯定是要问的。刚才若不是倾绝跟鬼目灼提醒了他一下,离那人最近的夜哥此时怕要受累。他虽然不至死,但死黑之毒是灵物催出的自体毒雾,一入体与他的灵血相融,痛楚难当。 “就是都没感觉到,才古怪。”倾绝低语着,眼却看着摊着的图纸:“信封上涂满了腊,这里又没水路,没事涂腊干?”普通密信,如果不是要长途跋涉的送来,怕招了水。都是只会在信封处封火漆。但这一封,双方距离不足百里,中间全是山道,何需整个都涂上腊封。而且还是无色的。 “这不是一场战争,是两场。郑陨义是想借昭平王不在,南北夹攻,逼迫凌佩打开通关边贸之道。他并不想深入而战,凌佩养息多年,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攻克。如今漠原争储已经白热化,此时离京远战,已经是冒险。他之所以会来,一是想借驭者速战速决。二是其弟在京中照管。但是现在倾绝回来了,他已经心下动摇,其弟又无端落在我们手上。他当然想以缓为进。”宁扬踱到边侧,歪靠着边上的兵器架:“但那些驭者也有自己打算。他们肯为漠原卖命,是想借此地匿藏行迹。如今又想借漠原地手削弱凌佩,从而异军突起。在漠原掌握权势,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我看他们的目的,还想借此让缀锦出兵。逼墨虚家的人重新驭灵,在缀锦混不下去。重新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所以,他们是想持久而战。但他们也没料到倾绝会活着出现。自然又多了聚灵咒的念头!” “我只是没想到,你没让小白先回去。倒还教她驭灵!”他微微笑着。斜睇着倾绝:“你地想法,实在让人难测?” “你以为我连她也算计了?”倾绝眉眼不抬,轻声说着。 “不是吗?”无错不跳字。宁扬回眼看了下夜哥:“派谁送信,让谁传话,你都步步为营。让她回家,才是最好的吧?无错不少字干又在这时教她驭灵,不是想借风?” “我曾经想过借风。但看了她,便还是决定让她回家。”倾绝直起腰身,回靠到椅背上:“但是最后,我被她说服了。” “她?说服你?”宁扬哈哈一笑,微摇了头:“倾绝,你这个理由好牵强啊!” “我们都自认是聪明人。你时时都在猜我地算计,夜哥时时都想知道我的想法。但是关键时刻,我们都只会退缩。”他轻轻笑着。带出一丝媚诡的神情:“小白已经开禁了,早晚要驭灵。我不教她,凌破也会教。都没人教的话,她自己也能慢慢想起来!不过是早晚而已,避的了一时,避不了一世。我只要还拿着聚灵咒一天。他们就不会罢休。今天三个死了,明天还会再来三个,或者六个,十二个。她是我娘子,这种日子,就得一直过。既然不能避,为不能面对?一如我的曾经,既然是事实,为不敢承认?搞得我时时燥狂,其心难舒。当初我给她构建美梦。你说过。过度的保护对她无益。如今也是如此,东躲西藏更是无益。” 他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双臂:“在这世上活着,本就是一条艰辛地路。我以前曾经想过,弃了当下一切。不再与人纷争,只过自己的小日子。过往的曾经种种,不过如云烟,过去了,也就罢了。但我不招惹别人,别人却来惹我。只因我有聚灵咒,便要时刻忍受别离的苦楚。我是半人半灵,失了聚灵咒,狂血无止,命不久矣。这条命我本不吝惜,但因现在有她。我必得时时爱惜,从前的错误,决不再犯一次。注定要在这样的烽烟里讨生活,她就一定要站在我的身边。与我看同样的方向!” 宁扬怔怔地看着他,此时他焕发了一种夺人的光彩,他浑身的气息都非常平静。以至让人几乎感觉不到他灵罩的气息,他眼底带出一丝光,这一刻,跟小白简直是一模一样。但是,他比那种清澈见底的明亮,更多了深沉如海的稳健。 “我是小白,也是白夜黄泉。如果要喜欢小白,也同样要喜欢黄泉!”他轻轻笑着:“就是这样一句话,让我明白。为她可以一直以来,保持这份明澈。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回避过自己地过去!我同时也相信,就算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断全都串连起来,她同样,不会因此而憎恨。她只会接受,不会憎恨!”倾绝看着宁扬:“所以,我也接受。自此以后,我要连纵漠原,分化缀锦。不仅如此,我还要让聚灵咒,真正归我所有。让所有驭者臣服,成为驭者之主。就算我此生无法做到,我的后代也要继续,这便是宿命!” “真正得到聚灵咒,意思?”宁扬和夜哥一时有些错愕,不由的问他。 “打通死者驭关,得驭死灵!”倾绝看着宁扬:“你要坚守的诺言,在我这一代,便会结束。因为接下来,我还有事要你做~!” “你要我做?”宁扬心下有些微凛,看着他。他轻轻颔首:“现在还不用,现在我要你去守十八盘道。我怕离殇来袭。夜哥无法凌空,你若查觉,也不要跟他打。他的主人俊则,是一个会使封血绵针的小子。你在那里设毒雾之阵就可以了。若你要将这件事算做一件,也行!”他看宁扬欲张口。遂径直出口。宁扬摇头:“算了,比起这些,我更期待接下来你让我做的!把人家好奇心调起来,却不肯说,真没意思。”说着,他懒洋洋地便向外走,一晃神的工夫。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倾绝最后看了看夜哥:“你去看看鬼目灼。如果他心燥动手。就把他带回来!”他抚了抚太阳穴:“晚上,如果小白可以顺利导血地话。我就为他们三个弹上一曲霓裳断肠!送他们一程。” “你。你不是说不打仗了吗?”无错不跳字。夜哥微怔,不由地开口问着。 “你刚没听宁扬说吗?这是两场战争,于公,我不想凌佩与漠源再战。如果陨义退兵,我正好借此拉拢漠原。与他们合谈!但另一场战争是因为聚灵咒,这三个人,绝不能再留着。”倾绝看着夜哥:“我知道我带了鬼目灼。你心内不忿。但我体内有一半血也是妖狼,平原战于我们有利。山谷峡道,奇峰峻岭。对于我们,是地域上的局限,光不能遍及,乱刃不能全展。所以,我这次会以鬼目灼为主力。” “我明白。你能跟我说这些,已经足够。”他轻轻点头。特地让宁扬先行,倾绝是顾及他地心事。已经很好!他说着,便转身向外走:“你去看小白吧,如果她真的可以控血。凌破一人足矣了。” 漠原与凌佩之间地交战,与凌佩无益,能避则避。灵物杀力虽强。但不足以敌挡数十万大军,驭者血力有限,不可能绵绵无期。他们这次挑拨不成,已经技穷。所剩的,就是在这里,给他们寻一个葬身之地!他地血气太溃,为了帮鬼目灼已经搞得将枯,小白因为凌破也是这样。所以,此次不能继血而拼。只能出奇兵,奇兵啊! 倾绝回到配楼。小白却不在房里。侍从说与一个男子让副将陪着去了三营校场。他们对这里不熟。刘宗尧还算是聪明,没把他们带到更宽畅的六营去。因为那里有郑陨奇。此时小白与他相见也没好处。徒增烦恼而已。 他出了内关,外关三营驻在峰谷开阔地,这里开山筑关,打出大片空地作为校场之用。此时兵帐星罗,中央大场空旷无人。因为倾绝之前已经将人全调回内关把守,外面只有星散哨兵在塔台嘹望。他坐着刘宗尧的车驾,所以就算没见过他的兵勇也不曾相拦。一见车来,便有人拉开栅门,推开马挡,让他过去。慢慢沿着土路向阔地而去,他已经感觉到有风力飞旋,散出一股目的性很强的张力在四周浮荡。他感觉不到小白的血气,不由地微微牵出了笑意。他没有再继续走,只是随便找了一个帐子钻了进去,慢慢感觉那浮荡空中的气息,渐渐的有了规律。 凌破和小白正在靶场,这里是士兵平时操练刺矛跟练箭的地方。此时军队已经回撤入了内关,除了许许多多的稻草人,再也没半个人影。小白盘坐在地上,不时的掐着中指和无名指。嘴里还念念有词:“心门,拓门和力门。”凌破摇晃着脚,低头看着她:“我不散灵,就这样。你把我挥出去打最远那个稻草人。我也不看了,你自己看着打吧。” “啊?那不是要加上器门?”小白一听,又开始摁食指:“那我打了啊!” “打吧。”凌破笑弯了眼:“先把拓门和力门的血逆送上去啊,主力的法血推到四肢去啊。主拓地法血控制好方向啊。然后再开器门帮我看啊。”他一连好几个啊,说的小白手忙脚乱:“一起摁吗?可是拇指只有一个。” “摁快点就好拉!”凌破话音未落,突然感觉自四肢一股血力飞窜,然后一下窜到他的胸腹。整个人跟离弦的箭一般嗖一下弹了出去。他根本没压任何血气,此时若压,小白一定更乱。他完全把自己当成一个扯线木偶,也没有散灵。他一头就向着前头直冲了过去,身体失重一般的乱窜,然后就冲着靶场最远端的大石围墙直撞了过去! “妈妈呀,你打哪里啊…….”他哇哇乱叫,但他完全把身体交给小白。虽然嘴巴乱喊,脸已经有些发白,还是没有任何纵气。结果,轰一下直撞上围墙,啪嗒一声脆响,便直跌到地上。 小白吓得脸又青又白,直跳起来,拎着裙撒丫子就向着凌破跑过去:“小破,小破!”她扯得嗓子嚎着,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凌破一翻身直跳了起来,一脸地土灰,他胡乱拍着身上:“我让你打草人,你把我往石头上扔啊!” “对,对不起……”小白眼里含着泪花,一脸的愧色,看着他额前还挂了一丝血痕一下有些慌了:“呀,流,流血了!” “没事,我是风啊。”凌破一看把她吓着了,又有点后悔,伸手一抺。伤痕绕出一层气烟。然后便消失无踪了:“我又没伤到主灵,怕。” “我刚才看不见。手指往前一推你就这样了。”小白拿出帕子给他擦土:“我怎么就看不见啊!” “血没有送上去,你力一使出来。一看我弹出去了,心里一慌,器门的血没送上去。”凌破伸出食指抵着她的额头:“不过,你也是的。反正这么点地方,送不上去你就用自己的眼睛看嘛。真把我往石头上扔啊!要学会变通,变通!”他蹙着眉头,咧着嘴哼着:“还好我是风,要我是蛇啊,狼啊之类的。完蛋了!” “我,我好像太笨了。”小白看着他,心下又是悔又是愧。 “不笨,你这样已经算学的快的。多少驭灵的,驭一辈子还不就那样?”凌破突然嘻笑起来:“再来一次吧?无错不少字” “啊?不来了吧,拿你练我心里毛毛地。”小白心乱跳起来,眼眶都跟着发疼:“你都不躲地,不能再这样练了。摔坏了可怎么好?” “小白!”凌破弯下腰看着她:“记得在万春楼吗?我说过,我们是最信任的伙伴。”她看着他地眼,此时这种微狭的飞扬带出动人的神彩。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我当时说,你把你的身体完全交给我。无论怎么样,都要信任我!所以,咱们两个配合,跳出极美的舞。你当时若有一点点的害怕,怕我把你给折断了,或者拉坏了。你都不可能有那样绵柔的动作,妩媚的姿态,对吧。”凌破看着她的眼睛,轻轻说着。 “你不会把我折断的,我相信你。”小白抽了抽鼻子,回眼看他。 “那你也不会把我摔坏,我相信你。所以,我把身体完全交给你!”他笑了,冲着她眨眨眼睛。 “那怎么一样?我,我都不会呀。”小白怔了,一时被他的目光弄得发傻,喃喃的说着。 “我相信你,我们是最佳搭裆!还有,那只狼也很相信你。不然,早把你扔回家去了!”凌破笑起来,他蛮不在乎的笑容带出一丝放肆,眉眼清晰的在阳光下折射出动人的光晕。 “呵呵。”小白也跟着他傻笑起来,相信你!多好啊。以前,所有人都说她像一根棍子,一根竹,又硬又细。碰着了还咯得慌。但谁又知道,其实她是如此绵柔,可以跃动出撩人神魂的舞姿。就是因为彼此的信任,才可以发掘出身体最深的潜能。正是因为如此啊! ... 第五卷 第十四章 霓裳破铁衣 龙翔关主营大帐之内,郑陨义靠在大座上,一脸漠然。日头已经渐落,一天又要过去了。从昨天晚上,凌佩北关守将刘宗尧遣使而来开始,他忽然觉得一时一刻是如此难熬。月前,曾经以为,此战可以速战速决。山谷峻道,虽然大军得不到施展,但他有奇兵在手。足以击溃对方士气。逼得守将交出三关,重新退回三绝关之内。 借由凌佩南北受敌,逼迫他们打开南北通道。增强自己在朝中的威信,树立军民声望。原本事情进展顺利,刘宗尧很快便弃守凤鸾,而攻破龙翔只用了短短几日。我军士气大盛,父皇人在病中,听闻喜讯,还亲派使前来嘉奖。胜利已经近在眼前,回京之后必定成为储王的翘楚。但不过一夜的工夫,突然感觉一切颠倒。原本一盘稳操胜券的棋,如今陷入难进难退的尴尬境地。凌佩的昭平王,居然未死。不仅未死,他从后背而来,还擒了陨奇。甚至连他们是何时从自己头顶上飞过去都毫不知情。听说他自己就是一个驭灵的人,驭灵,他们一直在聚云岭所藏匿的,同样也是驭灵之人。但昨夜天空上的动向,他们依旧无觉。不仅让他恐惧,更让他心生怀疑。 这些人生有怪力,原本用起来就不算妥当。以至蓄养多年,一直不敢示人。若非夺嗣之争已经迫在眉睫。连他也不想动用这些人,不想给他们身份,不想给他们权力,不想让他们成为,漠原的昭平王第二。 他手里握着陨奇随身的玉佩。抚着那如血一般的玉石,他此时心如刀割。他没见到陨奇本人,派上京的还没回信。只凭信物。他不能尽信,但也不敢不信。 陨奇不能不救。不仅因为是他同父同母地兄弟,自小感情深厚。更是因为,他是自己夺嫡之战最有力的同盟。他紧锁着眉头,眼下如果可以和谈也可以。他把栈道毁了,再打下去是持久战。他耗不起。山谷路险,于大军无益。指望那三个人简直有点无稽,他们连倾绝什么时候过去的都不知道。力量方面说好了也就是个平分秋色,说不好,估计还要在他之下。他犯不上因此而搭上兄弟地性命。甚至,丢掉了已经近在眼前的王位! 他正胡思乱想着,忽然一个声音自下面轻轻响起:“俊王。”他没有抬眼,已经知道是离殇,他涩涩地应着:“还没有回信来么?你不是说要潜入敌营。救出我弟弟吗?” “此时不能不战,退兵只会乱我军心。此时军情大好,正是挥军南下。一吞凌佩的好机会。”离殇一袭白衣,悠然而立。面上看不出悲喜。言语。只是淡淡。“哼,挥军南下?你们之前连攻三日。他们损伤无几。如今他们也有驭灵之人。与我僵持,还掳走我亲弟!你还在这里白道,说是什么好机会?”陨义忍不住拍了一下案台,微叱着:“漠原养你们十多年,耗费巨大。你之前口口声声说,此战一个月即可结束。说那昭平王已经死在聚云岭,凌佩一定大乱。本王曾经答应你们,助我为帝,便让你官封列候。。如今再打下去,京中怕是早已经改了年号了罢!”陨义直立而起,眉峰紧蹙:“军心?你可以去营中打听打听,这几天都说了什么?山路崎险难行,大军无法纵横,他们粮草丰沛,源源不绝。难不成要我们在这里一僵数载?你说会去救我弟弟,现在他人呢?” “这两日风向与我们不利,此时入冬,在下观天,今晚便有北风凛凛,到时死黑一出。无人可敌!王爷只消静待几日,定然可胜。万不可此时动摇。”离殇低声说着:“倾绝未死,的确是我的失策。镇王被擒,但他们此时一定不会动他。我本想前去打探,只是…….” “你也怕着了他们的道吧,真是……”他本想骂一句,但生生压了口。跟这些人扯破了面皮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他微微攥了拳,重重地坐了回去:“算了,我已经回信给了凌佩那边,肯放归我弟弟,我便…….” “不可能了。”离殇轻抚了下眉毛:“我让拓海在信里封了死黑毒,他们看了信,便会受到毒害。就算毒不死他,也不会再与王爷和谈!” “你说什么?”陨义一听大怒,双眼圆瞪:“谁,谁许你这么做的??” “在下怕王爷动摇,便自作主张。”离殇面容不改:“日后,王爷必然明白在下的苦心!” “滚!”陨义除了这个字,竟然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他浑身乱颤不休,真是可笑啊,还以为可以借他们成就自己。现在,分明成为人家计谋的牺牲品。信中挟毒,就算信内言词再是恳切,再也无人可信。双方战火,必定蔓延不休。陨奇的性命不保,而他,要成为漠原的千古罪人。他们的母亲,舅父,皆要受到诛连。他眼底发黑,胸中一股血直冲而上,脑内轰轰作响。只觉眼前景物乱晃,一片死灰之色! “王爷请保重身体。在下告退了!”离殇微微颔首,刚要退下。忽然门外一阵喧哗,一个身穿青甲之人直扑了进来,一头跪倒在地:“大帅,孙昭临有急事要报,不待传召前来。” “说吧。”陨义怔怔的软倒在座上,双眼无光。听他口气急燥,却也提不起半分精神来:“又是什么坏消息?” “属下今晨带人外出巡关之时,忽然有人自空而来。将属下一名校参掠去,其人黑发红眸,诡异非常。属下一路追去,不敢过境。但是,刚,刚才,那个校参自己回来了。”孙昭临一口气说着:“说。说凌佩守将刘宗尧,让带话给大帅!” “什么?”离殇本已经快走出去,一听这话。忽然转头而回。不待陨义发问,便开口道。他的神情微微有变。一把将孙昭临扯了起来:“你说早上有人掳走你地人?你怎么现在才报?” 孙昭临张了张口,被他扯得有些窒息,刚要向他发怒。这边陨义已经急急走下来:“带什么话?快说?” 孙昭临挥开离殇的手,跪下接着说道:“他说,凌佩已经收到信。愿意与我军商谈。如果大帅先撤退部份兵马。他们便将镇王还回。如果大帅不肯,便,便……” “便怎么样?”陨义眼中已经密布血丝,声音略哑:“快说!” “便要将镇王当战旗!”孙昭临说罢,便伏地不起:“请大帅恕属下之罪,人失之时,属下心急。追了五十里,才行回返,故此报迟!” 离殇听了他的话。心下一紧,鬼目灼。是他!之前连续三日奇袭,俊则继血略过。他们便在龙翔城里休养。根本没有查觉到任何古怪地气息。倾绝收到那样的信,为什么还要和谈?鬼目灼是冲着他们来地。他要报仇。为崔源! 他不再听他们说什么。径自掠出去。这下,陨义一定会退兵。一旦退兵。他们不能再趁乱打击倾绝,抢夺聚灵咒。待得倾绝回去,再想捉他就难了。 他出了关,向着外驻大营而去,远远地看到一个人迎着他而来,此人身形略瘦,面容微白。细眉狭目,尖鼻薄唇。一副略病公子...[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五卷 第十五章 霓裳破铁衣 当最后一阳光隐没在玉带山西峰之后,风渐渐凛列起来。校场上,原本散竖着的稻草人,此时已经如花叶一般的飘散开来。漫散在校场的四周,飞扬在空中。支撑的木架也是七零八落,断木在地上轻轻的打滚,带出断断续续的碰撞声。十字乱旋风刀,风凛旋而凝力。瞬间之下,校场上的草人,便在无形无影的风刀之中。飘零了开来! 小白站在校场中央,静静感觉风旋动,带出轻轻的簌音,有如低语轻诉。“我去了!”这是凌破临走时的话:“如果你觉得血脉震乱,就憋气。我不会再催力,不管谁赢谁输,我只以你为先。你不用急着跟我通心通器,只要静静感觉自己的六脉流向就好了。可以顺利的导引,才是成为真正驭者的第一步。”他是这样说的。带着轻暖的却是大大咧咧的笑意,眉毛挑起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点点的张扬。 驭者啊!与灵物通心,通器,通力。为灵物继血,与他一起成长,最终得到强悍的力量。她看着自己的手指,当六脉可以自由操纵的时候。当血力可以随意的释放回收的时候。血滴,不仅会顺着额心而出,也会顺着指尖而淌。从开禁那一刻开始,她已经不仅仅是小白,沉睡在内心最深处,白夜黄泉已经渐醒。为什么父母要给她取这样一个名字?那个反复出现在梦境的女子又是谁?那远方浓烟中的铁马金戈最终是不是杀到她的眼前?那些哭号陌生的脸孔都与她有什么样的关系?她轻轻地叹息,从何时开始,她也学会这般轻轻的叹息了。叹息自己无法操纵的命运,叹息未知令人不安地未来,还有。叹息那曾经破碎的过去。 她忽然听到琴音,渺如烟,若缓若急。隐隐约约。让她不由自主被吸引,转过身去。向着上午来时地路,慢慢向着营帐而去。越是近,越是清晰。暮色之中,星罗的营帐依旧静静的驻立,飞扬的大旗屹而不倒。风卷起尘沙。却将那声音,更是清晰的带进她地耳朵。 是倾绝,是他。只有一个营帐点着灯,透过帘缝看到摇曳的光,琴音有如叮咚的清泉,在这沙尘之中如此净婉。她隐约看到他的身形,带出淡淡银灰色的光晕,包裹着他玄色的衣,让他的黑发。罩上一团银闪的光芒。“相公。”她轻轻分开帘,看到他坐在桌边,面前放了一张琴。边上袅着檀香。还温着一壶酒:“你怎么在这里?”她看着四面的烛台,将他地影。拉得很长。 “我早来了。你练的太专注。没有注意到我。”倾绝抬起头来,轻笑着:“所以我让人准备了琴。在这里自娱自乐。”他的手指轻轻拂过琴弦,声音如水而细细流淌。长发垂下耳畔,掠出一道光影:“娘子!”他很少这样正而八经地叫她娘子,他低垂着眼:“给为夫舞一曲吧?”他微微扬着唇角,勾出一丝浅笑:“当你感觉体内血脉逆顺难控的时候,就用动作,让它们在体内舒展吧!” 她看着他,他宁静地表情,安适地样子给了她最大的力量。。让她全身,都放松了下来。她轻轻颔首,微曲着颈:“好。”她也同样淡淡轻笑,随着那不绝地琴音,慢慢的错开自己的双腿,踏出轻盈的步伐。她的双臂平展开来,宽大的袍袖旋出一阵微风。一如凌破依旧在她的身边,她感觉体内的血脉开始紊乱起来,知道是凌破已经到了山巅。力门与器门往来不止,心门微微震痛,拓门不时突跳。她想憋气,但生生止住,刚一开始,怎么能就憋气。那练了一天,岂不是白废?力门已经飞窜向上,她伸指想压,但突然又逆倒而下。让她一阵手忙脚乱,忽略了琴音,而只顾及那血脉的气路。 “满斟绿,解我千殇。不因沧桑,只为痴狂。”他忽然轻轻哼吟,若歌若诉。手指拂动不绝,气罩勃然开张。他曲指轻弹之时,音若珠落。平错挥指之间,有如裂帛:“拂风卷浪,破力如刚。绵绵荡荡,叶落云扬。”他抬起眼来,温柔看她。眼波如水,情意若酒:“君不见,长风万里落鸿雁,走马西川哀别离。对镜泪眼看红妆,随风悲颜枕兵戈。伏尸沉沙底,哀歌入梦乡。看不尽长绦软绡百十尺,诉不休白发红尘三千丈。”琴音悲低,有如呜咽。小白不如痴醉,指尖随音而颤,力拓窜起,器心下压,她的十指,也随着血脉流转而曲直不绝。她双臂高扬交错而起,指尖微颤,有如簪花。她的裙裾随着她的旋转开出一朵绚美的花,飞飞扬扬的风在她的身体四周浮荡而起。为她带出雾样的虚渺,她的腿时而微曲,腰身有如拂柳。淡淡轻歌,让她的眼,迷蒙如烟。走马黄沙,哀鸿遍野,伏尸百里,红颜思君不归而孤老。那些出征的军人,并不想战争。那些等待的女子,只是希望,她们的良人,早有归期! 她双手拂荡如波,渺渺风烟团绕不休,烛纷纷被她所带出的烟波而吹灭,帐内黑漆下来。无星无月的夜晚,她却看到两团光晕在相交融。银灰与银白!她看到他额前的星印,看到他紫色的眼眸。他与她,竟是如此相同。他们命运,本是一样! 她越旋越快,身形随风忽起忽落,暗夜之中,她的舞,跳给他的心看。他的歌,唱给她的心听! 与此同时,独尾峰顶。鬼目灼双眼如火,周身绕电,他双翅大张开来,曲蹄引颈。远处峡道已经空无一人,龙翔关的轮廓早就隐在暗夜之中。他双翅微振,旋飞而起。向着远方一点点银白,急掠而去!离殇,他看到他的影子,团着银色的极光,他浑身湛白如雪。但是。他却看到那满身满脸的鲜红。那是血,沾满了崔源的血!他们两个有如两颗流星,激烈地向着对方而去。裹带出气罩的力波。平旋而震荡开来,都是前蹄交错高昂。曲颈之间,口中带出白灼或者火热的光。 “老鬼,我们又见面了!”双罩激烈地相震,一撞之间,连两边的山谷都微微发颤。离殇地身上并没有俊则。他长鬃有如千百飞丝。漆黑的眼眸闪出一道凌利的光芒。 “不想看到我吧。”两人飞速相撞,又飞快弹开,同时凌空向上。眨眼之间,已经隐在夜色之中。鬼目灼四蹄已经绕出浓火,双眼以及口中,皆是在燃烧,连带他的心,都快要烧灼而起:“可惜,你不想看到的人。都一个一个地出现在你的眼前。连老天,都不肯帮你。” “老天真的不肯帮我吗?”离殇仰头看天,轻哼出声:“今晚过去。我看你们雄关之中,还能剩下几个?” “这话该我们来说吧!!”四周突然全都响起一个声音。如此清晰的传入他的耳朵。竟然带着非常愉悦的感觉:“我离你这么近。你都感觉不到吗?”话音未落,忽然倏的一下。鬼目灼一下自眼前不见了。 离殇瞬间大惊,鬼目灼身形再是快速,也不可能瞬间消失。他愣神之间,忽然头顶一声低喝:“送你的!”随着这声音,一股急热之力兜身而下,却是毫无半点声息。他本能的收翅急坠,侧身一闪,轰轰一下。一道红火急窜自身侧而下,他地身形在空中...[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五卷 第十六章 碧蛇绕天阙 拓海站在玉带山十八盘道的残路边缘,夜色之中,乱石已经将前路堵了个水泄不通,连山索道断了个七七八八,铁索砸在山壁之间,不时发出脆响。他微扬着脸,迎着风。是,他是迎着风的。风扑面而来,风声不绝于耳。南风!今天竟然开始刮南风了。入了冬,却在这山连纵横之间,刮起了南风!东面已经灼红半天,焰火向北而染。让匿在夜空之中的龙翔关楼,半隐半现。他背着手,袍袂朔舞不休。 “拓海。”一只手轻轻扶着他的肩,略轻飘的男音带出一丝艰涩。暮色之下,除了对方那伸出的一只手,根本无法看到在他身后的形体。不仅是因为夜色,还因为他那与生俱来的黑色的烟罩。在与风力对抗,团罩在他的周身,不曾散去:“我的死黑之气,虽然可以逆风而送。但效果要差了很多!更是何况…….” “是,这不是普通的风。是风灵!你强行与他逆气,会把他的灵引过来!”拓海轻轻叹息:“我们少算了一个啊。” “离殇虽强,俊则血继无力。鬼目灼如今依附强主,力量不可同日而语。保得性命,才能以图后计。”苍茫在面容在黑气之中隐隐而现,一张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狭长的眸,四周都着上浓黑的色彩。夜色之中,格外诡异:“走吧,修已经走了。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我白天答应过他,我…….”拓海略哽着喉,西面隐隐山体轰轰之音,每一下,都震在他的心底。“难不成这种情境之下。也要为他拼命?他是源秋家的,你并不是。”苍茫扶在他肩上的手慢慢下滑,落在他的肘间:“当初他也说过。各凭本事。从碧丹倾绝手里拿聚灵咒,但结果呢?哼。他要真是把倾绝弄死了也好,但他没那个本事。他居然连人死活都分辨不出!” “我们,也一样。”拓海惨然一笑:“我们不也认为,他已经死了吗?把他丢下蚌谷,却成就了鬼目灼重生地希望!” “所以才更要走。鬼目灼一心要复仇。绝对不会罢休。倾绝一定从鬼目灼那里,把我们的底都摸了。郑陨义已经无心再战,兵退凤鸾关后。我们再在这里僵持,只有吃大亏!”他说着,忽然感觉到一阵极细小的之声,自天而下。他心下一凛,本能伸手一捞,指尖一碾。一股湿凉,微微凝眸一看。面色微异变起来。。一根指粗地小蛇。此时已经让他碾成两段。指尖沾了鳞光,盈盈的绿。 他伸手一拉拓海,两人连退几步。再看下去。忽然看到前面堵路乱石细缝之间,有扭曲地生物。非常细小。但数量极多。源源不绝。顺着山缝石缝,密密麻麻。 “不是要放毒吗?我等了一天了。”一个声音淡然而至。带着轻笑。微微慵懒,随着这声音,一个人平平的沿着山体贴滑而来。是一个人,但他此时的行动轨迹非常的古怪。整个人平贴在直上直下的山体上,是滑过来地。但他却如同伏在舒适的大床上一般,手肘支着腮,自上而下的看着他们。容颜在黑夜之中,若隐若现,媚眼带出一丝戏笑。声音飘忽,一时之间,竟让人分不清是男是女。 “你是谁?”这里全带着风灵的气息,无形之间。竟然帮对方隐了气,虽然刮南风,但丝毫没有暴露对方的气息。以至于,无声无息的接近了他们。你说呢?”声音倏然幽低了下去,原本媚笑的眼眸渐渐泛出绿光。撑着腮的手肘,顺着袖笼,一条绿色闪着鳞光的小蛇不停地缠绕着。顺着手腕,弯曲着细小的身体,像是戴了一个曲绕,碧绿的细镯。蛇信轻轻吐出,细小地红丝在手背指尖拂摇,亲呢一般的。却让拓海地眸,一下黯了下去:“云宁扬!” 宁扬突然拱起半身,虽然他此时还是人形。但已经跟一条蛇没有分别,腰腹还是贴着山壁,但半身已经平荡悬空。他地背反折出一个诡异的弧度。长发荡在两侧,山鬼一般地在夜色之中绽开微笑:“一东一西,两面夹击。离殇也不算笨呐!”他言语之间,四面八方已经团团绕绕了不知多少蛇出来,像是满山冬眠沉睡的蛇,都霎那时全部苏醒了过来。听到他的召唤,来到他的身边。 “你的毒比我的厉害,所以我也很害怕。”宁扬摆出一脸无辜:“太害怕了,所以找了好多帮手来替我挡。” 拓海盯着四周的蛇阵,蛇毒对他无效,但是,这些蛇会吸光他的血。会吸光苍茫的死黑!他早听说过,云宁扬吞食七个强灵同类,早已经妖化。利用同类的蛇丹,可以召唤无数蛇子蛇孙。它们会拼死吸他的血,吸他的毒烟。直到把他变成一具枯槁的僵尸。 “我与你没有怨仇,今天我也不想再打。你虽然妖化,但毕竟不是妖。没有主人继血,耗力一次,也需要好久才能恢复。何必两败俱伤!”他起伏着胸口,忽然说着。死亡面前,谁还顾了许多。求生是所有生物的本能,虽然答应过离殇,但他也不想这般白白牺牲。 “离殇听了你的话一定很伤心。他肯把这里交给你,是因你给他许下承诺,对不对?”宁扬看着他:“要把你们弄死,我搞不好要搭上数万条蛇子蛇孙的命!搞不好我沾上了你黑毒,就算死不了,也会折腾个半残,真是不值得。”他微微笑着,看拓海略松一口气的表情:“但我很讨厌你,你非死不可!”他话音刚落,双臂猛然向前一挥。无数碧蛇团团绕绕,竟然形成一个巨大的锅状蛇罩。他口中发出的声音,长信脱口而出,双眼有如碧玉。身体倏然化成一条巨蟒,盘压之下。所行之地已经开始裂断。他口如血盆,无数碧蛇开始从口中飞出,有些甚至带着细小的翼。密密麻麻,扑天盖地。整个半道之间。已经滚成巨大无比的蛇球。 在他们到来之前,苍茫地死黑之毒已经杀了不少的守关驻兵,甚至渗进城内,毒杀无辜百姓。至使刘宗尧弃守龙翔,退至雄关。弃守途中。山道狭窄,挤推之间。伤亡时有发生。战争的确是如此,两国相争,夺取土地,夺取粮草,夺取权益。受到最大伤害地,永远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一如在龙禁海,在初阳山。 伦当年也是因为如此,见多了纷争。所以。他一生都没有真正地驱驭灵物。他蓄养灵物,是出于驭者天生法血本能。可以与异类相通,发掘体内最大的力量。但是。他并没有把这种力量,加诸在无辜之人的身上。 也正是因为伦的太过善良。碧丹家一年不如一年。他苦心的唯持。反倒更加凋零。他晚年地时候常常嗟叹,他这般的善。究竟是对还是错!他后来常说,国不可一日无主,一如驭界,同样需要强悍的人来引领。有如当年白夜涤,制定驭者之法,制约驭者胡为。所谓以法制暴,以力止力,以武止战。才能真正减少祸乱,至使民生富足,使天下,得以养息。 宁扬身形卷动,蛇绵不绝,不断爆碎,不断继上。人心浩瀚如海,贪婪终无止境。一味的以杀尽求安是错,一如近几十年来缀锦对待驭者...[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五卷 第十七章 父子绵情暖 “不要!”他大吼出声,目欲呲裂。他整个后背已经亮给鬼目灼,但他已经完全感觉不到那灼红压体时的强大恐惧。他甚至忘记了一切,忘记了所有的念头。只剩下一个!俊则,俊则!为什么要继血给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驭者到最后为了保命而弃灵物。他从一开始就这样教导他了。绝不对任何敌人心慈手软,绝不放过任何机会。为了成就自己的利益,所有人都可以成为他的棋,包括他的灵物。 看到了。凌破双手绕出烟气,眼眸已经像两个白光珠,他的嘴微微咧开。那个小鬼!他正向着这边而来,身体团出灵罩之气,但更明显的。是他额前闪烁的法血光图,明明灭灭,让空中,充满了他的味道!他双手急绕,越转越快,两团绵长的烟气凝聚成气状刀剑。打着玩是吧,今天,让你尝尝成为别人活靶子的乐趣! “离殇!”俊则双臂开张,十指不停拈放,额前血印明灭。指尖绵绵滴出血滴。他双手交错之间,动作虽然缓慢,但又诡异无比。他看得是离殇的身后,眼眸堆出血样:“闪开,离殇!” “不要!”离殇一声悲啼,凄厉之音入云。他急急的向着俊则而去,无视无边的红火已经蔓在身后。他声音一出,俊则也同时出手,摧动法血,无数细小绵针破风而出,掠出一个大旋状。绕过离殇,向着他身后火焰冲天之物而去。 但是,那无数密而细软,根本无法看清,只有操纵者可以凭法血感应的绵针却在空中凝而不动。无论他如何推力都无法摧出。然后更快的。一股风将它们团团绕绕,在空中拉出上下左右逆转之形。“早知道你有这手!”凌破哼着,倏得一下。一个不漏皆牢牢钉进离殇的体内! “啊!”两人同时大叫出声,此时火灼已经烧到。离殇不顾一切。将双翅展到最大。一下包裹住俊则的四周。火灼推碎他地气罩,直将他击飞出去。轰的一声,冲起漫天的光火。将他地身躯,带上半天之高,然后。重重的坠下!俊则被那残余地冲力直推了出去,在空中连续翻滚数周,象破布一样掉到地上。他原本惨白的小脸已经蒙上一层鲜血,那是离殇飞溅而出的血滴!他口中也涌满了鲜血,那是法血乱涌而错脉。他的眼蒙上血光,细小的身躯却挣扎着爬起向着离殇坠落所砸出地大坑而去。 “离殇,变回来。。变回来!”他的童音扯出破碎的号呼,他跌撞的步伐在凌破的眼里是一个活动的圆心。他眯着一只眼,瞄着俊则伸出食指。指尖绕出一个尖锥烟气。离殇四肢蜷曲着,腰间已经开了一个血洞。烧黑了一大片,不时还闪着电光。拉作响。他的眸已经堆满了血渍,看着那个摇摇晃晃的小小身影。他的翅疲软地摊开。再也无法作出那优美的展动。他喉间咯咯作响。挣扎着想让他逃。不要再过来了,他的焦距已经开始乱晃。眼底涌出血泪。快跑吧,俊则,离殇再也变不回来了。万针噬心地苦楚,比腰间那巨大的创痛还要难过。但是,看着他这样地奔来,更胜过一切地折磨。 凌破突然觉得肘间血气微泛,他微微一凛。突然心口一闷,小白的声音竟然传了过来:“不要打了。”她竟然可以与他通心语了,不但是可以,她定然是借他地眼看到了这一切。她要他现在停! “为什么?你忘记他是如何害你?他差点把你打死。”凌破在心中愤愤低语:“我要杀了他!” “很多人都拿我打着玩,你要一一把他们找出来。一个一个的全杀了吗?”小白轻语着:“他只是个小孩子而已。” “他只是一个披着小孩子面皮的魔鬼。”凌破不愿意与她扯力,怕弄乱她的血气:“今天放了他,来日他会再来寻仇。斩草除根,你此时的心软,便是日后的祸根!” “我不会给你讲道理,我反正不让你打。你要打,我就给你捣乱!”那股二愣子声音又传了过来。气得凌破咬牙切齿。他盯着下面,鬼目灼自身后而至,低语着:“倾绝让咱们回去。”他微微喘着气,倾绝还是给他继了些血。否则他无法打出最强雷灼闪。凌破的风,已经省了他很多力。但他忍受了太久的痛苦,此时已经疲累。他看着下面抽搐不休的离殇,他终于尝到了当年他与崔源所忍受的痛苦。这比杀了他,更让鬼目灼觉得痛快。虽然他也想再给他最后一击。但是倾绝却让他回去,也罢了! 凌破恨恨的看着他们,忽然双手一挥,一下削翻了边上一侧的山崖上堆积的巨石。轰轰然碎裂而开:“便宜你们两个混蛋!别再让老子碰见了。”说着,他掉头就走。一眨眼间,没了踪影! 俊则已经飞扑到离殇的身边,他抱着离殇的颈,奋力把他的头抬到自己的身上:“离殇,你别死!” “快走,趁……上面气乱。散了罩快点走吧。不,不然……一会他们回头…….”离殇拼命用头顶他,他浑身抽搐不休,口中不停的涌血:“你到底有没有听过我以前的话?何必还要继血给一个没用的灵物。不值得。”他微微阖了眼,生命的脆弱,有如飘摇欲断的枯叶。他没能帮主人得到聚灵咒,甚至给敌人留下反扑的机会。是因为他的错,他最后的希望,是要俊则保住他自己的性命。 “我不走,我不管,我不要走。”俊则咬着牙,童稚未脱的面容此时有些狰狞起来。他忽然手臂一绕,浑身气罩一勃而起,一股轻轻的细音霎时聚起。他双手回拢而轻拍,浑身一下乱抖起来,噗的一阵轻响。随着这声音。一口血自口而喷了出来。在暮色中,绽出一朵小小的血花! “俊则!”离殇浑身乱抖而起,根本没有想到俊则会这样做。他喉中发出嘶悲的哀鸣。他眼中地血泪凝出斗大的血珠,四蹄乱划着地面。却根本无法再站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小小的身体,一如以前那般腻倒在他地身上。而此时,却是因为。他将绵针灌进自己的血脉! “我爹讨厌我,因为我从小有哮症。我天生血溃,所以我爹从来不理我。”他尖尖地下巴贴着离殇的颈。伴着他的呜咽声,落下泪来。但他小小的面容,此时却如此的平静,超脱了他地年纪。像是瞬间变成一个大人一样! “我爷爷因为我爹的缘故,也不理我。只有离殇,一直对我最好。”他微笑着:“我把你当爹一样呢,离殇。”他的泪混着血,一滴滴的落下:“哪有儿子把爹扔了,自己跑了的?对不起啊。离殇。你不要死,绵针入体,俊则陪你疼一辈子!好不好?”他挣扎着放下手臂。搂住离殇的颈,每动一下。都是锥心的疼痛。真疼啊!疼得他觉得所有的血,都变成会扎人的针。一滴一滴地流淌。都是蚀骨的折磨。 离殇微微眯起眼眸:“不死,我不会死。是我害了你,让你,陪我忍受这般的苦楚!离殇地一生,都成了罪孽。”他抬眼看着天空,他们真的走了?当这种痛苦真正加诸到自己身上地时候,才会明白。为什么仇恨是如此地深浓...[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八章 简语悟心知 琴声已住,舞步已停。帐内静静无语,没有烛光,没有星月之光。一片黑暗,在旋舞之中,小白身体逐渐舒展,她慢慢学会用两只手同时操纵血脉。这样比一只手的效果更加得宜。当然更需要内心的专注。所以,当她可以将血逼进眼底,所看到的,已经不再是一团黑暗。而是,凌破所见到的一切。她看到一个男孩,向着那匹会凌空的白马而去。她甚至看到他眼底的惊惶失措,还有那流下的泪滴。是,当初是他们。把她的相公自她身边夺走,害得她千山万水,许许多多的苦楚。但是在那一刻,她突然感同身受。她被人当过靶子,被人打着玩过。那种感觉,她不想在经历一次。但也不想加诸在任何人的身上。她心下惶然,看到凌破的手指,看到那凝聚的风锥。她已经完全忘记了一切,只觉得,他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他不该承担这所有过错,至少,他该有一个被原谅的机会! “对不起。”小白坐在倾绝的怀里,黑暗之中,她可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平稳的气息:“我还是做不到。” “看到了?”他抱紧她,轻轻低语。“看到了,曾经重重伤害过你的人。”她点头:“但是……” “我并没有受伤,你知道的。”他微叹,安抚她的心。 “受了,受了很重很重的伤。皮肤很完整的,但我知道,里面一定有,还没有完全养好的伤。”她略是哽咽,伸手沿着他的衣领。探进他的锁骨,轻轻触到那里。完整地表皮之下是新鲜的伤口,外面看不到。不代表里面不存在。她触到那里的时候,他会微微地轻悸。很细小很细小。但她可以感觉到。是,当两人紧密相贴的时候。他地确也会因为动情而微颤,但她可以分辨个中的不同。她的泪水滴落下来:“对不起,即便是这样。我还是不能……”你还是不能恨他。”他心内微颤,他不伤的秘密。原来她早已经明了!曾经也有女人。与他如此亲密过。但从来没有人,觉察到他皮腠之下的伤痕。她们只会称赞他,勇猛无敌,百战无伤,睥睨天下。真是可笑啊,她们看到他眼底地轻蔑,却不明白这轻蔑的原因。 他触到那潮湿,轻轻把它们去:“你并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道歉。。”他的声音微微喑 “因为我拖累你了。他们好了,还是要来害你的!”小白突然哭出声,她明明已经想到这点。却依旧下不了手。她太没有用了! “他们不会!因为你教会他们一个道理。”倾绝搂过她来,从他看到俊则自己跑出来开始。他已经知道。离殇彻底的溃败。不是输在力量。而是输在内心!他崩溃了,他所坚持的。其实是一钱不值的愚蠢。他所最该珍视的东西,一向让他忽略了。所以,这个时候,杀与不杀,已经没有不同。从此世上再不会出现离殇与俊则。而给他这个真正了悟机会的人,正是小白! “我?”她微怔,一时不明白他地意思。 “你告诉离殇,他最该的关心的。不是俊则如何成为最强驭者,而是他如何健康成长。不仅是身体,还有内心!他一直只关心他地身体状况,从来不过问他心底所想。他以为俊则最后会弃了他。坚持他的认定,再去寻找更强灵物。但是,他大错特错了!”倾绝轻轻笑着:“他已经懂了。所以,他以后不会再来害我。因为,他已经没有理由,再来害我了!” 他抚着她地脸颊,在黑暗之中寻找她地嘴唇:“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他忽然轻呓,气息变得微热起来。 “发现什么?”小白感觉到他地唇在轻摩她的脸,一时脸灼如火起来。他的手捂住领口她探入的指尖:“发现这个。” “就,就那天在客栈里。对……”她的话让他的唇封堵了回去。他握住她的手,将它绕上他的颈脖:“那你补偿我一下吧。”他含混不清的低语伴着轻轻的笑意,她从他的吻里已经感觉到他的索求,手指不由自主的轻颤起来:“这,这里没有门!”她咕哝着,他的舌尖还留有淡淡酒的芬芳。便是这一点点酒意,已经让她觉得有些薄醉。她的眼半睁半闭,心跳快速起来。 “但也没有人。”他的吻已经滑到她的颈间。忽然一股风急旋而至,他心下一寒,这家伙的脚程也太快了。今天风向北,他逆风还跑这么快。倾绝心底有些失落,但并没有开罩拦他。从他勃张的罩力已经感觉到了,这家伙闹脾气了! 他刚直起腰,然后一股大风一下将帐帘呼的一下吹分两边。然后下一刻,哗的一下帐内的东西已经七零八落,连倾绝面前的桌子也直掀歪掉。要不是他稳的快,估计连他带椅子也不知道给掀哪去了!倾绝只觉一股气急兜过来,小白连声都没来及哼出来,人就倏一下不见了。风在屋内打了个转,临走还非常不爽的连勉强立着的烛台都给卷一边去。小白长长的衣裙在风卷之中带出一丝白光,然后顺着帘帐就飞出去了! 倾绝歪靠着椅子,他并没有跟凌破拼力,由着他把小白给带跑了。这家伙可真是非常嚣张,但他突然觉得,跟这样的灵物相处,不会那么无聊! 他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只等宁扬回来,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他舒展了一下双臂,脚步轻快了起来。 “小破,不要闹!”小白一下让他带上半空,又高又飘。她微微挣扎着,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却,低声说着。 “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他?”凌破不理会她的挣扎,继续将她向更高的地方带。 “他已经输了,就算了吧!”小白听出他的怒意,讨好的说着:“你别生气,等回去了。我给你做饭好不好?” “你知不知道,我杀了他,就可以收了他的血。不但给你出了气,加上之前梅劲荒和你开禁时给我的,我之后至少一年可以不用你给我继一滴血!”凌破继续向上,小白有些慌了。她已经完全看不到地面了,不由的伸手乱挥:“小破,我没想过这些。” “他根本不值得你同情,像他那样的人。留着也是祸害!”凌破凝在空中,慢慢聚出人形来:“你同情他,他当时可不同情你。” “我又不是因为这个。他还小呢,以后长大了,会慢慢明白的。再说,我有血可以给你。”她的话还没说完,凌破已经低叫出声:“你至少为你自己打算一下吧!你看你干巴巴的,要是哪天我跟人打上好几天。你不得继死啊!” “那我也不能因为想省血,让你到处杀人去。”小白瞪着眼,不甘示弱的顶回去。 “谁到处杀人了?这不是顺便吗?”凌破瞥她一眼,忽然小声嘀咕着:“你以为你有很多血吗?每月都要浪费一次!” 小白瞪着眼想了半天,忽然一下明白过来。脸腾的一下涨得通红:“我,我,我又不是…“哈哈,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他大笑出声,一脸张狂的样子想让小白伸手给他一拳。突然盯着他的脸半晌,好奇起来:“小,小破!”...[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五卷 第十九章 简语悟心知 小白一直在胡思乱想,以至于根本不知道凌破是何时把她送回来的。在她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站在配楼绕墙环梯中间了。凌破又不知道跑哪去了,她也无心开什么器门心门去找他。墙上嵌着灯,沿梯站着的侍卫冲着她微微点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发了多久的呆,一时之间有些发窘,低着脑袋拎着裙脚一路小跑着便上了楼。 二楼没人守着,但她远远见到灯光。因为门是虚掩着的,灯光从门缝里溜了出来。让她觉得温暖。这光,给了她方向,也让她平静了下来。她轻轻推开房门,倾绝正歪在靠墙的卧榻上看书,听到她的脚步声,唇边带出一丝细笑。他眼角的余光看她的足慢慢接近,他合上书页。抬起头看她,因外面的冷风,让她的脸泛着红。烛光的映照之下,分外的妩媚。 “他还闹脾气吗?”他支着肘,身后是厚厚的靠枕,让他觉得格外舒适。 她摇摇头,走到他的面前,深呼吸。然后咧着嘴,低垂着眼,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相公,我想好了。你纳妾吧!”她简直是用所有勇气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但说的还是让她觉得太艰涩生硬。半晌她没听到他有任何反应,偷偷的瞄他。正看他依旧是那个半歪的姿势一动不动,但却是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正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他一下把她给看毛了,不由自主的问:“要,要不,把,把姐姐们都。都找回来吧?” “呃!”他缓了缓神,坐直了身子,伸手摸摸鼻子。左右看了看。忽然说:“有件事我不明白。” “什么事?”小白一边搓着手,一边干巴巴的问。 “我觉得很奇怪。凌破叫你出去不是说俊则的事吗?”倾绝一脸的探究,看着她又红又白地面色。一本正经的说:“你们两个,怎么能…….怎么能把话题绕到这上头来??”他有点憋不住笑了。她一进来冒这么一句,任谁也要憋不住了,这哪跟哪啊??不是在讨论俊则该不该死吗?或者再说深点。不能对敌人有太多的怜悯之心。再说大点,两军交战,难保死伤。这不管上下左右怎么说,这都跟纳妾扯不上关系吧!联想再丰富,也不能扯上这个吧?? 这也太神奇了吧?他从一开始就觉得她很趣,而且这种趣味在随着他们认识地加深而程一种翻倍的速度在往上加。让他简直意趣盎然。 因为她一根筋,想什么你绝对好猜。但她这根筋非常厉害,往往别人觉得很复杂地事,她看来就简直的要命。但往往一件非常稀松平常的事。她脑子想出来就能想到天边去。 她让他盯得不自在,不由的吞了口水说着:“你,你好好想想吧!”说着。就掉头想往厢阁里钻。他一把抄了腰把她给挟上榻来,伸手抚了她的脸:“你。你。你让我好好想什么啊?呵!”他压抑不住地闷笑已经让他有点肚子疼,她居然还能一脸深沉的来一句。。你好好想想吧! “我,我不会生。你,你不纳妾,就绝,绝后了!”她被他勒得有些窒息,但还是咧着嘴说出来了。 他更是诧异起来,眉毛扬着:“谁说你不会生?”小白看着他,这张面容此时让她有种心痛的感觉。他曾经说过那句让她惊心动魄的话,他说过要给她唯一。但是,她不能让她的自私,断了他的血脉。不能因为想保有这份唯一,让他连个后代都没有。他是她的夫君,他为她所做的一切,让她的生命之花绚放到无比灿烂地程度。那么,她至少也该为了他着想。 她泫然欲泣的神情让他心动,她这般看他的眼神让他觉得平静而幸福。他抱紧她,轻声说:“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把话题扯地这么远,但你至少该记得我曾经说的。”他读得懂这眼神,并不是不在意,而是太在意。因为太在意,而愿意忽略自己。他明白,很明白! “驭灵要费血地,我以后老要费血,就生不出孩子了。”她哽着:“我不想让小破到处杀人给我省血。也不想让你绝后!” “谁说驭灵就生不出孩子了?”倾绝只觉得太阳穴微微地痛:“那一堆一堆驭灵的人都哪冒出来地?”他微蹙着眉头:“你从哪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女,女的驭灵就生不出孩子了。”小白抽着气:“所,所…….” “胡说八道!”倾绝一把抱了她一同歪倒在榻上,让她枕着自己的肩窝:“风如媚就是女人,她一样驭灵,照样能生出孩子。而且还不止一个!” “风,风如媚?”这句字她好像在哪听过,但又一时想不起来。不由的睁大眼听他说。他看着她的表情,忽然轻声说:“凌破虽然成灵两百年,但他一直无主。无血相继,所以风力极弱。所见所闻,都受到不少限制。所以你开禁之后,从他那里能得到记忆很残破,所以一直也联不上。最近事情又太多,一档接一档,连睡觉的时间都少之又少。不过也好,我也是想亲口告诉你。帮助你把过去理顺,让你可以慢慢明了。” 他揽过她,让她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我的所知也有限,有些也是道听途说。有些是宁扬所见。而有些,是我后来在凌佩得势之后,慢慢所查。风如媚,她和你血脉相连,是你的曾祖母!” 她浑身微微一颤,抓着他衣襟的手不由微微的攥紧。她静静的看着他,第一次听他说有关她的亲人的事。 “其实所有的人,都有灵犀之感。不过是有强有弱,有些人,可以通兽语,有些人。可通花木。驭灵的最初地萌态,便是因此而生。经过多年的时光,有些人便着力修习这种灵感之力。渐渐在自身血脉之中,衍生出一种与普通血液有区分的血力。便是法血地最初。他们将这种法血灌注在与其相通的灵物身上,便生出各异地变化。有些极为聪慧的,便成就人形。这种发展的历程,当然是经历了漫长的岁月。 而渐渐的,人之中。便生出驭者一脉。这类人极易与某种生物相通灵,血液之中便带有灵气。又过了很久很久,驭者便渐分派别。一如武学文别一般,各家有各家不同地操纵法血的方法。他们有的,便用自家法血,交杂物种培育出仅供自家所驱驭的灵物。而有些,则是在各地寻求珍禽异兽为己所用。渐渐的,有些驭者家族便蓬勃发展起来,而有些。便没落下去。 持续到数百年前,驭者基本都汇于南地,在缀锦得到空前繁荣。这里面有很多原因。有人说,是因为南方物种繁多。土地肥沃。还有人说。是因为其它地域有别属神教之派抵制驭者生存。真正的原因已经不得而知。但那时,驭灵最强最胜之地。便是缀锦王朝。而最大的驭者家族,全部都在缀锦。可以并驾齐驱的,一共三家,分别是京城白夜,绛州墨虚,以及云州碧丹。 白夜家精通自然之灵,所驭皆是风,雷,水,火,土。白夜家用这种技艺为皇室占天卜吉。受到皇家重用,白夜涤之所以被称为白夜家开家之祖,...[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五卷 第二十章 归程路漫漫 接下来的几日,倾绝忙于与郑陨义合谈商议。而小白,日子则是过得相当清闲。她原本就是一个心思简单的人,不用担心驭灵,不用担心打仗,也不用担心相公再度失踪。需要她一件件事专注的事在她看来已经都解决掉了。她的身心,便完全的放松了下来。 他们还没有启程回去,因为倾绝还很忙碌。而她,除了和凌破摆弄摆弄什么器门心门之类的,就再也无事可干了。凌破对倾绝所做的事没兴趣,这些国与国之间的分争或者盟议对他而言比不上小白的一根头发。他便带着小白纵情山水,这里山壑众多,却不似聚云岭那里浮雾千里,险峰接连不断。玉带山绵长坡缓,风景秀丽,虽然已经入了冬。但有些谷地依旧葱郁,山涧潺流。小白此时也可以真正放开胸怀,一览别样山景。当她完全放开心胸,极目而望,在这雄伟浩翰之间,人是如此渺小,站在山巅,看云海生波,浮光万里。自然以它的生花妙笔,勾勒出如此壮阔的山河画卷。让人的心灵得到陶冶释放。站得高而看得远,有人因此而更加贪婪。而有人却因此而心灵更加通达。人心的两面性,本就不是该用错或者对来诠释。 合议结束之后,关门重开,关城不再禁封。这里以最快速度恢复。生与此的百姓,早已经习惯了不时的纷争,习惯了在烽烟战火之下讨生活。三关重新划分归属之后,倾绝便带着小白启程回京。他们进雄域关,过关城之后开始转道向西南。过了关门山,便看到三绝关。这雁翅状的雄伟关门,如凤翼一般飞扬在关门山后。从这里过去。才算真正到了凌佩之境。 倾绝依旧是坐车,并没有借助鬼目灼或者其他人的力量凌空。过了关门山,道路逐渐宽广起来。他换了八骑大车,更加平稳舒适。刘宗尧将他们一路送出三绝关之后。便起启归返。沿途派先行使快马逐站相报,各州府的官员便站站衔接。但这样走,他们的行程便出奇地缓慢。倾绝沿途会见北关的官员,然后偶而还会应付一下官员所设的宴会。每到一地,便会逗留两到三日。这样算下来。如果到京,估计就需要一个月地时间。他这般安排,宁扬几个也觉得怪。但宁扬却并未问他,因为此时他已经不再是一个驭者,而是凌佩昭平王。他如此缓进必然有他的原因,宁扬也并不多问。正巧也乐得个清闲! 倾绝显得不急不徐,他几乎在用一切空余地时间来睡觉。小白开始的时候觉得他是太累了,因为这些日子他几乎都睡得非常少。但渐渐对他这种诡异的嗜睡就有些忧心冲冲起来。 就像是昨天,在衮州千行府邸所设的迎宴上。。他是坐在首座上的,但下面还是歌舞生平。他这边就睡过去了!本来小白是不想参加地,但千行令一再说是家宴。连同自己的夫人也带出来了。她才跟着一起去,她坐在他边上。看他歪在那。眼睛就是一直闭着的。他的姿势很是隐蔽,以致于底下的人全都没发觉。但小白知道他睡了。他连气罩都散了。结果害得她担了一晚上的心。老怕他一下坐不稳滑到椅子下头去,或者一脑袋砸进而前的菜上,闹出大笑话来。 而现在,他又睡了。车子已经出了衮州,向西往平州去。这一路都是平川,出了州府,官道一直连到各县。车驾行的又慢,所以几乎是感觉不到任何的颠簸。他本来是教她认字地,结果她还没写几个字就看他又歪着了。从开始返京,到现在已经快十天了。连续十天都是这样,小白越来越担心了。她知道他有伤,但偏是那伤是她瞧不见的。他也不肯告诉她,曾经他究竟遭受过怎样的酷刑。她怕他落下什么重伤也不肯说,这般恹恹地表情在她看来,就是在压抑痛苦。她看着他合目的样子,再写不下去一个字。摞了笔,悄悄地站起身就往车门那里走。凌破这几天老让宁扬扯到身边,而她也无法自如地做到开心门。她怕她引了气让他查觉,便拎了裙,慢慢往车门口挪。 “还没写完又偷懒?”她人还没到门口,懒洋洋的声音已经响在身后。她怔了一下,转头看他,他已经换了一个姿势,整个人都快趴进垫子堆里了。他没抬头,一只手却向着她伸着:“过来坐下,哪也不许去!” “找,找宁扬过来看看吧。”她顿了一下,嗫嚅着低语。 “看什么?快点过来。”他地手在空中做了一个抓握的动作,轻轻哼着:“快点,别让我起来拎你。” 她喉咙里咕哝了一下,但还是乖乖走了回去。跪坐在他面前的软垫上,伸手去握他扬在半空的手指。他反手握住她,一使力便把她也带到软软的垫堆里去了。他一把搂了她的腰,把她挤到自己的身侧:“不想写字就陪我歪一会吧。反正晚上才能到平州境呢。” “你别忍了,让他给你看看也不丢人。”她吸了吸鼻子,还是准备说服他一下。他永远是一副淡定的样子,就算当初在围场,突然遭袭。他也没表现出太多的惊惶失措来。除了有时跟她聊天的时候,倒是会现出一些夸张的表情之外。其他的时候,他总是一副近乎漠然的平静。却让她更加惴惴不安。他再这样一路睡下去,到了京城,延误了就医,也许就真的来不及了。一想到这里,她也顾不得其他,挣扎着就要爬起来。 “好端端的看我干什么?”他伸手摁住她:“别瞎动,要不一会让你下不去车。”他哼着,不意外的感觉到她明显僵了一下,老实了。 “我没病,我现在感觉好的不得了。你别瞎操心!”他一翻身把她挟到里头去躺着,闭着眼轻轻说着。 “那你怎么天天睡觉?”她缩在那不敢看他。只顾盯着他胸前的绊扣。 “是你让我天天睡觉。”他笑,又伸手去摸她的脸颊:“你在我边上,我就觉得很安全。也很平静。做事情有效率,想事情条理也清楚。” “呃?”她不明白这跟天天睡觉有什么关系。 “狼一生都无法真正入眠。因为没有什么地方是让它绝对放心地。它们会把耳朵贴着地,把最脆弱的腹部藏到身下。即使入睡,依旧保持极高的警惕。特别是当它们受伤之后,就会异常地敏感,一点点细小的动静。都足以激怒它们。这种神经地紧绷一直持续到死。”他贴紧她:“我之前的二十多年,基本上就处在这样的状态。不过你来了之后,我就觉得安全多了。” “在蚌谷的几个月,我都睡不着。身体再虚弱,精神得不到舒缓。所以现在,我抓紧时间尽量的休整。回去之后,还有很多事等我们去做!”他轻轻地呢语着,半梦半醒一般的让她动容。 “那,你怎么还要去参加宴会?好不容易歇了。就多睡一会呀。”她又好奇起来,忍不住问他:“咱们快快回去了,回家不就可以好好睡了?” “官场的事。跟驭灵简直有异曲同功之妙。只不过,你需要控制的。不是你的法血。而是别人的心。”他微扬着眉:“这些外派武将。...[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五卷 第二十一章 归程路漫漫 他们到达平州境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来接的,除了平州行令袁展平之外,还有杜劲轩。他来到这里,倾绝并不意外。但让他有些意外的是,除了杜劲轩。还有刘波!刘波跟在杜劲轩后面的随行队伍里,一直巴巴的跟着他们的车,根本也没机会让他说话。倾绝根本目不斜视,也瞧不出他有什么表情。 倒是小白掀了帘子瞧见他,是一脸的激动。但车下一堆的官员,她哪敢随便撒欢。倾绝在正门府衙下了车,跟杜劲轩几个进去了。而小白则一直留在车上,任他们往后门拉去,后门通着内堂。袁展平早把家里的女人唤出来伺候,在这里等小白出来。小白下了车,看到一个珠环翠绕的年轻少*妇扶着个小丫头盈盈的立着。边上还立着好几个纱裹绸包的娇俏女子。她知道肯定是袁展平的夫人和他的姬妾们。这阵仗她在衮州已经见识过了,所以也没那么生呐。由着迎过来的小丫头搀下了车。相互施了礼,便任她们陪着入了内院。 “寒舍粗陋,有怠慢的地方还请王妃莫怪才是。”袁夫人亲自挽着她的臂,沿着后院花石甬道向内慢行:“前儿得了信儿,说王妃要过来。忙忙的打扫了个院子,特别挑了几个爽利的小丫头给王妃使,一会要是少了什么,王妃就跟奴家讲。”她堆着满脸的甜笑,她的相公在王爷手底下讨生活。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每年趁着述职是可以见上一面,但哪有这次拍马屁的机会好。把他们伺候舒服了,青云路上,也少了荆棘。 小白可学不会那种端了架子。冷着脸哼来哼去。只顾跟着她挪着碎步,听她说什么,便点点头。报以微笑。她也瞧不出小白满意不满意。一时心下也有些不安起来。一时之间,她们已经到了正院拱门处。所谓的扫个院子。其实就是把自己的主室腾出来给她。 刘波一早已经悄悄脱了队,和几个从王府里带出来的小厮候在院边上。他是昭平王地家奴,里院的人也不敢拦他。加之这里已经腾出来给了王爷王妃,所以不但没人拦他,边上石桌上还放了点心跟茶。他一直也没坐着。只顾眼巴巴的瞅,远远见小白跟一堆女人行了过来。身子一软,便跪倒在了地上:“王妃,奴才,给王妃请安了!” “刘大叔。”小白一见了他,眼底也是一酸。一时也顾不得其他,甩开手便向着刘波跑了过去。伸手就要拉他:“刘大叔,我很想你们呀!” “王妃,折煞奴才了。”刘波不敢抬头。伸着臂让她扶着,慢慢站了起来。我很想你们呀,这句话。却听他心暖非常。一如这些日子地奔波,前几个月的劳碌。都化尽了去! 小白这边还没开口。忽然听到急促地脚步。顺着花荫林道,一个急惶的身影一下跌到她的面前。让她的眼泪。再忍不住的滴落了下来!灿菊,是她啊。她急头白脸地跑过来,脚步踉跄的差点踩着裙子。小白几步迎过去,忽然一把抱住她急欲跪倒的身子:“菊姐姐,菊姐姐呵!”她雀跃的样子让刘波原本想叱灿菊的话全给噎了回去。一时间怔怔的看着她抱着灿菊又叫又跳的样子,分明像个孩子一般。她那高兴的模样已经不是主子见了奴才,而是久违的亲人重逢。 “主子,可想死我了!”灿菊原本红红地眼圈再也忍不住泪滴,紧紧抱了她细瘦的身躯。。一时已经把规矩全给扔到脑子后头。她跟着刘波昨天到的,这几月,她担心小白,竟然胜过自己。中秋之后,王爷跟王妃都没回来。刘波在府里说,王爷带着王妃巡边去了。她没什么机会出府,但后来听二门那边小厮悄悄地传,说围场让人给炸了,王爷跟王妃让贼人给掳了去了,她当时就有些慌了。后来得了机会上了趟街,才知外头都传疯了。说王爷跟王妃都让炸死了!她当时根本没想到自己以后怎么办,她更多的,竟然是担心小白。她根本不能相信他们就这么炸死了。 又过了一个多月,王府渐渐有些燥动了。有人偷偷地带了东西跑了,刘波抓着过一个,当着府里人地面给处置了。面上大家都不敢有什么,但都惶惴了起来。王爷要是真的死了,王府自然是保不住了。不管朝廷派了哪个官员来接收,结果都是未可知。本是他们当奴才地无所谓,易主就易吧。 但王爷这些年太霸道,要是朝廷追究起来,死人不能处置了。但为了保小心,怕奴才们传出什么,定是一起全收拾了。这种事,以前不是没发生过。刘波跟平海固然有威。但底下人太多,也顾不上这么些个。随着日子久,跑的人渐多了。特别是那些后来买的,无家无口的。至于家在的,或者一家子都是王爷家奴的。也有偷了东西出去卖,偷偷到外头置地的。 就连芍药也跑了,她老子娘都是府里的管事。借着采买,拿了府银逃了,临走的时候跟谁也没说。甚至平日里亲厚的她们几个,她也一个字没提。她一走,明霜跟烟雨也有些动摇,生怕有什么风云突变,她们小命难全。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阵子,后来刘波急了。报了铁近营管文务的莫大人,莫大人领了铁近营的兵,把王府给封得跟个铁桶一样。 这下更中了诸多人的猜测,那些原本游移不定没走的。也开始怨天恨地起来。她的老子娘没在府里当差,得了封府的信儿,把她一扔也跑了。当初他们没钱吃饭,就把她卖了几两银子救命。她进了东怀阁当大丫头,他们就在外头置房子置地,借着王府横行霸道。如今,这王爷出事还是没影的传闻。那边便已经丢了她逃命去了! 她是心冷了,忽然觉得。这些年来,能在她心里生了根的,没有什么。只是这一年间跟了小白。倒是让她觉出些温情来。当初小白从她手边里给弄丢了,王爷也没把他怎么样。小白回来了。更是一个字都没提。反倒是对她嘘寒问暖,让她过得跟个主子没两样。她是打死也不信,这么好的人,说没就没了。 她天天在府里掰着手指头过日子,也许是天上神佛也听到了她心底的祈祷。谣言终是抵不过事实。王爷没死,王妃也没死。他们都还好好地,不过是去了北关!所以,当平海说大总管要选丫头们去迎,她头一个就报了名。她不是想去讨好讨喜,她就是想她。想死她了! “我也好想你啊,菊姐姐。你又瘦了呢!”小白哭得泪哗哗的,抱着她:“菊姐姐,我可真想你啊!” 这边追过来的明霜跟烟雨也扑了过来。拉着小白哭成一团。刘波看着这样,一时也有些哽了。他早是知道小白没架子地,但也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王府最近人心慌慌。好在有铁近营,是王爷的死士。莫奇莫洋两个。也是自王爷当督统时便追随。见过大风大浪地。凌霜重伤,但出事的地点是王府的围场。封锁之后,虽然谣言四起。但并没有坐实的消息外泄!所以这次,莫奇一早便吩咐他带人远行过来接,一个是安抚人心。还有一个,是给王爷带些消息。 他看家看成这...[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五卷 第二十二章 所谓忠诚的意义 倾绝听完刘波汇报完府里跟南关的事。府里会有人跑,他早就料到的。毕竟他若真是死了,跟他沾边的都岌岌可危。上面当官的都是如此,杜劲轩之所以会死撑,是因为他们的关系根本不可能撇清。但是府里的奴才们就不一样了。平时不敢造次那是因为怕他,现在他生死未卜,当然要为自己打算。不跑的,算不得是忠诚。跑了的,也谈不上卑劣。两害相权取其轻,本能而已。 算起来,真正可以放掉这种本能的。唯有小白!唯有她,是不会去权衡利益的。所以,格外的珍贵。 “灿菊她们也让你给带过来了?”倾绝坐在花厅里,袁展平本想设个宴,但劲轩着急走,几人草草吃了便散了。宁扬几个住在外院。凌破需要调节血气,鬼目灼需要静养。现在这段时间,可以让他们充分休养生息。小白一直跟灿菊几个呆着,他就由她去。 “当初接了信,老奴本想快马前去迎。但跟平海商量了一下,王妃跟在身边,总得有几个人伺候比较好。外头现买,总不及家里带出来的尽心。”刘波诺诺应着:“所以,就给带出来了。不成想,倒招着主子哭了一鼻子,实在是……” “她那是瞧见你们高兴。”倾绝微微牵了唇角,看不出他有任何的表情:“这回到了京里,你先回去。让灿菊几个陪着她,在京里呆一阵子。” “是,老奴记下了。”刘波点头应着,看看天色,轻声说着:“王爷。夜深了。早些安置了吧?” “不忙。”倾绝侧眼看着游廊尽头的屋子,那里还亮着灯。他伸手指指边上的椅子:“刘波,你陪我喝两杯吧?” “这。这怎么使得?”刘波浑身颤了一下,低垂着头:“老奴……” “这些年来。你一直为我打理府中诸多事宜,克尽己责,任劳任怨。若没有你跟平海在家中替我照管。我也无法安心在外,刘波,我敬你。”倾绝说着。便执了壶斟满了杯。 刘波惊得一下跪倒地下,双手撑地:“王爷,王爷这般,老奴愧不敢当!”刘波一时哽了嗓子说着:“老奴辜负了王爷,没有看好王府。让那帮狗奴才们挟带私逃,老奴该死。”他说着,浑身颤抖,泪落了下来:“王爷,老奴自小跟着单将军。而后又跟了王爷。王爷一向不薄待下人,为老奴找到失散多年的兄弟。老奴一早已经发誓,一生都为王爷效力。当初王爷出事的时候。老奴承认,老奴也怕过。但现在听了王爷说这番话。老奴真是…….” “怕是正常。不怕才奇怪。我并未怪你!”倾绝伸了手中地杯向他:“我曾经说过,你跟了我。定会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但同样也要刀头舔血,不知何时便会身首异处。因为我走的,本就是一条难行的悬崖之路。” “老奴可以做地,微不足道。但老奴依旧如初,绝不言悔。。”说着,他颤抖着手接过倾绝递来的杯子:“谢王爷赏!”然后,和着眼泪,一饮而尽。他是个聪明人,明白王爷地意思。他不过是管家,没有资格与王爷良辰对月。并不是说他的身份,而是他的价值远到不了这一步。王爷这般和颜悦色的斟酒,是对他当时动摇之下依旧留下的奖赏。同样,也是对他地提醒。选择荣华富贵,王爷已经给了。银货两讫,他的命,不再是自己的了。 王爷是一个细察入微的人,多年来对人心的了解,已经超出泛泛。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王爷一眼即明。汇报府里的事?这件事根本用不着他这个大管家出马。替莫奇带南关军务密信?那找一个铁近营的亲随来,也用不着他。至于带那些丫头们来?那更是他想讨喜了。王府跑了人了,他可以早些上报府衙,让莫奇带人来封府。平海是管内务的,外务一向他在跑。他一直拖到走了一帮了才带人去封。只能说明,他当时也想跑!只是权衡一下,终是留下了。这件事,他知道是瞒不了的。与其等王爷回去翻找后账,不如早些过来认了。 所以,他带了灿菊几个来。其实是赌了一把,赌让王妃高兴。王妃高兴,高兴地程度甚至超出他的想像。而王爷,定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处置一个千里来迎他的老奴。所以,他索性也把话说了。 “你对我也实在很了解。不过,以后不要再把她挡到你地面前!”倾绝站起身来,他除了上朝议事之外,从不自称本王。称呼对他而言,根本毫无意义。当他找到别人的弱点地时候,就根本不需要称呼来确立自己地威信。 刘波整个已经软倒在地,除了拼命点头。再发不出半点声音!王爷是可以看出来的,他没指着能瞒过去。但王爷亲口说出来了,已经表明,利用王妃当保命符,已经是最后一次。 倾绝慢慢往小白所在房间里走,此时夜寒彻骨,却让他格外清醒。拿了他地钱,签了卖身契,就是他的狗。这种忠诚对他而言用钱可以买到,那就不值得他珍惜。既然银货两讫,就该把命留下。逃跑谈不上卑劣,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他可以理解。但是,既然已经把命卖给他,就表示已经放弃了自保的权利。那么再逃跑,他就不能接受! 命都是命,谁也不比谁高贵。不过既然把命卖了,就不再属于自己。想再收回来,也不能够了,因为,这世上本就没有这么便宜的买卖! 他远远的看着灿菊几个从屋里出来,想来是看夜深,不敢多聊。把她打发睡下了。她们正待往这边走,见他轻轻摆了摆手。便都轻轻躬了下身,悄悄从偏道往夹屋里去了。 屋里留了灯。一根烛的光显得有些昏黄。他轻轻推了门,左右扫了一眼,便穿过过堂向着卧房的位置而来。卧房这里设了门。虚掩着,小白正歪在床上。学他一样支着肘看窗外的残月。这动作让他有些微微发笑。 “发什么呆呢?”倾绝慢慢走过去,立在床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从这里,透过窗纱,月影朦胧。淡淡地光晕。他一边换衣服一边轻笑着。 “菊姐姐说,她爹娘把她扔下跑掉了。”小白喃喃的低语:“她哭了半天。” “她被人多扔几次,就会习惯了。”他丢下手里的外袍,伸手把她抱起来,淡淡地说着。 她转头看着他,忽然说:“我不会扔下你。”她黑黑的眼睛此时带着闪亮地光,有如看到他内心最深处的地方一般道。她早已经向他证明了。 她没再说话,他看着她微肿的眼。知道她刚刚定是陪着痛哭流涕了一场:“你没安慰她一下?”他突然好奇起来。看她一脸怅然的样子,想知道她刚说了什么。 “我好像说错话了。”小白一听他问,眼底又有点酸胀:“她说她爹娘带着她的弟弟跑了。临走地时候还托人管她要钱。我就说,她弟弟还小呢。她爹娘也是想让她弟弟能过点好日子。他们走了。平平安安的。这样她心里,也会很高兴的。结果她听了。哭得更厉害了。”说着,她掉下泪来:“我都...[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五卷 第二十三章 滴血有情心 宁扬倚在门边,顺着虚掩的门看着外面:“他们在通心语,你说他们说了什么?”他唇边带出一丝戏笑,故意说着:“小白给他一个瓶子,你说那里是什么东西?” “你不挑拨一下你难受是不是?”倾绝靠着软椅:“记得趁战的时候再动手,别落下话柄给人。” “知道了,你当我是傻子吗?”宁扬回过身来,将手掌横放在颈间:“要是不用想这么多,你早就把反对你的人通通杀光。还用这么烦么?” “杀人很容易,但若要让人心服则很难。”倾绝抚了下眉,微微展开。 “你给郑陨义两关,允许他通商。你不怕他回去得了皇位,翻脸不认账?”宁扬回眼看他。 “那你就是不相信自己的本事了?”倾绝微笑:“云宁扬,连黑苍兽都要甘拜下风。如果他有本事解毒,我就该奉上一个服字给他。不,该是你写上一个服字给他才是!” “呵,世人皆是怕死。既而贪慕权势!”宁扬双臂环胸,轻轻低语:“他的弱点实在太明显。所以蛊蚕这种东西,最适合他不过了!”他微斜了眼:“不如给什么太子啊,叔王啊,这个郡王啊那个太傅啊通通吃了,不是全成你的乖宝宝了?” “自己慢慢想去吧,懒的理你。”倾绝撇了他一眼,不打算回应他这个无聊的问题。他站起身来,准备向外走。这边宁扬一步跨过来,扯住他不让走:“哎,你倒是说说,小白送给凌破什么东西了?他们都说了什么?” “是血。昨天我跟劲轩说话的时候。她刺破了手指流出的血。”倾绝轻声说着:“她觉得一直没给灵物继血,很对不住他。所以昨天她逮着机会,把自己的手给扎了!” “呵呵。这个二愣子。”宁扬微扬了眉毛,笑了起来:“开禁之后。不催动六脉。所流出地血是对灵物无用的。你没告诉她吗?” “我哪知道她会这么干。她干都干了,我再说,那不是找不痛快吗?”倾绝太阳穴突跳不休,睨着宁扬:“问完了吗?问完闪一边去,我有事做。。” “哦你也有猜不着的时候?!”宁扬松开手指。眼神却凝深起来:“我也猜不着,不过,当她地灵物。实在很幸福!”刚刚凌破兴高采烈的收下了,他自己是灵物,他需要什么样地血。他心里明白的很。但他也没说,要说,也不能现在说。因为她这份礼物,用途只是在心! 两人正聊着,小白这边已经走过来。推开门进来了。宁扬看一眼小白,笑着:“我逛逛去,一会跟凌破上路了。” 小白垂着脑袋。不敢言声。悄悄的坐在桌边,继续喝那碗粥。倾绝拉了凳子坐在她边上:“凌破不闹腾了?” “哦。”小白哪敢看他。点着头应着。 “昨天又跟灿菊摆弄绣活了吧?”他支了肘。另一只手帮她挟菜。 “啊?”她愣了一下,瞄了他一眼。看他眼睛正在她的两只手上打转。忙点了点头:“摆,摆弄了一下。” “你不是那块料,别跟着起哄了。再弄得手上冒血点子,我就收拾她!”倾绝轻描淡写的话激得她双肩一僵,木木地点点头。他以为她昨天又绣花来着,这种以为也好。但他这句话弄得她心头发颤,要是以后自己再扎着。岂不是灿菊白白的跟着倒霉?但以后怎么办?一动气继血他能知道,要收拾小破。不动气扎着了他就要收拾灿菊。那小破岂不是一辈子没血使了? “我,我以后不敢了。你可别打她啊。”小白吞下粥,清了清嗓子,偷偷看他。他眼中掠出一丝微笑,伸手从粥盆里又舀了一大勺添进她的碗里:“再吃点吧,一会该走了。再过两州,就到了蕴达,正好去京都明陵过年。” “好。”她点点头,看着面前熬的浓浓的粳米粥,里面撒了肉末和细细的蓉丝。让她的心都满足起来了。 他托着腮看她吃,她吃东西的时候会把那种满足的感觉带给他。会让他觉得,自己所做地一切,都有了回报,都是值得的。朝堂上的争斗,不仅要拼力还要攻心。他要得到这一切,是他需要足够地支持来以图南地。聚灵咒里最关键的人,该说是最关键地六具尸首,都在缀锦。丢掉了昭平王地身份,只凭驱驭灵物,他什么也做不了。 但这并不是他最重要的原因,他现在觉得,给她更富足地生活,有起码的物质保证,也是值得他如此的争斗下去。当然,富贵并不是情感唯系的保证。她也根本不在意是贫穷或者富足。但是他,想给她情感之外的附赠。以弥补她这十几年来,颠沛苦难的过去! 凌破一边丢着手中的小瓶,一阵风般的便转过拱门。他刚一转过去,冷不防一个端着盘子的女人正迎着走过来,正是灿菊。她显然没料到拱门边一下闪过一个人来,她走得很急,脚下一时收势不住。喉间一声惊呼,手上一松,托盘便一下脱了手去,上面的东西哗啦啦的四散乱倾了开来。 凌破脚下一动,伸手一捞。他手臂绵柔,身形一阵旋动,灿菊连连向后踉跄了几步这才站稳。抬眼看时,已经觉得眼前光影乱舞。他的动作似慢,但她却根本看不清楚。只觉眼前是一只大蝶,白光之下,他黑发如飞,带出惑人的光晕。 她怔怔的看着他,此时他已经将托盘撑在掌心。里面的几碟小点依旧完好无损的摆在上面。一如从未被丢飞过去一般,灿菊直到现在才看清来人。小破大爷?!在府里已经见过的,那时他总是神出鬼没。动不动就对王爷村话伺候的。她知道这次他也在,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他还帮她接盘子!她从未这般近的接近过除府人之外的其他男人,所以,当他的气息贴近过来的时候。她心慌意乱起来,她本该躬身致歉然后远远的避开。但又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竟然无法挪开他的身影,他仰手相接的动作她看不清,但只觉如风一般的飘摇清爽。而当他凝静下来的时候,他带给她的气息,却不是陌异性的强大迫力。而是一种让人说不出的亲和。 当她近看的时候,才发觉,他居然有着如此动人心魄的容颜。倒不是说他长得有多么的惊为天人,完美无暇。而是他眉目间微漾的笑意,让人不能拒绝或者逃离!直到他一直将手伸到她面前,直到那托盘里的小点心被迫的跳进她的视线的时候。她才一下恍觉,她刚才竟然一直在盯着他看。 意识的回复让她顿时窘羞慌迫起来,她只觉浑身飞窜起一股热浪。让她全身都有一种酥麻的感觉。她整张脸已经臊得通红,慌不迭的移开了视线。伸手想去拿托盘。但突然,又是一只手指伸出过来,一下勾住她的下巴,轻轻向上一带。她的身体竟然无法拒绝,乖乖的就任那手指轻描淡写的将她弄得抬起头来、 “哎,你流血了。”凌破一手托着托盘,另一只手勾着她的下巴。看着她鼻间涌出一股热流,微微蹙眉:“就这么着别动!”说着,他的手...[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五卷 第二十四章 茹风因情开 吃过早饭,倾绝把信交给宁扬与凌破。然后便带了小白离开了平州境,接着向东南而去。他们所乘的车非常大,已经像一个小房子。除了登上车,进门之后有一个小*平台放鞋之外。车里几乎全是软的,用厚厚的垫绣织品把整个车弄成一张巨大的床般。车壁上也是嵌着厚垫,就连桌子的四腿边角也都包裹得厚厚的垫套。除了桌面,整个车内厢没什么是硬梆梆的东西了。车里撒落的全是软垫,还有厚厚的被子跟羊毛绒毯。根本就是可以躺在里面胡乱滚。 倾绝歪在一堆软垫窝里,曲伸着腿,眼半睁半闭。小白靠在他的身边,拿着一本书在念。有些字不认识,他就教给她。听着她清悦的声音,让他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他伸手绕过她的颈,一直伸到边上的桌,从那里放着的盒里拿出一个药瓶子给她:“每天一颗,饭后记得吃。” “哦。”她伸手接了过来,二话不说从里面倒出一颗圆溜溜的小蜜丸来:“现在要吃吗?”她看着他点头,便径直送到嘴里去了。他给她吃什么,她也从来不问。让吃就吃,绝不含糊。“到了京里,我不在的时候,就谁也别见。我已经跟夜哥和老鬼说了,他们会看好你。”倾绝低语。 “嗯,那个…..”她侧过脸来看他,轻声说:“那个,雨姐姐是头一回出远门。我,我答应她…….” “可以,随便逛。不过……”他微拉了声音,眉眼间忽然带出一丝笑来:“我得先试试你几斤几两重!”说着,他手一勾。反身一压,一下便把她整个压进怀里。他的腿缠上来,整个便把她压得动弹不得:“现在。你能跑出去,到时我就让你随便逛!” 他一手裹着她的肩。另一只手勒着她的腰。他的腿让她根本动弹不得,她整个人都已经跟他贴到一起,她大张着眼,开始挣扎着用手去推他。他忍不住轻笑出声:“角力是笨办法,我也有弱点地。离的这么近。你找不到到吗?”她听他这么说,眼珠不由的乱转。他没用力,但他拿地位置恰到好处。她乱瞄他的周身,忽然眼就向着他地腰下溜去。 “瞎看什么呢?”他用额头轻碰她。她的脸一下涨得通红:“找,找弱,弱点!” “对,那里是弱点。但你有机会吗?”倾绝无可奈何的低笑着:“再说了,这种招数你也对你相公用?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的腿根本不可能曲起来去撞他,被他一数落。她的脸更是红烫起来,索性闭了眼不看了:“你,你没弱点。我找不着!” “有。这么近。其实你不用看都能知道!”倾绝哼着:“是气罩,让你找气罩地弱点。。我开罩压过来的时候。难道你没有感觉不舒服吗?” “是。是哦。”她被他一提醒,一下明白过来。她不由自主的张开眼。又开始上上下下打量他。 “别这样看我,我有冲动了。”倾绝直白的提示简直让她头顶冒白烟。但是,当她注意到他身体的气罩的时候。很快便发觉到了弱点,最浅的部份,正在腰间。她指尖微微旋动,周围流动的空气便团聚过来,她伸手向着那腰侧最浅的部份轻顶了过去。与此同时,她全身忽然有如卸了力一般地绵软起来,象一条滑腻腻的小蛇,这种动作简直同碎蓝当初如出一辙。只不过,她比碎蓝更有优势。她更细小,她的身体更轻软,她浑身聚出一种笼烟之力。身体一扭,倏得一下。便从倾绝地身下滑了出去!她动作不隐蔽,而且一步一步都很不连贯。但是,她已经可以利用周围流动的空气。并借用这个抵撑与倾绝之间地空隙。并且知道,顺气而行,借气卸力。 “不错,现在呢?”倾绝微微一笑,她刚一脱出。他身体居然一旋,他根本身体还未贴着地便已经借着足尖地力掠了过来,手心一张,就向着她抓了过去。他动作不快,动作前也给了她提示。但她还是吓了一大跳,顿时慌了手脚。她根本还没坐起来,慌乱之间,哪还顾得什么气不气。四脚乱爬,就想站起来跑掉! “你的气乱了!”倾绝再度轻易把她给摁了个结实,他伸手捏她地脸,笑她:“你有先天优势,眼睛可以物化气罩。但这样你就太依赖目力了。有时,根本来不及看。”他这回不放水了,把她抱个死紧,让她连手都动不了了:“要学会用你的气,身体内部旋转的气会与外面的气流相感应。这样,任何接近你安全范围的气罩都会让你察觉。慌了就全忘了,那可不行!” “可是前几天,他们我是可以感觉到的。”小白眨巴着大眼睛,过北关的时候。她很远就会觉得不舒服! “那是凌破在你身边,加之他们的气罩有很强的威胁性。迫力随风而来,让你不舒服。”倾绝低语:“但若有人想刻意隐气呢?他们心中藏杀机,却刻意将气息掩入体内。外罩非常浮散飘忽,你便感觉不到了。要学会时时用身体内部的气与外界相应,这也是开罩的基本法门。” 倾绝看着她:“如果凌破离的太远,你自己也不会开罩。敌人找到你,像现在这样把你一抱。那不是要杀要剐,悉随尊便了?” 她静静的听着,第一次在不用操纵法血的时候开始感觉周围细小的风动。原来它们一直是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其实她只要仔细去看,很容易发觉。但她没有危机感,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风,从她开禁开始,已经与她合二为一。而她,可以调动身体里的气,为自己构建一个相对安全的风罩。 她脑筋转了转。忽然看着他:“以前小破说,我最后还有一招可以用。” “哦?”他扬扬眉:“让人摞倒了还有什么招数使出来?” “大,大爷。饶,饶小的一条狗。狗命吧!”她吞吞吐吐,磕磕巴巴背书一样的说着:“小地上有八,八十老,老母,下。下有三,三…….”她话没说完,倾绝已经笑得不能自已。整个人已经快滚到一边去了。 她看着他大笑的模样,窘得脸快麻了:“小,小破说,有,有用的。”“他肯定接着还说了,趁……趁敌人疏防地时候快逃命。你,你现在在干什么?”他觉得肚子疼。索性一把抱起她。他躺下去,让她伏在自己的身上,他顺了顺气:“到京之前。学会如何开罩合罩,学会如何聚风使力。将自己体内六脉导顺。可以继血给灵物是最基本地。灵物不在身边。也要会用体内的气。不要过于依赖自己的眼睛,学会用身边的风去感觉。” 他的表情凝重下来。抚着她地头:“要学会保护自己,就算不依附任何人也能够好好的生存。” 她看着他,认真的点头:“好,我一定好好学,不让你为我担 “我永远会为你担心,这跟你的力量无关。就算你有通天彻地的本领,我依旧会为你担心!”他双臂交错过来,紧紧的抱住她。一如我永远会思念你,这与你是否在我身边无关。就算我们天天耳鬓厮磨,我依旧无法抑制内心疯长...[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五卷 第二十五章 谋心浮怀暖 因为行程的缓慢,他们到达京上的时候已经过了年了。他们是在路上吃的年夜饭,因为行进的途中,倾绝已经料到要赶不及。便打发人穿州过境的时候便买齐备过年一应物品,在旅行的过程之中同时过了新年。这种全新的感受也着实让小白欣喜了一把。照样有花炮,各色美味的食物。也同样新衣新裙,喜气洋洋。只是,场景不再是深宅大院,不再是高朋满座。而是一望无垠的苍原,有如散落在天边的农庄。收尽待播的田野,冰封莹白的河流。 天地以它最为宽阔的臂膀,迎接怒放的花火。比在府里隔着屋檐看,更加有着夺目的光芒。那夜他们宿在野地,并没有打扰任何一个村庄。在那个呵气成霜的夜里,烟火给了他们暖融的温度,让他们的心,毫无遮拦的飞扬! 到了京,他们依旧住在金云大街的老宅。去年初皇上赐给小白的郡府封地,一年的光景已经落建成。但有很多地方还需要完善,工人还没走尽。所以,倾绝依旧把小白安置在老宅这里。刘岩一早已经打扫妥当。莫奇派了一支铁近营小队已经先他们一步到了京里,守在别院的两侧驻营房里。 倾绝一到,京中更是一派哗喧之景。纷纷扬扬的谣言因他现身而破碎开来。南成王,正是叔王,也就是先皇的幼弟,他的面色当然是好不到哪里去。而那些之前左摇右摆,举棋不定佐政大臣。也都是神情各异,各怀心思。有庆幸的,有松气的,自然也有暗自失落的。叔王心中明白。叛国外逃的罪名不成立。要想再论他地罪,自然要以他擅离封地,拒不返京述职。守边无力,兵败北关为由。但这些。根本不足以扳倒他。先不说朝堂之上,保折摞得比天高。就说他坐拥天下兵马大元帅,巡视各边是职责所在。北关失利,但所失是之前所赢之地,凌佩并未受到实际利益损害。更重要的是。如果以兵败论罪,那么早些年带兵无力,因七战七败而不得不交出兵权给单恕的他,以此为说词根本就是搬石头砸自己地脚。 他唯有极力引史论证,劝倾绝再次入朝佐政,将兵权外务交分一些出来。太子的年纪与倾绝无二,此时若能得胜。一胜一败,正好证明他领兵之力不输倾绝。以借机收他南关兵马。他言词藻藻,切恳非常。不再论其罪。而是忧其身,摆出慈父尊长地面容。 朝堂之上,可以应和者已经寥寥。虽然倾绝平安归来超出他所料。让他心下不妙。但之前司马家的事依旧历历在目。明着在朝上与他翻脸,根本就是废力不讨好的事。虽然他是皇亲国戚。倾绝表面不敢把他怎么样。但既然自己已经暗藏了许多年。不显山不露水的保存实力。这时与他针锋相对。他若暗起杀机,自己岂不是防不胜防? 所以。。他几乎是在倾绝一上朝的时候就表明态度。他是因倾绝不在,双边战火纷起。他不得以,才受命辅政。所有大事,皆是太子作主,他不过是听命于人而已。而太子趁杜劲轩称病离朝之时去南边督战,自己并未是不阻,而是阻拦不住。所以,太子若胜,收其兵符,是太子地决定。太子若败,是他领军无力,等等等等。 对于他的种种表现,倾绝不作任何理论。太子督南,他也表示了遵从。杜劲轩在朝中耳目众多,太子何时起行,他心知肚明。太子自小长在宫帏之中,权谋倾轧,他烂熟于胸。但他还是太稚嫩,并非是他的年纪,而是他的经历。趁着倾绝去向不明,渐夺他的兵权是对的。但太仓促,也太急燥了。如果说,倾绝是凌佩皇室一点点养成的一只虎,但现在已经为患。没有能力除掉他,便要冷眼旁观,逐步剪起羽翼。 这一点,缀锦的皇室,做的要比他们好很多。他们用极大地耐心,用了几代人的时间,一点点的把驭者驱除。是啊,太子等不了。他不想继拉之后成为傀儡,但他却是不知。当下情况,不当傀儡,就要当死人!说起来,还是贪婪作祟。他想在他这一代便权倾天下,唯我独尊。不懂得先人种树,后人纳凉地道理。倾绝是他的父辈一手造成地大患,要想与他斗,就需要作好长期地打算。速战速决,司马秋已经用自己的命告诉他,根本不可为。但他还是执意而为,只能说,冲动蒙蔽了他地双眼。贪婪堵住了他的心! 散了朝,杜劲轩紧紧追了出来,他们一向亲厚,杜劲轩早已经不避嫌。挥退了跟着的小太监,他们沿着白玉栏拱桥慢慢向宫门口而去:“太子没等我回京便出了宫,这下,也不干我的事了。”他抚着官帽上的流苏,轻轻笑了笑:“贤弟今天早上一入京,看叔王那个表情,看得为兄好不痛快。” “还没完呢。”倾绝轻哼了一下:“我刚入内见了皇上,恐怕过不了春了。” “贤弟……”杜劲轩握了他的臂弯,并未言语。倾绝已经明白,他轻轻摇头:“我已经到头了,再往上走,恐怕要天下大乱。”他轻声说:“我并不想因此而生祸乱,我还有我要做的事。权势纷争,并不在此范畴。” “今天叔王代圣上在兴悦宫摆宴,皇后在驻心宫宴家眷。我倒没什么,只是内人…….”劲轩愣了一下,既而开口说着。 “放心,我一会就差人把药送到兄长及各位大人府上。保兄长与嫂嫂,含砒在口,依旧可以谈笑风声。”倾绝应着:“哥哥以及诸位大人常年在京帮我打点,小心妥当,弟弟也能放心在外。”他淡淡笑笑,杜劲轩听了,便长出一口气。两人不再说话。并行出了宫门,乘车而去。 “主子,这样太素了。按品大妆。怎么也不能失了礼度。”灿菊一边将卷丝金芙蓉扣在小白的发髻上,一边轻轻的劝着:“这耳坠也也换下吗?这对飞燕缀珠才配这身衣裳!”刚才宫里差了太监来传。说宫中大宴。皇后娘娘亲自摆宴驻心宫,以款赏各亲贵大员的家眷。灿菊几个听了,忙忙的就把小白妆扮起来。 一身柔黄缀银丝红翔地天蚕软锦织就的宽袖长裙,配彩绦编流苏的系腰,袖口裙边皆交叉织纹立绣花样。口角处缀明珠。衣服一亮出来,已经灼然生光,夺目地并不在它的颜色。而在它地织工。一只红翔云鸟夺身而出,眼珠是灼亮的晶石。每一个角度,都折射出不同的光晕。它的尾翼一直垂到裙裾边稍,然后便是翻腾的云袂。小白每一个动作,都带动裙子云卷云舒。 她们给小白上了一个贵品芙蓉妆。眼尾至鬓角都是淡淡地烟氲,金粉彩绘,额前花妆。双颊柔红。格外妩媚多姿。一个芙蓉花髻,两边是两支三尾飞叶簪。中心是卷丝金芙蓉!不但雍荣华贵,而且明艳非常。 “这也太沉了。”小白低着脑袋。觉得一个头变成两个大。她们还在往鬓发上配单珠细簪,压得她脖子都酸疼酸疼的。 “王爷贵为护国公。是朝里一等一的大员。主子又是皇上的义妹。身为郡主,当然不能失了颜面。”灿菊看小白一脸苦瓜相。不由柔了声音劝着。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五卷 第二十六章 金阙谋宴尽 夜晚十分,华灯初上。红墙金瓦,琉璃展珠辉。两宫之内,歌舞生平。翠湖珊架,莲灯朵朵,玉石桌台,金盏雕杯。锦绣织毯,掩不尽玉阶上龙飞凤舞。翠环珠绕,耀不尽鸾殿芳华无限。锦瑟声起,鼓乐和鸣,鹣蝶于飞,逐花吹叶。 对于此等假面大宴,倾绝不知道参加过多少。话里机锋,句句攻防有度。言谈举止,皆是有心。此时龙座空悬,他与南成王对首而坐,其他亲贵,分主次相陪。这次他失踪数月,好坏参半。坏便不用提,南北双边受犯。好自然便是,借此又可以找到一些深藏不露的狐狸。诸如面前这个,早已经卸任,交出兵权的南成王。 南边的战况,已经借由莫奇承上的密信知道个大半。让他有些惊讶的是,这几个月,缀锦居然也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他原本以为,墨虚坚会趁他失踪,极力主战。并且会身先士卒。以求重振墨虚家当年的声威。但是没有,对方主帅,副将,领兵先锋皆非是他或者他曾经的旧识。而莫奇信中提到,他派人潜南去探。得知在缀锦发兵之前,皇上已经将墨虚家软禁了起来,甚至将金池公主,带回了京师。 具体发生了什么,信上没有细报。但从缀锦长庆帝所为可以看的出来,他已经动了杀机。金池公主已经是墨虚星言的夫人,但她却回了宫中。皇帝此举,是想保他的妹妹。那么说来,再往后,就要诛杀墨虚家满门。 密探的复报还没回来,但倾绝知道。定是与驭灵有关。估计长庆帝知道,墨虚坚通连叛逃旧部,或者知道星言重新驭灵。不管哪个理由。都足以让长庆帝起杀心。也不管是哪个理由,他都不会明诏天下。因驭灵而论其罪状。只会依照以往的方法,不动声色的处理。 缀锦地阵诀营,是对付墨虚家的法宝。但墨虚家毕竟是数朝老臣之后,墨虚星言还有官职在身。怎么也需要一个名目,才能掩口。现在只是软禁。估计是长庆帝还在想这个名目。抑或者,他内心也在挣扎。 离殇跟俊则当初会应墨虚坚而去,并非是顾念当年旧部之谊。他们有自己的打算,或者就是他们,故意在缀锦漫散灵法之力。以落人口实,逼得墨虚坚进退无路。借此引乱天下,战争对这些驭者最是有利。可以因此展现过人之能,名正身份,夺取权势。只是不过。向来都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连离殇自己也没有想到,事态会发展至此。 但是。他为墨虚坚所埋下地祸根发挥了作用。长庆帝不是傻子,怎么能任由臣下胡作非为。这个消息对倾绝来说也谈不上好坏。若是曾经。他当然会拍手相庆。好不痛快。但是现在,如果墨虚家的人全让杀干净了。他要从哪去找那墨虚家先祖地尸身? 他静静的坐着,推杯过盏,浅笑流连。耳畔丝竹之音不绝,触目长绦舞金鸾。。直到驻心宫的掌宫太监崔德安躬身垂首,碎步轻移打从宫门偏道悄悄贴近过来。 倾绝眼角余光早瞄着他了,他心下有些惴挂起来。但他面上依旧不露声色,过多的表现出对那边宴会的牵挂只会让有心人多加猜测。他这边依旧与南成王闲话,对饮芬芳。由得崔德安候着,直到南成王落下酒盏,问着:“崔德安,皇后娘娘那边散了?”他这才装作刚刚瞧见一样回过眼来,等他回话。“回王爷话,那边已经宴尾,皇后娘娘吩咐奴才去通知静,康门地侍卫。准备护送各位夫人出宫。”崔德安搭着拂尘,却是一脑子门汗,轻声回着。 “那还不去?来这边干什么?”南成王拂了下胡子,扬着眉问着。 “是,是奴才来找国公,请国公示下!”崔德安讪笑着。 “说吧。”倾绝一脸面无表情,坐在椅上,目不斜视。 “皇后娘娘久不见王妃,很是思念。加之王妃不胜酒力,又夜已深沉。想让王妃今夜留宿宫中。一些大人的亲眷,也愿意相陪。”崔德安小心翼翼的说着,说的时候,甚至有些微微发抖。 倾绝微微一笑,他早想到没这么便宜。小白是当今圣上认的义妹,皇后也就是她的嫂嫂。把她留宿在宫里,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他眉眼不抬,眼角瞥到南成王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由在心底轻笑:“既然皇后娘娘口喻已下,本王怎么能扫了娘娘的兴。让她留下就是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执起杯饮下浓浆。 “是了是了,既然是皇上地妹子,自然也是本王的侄女。久不得见,叙个家常,也没什么!”南成王笑接口,给崔德安一个眼神。看他还是腿底下打转,却站着不动:“你还杵着干什么?驻心宫那边不用伺候了?”当着满朝贵胄的面,这个理由又合情合理,倾绝断是不能拒绝。南成王笑地开怀,但崔德安抖得更是厉害了。 “还有话么?”倾绝笑意更浓,斜看着他。“但……但王妃断不肯留。大吵大闹,非要回家!还,还把……娘,娘推倒在地!”崔德安吓得一个马趴,四肢匍伏在地。终是把重点说出来了。 “啊!这还了得?敢向娘娘动手。实在是目无尊上!”倾绝就等着这一句呢,呼的一下站起身来:“虽说是皇上妹妹,王爷侄女。但酒后无德无状,冲犯凤仪。就算是本王王妃,本王也难容她!”他这话说得南成王面色窘然,在坐大臣皆是不动声色,杜劲轩更是执酒无语,不过是微牵唇角。 “哎哎,昭平王,莫动气!”南成王原本是一副看好戏地样子,现在竟然被人拉上台去。成了作戏地角色。他看着倾绝一副要冲出去大义灭亲的模样。明知他是装,也不得不配合。倾绝地话,句句都捏住他刚才地话尾。逼他回圆啊。 “欢宴之中,王妃多饮了几杯。戏笑之下,难保失手。皇后也没怪罪,莫扰了兴了。”南成王拉着倾绝的肘弯。他这边一劝,那些大员纷纷也离桌过来,拉拉扯扯。劝话不止。 “当着诸多同朝之面,实在愧窘。本王家风不谨,致妻无状,冲撞了娘娘。扫了诸位的兴!今日已晚,为免凤体违和,还是早传太医诊治休养。本王明日定押她入宫,请皇后娘娘论其罪,本王先告退了。”说着,便分开众人。一脸怒容,大步就向外走去。 这边小白已经让侍卫团团围住,押拥着向外走。她是昭平王妃。宫里地禁军皆是左成的部下。虽然是围住,但谁也没动她一根手指头。一殿里地女眷早吓得花容失色。三三两两的聚在皇后身边。谁也不敢多出一声。 皇后此时已经鬓微乱,又窘又羞。她早已经与南成王商议好了。借今天的赐宴,把指名大员的女眷留在宫中。但她万是没想到,昭平王妃竟然这么大胆,竟然伸手推搡她!这下,被内禁侍卫呼拉进来拿住,连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治她的罪?岂不是跟昭平王明着翻脸?但就此放她,再怎么让她留宿宫中,而自己皇后地威仪又往哪里摆?出了这档子事,其她女眷定是也留不住。之前的筹谋,竟然让她一膀子给推没...[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五卷 第二十七章 往事仍历历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星言还记得去年的十五,府里是如何的车马喧嚣,华灯如昼。上上下下,锦绣非常。那时他心系小白的失踪,无心观赏。但是,时隔一年,已经天上地下,九重相别。 风光,已经不再。门庭凄冷,萧索的不仅仅是因冬意,还有人心。他们已经足足五个月没有出府一步。外面所发生的事,他也所知寥寥。除了萧亮,还不时前来探看之外。其他的人,早已经巴不得与墨虚家有多远离多远,生怕惹祸上身。 对此,他们早已经看透,习以为常。府里人都是各怀心思,恐惶不定。皇上下令封府禁出已经很久,天心难测,风云突变。奴才们也都怕,主子一朝势倒,祸连其身。中秋前昔,皇上突然召金池回宫。说太后思女成疾,想借中秋团圆家合。原本该是星言携公主一同上京,但皇上之前派他去边州办事,他一时根本赶不回来。公主上京之后,天星天煞很快带了阵诀营的人来,将东府封了,让星言也暂时回府待诏。这事情来的太快,也非常突然。 坚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俊则当时说去龙禁海玩,定是让天星等人有所查觉。密奏上京! 星言年初上京之时路上翻车血溃,估计已经引人怀疑。七月的时候又大病不起,更是让皇上起了疑心。宁枉勿纵,皇上如果猜疑到星言头上,接下来他所做的事,已经不难理解了。 名为待诏,实为软禁。坚知道。要处置他们,必要有个说的过去的罪责。星言居官甚谨,一向尽责。而他已经闲赋多年。与世无争。皇上一定也觉得难办,所以迟迟未决。 后来又过了不久。萧亮买通守卫,进来跟他们说。凌佩昭平王跟王妃,在月圆之夜离奇失踪。而漠原也遣来密探,说愿与缀锦两面加击,借此刮分凌佩。朝堂之上。半数主战,半数主张按兵不动,以观虚实。但皇上年轻刚武,霸图之心不绝。缀锦经过休养生息,兵强马壮。而凌佩这些年来,一直强封关贸,禁阻通商,阻挠民生,实在也于缀锦发展无益。便生了图西之意。 皇上派遣数员大将。挥军向西。估计也正是因此,皇上一心想战,所以暂且将他们的事搁置了。但战局不算顺利。南泱洋十三关十分强硬,战势始终无法分明。坚也不是没想过。趁机向皇上请命。愿为先锋。身先士卒。但他转念一想,此时皇上对他们猜忌已深。定不愿他们再掌兵权。况且,就算他曾经为先皇连连胜战,十分骁勇。。但毕竟年事已高,难提当年。就算抛开驭灵不谈,他是良将,但已经得不到皇帝地信任。至于星言,他一向是文职,此时更不可能为用。 他也想过,趁守备疏防之时,举家外逃。以免皇上想好的罪状,到时再走,便来不及了。但这一年来发生的事太多,轻晚连惊带吓,卧病不起。又怎么受得了奔波。况且他们可以去哪里呢?叛国出逃,更是落了口实。凌佩现在与他们为敌,就算昭平王失踪是真。他余党仍存,根本不会容他们。西迟与月耀虽然表面中立,但依旧不会为了他们而再得罪缀锦。天下之大,却是找不到一个容身之所。而他,当年也曾经答应先父,一生都要捍守祖宗宅地,绝不逃离。若是逃了,又有何颜面见地下地先人? 当年他没走,而现在,他却走不得。他只是后悔,是他,害了星言的一生! 花厅暖阁,廊外风景依然。挂了各式地灯笼以应佳节之景。小厮丫头依旧各忙各的,却是静的吓人。除了簌簌风声低呜,再无半点声响。 坚一人独坐厅里,桌上摆着暖盎,温着一壶酒。南国的冬,不似北地严寒,却是格外潮冷。这里没有雪,只有纷扬的冷雨。如冰霜一般,落在人身,冻上人心。辛辣地液体,居然不能让他回暖。绒绒的暖裘,依旧让他颤抖。他听得廊道脚步声响,知道是星言。他没有抬眼,只顾将一只空杯自盘中拣出,放到桌的另一侧。 “你娘睡下了?”他轻轻问着,执着壶,添满那细小的酒杯。 “爹爹也早些休息吧。”星言慢慢走进来,坐在另一侧的软椅上。本想劝父亲少饮,而自己,却忍不住拿起杯来。一饮而尽。 “你怪我吗?”坚微抬起眼,看着他削尖的下巴。他瘦了,记得他归来之时,翩翩而至,眉眼带笑,气度如风。那时紫苏开的格外好,溢得整个花厅流芳。俗话说的好啊,花无百日香,人无千日红。 “白夜,碧丹,墨虚。无论是什么样颜色,无论多么耀目生辉,金光之下,都黯然失色!”坚微咧着嘴,轻轻的笑着:“四朝,不到四朝地时间,便可以让驭者土崩瓦解。数百年的代代相传,终是灰飞烟灭。” “如果爹爹不贪慕权贵,可以平常心处之。如果爹爹不去联系旧部…….”星言指尖一紧,杯碎裂开来。他话说了一半,终是压制下去。算了,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因为你姓墨虚,正是因为这样的姓。你便注定,成为墨虚家地一颗棋。自小起,习文从武,我对你管教甚严,从未像其他幼童那般,有无忧无虑的时光。你十三岁那年,先皇要你入宫伴读,你因我回程路上,依旧采买女童。一怒之下,一人独自出门而去。也正是因此,你娘一直怪我,为什么如此狠心,把唯一地儿子。送到千里之遥地京师!”他站起身来,负起双手,背影却是挺直,并未回应他的话,却在喃喃自语:“这许多年来。你在宫中,因你处处小心,努力经营。得到万岁垂顾。让我们墨虚家,重得昔日荣光。我知道。这并非你所愿。但你,依旧听了我地话。” “哼,昔日荣光?”星言轻哼出声,似是讥讽,似是嗟叹。只是觉得。酒入喉肠,皆是苦涩:“爹,你可曾后悔过。当年,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外逃?” “没有,我从未后悔过。”坚轻轻笑了笑,摇了摇头:“当年的确是好机会,只是…….”“只是爹,放不下荣华富贵。”他涩然的接口,他不想这么说。但事实已经表明。他地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归家的时候,依旧还怪他。不曾在圣上面前美言。他从龙禁海大伤而回。爹却趁机连系旧部,意图反扑。来者是一个小小孩子。爹却依旧如故。冷血如此。让他心寒彻骨。“对,我放不下荣华富贵。放不下我的权势,放不下我地鸟。”坚看着窗外的灯笼,风中摇曳地红光:“当年,三家共佐当朝,风头一时无二。墨虚家,自缀锦建朝开始,便驻守绛州。世代为皇家保卫边境。自先祖开始,忠臣良将,数不胜数。我们是为人臣,但同时,我们也是驭者。驱驭灵物,纵生强力,不仅为皇室出力,更是为了我们墨虚代代相传的法血荣耀。当时京城白夜,云州碧丹,各有强驭层出不穷。三家自有协定,各沿其力,各收其徒。彼此切磋,共同进步。我们为人臣,自当保家卫国。我们为驭者,自当延展其力。这二者,本来绝无冲突,三家也一直和平共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五卷 第二十八章 今时亦萧萧 凄风簌响,长夜渺星。这久远的过往,自坚的口中说出来,依旧让人心下揪痛难当。坚的衣袂被冷风吹散,散出一团光晕。 “当时白夜悟龙为皇上占天问吉,常年出入宫帏。皇上假意诏悟龙入宫,然后你爷爷以及继宣带领两家法血强劲之人,将他诛杀。他们收买风如媚的弟子穆锦容,趁风如媚不备之机以水灵入体,风如媚已经老迈,法血无继,生生被逼爆致死。 风如媚有两个儿子,一个是白夜悟龙,一个是白夜悟心。两个女儿,但都不会驭灵。悟龙于朝,悟心在外当官。风如媚的丈夫白夜洛希当时已经亡故,由她执掌家中内务。她与悟龙先后死去,悟心已经收到消息知道朝事有变。他不肯应诏回朝,便背上谋逆的罪名。 皇上下旨,抄查白夜家。也正是因此,便对白夜家展开大屠杀。当时悟龙还有叔伯兄弟等人,碧丹与墨虚两家,也费了很大力气清除这些人。杀戮之中,你的叔叔,伯伯,堂伯父等等,都因此而丧命。碧丹那边也是如此,损兵折将了不知多少。但聚灵咒却始终没有找到。于是,便开始彼此怀疑,都认为是对方在抄查执令之中私吞,既而再起杀机。三家的关系,彻底成仇。” “这种情况是断断续续的,一直持续到,你的祖父故去。一直持续到年号更替,兴泰,祥通,直到昌隆。这三朝之间,三家的驭者年年递减。已经到了后继无力的地步。而这三朝的皇上,都暗自不停的培值制驭地力量。当众人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人才凋零。悔之晚矣。当年兴泰皇帝的聪明之处,便是看透了三家暗起波涌地贪婪。 最初我们的祖辈。是一心扶佐,从未想过利用力量为自己谋得天下。只是希望自己家别地驭术可以更胜别家。而后来,当我们发觉在无形之中受人操纵,成了害人害己的屠刀的时候。已经无力再与制驭两相抗持。仇恨已经深埋,三家再不可能联合。因为以三家祖辈的血,都让我们的眼变得通红。而聚灵咒,因这诸多死去地先辈之血,变得更加诡异,更加令人渴求。而想得到聚灵咒的,也不再是仅仅这三家之人。因为当初的杀戮,不可避免的要用到其他的驭者。而聚灵咒,渐渐变成*人驭者心中的至宝。皇室欲毁之后快的邪物! 白夜家在三朝之间被抄了四次,这四次中。。不断的有人死。最后一次,也就是在昌隆二年,白夜家渐没落的时候。也正是碧丹与墨虚两家因疑成仇地时候。开始是两家合力对付白夜。后来,已经成了三家大混战。白夜家是最先受到打击的。但最先完全覆灭的。却是碧丹,这当中有他们自己地原因。究竟为何。已经无从得知。 到了昌隆年间,墨虚一支只剩父亲大人一个,而我,也不得不屈于天威。成为皇上的杀人工具!昌隆二年,我奉命带部属诛杀碧丹家地余党,因为皇上接到密报,碧丹家还有残余要出关外逃。皇帝指名让我去,是要加深三家驭者地仇恨。我忌惮制驭之力,不敢不从。带兵从云州一直追到京城,又从京城一直追到泱洋关边。却不成想,依旧没能杀掉碧丹倾绝。我当时以为他已经死了。这一役之后,旧部连与我最亲的源秋伯宜也心灰意懒。当时我们受命在外,伯宜不想再回去,我们便在那里分手各奔西东。 他走之后,陆陆续续,我身边已经没有驭者。后来,不久,圣上便将我闲赋外放。明为外放,实为监管,一直有制驭在我身边。直到你,入了京师。” “当时爹爹为什么不跟宜伯伯离开缀锦,而要回朝覆命?”星言轻轻叹:“是因为那两家已经彻底完了,爹爹可以一人独大了吗?” “我答应父亲,守好祖宅,不离不弃。也答应过你娘,让她一生不会颠沛流离。更是因为你,你当年只有七岁。”坚看着夜空:“当然,也因为驭灵。身为一个驭者,身体流淌地血与别人不同。世代相传的血脉,不能断绝。如果说,当年犯错的,是我的父亲,是倾绝的祖父。那么最初的根由,也是白夜悟龙的出尔反而。我实在想知道,聚灵咒里究竟有什么?到底值得不值得。我们用这么多人的血,来换取它?” “现在觉得值得吗?娘锦衣玉食,却终日担惊受怕,以致身体孱弱至此。爹爹一生,郁郁寡欢,受人所制。星言自小,便需要懂得夹缝生存的道理。”星言站起身来,走到坚的身边:“祖宅又如何?一家人在一起,哪里都是大宅,哪里都是团圆。爷爷临终的样子,星言至今难忘,虽然当时星言只有几岁,依旧记得。他悔不当初,与其说是恼恨白夜悟龙独霸聚灵咒,因此而起杀机。倒不如说是,不满意有驭者,凌驾于己力之上。白夜家的先祖曾被封为通天驭灵大主。白夜家世袭此号,被皇室称为驭者最强。痛恨的,不仅仅是他独霸灵咒,而是这个驭灵主的虚名!坚怔怔的看着他,喉间一叹息,变成无尽的惘然。“皇上之所以会如此,难道不是因为三家借助强力,一直独断朝纲?当时三家实力平均,谁也没有能力独抗两家,也正是因此,谁也不能登上帝位。皇帝只是他们手中的玩物。而他们也绝对不能容忍,有任何人的驭力可以凌驾他们之上。因此,皇帝的位子才勉强得以保全。而他们的夜郎自大,正是给了懦弱的小白兔,以反客为主的机会!”星言倚着门楣,微微笑着,而他的面容,却是一丝惨然:“皇上之所以重用制驭,是因为制驭是与平常人无二。只对驭者有抵制之力。不管那些人是人才还是蠢才,至少是一条忠诚不会对主人牙的狗。而我们呢?对他们而言,是永远无法养熟的狼!所以。就算爹爹再会领兵也好,星言再懂做人也罢。我们再如何低下头颅,也无法让他相信。”之前做了太多事已经让他生疑。疑心生暗鬼,而他们自己。也的确是依旧在驭灵。战事让这件事缓和下来,但不会太长。皇上不除了他们,只会觉得夜长梦多。 “如今再说这些已经晚了。俊则一去不返,如果碧丹倾绝失踪地事是真。就定是他们掳了去,他们拿了聚灵咒。也不可能再回来。我当时找他们,是因为,你重伤在床,气若游丝。我只能将这些,推到那些旧部身上。让皇上认为,是早年叛逃的旧部又生祸乱!”坚扶着星言,哑声低语着。 “爹爹,你也说是旧部了。如何脱得了关系啊?”星言看着他,他老了。鬓发染霜。眼眸微暗,面容苍凉。让他心痛。 “是啊,爹是老胡涂了。想扯上咱们家。怎么样都有借口啊。”坚叹息,不觉一阵酸楚。 “不是。爹是。太担忧儿子了。关心则乱,星言怎么会不明白。”星言忽然揽过他。以自己的身体,支撑他地颤抖:“交给我吧,我们不能任人宰割,总要找一条出路。” “如今,人走茶凉,连萧家都与我们撇清关系。唯有萧亮,还算是略有情意啊,偷偷的来看看我们!”坚被他一撑,顿觉这几十年地苦持,实在让他疲累无尽。...[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五卷 第二十九章 两相怀思意 十五刚过,南关传来六百里加急。太子领先锋营于泱洋关外遭袭,所带先锋营全军覆没。太子阵亡!消息一到,在朝中掀起喧然大波。皇上大恸,原本身体已经孱弱,加之哀伤过度,于正月二十崩于乾元宫玉华楼。遗诏书:命七子河清王继位,命护国公单倾绝,丞相杜劲轩,大司马兼京畿尹顾正,东临王崔伯焉,南成广崔伯凯,西昌王崔伯寒,定远侯崔伯泰等人辅政。但事已成定局,国不可一日无主,新皇于大行皇帝梓宫前继位,尊嫡母文敬皇后为皇太后,尊生母端贵妃为皇太妃。改嘉定十六年为承祥元年。新皇哀痛,诏令举国大丧,登基大典暂缓。大行皇帝万年吉地早于三年前落成,梓宫暂停灵于先恩殿,择吉祭祖入吉地。接下来的事便顺势而行,辅政大臣之中,七之有四皆是皇室亲贵。乍看之下并无不妥。太子阵亡之后,先皇已无嫡子,以河清王之母身份最尊。天下并无异言,关于个中内情,诸位皆心知肚明。朝中拍手称欢者有之,敢怒不敢言者有之,明哲保身者有之。但并无任何骚乱祸动发生。 倾绝在朝中料理诸事之后,便称南关军情紧急,将其他事宜交托给杜劲轩。于二月中旬便离开京师。京中大局已定,朝堂之上已经没什么足以与他们相抗的强劲势力,接下来繁锁的事情已经用不着他管。而且他离开,也避免落下趁新旧更替之机,借机夺位的口实。更重要的是,他收到南关莫奇的密信。 车驾一路向着东南而去,宁扬在正月十五当晚已经回返。凌破回来的更早。一回来,凌破便骂骂咧咧,说宁扬一直不肯让他回来。害得他白白耽搁了时日。 倾绝此时坐在宁扬地车上。这一路,又是浩浩荡荡。足有二十多驾车。只不过,因先皇崩殂,车饰全部去华从素,以白色与蓝色为主。他坐在榻上,面上并无喜怒。但宁扬感觉得到,他心情此时糟糕透顶。 “事情都照你预计的一般,你拥立一个毛孩子当皇帝。其他诸王也不敢再反对你,天下已经在你手中。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宁扬微微笑着。他扫一眼车壁上嵌着地小桌,那上面摞着都是莫奇这些日子不断捎来的折报。。而最上面放着地,正是从南国缀锦,辗转而来的密信。这封信,是前天到他手上的。信上的内容宁扬并不知道,但看他的脸色。便知道不是什么好消息。 “还是说,这封信让你不痛快?你缀锦还有故交吗?”宁扬看他没有说话地意思,便饶有兴趣的继续开 “这封信。是墨虚星言给我的。”倾绝略静了下,轻声说着:“他要我救他“你有什么理由救他?”宁扬这下倒有微惊诧:“他疯了吗?他难道忘记了。你是最巴不得他死的人。” “他没疯。他冷静的很。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还能这么冷静。倒是令我有些另眼相看。”倾绝手指一弹。那封信便飘飘然到了宁扬的怀中:“他给我两个救他的理由。两个……宁扬愣了一下,遂展开来看。这封信是用特制的颜料而写的,字迹是用火燎出来地。所以纸已经有些微脆。他匆匆扫了一下,眼中的笑却凝深了起来:“他说有小白的卖身契,这话是什么意思?也是理由之一吗?” “他利用小白威胁我。”倾绝轻哼了一声,莫奇地附信上说,这封信是萧亮府里的亲信亲自送来地。费了不少地周章,而且此人尚在昭平。而信里的内容,也由不得倾绝怀疑是杜撰。 墨虚荡于夜,白契在我身。欲取,速来!就只这几个字,足以让倾绝怒不可竭。 “一张卖身契,如何威胁你?”宁扬笑起来,手指一碾,纸张已成碎:“人已经在你手里。他还能凭着这张契要回去不成?” “人在我手里,契在他手上。小白还未赎身,已经跑到昭平当了平康郡主。这个帽子,是我给她戴地。一个逃奴,到了凌佩,摇身一变成了大行皇帝的妹妹,昭平王的王妃。有多少人,在等着看这个大笑话?”倾绝微眯了眼睛。 “纵然是笑话又如何?你不在乎,小白当然也不在乎。”宁扬看着他紫眸若黑,轻声说着:“其实,他第一个理由倒更吸引。你不想知道,墨虚家驭灵的法门吗?” “我不在乎,小白也不在乎。但我们既然要在凌佩过活,这种事就不能有!”倾绝指节微动,发出轻轻的响声:“我可以不在乎天下人如何耻笑我,但绝不容忍任何人对她的嘲讽!”墨虚星言,龙禁海一役之后,真是学会不少,也看懂了许多。 “就凭这个?你要去救他?”宁扬微扬着眉毛:“我去杀了他,我就不信找不到一张纸!或者,把这件事告诉凌破,就根本用不着我动手。就算有制驭又怎么样?他们也是人,我不信没有任何疏漏的地方,不然,这封信也不会在这里了。” “他不来这封信,我也不会让他死。我有用得到他们的地方!但并不是要他驭术的法门。”倾绝微睇着他:“关于聚灵咒,我有事跟你说。”这封信对他而言也不算是多此一举,因为他看明白了,墨虚星言,他没白教他。值得他花点时间与精力,慢慢的折磨他! “哦?你终于要告诉我了?”宁扬显然对这个兴趣更大:“我早就知道,聚灵咒没这么简单。当年伦也在弄这些,不过他不肯告诉我。连自己的灵物都瞒着,一定有很大的秘密在里面。” “不错,很大的秘密。”倾绝微微笑了一下:“关于,六个死人的秘密。” “六个死人?”宁扬更好奇起来,不由凑过头来,恨不得跟他的脸贴上。 “喂,你想什么呢?这几天跟吃了离魂散一样,没事就傻呆呆的!”明霜伸手在灿菊面前晃着:“窗外头有什么好看的,你都没挪过眼。” “她呀,发花痴了。天天这样,我看,敢紧跟主子说,把她嫁了完了!”烟雨一边把点心一块块的挟到食盒里,一边轻笑着:“还别说呢,王爷跟主子这么处着,我瞧着都眼热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 “你少发梦了。王爷这辈子都不会收你的!”明霜伸手戳她的额心:“快点收拾好了,一会子给主子添过去。别等人叫,到时揭你的皮。” “得勒,我还不知道这个。”烟雨扭过脸避开她的指尖,看着灿菊,别有用心的说着:“王爷我是不指望了,我瞧着那个小破大爷也不错。指给他也行!”这话果然让灿菊一下回了神,头回的猛了,一下撞到框上,疼得哎哟了一声。她也顾不得疼,瞪着眼低叫着:“小破大爷又要上哪去?” “哈哈哈!”明霜跟烟雨一下子笑成一团,明霜扑过来一把捏住她的脸:“我就知道你这个蹄子没憋出好来,现在大了是不是,会想男人了!” 灿菊的脸腾的一下涨得通红,她不管不顾的一搡明霜:“放你娘的屁,死丫头。瞧我平日里担待你们,都登鼻子上脸了是吧。”她伸手就抄了食盒,转头就打算出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五卷 第三十章 其心我自知 “你说,伦,伦他也是…….”宁扬的声音有些微颤,他的神情不加掩示,又是激动又有些哀恸。伦,你流连忘川,没有饮那忘川之水。不入黄泉,不去投生转世。你的心,我又怎会不知?只是,你不知道吧,你死之后。你的后人,为了这聚灵咒,杀戮横生。血影刀光之下,成全的,只是皇家一统。云州的种种,已经成了断壁残桓。 “嗯,我们逃离缀锦之后。昌隆帝已经将云州碧丹府的祖宅夷为平地,推倒家庙。祖坟定园此时也不知道是否仍存。”倾绝微抿了唇,伸手轻抚着下巴。 “据我所知,昌迅并不是葬在祖坟。祖坟里,只有他的衣冠而已。他是碧丹家唯一一个被皇室封王的人,只不过后世并未袭爵。你们在云州的祖宅是他建的,不过他后来去向成谜。这些,我也是听伦所说,听说昌迅晚年的时候,曾常常去云州播云山灵云寺听禅。我可以去那里打听打听。”宁扬稳了稳神:“至于伦,他是葬在祖坟的。不管怎么说,你们碧丹家在缀锦也算是数朝忠良,就算后代无继。皇帝也不至于去刨别人祖坟,毕竟这种事做出来,天下人都会诸多言论。” “至于墨虚云光跟墨虚亦这两个人,估计墨虚坚知道些。你得动作快点,长庆帝一下手,你可没处问去了。”宁扬忖着:“敢情,墨虚星言这封信无论写是不写,你都会去找他们。” “但他写了,倒是让我更瞧得上他了。”倾绝冷言道:“长庆帝下手是快是慢,就得看他之前的保命符有没有起效了。不过现在看来,估计效果还不错。” “你指的是公主?”宁扬微笑:“嗯。那倒是。虽然公主已经回京,但皇帝迟迟没动手,想是她闹得不休吧。” 倾绝低语:“想要让皇帝下不得手。最好是公主能出来。” “阵诀营倾巢而去了绛州,要我看。一不做,二不休!”宁扬抚着下巴,眼却睨着倾绝。 “你都能想到,长庆帝会想不到吗?”倾绝摇头:“我看并非空虚,而是请君入瓮吧?!” “救人不比杀人难吗?若是能出入宫中把公主带出来。。当然能杀了那个长庆帝。到时,天下大乱,谁还顾得谁?”宁扬不满他的语气,哼着。“公主自己有腿,她可以跑出来。不用你去救!”倾绝说着:“如果在公主的心中,星言够重要地话。她千方百计也会跑出来,但不见得能顺利到绛州。你多留心点便罢了,但不要接近皇城。” “啊?等她自己跑出来?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宁扬愣了。 “最近战事很紧,他不见得有工夫对付墨虚。而且他若要对付。光阵诀营不行,他定要调配兵马过去才能万全。而现在的时机,根本不由得他再调配兵马!”倾绝忽然轻笑起来:“朝中的事这么多。他越是焦头烂额。他地好妹妹就越能逮着机会,如果她不是笨蛋的话。” “但白夜涤跟白夜至怎么办?问凌破。就等于没问。那家伙所知有限。从小白开禁时地记忆就知道了。”宁扬头大的说着:“白夜家在京城的宅地,现在早圈成官衙了。而且正是阵诀营的所在。” “这件事再说吧。那些死人,一定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一个一个来吧!”倾绝低语着:“等回去了,就先准备一下吧。”昭平他数月未归,公事积压太多。回去之后,定又是忙乱非常。加上战局吃紧,战况每日皆有变化。凌霜重伤刚愈不久,已经赶赴前线。这次连他也没想到,缀锦会如此强硬。漠原退兵地消息南边该已经知道了才对,但居然一直强拼至此。看来,长庆帝真是早有图意了! “我知道你心里很恨墨虚坚,但现在因为聚灵咒却不能看着他死。实在让人心有不甘!”宁扬微微叹息。 “我恨他,但是,不知不觉之中。却是走了他的老路!”倾绝脸上现出一丝倦色。不知不觉啊!他现在依旧还记忆犹新,他是如何走上这条老路。嘉定五年,他拜右将军单恕为义父,改姓单。他的过去,单恕没有兴趣知道,在他的眼里,倾绝是一把耐用的好刀。单恕是靠扶佐新皇登基而坐上右将军这个位置上的。要成为嘉定帝的亲信,就要为他杀人。嘉定新登大宝,天下民心未定。经过五年历精图治,凌佩尚安。他便开始大肆诛杀曾经的政敌。这些人,曾经都是与他争夺皇权的人。同时,也是他地亲人。是他的兄弟,堂兄弟,叔伯。他开始逐一剪除他们以及他的后代。单恕以及倾绝,便是他地鹰犬。单恕之所以会收养倾绝,是因为看出他皮囊之下的残忍。谋心地金阙之中,皆是血淋淋地杀伐。当大权在手,睥睨天下的时候。那些曾经与他不分伯仲,政见相左者,皆成案上鱼肉。这些鱼肉是否与他血肉相连,已经完全被忽略。为了避免他们地反扑。阴谋已经变成赤裸裸的阳谋。夜围豪院,兵戈相向,无论老幼,皆数诛绝! 有些人,不过是孩子。因为生在帝王之家,年少便有爵在身,豪门大院,仆奴成群。却终是因此,难逃噩运。他们悲呜不绝,跪地相求,却只换来手起刀落!他们没有错,错只错在,生在皇室之中。成为皇权相倾的牺牲品。他们从未争夺过,但他的父亲曾经争夺过。这该叫什么?原罪吗?与生俱来的仇恨吗? 那时倾绝从不曾心软,更不会手软。因他明白,若是他心软一分,下一刻,便是斧凿加于己身。他只不过是一把刀而已。纵然他有驭灵之力,但得驭天下的,始终是权势! 他与曾经的墨虚坚其实没有什么不同。就算他在凌佩已经慢慢坐大,嘉定帝至死也只是他手中傀儡,无法再捍动他一分。但他与墨虚坚,不过是殊途同归而已。 如果说,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同。或许只有一点,他认识了小白,一个如此简单的人。他与她的个性格格不入。但她却成为他的希望!他们终是要在一起的,即使他所做的很多事,她一样也不喜欢。甚至她不能理解,也无法接受。但她明白一点,这一点就足够。这是他的生存方式,这条路,走到一半,已经不能回头。他不是没想过回头,他的回头,他些许的疏漏,便换来别人的虎视眈眈,换来他们差点天人永隔。所以,他一定要继续走下去! “小白,你干什么不让我去?他跟那条蛇嘀嘀咕咕一路了,你不好奇吗?”凌破歪在大车里,躺在厚垫上,却把脚支得高高,蹬在车壁上。百无聊赖的摊着双臂,反脸看着端坐在桌上看书的小白。 “相公要做事,你别去给他捣乱。”小白规规矩矩的挺直着腰。 “哦,跑腿就让我去。说话就不让我听!”凌破轻哧出声:“怎么?怕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吗?” “小破。”小白放下书本,托着腮看着他:“有些忙,我是帮不了他的。”她认真的看着他:“就算小破你力量再强,或者我驭灵再熟练。我还是帮不上他的。” 他微怔,看着她尖尖的...[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五卷 第三十章 重逢惊诧起 三月初时,草木初发,但依旧春寒。星言陪着母亲坐在东院主屋的卧房里。这里一直漾着浓浓的药香。芜清跟静桐领着小丫头陪着,屋里静的很,只有水滴钟乳雕摆不时的滴滴嗒嗒。这些日子,府里一直压抑。人人都是一脸忧色,静桐更是已经坐立难安。芜清自小入宫当宫女,在情绪上更能控制,但星言看的出她内心的恐惧。他看着母亲已经熟睡,如今,她若想好眠,只能依靠药石。半年的光景,已经瘦的脱了型,眉头紧蹙着,表示她并无好梦。 绛州校营,已经被京里派来的方临接管。而这里,除了阵诀营,大部份守府的兵马都是校营的人。萧家为表明态度,一早已经让萧亮主动向皇上请辞。皇上顺水推舟,彻底卸了萧亮与他在校营的兵权。 好在萧亮自小从武,与这些京中武官略有交情,常趁阵诀营换班的时候来探看他。其他校营的人,有时也会睁之眼闭之眼。这与星言之前慎谨做人,口碑极佳是分不开的。如今墨虚家落到如此田地,京里难免唏嘘,营里也多有为其抱不平。只是碍于上头,不敢再言。谁在这个时候为他们说话,也只是讨圣上的嫌。普天之下,莫非王臣。能做的人情,也只能是在监管的时候好生相待,如此而已了。 星言慢慢站起身来,向着芜清与静桐招招手。将她们唤到过堂外的厅里来,这些天来,他一直如故。与之前意气风发,花团锦簇的时候没什么不同。倒不是说他因为预见了今天的结局,而是自他上京开始。已经心知肚明。风光无限也好,落魄飘零也罢。都非是他所求,而是圣上给的。所以。在他看来,没有分别。 “酉时阵诀营换班。校营今天地守卫是我的旧识。萧亮晚上会来,你们收拾一下,扮成小厮跟他走吧!”星言看着两人,直截了当的说着。 “公子!”静桐一听,一下略急了起来:“公子不要我们了吗?”她们也是星言地娘子。但依旧习惯称他公子。 “这种情境你们也看到了,我总要为你们找一条活路。”星言看着静桐:“跟他走吧,他会帮你们安排。也省得白白赔了性命!” “公子,皇上就算要满门抄斩,也要有个理由。公子为官慎谨,不曾有错。在朝中地方,都受人爱戴。”芜清怔愣了半晌,咬了咬牙说着:“就算皇上要秘密处置,我们也是公子的人。断没有先行跑掉地道理。” 静桐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只顾颤抖着点头。每点一下,眼泪便落下一颗:“当初没有公子。。静桐与母亲,早不知身死何处。公子…….” 星言看着她们。眼瞳微微的凝缩:“这法子其实也很冒险。但至少有个机会!” “那一起走吧,公子。一起走。好不好?”静桐忽然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抬着头低语着。 “我走了,他们一定要紧追不舍,娘亲重病在床。我们走不远!”星言给她一个安慰的轻笑。这点他早想过,他地血骊是可以分身,但六体不能相离太远,无法分头分向。静桐与芜清是内眷,面生的很。她们也不是驭者,走了往人堆里一扎,他们找也难。但他不一样,他不能凭一时的冲动,搞得家破人亡。 “那……”静桐还要再说。忽然听外面一阵骚动,星言已经感觉到了,外面幻阵紊乱,夹杂的还有一些异样的灵罩之气。声音越来越大,连带这后院都越加听得分明。有马嘶声,叫嚣声,兵戈声。静桐与芜清登时吓得脸黄,静桐已经抖的不象话,整个人都快瘫到星言的身上:“有,有…….”皇上不会动作这么快吧,今天晚上就要处置他们?她“有”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所以然来。甚至于,连她想说什么已经分不清了。 这边坚已经急急冲了过来,与星言四目相对。那一眼,已经让星言明了。就算是皇上派来的,也不能坐以待毙,当然不能,绝对不能! 他们还没说话,忽然一道影子呼一下闪了过来。星言眼疾手快,猛的向坚身后拿去,他动作奇快。以至于静桐与芜清双双一个趔趄,同时跌倒在地。 星言手中聚气,五指猛然一缩,一把便锁住对方地颈肩。他一触手,心下已经有些发怔,伸手一拉。将来人一下拖到他面前,他这方才看清,但一看清,眼睛已经一下瞪得滚圆。一股说不出的味道登时堵了满心,连带他的言语,都变得异常磕磕绊绊起来:“小,小,小白!”他话音一落,手已经开始颤抖起来。芜清与静桐听了也是大惊,这个名子,已经一年多没听到过了。不是公子以前颇得宠地屋里人吗?而看星言的态度,就更让她们吃惊了,公子就连接到封府交权命令地时候都没这么惊慌失措过。惊慌失措,唯有这个词,才能形容他此时地样子。 坚也怔住了。小白几乎是贴着他过来的,但他竟然未觉,是啊,血骊已经不再属于他。而他也多年不曾领兵,老了啊! “是我,是我!”小白被他捏得牙咧嘴,跳着脚叫着。星言一时惊觉,忙不迭地松手。眼却盯着她的样子。他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信已经送出去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的等待。已经让他的心沉落谷底,也许是他估计错了,也许是他病急乱投医。倾绝根本不会来。但是,但是就在他已经绝望的时候,她却出现了!风一样的,展现在他的面前,饶是他再是算的精细,也无法去做这样的想像。这,这根本不能想像啊! “我相公带人把阵诀营的人引开了,你们快走吧!”小白顾不得叙旧。一把将他推回到屋里去:“你地骊儿,不是可以带走好几个人吗?快走吧。”“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来?你怎么,你怎么进来的?”星言根本没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伸手一把拉过她的手臂。一再地确认这不是梦境而是真实,但是,太不可思议了。就算阵诀营让人引开了,还有校营的兵马在外院,她怎么进来地? “再说吧。你们快走。趁着天黑,外头也没阵诀营的人了。你们一路向泱洋关去,会有人接应你们的。到了昭平,可以先住在府里。我相公说了,保你们无事!”小白急头白脸低叫着。正说着,忽然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星言一把将她扯到身后。来人是校营的新任副督统,他远远地看到星言与坚在屋里站着,便拱了手:“阵诀营张大人说了。二位大人不要离开后院。说着,手一挥,所带来的校营驻兵便四散而立。守在院内。 “有劳了!”星言的手还在微微发颤,外头刚才异样的灵罩之力一闪即逝。但是阵诀营在外针对他的血骊而建的火岩珑幻阵此时浮淡了许多。分明是有人干扰!这里离外院要过花园和几个偏厅。所以他不能确定情况。但看校营的人已经进来。估计是阵诀营的人在外与倾绝纠缠。 坚还算回神的快,伸手把门闭了。小白!在他印像里,这个小丫头就是一根小竹杆,愣头愣脑,好像心智不全地小笨...[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五卷 第三十二章 疾风破利箭 骊儿一掠上空,便看到外院火光阵阵。地上一团团的灼烧,她微睨着身下:“哼,放网兜我?开玩笑!”说着,她身形分身旋飞如天上星图,掠出光影,越升越高。她自出屋到拔入半空,只是瞬间,网箭后继无力,颓然而下。 星言与小白此时藏在后院穿廊的角房里。听着脚步声纷纷往前面而去,这一变故,院里一下炸了窝,四处都是纷乱的声音。丫头小厮外加看守他们的侍卫,有逃有追,乱成一团。他一手拉着小白,一手指尖大动,结印数个,血滴清晰的从指尖而出。汇于空中,继而渐无。 “他让你进来,是你对这里环境熟悉。你是从七折桥下的连渠道底下钻进来的吧?”星言此时强行让自己静了下来:“你开禁了?” “哦。”小白蹲在他身边,她今天还有模有样换了一身黑衣。长发挽了个单髻以发带束住。更显得脸尖尖的,一对大眼睛更是黑得发亮。她侧脸看他:“你怎么不走啊?”她压着声音:“你不用管我,我可以聚一点点风力。跑起来很快的。” “我没想到是你来。”星言说到这句,又有些激动起来:“他,他怎么能让你做这种事?” “他更不放心我呆在昭平。”小白一想到之前倾绝的表情,忍不住抿嘴轻轻笑了笑:“他已经把阵诀营的人引开了,躲开这些普通的兵,我还是可以的。” 他怔怔的看着她,这么久不见了。她每一次,都会给他不同的感觉。如果说。一年多前,她还是一节空洞无物地死木。那么时隔数个月再见的时候,已经成了活生生的人。虽然总是一脸受惊吓地表情。小心翼翼的模样。但再隔半年多,她变得更坦然。更镇定,更宁静,更自信,更有一种渺然地气质。只是干净依旧! “阵诀营有两个营的人在这里,为首的是天星手下最得意的。他还把灵物夜哥放到泱洋关。他没胜算!”星言轻轻说,这么做,是有机会让他们跑。但也太莽撞了。倾绝不该这么笨才对! “他,鬼公子,还有宁公子。三个方向跑,引远一些就行。”小白此时虽然恐惶难安,但她对他的信任,让她一直坚信。他一定可以安全回来找她。他是这样说地,她便这样坚信! “龙禁海在东南边。小破现在离我很远,我散了气,他们感觉不到的。”小白悄声说着:“星言。你快走吧。现在外头很乱,正好跑掉。” “我跟你去龙禁海。”星言轻声说:“我陪你去!” “他们就是要拿你。。你不能再留下了。”小白一听急了。伸手去握他的手臂:“你相信我相公吧,到了凌佩。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我不信他,我信你。”星言伸手一拉她,两人站了起来:“拐过角门是浣衣院,那里没人守。我们从那走!”他回眼看她,忽然低低说着:“对不起。” “啊?”小白听得一头雾水,咧着嘴讪笑着:“怎么突然……”她话还没说完,他已经一扯她便贴门溜了出去。外头已经一团狼籍,丫头小厮趁乱四散奔逃,灯笼一个个因为举刀弄枪四分五裂,花草乱歪成一团。有兵不停的拿人,借着惨月,鬼哭狼号不绝。他们趁乱贴着墙根向拐房道那边走,冷不防冲来几个拿着长矛的士兵,向着星言与小白便是一阵急刺! 星言手中聚罩气,将小白抵在他的身侧,闪身让过矛刺,手心一翻便带出一股气,卷着四五支矛然后极快的向后一带。那些长矛就跟绞在一块的布条一般扭曲了起来,几个人地身体不受控制的撞成一团。 星言身形不停,疾步就向外奔去。那几个人爬起来刚要去追,忽然一柄剑直挡在他们身前:“张大人传我们,别追这帮奴才了。快过去!”星言没有回头,但他听的出来,是陈泰,随他之前去过凌佩地。后来回来之后,星言让他诈死,给他弄了假籍。将他调到校营四队去了。 “督长,那,那人是……”一个士兵还待再说,陈泰大喝一声:“是什么?误了,到时军法处置!”他说着,眼却看着一闪而逝的身影。微微地眯了眼,却轻轻松了口气。他能做地,唯有这些了。 星言和小白急急从浣衣院出偏门,外面乱作一团,但感觉不到任何阵诀营的气息。借着暮色,守卫门口地兵也看不清楚,只消看到有人出来便挥刀乱砍。星言掀翻数人,一把将其中一个骑在马上的士长直扯了下来,拉着小白翻身而上,催马向南狂奔而去。小白一直极力配合他的步调,虽然她非常紧张害怕。以至她的手足都有些僵硬,但她始终紧紧跟着他。他们一跑,后面有马的官长都呼喝着催马急追。刚才星言一动手,已经让人知道不是普通府中小厮。虽然天黑看不清衣着眉目,但这身手瞒不住。 星言把小白搂在怀里,策马狂奔,身后喊杀声不绝。纷乱的马蹄声丝毫没有远离,这里向南是一马平川,再跑下去也摆脱不了。星言心下急惶,没有血骊,光凭他自己聚气凝力。不知道能打多少,听得后面马蹄的杂乱程度,估计人少不了。正在此时,忽然小白低声问他:“你托我一下行不行?” 他微怔,忍不住垂眼看她。此时她一对大眼黑黑的,脸儿绷得紧紧,声音都有些发颤,却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咬出来。 “托我一下。”小白抓着他的衣襟,试图从他怀中站起来。 “不要乱动,会掉下去。”星言低语着,一手握了缰,双腿紧夹马腹,一手勒了她的腰:“一会进了林子。就有法子甩掉他们。” “不行,不能让他们再追了。”小白叫着:“托我。”因马的疾奔,掠动的风。与身后追逐乱蹄声皆绕在她的耳畔。借着风,她甚至可以听到他们引弦架弓地声音。她是来救人的。不能让星言反倒因为她,而被射死!她的身躯突然一松,竟然从星言地怀中脱了出来,让星言有种感觉,无论怎么样用力。都无法抓牢她一般。他有些发怔,却不由自主的顺着她地力,扶着她的腰将她向上托。他向上一托,小白突然一迈步,竟然面向着他的身后,一下站到他的左肩上! 马依旧在疾奔,保持着一种上下的频律,而星言,只能伸手去扶她地脚踝。他几乎是感觉不到她的重量。甚至感觉不到她有任何不稳欲跌的摇摆。他感觉到有风,那风不再是呼掠过脑后,而是团绕在他们的身周。 小白双臂平扬。手臂上下旋动,忽然就势一拢。弯臂含胸。身后的追兵看到她如此古怪的姿势。心下骇然。领先的几个已经拉弓引箭,嗖嗖裂空而发。乱箭急射而出。小白此时已经极为专注,面前的黑暗让她的眼迷蒙,但她几乎放弃目力。借由风而感觉四周,她听到破空之音。将它们想像成是倾绝地影刃。上面三支,中间两支,侧面两支。她甚至觉得那纷乱的声音已经不再是乱轰轰的一团,而是让她清晰地分辨。她微咄出声,双臂猛然一拉一放,一股风气旋转而出,有如一股绵劲...[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五卷 第三十三章 聚气起烟波 马儿轻嘶一声,忽然脚下一下趔趄,身体猛的向前一扑。星言知道是马已经力竭,无法再载负向前奔跑,他猛的一拉缰绳,生生逼它立蹄而起。他顺势挟着小白一跃而下,马摇摇晃晃前蹈了几步,一下四肢软倒在地。他们已经进了东南郊的林地深处,穿过这片林子,就是荡平河,这条河的流向正是龙禁海的方向。“没有马了,我们得自己走路。”星言看了一下倒地不起的马儿,抬头看了看天色。轻吁了一声说:“这段路不短,你可以吗?”天亮之前,必须出绛州境,没有马,便只能聚气疾奔了。 小白眯眼看着前方蜿蜒似是无尽的路,长吸了一口气:“今天风向西北,我可以的。”他轻笑,伸手一拉她:“走!到了荡平河,我们就可以松一口气。”说着,他指尖微动,凝气入四肢,小白看到他周身红罩氲起,不由的足下跟着他使力。两人一下掠纵出两道光影,急急向前而去。 足下生风,脚不点地,身形突进,有如利箭出弦。夜凉如水,明月当空,草木初芽,是丝丝清新的气息。两人皆是凝神摒息,任六脉法血在周身运行,将聚力运于足下,将感官发挥至强。都是专注的眼神,向着同一个方向,这段漫长的路,没有人说话。但眼眸的亮度,却有如星月! 小白在半路的时候已经有些力竭,并不是她气运的不得当。而是她的体质太孱弱,她已经最大限度的运用可以操纵的风力,借力推在她地身后。若非她是驭风,她根本不可能跟着星言跑这么远。星言的手已经撑到她的腰间。尽力让她节省气力,直到,他们两人看到前方大片地开阔地。以及听到河流的轰鸣声。 两人行到河畔地时候,气罩都开始乱散起来。这段路。就算最快的马,也要跑上一个时辰。他们毕竟是人,聚气而生的速度的确可以比马更快,但不能持久。河畔渡头空无一人,这里河水湍急。摆渡要大船。行船就要等到天光,但他们绝对不能在这里等。星言拉着小白下了河堤,坐在水边石堤之下,浪拍着石头激起的水飞溅,不时散到他们地头上身上。 “在这里休息一下……”他急喘了几口:“然后咱们顺着下游跑,看看能不能找条船。。”他歪靠着,看着身边的小白:“他怎么找你?” “气…..气罩。”小白团着双腿,缩在他的身边。心还在膨膨乱跳,春寒料峭。但她出了一身的汗。感觉发间都是一丛丛的热气。 “气罩?他能找到,制驭的人也能找到。那不是要在龙禁海让他们一网打尽?”星言头抵着堤墙,曲起一条腿。手臂搭在上面。倾绝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舍命救墨虚全家吗?他引散制驭,固然可以让血骊带着他们前往凌佩。但他居然还要去龙禁海?位于绛州东南的龙禁海。分明是跟凌佩是越离越远。 “但我们跑得比他们快。”小白深深呼吸。调顺紊乱的气息,轻轻说着。 星言微怔。顿时明白了过来。这看似泼命一般地计划,其实轴心的内容原来在此!速度,他在打时间差。制驭固然刚猛,但他们不可以驾幻兽凌空。他们固然可以聚气,但他们同样不能持久。驭者有在速度上的优势,只要不让他们用结阵困住,他们可以一直在缀锦跟制驭玩捉迷藏。很险,但却是最有效且唯一地法子。 “不要让你的小破去宫里救人,皇上就等着有灵物去呢。”星言静了一下:“天星和天煞都在京里皇城脚下,有六个营地人在那里。你通灵告诉他,让他回来!” “我相公跟我说了,小破不会入皇城。他是风,散灵于空,很好隐气。打探消息,他是最佳。”小白应着:“绛州出了事,消息很快会到京里。到时宫里一乱,如果,如果…….”她顿了一下,没把倾绝地话继续背出来:“反正,小破到时会接应她,把她带过来的。” 星言听了,心下更是明了。皇上迟迟不动手,肯定是两相作难。朝中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公主。京里一旦收了消息,知道他们全家跑了。公主如果真是趁此跑了出来,凌破把她带到龙禁海。这样就算他地时间差有误,让制驭的人围上,公主也会成为他们的挡箭牌。所以,倾绝让他们先去凌佩,自己前往龙禁海。就算公主跑不出来,他手里有个风灵帮忙,在京里到处散灵,制驭的人也不会分太多兵力前往南地。他的算计,看似鲁莽非常,其实滴水不漏。而他们全家,到了凌佩,也只能仰息在他之下。这个人情,要怎么还,都随他高兴了! “呵呵。”星言忽然轻轻笑了起来:“你去漠原找他,为了他不顾自己的性命。怎么叫讨人嫌?他高兴还来不及!”他忽然话题一转,低声说着。 “相公不要我为他死,他让我活着。”小白将下巴放到膝上:“一个人,为别人死很容易的。但要为别人而活,却非常难。”他们来之前,倾绝是这样说的。死是何其容易,手起刀落,一命呜乎。却让生者情何以堪?让生者一世愧疚,郁寡终生。这不是恩,而是罪啊。 她忽然侧过脸来,借着月光看星言:“活着,本已经是很艰难的事。而为了他人而活,更难了。所以,我终于明白,星言当初所说的话。” “什么?”星言转过脸来看着她,眼一直凝看到她黑眸的深处。 “星言很累。”小白轻轻吐出这几个字:“星言很累!” 他看着她,星言很累,是啊。为了他人而活,不但困难,而且悲哀。他二十多年来,全是这样过的。他很累很累!他的梦想,希望,甚至于他的爱。没有一样,他可以握在手中。他从未为自己而活过,所以他很累。 其实,有一件事,有一段日子。是他真正为自己而活,为自己而做。那便是前往凌佩,找回小白。为她疗伤,看她复明,带她来到龙禁海,送给她一只小白兔。只有这短短的时光,唯有这段时光。他没有为家族着想,没有为任何人,只是因为自己的心。只不过,那只小兔子,已经永远消失在龙禁海。那段日子,太过的短暂。 “星言到了凌佩,可以重新过日子。”小白突然笑起来:“凌佩的皇帝,不会因为驭灵而杀星言全家。星言可以轻松了!” “真的吗?”看着她的眼底的亮光,有如看到希望般的美好。没有暗沉的杂色,不受黑夜的影响。让他,也不由自主的微笑。“你相公要去龙禁海,是不是因为你后脑的伤?”他忽然想起当初梁清的话:“那里有什么好药?” “嗯,他说我以前让人打坏了。现在靠宁公子给的两个丹凑合着,但是现在我开禁了,聚风日子长了。会把那东西顶出来,会要命的。”小白伸手抚着后脑勺:“要找鱼龙,要他的血当药引子。”“鱼龙??那东西沉在龙禁海的湖底,根本不露面的,连制驭的都没办法拿他。上次水灵的事,他钻出来过一次。已经通语人言,练成强灵。要是跟他耗上,在那里停的时间...[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五卷 第三十四章 再战龙禁海 倾绝与星言四目相对,两人谁都没说话。眼神交汇之间,已经明了对方的意思。东爵府四周是布了两个营的制驭,但基本上全是制地火阵的高手。而两个制驭的大党头并不在,与倾绝之前料的无几。之前坚联系俊则,俊则故意去龙禁海游玩,散灵于此。让皇帝生疑,想除他们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怕京中无力,遭了袭击。所以,先下手为强,以制驭限制他们行动。继而在京中密布重兵。因此,凌破去,远比宁扬去要稳妥的多。 皇上也许早已经知道,凌佩的昭平王,正是当年碧丹家的余孽。只不过,他没想到星言会敢向旧日仇敌寻求帮助。更没有想他,那仇敌,还真是来了。 鬼目灼渐飞渐低:“走吧,今天天亮前要到龙禁海。”他催促着,倾绝斜睨着星言:“比计划里多了一个人。” 鬼目灼看了一眼星言:“墨虚坚的儿子?”星言微怔,眯了眼看他:“你,你是…….” “我和崔源走的时候,你才六岁。可能不记得了吧。”他微微一扬翅:“走吧,多负一个,不过慢一点而已。”“崔叔叔。”星言依稀有点点印象,容长的脸,和善的笑。是他吗? “你的血骊,估计此时已经到了边关了。把她叫回来帮忙!”倾绝抱着小白一跃而上:“还是说,你还指望着她罩着你老子娘?” 星言随后跃上,他发信给倾绝,已经把命赌在对方手上。就算血骊现在可以保护父母一时,等他跟着去了凌佩。照样一锅烩。倾绝既然能来,表示他墨虚家还有利用价值。以他的个性,无用的人根本不值得他这么做。不管信里的内容是否猜中他想要的。或者他们还有不为人知地用途。不管哪一个,倾绝都不会在这时候下手。要想害死他们。他只要袖手旁观就足够了。根本无需大费周张。等我爹娘顺利出了边关,骊儿自然会来与我汇合。。”星言低语。 “你也是聪明人。”倾绝低语,鬼目灼凌空而展,直入层云,向着河对岸而去。从这里凌空。过河而向下。气息只留在河岸,要想追踪,已经很难。况且宁扬还在与他们周旋,京里还有凌破。看制驭要准备先向哪个下手!倾绝低头看着小白,他简直服了她了。这厢与他会合,一下松了口气。这会子,老先生人家睡着了! 不过也难怪她,跑了这样长的一段路,凭谁也会是累的。况且之前潜入东府。消耗了她大量地精力。以前练归练,总归没实战演练过。虽然在北关的时候,曾经放凌破出去打过。但她自己是留在营地地。现在没带凌破在身边,全凭一路回来的时候。所操纵的聚气凝罩。以她那一根筋的个性。不睡才怪呢。她这边不管不顾的睡地,倒让他一直惶乱无依的心。一下有了依靠。更是静了下来。 “你要如何对付鱼龙?”星言在他身后开口,他把制驭耍的团团转。该是给自己留下一定的时间,但要对付鱼龙。只凭他与鬼目灼是不够的,要等血骊,至少要到天明之后。况且,他一早并没有把血骊算在内。他刚才已经说,比计划的多了一个人。那多出来的,当然是星言。没算星言,当然也没算血骊。 “鬼目灼也算是你的旧识,他的招法,你也该听过一二。”倾绝一边伸手将小白裹进开襟袍里,一边低声问着:“契呢?别说你没带在身上。” 星言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一上来便问这个。他半晌没听到小白言语,估么着她是睡着了。因为她地罩已经散了,完全感觉不到了。她定是不会刻意在这会子隐气的,只能是大松心而去见周公去了。 “在我身上。”他应着,这东西,倾绝真是为此而来吗?趁机来找药,也是一方面吧。或者,墨虚家的驭灵法门,倒不是他所求。 “给我。”他地手弯过肩头,指尖向着星言。 星言默默掏出那张已经发黄的纸页,其实就算他不来。星言也不会再让这东西再现于世,而他来了。却令他对小白更觉得有几分愧意! “我没有复拓,你可以放心。”星言交给他地同时,不知为何,加了这样一句。 他没回言,脊背依旧挺直,展了下纸张,借着月光看了一眼。随即指尖一动,便是粉满手,随风而逝。 “不要伤害我爹娘…….”星言顿了一下,言语涩然。对他说这样地话根本就是白搭,他肯来,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一张契而已。或者,这张契,只会令他更恼恨。哀求对他而言就是废话,他从来不怕沾染血腥,更懂得如何溃散人心。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轻声说了一句。 “那就看你的价值了。”倾绝说完,便再不开口。鬼目灼长翅掠风,速度极快。眨眼之间,已经过了绛州界。向晋山地方向而去!缀锦的山,都不会很快,平原居多。物种丰富,土地肥沃。十多年了,当年与崔源离开缀锦,碾转奔波,最终到了漠原。十多年来,这里却依旧如故。只是,草木依旧,人事全非。晋山有两个大镇,山西面晋山镇,山东面湖畔镇。湖心有初阳山,不过去年年中的时候,锦容来这里,将初阳山两镇全灭。虽然得到重建,但已经没有人愿意迁居去那里了。这样也好,方便他们动手。 此时已经长夜过半,月已经东移。他们到达晋山镇的时候,天空已经微露晨曦。他们径直上了山顶,龙禁海的轮廓已经展现在他们的眼前。龙禁海,时隔不到一年,他们又回到这里。而这一次,却是势在必得。 倾绝看着蒙蒙湖景,十里长堤此时有如一条绵延的长带。有鬼目灼,这次就非常好办了。雷借水会绵延无止,雷力迫入水底,逼鱼龙上来。只要继给鬼目灼足够的血,将雷电之力深入,然后再用影刀弄伤他。他不一定非要鱼龙死,他只要对方心脉的血。有小白的目力,看穿他气罩的弱点,更好打击他。 当然,他虽然没想到星言也留下了。但既然留下了,血骊回来,六瓣魅杀,成功率自然更高。他并不担心一会如何取血。他只是担心,他们这般大开法血,会让制驭的人堵他们的归路。不知道宁扬可以牵制他们多久。宁扬虽然已经妖化,但毕竟不算真正的妖。如果此时夜哥在,就更好办事。但是,夜哥又必须看着墨虚坚,不能让他再生事。 只能越快越好,不能耗战太久。实在不行,还有凌破这招后棋。他凭风而来,从京里到这里估计也就一日的时间。唯有拿了鱼龙的血,他才能了下一桩极大的心事。 “到初阳山上去!”倾绝轻声说着。 “我还是自己过去,你在这里帮我继血比较稳妥。”鬼目灼周身浓黑,缎子一般的黑亮肌肤。双眸赤红:“鱼龙会卷浪,到时他把山淹了。我托着你们,速度会受到影响。” “小白得帮你看,离的太远,她看不清。”倾绝忖了一下:“一会血骊就来了,趁现在天还没完全亮,走吧。”他眼角的余光着星言,他微微点头。表示认可他的意见。...[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五卷 第三十五章 汲风入湖底 倾绝带着小白横掠湖心,没有落在初阳山上,而是悬在空中。星言依旧站在晋山顶上,他已经看不到鬼目灼的影子。湖面平整如静,湖畔杨柳只是萌出细细的嫩芽。这湖太大了,东西绵延十里有余,南北更宽。鬼目灼的雷灼闪虽然可以入底,但若他打在南,鱼龙在北,要想波及,倾绝必须大放血力。为了把他打出来便要大放血力,鱼龙一旦出来,他又如何伤对方? 他坐在山顶大石上,手心微微的泌汗。天在渐渐放明,太阳自东冉冉而升,血骊离的太远,要到这里,至少要等到黄昏。所以此刻,他只能坐壁上观。 这个大湖,曾经是风景名胜,游客如织。特别是在春光烂漫的时节,往来更是游船不绝。但是今日,已经静若死湖,别说是湖心初阳山。就连晋山两镇,迁离的也有不少。所剩者廖廖无几。 小白此时已经醒了,她看着这里碧波万顷,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但这里的风光,依旧让她有种窒息的感觉。不仅因为这里美不胜收,更重要的是,去年的情景,历历在目。他们此时在湖的正中央,湖水深不可测,荡出碧蓝之色。往下看到,幽深如黑,静谧无音。偶而有鸟打身边轻轻掠过,再看不到一只船影。 “我感觉不到任何灵物之气,所以,只能让你看了。”倾绝一手揽着她,习惯性的把下巴枕在她的肩头:“你尽量看,如果实在看不到。那我只能猜了!”他气息浮定,声音都是懒洋洋的,似是闲话一般。他言语之间。鬼目灼已经降低下来,贴湖而掠。他展翅不停,微振之间。已经更向南走了一大段。 小白盯着水面,水气蒙蒙之间。平静若止。不但没有一丝一毫的灵物气息,她也根本看不到有异样颜色地气罩从水底氲散出来。鬼目灼飞的并不快,在湖面上绕着湖在兜圈子,他们绕着山兜了一圈之后,慢慢将范围扩大。小白依旧什么也没看出来。 “要不我放个雷下去试试吧?”鬼目灼终是忍不住低声说着。。这样一圈圈的兜,也不是个办法。看情景,小白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下去。”小白突然开口,手指微微浮动,绕出一丝风力,然后顺指尖而入:“我去湖底!” “什么?”不止是鬼目灼,连倾绝都有些发怔。他一紧小白:“你想都别想,这方法笨地可以。” “我们一定要找到他吧?而且一定要赢他对吧?”小白微微侧脸,声音轻柔。唇边带笑:“而且,要平安回去。” 她说这话的时候,如此宁静。宁静得,连倾绝与鬼目灼都受到她地影响。内心的燥动受到她的安抚。“让我下去。”她轻声重复:“我是你一手教出来的。我可以闭气多久。你最清楚不过了。”她伸手握他的手指。他看着她,她是他一手教出来地。她到什么样的程度。他心里当然清楚不过,他知道她从来不是笨蛋。她不过是一个简单而专注的人罢了。只是,她不够珍惜自己的生命,她太容易不顾一切。 “你下去,水气太重,我找不到你了。”倾绝微微喑哑,先开始颤抖起来。 “我可以找到你。”小白握紧他的手,她指尖轻动,绵而细软的风包裹上她的周身,与他相隔。那细细绵绵的柔力,像是她的指尖,像是她地目光。她深深的吸气,随着她的呼吸,她胸前悬着地汲风丹若明若暗,带出一股旋动的风力。 她不需要再多言,倾绝最是明白,什么方法是最好地。只不过,因为是她,所以,他永远不可能自如地去选择最佳的方式。正因为是她,他就要在最后一步地时候开始迟疑。 “我可以找到你!”她重复,突然身体一下柔若无骨。让他无法再牢牢的勒住,她身体在他怀里一扭,整个人便带出一股风烟之气,一下脱怀而出。反仰着向下而去,她带出一道弧形的黑光,咚的一声便跌进湖中。泛起一朵小小的浪花,继而,倾绝看她四肢一划,像是一条鱼般。便直扎水底而去! 在那一刻,他没有去拉她。他本可以拉住她,将她拎上来,但他没有。他脑中闪现出来的,是她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是小白,也是白夜黄泉。她是他的妻子,同样,她也是一个驭者。她不要成为他的累赘,这是她所希望的。她要跟他站在同样高度,与他比肩而对望。这,是他们共同希望的。只是在做的时候,很难。他想得很多,左右摇摆也更多。而她,简单的思维之下,给了他强大的推动力。他由着她跃下鬼目灼的后背,虽然他的心在瞬间被抽得空洞。他的眼,在急急的紧缩。鬼目灼目瞪口呆,忍不住诧异的回头:“你,你不是最在意她吗?不惜过来找药,现在由着她胡来?” “就是最在意。”他轻轻的低语,突然长长出了一口气。正因为最在意,所以,她不能成为他的累赘,不能成为他的弱点。她必须变强,与他一样强。而他,也是一样! 小白一纳气不吐,水力便自然将她向上托。她伸手将胸前悬着的汲风丹拎起来,含在口中。指尖张收之间,将水中的空气顺指而入,像一条鱼,从水中汲取空气。让汲风丹替她行转!水很冷,这个季节,春寒很盛。寒气丝丝缕缕泌进她的肌肤,让她忍不住想哆嗦。她分开水流,向着更深更黑的地方而行。鱼儿游在她的周身,却无法与她更近的接触。因为她周身已经开始行风,风团团绕绕包裹着她,替她挡住越来越强的压力。 水底很静,水阻碍了她的视线,让她看不了太远。她只顾向下潜,心跳开始加快。那种憋气欲暴的感觉又来了,但她知道,有风力在,会弥补她体内气息的不足。这种感觉,当初在聚云岭已经切身感觉过很多次。那时,她一旦放气,会风灵入体,将她扯碎。而现在也是一样,她不能放气,不然,会水灌入体,将她淹死。 她一直向下,她要先下到底,然后再考虑接下来该往哪里去。水渐渐暖了起来,湖底深处,并不寒冷,倒有些温暖。水的压力在逐渐加强,每向下一分,便感觉上方有种无形的迫力在向四周紧迫她的气罩。她忽略掉这种外来的打扰,只顾向下而行。 光已经无法透下来,黑暗之中,她已经失掉了方向感觉。她引血入眼,以法血增强自己的目力。隐隐的,看到一个轮廓,沉在这黑暗之中。她渐行渐近,水声咕咕作响,这才看清,是艘船的尖艄。露在外面的,只有半截船头,直扎着。不知沉了多久,上面已经布满的苔草,木质的部份早已经腐了个七八,破烂无数,也长满了草。鱼儿在四周穿梭不绝,并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四散奔逃。好像已经将她也当成同类一般。 她扶着一处水草,正凝歇之间,忽然看到一丛白光从船体更深处透了过来。白光,微微的发亮,像是在黑暗之中点起一盏灯一般。很淡,却给了她方向。这光很宁静,没有任何逼压的感觉,让她,甚至没有感觉到害怕。这个船是竖着沉下来的,一半已经入...[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卷 第一章 鱼龙的秘密 小白一张口,气风乱散,水压狂逼。汲风丹也一下从她口中掉了出来,就在她感觉四肢已经不听使唤,浑身法血乱窜的时候。汲风丹突然在胸口微震,膨的一下,张开一个大气罩。这一张,直将四周的水分逼出去,团绕在她的四周,散出一团蕴蓝的微光!不仅是水,连这张贴的极近的脸都逼退了回去,突然发出一轻极轻的呓语。对方一动之间,小白这才看清,是一条鱼,不对,是一个人!也不对,应该说,是一个半人半鱼! 他的身体都掩在水草之间,只露出一张脸。因为四周的水,让他已经与水合二为一。银白色的,他全身布满了鱼鳞,带出一身盈盈的白光。但是肩以上,却是人般的肌肤,他面色也是惨白。发却如水草一般,眼睛也是白的。根本分不清眼珠与眼白。这种水鬼般的样子,让小白就算借着汲风丹所开的气罩与他隔开了距离,依旧吓得目瞪口呆。 她只要遇到极端害怕的事情之后,整个人都变得痴呆呆的,只顾大睁的眼瞪着他。他轻轻抖了一下巨大的身体,是巨大的,小白在他面前,简直就像是一条小鱼一般。但他的身体却融水一般,根本没有任何的波涛,甚至周边的鱼都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这光,是他身体的鳞片发出来的,淡淡的白。带着一丝光晕! “风灵?”他一摆之间,又侵近了她。小白根本连动都动弹不得了,此时什么纵气结罩更是忘记个大半。没有这个风罩,她早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了。她完全让吓傻了,但此时表现出来的。却是一种忘乎所以般的木呆呆,只顾盯着他看。他一出声,小白才知道是个男人。他根本也不能算是人。但声音是男的。 她胡乱摇了摇头,他的声音唤回她惊恐地神志。她这才想起自己还在水底。她双手平伸,开始重新找回自己体内的风流。把倒灌进去的水一点点从口,鼻,耳,甚至是眼底逼了出来。风罩隔开了四周地水。所以她这般样子,更像是一只水鬼了。 他凝了她半晌,忽然戏笑低语,似是不可思议般的:“不会是人吧?” 她点点头,重新拿起汲风丹含在口里。他是鱼龙吗?她不能确定,刚才那白光是从他身上发出来地,离的这般近,她依旧感觉不到强灵的气罩。就算再怎么借水隐气,就算是水灵。她也该能看出他的气罩。但他,完全没有!难道说,这龙禁海底。除了鱼龙,还有别的鱼化成灵物了吗? 她感觉不到气罩地迫力。甚至感觉不到他有任何的威胁性。。如果这是他的家。她是一个贸然的闯入者,出于自卫。他也不该是这般的淡定。他看她的表情,有惊讶,有不可思议。却没有敌意。让小白,从初见的惊恐,竟然渐渐平静了下来。 “你来干什么?”他上下打量着她,那个奇怪的珠子一入她的口。风罩便散了开来,他们之间地阻隔没有了,他便更近的向她贴了过去。她不能说话,指指他,摆出一个疑问的表情。 “找我?”越是近,白光越是亮,将这四周都照亮了来。随着这样地光,小白感觉四周逼压的水被分开了一般,将这一带变成一个无水地所在。她地身体,竟然很自然的便竖直了起来。不若之前那般头下脚上地飘浮。借着风的托力,她缓缓下落,居然可以踩在湖底的泥上。厚厚的水草托着她,柔软非常。而他,则是浮在空中一般,周围的水被他分成两边。上面的依旧,连流向都没有改变。她仰头向上,波光粼粼,而这里,却成一个无水的空间。 “现在可以说话了。”他绕成一个大圈,将她团在中央。首尾相衔,巨大无比。像是一条巨大的白蛇一般,白光闪烁之间,带出诡异的光晕。 “你是鱼龙吗?”小白一张口,汲风丹又吧嗒掉了出来,在她胸前随着链子晃来晃去。她此时已经忘记了害怕,甚至连自己的处境都忘记了,只顾开口确认他的身份。 “是。”他一径便脱口而出,丝毫不掩示:“来找我做什么?”他巨大的尾翼轻薄的几近透明,淡淡的收张,支着细细的骨,像是最好的师傅做出一柄大扇一般。他依旧像游在水中一般,但他的内侧,已经没有一滴水。 “割点血给我好不好?“小白一听他说是,心里一下激动了起来。他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虽然长的很古怪,但他没有戾气,甚至还带了一丝丝快慰的感觉。这么说来,也许不用打。 她说完,又急急加了一句:“只要一点点,不用很痛的。” 他显然更饶有兴趣起来,身形停止浮游,脸正对着她:“你想驭我?” “不是,不是!”小白急惶的摆着手,仰着脸看他:“我只是要用来入药,救我一命吧?” “为什么救你?”他更愉快起来:“这里每年都淹死不少人,我难不成个个都要去救吗?” 她一下愣了,呆在那里无言以对。半晌,喃喃说着:“救我一命吧,反正也不麻烦。” “给你也没用。”他忽然开口,看她一脸窘然,意趣更深浓起来。 “为,为什么?”她看着他。他贴过来,忽然对着她一笑,他牵起唇角微笑的时候更是古怪至极。他全无血色,包括他的嘴唇,让小白惊得连连倒退,简直要坐到地上去了。 “因为我不打算让你上去。”他轻轻抿着唇角:“你跟我作伴吧!” 这话让小白真的就直接坐到地上去了,厚软的湖泥一下将她半埋,她胡乱的挣扎了几下。眼睛一下瞪得滚圆,四周的水草如同妖怪一般纠缠了过来,一下便勒住她地周身。滑而粘腻的水草因她的风罩而无法勒实。但太过稠密,加上泥,她竟然动弹不得。她地心狂跳起来。浑身法血驳张开来,蕴出数道风力在她周身乱顶。却一时也脱不得身。 “敢跳下来找我的,你是第一个。看到我不掉头就跑,还这么理所当然地让我放血,更是独此一家!”他满脸愉悦,此时竟然带出一丝丝红晕出来。在他的白光笼罩之下。凭添了几分血色:“你不是风灵,便是驭风之人。可以汲气于地底水底,操纵的不错啊。”他轻轻赞着:“知道我为什么一开始就承认吗?因为我根本就没打算让你上去!” “你,你不让我上去。我相公就来打你!”小白整个人本已经吓呆了。但听到他最后一句话,登时怒了起来:“我一会不出去,他就来打你!” “整个龙禁海都是我的操纵范围,就算水灵来了,一样要甘拜下风。我看,浮在龙禁海上面的。并不是水灵吧?”他笑地更开心了:“有本事,你可以跑啊!” 小白周身被水草河泥裹了个死紧,整个人有如要被活埋了一般。她又怕又怒。却是因他那句话一下想起倾绝训练她时的情景来。她不能慌张,相公肯让她下来。就是对她的认可。就是对她的信任。她不能辜负这种信任。当然不能在这个时候,随随便便就让人制住。她终是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卷 第二章 鱼龙的秘密 倾绝看着日头一点点向上爬,表示着她下去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他的手心开始泌汗,心跳开始紊乱急促起来。 “你不该让她下去,如果鱼龙在下面将她制住。咱们一点办法都没有!”鬼目灼轻轻低嘶出声,已经快一个时辰了。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让他,也有些焦燥起来了。 “他一直在龙禁海之底,却没有被人所驭。甚至这底下有强灵,缀锦的制驭也近一年来才知晓。”倾绝的声音微微发颤,但还是清晰的说着:“知道为什么吗?” “他从不出来,不惹别人。”鬼目灼轻轻哦了一声:“是因为这个吗?” “去年的时候,我们跟穆锦容在这里大战。如果穆锦容没有纵水淹两镇,将尸体调控起来破我们的气罩。鱼龙根本不出来,最后,他出来,是因为碎尸太多。破坏了这里的水质!”倾绝紧紧攥着拳:“他并不好战,也不好勇斗狠。甚至可以说,他一直是避开这湖外的一切!”他当然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让小白下去,那简直是开玩笑。就算再怎么知道她的实力也好,他都不可能这样做。但是,他对鱼龙的所知,也不过是凭借他的揣度。虽然他对此一向非常算自信,但是此刻,他依旧疯狂的担惊受怕。他怕他的揣度是错,更怕小白遇到意外。 “但是她这样下去,是侵犯了他的宁静。就算为了自保,他先发制人,也不是不可能。”鬼目灼凝了一下,既而说着。 “小白驭风。风灵并没在她身上。就算鱼龙想要动手,也该知道,他的敌人。当然不止一个!敢这样下去的。灵物一定不弱。他成灵这么多年,当然不会贸然动手。打扰了他一直以来的平静。”倾绝低语:“如果。如果去年地时候,他不是在逼不得已的时候才出手。他如果早些出来,或者我们全都葬身于此。他,他根本就是一个,一心想成妖的强灵。”他说这些地时候。胸口突跳的难受。他在赌,用小白与他自己地命,赌鱼龙的个性。 他在说这些的时候,也同样是在安抚自己。他只希望,鱼龙真是如自己所料。或者,小白在找到鱼龙的行踪之后,可以小心的回来。湖底这么大,她借风探罩,也需要时间。 刚才鬼目灼打平雷波在水面周围探走。感觉不到任何地水波泛动。下面没有任何的动静,鱼龙想要制她,必然要开力摧水。就算他一口把小白吞了,也不可能如此宁静无波! 他现在只能这般想。他只能不停的安抚自己。不停的。平静自己疯长的担忧! “什么?你要我帮你剥皮??”小白惊呆了,她此时已经感觉到呼吸有些困难起来。体内的气流已经不够了。让她的脸,有些不正常的泛着潮红。。 “你带的怪珠子,可以自水中汲气。你本身也能引气入体,入了水,闭了呼吸,周身都成了分离水与空气地细网。这是驭风者的特有法血的缘故!”他看着她:“你地风灵好像离你很远,不然,我不可能你离的这般近,才觉察到你地存在。” “那,那又怎么样?我,我相公就在外面。你,你…….”她想说两句凶狠地威胁他的话,却怎么也组织不好强力地语言来表达。 “我说过,我不会杀了你。我知道你外面有帮手,我弄死你。他们不会甘休,反复折腾,扰我平静。龙禁海是个好地方,我没打算再寻家园。”他轻轻笑着。 “那我也不会给你作伴。”她咬着牙,呼吸更是急促起来。 “当初让你留下给我作伴,不过是觉得有趣而已。毕竟,这里也没人跟我说话。不过,你要是助我化蜕,我给你血。如何?”他看着她气息浮乱:“你的风刃可以削去我的鳞皮,正好是我所要的。” 她盯着他半晌,看他一脸认真的表情。削他的皮?他不是要痛死了?她看着他的身体,那鳞与肩部相接的部份,根本不像是一个套子,是长在一起的。但是,右肩臂的位置已经裸出一部份人的皮肤。 “我的鳞坚硬非常,根本无法斩断或者割破。”他接着说着:“我从去年与一个水灵交战之后,汲他的灵血之气。便开始渐渐化形,但外皮太硬,我的人形无法脱蜕而出。我人形已经齐整,却受鳞皮所限,用了快一年的时间,才让脸颈露出来。人体与鳞皮衔接的部份非常紧密,没有缝隙。但是你的风无孔不受,刚才水草密缚都能找到细缝,脱体而出。你一定能帮我!”像熟稔的疱丁一般,找到腠理,就算手里拿着再钝的刀,也可以轻松的分解牲畜。找到细缝,他一定可以摆脱这身坚硬的鳞! “我怕伤到你。”她听他这么说,忽然觉得他实在很不容易,这么坚硬的鳞皮。最后却成了他化形的阻碍。当时打他,也是气急了所为。但是现在真要让她去剥他的皮,她实在没把握让他毫发无伤。 他的眼微微凝亮了起来,忽然笑出声来:“你实在很有意思!”若是正常表现,该要先确认能不能拿到自己想要的吧。她的表现从一开始就出他的意料,一波又一波。让他意趣非常! “我送你上去,你可以更自如的驭风。”他忽然一托她,她整个人一下失重般的向上顶去。水轰然又合拢起来,但她却感觉不到水力逼压的力量。因为他太快,他的速度,简直不像是鱼在水里游,而像是在飞。 因为她的表现太出乎他的意料,让他不由自主,对她开始信任。送她上岸,让她更好汲风,她一定还是会帮助他。 “来了。”鬼目灼感觉到有一股强劲的分水之力极快的向上突涌。水面依旧平静无波,但却从中心开起一圈圈的起涟漪。他收拢双翅,整个头冲向下。倒竖在半空。四肢开始灼烧起来,浑身地气都凝在颈间。 倾绝紧紧盯着下面。那波纹越泛越广,然后,他看到咕咕的水花。像是湖心一小丛的水,被煮开了一般地。他双手凝拢,眼微微的凝红。正蓄势待发之间。他忽然看到一大丛白乎乎地东西涌了上来,然后小白一下露头出来! 他一怔愣了一下,还不待他有任何的反应,更快的,他又看到一个头。一个男人的头,绿色的发,银白地眼。惨白如雪的面容,不含一丝的血色。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折射着诡异的光茫。在他们浮身而上的下面。是一大团白。在水的掩映之下,像是一条盘距的大蛇一般。 他整个人倒抽了一口冷气,鱼龙!去年夏天。他看到的时候,还是灰色地。但此时。已经变成白色。不仅如此,他还半化人形了。 他直到浮上来。倾绝都完全感觉不到他任何灵罩之气。就算水灵入水,也不可能在显灵的时候没有灵罩之气。而他,分明已经近在眼前。却根本没有任何强大的迫力!刚才,是水波地分水涌力,让他们有所警觉。这家伙,如果全化成*人形,就算站在他的身边。他也不可能感觉到他是灵物,他妖化了,而且,比宁扬妖化地更为完整! 鬼目灼瞠目...[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卷 第三章 鱼龙的秘密 倾绝看着他,忽然微微一笑:“合理!我们就下去呆一会子。不过,我又怎么相信你?你若成功蜕鳞之后,还肯理会我们死活吗?” “若是那样,你当初就不会让她下来。去年的夏天,我也不会让你们走!”他咧着唇:“我没有杀你们的理由。而你们敢来,自然不止一个帮手,不是吗?” “成交了。”倾绝不再废话,手臂一松,将小白直推了出去。鱼龙半身一绕,下面鱼尾依旧直直而立。他动作一出,鬼目灼也根本没有犹豫,两人径直冲水而下,在他们接触到水面的时候。水忽然哗然分开两边,有如分开的两扇门一般,他们顺水而下,而水又在他们身后合拢。湖面水平静无波起来! 小白急了,她浑身纵风而起,一下脱出他滑溜溜的身躯,直接就向下一头栽去。他的身体一拱,轻松将她拱上半空,身体一转,旋起一团浪来,向是喷出的水柱,一下将她托在半空。在她周身,浪翻不止,水却不向下而溢,像是一个水制的团座一般。 “他们不能忍太久,你给的空气不够。他们会憋死!”小白低叫着:“反正你说过的,我们在这湖上,谁也跑不了。” “那你就动作快点。”他轻笑,贴近过来,看着她的眼睛:“你叫什么名字?”他忽然问她。 “小白。”她身体不由自主向后仰,他总喜欢这般的贴过来,让她有点受不了。 “我叫淬云海。”他看她没有问她的意思,便径直自己说出来:“你帮我蜕形,我给你血。而且。我还可以用水气掩住你们的气息,不让任何人知道你们来过。这个条件,很丰厚吧?” 她愣了下。他虽然常年在水底,但好想并不是什么都不闻不问。缀锦剿杀驭者。他也知道?她静了下来,吸了口气:“那,那你让我摸一下行不行?” 他轻笑:“当然。”他的身形围着水柱盘绕了出来,整个身体如同盘在一根柱上一般,他地脸一直对着她。小白慢慢伸出手。手指尖已经团绕了风烟之气,顺着他的肩,触摸到他肩与鳞相接的部份。光是凭手,根本找不到任何缝隙,但是风有种入内地感觉。 他的鳞很软滑,像是画在上面地纹路一般,一圈圈的绕着。根本看不出是异常坚硬,而且,同他人形部份的肌肤一般。凉凉的,还不停的起伏。她顺着他地肌肤向下,触到他右臂的位置。那分剥出来的部份也是如此的贴合的其它的鳞。根本不像是刚刚被她剥削下来的一般。 “你的手很温暖。”他看着她,忽然轻语。她愣了一下。她全身湿透。现在手心冷得像冰,浑身都抖得像筛糠。他却说暖? “我要打了。”小白缩回手来。忽然自水中站了起来。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是因为她已经忘记她是站在聚起的水柱之上。她专注下来,忘记了冷,也忘记了抖。她地眼一直凝在他的肩颈位置,双手如翅一般轻轻拂动起来,开始是上下,然后变成前后,再然后开始团绕。手指延腕翻绕,指尖若拈花而动,眉心有月印淡淡,却不透血光。四周的风开始向她汇聚,顺着她地手臂开始绕行到她的全身,让她原本湿淋淋地衣衫,此时竟然开始半干起来。 她十指大张,突然齐齐前推然后向下一压。淬云海顿时感觉一股绵薄地风力顺着她的手,以一种刀切之势延着他地肩头开始向下,一下掠进他皮肤已经鳞皮的间隙之间。她双手浮荡,上下推挤,更多的风被灌了进去,他感觉到浮荡的凉意。在分割他的身体一般向着他的胸前拱进。他闷哼了一声,身体开始微微的抖动,连带他构聚的水柱,都开始浮荡摇摆起来。 但她完全不受影响,额间开始泌汗,那月印开始泛血,却没有血滴流出。她能聚的风有限,凌破不在,不然,这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她的双臂不停的旋拂,像两条蛇一般绵软,胸口不停的起伏,将漫散的风力都汇至手臂。 她不停的将风送进去,拼命的挤隔他的身体与鳞皮之间的空隙,甚至她可以听到细小的分剥之音。他的身体依旧在颤,眉头紧锁,头向后仰。脸上的表情,似是痛苦,又似快慰。他光是分出头脸,已经用了大半年的时间,若要分剥全身,没有别人的帮助。他也许要花费数年甚至更久的光景。他已经不想再等了! 她也开始颤抖起来,她的力已经竭,不能再聚风下送。她忽然轻呼出声,胸口一震,指尖一绕,双臂猛的一拉。只能哧的一声轻响,他的胸前,顿时打开一道裂缝,裸露出人的肌肤。随着她的动作,他发出一声低吼,脸上泛出血色,带出红晕来。在阳光的照耀之下,罩上一层彩釉般的光芒! 她轻喘着,额前的汗越来越多。她的发与衣都已经半干,掠出层层的光影。她双手不断开合,手臂依旧在拂动,摆柳一般的飘摇。脚下是水柱涛涛,她便站在这水柱之上,有如凌波仙子一般。玄衣散开衣袂,与她的黑发交相辉映,让她额间的月印,更加清晰起来。 她猛的又是一拉,肘臂曲弯再拉直,掌心旋转,指尖开合。他更多的肌肤露了出来,先是胸,然后向左右延向肩两侧。直到,他的手臂完全的露了出来! 他看着自己的双臂,尝试着将它们慢慢曲起然后伸直。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脸上浮现起喜悦的神情。他慢慢试着张开五指,然后攥成拳头。感觉到那丝丝缕缕的异样与快活,这么多年了啊。他终是练化成*人,摆脱鱼的身体,变成*人的模样。像人一样呼吸。像人一样拥有手臂,实在是酣畅淋漓。 “我要休息一下。”她急促的喘息:“他,他们忍不了了。你,你把他们放上来。”他微微笑着。忽然双臂一个高举,自他身后,轰地一下掀起巨涛来。平平的有如一道帘幕一般,分水而起,如山一般宽高凝远。小白吓了一跳。直瞪着他:“你,你干什么?” “没什么,试试这手是不是像以前鱼身一样灵活。”他手腕轻转,指尖弹动,水帘顿时绽开无数水花,在空中跳跃绽放,阳光之下,折射出琉光异彩,格外绚美!他双手下放。水花纷纷落下,在这四周,有如落下一场大雨一般。全然倾泄在他的身后。他五指拱收,向上一提。小白感觉有股水力自水下而上。很快地,便看到倾绝与鬼目灼的身影。水分两边。他们有如踏浪一般,不对,他们完全没有动,是水力将他们托了上来。团团绕绕,就在浮波之下,让她看个分明! “你看,他们好好地。”淬云海笑意盎然,一脸的快意。因阳光的普照,因他面上的红晕。为他凭添了娇艳的色彩,不再惨白如鬼,更像是一个活生生地人了。 浮波散分而来,鬼目灼脱水而出,身下有水柱相托。身周有半罩水气而裹,像小白一样,被托上半空。他四蹄有如踏云,曲折如奔,但双翅已经深陷入体,此时的他,更像一匹黑色的骏马。鬃上挂着水珠,眼却灼红发亮。倾绝看着...[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卷 第四章 欲敬花事老 昭平府西临阁,这里与东怀阁相对而设。坚一到这里,便觉得有些吃惊,这是他第一次来到昭平。这里之大,根本不像是凌佩南境边陲州都,倒更像是凌佩的京城。主城分内外,内城与外城之间也有一段不近的距离。一入内城,更是高楼林立,兵甲当道,昭平王府设在内城东门,整整两条街将它挟在当中。一条名府前,一条名府后。这两条街上,除了王府四围设空场,其它的宅院皆是为王府服务的辅助建筑。 王府以东西走向,内墙之外设四面角楼,占地之广,有如皇家内苑。坚一到了南关之境,便有夜哥接应。顺离散关盘云道入昭平。在昭平外,便看到有官员相候,来人带了黑衣铁甲的兵勇。半押半送将他们一直送进王府,他也没什么机会去看这里的情景。血骊将他们送到昭平外,便收到星言的讯息,根本没停便急急往回赶。其实就算她在,坚也知道,此时再无作为。星言还在倾绝手上,而他们,也无处可去。 王府大门终年紧闭,除非重大节庆一般不会开。只开侧边角门任人出入,整个王府横向极宽,是一个长方形。门口有山雕挡,绕过之后看到前院,是一方极大的开阔地,然后是正堂。两边是拱手游廊,廊边侧开拱门,一径入西,一径向东。是两个前园子,坚隐隐看到树影婆娑。有楼台隐于林木之间。 此时正堂大门皆闭,绕两侧偏洞门,依旧景致如前,还是一个院,加堂室。只是比前面略小一点。两边还是廊道。再往里而去,便看到中径分错的通廊,有四五个拱门。延向不同的方向。坚知道,从这里再分两侧。该是主人家的后院了。府里静的很,丫头小厮成群,但各忙各地,分工明细,并无人高声言论。就算此时主人不在。依旧规矩条理分明。 一进大门的时候,有一个半老的男子带了人引他们过来。过了前堂之后,便换了另一个。估计这一个,是内务地总管,衣衫虽然颜色暗素,却是上好的云帛,细目窄脸,一样地面无表情。他带人一径将他们向西引,无关建筑一概不语。穿云渡水一般的向西走了很久。过了几个园景,这才停住脚步。 “爷,这西临阁奴才早打发人收拾好了。里头有二十来个丫头。还有十来个小厮,缺了什么。尽可开口!爷先歇歇。晚些时候奴才再来问候。”他虽然言语淡漠,但形容恭顺。丝毫没有轻慢之色。倒像是坚等人,是王爷迎请来的大贵客一般。 坚不语,拱门朝里看去,是一道曲转小径,看不清里面的全景。他回眼看了一下身后的轻晚,此时她是让抬过来地,面容惨白无色,半昏半醒,微微的喘着,手指却紧紧绞着坐榻的软垫。静桐与芜清也是一脸的焦黄,相扶着立在轻晚的身边。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是迎他们的官员以及夜哥。驻兵都留在外头,并没有跟进内苑来。他轻叹了一口气,举步便入了庭院。 他知道,虽然身体已经疲累,但无人能眠。他们到的时候,天才刚刚放明,星言为了让血骊可以最大限度的成翔,继了血给她。让她以风驰电掣的速度,直出绛州,过缀锦洪关,横掠长城,到达凌佩。 这院里倒是一应俱全,不仅丫头小厮皆配,还有一个大夫候在里面。坚勉强安顿了几个女人,自己却在堂屋里发呆。他很担心星言,当初,如果星言跟他们走。或者他中途会改变方向去别地地方。倾绝帮他们引来制驭,但去投他,实在太过危险。但是现在,星言不在,而他,只能乖乖投向凌佩。碧丹倾绝,他实在是步步心机。故意让小白进去,让星言方寸大乱。竟然跟着她走,现在一入凌佩,再难脱身。与在缀锦,又是什么不同? 他看着阳光洒在院里,日影向东,然后居中,然后西斜。看着树影,从明亮变得暗淡,时间,一滴一滴的流走。让他的心,起起落落地不定。 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天已经黑透。从分播树径的尽头,又传来纷沓地脚步声。声音很轻,但足以令他惊觉。他几步便跨出堂屋,隔着廊看着外面。他在这里枯坐了一天,也没人来打扰他。倒是芜清来问候了两次,请他去吃饭,但他哪有茶饭心思。 他微眯着眼,看到进来地人,心一下放了大半。是星言!他刚要迎过去,突然又一个人继星言身后而现。倾绝! 坚生生顿了脚步,原本一肚子话霎时散了个干净。他们回来的好快。不是说要龙禁海找什么药吗?如此顺利吗?“爹。”星言一步跨过来,伸手拉住父亲:“娘呢?” “睡了。”坚看他毫发无伤,心略定了下。继而看向倾绝:“你肯来救我们,我们自然奉上墨虚家地驭法,只不过,旁人要是习练,也需个数年的光景。没有我们的指点……” 他的话还未说完,倾绝已经轻轻笑了出声:“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只不过,你的聪明,没有用对地方。”他虽然在笑,眼中却没有笑意,眼眸在月影之下,紫灿生辉。他怎么不明白坚的想法,只不过,坚却不了解他的想法。 “两件事。”他开门见山:“一,墨虚云光,墨虚亦,这两个人身葬何处?我要详细的方位墓图。” “什么?你,你究竟在想些什么?”这话一出,不仅是坚,连星言都吓了一跳,直瞪着他。 “第二,墨虚坚,我要你帮我带兵。”倾绝绝不废话,直接阐明要点:“我给你三天的时候休整,三天之后,我要你前去南关!” “你为什么要我家先祖的墓葬图,那里根本没有什么宝藏值得你索取!”坚隐忍不住。甩开星言的手,就要向他扑过去:“如果你想羞辱我们墨虚家的话……” “墨虚坚,你再废话连篇。我便要重新将你评估。”倾绝身形不动,冷冷地看他:“羞辱?你配么?”说着。他转身便走:“不管你路上作何打算,现在人已经在这里了。你没有选择,我已经出了应出的价码,值不值得,要看你的表现。” “碧丹倾绝。你这小王八蛋,你回来!”坚大吼着,一时仪态全无。压抑久远地情绪一下全部爆发,更是表现了一种绝望之下的忘情发泄。 星言倒是静了下来,看着倾绝地背影消失在树影之后。他微微的凝眸,虽然他不知道倾绝为什么突然对他们家的祖先感兴趣。但第二点,他在瞬间已经明白了。他看着父亲,看他有如一夜苍老了十年一般,咬了咬牙低语:“爹。照他说的做的。爹想要地荣光,在凌佩一样可以得到。” “言儿?你疯了吗?他要刨祖坟,他要毁了我们。不仅要我们的命。还要我们……”坚的眼微微泛红:“让我,死了之后。再也无颜面对我们家的先祖。墨虚坚这一代。把墨虚家数百年的基业,皆断送在自己的手里!” “他要爹帮他带兵。就并不是想毁了我们。而是让我们,成为他借此收揽曾经逃离缀锦驭者的一颗棋。”星言扶着他,感觉他在颤抖:“这二...[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卷 第五章 莫道不争春 星言踱向院中,这里前院有一汪池,掩在桃李环拱之间。此时蕊丝初吐,含苞待放。聚蕊仍羞,却已经压抑不住那欲吐的芬芳。已经可以预见,数日几后,该是如何的姹紫嫣红。 “我老了,无力再争奇夺艳。花事与尽,红颜凋零!”坚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抚上枝梢上的花蕾:“如果我们一家可以就此安渡,别说让爹带兵。就是身先士卒,爹也心甘情愿!墓道图也罢了!”他痴痴的看着那粉白,在月光莹莹之下,有如带笑一般。他三日之后一现身南关,叛逃缀锦,挥军旧主。他家的祖宗宅地,就算不双手奉给倾绝,皇上也保不齐用此出气。如倾绝所言,他没有选择,再没有选择了啊! “爹,事与至此。多想无宜!安心住下来吧。”他说着,挽了坚的手:“走,咱们进去吧。晚上太凉!”说着,他淡淡笑了笑,掠出一丝令人安定的气息。一并向着廊阶而去。 三日之后,倾绝正式封墨虚坚为铁近营校营副使,加封为泱洋十三关中的青松关副督统。正式封表于昭平内城昭平王衙府而出,宣告各门。同时快传复拓于各关各道。一时之间,搞得满城皆知。从缀锦而来一员大将,弃暗投明,归降凌佩!而且,铁近营是昭平王府自设的禁卫军。墨虚坚被任为铁近营副使,仅在凌霜之下。可见王爷对他的重视!足以令人揣度纷纷。 星言冷眼看大戏上演,不管他们愿意与否,都已经成为戏里的主角。倾绝任命地方武官,根本不奏朝廷。所见其府规模,更是令人叹为观止。于此之前已经听过不少。如今亲见,更是唏嘘。他之所以如此,并非好嶂功显赫。而是有他的计较。他每一件事,每一步。都有他的计算。去年地时候,星言曾经扮成驼商混入京城,让他一眼发觉。当时他挫其意志,将星言遣返。那时的倾绝,已经体查入微。细致非常。但是与一年之后他的相比,实在地稚嫩的可以。 如今地他,不会再轻易给人机会。而且,更懂得如何控制对方。他会将每一步,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当他磨炼小白的时候,同样也磨炼自己心。将自己的意志,一次次顶到崩溃的边缘。他不但有坚强地身体,同样的,也有钢铁一般的意志。 星言每每看到他的时候。都会后骨生寒。没来由的,会对他有一丝丝恐惧。一个人真正的可怕,并不是无情无意。一个人真正的冷静。也并不是他是如何临危不乱。倾绝的可怕,在于他可以很冷静的磨炼他最薄弱地环节。他掌握到自己的弱点。并非是将它掩藏。而是,逼迫它完整。 倾绝正式授表授印。亲自送行南门外。要墨虚坚带铁近营兵马一万四千,前往青松关。宁扬昨日已经回来,此时正在为小白炼药。凌破尚留在缀锦的京城,小白与他千里通语,得知长庆帝已经接到墨虚家举家北逃地消息。龙颜大怒,欲增兵北关,与凌佩决一死战!这个消息最好不过,想来数日之后,坚现身南关。不知长庆帝会作何感想?到时,制驭的人去到边关,绛州一带他便可以趁机再入。找到墨虚亦与墨虚云光,那么,离最终真正得到聚灵咒就更近一步了! 当天晚上,他便在平纱馆设宴,招待星言。这里是西临阁外地一处园景,原本是两个小院,现在合二为一。延墙设一假山,横峰叠翠,格外逼真。自山顶而下,一帘三股瀑布,下面灌出莹莹细流,十分精巧。这里精石巧雕无数,错落有致,有些若兽,有些似花。有些堆成各状石台,有些绕出巨大石园,花草居中,翠环碧绕,带出葱郁之色。 此时他们坐在一处高台上,这里三根石柱雕出花样,筑成一个三角状地小亭,皆是石制,不见任何木梁。三角小亭,三串石制垂角吊环,非常细巧,有如木雕,却是石刻。从这里可以平视那假山瀑帘,平平垂落,风起水帘竟然微颤,有如轻纱。平纱馆,原来如此! “这梅子是去年摘的,渍地还不算好。但勉强还入得口!”倾绝执起花柄小壶,青梅煮酒,他微微笑着。酒此时温度正宜,酒香四溢,撩人心脾。 “王爷厚待,星言愧矣。”星言眉眼不动,唇角微牵:“只求能略尽绵力,才能以报万一。” “我在跟你论酒,你却官话连连。瞧不上吗?”倾绝轻弹袖笼,拂风掠发,笑意轻浅。 “醉翁之意不在酒。”星言举起杯,那浓香在他鼻下流连。他看着晶莹的杯:“王爷一向深喑酒意,如此甘醇佳品,王爷却用玉杯相陪。岂不是错负温意?”星言轻轻笑着:“亦或者,王爷想说,若想展翅凌翔,也该择枝而栖。” “你不是酒,你可以选。”倾绝看着面容平静,眼波流光,风彩依旧,翩静如星。 “王爷已经替我爹选了杯子,接下来要替我选了?”星言放下手中的酒杯,轻笑出声:“星言洗耳恭听。”他们那天一回来,倾绝便让血骊住了狼舍那里。现在夜哥也在那里,还有,无数的银灰巨狼。 “与我一同,再入缀锦!”倾绝举起手中的寒玉杯,笑眼微微:“你爹兵抵南关之日,便是你我起行之时。”星言看着他,他要入绛州墨虚祖坟,要找墨虚云光与墨虚亦的尸身。他当然为不是要为了羞辱墨虚家,这种无用的事他犯不着亲自去做。究竟是为了什么?这几日星言想了很久,最终,他得到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敢再深想的结论。聚灵咒!也许是要找到聚灵咒的某种秘密。也许,这世上,真有一种驭术,可以驭死者之魂!这想法,令他有些毛骨悚然,却也令他有些好奇起来。这一次,不仅是倾绝要他去,就算是他自己,在想了这么多之后。也的确想亲自去验证一下![本章结束] 第六卷 第六章 行行重行行 倾绝回到东怀阁的时候,夜已经深浓。簌簌微风,裹着淡淡花香,一派春夜之景。他沿着碎石小道,穿过沿途园景,看着拂柳青萍,一时间觉得心情臆舒而开。他进了东怀阁,踏在廊道之上,雕花彩釉,勾纱叠屏,与正中的湖水之景交相辉映。守夜的小厮依旧克尽己责,老老实实的驻立。沿廊添灯的女婢,执着灯烛,沿廊慢步。院里很静,但该忙碌的皆是一丝不苟。 他们远远避开倾绝的行进路线,并不出声相扰。伺候他并不是他们的工作,这里分工明细,他一进门,已经有专门照路引灯的过来伺候。他挥手打发掉众人,自己静静沿着长廊慢行,这等静谧,足令他神清气凝。如此平静的光景,于他,已经是十足的奢侈。他一直朝最深处的主屋方向而去,直到,他看到她。 她当然没睡,他知道,无论多晚,她都会为他而等待。一如已经成了习惯,当他们缓缓自北向西南,从漠原一路回到凌佩,这漫漫的路途,有如渍酒的大瓮一般。将他与她,埋在松根之下,酿出醉人芬芳。她靠坐在屋外的廊台上,面对着湖,两边的花荫让她的身影若隐若现。她的长发披散着,从两边直直的垂下,让她原本便很尖小脸更成了窄窄的一条。让那对本已经很大的眼睛更加的乌亮起来,她环抱着膝,一身纯白色的长锦,花边裙袂,半散在廊台的两侧,抖出一团团的光晕。在她边上,灿菊与明霜陪着她。没人讲话,皆是静静。与月相映,却是分外柔和。他看着她。心有如浓淀一般的餮足,令他不由自主便勾起唇角。带出一丝动人心魄的笑容。与那些面谱般地表情不同,因为发乎于心,而格外的夺目。他坐在她的身后,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将自己地温暖带给她。 灿菊笑笑。微微嗅到酒气,遂和明霜去打发人沏茶。王爷一向酒罢,必是要散散才歇,她们早知他的习惯,更顺便将地方腾给他们说话。“星言地娘亲,能治好吧?”她抬眼看他,轻轻笑笑。回来好几天了,那院里的人虽然她都不陌生,但也不好随随便便的去探看。灿菊替她问候了几次。还送了点药,但听灿菊说,好像不大好的样子。在小白的心中。轻晚一直是一个温良娴淑地女子,待人最是和善不过的。如今。她卧病不起。小白也替她难过。倾绝这几天忙的要死,早出晚归。两人也难得在一起闲话。 “我让人给她调治,一切尽力便罢了。”他轻轻揽过她:“过几天,还要去缀锦。”踏着先祖的遗骸,一点点触摸聚灵咒的秘密,同时完整的了解那些过去。那关于驭者的分分与合合。他垂眼看着她:“也许会真正知道所有过去,比我,宁扬,甚至从任何一个人那里得知的,都要详细的多。” 她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神,那紫色的深遂令她沉迷,他地话语令她向往。关于过去,她一直是残破的片断。通过倾绝地告知,知道是长达数十年地相互仇杀,目的最初只是因为聚灵咒。对于那些仇杀地过往,她并不想再知道的多么详细。她只是想知道自己梦境里的女子,与她之间一定有着亲密的关系。她更在意那些情感上的东西,她希望在满目疮夷的曾经里,可以找到一点点美好的存在。 “带我去好吗?”她看着他:“我也想知道。” “当然。”他轻轻抚过她的眉眼:“你有权利知道,而我,更不会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不过”他低声说:“这一次,不同与去救星言。更不同于去龙禁海找药,我无法预测,更不能随意揣度。所以,绝对不能像上次那样冒险。” “上次也不叫冒险,你根本不会让我冒险。”她看着他的眼眸,一直看到那最敏感细弱的地方。那也叫冒险,是极大的冒险。”他一把搂住她,紧紧的将她压进怀里:“我会带你去,不因为任何事。只是不想让你远离我的视线!因为要带着你,所以,我必须格外的小心谨慎。这几天我会很忙,你要照我的话去做。” “好!”她轻轻回应,听到他的心跳,微微的促急。带了一点点的慌张,于他,已经是非常明显的表现了。 “明天开始不要导血入脉,行气聚风,与凌破通语的时间,也要放在傍晚风起最易之时。时间不要超过一刻,其它的时间,不要做任何与驭灵有关的事。”他轻轻交待。 她微怔,从漠原归凌佩的时候开始,她每日都要导血顺脉三个时辰以上。借此以不断的提高自己操纵血脉的熟练度,但是,他此时却要求她不练了?而且,与凌破通语也控制在极少的时间之内?不怕荒废掉吗? “宁扬的药,这两日便可成。药成之后,蛇丹便要自你体内让宁扬帮你取出。失掉蛇丹,你的风力会更强,但刚开始身体会孱弱。所以,现在最紧要的,是保养。而不是练习!”倾绝轻抚着她的后脑:“我会召集最好的药师,加上宁扬以奇门之药。以最大限度的将你的身体调理到一个相对最佳的状态!如此,以后才能更好驭灵继血。” “哦。”她点点头,答应下来。 “我会尽力将缀锦的注意力吸引到南关这边来,以方便我们深入行事。而之前,我们必须要有周密的准备,身体达到最佳状态,是最基本的。”他轻声说:“要记住一句话。” “珍惜自己的性命。”她看着他,认真的低语,又补充了一句:“你,也一样!” “当然我死了,谁来”他接下的话淹没在与她的唇齿之间,他深深吻她,让心中相思,绵绵持持。要突破死灵驭关,以成就驭者至高。要与死者通语,尽力的了解。让曾经或血或黑的过去,不再成为他与她之间任何的阴霾。要在这风雨飘摇的动荡之间,依旧不迷失自己的方向,并且,获得想到的平静。他当然要带她去,他与她,不能分割![本章结束] 第六卷 第七章 复往皆由意 小白与倾绝坐在车里,在王府静静的调养了几日,让她的面色更加红润起来。小白昨天晚上便来到府衙,今天一早从这里出发,到战火纷燃的边关去,然后从那里越境去缀锦。这一次倾绝没有带鬼目灼,将他留在昭平看家,只带了夜哥。宁扬已经提前去了云州,到时会与他们汇合。 他们沿途会有铁近营的人护送,小白不时看着窗外,天气一天暖似一天。东怀阁里的桃李尽放,这次一行,又不知道何时才能回返。想到灿菊临走时又红了眼圈,一时也觉得怅然所失。星言在另一辆车里,跟他们一道走。倾绝膝头还摊着坚之前所绘的图,看方位,就在绛州以东不足百地之地。 “为什么这次不带鬼公子,他可以飞啊。”小白忽然问他:“夜哥长的很像你,可以留在这里当你的替身呐。”他以前不就是这样做的吗?怎么这次,却带上夜哥。 “越来越仔细了,有进步哦。”倾绝轻轻赞了一句,伸手揽过她:“鬼目灼可以凌空,但是缀锦多平原。他的招式便不及夜哥更有发挥,现在我不在,昭平必须要留一个。”他将图随手放在小几上:“而且鬼目灼化形之后,灵罩太强,平原之上很难掩气。夜哥我用身体养他九年,灵血与我相汇,更容易潜掩。” “小破在京里呆了好多天了,他天天都问我什么时候让他回来。”小白靠着倾绝:“我也很想他。” “你这样说,我会吃醋。”他握着她的手,轻轻笑着。却一副慵懒惬意的模样:“你只能想我!” 她面上微红,微扭了一下身体:“我是……”“知道。”他的眼半睁半闭,勒紧她的身体:“你告诉他。待我们到了绛州墨虚家地祖坟,到时就让他回来。” “不救公主了吗?星言一定很想念她。”小白抬眼看他:“他们分离了好长时间了。” “凌破不能入皇城,不然很危险。公主没本事跑出来。就不用管她了。”倾绝抵着她的头顶:“长庆帝是她哥哥,就算再怎么样。他也有法子保她。死不了的。”他一副昏昏欲睡地模样,轻声哼着:“至于星言想不想念她,那可不是你我能管的了地事了。” 小白听了,便不再说话。这些天,他们虽然是同在一个屋檐下。但也没什么机会见面。相公让星言的父亲做了官,这次还让星言一同跟着。他父亲在凌佩当官了,缀锦那边,一定对他们恨之入骨。星言去了,万一落到他们手上,不是要倒大霉了?她偷眼看他,想问又不敢,只顾在那胡思乱想。 他略紧了紧手臂:“我说过的,你只能想我。你再乱想。我可要恼了!”他微牵了唇角,言语低低,小白低了头:“不想了。我睡觉好了。”她这话倒是接的快,说完。二话不说便闭上了眼睛。他垂眼看她。她合目安然的模样让他宁静。他轻笑了下,也跟着闭了眼。 他们轻车轻马。一行很快。不足半日,便出了昭平,向南关而去,这南面一边十三座关卡。有十座是连成一线,三座位于喉舌之地。他们当天夜里便到了泱关,在这里短暂停留。便由星言驭血骊,以星夜掩行,向东南而去。血骊可以开六分身,所以,鬼目灼此行地用处根本不大。驭双灵固然可以力量加倍,但倾绝近半年来一直血气溃散,勉强双驭只会事倍功半。 南关自坚现身以后,缀锦明显增兵,火力皆集中在外关余平。那里是与月耀连境之地,与其它各关相连较远。缀锦有此举,已在倾绝料内,所以他们所行路上,反倒宁静了许多。 他们一路南飞,到了绛州的时候已经快到黎明。他们横过绛州,在东郊外临近墨虚家祖坟灞陵之地落脚。他们来之前,莫奇已经通知潜伏在缀锦的人相应。东郊外的果园里,有一处极不显眼的农庄。而庄主,姓金名武,便是长年潜在缀锦的密探。星言按照倾绝的吩咐,一直到了庄上,这才明了庄主的身份。这家果园,在缀锦不下七八年,绛州城内大部份的水果输送,都从这里出。庄主居然是凌佩人,而且数年不为人所知。 他们安顿之后,金庄主便将这段时间地情况向倾绝一一告知。他四十来岁,皮肤黝黑,圆脸细目,一脸和善。无论从外表还是神态,乃至一言一行,都是一个标准的农院地主的模样。 “王爷,属下接了密报之后。便已经向灞陵一带探查,那里居山涉水,背有靠,前有台,地确是墓葬风水之地。只是一连多日,并未找到陵园,倒见有几个小包突,也不知是不是封土。”他说着,将所绘的详图奉上:“时间太短,属下不及勘探土质。只是从地位而看,若是下葬,该是以灞陵以南三十里处,有九曲流水固云位。这个位置,该是最好不过地。” “嗯,墨虚云光曾经被封为晋王,是墨虚家最受尊宠地一代,所以他的风水之地一定经过精挑细选。”倾绝坐在主座上,托着腮:“不急,这里离灞陵很近。制驭自墨虚坚举家外逃之后,已经分派各地。可以慢慢探细!” “属下地庄上,也有几个熟识土封之人,不如明日让他们再去。”金武说着:“属下的庄院,这些年来,已经扩及灞陵边围。与其界的卫长也算关系良好,属下明日便以采土培植为名,再去细探。”“行,就这么办。”倾绝微忖:“我们在这里暂歇几日,白天我不方便各地走动。户籍的事,莫要让人起疑才好。” “王爷放心。属下食王爷厚禄,定不会令王爷失望。”他跪地沉声而语。 小白这边在后院休息,这个庄子极大,周围都是农户。密种果林,此时春花正盛。微曦清露,格外多姿。她此时坐在后院门口,远远看星言与血骊在外面林间练功。 星言指尖开合,不见血雨,但看额间光影明灭。血骊翩飞于花林之中,如此密布的树林,却丝毫不阻碍她凌绝其中,她低低飞翔,穿林度叶,翅羽大张,碧红交错。旋飞之间,额前星图耀目。星言在她飞行旋转之中,乱影纷纷,桃花如雾,他伸臂勾手之间,带出乱红飞度,花瓣如雨,衣袂翩然,明明暗暗之间,看到他眼眸如星一般闪亮。将花瓣股股因气而旋,因他展臂之间,旋飞有如花流凝而不散。开始是两股,然后是更多,最后,有如天星北斗,旋于身周,勃气之间,红光四溢,像是欲将火灼一般! 那些树枝,树干,都丝毫不动,像是完全不被影响一般。血骊飞舞之间,只带飞花瓣,更是姿态轻灵,让人痴醉。 “好厉害啊。”小白轻轻赞着,星言早知道她出来了。他并没有避她,招尽人止,花流遂乱落而下,形成一大片纷纷扬扬的花雨,在晨曦的微光之间,若浓若淡,飞扬如棉。 “你怎么不睡会?”他举步之间,踏在那花瓣之中,衣袂轻飞不占尘埃。他眉目如画,淡笑似烟,身形修长,神情如昔。在他身边,血骊轻旋,长羽飘飞,欲起欲落。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美感。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卷 第八章 自由凭我心 小白一脸喜悦,抬头看着他说着:“小破昨天还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呢。没想到,公主今天就跑出来!等她出了京城,小破带了她,你们也许晚上就能见面了呢!”她笑着:“你很想念她吧?不是打从去年中秋,就分别了吗?我们准备好菜等她好不好?” 他凝睇着她略红的面颊,却扯不出笑意来。想念吗?再过两天,是他们成亲整一年的日子。这一年,聚少离多,而且有大半年是根本没有见面的。他得知她被皇上留在宫中,当时除了想到皇上要动手之外。还有一丝松气,至少,对她的歉意,减少了好些。他们在一起相处的日子,也算是相敬如宾。但是,他觉得很累,他看着她,看到她眼底的情怀,就觉得很辛苦。因为那是他无法回报的情意。所以,她回到宫中,也算是一种解脱吧。她贵为公主,不愁觅不到好夫婿,不用受他连累,便是他唯一的回报了吧。 但是,她竟然跑出来了。她也知道这边的情况了,过了这么多天,她或多或少也该知道一些。为什么还要跑出来?这原因让他不堪重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高兴吗?或者此时,他觉得窒息才是吧。 “星言,你怎么…….”小白看他一脸凝重,刚要开口。忽然身后传来一声低呼:“小白!”她愣怔了一下,一回头,正看到倾绝站在后院的拱门那里远远的看着他们。他一脸不快:“我刚才让你回来睡觉,你跑到这里混?” “没有,我没有混。”小白一脸讪笑的样子让星言发呆,这个家伙,此时也学会讨好了。微皱着鼻头的模样。让他有些想笑。 她回身向着倾绝小跑着迎过去:“我刚才跟小破通语,他说公主跑出来了呢,我是来告诉星言这个地。” 星言星言。叫他就叫得像顺口溜,让他听得更不爽。他一把勒过她的颈脖:“告诉完了?回去睡觉去!”说着。他不由分说的将她往怀里带去,微抬眼看着星言:“她倒是想到一块去了,这边我们刚启程,那边她就找到机会了。”他也不知是赞是讽,说罢。径自便扯了小白往东屋里头去了。 这林间庄园,没有楼台,也用不着修园布景。四面全是林,院周也是简单地木栏拱架,房舍倒也不少。整个后院连带有二十来间,倾绝一来,庄主便把这里腾给他们几个了。 “我还不困呢。1%6%k%小%说%网”小白被他勒着抬不起头来,一径随着他的步子跌撞,嘴里咕哝着。 “赶了一宿地路。怎么就不困了?”他不由分说:“跟他有说有笑,你就来了劲头了是吧?” “没有,他娘子要来了。我是来告诉他。不是故意要来聊天。”她已经让他挟得双脚离地,低声说着:“后天。后天就…….” “就怎么了?”倾绝一把抱起她来。看着她突然涨得通红的脸,一时盯着她的眼睛问着。 “后天是三月二十。”她扭了半天。眼睛到处乱瞄,脸红得一直到脖子根,嗓音变成蚊子叫。 他扯起一丝微笑,眨着眼故意说着:“那又怎么样?跟他娘子什么时候回来有关系吗?” 她偷看了他一眼,突然轻叹了一口气:“也没有怎么样。”她一脸哀叹的模样实在让他觉得很有趣:“你在吞吞吐吐什么?” “没有。”小白扭着手指:“再过十来天,相公要过生日了。”她突然转了话题,说着:“咱们得在外头过了。” “嗯,没时间做生日了,回去再说吧。”他随口应着,又将话题扯回来:“你没说完,后天要怎么样?” 她低着脑袋哼了半天,忽然抬起眼看着他:“你真不记得了啊?” 他看着她一脸又是期盼又是失落的表情,简直快要忍不住爆笑地冲动。他一本正经的说:“不记得了,一天一天还不是这样过?”他抱着她,将她的头压到自己的肩上:“去睡觉,如果今天晚上凌破真是回来了。他又得折腾!”说着,他大步往屋里走,嘴角却飞扬了起来。三月二十,他就算让人打失忆了,这一天,他还是记得。她也记得,实在令他开怀。而逗她的时候,更加是分外有趣的很! 入夜的时候,凌破真的把金池公主给扛回来了。公主一身男装打扮,也不知是昏是睡,凌破大步流星。一进到后院堂屋里,径直就把金池往星言怀里一扔,跳着脚指着倾绝就骂:“野狼,你个王八蛋,让我在京里呆了十多天你。还不让小白跟我通语,这还这么难找,下回你自己去,别使唤我!” “小破,别摔着她呀。”凌破动作太大,小白吓得忙帮着去托她的头。看她一副人事不醒地样子,不由的低语:“她晕拉?” “她昨天夜里藏在水车里出的西鸾门,转翠华道出地皇城。在西厅水汐换了装,直接出了西都门。我一直跟到京城外的郊道上,才动地手。”凌破恨恨瞪一眼倾绝:“这王八蛋,嘴里说别入皇城别入皇城,那让我去干什么,还不是就看中我能散灵?口不对心地东西!”星言抱了金池,探了下她的鼻息。发觉一切正常,心下微定了下:“你把她闷晕了。” “不闷晕她?她能乖乖跟我走吗?”凌破冲天翻了个白眼:“我干什么要给你们两个家伙卖命啊?烦死了。”说着,他一拉小白,上上下下打量她:“他让你下水找鱼龙?这个混蛋,不干一件好事!王八蛋!”凌破喋喋不休地骂着,小白急得伸手去捂他的嘴,他一进门就是高八度,混蛋王八蛋不离口。难得倾绝没反驳,他这边更来了劲了。 “小破。别闹了,我又没伤着。”小白低叫着,回眼看星言。他们从傍晚便开始等。小白与凌破通语,得知他已经在路上了。当时他已经漫骂不绝。不过只有小白能听到而已。她看着金池:“而且,我刚才也给你指路了啊!” “可是之前一连十天,你每天都只理我一下下,害我无聊的要死。”凌破斜视倾绝,一脸鄙夷:“这只色狼。要不是他想知道京城的消息,根本连一下下都不让你理。你还当他是好人咧!” “你够了吧!”倾绝额前青筋微突,伸手就去扯他地后脖领子:“回来你嘴巴就不闲着,也让你骂够本了。再胡言乱语就给我滚出去!” 凌破早有防备,身形一转便兜到小白身后:“偏不滚出去,我就是要骂你。你欠骂你,你……”他还要再说,小白已经伸手一把捂住他的嘴:“你饿不饿,厨房有饭。我带你去吃!”说着,拉着他就往外跑。 “他还用吃?门口灌点西北风就饱了。”倾绝看到他就一股无名火乱窜,这家伙从成形开始就一副不正经的样子。一年到头嘴里不干不净。饶是再好脾气地人也受不了他这样明目张胆的拱火。 “你们早点休息啊,相公。我一会来找你。”小白叫着。这边已经把凌破拉跑了。她白天睡了一天,此时精神矍烁。更是因为凌破地贴近,让她周身的风力更强。脚...[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卷 第九章 与子同偕老 金池恍恍惚惚间睁开眼睛,朦胧之间,看到一张让她魂牵梦莹无数个夜晚的面孔。她眨眨眼睛,忍不住伸出手去,触到那让她颤抖的温暖。她哽咽着,眼底蒙上一层水雾:“这,不是在做梦吧?” 星言握住她的手,看她憔悴清瘦的模样,心下又是涩痛又是负疚:“不是梦,你已经在绛州了。我们又见面了!”“相公。”金池再是忍不住纷落的泪水,见了他,任何疑问都已经不重要。她根本也想不起了,她只想让他拥抱,在他怀里安睡。她过了七个月生不如死的日子,她想念他已经快到崩溃的边缘。她疯了般的想要见他,无论他是不是叛国通敌,他是不是会乱法怪力。这些于她都不重要,他是她的丈夫,他们是夫妻。她现在只想这些,唯有这些。 “金池。”他托起她的半身,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环住她的手臂,看她又笑又泪的模样,心里绞痛不止。他欠她的,让他更痛不休! “金池是我的封号,只不过,大家叫习惯了而已。出了玄鳞宫,再没有金池公主了。”她苍白的面色浮现一丝红润:“我是墨虚星言的娘子。” “初云。”他唤她的名字,抱紧她:“沈初云,你可真是傻瓜。”他微微闭了眼,轻声的呢喃。 “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星言!”她微笑:“我是傻瓜,我跟自己说,三月二十之前,我一定要出了牢笼。我要见你,一定要见你!那一天。是我一生之中,最幸福的日子。”她看了眼漆黑的窗外,估计已经过了子时了吧。那么今天。已经是三月十九,老天待她很好。她不仅在三月二十之前。离开了宫中,更在三月二十之前,见到她的相公!他们又重逢了,如果这是梦,就请长梦不醒。如果不是梦。那她便是最幸福不过的女子。 星言眼底涩痛,他不是铁石心肠,他一样明了她地情怀。她的真心,让他自内而外,深深的憾动。他看到她地眼泪,为此他在心里也哭泣起来。她说她离开的是牢笼,她将那出生养育她地地方,称之为牢笼。因为,那里禁锢了她的脚步。阻隔他们的贴近。 她为他所丢弃的,何止是金池一个封号。他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给她同样的爱。他不能地原因。是因为他心底盘踞了太多的东西,让他甚至开始丧失爱的能力。他所做的。只有苦苦支撑而已! 他紧紧的抱她。如今他所能做的,只有如此了。给她想要的温暖。给她想要的依靠,给她想要的温柔。却是不能,给她平等同样地爱。 小白托着腮坐在厨房的门坎上,脸向着通向内院的栅门。一副怅然所失地样子,凌破倚着灶台,手里还端着一碗汤。看着她的背影:“你发什么呆?一锅汤都要凉了。”他说着,一步跨过来坐在她地身边,用手肘拱她,将汤碗递过去:“喝不喝?” “他们在房里两天没出来耶!”小白突然轻声说着。 “哼,色狼!”凌破不屑地冲天翻白眼:“找死就死远一点,还在这里混!” “哎,你怎么见谁都叫人家色狼。他们好久没见面了呢!”小白回眼看他:“而且,而且今天还是…….” “今天怎么了?”凌破忽然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我一早就觉得你怪怪地,病了?” “没有啊!”小白推开他的手,微皱着眉:“今天是星言跟金池公主成亲一整年呢。”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星言说过的,很巧,跟我同一天啊。” “哦!怪不得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凌破恍然大悟的点头,向院子扫了一眼:“那只狼呢?这两天我好像都没怎么瞧见他!” “相公很忙啊,这两天我都没见着他!”小白托着腮帮子:“反正他也不记得的。他那么忙,怎么记得这种小事!”“你少给他找借口了,忘了就是忘了。压根就没往心里去,现在,那些死人骨头才是第一位的。”凌破轻叱出声:“王 “相公是做大事的,他每天都要……”小白嗫嚅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让凌破不耐烦的打断了:“少来了,什么狗屁大事?做的完吗?他今天拿了聚灵咒,明天又想当皇帝了,后天又想一统天下了。件件都是大事,然后你怎么办?”凌破伸出食指戳她的额头:“你呢,你简直十全大补汤,帮他当丫头,跑腿小厮外加打手保镖,哦哦,对,晚上还要帮他暖床!他件件是大事,你件件就是小事。等他三宫六院带回家,你就顺便下堂,看着他左拥右抱。最后两眼一闭,两腿一蹬。一辈子过得真充实啊!”凌破的话说的小白的头越来越低,最后垂到胸口,她的手指绞着衣带,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凌破自己也越说越生气,伸手一把将汤碗直接甩到院子中央,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吓得小白浑身一个激零:“小破。”她轻轻的低唤,凌破瞥一眼她缩头乌龟的样子:“哼,现在连老子都要让他使唤。今天就去什么南关送信,明天就去什么缀锦找人。他奶奶的!” “对不起。”小白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悄悄伸手去拉他的衣袖:“对不起,我把你拖累了!” “我又没怪你,干嘛这张脸?”凌破看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胡乱挥了几下手:“算了算了,不说就是了。再搞得你哭一鼻子,让我心里堵的慌!”他伸手拉她:“别在这里羡慕别人了,走。” “干,干什么去?”小白被他一把给捞起来,被说中心事的她顿时臊起来,满脸通红的说:“我。我哪有羡慕人,人家。” “不羡慕你结巴什么?”凌破低叫着:“走,我带你找那只狼去!”说着。拉着她就往外走,小白吓了一跳。向后坐着不肯挪步:“小破,别闹了。相公跟金庄主在外面谈事情,不要去啊!” “干什么不要去,你去跟他说。就说,今天是老娘跟你这王八蛋成亲一年的日子。少废话钱拿来,外加三拜九叩心存敬意,最好痛哭流涕感恩戴德。你是八辈子祖上积德才讨得这样的好老婆,不知珍惜老娘就甩耙子走人!三条腿地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有的是。老娘还不希得你这下流胚子烂种!”凌破劈里啪拉胡言乱语,这边小白地脸已经由红转绿,由绿转黑。她不但开始乱挣,连腿都上了开始乱踹:“小破,你别胡说八道了。我这样说。相公会把我给休了的。” “休你?你先休他。休书两个字会写吧,写了扔他脸上。”小破大笑出声,他地脑中已经开始想像小白很有气势的站在凳子上。将休书狠狠扔在倾绝脸上的情景。那简直是太爽了!那比光是臭骂他更痛快,他一把揽过她的腰。直接将她举起来:“走。现在就去把他给休了。” “小破,你别闹了。”小白挣扎着要下地。脸黑得像锅底一样了,她低叫着:“小破,你再闹我就要恼了。” “你就会跟我来,你欺软怕硬。那个混蛋更不识相,你怎么不敢恼他?”他话音刚落,忽然感觉身后一股强气直顶而来。在...[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卷 第十章 平地起风云 她颤抖着伸出手去,却是握上他的手指。那绕着金线的指尖上,有着淡淡的红点。她看着看着,泪流不止,他居然跑去绣花。泪眼朦胧之间,那花朵在她面前不停的放大,一直蕴罩尽她整颗心脏,让它不止酥麻,更加抽痛起来。 “看,我比你更有刺绣的天份。”他满意的看着这两天来的成果,不,当然不止两天。从在昭平起,他已经开始这样做了。这个是最好的一个成品,从绘花样,绕丝线,开崩裁绢,直到开始一针针的起绣。都是他亲手而成,他偷偷找了一个刺绣的师傅,没有通过王府。 他现在还记得对方那古怪的眼神,他就像是一个偷偷摸摸的小孩,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带着窃喜的味道,悄悄的进行的着自己的小秘密。当它完成的时候,心满意足又自得意满的感觉,让他觉得新鲜又雀跃。他每每化形,表皮的伤痕便会消失无踪。而现在,这些细小的针孔,却因他一直没有化形而留在他的皮肤之上。好像是他所得的唯一的伤患,却让他的心,得到细密的缝补。 “嗯,你比我更有天份。”她连连的点头,终是耐不住内心奔腾的情感,一下子哇哇大哭起来。他简直呆住了,她哭起来从来不出声,总是无声的掉眼泪。让他一直心揪至痛,但是这次,她竟然哭得像个婴儿。咧着嘴,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吭吭哧哧,呜咽不绝。他一把抱住她,将她摁到自己的怀里:“我把那个香包弄丢了。在聚云岭。所以,我要再做一个,这次换我来做。”他喑哑的低语:“你嚎淘大哭的样子难看死了。怪不得以前你都不肯这样。” 他故意逗她的话让她地泪更是不绝,紧紧抓着他的衣襟。把眼泪鼻涕全蹭到他身上。他更紧的抱住她地身躯,突然说:“小白,我好想你啊。” 她就在他身边,一直没有离别。但是,他却说。我好想你啊。她也一样,很想念他,从未停止过。她以为,他们之间,已经不需要这样表达了。他们有了默契,看到彼此的眼神,已经知道对方地需求。但其实,他们还是需要,言语的慰籍。虽然在别人看来。好像太肉麻一些,但他们还是需要。 “你说这个荷包可以用来干什么?”他看她实在哭的不像话,抽得都像打摆子。怕她一会再背过去。便轻声问她。 “不要用它吧!”她听他说话,直起身来。哽着嗓说着。她的眼睛已经肿成两个大桃。她伸手接过他递来的荷包,一副爱不释手地样子。轻轻抚着细穗:“我都不舍得用的。” “那怎么行?物尽其用。不然,我费劲做来干什么?”他轻笑着,礼物的用处,在于心意。心意已经传达到了,当然已经足够。这一点,他们都已经明了,所以这个东西,珍贵之处已经存于心中。接下来,就该施展它的实际用途了。br> “那就装银票吧。”小白明了他的意思,伸手就往怀里掏:“你去年过年的时候,给我封的红包。我这回给带出来了,不怕没有钱用了。”她破涕为笑,怀里是灿菊做的一个半圆的荷包,绣工更加精美,而且里面衬地是防水布。她从里面掏出一卷银票,灿菊用丝线给她扎好了,临走里还特别嘱咐她,要随身妥贴的带好。所以,她一直放在贴身的衣袋里。 “去年地红包?”倾绝扫了一眼那银票,眉毛微扬了一下:“你带的是那些银票?” “是啊,怎么?”小白看他地表情,不由地抽开丝线展开,足有五六张:“就是这些啊。”她盯着那票面,忽然眼睛睁大了:“二万两?”她吓了一跳,她从来没仔细看过面值。她开始一张张往后看,一边看一边惊诧的抽气:“都是二万两?你给人封红包都封这么一大包地啊??” “呃重点不是这个。”倾绝看她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有点想笑:“重点是,这些银票在这不能用的。” “啊?不能用?”小白翻来覆去的看那些票子,忽然恍然大悟:“你画的?假票?”怪不得张张都是二万两,就是说嘛,哪有人封红包封出十多万两银子的。再怎么有钱也不能这样花啊! “我闲的没事干画银票玩啊?”倾绝脸快黑了:“我看起来像那么无聊吗?” 她一头雾水,他伸手将银票拿过来:“看清楚,票号是哪家的?”她坐在他的怀里,仔细看他手中的银票:“通,通泰宝。这个票号我知道的,凌佩最大的官号啊。还有章和水印,是真票啊。” “是真票没错,娘子。”他拉长声音,无奈的低语:“但你看清楚,这是官号。凌佩早在十多年前就跟缀锦交恶,两边官号都撤回国内去了,通泰宝在缀锦没有分号,你拿这个到哪兑去?在这里,一文钱你也兑不出来!” 他说着,从自己的袖袋里掏出几张票子:“你看这个,和你的有什么不同?” “乾通宝……路通宝…….这个怎么这么多章?”她仔细辨认着票面:“有十八个章啊!”“是啊,这种票是十八个票号联合出的,也就是说,在这十八家任何一家的分号总号都可以兑钱。也称为十八通兑!这十八个票号遍布各国,都是信誉良好的银庄大号。有四五家,在缀锦有不少分号的。这种票才能出国使!才能换出当地的银钱。”他看着她一脸受教的表情:“灿菊几个,甚少出门。府里银钱,自有内库管,她们也不辨这个。你这些个银票,在缀锦就是废纸。” 他伸手抚着她的头:“还有,出门远行,哪有带上万两一张的票面的?你这么大面额拿出来。除非到了大号总号,不然谁有这么些银子兑你。就算有,上万两。你又要怎么拿?还都包在一起,摆明了便宜贼呢!” “我怕走的长。没钱花了。你以前老给我钱,我又没处花钱。这次才带出一点来,我也不知道是这么大包地。”小白羞窘着一张脸:“我也不知道,这票子还分这么多的。” “我以前老给你钱,是那会我觉着活不长了。怕有天我死在你头里。你没处讨生去……”他这话刚说了一半,一看她大睁着眼,生生的把话压了回去:“不说了,现在不会这么想了。放 她忽然伸手勾住他地颈,整个人又贴了过来:“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别胡说。”他揽紧她地腰,轻轻嗔着:“今天三月二十呢,不说扫兴的话。”他低声说:“把钱收起来吧。你那些票子,到了凌佩,照样能兑的。等咱们回去了。我到凌波谷再置点宅子,等咱们老了。就去那里跟宁扬做伴去。” “好。”这话听得她心生向往。凌波谷那里很美的,又临着月耀。是最好不过的地方了。等咱们老了,让她觉得真是幸福! 她把银票重新裹成一卷儿,装进他做地荷包里,然后把灿菊那个荷包套到外面。这个细小的动作让他心里突然甜丝丝,唇边也带出笑意来。他看着她十指纤纤,做事专注的时候格外动人。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卷 第十一章 吞云战妖狼 蓝色的眼眸,微狭飞扬的眼尾,挺秀的鼻梁,牵出淡淡慵懒笑意的薄唇。略显削尖的下巴,考究精致的衣衫,斜风立于花林之间,让他身上带了绵柔的花瓣,飞飞扬扬的柔粉与嫣红。这个人的形貌,让小白与倾绝皆吃了一惊。不由自主便想起一个人来,琉光碎蓝! “凌破?那个风灵?”他微微的扬眉:“让我吃了他此话一出,小白险些昏厥过去,只觉脑中轰鸣不止,心乱跳若狂。她的手指不由自主的微加力,将倾绝领襟揪皱成一团:“你说什么?”她低声喑嘶,眼眸直直的盯着他。 “他成了我的食粮。”他轻抚了下嘴唇,视线却落在小白的胸前,那颗在攒丝金笼扣里的汲风丹上。 “你找错人了。”倾绝抱紧小白,从他的眼神里,已经猜出八九分。这个人倒不是说长得有多像碎蓝,只是他的神态,他所带出的渺烟之气。以及他一下手便直取凌破,如此准确无误。而且,凌破居然连声音都没出!他是吞云兽,风灵的克星,必然是了。凌破汲了小白大量的血,其力已经很强,聚灵可出龙卷。但是,吞云兽是汲风吐云的妖兽,风是他的食粮,而聚成灵的风,同样也是。 “杀人便杀人,杀了碎蓝,拿了他的汲风丹。还要挂在颈上招摇!”他突然笑起来,但是眼中却泛出一股森冷之意:“找错了人?别在这装无辜了!”他话音刚落,忽然倏的一下,顿时自他们眼前消失无踪。 倾绝极快的挟着小白连退了数步,他知道对方并不是消失,而是动作极快。果不其然。一股乱旋之力挟着强劲的力道以左右之势向着他们急突而来,倾绝手心一扬,猛然架起气罩。夜哥与其心灵相通。嗖得一旋,绕着两人转出一个大圈子。为他们构出外罩。小白感觉两股极强的风力生生向他们两肋顶来,这里是花林,花繁叶茂,一兜之间,落花纷阻碍了她地视线。 她本就因凌破的事搞得心乱如麻,此时强气一顶,小白一下让震醒了过来。她还没有与灵物正面交战过,反应不及倾绝灵敏。所以倾绝一直没放开她,单手结罩,不算稳固。于是夜哥在外相补,两大圈之后,已经形成一个银灰色的大罩,夜哥在罩外已经化形成狼。巨大灰兽。嘶吼之间带出光影乱弹,影刀,花瓣。气刃,气罩。光影乱舞。让小白眼花缭乱。她终是明白倾绝当初教她地时候,为什么要让她蒙上双眼。因为极近距离的时候。眼睛根本已经无法发挥最大作用。 她感觉有强气结成绞梭,生生往两侧逼压,这里是倾绝最薄弱地地方。因为离的极近而开罩,对方显然已经知道他的弱点,小白忽然身体一扭,旋出一股风烟。双手平推,指尖轻拈而绕,结出风罩,虽然细薄。但足以弥补内罩两侧的薄弱,因为她可以看到,所以很准确的填补。 倾绝微微一笑:“缓过来了。”她双眼紧盯着他们身周,根本没去看更远处地纷乱,这些天的训练没有白废。此时防挡比要找出对方更重要“小破没有死,我感觉到他的气。他在用小破的风!”小白身体一旋,一下从倾绝怀里脱出来:“我要把他救出来。” “凌破是强灵,不会这么轻易让他吸收。小白你看好里面!”倾绝说完,双手交错而旋,指尖开合相抵,额间星影大现,血自内而外汇渗。不用抱着她,他此时可以腾出手来,碧丹汇血盟,法血融其生。以力敌傲世,紫目相传承。影刃随我心,形影舞秋风。万啸邀明月,与我共平生。 在找到那两个死人之前,他本不想继血的。但显然对方是因碎蓝而来,见了小白胸前的汲风丹便认定他们是凶手。吞风兽速度极快,可汲云掩体,借风散气。他选在花林动手,就要限制夜哥影刃最大范围。所以,他不得不继血。随着他额前星印大明,血线于指尖额前同出,夜哥身形开始暴涨,旋动之间,身下之影开始化实。周围不断有狼影灰罩,慢慢将他们所控制的范围扩大,树木被夜哥挥出牙爪影刀皆齐腰斩断,开出一大片空地来。 小白不断的弥补那强气突顶的方位,不让倾绝受到影响。同时,因为倾绝打开地空地,而让她眼前逐渐豁亮起来。她很快找到掩在他们东侧的一处青影,离的很远,而且这里竟然开始起雾。空气里到处都是凌破地灵罩之气,而他的主灵竟然就在青影地四周。真地被他吃掉了?凌破明明这么强,怎么能这么轻易被吃掉? “东面。”小白忽然低声说,倾绝会意,指尖乱抖之间忽然双臂同时向东一挥,嗖的弹出数条灰影,夜哥腾旋上半空,四爪交错一转,向着东面地位置齐齐挥出无数影刀。只能哗哗巨响,一大片树七横八歪倒塌了下去。一道白光一下弹了出来,他竟然还没有化形,白衣翩飞之间兜裹着青光,影刀在半空化实,亮如白刃,追身而去,竟然纷纷让他反弹落下。 “我就知道那丫头的眼睛有问题,不然,凭她这下三滥的驭灵技术。怎么能制得了碎蓝!”他身形急飞而上,猛然上弹,在空中凝立。双臂环拱,胸口猛然一吸:“你的风灵还算不错,落在你手上,可惜了!”他嘿嘿一笑,面上浮起同碎蓝一样的面纹。身上青光骤然增强,倾绝明显感觉到一股极强的暗流在他身周涌动。他低呼一声:“不好,退后!” 他这话是提醒小白,夜哥已经空身回旋,散出更多妖狼之影,在他们面前拉出一条大直线,堆出一道银光之屏。小白一听。急急便向后退去。刚待他们退了几步,上空已经啸出一股巨大的风烟之气,在半空涡旋出一股极强的风流。以裂空断山之势向他们疾疾而来。倾绝在继血,此时要凭血结实影乱刃之罩。不能松手。他生生往前一推,双手弯折之间猛的一拉。 小白感觉到一股极强的气直推上他们所结之罩,轰地下掀起大片的烟尘,无数狼影由实变虚,瞬间消逝无踪。她已经连退几步。但依旧被余力一下顶得半弹出去,搓着地被推出去一大段距离。胸口一阵突跳,一口血生生逼到喉头。 倾绝指尖不松,血力源源不断。夜哥不能凌空,对方明显要居高凌下,一直打到他把血继干为止。这样太被动了,简直就像去年在龙禁海,让水灵封在山上打一样。要找到他的主人,这样才能速战速决。 “小白。没事吧?看一下!”他双臂一挟一放,手臂一个大兜,指尖开合。只要小白可以看到。他化形出去,把他地主人弄死。到时他无血可用。便无法强压凌破的风罩。 “没事。”她挣扎着爬起来,隔着倾绝地罩气向四周看。她知道倾绝的意图。生灵的主人,不会藏的太远。她尽力向四周看,却看不到一点青光。没有,远处还是花林,这里已经乱木纵横,但无论往哪里看,都没有。“没有,他没有主人的。”小白跌撞了几步跑到他身后,贴着他地背轻声说:“真的没有。” 倾绝心里咯登一下,没有?怎么可能?他有明显的气罩,却没有...[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卷 第十二章 汲风制乱葵 星言手一松,金池已经跌坐在地上。这一来她已经腿软,她没当时晕过去已经算好了。巨大的怪鸟凌空而翔,而那只鸟,竟然是一个女人。而到了这里,竟然已经变成大空场,更诡异的是,还有无数银灰色的狼。 倾绝回眼看他,他额前血印已经大开。十指相抵之间,空中血骊已经一分为七,而且只只都因星言大量继血而色彩鲜艳,翠绿长尾绽开如屏,在空中旋成北斗星图,一直追着那渺烟之气而上。有她在空中与对方周旋,夜哥明显轻松大半。气罩增至最强,张力已经挤倒更多树木,厚厚的一层花瓣散的到处都是。 “小白,坐一下,休息一下!”倾绝腾出一只手握她的手臂,一握之下,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他一把将她拽过来,忽然看到她额前的月印。如此的血深,让她的眼,都有些泛红。 “你干什么?”他捏开她的指尖,让她不能相抵。盯着她的眼:“把血收回去!” “我要继给小破,让他出来!”小白抬眼看他:“让我继血给他。” “不行,你现在继的不是凌破,他在那只吞云兽的肚子的。你继的血,都会让那只妖兽收进去。”他逼她五指大张:“把血收回去。你还跟他通器,你借他的眼看到什么了。” “黑黑的,什么都没有。”她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什么也看不见。小破的罩溃了,他要血。” “你听我说,吞云兽可以收风灵。你现在继血是便宜了敌人,你跟他通语。他能听见但不能回应。你告诉他,让他不要乱顶,别被他的汲风丹给收了。我帮你把他抢回来!”他弯腰看着她:“听我话。我不会把他弃掉。”他放柔了声音轻轻说着,星言微微侧眼看他。倾绝看一眼星言:“把他逼下来。”他的眼开始泛红,肩头微微拱动。 “不行,追不上。”星言根本没看上面,指尖不断抖动,血一点点引出去。让他的面色开始微微泛白:“他太快了。” 倾绝微怔,已经明白了。那家伙在空中凝气收风,减慢了血骊地速度,血骊追不上他!星言看了一眼小白:“有一个办法。” 倾绝明白他的意思,等他自己把力气耗干,等他速度变慢。他们现在有两个人,可以轮流继血结罩封挡他的招式。十六k文学网慢慢跟他耗。但是那样,凌破也没了。他体内地汲风丹,会把风灵汇入他的四肢百骇。成为他身体里地一部份。 他微微摇头,小白不会同意的。她不是那种会弃掉灵物的主人,更何况。她把凌破当成朋友。他们是夫妻,他怎么会不了解她心中所想。她一直觉得对不起凌破。因为她不能随意继血给他。她此时已经将凌破这次被擒归疚到自己身上。她不可能弃掉他。 “那我就驭血狂飞,试一下吧。”星言微叹了一下。这话令倾绝一怔,看他的眼神多了一丝迷茫。星言说毕,双掌相击,然后翻指如花,突然双臂一开:“驭血入星天,狂飞疾速!”他轻咄出声,十指一震,血线源延不绝,汇于空中,继而化无。他可以不管他们死活,反正这个人不是冲他来的。倾绝死在这里,对他只有好处。但他不能不管小白,罢了吧,忽略利益,反倒容易专注。他血一继出,血骊在空中浓红若血,六分身瞬间合体,但身上长出十二只翅膀,倏然速度加快,疾追着空中地男子。翅间挥六瓣,血雨纷纷之间,兜头出涡旋大罩,生生将他向地而上逼迫。 他双手后背,有如一只利箭。随风轻荡,更似鸿毛!他眼瞳竖直如猫,唇边浮起古怪的笑:“他的血差不多了,出来吧!”他突然长啸一声,反身猛然坠下,浑身一散,空中一下涌出乱风无数。 众人皆是一惊,刚才四周已经宁静若止,空气浮动几乎为无。但是现在,他将所汲的风竟然散了出来。小白一怔,刚想抢汲风气,忽然一下低叫出声。地上散落的花瓣,断裂的树干树枝,此时忽然借风皆旋飞起来。那些花木,在空中碎裂然后凝聚,成为无数粉红,棕灰的利刃,尖端皆是冲着他们。密密麻麻,数之不尽! “不好。”夜哥低呼出声,影刀随风乱舞,向着那些针芒挥去,但奇多无比,而且它们皆在空中碎而重聚。有如万刃齐发! 小白突然一下脱出倾绝的手握,双手平张,衣带瞬间抖得笔直,忽然一下窜了出去。倾绝这下大骇,她竟然脱罩而出!他猛的收手去拉她,却只触到她地衣袂。他此时眼红如血,猛扑过去,不管不顾向她抓去。星言吓了一跳,猛的开罩补他们,而这边,无数花木已经旋成无数利刃直直自东向他们大片的戳来! 小白是因为看到眼前地情景太过专注,以致她忽略了一切。花影借风力旋起,在空中变幻形态。小白直直看着它们,忽然双手一拢,将衣带挽在臂间,她看到风的流向了。空中地妖兽一放风,她看到那些旋转地气流了。她忽然兜手开张,仰手旋足,带出一大团烟气,团团绕绕。衣带在她四周翩转,生生隔开倾绝的手。她越转越快,将风连带花叶皆汲了过来,但她顺着风地导向,以自身开始引风,让那些无数的利刃,全集中在她的周身,越旋越密,简直像林木包裹一样,每每欲突,都是只差毫厘却不能贴近。 她身上的汲风丹开始因她体内的旋流发出耀眼的蓝光,更多的花刀叶箭都顺着她的动作飞窜在她的身周,让倾绝的脸变得一丝血色都没有。她越转越快,足尖勾起向上,慢引身体平伸,腰抵力与地面平行。将花叶都堆在她的上方,然后她双手猛然一推,竟然逆力将它们皆顶散了出去。然后纷纷碎成渣。扬扬而落! 星言简直目瞪口呆,之前见她挡箭。已经足以令他惊愕。但这一次,她挡的何止千万,四两拨千斤,疾风破万箭,她居然也能做到! 吞云兽此时放风。明显有隐藏地帮手。那帮手是何物,刚才一动,已经让他们明了。乱葵兽,隐于花林,无影无形。而且有吞云兽相辅,吸引了他们所有的注意力。 但是小白竟然忽略对方,在对方已经出招的时候径直出去抢风。倾绝惊愕之下,简直要活活气死,小白这边刚一收势。他已经一把捞住她地腰大吼着:“你干什么?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他忍不住破口大骂,她刚才把自己变成一个引风的风柱,这样做。只要有一丝丝地兜不住就万箭穿身。她舍了他们的气罩就是不想让气罩影响她的风流,根本就是泼命!“我可以看到风的流向。不会死的。”她咧了咧嘴。被他勒得有些痛。忽然一把搂住他地颈,声音越来越轻。她刚才强行汲风碎木,让她力竭。这是她第一次引这么多有灵罩的破力,她的衣衫在他开始抱她的时候突然破碎开来,有如被刀划过,有血微微渗出来。那是与气相抵之间弄伤的。倾绝强忍住内心的狂乱,脱下自己的开襟袍包裹住她,看到她眼中微微的笑意。让他急惶欲暴的心,又痛楚难当起来:“你再胡来...[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卷 第十三章 入梦与相逢 “你看起来还不错!”他带着懒懒的鼻音,一如刚睡醒一般的。笑容掠出一丝魅影,支着肘侧卧下来,看着她。 “是你把我带到这来的?”小白一下跳起来,向前跑了几步:“我相公呢?他们呢?” “不知道。”碎蓝笑眯眯:“看到我,高兴吧?娘子。” “我不是你娘子。”小白僵崩了一下,忽然跑回来伸手拽他:“起来,起来跟我走。” “去哪?”他懒懒的伸她拉着,半坐半躺。 “你有两个帮手,他们要杀我们。你现在没死,去跟他们说清楚,别打了。”小白急头白脸的死拽他:“快起来,带我回去。” “哦?还有人要替我报仇吗?真让我惊喜。”他笑着,突然手腕一翻,将她一下拖翻到他的怀里:“过来让我抱一下!” “你干什么!”小白大叫着,挣扎着乱踢:“你还活着,报什么仇,让他们别打了。我相公现在很危险,你快点去说!你从哪把我弄来的,就把我送到哪去!” “河东狮!”他微嗔着:“不过现在灵活多了。谁要替我报仇?” “一个会飞的,他把小破吃了。还有一个会用花的,你快点去!”小白挣扎着从他怀里站起身来,扯着他的衣襟就使劲拖:“小破快不行了。你快去!”她急得快哭出来,他明明没死。那人却来了就把小破给吃了。她把小破给害了,现在相公还跟他们打,她连相公都要给害了。 “别哭。”他看着她红了眼眶,轻叹一声坐了起来:“我舅舅真是多事。管我那么多。肯定是修在多嘴!” “舅舅??”小白瞪着眼:“他真是吞云兽?” “嗯,飞雪夕月。他已经妖化了,你的小破。当然只配让他吃的份。”他掸掸衣衫上的花朵,伸手勾过她的颈:“我把汲风丹给你。你不用把它挂脖子上干什么?”他拨开她地发,看到她的耳坠,轻笑了下:“还算乖,没把这个拿下来。” “现在我还你,你让你舅舅把小破放了吧!”小白忙不迭的伸手去摘那项链:“算我求你好不好?再打下去。他们真地要死了。”她再是忍不住眼泪,一滴滴的落了下来。 “送出去地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他摁住她的手:“帮你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 小白脸又有点发绿,他总是这样,肯定不是什么好条件。一路看中她往后退了一大步:“不当玩具行不行?” “喂!”他咧了下嘴,无可奈何的摇头:“你好像压根也没当过吧。”他伸手冲她招了招:“跟我学几招,我就帮你跟我舅舅说清楚。他不会再为难你们,修也一样!” “学几招很浪费时间。以后再学行不行?”小白急急的说着,她快急疯了,他却还是这副死德性。让她真想给他两拳。也真是怪了,她对着他。就是变得很暴燥。也难怪只有他总叫她河东狮。 “不学没商量。”他摆摆手。又要坐下去:“那我接着睡觉了!” “你怎么这样!”她扑过来一把扯住他:“你先去说,说完我再学。我肯定学。我发誓!” “那我睡了。”他不管不顾地坐在地上,连眼睛都快要闭上了。小白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学,我学还不行嘛。”她红着眼眶使劲拉他:“你快教啊!” “纤纤脉脉无影,丝丝络络难寻。聚劲平生千力,借我可入青云。”他的这句话,小白似是听过一般,怔怔的看他。 他站起身来,仰手平伸,展开胸臆一般微闭着眼眸:“风是无影无形的,法血六脉,需要借气而引。并不于出处,无论哪条脉引而出,皆可生风汲气。” “不对。”小白听了,摇了摇头:“我相公说过,六脉通心,通力,通眼,通器,各脉各引,不能乱。” “那是生灵。”碎蓝忽然轻笑,深吸一口气。忽然左臂曲回,绕于肋间,手指拱起,推而向上:“汲力入两肋,集血导臂弯,推力摧心涌,绕行我身间。”他身体随手而动,勾出一个极为绵柔的弧度,小白明显看到有一股气从他肋间上窜,绕在臂上,团出烟气,继而向上。 他的手反绕如花,腰身慢慢下压:“挥气导颅顶,其风随我心,飘摇无骨碎,破力摧心发!”他说着,忽然手指猛然一推,腰身倏间反转,身体随风而起。轰的一下,一股强力随手臂直挥出去,面前一排竖直的树哗哗间皆齐腰而折! “不拘于血脉,让风自行顺血而出,导血而入,六脉随风动,收放自如。无论想通眼通心,皆随你心!这是,风地自由!”碎蓝身体飘摇而下:“照做吧。导气入体,开六脉让它进入。将身体完全放开,接受无影无形的风,骨与肉,都汇入风中,气与血,也同样任风流转!” “汲力入两肋,集血导臂弯,推力摧心涌,绕行我身间。”小白看着他重复那个动作,绕臂拱手,环气于肋,反转腰下,推气而出。张开血脉,竟然觉得风盈全身,让她变得轻若鸿毛,与风相合。那气流反窜入脉,将六脉汇而合一。不再区别拓器,皆团绕在身。她腰身一转,随风而跃,只是轻轻一跃,竟然已经荡上半空。挥手出气,直流似刀,一排纵树,随风而倒! “好厉害!”小白回气落地,看着他带笑的眼眸:“好像比以前纵气更容易。” “你以前压迫风顺你地血,当然不对。驭生灵是这样,但驭风灵,需要让血顺风。大相径庭!”碎蓝看着她:“为什么把汲风丹弄出来了?它可以帮你更强。” “我当时用蛇丹保命,不能再吞它了。”小白垂头看着它:“后来不用了。相公让我吞了。但是我想,还是这样比较好。” “为什么?”他的眼深遂起来,看着她地模样。 “宁扬说。这个汲风丹,有你生命地一部份。我当时以为你死了。你不是最爱名山大川吗?让我吞到肚子里,你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她抬起头来:“虽然我不太喜欢你,但你毕竟也帮过我。所以,我想…….” “不是不太喜欢,你用不着这么含蓄。直接说讨厌就好了。”他笑起来:“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直接骂我淫棍!” “你。你这个人…….”她脸涨红起来,突然又跳起来去拉他:“我学完了,快去说!” “难怪当初倾绝说,这份礼,你注定不会收。原来你需要蛇丹保命,看来你以前,地确过地不怎么好。”他拉住她的手:“我最爱名山大川,以后记得多出去走走。这样你走到哪里,我便可以看到哪里地风光。实在美妙不过!” “你自己去看就好了。”小白急着拽他:“去跟你舅舅解释一下吧。不要再让他们打了。”她看着他,忽然加了一句:“你哥哥,他也没事吧?” “他好的很。”他笑起来:“小白。你还跟以前一样啊。以后,记得来看我。”他古怪地言语让她一头雾水。忽然觉...[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卷 第十四章 夕月与渐离 夕月双眼微眯,眼瞳如猫,竖成细细的一条。他紧紧盯着的,是下面借风而上的身影。那曲臂折腰的动作,在他眼底,便与另一个人,合二为一!及气入两肋,集血导臂弯,推力摧心涌,绕行我身间。实在是好像啊!当初她眉若远山,眼波似水,双臂曲仰如蛇,身姿飘柔似柳。她蝶裾飞扬如花,脚下荡尘生波。动静之间,皆是烟行气飞,如梦如幻。是啊,那就是他的姐姐,飞雪渐离。他们,是这世间最珍贵稀少的物种之一,吞云兽。 吞云兽自身,便带有风力,掠动之间,便是世间最美的舞姿。无翅也可凌空,借风遨翔于天地。他们有华丽的毛皮,湛蓝如水的美丽眼眸,珍贵的颈绒。他们的毛皮,不仅可制成最昂贵华丽的衣裘,同样是稀有的灵药。他们引得无数人竟相追逐寻找,或者正是因此,吞云兽渐渐稀少。而他与姐姐相依相伴,自成灵至今,再未见过任何一个同类。他们几乎就认定,在这世上,除了夕月与渐离,不会再有第三只吞云兽了。 他们一直远居山林,在两国交界的雪影山上,避世而存。直到,渐离第一次见到叶霜!叶霜,人如其名,并不是如霜一般冷。而是如霜一般,细莹清亮。便是这个男子,让渐离失了神魂,从此放掉一切,甘愿与他同行。 他们是来山上寻找吞云兽的驭者家族,他们找寻灵兽是为了增强自己的力量。力量?其实不过是贪婪,嫉妒,仇恨,怨怼。这些因名因利,因财富因权势而出,蒙蔽了理智。掩埋了内心。连死亡都让他们暂时抛诸脑后,双眼可看到的。只有所谓的强大。以及,那强大之下地金光闪闪和纵横天下! 但叶霜与他们不同,他当时还是少年模样,微瘦的身材,因长途跋涉而有些蹒跚。比起那关于吞云兽的传说。他更流连这里奇诡地景色。与他同来的,皆是他地亲族。他们有着响彻天地的借口,振兴叶脉,以承纯血。比起那些所谓的为家族而生的热血男子,他真的是霜。他清冷如月,但眼中,却有着对自然地崇拜。他拢着手,接着那纷扬的碎雪,微狭的眼尾飞扬出温柔的弧线。让渐离原本充满杀意的眼,变得迷离。这些人侵犯了他们的地界,原本是想伏其不备。将他们一个不留。想来追逐吞云兽的何止千百,但上了这雪影山。何为猎人。何为猎物,已经分不清楚! 如果说。财富与权势,可以让人蒙蔽双眼,失掉理智,忽略方向,令产生贪婪,嫉妒,仇恨,怨怼。但有一样东西,甚至凌驾于他们之上。那便是爱,爱啊,可以自私到底,也可以无私至极。不仅让人失了双眼,没有理智,丧失方向,甚至,让人忘记了自己。渐离,她就这样对叶霜一眼难忘,一见钟情。于是,她选择成为他的灵物。她明明已经开始妖化,为了让自己退化成灵物,她放弃了自己原本已经汇至极强的汲风丹。她将汲风丹吐出来给了夕月,交给了她唯一地弟弟。然后,她亲自制造了他们的邂逅。一只受伤的吞云兽,滚落山崖,接受了这个小小少年地相助。从此感激他,愿意成为他的灵物! 渐离,她舍弃了原本地汲风丹,她开始需要驭者地血为她催力,重新聚风化丹。她选择了叶霜,这个法血并不强劲,看起来也有些孱弱的少年。她把她地爱,连同自己性命,一并交给了他。她虽然不是人,但她有着比人更加纯粹执着的爱情,叶霜,你可曾知道?你,又是否会珍惜? 渐离走了,她心甘情愿的走了。当叶霜细瘦的手臂揽上她的颈的时候,夕月清楚看到她蓝色眼眸之中的温柔。这不顾一切的爱,让她摧毁了自己大半的成果,她宁愿从头再来一次。与他一起成长,培养相濡以沫的情怀,再痛也是幸福! 他与渐离一别,便是三十多年。三十多年啊,他用她的汲风丹,完成自身的妖化。这些年他过得很自由,也很孤单。没有同伴相偎的岁月,只与风云为伴的日子,让他觉得很寂寞。或者,是因为,他有些想念她了吧。他们相伴了上百年,她是他唯一的亲人,她离开了,过得好不好?让他,有些牵挂。于是,他来到缀锦,来见她。但是,他见到的,唯有一对双胞胎。他们如同当年叶霜的年纪,十二三岁的模样,一个是黑眸,一个,却如真正吞云兽一般,湛蓝的眼睛。 他来晚了,再见的时候,姐姐与叶霜,全都死了。死?这个词对他而言实在模糊,怎么可能死?就算失了汲风丹,渐离依旧可以借用驭者的血成就自己新的汲风丹。叶霜不过四十来岁,年富春秋,法血正盛。又怎么会死?他们通灵三十年,其力至强。就算遭遇强敌,也不可能双双陨命,实在让人斐夷所思。但后来的答案,更加令他不能理解,他们自尽的。竟然是自尽的!不是得到爱了吗?渐离,你如愿已偿,嫁给自己最爱的男人,生了一对双胞胎。你所追求完美人生,皆在你的手中,为什么要死?这样的生命,不是比汲法练气更有意义,你走的时候曾经这样说过。为什么又要亲手结束? 他后来知道了原因,因为渐离开始采补。人生百年,终有一死。渐离开始畏惧离别的一日,千方百计要为自己的夫君省血。采补,是吞云兽最好的省血之法。她想让叶霜长命百岁,这念头令她忽略了他的尊严。叶霜因此痛彻心扉,自刎而亡。渐离悔不当初,便追随他而入地下。爱,有时真是自私啊。丢下一对儿子,就这样走了。以为留下悬枕丝,他们就不会受到兽血的困扰?或者说给他们足够的物质,他们就可以幸福终生? 他们走了,接着伯云便成了碎蓝。接受伯湘的法血,当了他的灵物。他们是兄弟啊!他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但他们却选择了一条不归之路。碎蓝狂血四溢,随意勃张法血,只会加速自己的死亡。伯湘继血催力,只会令自己越加孱弱,中年之后,一样命不久矣。他想把他们带走,带回到雪影山上,慢慢想法子医治他们与生俱来的病根。但这一对小小的少年,有着当年他们父亲一般的漠然神情。他们不肯去,要留守家园。是啊,也难怪。虽然他是他们的舅舅,是他们在这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但他们从未见过他,更重要的,他们并不喜欢自己的母亲。他们将父亲的死,归疚在母亲的身上。看他,有如看待陌路! 那时有崔源,爱他们若子,照料他们生活。有南宫修,有如长兄,与他们共同成长。而他,便成了多余的了。他重归了雪影山,临走前,告诉修他的位置所在。吞云兽一向都是独居,而他,因为一直有渐离的陪伴。所以,现在才会觉得孤单。他并不是被需要的,他的外甥并不需要他。三十年了,他该已经习惯这种寂寞的岁月,并且,他会一直这样寂寞下去。 他今天又出来了,站在了这里。不过十几年而已,他这次得到的,却是两个外甥也死去的消息。他不喜欢听到这样的消息,虽然他早已经料到这结局。但是,他们不是因狂血而死。他们是被人...[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卷 第十五章 误会的化解 他神思恍惚之间,血骊已经切到身后。她乱翅齐振,翎羽大张有如冷刃,向着他身周团团笼切而来。他身周的风感觉到异力的贴近,整个人有如轻鸿斜荡,险险让开身去。一让之后,突然身体一沉,疾疾而落。然后他腰身一挺,足尖踏云使力,身体有如离弦之箭。五指猛然一个突抓,向着迎风而上的小白就抓了过去。 血骊见势不妙,身体一旋便急追而下。他一发之间,速度奇快无比,表面是将整个后背让给对方。实际在他身后,皆是乱旋风流,血骊猛力急坠,却总被他隔开一段距离,眨眼之间他已经到了小白的身边。手指突张,有如勾抓,向着她的颈脖便捏了过去。他手中裹风,自上而下,周身挟气,根本全无破绽,不能闪避! 小白正一脸专注,突然见空中一个小黑点急坠而下,顷刻之间已经到了眼前。若不是风动凛然,她根本对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反应能力。她大惊之下,伸手便去挡,但同时足下所聚的风力一下因神思的焕散荡开了去。脚下没有团聚的风,身体便瞬间失控,急坠而下。便是这突然间的失控,这才险险躲开他的手风,小白只觉颈皮一阵撕痛,似是被他指尖的风力刮伤了。但她此时哪顾得上皮痛,拼命想在脑中搜刮那梦境之中的动作。但身体一旦失控,马上成了自由落体,她浑身一麻,大脑一团空白,一时之间什么也想不起来。只顾乱张着四肢不断的挥舞,仓促惶急之间,看到夕月又切了过来。蓝眸已经近在眼前,他口微张,似有风聚于其中一般。她一时间已经顾不得其它。只想着不要摔到地上才好。双手不管不顾的混抓,自身裹出风力。竟然将侵贴过来的夕月一把揪住,用他当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一揪之下,为保万全,两手就绕了过去,一把将他搂个死紧! 夕月刚一击不成。马上随风而下。双手后背,身体垂下,收气拱胸,想给她一记风锤。谁成想他贴近之际,竟然被她一把抱了脖子。这一下,她双手一抱,一下将他胸口地风锤聚压其中,再一次化解了他的招式。要是此时放出来,就是两败俱伤!她这突然的动作。连他都没想到,两人一纠缠之间,各自身体所带地风力相绞相抵。乱旋之间将两人一下挟在其中。夕月一时让她勒个死紧,顿时怒将起来。忍不住伸手去扯她的手臂:“死女人。放开你地手!” “不放,放了我就掉下去了。”小白只觉浑身风力乱荡。加之与他的贴近,同时也就等于贴近了凌破。但因为他的存在,让她无法将风调正,更无法自由控制,但她的力气却是因凌破完全发挥出来。她只要能抢到的风,就全聚到手上,死勒着他地脖子不撒手:“把小破放出来!” “你先放开我!”夕月低吼着,收风躲他的手指突抓。然后再勒着他,逼得他不能放风锤。他实在是小瞧她了! “你先放了小破。”小白发觉他腹腰之间微微鼓浮,感觉到那里有震散不去的风灵之力,而且那股气实在是熟悉。她勒着他,不由分说拱起膝就去顶他的腹部:“把小破放出来!” “你这个混蛋!”夕月猛一收腹,让开她的膝。但她更快又伸脚踹过来,另一条腿还去勾他的腰,让他离的更近好让她踹。他自小到大,就算跟着渐离,也没有这般贴近过。后来,更是一个人呆习惯了,从未与任何人离近到三尺之内。渐离死的时候,他倒是与伯湘他们住过近一年,但是那两个小鬼也从不肯亲近他。结果现在搞得他完全无法适应她的接近。她这般搂抱,脚下还乱勾乱踢,不但弄得他怒不可竭,竟然还开始面红耳赤。简直是什么功夫全都使不出,两个人看起来就是像在空中扭打成一团,而且看起来还像是小白占了上风一样。他在左躲右闪,一脸又恨又恶心地表情。恨不得把她剥下来扔出去! 骊儿已经怔了,旋在半空向下看着他们,血红的眼竟然裹带出一丝笑意:“这个丫头。”她喉间轻哼出声,在空中抖出诺大流红的光影,倏得一下,便向着那纵生错节地乱木团罩而去。虽然小白驭风之术是差了不少,但是这个吞云兽简直比大姑娘还要害羞,早知道抱两下就乱了方寸,自己也用不着废这么大的力了。早知道?哼,谁又会知道呢? “放出来,放出来,放出来!”夕月被小白连顶三下,她嘴上还配合着连说三次。他简直快疯了,这究竟是个什么女人?而且,她居然会他们吞云兽地驭风之法?这种基本地姿态,碎蓝当然不会在打斗之中施展。那么她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她刚才居然就一直用这一招,生生地将南宫修的木罩打开缺口,还敢迎上来向着他?! “好啦!”他大吼着,原本略苍白的脸此时已经涨得通红。一对蓝眸快崩出血丝了,她一贴近,他腹里的风灵开始不安份起来,一直在逆气试图突出来。但他腹间的汲风丹,是汇合了渐离的汲风丹之力的。根本不是风灵可以恣意摆脱掉的,他为自己所带来的不适,远远比不过面前这个女人所带来的。如果在地面上,十个小白也无法这般固定在他身上。但是现在是在空中,他也需要聚云凌空,他有一部份的力是用来纵风。而另一部份又被迫用来去跟小白抢风,加上小白一直贴在他身上,他手一动就有可能碰到她的身体。弄得他鸡皮疙瘩简直一层一层的起,他咬着牙根,突然将她像更高处带去:“你敢戏弄我?我要你死的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说着,双手突然平伸,又连忍着让她撞了好几次。从手臂开始团风而绕,他的身体开始起了变化,发出轻微的咯咯作响。他的面上开始浮现更多的面纹,獠牙也开始渐渐的突唇而出。 小白感觉到他的异样,他周身的风开始自内而外的散涌而出。渐渐形成薄雾一般,不仅如此,还有一股自内而生的力在顶她的手指,让她无论如何聚风也无法紧箍住他的颈脖。事实上,他的身体开始改变结构,这种极近距离的化形简直是一种对视觉的强烈冲击,那渐渐开始曲扭的五官让她毛发直竖。突然间,他身体猛的一振,她感觉一股极为强捍的推力向着她顶了过来。他此时如同一个爆炸物一般,周身八方都弹涌起极为强劲的力道。这一下,顶得小白胸口一阵碎裂般的疼痛,浑身被强风一顶,一下弹了出去。但在她弹出去的一霎,在她被那强气顶到的瞬间,一个巨大青色光罩一下将她包裹了起来。这如此强烈气罩光芒,连夕月都看得一清二楚,因为,这是她胸前的汲风丹所发出的力量。 他怔怔的看着她,她此时根本没有聚风,是风聚在她的周围托浮着她。她团着腰,这微缩的姿势简直像是一只小猫。她胸前的汲风丹,已经亮如炽,极强的光,根本无法目视。那光在汲取四周的风力,用它们为小白托架出一个安全的罩体。她强忍着要呕出的血,看着夕月已经幻化一半的身体又在慢慢恢复人形,他的衣衫刚已经让他顶的有些破裂,风荡之间更有如云烟。他聚出的团雾在慢慢...[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卷 第十六章 妖狼破乱葵 这片桃林此时已经有如千年古林一般,巨大的盘根裸露在泥土之外,纠错着缠绕着灰绿色的藤枝,周围突长出的参天大树,树杈交织密布,将这一方土地围得水泄不通。树杈张开有如巨伞,藤枝攀爬得连地面上都是横七竖八的枝条,长满了绿叶,开满了诡异的花朵。朵朵皆有成*人手掌般大小,颤抖的蕊瓣张合之间,蕊丝中央有如兽口一般,皆是白森森的牙齿。不小心踏上去,一口之下,定会皮骨尽显。 巨大的林木已经完全阻隔了光,这里竟然黑压压有如浓夜。没有光,倾绝与夜哥的实影无法施展。妖狼一只只被打散,渐渐只剩两道光影,一黑一灰。藤条呼啸着分开两茎,追逐着他们的身影,地面之上已经根本无法踏足,树身上的藤也越缠越密,交错着将这里的空间越缩越小。 倾绝没有与夜哥合灵。此时合灵对他们更为不利,他们开分两路,轻敏有如两道闪电,每每那急速的藤条眼看便要包裹上来,每每又被他们矫健的闪躲开。此时这里已经满溢了木罩的气息,藤条开始渗血,这是刚刚被倾绝影牙所伤。小白当初看到绞静瑶的位置,以致让倾绝一击而中。逼得南宫修开始继血,继血之下,林木横生,以致周围的桃树皆开始变异生长。倾绝疾速的奔跑,与夜哥交错之间让她的藤上下飞舞,自相纠缠。藤是因血而生的藤臂,漫漫的生长需要南宫修源源不绝的血力。他阻隔光让倾绝与夜哥无法幻化出更多妖狼,但倾绝与夜哥也在这种有限的地势里逼他耗血。他们两个已经凭借敏感地嗅觉找到他的所在,但那里已经交织成密密的藤墙,将他挡在里面。他们突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现在空地已经快被藤条铺满,他们可移动地位置越来越小。但同样的,南宫修地血也继的差不多了。他是人,要将这里全布满带有他灵力的藤枝所需要的血量是极为巨大的。再耗下去。便是两败俱伤。 倾绝与夜哥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间通达心语。差不多了,此时木灵之气太盛,他已经感觉不到罩外那只吞云兽地气息了,估计星言这会业已经应接不暇。小白还留在那里。不快点收拾掉这乱葵兽,木罩会挤迫掉星言的气罩,小白会有危险。他正想着,忽然身形一跃,高高团身而起,蹬着树身有限的空处向着上空直顶而去。那里是木罩略弱之地,之前被夜哥顶过一次。他要以力强突,逼对方驭血狂飚,将自身的防护罩撤掉一部份以填补这里。他将所有的力聚在颈背。四肢团起,喉间发出一声低吼,猛得硬顶而上。 四周的藤突然崩的一声尽断开来。原本纠缠在树身上的皆自行扯断,断裂出带出丝丝血渍。散在空气中。汇出浓浓的血腥之气。绞静瑶此时竟然自断藤臂,断扯之间。那些藤却有如千万只手一般向倾绝罩压而下,刚才她伸出两股藤臂,想追着勒死他们。但他们乱跑之间,等于让自己地藤臂不断的绕结,最后越来越长。现在倾绝突然上跃,意图明显,要以自身强力破她的木罩,她岂能让他得手。所以忍痛扯断连接,催力控断藤,让这些断开地藤枝一下纷纷有如八爪鱼,逼他向下,同时,地面的藤条开始绽放无数花朵,只等他一落地,便要将他碎裂。 倾绝根本不管不顾,生生直顶而上,藤条裹血,霎时将他全身勒住,刺芒深入其体,有如万刃穿身。但他余力不减,浑身带出强劲霸道地突力,生生与这些藤枝角力。一时之间,它们竟然无法更深地勒断他,不仅如此,竟然被他带着逆而向上! 更多的藤枝包裹而来,一兜住之下,岂会放松。藤条一根又一根地紧紧纠缠,倾绝的眼底微微泛红。他对自己的力量有绝对的自信,他之所以送上来就是让她勒。他对于自己身体的极限也相当的了解,他深刻的明白自己究竟可以忍耐到何等的程度。他浑身勃张出银灰的气罩,六脉法血突之欲暴,狂血引窜得他的力量达到最大限度。他身体咯咯作响,以血肉之躯作钢铁之用。他身体在空中扭转出一个极大的弧度,借着藤条的逼上令脚下有更多踏登之处,猛的一窜,竟带着无数藤枝疾疾向上而弹。 南宫修浑身一震,觉得六脉血顶乱荡。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藤刺如刀,入之分筋错骨,没有人可以疼痛之下依旧如此镇定。不是发狂便是本能缩躲,但是,他根本感觉不到倾绝有任何的溃散。他的力量依旧在他的掌控之下,恰到好处的让他分散到身体的各个位置。能做到这样,光凭意志的坚强是不能够的,不管他是否为半灵,都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躯。他究竟是如何这般忽略创痛,依旧可以精准的去计算自己的成功的概率。而且,是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 他指尖拈放,驭血狂飞,双臂交错如花枝漫散。催逼静瑶更多藤枝向他包裹,拼到现在,他不能后退。一定要勒死他,为伯湘与碎蓝报仇。但是,就在他血力大顶之际,忽然眼间一花,一个灰影急弹而至。竟然已经到了藤墙之外,双爪交错之间,长爪的勾指竟然瞬间变得笔直,而且在不断的增长。是夜哥,倾绝在此时竟然还给灵物继血,让夜哥的爪指皆变得有如十把巨刃,他浑身皮毛直竖,灰眸之中掠出血的味道。隔着密密的藤条,竟然让修生出一身冷汗来。 夜哥急跃而至,双爪猛的一勾,生生的将藤枝齐刷刷的割断。血随之而涌,夜哥气罩业已经崩裂,爪间崩出血丝来。他指尖不停,一切之下,身体一拱,生生挤了进来。不顾乱藤加身。利爪再度勾切,又是一下!几下之后,南宫修略恐的面容已经暴露在他的面前。夜哥微喘的探身而上,忽然引颈前突。向着他便张开血盆大 “修!”空中带出一声低呼,倾绝身上的藤条霎时开始回收,向着夜哥团罩而去。 “走地了吗?”终于出声了,根本就是暴露了主灵的位置。倾绝冷哼一声,前肢一探。猛的一绕。后腿一蹬,生生将两股藤条一下又裹拉了回来。一拉一拽之间,他地皮肉被撕开大半,他浑然不绝疼痛一般扭颈而上,向着藤枝中央一个拱起寸节便扯了过去,猛的兜身一拉。只听一声低低地闷哼,哗的一下,一大团血涌了出来。溅了他一身,他眼眸发红。一下之后,并不停顿,一脚踏上皆是密刺的藤条上。又是一扯! “啊!”这一下,令她再是忍不住疼痛。藤条乱窜起来。嗖嗖的自倾绝身上缩了回去。不仅如此,地上的也开始回收。嗖嗖光影之间。已经收成一个大团,越收越快,到了最后,竟然在空中拱出一个兽形。竖立地小耳,尖嘴圆目,火红的皮毛,有如一只火狐一般,身后甩着毛绒绒的大尾巴。但后背,却有两个如小蛇一般的藤茎在微微的颤抖,而此时她的颈,被倾绝的爪牢牢的摁在一株桃树的树顶枝干上,这棵树,之前已经隐在藤气之中,根本看不到。 她地身体微微的抽搐了几下,血一滴滴顺着她的口在往外溢。周围地藤已经霎时消失无踪,顶上一下开阔了起来,诡异...[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卷 第十七章 小白的驭师 碎蓝是自杀的!夕月的话让南宫修心头突跳不止,他目欲呲裂,瞪着夕月:“别相信那个女人的话,夕月……杀……”他的话还没说完,夕月已经看向倾绝:“她的驭术你教的?” 倾绝略宁定了神思,看着他,对方虽然气色和顺,但根本没有放人的意思。他把小白挟在肘间,他的白衣上有斑斑血渍,但不像是他自己的。他根本不像是受伤的样子,倒像是小白呕出的血。一看之下,又令倾绝有些燥狂难舒起来。他周身气罩缓移不定,而且正好在安全距离之外,让倾绝无法感知到他薄弱的地方。他旋在半空,在肋下行风,分明还在防着血骊。这个时候,稳住他才是第一位的。所以,尽管倾绝并不认为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的必要,依旧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放了南宫修,汲风丹也可以还你。”倾绝补充了一句,他摸不清对方此时的意图。既然已经搞清楚了,再打下去根本就是两败俱伤。南宫修已经不能再战,凭他一个,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走脱。反正他只要小白安全回来,就算他还想拿走碎蓝的遗物也无妨。反正那东西小白不愿意再吞回到肚子里,他瞧着也碍眼。 “我要她拜我为师。”夕月忽然微微一笑,垂眼看着犹自还想击打他腹部的小白。因为她知道凌破就被困在里面。 “什么?”倾绝与星言的眼同时瞪大了,不仅是他们,连还在挣扎不休的小白都吓了一跳,抬头看着他:“你,你。我才不要…….” “好,我答应。把她放下来,这件事好说。”倾绝忍着眉间突跳。觉得头开始发痛。这个人的古怪程度简直不亚于碎蓝。但不管他打什么主意,先让小白下来再说。 “别当我是傻子。放到你手里。你翻脸马上就跟翻书一样快!”夕月周身的风罩瞬间开始加强:“人我带回去教,南宫修先在你手里。到时再换,他少一根头发,就别再想见她!” “休想!”倾绝指尖错力,捏得南宫修地骨节咯咯作响:“今天你走不了。”他言语刚落。这边血骊已经连开六分身,将他团团包围于中,星言盯着他:“把人放了!” 小白双手乱挣,从罩内跟他抢风:“我不跟你学,你快点放开我。我把汲风丹和耳环全都还你,你放了我跟小破!” 夕月感觉她双手在聚风生拉,分明又在用吞云兽的招式:“你明明都学了。既然他想教,我就替他教到底!你不是说我不管他吗?”他根本不看身边团飞的大鸟,只顾挟紧小白。那句你当地什么舅舅。让他有些心荡。她怎么会知道他与碎蓝的关系?知道这些地,除了修与崔源不会再有别人。但她那一副声色俱厉,振振有词的样子。她那眼中的带出的光芒。让他没来由的就觉得,碎蓝真地不是他们杀的。或者真如她所说。是碎蓝自己要与别人同归于尽。他想知道更多。他甚至觉得,这个丫头。知道一些连修都不了解的事。 “你管他就管他,你管我干什么?”小白叫着,双手猛然要击向他的腹部,她被他打横挟着,所以让她很顺手便可以推击出去。他空着的右手指尖一绕,忽然一股风力抵破小白所聚的风,然后一下缠上她的双手。简直就像一股无形的绳索一样,一下将她的手并拢勒了个结实。让她根本没办法打开。 “管你也一样,这叫风缚,你会吗?”夕月轻笑着:“要想用我们吞云兽地招式,就得能登得上台面。不然我丢不起这个人!”他说着,看着倾绝:“你刚才跟修打,差不多了吧。你们两个加起来,能困的住我,我就服你。” “放开我。”小白乱叫着:“我不要跟你学,你就算把我带走,我也不跟你学!”她这一吼简直把倾绝一下点醒过来,他刚才正头痛如何制夕月。他极快的观察了四周并且综合考量了他们地彼此所剩的力量,根本没有胜算。如果用修威胁他更是吃力不讨好。但小白这句让他马上找到更有效地应对方法。 “你听到了,要教可以,留在这里。不然,我保证你一招也教不了。”倾绝接口说着:“我同意让你教,你困着凌破,也不用担心我们会算计你。再说,你地同伴也快不行了。你走了,他若是不治而亡,这可就说不清楚了。”他说着,手上却微微加力,修浑身一颤,一下让他给捏厥了过去。 夕月微微发怔,看一眼小白。她一副野性难驯的样子,要当她地师傅好像也不那么容易。总不能一直捆着她,这样还能学个屁啊。他想着,忽然一下自空而下,直掠到他们面前来:“好吧。我就在这里呆几日!” 倾绝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好像真是一心想收徒弟一样。这让他一时之间有些发怔起来,说起来,让一个吞云兽教小白驭风,总是比他教要好的多。毕竟他所驭的是生灵,与自然之灵大相径庭。凌破得了小白的血,本来已经可以跃身一流灵物的境地。但就是因为驭法不得宜,以致他有力难发。若是他真心要教小白倒也无妨,但这个人他捉摸不透。要来为碎蓝报仇,定是与他关系菲浅,而且无主已经妖化。实在是个隐患。 还有那南宫修,原本就是暗藏在聚云岭,对聚灵咒念念不忘之徒。而且他的乱葵兽并非泛泛,现在伤重倒也无妨,真要几日之后,岂不还是祸害。此行所为就是聚灵咒,若是让他们知道这些秘密。日后不是隐忧重重?加之这里还是缀锦,制驭不知何时便会重归绛州,先这般大耗血力,已经不是什么好兆头。再加上这两个难辨敌友之徒,实在让人头大。 但是小白在他手里。倾绝此时也莫可奈何。他现在也想不出小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能当着星言的面,而且外面还有木罩的情况之下就这么窜出去了!他此时也顾不得这些。伸手就要去接小白。但很快触到一股旋之不绝的风力,生生隔住他的手劲。 “我留下来。但她不能给你。什么时候她学会驭风七式,我自然走人。在这之前,她得跟我在一起。”夕月看着他:“我有话问她,修需要就医。如果他真是死在这里,没仇也有仇了。”说着。他根本无视倾绝等人,自顾自像着更深处地林中而去。 倾绝生生压住要动手的念头,看一眼星言:“你先把南宫修带回去。我留下来。”说着,他跟了过去,只是一直与夕月保持了一段距离。 “他突然跑了,你不能凌空。我把血骊留在这里吧!”星言想了一下,低语着。 “不用。他想跑,刚才就不会下来。”倾绝的声音淡淡地传来,身影已经走到因打斗而开的空地地中央。向着密林的位置而去。 夜哥没有化成*人形,依旧是巨兽的模样,一直跟在倾绝的身边。两个影子拉的很长。乱木之间,倾绝地背挺得很直。脚步并不踉跄。完全不像受了重伤的样子,就好像。他并没有进行任何的打斗过。只是在散步而已! 绞静瑶瘫倒在星言的脚边,刚才那两下拉扯,生...[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卷 第十八章 重要的一天 倾绝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身影,这里林木很密了。但他依旧可以感觉到他们的罩气,所以他倚着树坐了下来,半偎着夜哥。夜哥已经半蜷着伏在地上,浑身的筋骨已经松展了下来,毛绒绒的大尾巴偶而微微的耸抖着,直立的耳朵不时的向四周斜动,倾听着周围的动静。他的眼半睁半闭,一副闲适而昏昏欲睡的模样。收起了尖锐的獠牙与长爪,此时他显得温顺起来。 倾绝靠着他闭目养神,慢慢的调整自己的气息。他听到悉索急纷的脚步,但是他们两个都没有动,因为从脚步声他已经分辨出对方,是金武带了人过来。 之前他们皆从后院直追而出,金武得了信已经知道有敌来犯,但他没敢带了人去助。因为他知道,对方大半是驭者,他带人过去,只会添乱。他在缀锦潜伏多年,早知道什么时候该如何做事。他只需管好份内事便可,刚才他远远见星言回返,知道战毕,便过来收拾残局。顺便看一下王爷的状况,是否有吩咐,他远远了站了下,看倾绝犹自在养神,便没有开口。 “绛州那里有什么消息?”倾绝休息了一下,抬眼看他。这里距绛州主城已经有一段距离了,但还是稳妥些比较好。 “一切正常,属下令人将周围收拾一下。”金武应着,他了解该用什么方法掩气:“墓口已经着人在掘,不如先找几个人下去探看一下如何?” “可以。”倾绝微微点头:“今晚这里要再添三个人,你准备一下吧。”他说的是南宫修,绞静瑶和夕月。越多的驭者和灵物聚在这里,灵罩之气就会越强。这个地方不能久留。 “明天我们就去灞陵界,找个宅子给我们。再找个靠的住的大夫!”倾绝轻声道。 “是。”金武应着,手一挥。身后跟着地人便四散而去。他眼斜向边上跟着的两个亲随,他们将带来的东西一一放在地上:“属下这便不扰王爷了。”他带了些衣服。酒菜以及简单地伤药。刚看倾绝没回来,便知道他还有事要留在林中。所以将能准备的尽可能拿了过来,以备所需。倾绝继续闭上了眼睛,没再出声。金武了解他地意思,便不再言语。轻轻退下去。 小白看一眼天色,太阳快落尽了,今天快过去了。她不由的向着夕月拱了过来:“如果要教,明天教行不行?”她的眼一直盯着他的肚子,感觉着凌破的气息。 “为什么?一会要起风,正是好时机。”夕月转脸看她:“学不会就别想回去。” “你说要在这里呆几天地,你自己也知道,我不可能一晚上就全学会。”小白睁大眼睛:“我现在想回去。”“不行,我还有话没问完。”他伸出手指把她往边上推了推。她的眼睛老盯着他的肚子看,让他觉得怪怪的。 “明天再问。”小白把手伸给他:“我相公答应让你教,那我就跟你学。但明天再学。今天我要回去。帮我解开吧!” “我之前说的话你没听到吗?你脑瓜子是不是有问题,随便就把别人的话扔一边?”他微蹙着眉头推开她的脸:“别看我肚子。”他终是忍不住开口。 “你把他放出来我就不看。”小白顶牛一样在跟他较劲。 又绕回来了!老天啊!夕月有种恨苍天的感觉。索性向边上一错身。挪了一大步:“碎蓝还真是不长眼。” 小白不理会他的话:“我今天得回去,你不解开我。我也得回去。”说着,她往地上一滚,真就像条虫一样开始蠕动。开始专注地往回爬! “做梦。”他腿一伸,一下压到她的背上,她现在全身被风缚了个结结实实。他的腿一压,她差点一嘴啃到地上去。 “今天是我跟我相公成亲一年地日子,你不让我回去,我也不回答你问题。”她突然一咬牙,身体开始强行聚风,她乱扭着想脱开他的压制,脸上蹭地都是土,披头散发像个疯婆娘。 “什么?”他微微一怔,怪不得她一直在看天色。现在又一副急头白脸地样子,她这副不管不顾的模样没来由地又让他想到了渐离。她们长的并不像,渐离也绝不会像她这般撒泼犯混。但她就是很容易让他想起渐离,不知觉间,仿佛那四十多年的光阴,又倒流了回来。 “让我回去,把小破放了。”她咬牙切齿,她带出的风裹得尘土飞扬,但根本无法破开他的风缚,她浑身乱扭,以致衣衫开始破裂开来。身上原本的刮伤又开始渗出血渍。他收了腿:“我没有吸收你的风灵,你不用张口闭口就让我放他。他一收腿,小白马上加快了蠕动的频率:“那我走了,明天再跟你学。”她说这话的时候简直就像是最普通的道别一般,但是加上她此时的姿势就让夕月忍不住想要大笑出声。她现在根本就是一条虫,拱起腰,然后错肩向前行,姿势丑不堪言,在地上扭来扭去,不时还因为难以操纵平衡又歪倒。 怎么能有这样的人?他简直闹不清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他说他不吸收那个风灵,然后她就马上放心了,根本也不确认这话是否有虚。而且,她现在也不要求他解开她。甚至也不考虑她这副样子究竟能爬多远? “喂!”他忍不住站起身来,看着她这般慢慢爬拱:“我说过放你走了吗?” “你不是把腿收回去了吗?”小白用下巴勾着地,一边使劲一边说,这样近距离看地。让她快成斗鸡眼了,她喘着,又往前爬了一大截。无语。突然又问:“那我并没解开你。” “我让你解,你说做梦。”她哼着,继续自己艰苦的前行。 “…….”他忽然伸手一把拎起她。她马上开始双腿乱踹,他伸直手擒着她的脖领子。让她踢不着:“你不管你的小破了?” “你说你不会吸收他。”小白乱扭着:“之前我让你放,你都不肯放。但刚才你说你不会吸收他!”她顿了一下,忽然张大眼睛:“你骗我的?你不是要偷偷吸收他了吧?”被完全打败了,他搞清楚了,这家伙很会听重点。但是超级一根筋!他手指一绕。那团风缚之气一下皆让他收了去。他松手放开她,无可奈何地微扬着下巴:“去找他吧。” 小白一得了自由,一下跳将起来:“舅舅,谢谢你啊!”她笑起来,拔脚就向着倾绝的方向跑去,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气息,他一直在等她。 他怔了,她居然在说谢谢,呵呵。她居然在跟一个差点要了她命地人说谢谢!而且,她叫他舅舅,就连碎蓝和伯湘。都不肯这样叫他! 他看着她跌跌撞撞,披头散发。破衣褴缕。却是欢呼雀跃奔跑的背影。一时间,微微迷离了眼眸。碎蓝,你定是看到她眼底地光芒。没有仇怨,没有纷繁,琉光幻影的华丽也无法掩盖的明亮。看来不长眼的那个是他啊!当初她化解他的招式,还以为是她对他地戏耍,真是傻啊,谁会自不量力,不顾性命的去戏弄别人?她不过是,简单直白的反应而已! 倾...[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卷 第十九章 莫做懦夫勇 “墨虚星言,真的是你。”修勉强撑着半支靠在床上,肩上的创痛拉扯得他几欲昏厥。他惨白着一张脸,半眯着眼眸。似笑非笑的看着床边坐着的星言,当初看到血骊已经知道是墨虚家的人,但没想到不是坚而是他。 “想不到,你现在为凌佩办事。”他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他是一个生的极为阴柔的男子。身材修长却略是纤细,五官格外精致,容颜有些雌雄难辨,连声音都十分中性。但眼神有些阴霾,似是笼一层薄雾一般,带着幽深的清冷:“我来绛州,本想先找坚。却不成想,你们提前去了凌佩。”他明明已经伤痛至深,但声音一直控制的极为稳定,丝毫没有颤抖断促。 “找我爹,再以聚灵咒为由。共同杀碧丹倾绝!”星言轻哼出声,将沾满了血渍的帕子丢进水盆里:“当初我爹为了保我,不惜发信给旧属。你们看中这一点,让俊则前来。故意露行藏,逼得我们在绛州走投无路,从而去投效你们?!我真是奇怪,聚灵咒真是值得你们为此代代血染吗?” “当初我们南宫一门,是墨虚家的部属。受命你的祖父,为你们饮血碎骨。所得的回报,却是抛家离国,身首异处。”修微喘了一下:“我们一家,最后就剩了我一个。跑去漠原北地,不得已被离殇,穆锦容之流压制,十年光阴,为人刀斧。所幸与伯湘碎蓝相伴,也不算苦楚。你爹为了保命,不是照样要联系旧部。让贪婪蠢蠢欲动,害得碎蓝葬身乱石。” “你再度回来。便是不甘心。加上穆锦容已经身死,离殇俊则不知所踪。你正好可以谋得聚灵咒,拿回你认为你应得的回报!”星言冷冷的低语:“应得的?什么是应得的?我们都不过是夹缝中地可怜人。何必还要跟自己过不去。” “错了,我这次回来。不是为了聚灵咒。而是为了给碎蓝复仇。”修一时激动,牵扯了伤口,让他痛得冷汗不时冒出来:“碎蓝要聚灵咒,是因为他是半灵。而我之所以参与之前的计划,是因为我想为他得到。但我没有想到。我随军出征,碎蓝竟然死在聚云岭。他与我情同手足,我又岂能甘休?!” 他微微笑了下,笑意凉冷:“但我万万没有料到,夕月竟然半途而废!”他惨然一咧嘴间,血又一次涌了上来:“我还想先找坚当帮手,呵呵,连天都要亡我!”碧丹倾绝,先他一步。1%6%k%小%说%网竟然招揽旧敌。连坚都可以用,他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断了后路,夕月又突发奇想要收起徒弟来了。现在他落在他们手上。实在是天意。 “碎蓝地事,我不清楚。但我可确定的是。他定不会是小白害地。再说了。是你们先拿倾绝在先,他为自保。反击也是正常。你们功败垂成,又有什么不甘休的。原本就是博命,输了也怨不得他人!”星言摁住他的肩:“你的亲人朋友死了是命,别人的亲人朋友就不是命了吗?皆是为了自己而已。”他轻叹:“歇吧,不管怎么样,夕月不会看着你死。就算你落在这里,也不见得就是死路。有什么打算,也要待伤好再说!” “他会等我伤好吗?”修微睨了眼:“夕月现在成了那个女人地师傅,至于我……”他忽然一拱气力,生生要逼暴血脉。星言手指一转,一下压住他的腕脉:“你活了这么多年,怎么如此冲动。”他微微凛目,冷然低语:“你自己也说了,南宫家就剩你一个。你这般轻生,又对得起谁?” 修抬眼看星言,他出手极快,阻断他逆行血气。修静静的看了他半晌,忽然轻声叹息:“当年我走的时候,你还很小。想不到,继了你的父亲的灵物,还让她化形成*人了。” “让她化形的不是我。”星言摁紧他的手:“我继她,不过一年多的时间而已。若非逼不得已,我根本不想驭灵。” 星言看着他:“南宫修,这么多年你都熬过来。不要因为一时气短,而做懦夫之勇。”自尽也是需要极大地勇气,但不过是懦夫之勇而已!他慢慢收回指尖,不再压迫修的血脉:“比你更可怜,更苛且偷生的人有地是。”他淡淡的瞥了修一眼:“早些睡吧,我就在旁边地房间。”说着,他不再回头,慢慢地走了出去。 修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却生出一种同病相怜地情绪来。这次他前来,已经抱了必死之心。他不顾制驭重重,潜进缀锦,是想找夕月还有坚。夕月是碎蓝的舅舅,一定会助他。至于坚,他跟倾绝乃有世仇,加上以聚灵咒的诱惑。大半也会帮他!倾绝现在成亲,有了娘子,加之听说两人感情至深,必定因此缩手缩脚。胜负也算是参半,他也有机会。 但是他到的时候,坚竟然已经替凌佩出兵。短短时间,竟然在凌佩为官了!长庆帝为此大怒,将制驭强阵调至边关。他虽然失了坚这一条道,但至少找到夕月,而且此时制驭皆在边关。对他也算大大有利,一入这里,夕月很快找到灵动气息。才知道倾绝等人竟然还在缀锦,当时真觉是天都在助他。 哼,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夕月竟然临阵倒戈,弃仇不顾却要收徒。而他的绞静瑶,竟然败在倾绝手上。成了案上鱼肉了!天不是助他,而是要灭他。给了他希望,等在后面的是更大的绝望啊。落在他的手上,必将之前离殇加诸给他的双倍奉还过来。到时生不如死,还不如这般了结了痛快。但是,如星言所言,这么多年都熬过来,此时被惶惶无知的未来吓的要自尽。实在是懦夫之勇,况且自尽也都是一时冲动勇气,过了这劲头。越想,便又越不敢死了。 只是念头越想越乱,思绪越是纷杂难舒。加上心里郁堵,伤又痛楚难当。一时间顶得他血力乱崩,颓然倒在床上,无知无觉起来。 星言出了房门,但没回自己的房间。金池喝了安神茶已经睡了,她今天真是吓坏了。他坐在院里的竹椅上,虽然已经是三月,但是到了晚上还是有些凉。夜幕已经低垂,蓝黑色的天空疏落的挂了几颗远星,泛着清冷的微光。他拉紧了袍襟,交握着手臂半躺在靠椅上,椅子轻轻摆着,发出吱吱的轻响。 也不知道父亲在边关的境况如何,他毕竟已经闲赋在家多年,再入官场,又是从缀锦而来的降臣。不知是否要受人排挤压制,进退之间,也难保不受闲气。他年岁已经不轻,再度领兵也不知能否得宜。娘亲是否安好,病况是否得以控制!他靠着椅背,轻轻的叹息。他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一阵轻笑声,随之便顺着后院的拱门绕进来两个人影,是小白跟倾绝。 小白穿了一件男式黑色交织银边的开襟袍,从袍子的腰开始扯掉了一半,要不她估计要拖到地上一大截。袖子挽了三层,但依旧宽长的快覆上她的手面。腰带系了好几圈,看起来像穿了一件极不衬体的连身长裙一样。她的头发胡乱的挽了一团顶在头顶,但偏偏的还别了朵新摘的桃花在上头。一脸的脏兮兮。比起她来,倾绝就显得干净多了...[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卷 第二十章 清芬舒胸臆 星言回过头去,重新保持着半靠躺的姿势。他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他需要一个得以生存的环境,需要保护他的家人。而倾绝,则需要一股可用的力量。彼此各取所需,如此而已! 倾绝慢慢踱到院中,负手看着黑蓝的天。静了一下,忽然开口:“明天跟你娘子先回昭平去。” 星言微微一愣,一时间忍不住侧头去看他。回昭平?这次让他跟着过来,不正是因为对他的不信任吗?怕他趁机在昭平生事,怕他父亲不听安排。昭平看好他的家人,而他又得跟来这里,他父亲自然乖乖听话。怎么突然又让他回去了? “今天算我欠你的人情。”倾绝长出一口气,低声说:“抛开前仇不谈,如今你们也算是凌佩的人,保你的安全也是必要。明天一早,让血骊带你们回去!”说着,他转身便准备回房去。 星言一下站起身来:“昭平王不会这么意气用事吧,放个雷在自己的府里。不怕劈出事来吗?” 倾绝回首睨着他:“你会吗?” “不一定。”星言冷眼应着。 “那就随你。”倾绝忽然轻笑:“如果你能就此浪迹天涯,变得洒脱起来。我是不是该跟你说声恭喜?” 星言不语,静了半晌:“你真这么有把握?” “不是我对你有把握,而是对你父亲。”倾绝微微扬眉:“有兴趣的话,明天我可以让金武把边关的快报给你看。或者你父亲觉得,他该早几年来投靠我!” 星言愣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父亲的价值。也正是父亲地弱点。早已经让人洞悉,但知人善用的,唯有他可以!抛却前仇。并非是宽宏大量,而是利大于弊。如果父亲真想在凌佩生根。那么他必然而成倾绝的羽翼。因为他地弱点,也早让人洞悉,他永远不会做,也做不到那种抛家弃亲的洒脱! “不过,若是早几年。也许我不会宽容到此。就算再有利可图。我也宁可刀斧见血,图一时快意。”倾绝忽然叹息,不介意说出自己地想法:“这些,该感谢小白吧。有时稍退一步,倒真是能海阔天空!” 星言静静的听着,是啊,以前的倾绝,一样是用计攻心。但绝不会如此宽容,虽然现在的宽容。也是基于利益的考量,更加懂得谋算得失。但宽容地开始,是最艰难的第一步。因为要战胜的,是自己那颗难以攻克的仇恨之心。但他做到了。这是因为。他的身边,多了一份清澈。这份清澈。让他更容易辩晰,更加清醒,更加成熟,更懂得谋算。 在小白渐渐成长的同时,他也与之一样成长起来。懂得适时用简单来分解复杂,将这种简单,灵活的运用到驾驭人心之上。让他更为的强大,不仅在力量上,更多的,是内心地完整和周全。这种成长,基于对小白保护的心。只有他更周全,更懂得忍耐或者暂时的退让,才能让事情向稍好地方向发展。斩杀并不是唯一的方式,毕竟无法杀尽天下,况且还有暗藏地危机。懂得控制才是长久之道,虽然更为艰难,并且隐患重重。但是,这才是成为一个强者,所必须要经历地考验。先战胜自己,既而令人臣服。他的成长,与小白相辅相承。是小白给他地潜移默化的一种改变,所以,他才会这样说。 “我留下来。”星言轻轻的开口:“明天把金池先送回去,我留下来。”“你不走,她八成也不肯走。”倾绝微牵了唇角。 “那就带着,反正,她对你而言,也并非无用。”星言微讽了一句,却叹了一下。 “哼!”倾绝半转过脸来:“她的用处要是让我拎出来,怕是有人要心痛了。”他斜睇着星言,回了一句。 “那是我的事。”星言微扬着眉。“这句话我喜欢。”倾绝轻笑出声,抚着下巴看着他:“你真要留下来?” “我不是还有用的着的地方吗?何必着急此时还我人情。”星言低语:“如果以用处考量的话,至少我现在还不是一枚弃子。” “我喜欢识实务和有自知知明的人。”倾绝坦白的轻语:“你此时能保持如此,也算做的不错。”他前去要做的,是掘星言的祖坟。不管星言内心如此纷争,但他保持的淡定已经值得他夸奖。星言当然明白他此出何意,微微笑着:“何必赞我,掘了这个。下一个不就是云州的吗?”他的讽刺倾绝并不以为意,倒是对他的聪明表示了心悦。他并未告诉星言关于聚灵咒的任何事,只向他要墨虚家的墓图。想必星言已经从他父亲那里知道聚灵咒是三家共生之物,从他这一举动已经猜出他下面的动向。 两人正言语之间,这边已经听得门响,小白端了个小茶桌又出来了。她已经洗好了澡,换了家常的白锦的小夹衫,下面是一条白色的双层裹裙。外面套了一件长长的开襟溜丝绒边的长挂衫,湿漉漉的头发散在身后。整个人神清气爽起来,小桌上摆了一个茶壶和两个细瓷的茶钟,她还真是给他们送茶来了。 倾绝一步便迈过去接:“你还端个桌子出来,不怕砸了脚。”他说着,一手便给托了过来:“快进去吧,仔细着了风。” “不会。”她看看他们,笑弯了眼睛,难得他们可以和睦的聊天。这该算是一个良好的开始了吧?她伸手向星言招呼着:“这是我们带的渺峰云雾,可好了。你尝尝罢?”星言看着她的表情,她那副样子简直像是在鼓励两个一直敌视的小孩做朋友。让他也不由的有些失笑起来:“你忘了?我们在你们府上叨扰了好一阵子,王爷一向待客有礼。好茶倒是吃了不少,我倒是想着。要如何涌泉相报呢!” 这话倾绝是听出味来了,但小白就只会理解字面的意思。星言当然了解她,所以才会无忌地将这话说出来。 她搓搓手。然后轻轻捅倾绝的腰眼,让他把茶桌端过去:“星言。你定是也伤着了。就不让你们喝酒了,喝喝茶就罢了。”说着,她笑笑:“你们聊吧,我先睡了。” 倾绝托个茶桌在那愣着,对她这种强拉说和简直无奈。看着她的背影又再度转回房去。这才直接整桌托向星言:“难得她大半夜来烹茶,怎么也要给个面子。”他清了清嗓,轻叹了一声。说着,他另一手便执了壶,这个桌很矮也小,若是放在地上两个人恨不得就得坐地上去。所以他便一直托着桌子,斟满了两个小茶钟。顿时,一股清芬随热水而绽,浓溢进两个人地心肺之中。 星言看着细小的茶杯。却想着她刚才地话。你定是也伤着了,就别喝酒了,喝喝茶罢了。这种淡淡的关怀。出奇的自然,一点也不刻意。也不让人别扭。让他轻笑起来。他伸手端了一杯,轻嗅了那暖暖的芬芳:“自然要给。”他说着。突然向倾绝示意,便以茶为酒,一饮而尽! 倾绝明了他的意思,既而也随之饮尽。他值得与他对饮,从一开始,他就知道。 修再度醒来地时候已经天微放明...[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卷 第二十一章 内心的高墙 小白一大早就起身了,倾绝比她起的更早。小白知道他要准备起行的事,因为他昨天在桃林的时候已经跟她说过。去灞陵的计划如常进行,并不会因为中途的插曲而延期。所以,他肯定要提前做好安排。小白起的早则是想找夕月,倒不是说她要去找他拜师,而是她实在担心小破。 但是,她还没去找夕月,夕月已经来找她了。她这边刚在房里收拾妥当,正准备出门,外面已经响起夕月的声音:“快点出来,已经不早了。” “连卯时都没到呢,怎么不早了。”小白一把拉开门,仰着脸看他斜倚着门框,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把小……”她的话刚说了一半,忽然眼睛错过他斜着身形看到他的身后。小破!是他,他正坐在院子里,在昨天星言坐的那张吱扭扭的竹躺椅上。 “他我放了,你可以心无旁鹜…….”他的话刚说了一半,忽然小白已经急急的冲了出去。低声叫着:“小破!”但是,她还没来及扑到他的身边,就因他的话生生的拉住了脚步:“小白,我想安静一下。” 她整个人都怔呆住了,我想安静一下。这语气很黯索,让她的心像是被揪住一般有些窒息的感觉。这还是小破吗?他一向都是嘻皮笑脸的扑到她的身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叫她的名字。仿佛从来不会有烦恼,就算有烦恼也会很激烈的表达出来。从来不会有心事,就算有心事也会坦然的讲出来。因为他是风啊,是无拘无束,天地间最自由的风啊!但是。现在的他,居然有这样萧索地背影,有这样黯淡的声音。他甚至不想让她看到他的样子。所以在她扑来地一霎开口止住她的步伐。 “他我已经放了,也让你过了你那重要地日子。现在你该遵守你的承诺了吧!”夕月一把勾住她的脖领子:“跟我走。” “可。可是…….”小白指着凌破的背影,整个人一下让他拖着连连踉跄。 “你在的话他地心情会更差。”夕月根本没看凌破,将小白一把拖回来:“我放他,是因为不想你接下来天天因这件事跟我纠缠,你乖乖把招式学会了。他自然会更强。也不至于蠢到让我一下吸到肚子里去!”他就这般大刺刺的开口,根本不把凌破放在眼里。小白明显看到了凌破的肩微微颤了一下,始终没有转过头来。 小白急得恨不得想伸手捂他的嘴,正说着,正好看到倾绝从后门拐过来的身影。他一眼便看到院里的凌破,但他只扫了一眼,遂向门廊这里走了过来。一路看中文网因为他看到小白跟夕月立在门口。倾绝伸手就要把小白给捞过来:“要教到了灞陵再教,我们该动身了。”他寅时便起身,先找了南宫修。然后金武安排了车马准备前往灞陵。一切已经妥当,他转回来叫小白的。 夕月伸手一挡,手肘一拐。生生隔住他的手:“我要教她驭风,所以不乘车马。要不到了灞陵界。人多眼杂。不好动招汲气。” 小白抬眼看着倾绝:“相公,既然他把人都放了。我也应了他了……”她转脸看看凌破。忽然伸手踮脚去勾他的颈子:“你帮我劝劝小破吧?他心里不痛快了。” 倾绝一怔,他才懒地管那个笨蛋。若不是他,哪会搞的他们还未到灞陵便大放血力。但是,她的气息一贴近过来,看着她凑过来地脸,眼中蒙上一层水雾。令他要冲出而出的话生生咽了回去:“你跟他去,我不放心。”他轻声说着。 “有什么不放心地,我还能吃了她不成?”夕月伸手扯着她地领子就要将她往回拽:“我们不走远,你不放心,后面跟着便是了。” 小白勾紧他的颈,不肯跟夕月走:“相公,你劝劝他吧。舅舅他不会害我地,我都跟他说清楚了!” “舅舅??”倾绝的脸一下黑了,一把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猛的一下挥开夕月的指尖。抱着她往后退了一大步,压低声音低语:“你搞清楚,你怎么随随便便认起亲戚来了。” “昨天在林子里,我都告诉你了啊。他,他是碎…….”小白怔促的说着,忽然一下回过闷来。脸也一下绿了,看着倾绝都快发飚的神情,忙伸手去摸他的脸:“我错了,我叫错了。我再也不叫了。你帮我劝小破吧,那个,那个我肯定不会有事的。”她一脸讨好的笑意:“你以前说过,要给我点信任的是不是?” “你,你真是要把我给气死?”倾绝一脸锅底色,对她的讪笑却无可奈何:“你们在林子里就好,别走远了,星言在外头。”有血骊在,倒是不怕他突然把小白给拐跑:“还有,给你信任,那也不是说这档子事。我现在是不信他!”倾绝抬眼看夕月,他依旧是一副懒懒的好似困的要命的德性。他微叹着放下小白,这里他们不能再久留,凌破再别扭下去也不是事。其实他也知道,夕月如果想带走小白,他有的是机会,根本不会挑这个时间。扫一眼凌破,这家伙实在越来越麻烦,还搞什么心志消沉。小白也学着他叹了一口气,转脸向着夕月:“我跟你学……”夕月一听,一把扯了小白就走:“早该这样,嗦嗦。早些学完了,你们有的是时间腻来腻去!”他哼着,脚步不停,拉着小白一溜小跑。倾绝忍着要追上去的冲动,看着小白频频回头,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她还真从没多么希望他为她做什么事。如今,帮助那个天天张口闭口骂他是色狼的混蛋,该算是她希望他为她做的了吧? 他微微蹙眉,看着凌破此时如雕板一样的背影。难得他会这样静静的坐着,他会受到打击是必然地。他是风灵,风灵的优势便是大范围的感知力以及超极地速度。但是。他昨天竟然连一声都没出,就让夕月直接给吞了。害得一干人等为了他,乱作一团不说。小白甚至不顾他在夕月的肚子里。就要给他继血。难怪他无法面对小白,亦无法面对任何人。当他地长处在对手面前全部变成可笑的把戏。当他的力量根本无从得施,软弱到生命只能寄托到别人的救助上。对于他而言,何止是打击,根本就是致命的重创。 不过这样于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了解自身地力量。懂得在这个世上,随时会出现比自己更为强大的对手。所以在成长的过程之中,需要磨炼的,不仅仅是体魄。还有意志的坚强! 他慢慢向凌破走去,还未走近,已经听他低吼着:“野狼,你滚到一边去!” 倾绝不以为意,继续着他稳定淡然的脚步:“恼羞成怒这四个字,此时形容你最贴切不过。” 他感觉到凌破周身旋起一股极不稳定的气流。裹带得他身下的竹椅都在吱吱乱响。倾绝站在他的身后:“我们现在要动身前往灞陵,你可以继续在这里恼羞成怒。不过,别弄坏了金武地房子。不然,替你出钱打发人的。还是我!” 这种诮讽让凌破一下跳将起来。随着他一跳。那股旋气瞬间将身下的椅子拧成一个麻花。他猛地转过身来,两只眼睛已经成了...[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卷 第二十二章 凭风可成翔 “不对!”夕月鼻间哧着,紧蹙着眉头吼着:“我不是说了吗?把六脉打乱了再聚。你又在干什么?”他揪着小白的脖领子,将她拎得两脚都快离了地。 “打乱了会往上顶,我,我害怕…….”小白低声说着:“血逆流入顶,很容易…….” “害怕是吧,害怕就学不会!”夕月手底一加力,嗖的一下便直上了半空。一下连小白一块给带了上去,小白吓了一跳,脚开始不自觉的甩起来:“你,你要干什么?” “汲风乱气,该是你的血顺应风力。而不是要风顺应你的血脉!”夕月根本不理会她的挣扎,将她越提越高:“六脉法血,无论生灵,自然之灵皆大同小异。但是操纵法血的方法是不一样的,你强行把风逼入你的血脉,用血导它,已经破坏了风的力量。你再不能顺应风力而行,风到了你的手上,也就只剩一丝一毫,你的身体,已经学会配合风行。但你需要从内而外皆配合风行,连血也要顺风力而发。否则,身体的配合,只是表面。” 星言从车帘的缝隙向上看着他们,虽然他已经让血骊一直跟在他们不远处,但他此时还是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夕月的吼声若近若远,他听得心下有些怒意。小白是人,不是吞云兽。就算要教,也不是这种强迫的方法,她真要是照夕月的方法生拉乱练,搞不好真会逆爆血管。 他实在忍耐不住,一弓身就想窜出车去。但是,他刚一动,忽然一只手紧紧的拉住他的衣袖:“星。星言,你要去哪里?”金池一直躺在车里的榻上,手始终是握着星言地衣袖不肯放松。所以他一动。她一下便醒了过来。她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事,指节因用力而泛了白。她的面色从昨天开始已经差到极点。此时,更是有如金纸一般。 “不,哪里也不去。”星言看着她,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他生生压下内心的念头,温和地拂上她的手指:“坐累了。舒展一下而已。” 她微微松了口气,展开了紧蹙地眉峰,轻声哦了一下。遂松开了已经被她握皱的衣衫,星言重新坐在她的身边:“再睡一会吧,要走好一阵子。” “为什么要驭灵?你不驭灵,就不会…….”她忽然轻声开口,说到一半,忽然吓到一般的坐了起来:“对不起,我不是要怪你!” 星言看着她这般惶恐至极。又这般小心翼翼生怕让他不快的神情。伸手揽住她:“不要乱想,好生养着罢。” “我只有你了。”她紧紧地贴着他,身体在簌簌发抖。是错是对已经不重要了。他已经成了缀锦的叛臣。而她,选择了到他的身边。是她选的。是她选的知道。”他抱紧她,只有他了。他的父亲。母亲,芜清,静桐,他们每一个,都这样跟他说。只有他了,所以,不管他再怎么累,不管他再怎么不愿意,他都要坚持下去。因为,只有他了!她不肯走,他了解她不肯走的原因。害怕血骊是一方面,还有,就是他是她此时唯一想紧紧抓住的对象,她不想再等待了。 这边夕月已经将小白拎到一个极高的高度,小白看着下面浮荡地花海,心揪成紧紧的一团。他是吞云兽,他身体里的汲风丹从一开始就在跟她抢风。他并没有运气汲力,这是他自身地一种本能的团云聚气地行法。所以他在她地身边,她根本不可能做到像平时那时收风运风。加上现在凌破已经不在他的腹间,没有乱行地风灵,让他的身体更加舒展,他的气罩更加勃张。而她的气则更乱了起来! “你,你要……”小白的话还没说完,他忽然向着她一笑:“死到临头,我看你还学不学的会。”他说着,忽然一下松开手去,他罩气一顶,小白只觉四周一股乱流。她根本没料到他会突然撒手,身体猛的一沉。整个人马上就头下脚上栽了下去!她一下失重,手足开始乱舞,但此时他用风隔挡,她根本别想抓住他一丝衣袂。她甚至连惊呼声还没发出来,人已经呼的一下急坠而下。 “收风,不然摔死你。”他哼着,胸腹一拱,一股乱流急涌而送给她。小白四肢乱挥,裹带出乱风阵阵。她以前无论是聚罩,推力,汲散,皆是在身体有所依时完成。就算她可以立于花萼之间,那也是必须要有一个平衡点。现在她已经失控,夕月却让她在下坠的过程之中收风自保,这简直对她而言是开玩笑。而且,他的风罩很强,这点就是对她极大的影响。她怎么可能做到? 她脑中一空,四肢本能的乱挥,这几下乱挥,已经纵起乱气涌动。但根本不足以支撑她,不过是让她下坠的速度稍慢了一点。她只觉眼前红粉成海,在她面前极快放下,所有招式皆忘记个精光。她只听到两个字收风,这是下坠一瞬脑中唯一接受并且残存的东西,她双手突然自两侧一拱,反手向下乱推。此时她已经昏溃,做出了什么动作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只是受到风流的突涌而来,从而做出收风的本能反应。 但一动之间,一股乱流已经顺着她大张的嘴涌进她的喉咙,既而入她身体,在她手臂乱推之下,窜体而出。一下形成一股逆顶的推力,她借着这股推力竟然不落所升,身体一下被顶顺了过来。本来眼前看的是地,这一下又让她瞧见了天。她只觉腰间一暖,一推之下,让她原本已经停摆的大脑瞬间一激。她趁着余气,此时也不管什么六脉不六脉,指尖大张,十指尖端皆泛了红,双手一绕又是一股气流团聚而来。推在腰腹,此时她整个人已经直立。像是被两股气挟着一样,不会因为失重而变得头重脚轻。她深吸一口气。既而一下摒住呼吸,让气在体内氲而不散。让血脉顺着气涌而行。身体顿时感觉到当初与小破相配合时的轻盈起来。 之前,她也可以聚风变得柔软而轻盈,但是那时是强行拉风入体。然后导风顺血,让风一点点成为自己的助力。行招之后,非常疲累。就像昨天打那些花木,一招之下,人已经累得昏倒。但是现在,却感觉血不崩裂,气不翻涌,顺着风力而行。自己仿佛一点力都没有用一样,便开始在空中浮浮荡荡。虽然不能驭风成翔,但也是慢慢下坠,像是飘摇的花朵一般。 “尝到味道了吧?”夕月慢慢下坠。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看她:“就知道你是一根筋,不扔你一下你哪里学地会?没有爆血管吧?” 她点点头,因为她此时闭气。没有办法回答他的话。六脉法血,所有驭者都是一样。但所继灵物不同。操纵的方式有所区别。风无孔不入。力量导引需要法血。但是不能强迫风顺血逆血,否则便与生灵无二。只有本身便具有血骨地生灵。才需要准确的归脉。凌破根本不需要,他是风,由风而聚生出地血肉筋骨。本身是无形的,他可以把主灵脉位隐转于任何一个部位。有时会在手,有时会在脚,有时会在心,有时会在喉。所以,任何一脉的血都可以继给他,既而让他行至全力发力。 以前她以六脉各主来控气,...[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卷 第二十三章 别样的劝慰 灞陵是一个窄长的小镇,南北窄,东西宽。南倚灞山,汤山,绵山,有绵河自绵山起,汇至东面的荡平河。这三座山连成一线,都不算高,而且坡势平缓。汤山中有缀锦绛州一带有名的温泉数十眼,镇子不大,但胜在山明水秀。以往春秋两季,倒是有不少绛州的富贾来此,镇上多有富绅所建的别苑。金武也在这里有宅,所以倾绝等人并不愁无地落脚。 他们这一行的马车上,悬着金家的庄旗。金家有百顷桃林,是这一带有名的富户,所以车马虽然招摇,却也不算太让人惊异。 金武深谙大隐之道,此行故意拖家带口,连带自己的女人,仆役,家丁外带孔武有力的果农把式。这一行拉足架式,浩浩荡荡进了镇里主道。过灞陵界的时候,还特地停下车来,与守界的护军东拉西扯了半晌。金家的果园就在灞陵与绛州的中间,平日送果采买,熟的很。再一看他此行,男男女女一大堆,与往年来此游山玩水之行没什么不同。随便的扫了一眼,便开道放人。 他们进来没走了多远,便接着了候在路边茶档的小白跟凌破。两人大包小包,显然是早来了,还把这里逛了个遍。车打北门进的,过了北门的穿街,上了镇上唯一的干道大街一路向东,这个镇是长条。街道为丰字型,一道主道贯穿东西,南北穿道有三条,但这三条路都必须走到中间的主道相通。其它都是细巷,车不得过。向东走了一会,然后再向南拐,便是金家在灞陵的别苑了。这里不大。因为南北窄,所以北面就一个堂屋,然后东西两个跨院。东院让给倾绝等人住。西院金武等人住。像车把式,果农等人。皆住在别苑外两边的小房舍里。 倾绝小憩了一会,便带了星言,血骊以及夜哥,由金武带了人陪着出去了。夕月打从太阳一起便开始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到了更是闪到屋里睡觉去了。 金池坐在房里。这东院里头可以住地也就有五间房,夕月占了一间,凌破与夜哥占了一间,血骊占了一间。星言为免金池不安,选了一间最边靠东的,另一边便是紧挨着倾绝与小白的房间。金池有心里阴影,一穿城过镇就紧张地不行。这就是她自己多心,放眼缀锦,真正见过她知道她身份的。除了几个达官贵胄根本没别人。这种地界,更不可能有人认识她了。本来这些天,她从出了京心里就没安生过。昨天又吓了一场。整个人开始有些恍惚起来。星言怕她病,她是没受过罪地。心理上难承受肯定就引得身上不舒坦。所以这些天他一直尽量陪在她的身边。但此时星言一走。她马上惶恐不安了起来。 她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感觉外头人影一晃。让她一下紧张起来:“谁?谁在那里。” “是我,小白。我可以进来吗?”外头响起一个低低的声音,小心翼翼的问着。 金池一听,心下有些惴惴,这个女人是凌佩昭平王的王妃。星言之前跟她说过,而昭平王,便是那个紫眼地男人。说实在的,那几个男人,她是一个也没敢抬眼细瞧。不过是他的眼睛太让人印象深刻,根本就是一见难忘。而且,她现在也根本分不清,那几个人哪个是人,哪个是灵物。总之她是怕得要死,连带的,连小白她也开始害怕起来。虽然她瘦瘦小小,看起来还像是有不足之症一样。但她依旧害怕,经过昨天,她知道这个女人也是驭灵的。不然怎么敢跟过来。就更有些怕了,但再怎么怕她还是得开门,对方现在是她相公顶头上司的老婆,不管日后是在凌佩,还是现在在这里。生杀大权都是拿在他们手里的,她再怎么不想见,还是得见。 “初云见过王妃了。承蒙诸位照应救助,还没能言谢,是初云疏礼了。”金池咬了咬牙,猛的拉开房门,垂着头向面前的人福着。 “叫我小白吧。王妃听着怪别扭地。”小白说着,将肩上的包袱拿下来:“我早上等你们的时候,买了好吃地,你吃不吃?”说着,她一步迈进来,摊开包袱在桌上,把里头的东西摊开来给她看:“好多呢。”她拣出一个油纸包着地糕打开来:“我刚才让我相公吃,他说怪腻地。我吃了一半,好吃的很。里头有梅干,松子,花生仁,你尝尝不?这是我掰地,我没下嘴咬。”她看着金池一脸发怔的表情,以为她是介意,忙解释。 金池有些发怔,这小丫头说话直来直去,这突然进来愣的很,但是一下就让她觉得没那么紧巴了。她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也许是她这些年在宫里呆惯了,奉迎的官话听了太多。往来规矩学了无数,反到觉得无趣起来。这上来便直截了当的,倒让她有些不适应起来。 一般陌生人初识,难免都是先说些无伤大雅的客套,女人之间,无非是说说簪环衣裳或者家长里短。自己的夫君还有家翁皆降了凌佩,以后为凌佩办事,这般算下来,如果她过来拿架拿款她倒不觉得奇怪。反正官话出口,对金池来说简直驾轻就熟。虽然这两天她没缓过来,有些神经太紧,但她刚到的时候也想了不少以后的事。 既然星言全家都降了,她也是墨虚家的一员。以前是公主,但现在什么也不是了。总也得为未来打算打算,她相公好,她自然也就好。她其实也想着等找个机会,跟昭平王的王妃拉拉近。而且她出宫的时候,也带了些随身之物,虽然量少,但胜在精稀。多打点一些,讨讨王妃的喜,也让星言日后省些艰难。男人家官场谋夺,但这后院西风东风也绝对不能小视!反正这些礼仪周全,她也熟的很。但后来灵物一出,把她脑子里的盘算皆推倒无数。她根本不敢见这些人,更别提其他筹谋。所以小白今天一冒头,她第一个反应是紧张。但接下来,小白这三言两语,竟然让这她的情绪,一下从压抑迫人变得舒展轻松起来。 金池突然觉得刚说的那两句客套,不仅无趣而且无聊。但小白捧着糕,她也不知道该接还是不接,反正就是愣那了,看她一脸真诚的介绍,一点也不像是故意拿着剩糕打趣她。但却让她想起一档子旧事来,父皇还在位的时候,受宠的是东宫的宁妃,气焰大的连母后她都不放在眼里。更有一次拿了吃剩的百花蜜蓉来找碴,非逼着她吃。这事她记了好几年,那个女人蠢而且嚣张,但这件事给她很深刻的印象。 所以小白一捧着这半块糕,她马上就想到这件事。但看着小白,怎么也不像是来打压她的。没人会用这么真诚的目光去打压别人,倒真是像熟极了的老友,前来推荐她认为美味的食物。因为高明而深藏的人不会做这么明显又笨的事,但愚蠢又尖刻的人,又不会带着这样的目光。 金池这边还在胡思乱想,这边小白已经放下了糕,她以为金池也不爱吃油大的东西。所以,金池没接,她也没在意,又翻出一个纸包:“这里是糖蒸的蕊丝面,可好吃了。我跟小破吃了半斤,这一斤是新包的,我没动过。”说着便往金池面前推:“你尝尝,玫瑰味...[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卷 第二十四章 门石现琴谱 星言看着面前的一切,惠园,是他们墨虚家许许多多先祖魂魄归老之地。汤山,因有温泉而富名,因山青水秀而托意。背有山,侧有依,面有水台,无论乐山乐水,见仁见智。皆是死者清幽的长眠之所。惠园依旧,高高矮矮的墓碑,召示着他们生前的尊荣或者平庸。家祠依旧,守在山脚之下,以袅袅不绝的清烟,让他们的灵魂安息。 只是此时,已经再无人烟。守祠护陵的人,早在七个多月之前,因墨虚家的变故,被擒的擒,逃的逃。这里显然曾经有驻兵来过,还残留了一些生存痕迹。不过此时已经撤离多时,估计是京里召传,无瑕再顾及。或者是之前,在倾绝还未到来之时,金武已经得了令,提前做了一些措施。毕竟这里离京甚远,离绛州也不近。山高皇帝远,地方官便是这里的土皇帝,见墨虚家已经倒台,这大片的陵园便成了无主之地。皇上活人尚且顾之不及,哪有工夫来讨死人的麻烦。于是便欺上瞒下,借此生财也是有的。 “这里归南平州管,但南平主府离此很远,分拨过来,该算是荡平县的地界了。”星言立在家祠的门口,看着灰岩木刻,轻声说着。 “是,县里上月便开始卖这块地。属下得到王爷的令,便去说要在此开林。前些日子,已经找人与官里的讲好了价钱。所以,这些天派人过来,也没什么麻烦。”金武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不瞒他,径自便开了口。 星言不语。这种事实在是平常的紧。皇帝自然不会做的这么绝,要挖人先骨,挫骨扬灰。毕竟只是忌惮驭者之力。但没有刻骨深仇,根本不需要理会这些。只是下面的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那点官奉哪够他们享乐?他们这下一跑,定是更无在缀锦翻身之日了,这大片的地方,与其留给死人睡。不如翻手出钱来地更痛快! 倾绝微微眯了眼。这种事不稀奇。所以宁扬当初说他们碧丹家的陵寝仍存的话,他就根本什么也没提,只是早早让他过去瞧。墨虚家从被皇上软禁到出逃凌佩,前后不到一年地时间,这块地已经让县里拍卖了。一个小小的县令敢做这样地事,定是上面还有官官相护。一层一层剥下来,估计到了皇上那里,便是一无所知。这样算下来,那碧丹一族。早在缀锦消匿了十年不止。家族陵寝能存着才是怪事!还有京城的白夜,更不知该如何下手了。但这点倾绝却没过多担忧,万事起头难。真是可以得驭死魂,不知道有多少秘密要翻出来晒太阳。一路网黑暗与光明本来就是并行而存。他从不会被未知的惶恐而吓倒。从来不会。“不去上柱香吗?”倾绝看着星言的背影,忽然开 星言轻轻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必了,他来到这里,便是要来打扰他们的宁静。何必还要用那一缕清烟,谋得自己地心安? “我只要墨虚云光跟墨虚亦,金武的身份如果不暴露,我保证这里依旧如故!”倾绝低语,既而便转向金武:“带路吧。”简单明了,不再多言。 星言怔了一下,微微睨眼看他。唇角微抿,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不用再说。金武点头:“墨虚亦生前没有功名,没有官职。所以坟墓平平,属下已经着人动了,是衣冠并无尸身。” “哦?”倾绝一行人,他们此时已经穿过三山围拱的山道斜入,然后沿着湖畔浅道向更深幽之地而行。 “至于墨虚云光,他生前封王,死后追封二等麟公。之前却不见封土高冢,不见碑牌。属下着人查探数日,发现其入口。便在这湖底!”金武指着身侧的湖泊,这里谷道之间仍有细流,山坡之上满山野花。浅柳围岸,草木丰沛,山中清幽,鸟鸣不绝,静美非常。 “湖底?”不仅是倾绝,连星言都有些发呆了。他知道之前倾绝让父亲绘图,所绘家祠陵园之地,将墨虚亦以及云光的墓位标出。云光是墨虚家最早的家祖,所生年代,距今已经有近二百年。他的墓图,父亲根本不能绘得详尽,是因为,连父亲也不清楚。至于亦,父亲所绘的是真,但里面只有衣冠,尸身成谜。不过显然倾绝并未太多纠结于此,毕竟此时有所收获,便是探得云光的墓位。但是金武所探地云光之墓,竟然说是在湖底? “是在湖底,属下已经着人打道先探,找到墓门。”金武说着,已经带他们来到湖畔最南侧的一处林地,这里已经有人等着,四周都是大大小小的土堆,从土质地新鲜程度看来,是这几天打地道所掘的。 “从这里可以一直打到湖心,不过里面气重,虽然放了几天,又点了火下去。但还是缓缓再下比较好。”金武低声说着。 倾绝顺着那个洞口向下望去,是一个一人多宽地深洞,黑漆漆地,似是极深。一眼竟瞧不见底,一条绳索放下去,一会子,便见绳动。马上有人过来拉拽,然后拖上来一个背着筐的,掩着鼻口地劳力,盛了满满一筐的土。 “打这样的道需要小心,否则挖的太薄,容易水陷。而且属下着人探过,这里地底似有暗流,所以不敢打的太宽。加之时间紧迫,怕耽误了事。”金武轻声说着。 “我下去看看。”金武的话音刚落,忽然倾绝身边光影一闪。是夜哥,他抬脚随意的一迈,整个人便顺着洞口一下跳了进去。在他跳跃的一霎,星言清楚分明的看到他的形体产生微小的变化,他没有完全的化形,只变化了一部份。由于他动作太快又非常突然,站在洞口边的几个劳工几乎都没什么反应。直到他跳下去了,其中一个才咧了咧嘴想去拿绳子。却发现这根本是被他抛弃地配件。金武倒是很平静,他微躬了一下身:“王爷,依属下看。破门的时候还是带几个人妥当些。” 倾绝微点了下头,食指指尖微微颤抖了几下。眼眸就瞬间放了红。他在借夜哥的眼看里面,下跃很深,下去之后,一条长长地一直通向湖心的俑道。俑道里地土泥已经清的差不多,但很低矮。就算化形,以狼形的背高,也需要匍伏而前。里面嵌了小火熔,为了照亮以及烧灼试探这里的空气。一路点着向更深处。他静静的随着夜哥前行地动作看了一会,直到眼前出现一方石挡。青灰色的石门,只露出一小部份。但可以隐隐看出是门形,非常光滑,而且看起来极为厚重。 夜哥没有化形,但他的双手已经成爪。他一直贴着地爬过来的。当他看到这方石门的时候,手间聚了力,想伸手试一下坚硬的程度。忽然他脑中一凛。听到倾绝的声音:“别碰,回来吧。”倾绝一直与他通心通器。他微微一怔。他下来不光是看一下里面的情景,当然是要估测一下厚重程度。如果他的力量可以将这里打个洞,这样通了气不是更好一些吗? 他以前也曾听说过,大官或者皇家地陵墓为防盗墓皆设暗器。或者倾绝觉得他在这个狭窄之地无法施展,想找几个替死鬼先下来凿。但那样是稳妥,不过要搞多久?呆的越久,他们便越不安...[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卷 第二十五章 一曲远南思 回去之后,两人皆发现小白与金池处的不错,居然还有说有笑起来。金池也算是正正式式的见了他们一回。对此,两人也不理论,皆为明天之事做准备。当天晚上,星言便将残谱续全了。这曲子,并非当世盛传的名曲,所以倾绝知是琴谱,却不知是何曲。而星言细看了残谱之后,便已经分明。 这一曲,星言自小便练过,曲名九晚清露,听说是先祖所作。也是家中凡有操琴的子弟必习的一曲。到了坚这一代,坚对琴艺无好,却也让星言操习。星言轻轻拨弄琴弦,却因这音律,渐渐被带回到自家先祖的过去。宗谱里对嫡支各人皆有记录,但因人数众多,皆是廖廖数语。对云光的记载,只有数个字,忠勇性宽,便是他留给后人的所有关于他的记录。并未提过他好琴,但他却在自己的墓门上,撰上此曲。 九晚清露,共分九章,说的是绛州最为有名的九处景致。分别是,平川走马,芳园啼飞,枯涧高松,绿桥引柳,凤台落日,初阳望月,龙禁横波,绵顶吹霞,汤山暖雾。以推,捻,挑,拨等指法,音出由高转沉,由急转缓,将听者带入绛州这西南交汇,美景横生之所。 曲至半,渐如呜咽,淡淡轻愁,如泣如诉。九晚清露,九景重现,山水之中,才是恒乐。原来先祖云光,一生忠武,策马扬鞭,征战杀戮。但功名荣华,至终不及这九晚清露。长眠暖雾景下,是他最终归属。这曲是否为他所做,已经无证可考。但却并未广泛流传,定是因弹者从未习于众人前。琴,没有知音。便付诸高山流水,以此悦舒己心。托负心意。 先祖云光,一生跟随缀锦开国之君,戎马半生。归老之际,选在绛州,将自己长眠之地。选在汤山暖雾之间,也许那里,才是他所追求的自由永生之所。这曲并不难,对技法的要求只是普通。但这曲中淡淡无奈,静漠水音,需要操者之心,与之同悟,方可掠出。 星言以往,凭一股好胜之心。习琴只求高技。完美绚技,曲调转速快而悠绵,从未刻意体味其中意味。但今日一奏。却在不觉之间,回到光影明灭的从前。将他带回到百多年的过去。脑中不再计较指法。指尖随心而发,却奏出人间绝响。以至他曲罢。外面竟然静谧无声,似连风,都无语凝噎。琴只是普通地琴,还是当日在市里随意买的,音色只是平常,却令人神魂飘 倾绝静静立在院内,一时也有些恍惚。一路看中今天白天,他还说与星言,皆无琴心。但是现在,他却感觉,心思邈远,心志清澄。对那从未见过的墨虚云光,竟然生出一种难解地情怀。但这种恍惚只是短暂,他深知自己所要走的路。他知道,此时远不是他高山流水地时候,他的方向,自去年中秋围场开始,已经坚定不移。 而这一曲绝佳之音,已经让他明了,如何打开那扇已经封闭上百年的石门。云光果然并非一般庸人,当初建冢之时,可能那里尚不是湖。深掘地下,发现有暗流,不能再深入掩埋。堆高封土,只会引来盗贼。但他实在喜爱这里,便打风水常规,索性就此于上面覆泥引水,形成湖泊。墓夹于其中,便是宁静非常的好地方。 但他在门外撰曲,当然不是为了陪自己长眠,而是要给人看的。哪有人长眠之后,还愿意引来人来看门上地曲。除非,他是要等人进去!等人进去?!他将墓建的这么隐蔽,如何得入?又在等谁?但他已经有所了悟了。他想着,忽然唇边,带出一丝笑意。 星言抬眼看着慢慢踱入的倾绝,此时金池在隔壁房里与小白闲话。倾绝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他,忽然开口:“墨虚亦一生都没有入仕,必是爱些风雅之物,不屑俗流。我之前查访得知,亦是云光第七子,却是被他父亲,最为放纵的一个。” “我还会一曲,而且只有墨虚家的人才会。”星言淡淡含笑,一曲终了,他也明白了。云光墓门撰曲,是在等待他的知音。而他的知音,比他晚生几十年,却是他的血亲。父子缘份之上,更加朋友情谊,人生最大地快慰。 “室内定有通管密点,连通地面。风入出弦音,虽然云光已死,但这静室却依旧是他的耳目。一曲得入,石门洞开!看来留着你,实在是正确的选择。”倾绝微微一笑:“亦所驭之物,必是可挟风带气地生灵。一室之内,定有双尸。” “我听人说,驭者身死,灵魂不入黄泉。在九幽之下,等待召唤。”星言十指轻压琴面,声音微微喑哑:“你想驭死灵?而聚灵咒,便是通往幽冥的桥梁。” “你要反悔?”倾绝眉间含笑,眼神却是淡定,面容如常,静静看他。 “我不知我今日帮你,是对是错。”星言低语:“初次在凌佩明陵,你眼中有贪,心中有恨。但对你地意图,我尚能揣摩。不过现在你没有,因为没有,倒更让我看不懂了“既然无贪,何必还要苦求聚灵咒,让你百思不得其解。怕我别有阴谋,所以想让就此止步?”倾绝接 “但这样便无法保证我全家地性命!”星言冷然道,忽然问他:“既然无贪,何必定要九幽死魂之力?” “为了自保。”他坦然而语:“如果我是云光,或者亦,也许我不会宽容到,让自己死后也不得安宁。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可曾想过?” 星言静静的听着,忽然叹了一口气:“预见了今日地纷争,料到并无好果。” “他们也是为了自保。保自家的周全,保自家的血脉。或者他们当时更宽厚些,想保三家地合睦长安。”倾绝轻抚着桌角:“凭心而论。我们不是朋友。境遇虽然有别,但也略有相通之点。” “他们预见日后必然的衰败,却无法预见后世所起的贪婪。三家共生地聚灵咒。所得者只有一人,根本不可能共有。”星言叹息。他明白倾绝的后一句话。他们不是朋友,却最是了解彼此地无奈。因为他们皆是驭者的后代,承担了杀伐之后的沉重。所以,这九晚清露,亦是他们最终的向往。却只可能是渺茫的奢望。 与其无奈地前行,不如笃定的上路,任何意志上的飘摇,都会让他们半途而废。这一点,他们皆明了。 “聚灵咒不能共有,但力量是三家所出。若得达成,必要同心而为,荣辱与共。这才是他们最初也是最后的意愿!”倾绝笑了起来:“如果,当初任何一家。将两家尽数灭绝。那么聚灵咒之力,将永远不会出现。只是一道普通的保命符,而这保命符。却可以将人拉进地狱。”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底笑意已尽。眼眸罩上沧凉。这样的保命符。是魔鬼的恩赐,让人想死也死不了。只能苦苦挣扎。一如小白,那十八年的光阴,暗无天日。而他,也曾经因为聚灵咒,给她套上枷锁,给她创痛,给她恐惧和绝望。而他,将因此付上一生地代价,他永远无法忘记亦不能原谅。这是他应得的鞭挞,一世的伤疤。 “过程不可...[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卷 第二十六章 石室伏双尸 一曲终尽,星言与倾绝皆是静静无语,二人心中怀思百转,一时竟然无法回过神来。过了好一会,星言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倚着桌边的他:“墨虚星言所能做的,愿意做的,不愿意做的,都已经做尽了。如果王爷觉得,我父亲带兵尚可…….”他说不下去了,一时的冲动,一曲的知音。让他在一瞬间竟然忘记身上的重担,但那一刻,实在是轻松至极。 “你若愿意一生不仕,闲赋安度,也并非不可。”倾绝开 星言微怔,听他的声音接着低低传来:“一盏茶的芬芳,舒展我连日来的郁结。当日我救你,一为墓图,二为卖契。利益于先,迫力而为,心下却一直郁结。我本想拿了墓图,便整治你全家,看你痛彻心扉,让你死生两难。以报你父亲当年追杀我千里之恨!但碍于小白,一直压忍。但那日她奉茶过来,一脸期待。而今日,却是因为,这一曲的动人。多谢!” 星言一直静静的坐着,直到倾绝已经走了很久。他依旧没有动,唇边却带了笑意。倾绝的话,如此坦白,坦白到,就如同对着至信的知己。一盏茶的芬芳,小白如同一根细细的线。穿过那无数的利益,将他们一点点拉拢。开始他们只是能看到,那根线上的东西。聚灵咒,卖身契,法血,驭术,灵物。甚至看到曾经的仇恨,切身的苦楚。却是不知,那暖线如丝,这些东西抛下之后,他们不再是因为彼此的用处。当然。还有他那一时不计利益恩仇的冲动,只是一瞬而发,便是一曲成思。 他们有如此相似的地方。以致于寂寞重负地心,皆投向同一个女人。只不过他的爱。从此只能深埋。但这已经不重要,因为借着这同样的情怀,找到他们相通地柔软。并且碰触到心灵的深处,已经是很好。 他并不是没有爱,也不是丧失爱人地能力。只是压得太重,让他不能喘息。他不能再承担重量,但小白从来没有让他感觉到重负。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无比轻松,甚至可以忘记一切。她可以看到他内心最深处的地方,只要她想看,他就不掩藏。 但是命运弄人,那时的他,不懂得争取。只想等待。因为他生长的环境,一直只教会他接受,并未教他争取。她远离了他。但是,却如同一只信鸟。飞向另一个方向。跨过重重阴霾,给他带来新地希望。那个人。他曾经以为,不过是地狱的使者,摄魂的修罗。但其实不是,剥开层层外表,他们有相通的地方。如果不是因为小白,背负着聚灵咒,被迫接受践踏却没有让心灵死亡。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们如何拨开云雾,看到那黑暗之上的光芒。 第二日入夜,他们再度来到这里。如倾绝与星言所料,亦之所以墓中只是衣冠,是因为他在临死之前,携琴入了父亲的陵墓之中。凌破顶风入音,一曲远南思,让墓门深入泥土之中的下沿挟土后仰,慢慢后抬推平,露出一排石阶,渐渐而下。凌破,夜哥于前,倾绝星言居中,骊儿断后,他们依次而下。便看到这一方封禁百多年的水底世界。 一条长长的俑道,细窄得只容一个人过,上沿皆是按音宫而成地风孔。慢慢向前,展现给他们的。是一个石室,这里根本就是一个居所,根本不能称之为墓室。只有一间,没有偏房配房,里面没有任何殉葬物品。只有石桌石椅,还有不少器具,但皆是普通瓷器,没有任何金玉之物。有的杯中,似还有残渍。还有一个很宽大足有一人高地石台。台上,横躺着一个人。台下,倚坐着一个人。该说是尸首,但是连棺椁都没有。尸身早已经僵缩干瘪,躺着的静静合拢手臂,十指交握,指间,却挟着一个玉瓶,非常细小。身着撺丝银甲,没有带帽,花白地长发依旧绾得齐整。他身侧有一张琴,经过百年,依旧如故,似在待人弦起。 身侧坐着地,从头发看来,也是一个老者,他盘腿静坐,十指平伸,有如刚刚掠曲飞扬。一身织花绿丝袍,长发微散。在他的身边,也放了一个玉瓶,同样地质地。两人虽然干僵,但尸身保存完好,眉目依旧可辨,二人皆是面容宁静,有如沉睡,坐者还微微含笑。 这个石室并不大,但里面没有丝毫尸臭障味。虽然俑道有音孔,但绝对达不到通风散气的作用。封了两个死人在这里这么多年,却没有任何尸气。定是在他们死前,便进行某种处理。亦坐在这里,似是刚刚弹过琴一般,他活着便进了这里,封严墓门,填满土围,等同活埋。或者他死前便开始用药令自己的内腑败坏,慢慢引僵四肢,直至身亡。在他僵化之前,他弹过琴,然后便僵坐至死。这有些超乎想像,慢慢等死的感觉,无边的黑暗,却依旧跳动的心房!但是,是谁把他怀中的琴拿走,放到石台上的? 他们几人绕到台后,便又分明了。台后面,倚着墙壁,歪倒着两具骨架。是骨架,两个!从形体上看,是鸟。他们的灵物,殉了主人了。这两只鸟的骨架形体奇特,一只翅骨如扇,像是连膜般的翅膀,颅骨浑圆,勾爪只有三趾,尾骨奇长,脱出长长一段,却带深勾。另一只已经半碎,瞧不出本来的形体。 “这是什么鸟?”倾绝微微诧异,指着地上的骨架问着:“他们都是驭什么的,你可知?” “云光驭金翎雀,亦驭火岩珑。”星言说到后面的时候,骊儿的面色明显变了一下。 “他驭火岩珑?那怎么能进得来?”倾绝怔然:“那种鸟听说是会喷火的。” “他口中会汲气,以气腺催火势。可出火龙!”星言轻语:“只是他的气是为了配合火而发,所以单出气风的时候,力量很弱。“哦,原来如此。”倾绝点头,回头看夜哥:“找人下来,把他们移出去,小心不要弄洒了瓶子里的血。” “你真要把他们弄活,然后跟他们打?”星言盯着面前的尸体,他的两个先祖。 “当然不是在这里,要打,也得先找到对付他们的方法之后。”倾绝托着手臂:“对于他们两个,你该知道些我不知道的事吧。” “这两种灵物,连我都不是很了解。得去问我爹!”星言明了他的意思,轻声说着。 “好,那就先弄回去再说。”倾绝看着这两个尸身,他们额前皆有清晰的六瓣花印,已经发黑。与星言的略有不同的是,六瓣微微拧转,似快汇成一个圆型一般。星言看着他的目及之处:“他们皆是法血充盈,可以开大轮血涌。这点,别说是我,连我爹都做不到!” 墨虚家独有的大轮血涌,可使灵物进阶,墨虚坚自很小练驭,至今已经五十年有余。他尚做不到,更何况是还自行封血十年的星言。想突破死灵驭关,绝非易事。 “接下来,你要去云州?”星言忽然说:“还是说,你开始对我们家的驭法感兴趣了?” “有兴趣,但并不是要学。”倾绝轻声道:“先不去云州,呆的太久很危险,先回昭平!”一口吃不了一个...[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卷 第二十七章 我心与君同 他们乘车到了绛州边界,这一行缓走了两天多。然后弃车直接借夜凌空,凌破又开始骂骂咧咧,因为让他背棺材,而且一背就是两!夕月属于压根指不上的,什么也不管。血骊开六分身,将星言,小白,倾绝,夜哥一并带走,直接穿州过境入了凌佩。南宫修依旧留在金家养伤,他的灵物是会纵木的生灵,借桃林极好掩气,倾绝并不担心会被制驭找到他。 刚回到昭平,迎他们的莫奇便告诉他,宁扬回来了,在衙府里住着。倾绝一听就知道,定是云州的陵园早不知道让谁占了。所以此时宁扬的心情一定奇差无比,聚灵咒倒是其次,他一定是有些恼恨自己,没有护好伦的墓。但这也不能怪他,他答应了伦要顾及他的后代。留在凌佩当然比留在缀锦更方便一些。但倾绝了解他的心情,便没有打扰他,由得他在衙府先静着。他在家里呆了一天,把事情交待了一下,然后这才去衙府处理事情外带见宁扬。 宁扬此时在他以前的卧室里坐着,躺靠在他以前常坐的大躺椅上。现在倾绝不住在衙府里了,这里便成了他的暂居之所。倾绝看他面上略带碧气,半隐半现,知道他必是大动了招法。他比他们早两天回来的,但现在还没缓过来。 “我说我们在绛州那里呆了那么久都没动静,敢情你把人都引你那去了。”倾绝随便往榻上一靠:“你跟制驭的人碰上了?” “没有,不过把北督郡一家子全宰了而已。”宁扬合目仰躺,十指交握,口气淡淡,有如在说天气。 “因为他买了那块地?”倾绝笑笑。并不以为意。 “不是他买,是他强占,他是皇亲。连云州州辖都奈何不得。”宁扬微微张开眼睛,他五官柔媚。但此时眼神阴戾:“我让他嚣张!” “你大动招法,借此闹个天翻地覆。我也算是托了你的福,顺利回返!京里公主失踪,绛州墨虚全家叛逃,云州北督一家死光。长庆帝必是头大如斗。想来也是有趣的紧。我看这仗,他怎么跟我打下去?”倾绝顺手抄起桌上的茶,轻轻饮了一 “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我已经掘地极深,但根本没有尸骨了。”宁扬侧脸看他:“现在怎么办?” “他们都是为了聚灵咒而存地,从绛州这次我了解了一件事。他们定不会轻易就这般让人搞得尸骨无存。”倾绝站起身来,踱向他:“云光把墓藏在水底,那块地方,就算让人占了。也不会被破坏。而亦。我是在云光的坟里找到的。” “你说伦会跟昌迅在一起?但不可能啊,我亲眼看他下葬地。”宁扬睁大眼。 “亲眼看他装殓,然后入土为安吗?”倾绝放下茶杯:“那时你要帮继宣过驭关。怎么可能一丝一毫不放松?或者他们要掩人耳目,这才能处理妥当不是?” “你就这么笃定?”宁扬微愣。 “他们弄出聚灵咒来。当然要藏好尸身。这种风云突变的事情比比皆是。要照一般地墓葬法。不用说哪天墙倒瓦倾,荣光不在的时候可能让人泄愤了。盗墓的也早要光顾他们了!就算二者皆无。世事变迁,哪天出现雄主,一统天下之时,缀锦不复存在。到时又如何查寻?当初他们给我的线索,就是要我找到尸身,他们魂魄依旧,可以替生者保命。这些年世间的事,自然也知道,那时还要我找,当然就是依旧存在了。”倾绝抱着双臂,倚着柜沿看着宁扬:“你用不着这么愤恨,我已经找到云光跟亦。还是想想如何对付他们吧?” “我对他们不了解,墨虚云光在地时候,我还不知道在哪趴着呢。”宁扬听他说完,放心了下来。听他这么说,想必伦真的不会随便就让人掘着尸身,依旧安静长眠。直到遇血而重生,便可以再度看到他的容颜。“你不去督战吗?听说现在余平吃紧,别等墨虚坚那老头子战死杀场,你想问也没的问了。”宁扬说着:“我回来的时候路过余平,倾灵让人一箭扎脸上了,看来伤势不轻呢。” “那又怎么样?”倾绝淡淡的回言,只有宁扬敢当着他的面提那个名字。 “他怎么说也是你的哥哥,你当初留着他,是为了防止自己狂血入颅。用他的血来补,是你最后延长一点生命之法,因为你们同血同脉。而他,却恰恰没有继承你父亲一滴法血。”宁扬看着他:“这些年,他也为你做了不少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他小命已在旦夕,何必还要拘于曾经呢?” “我如果执着曾经,当日拿了聚灵咒之后就会杀了他。但我并没有这么做!”倾绝哼着,转身向外走:“如果一年之前,你在我面前提我父亲,我连你也杀了。” 宁扬看着他地背影,微微凝眸。是,现在提这些,他已经不会发狂。依旧淡定如昔,但并不代表全部忘记。 倾绝迈出门槛,突然听宁扬在他身后说:“我去见了他,他要我告诉你,如果他死了,请你给他的家眷一条活路。” 倾绝不语,继续要走,宁扬接着说:“他也是你们碧丹嫡系,虽然没有法血。他是为你挨这一箭的,天星去了余平,他去暗杀。他亲自去地!” 倾绝的身影已经远远地向着府衙正堂而去了,宁扬怔怔地站在原地,喃喃的说:“你们毕竟是兄弟,他是你唯一地血亲。人之将死,你去看看他,又能怎么样呢?” 倾绝手指节咯咯作响,内心的燥动隐隐欲发,顶得他狂血四溢。那些他想竭力忘记的过去又在缚紧他的心,让痛楚难当。让他的眼渐渐泛红。身体开始僵硬起来。他终究不是小白,无法做到完全地放开。该死的云宁扬,非要在这个时候提这个名字。他挣扎着跌撞了几步。今天什么也干不成了,他得回家。他得去找小白。他需要看到她的眼睛,他迫切渴望拥抱她。他要得到她地抚慰,不然他会发疯。 小白正在王府里的凌烟翠里忙叨,这里位于西临阁以北,原本这里也是庭院。不过此时已经改成一个小园子了。这里面只有幢观景小楼,全是敞式地,两层高,皆是观景台。廊下围满花草,门口有石雕屏挡,园里有个荷花池,此时是初春,没有满池碧叶。但嫩草初芽,柳如细眉。格外动人。 小白想今天在这里招待星言一家,所以一早起,平海便打发人将这里打扫了一番。开始准备。她来这里帮忙,金池也过来陪她。西临阁里那两个是不敢出来的。金池路上跟她混的熟。便过来了。两人在这里说说笑笑,也十分惬意。府里头丫头多的很,也用不着她们做什么。但底下人皆愿意跟小白在一起处,跟她在一块不紧张,而且也轻松的很。金池教小白拿花针穿花,拉出一串弄花簪子。这边一园子人正有说有笑,忽然听园门口一阵纷杂地脚步,让这里一众奴才皆噤了声,小白微怔,一抬眼,正看到一道蓝影一下闪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刘波等一大堆人。倾绝,是他,他一早去府衙了。小白还嘱咐他今天尽量早些回...[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卷 第二十八章 非常的幸福 “行,慢慢绕吧。”他笑起来,反手伸过去托她的脸:“看着我,你今天说话怎么都不瞧我?” “不行,我吃大蒜了。”小白更紧的勒着他,脸架到他肩膀后头去了。 “胡说,我都没闻着。你刚才跟她们脸贴脸,这会子错上筋了?”倾绝被她两胳膊勒得快窒息,伸手去剥她:“大中午的吃什么大蒜。“真的吃了。”她被他生扯下来,便开始伸手捂嘴。 “没关系,我不嫌弃你。吃就吃了,把手放下来说话。”倾绝忍着笑,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去拉她的手。 “吃了半坛子也不嫌弃?”小白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 他嘴微张,她不扯谎,但他不能想像她把无数大蒜放嘴里的情景:“你没事吃蒜干什么?”被她三搅两不搅,他已经快把之前的事给忘光了,因为她的话太震憾了。听了宁扬说杀人他都没这样惊愕的反应,那是因为破坏了伦了坟墓,以宁扬的对伦的情意而做出这样的举动很正常。但是小白吃半坛子糖坛就是反常了,他不认为那蒜可以美味到让她一气吃了半坛子。 “雨姐姐在小厨房学腌糖蒜,太好吃了,我就吃了一半。”小白捂着嘴说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脸先红了。 “破糖蒜有什么好吃的?你拿那东西当饭吃啊!”倾绝一把拉下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她:“你肚里长虫了?你最近吃糖吃得太过份,我得让大夫给你瞧瞧!”说着,他一把抱起她便站起身来。 “别,太丢人了。”小白脸涨得通红。也顾不上嘴巴是不是留着大蒜味低叫着:“我好的很,我就是馋。” “你馋你吃什么不行,府里什么没有。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你要是想吃,我把宁扬给你炖了都行!”倾绝这显然是打击报复:“抱一坛子蒜就能解馋了?让他给你瞧瞧。我估计你长……”他走了几步,忽然整个人一下停住了脚步。 他睨睇着她,她让他盯得有些发毛:“长,长什么了?” “你信期好像很久了。”倾绝觉得心下一阵狂跳,盯着她地大眼。她的脸更红烫起来。人有些发傻:“我,我……” “你有了。”他的声音微喑了下来,眼眸变得浓紫若黑。她被他弄得也僵了,心开始砰砰乱跳,有了?他忽然一下吻住她地嘴唇,也不管她是不是吃了半坛子糖蒜,他的心跳得快蹦出来,急需要她地抚慰。然后,他感觉到她哭了。无声无息,她的泪水滑落到他们的嘴里,微咸的味道。 “别哭。找大夫瞧瞧,定是了。”他吻去她的眼泪。额头碰着她地额头。轻轻说着。 “万一不是呢。”她哽着,她害怕起来。要是不是呢?空欢喜一场。岂不是更加的失落。 “不是就把你肚子里的虫子治治,你现在恨不得天天抱着糖罐子。”倾绝抚着她的脸:“你以前不这样,最近才这样的。一路看文学网”说着,他抱着她,几步便跨下楼去。动作虽大,但异常小心,出了拱门,正瞧见灿菊远远的候着呢,见他们出来,忙迎了过来了。 “把大夫叫东怀阁去,快点。”倾绝说着,脚下不停的便往回走。灿菊一听,忙打发腿脚利索的小厮去找。这边他们刚刚进了东怀阁主屋正堂里头坐定,大夫已经拎了箱子满脑袋汗追过来了。 她真的有了,估计有一个多月了。也就是他们去救星言地前后,这期前,她跟着他东跑西颠,中间还跳过一次龙禁海。倾绝一想,整个人已经要抖起来了。他瞪着眼,盯着面前的本来挂着一脸喜,等着给赏的大夫:“中间我们回过府,你还给她调理,你就没瞧出来??”他指节咯咯作响,就差手指一动,把他脑袋拧下来。饶,饶命……”这下他什么喜全没了,身子一软就瘫跪在地上了。脑袋砰砰砸地,几下磕出血来。其实这不能怪那个大夫,小白之前身体里有蛇丹,脉里汇法血,本就有变化了。加上从龙禁海回来,吃了宁扬地药,再把蛇丹顶出来,慢慢回复正常的脉象是需要时间地。但倾绝此时哪想这些,他自己也乱了套了。 “滚滚滚,收拾东西滚蛋,别再让我瞧见!”倾绝一看他流一脸血心里就烦,但因小白怀孕了又喜,搅得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又怕吓着她,抱着她就往厢阁走,小白这边还发呢。压根什么也没听见,真地有了!她还以为她不会生呢,都一年多了都没怀上。但现在真的有了,真地有了!她想着想着,嘴边还挂着笑,眼泪就又下来了。倾绝一直把她送到床上,脱了外衣让她躺好:“你乖乖歇着,别瞎想了。”他这边声音也有点抖,着她的眼泪:“不哭了啊!” 小白看着他,忽然坐起身来抱着他:“倾绝,我现在觉得很幸福。” 他伸手抱她,微微的颤抖,她只有在极为激动忘情的时候才会叫他的名字。小白,她终于脱离了黑暗,她现在觉得很幸福。他,也是一样! 小白有喜的事很快已经传遍了王府,第一个窜进来的是凌破,他嗖的一下扑了上来,冲着小白就要来一个大拥抱。倾绝站在床边,在他冲过来的瞬间已经查觉到他主灵的位置。倾绝手指如电,猛然伸出去就要锁他。但是,凌破明明就在眼前,他并没有刻意掩灵,他一脸欣喜,满眼放光向着小白,明显就是一个毫无戒防的状态,但倾绝却拿空了。 倾绝在瞬间找到他的主灵,这次是在肩胛的位置,无影无形的自然之灵,一般情况之下为了方便发力都会将主灵藏在上半身。他们虽然已经化出人形。并且有真实触感地血肉,甚至可以象人一样流血流泪。但实际他们还是自然之气,诸如风雷火水。主灵,也就是他们灵力的源头是在人形的某个方位。这点比生灵有绝对地优势。不伤到主灵,就算全身败坏,他们也不会有致命创痛。但越强的自然灵,主灵地灵罩之气就越强,这屋里没有风。凌破无地可隐,倾绝找他的主灵不费吹灰之力,但却拿空了。一瞬间,凌破把自己的主灵移了位! 这种快敏是从未有过的,倾绝一拿上他的肩,马上便感觉到那里一下空了下去,就像一个有形地东西突然变成无形的空气。然后下一刻,凌破已经冲到小白面前,一把将她抱个满怀。把倾绝给气个口眼歪斜。但同时又不得不承认,在夕月的纠正之下,凌破开始逐渐发挥出自己的力量。 “我当干爹!”凌破眉开眼笑的坐在床头。完全把倾绝当透明。 “干什么爹,滚一边去。”倾绝此时也索性不找他的主灵了。伸手就拧他的胳膊。 “少废话。我告诉你,老子就当干爹!”凌破反手挣脱他。指他的鼻子:“还有,为了赎罪,生下来姓白夜!” “你放狗屁!”倾绝一把将他拽起来:“滚出去,别打扰她休息。”两人正闹得凶,忽然间见夕月闪了进来,微微蹙着眉头:“怎么这会子有了?”既而睨着倾绝:“你就不干好事吧!”小白的脸蹭一...[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卷 第二十九章 鸿毛压死驼 宁扬从府衙过来的时候,让刘波一路引到聚墨斋。倾绝在屏风后头看书,宁扬眯眼瞧了一下他的神情:“你现在调整的还不错啊,不燥了?”他中午瞧倾绝走的时候,后背有些发僵,知道自己的话刺激到他内心不愿触动的地方。一时也有些懊悔,但那个时候,不去招惹他才是最明智的。结果没两个时辰,竟然又打发府里人来找他了,他不会这么快想通吧? “小白有身孕了,这几天你帮她调调。”倾绝眉眼不抬,径自开口道。 “哦?敢情一回去有这么个大惊喜,怪道呢。”宁扬一愣,绕过屏风,随便的靠着书架:“你府里养了一大群大夫,干什么找我?再说,我对这方面可不在行。” “全让我轰走了,我这两天找新的。新的来之前,你照管几日就行。”倾绝说着。 “你是乐晕了还是急晕了?这会子好好的撵什么大夫?那里面有个姓顾的,我瞧着他不比宫里的差!”宁扬一头雾水,看着他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忽然说:“你在怕什么?” “怕是半灵。”倾绝并不瞒他,微微的叹息。 “我还以为你在担心,怕因要找那些死人而无法照管她。却不成想,你居然在怕这个。”宁扬摇头:“用情太深,便是锥心蚀骨。你根本不担心死人的事,是早扔脑后头去了吧。” “反正死人不会跑,我已经找到两个。其余的,一时也急不得,待她产后再说也不迟。”倾绝低语:“只是怕生下一个半人半灵,到时她又伤心难过。” “不会。她有驭者之血,就算还有妖狼的血,也很淡了。断不会和你一样。”宁扬看着他:“还有可能。是没有法血的普通人,不是最好不过了吗?” “宁扬。你总是很会关心人。”倾绝笑笑:“你我都知道,这种可能有多小。”他握着书卷,想着她刚才的笑意,那是内心完全满足地笑容,这已经足够了。 “那你真的不要去云州了?”宁扬看他出神的样子:“我不介意再去一次。找不到伦,我总不能心安。” “你去灵云寺地时候打听到什么了吗?”倾绝问着。 “…….我一见墓园让人占了,一时怒从心起。根本没上灵云寺!”宁扬哼了一声,见倾绝微微带笑摇头,不由的说:“我再去好了,反正我看你也不打算动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地话,灵云寺后山有一个洞穴,好像是历代主持打坐修禅之地。”倾绝静静低语:“不过经你上回这么一闹,云州此时一定不太平。你若要去。还是要小心些,缓几日吧。” “我看你是要我这几天当大夫吧?”宁扬撇了撇嘴哼着:“你怎么不陪着她,跑这来清静来了?” “西边院里的。打发女人来问候,我让她们闲话。”倾绝说着起了身。这会子估计也差不多了。他准备回去。 “你真打算就把星言安置在这里了?”宁扬直起腰来。 “先住一阵子再说吧,刘波找宅子呢。等过一阵子闲些,就让他们搬出去。”倾绝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我也嫌闹得慌!” “你这王府大的不像话,光一个东怀阁就比一般的高门深院还要大,你还嫌闹的慌?”宁扬笑着:“我看你是防着那个臭小子吧?” “我讨厌他看小白地眼神,但我知道他不会胡来。”倾绝哼着,倒不在意说出来:“他责任心过了,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的。宁扬笑得更开心起来:“我怎么听出别的味来了?倒是觉得,你开始欣赏他了。” “有吗?”他微微扬眉,也许因为那一曲的余韵,还未从心中散尽吧。 倾绝与宁扬回到东怀阁,沿着湖边走边聊,这里面的丫头小厮依旧如故。各忙各的,就当没瞧见他们一样,只是远远的让出空间。他们穿过长长的抄手游廊,湖畔两幢小角楼此时悬着的轻纱微微地飘着影:“你来这住几日,就住这阁子里吧,远了叫来叫去的不方便。”倾绝轻声说着,忽然停下了脚步。 这东怀阁里静的很,而他们又都觉感非常。因此虽然离地还远,依旧听到从主屋里头传出两个女人轻声慢语。金池还没走呢,倾绝微微皱了下眉头,小白一见金池来了,必不肯在床上躺着,陪着她在堂室里聊天。这都一个时辰过去了,再怎么问候也差不多了吧?这女人也太没眼力价了,他心下不乐,正想着要不要直接冲进去轰人。这边就听到金池的声音:“说句不知羞地话,我心下好生羡慕。原是以为,夫妻之间,做到我们这样也就罢了。却是不知…….以前真是我没个见识。” 小白递了帕子给她,看着她淌眼泪地样子,心下也是涩然:“你别在意,星言是好人,他虽然讨了妾,但心里也是想着你的。” “就是他对谁都好,才让我分不清,他究竟是爱哪个?我倒不是吃醋,她们比我入门早,论年头,我与芜清都是在宫里认识他地,但芜清日日陪他,我那时在深宫,得见也没几回。但我要是吃这门子邪醋就要不得了。虽然与他成亲一年,但相处满算下来也就三个月。他不是忙得不着家,就是一病不起,然后,我又让给诳回宫去了……所以,这回我再是怕得不成,也不走,我是不能走啊!我什么都没了,就只有他了!”金池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捏着帕子噎着:“他若是把心分三份,也不碍得什么。只是现在,我觉着,他也就是把人分成三份了,那心,压根不知道在哪里?” “他把人都快分成八份了。”小白忽然说着,伸手去握她的手,两人一同坐在榻上:“初云,他累的很。”她轻轻拍着金池:“我也不会讲什么大道理,但我知道他肯定累的很,就跟我相公一样。我以前在衙府里呆过的,我见着他忙得都不行。三根手指头摞起来那么厚的册子,堆在桌上都有一人多高了。光上午就就见好几起人,回家连茶都顾不上喝就又让人叫走了,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转!”她这个比喻虽然粗俗,但十分贴切,她轻轻叹着:“然后他一年还得上京述职两回,但是还不能把功夫放下,他还得驭灵。星言他,肯定也差不多了。但星言更累了,因为至少这里,驭灵不是罪过,也没人因为他驭灵嫌弃他。但是缀锦,那里不一样,他娘又病了,他爹岁数也大了。他不是不想着你,他是太累的慌。你让他轻松一下吧?” “我明白,我明白的。我事事都关心他,家里我都打点的好好的,不让他操半点心。外头的事我也从来不管,也常在我皇兄面前替他美言,我待她们两个,就跟亲姐妹一样,不跟你外道,是真的啊。”金池眼泪汪汪的:“我不知道我还要怎么才能让他轻松啊?” “就别说我只有你了。”小白一嘴就突鲁出来:“他就是个梁,也得要个柱子撑啊,是不是?” “啊?”金池愣了,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别当那块砖,别压着他。你得撑着他!”...[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卷 第三十章 宁静蕴浓情 因先皇驾崩不久,全国尚在服期。所以这次倾绝把生辰宴给罢了,但从他们回来之前,这些天来贺的官员及各地的特使还是络绎不绝。礼物照例又是一堆,只是与往年不同的是,贺礼里除了珍奇古玩,名贵药材之外,每份里都或多或少的添了些女人所喜的物件。诸如珠翠钗环,明珠金饰或者珍贵稀有的罗帛等物。倾绝对此心知肚明,从贺礼上,基本上就可以看到各人的心思。他将礼单拿给小白看,一方面她可以多认些字,另一方面看她有没有喜欢的拿出来玩或者自用。 小白对这些东西更没有概念,猛然一看,上面写的东西十之有八都不知道是什么。就算识得那些个字,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他极是耐心,一一告知,她也听得头晕脑胀。勉强听了一遍便罢了,什么也不愿意往出拿。 昨天他们在凌烟翠宴了星言一家,其实也就是随便闲叙,因在服期,也没有动丝竹之音。加之各有各的心思,一顿饭也是吃得不咸不淡,没什么趣味。今天倾绝没去衙府,在家里陪她,让刘波把急紧的公文拿来书房批阅。中午的时候,便跟她东怀阁西廊的花厅里用饭,菜品里大多是加了糖的,还有不少纯甜食。他瞧着她吃,心下喜欢,自己却是吃的不多。只顾慢慢饮酒,不觉间,脑子里又有些飞神思。 这礼单里密密麻麻写了满满两大张,但他没有忽略当中一行,余平差人送来了一个金蝉掠翅撺丝孔瓶,倾绝知道这东西贵在极为精巧,瓶内胆里凿编音孔。下底有托盘,衬水之后,风入如乐。这东西谈不上多贵重。但却让倾绝有些意难平,一时间前尘旧事又飞窜了无数。不过小白现在就在他边上,让他觉得很是宁静。所以也没过多的燥烦,只是愣愣有些出神。 小白看他手边放着小酒钟,他一向深知保养,午间血燥之际从不饮酒。但今天好像喝了不少。酒气芬甜,小白闻着一股甜香往鼻子里钻,一时也有些想喝。但他只拿了一个杯,摆明没她的份。她瞧着那里面还晃着小半杯,色泽如珀,好像很甜的样子。溜眼看他出神,这边不由自主的便偷偷伸了手去拿他地杯子。 “不行。”他突然出声,吓了她一跳。拿着杯子放也不是,往嘴里倒也不是。尴尬的很。她讪笑着看他:“甜的么?” “不是甜酒,而且你是孕妇,不能饮酒。”他伸手去拿杯子。垂眼看她:“是草竟芬,烈酒。” “你中午都不喝地。这会子喝这么些。”她讪讪的松了手。一副偷东西让人拿个现行地模样。 “我在想事,喝一点可以保持清醒。”他笑。伸手去抚她的脸:“你在我边上,我比较容易平静。” “哦,你在绕线头。”她点头表示理解,眼睛却还盯着那小半杯酒。她此时对甜的超极渴望让她有些忘乎所以,嘴巴上讲着,眼睛还是巴巴的瞧着:“喝酒还能保持清醒吗?” “嗯。”他伸手把玫瑰丝蓉糖羹给她拿过来:“你慢慢吃,不要理会我。”今天阳光好的很,照得满厅明晃晃又暖洋洋,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轻轻说:“我喜欢看你吃东西地样子,让人觉得很满足。” “你的大疙瘩,肯定结的比上回我弄的那个还死。你别玩命拽,你得慢慢拉。”她笑笑,忽然开口:“用点力吧,也别太用力。松一松,紧一紧,慢慢就开了。” “怎么松一松,紧一紧?”他问她,带出意趣来。 “那看你了,你是活的,线是死的。当然在你了。”小白看着他,忍不住又伸手向他的杯:“给我吧?反正只有那么一点点了。” “当然在我了?”他轻轻喟叹,这一步,好难迈。但她说的轻描淡写,却是推波助澜。他看着她又伸来的手,忍不住笑起来,他一口将酒饮尽,一滴也没剩。他回眼看她满眼失望地模样,一直飞扬了唇角:“你就真馋成这样了?” “好像真的是甜的。”她轻轻叹息,微咬了唇向他:“真地是甜的吧?” “你这样可怎么好?”他伸手抱起她,略略无奈:“连我说地都不信了,馋虫把你地魂勾跑了。” 她的脸微红,还不待反应,他已经俯下头来,那还带有酒味芬芳地舌尖,便探进她的口中:“还有一点点余味,给你好了。”他呓语般的,笑了起来。 他就知道,她在他边上,他定是不会燥。她会说他想不到的话,让他心里总不会错了方向。但她在他边上,他不会燥,却会烧起来。那么好吧,她忍她的馋虫,他忍他的。一起忍好了,还有些意思。 小白吃了饭,两人在湖桥散了一会步,她便回房歇觉去了。他回到书房,把刘波叫来,将上午的卷宗拿给他,顺便将下午待阅的放下。他将一封信递给刘波:“这个你让铁近营的信使送去余平,交给倾灵。” 他从不提倾灵的名字,所以这番一说,让刘波有些犯怔,忙不迭的接过来应下了。他微微抚了眉:“你让人去看看,若是得治,便尽力就好。若不中用了,也不用跟我说了,瞧着办就行了。” “是。”刘波静静的听着,这么些年,这档子事搅在他心里。他此时这般静静的说出来,已经很难得。 刘波看他不再言语,便轻轻退出来。倾绝仰靠在椅背上,原来这样松退一步,也并不是很难。倾灵背叛过他,将他当年出逃的路线卖给墨虚坚。在碧丹家的时候,从未把他当过弟弟。他们彼此折磨过,倾灵对他的折磨,在他走投无路又到凌佩的时候。倾绝也曾经回报给他了。留他地性命,是想要他的血。让他当官,是借身份地位将他践踏。比起任人欺凌。麻木忍受殴打,这种超出他能力范围的职位。如履薄冰地苟且偷生,日日头顶悬剑的恐惧,更是身体与心灵地双重打击。这种方式,如果是对一个心思单纯的人便是无用。但对于倾灵,却是最佳的刑罚。如此而来。已经两不相欠了。 只不过,这疙瘩纠结的太死太紧,想来倾灵也是难以承受,以身殉职,总是好过夜不安寝。他死了,一了百了,但倾绝也不见得痛快。 恩恩怨怨的纠缠之下,是无法断绝地血脉相连。他们都可以忽略,但无法割断。世人皆是如此。除非是无情无意的石人。不然,为何先皇大量诛杀亲族之后,还要召人吟经颂道。还要在列祖列宗之前痛哭呜咽。想宁死者之魂吗?还是,只想谋得心安? 算了吧。小白说的没错。在于他啊。松一步或者紧一步,皆是在于他。 小白回到房里。歪在炕上,她也睡不着,便一边看灿菊绣花,一边跟她闲话。灿菊笑着看她:“我听人说啊,这女人有了身孕,口味都有变呢。主子这么爱甜,这孩子生出来,定是个蜜糖样的人儿呢!” 小白支着肘,有些不好意思:“我好像太馋了。”“都这么着的,不碍的。”灿菊笑嘻嘻的点她的额,然后接着自己的活计。 “姐姐你...[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卷 第三十一章 莫要与君离 倾绝在王府呆了几天,实在是不行,事太多。刘波一天就跑好几趟,有时有边关的加急,就更不得安生。他没办法,只得往衙里去,没法带小白,便把凌破捎上。凌破有一百个不情愿,终究还是乖乖去了,毕竟小白现在身上不方便,不能再由着他带着爬高上低。 还有一件事让凌破有点不敢在府里呆了,因为前两天小白突然拉着他问他要不要娶个老婆。这一下给他弄懵了,看着小白极为认真的表情,让他突然觉着有点大事不妙的感觉。他不知道是不是早先那会子,不满意倾绝使唤他,跟她说的那句以后讨个老婆的气话让她当了真。还是自己究竟干了什么春心萌动的事给了她这种诡异的暗示。反正他就是受不了她用那双大眼珠子看着他的样子,只好抱头鼠窜,跟着倾绝早出晚归。反正她现在是孕妇,不能动法血。而且她睡的时候比醒的时候多,醒的时候又大部份时间在吃。他就躲过这阵子,等她肚子起来,注意力估计就全放到孩子身上,没工夫跟他计较这些没脑没影的事了。 这事可让倾绝拿着把柄,将他彻底的嘲笑了一把。凌破现在才知道,原来倾绝是这样幼稚!这件事就落在他手上,成了他手里的鞭子,动辄就危胁凌破要搞得全府皆知。他开始大刺刺的把凌破呼来喝去,家里大骡子大马全省了,凌破含泪当了好几天的跑腿。这下倾绝什么仇都报了,天天心情简直好上天,就差腾云驾雾飞升成仙了。把凌破气得恨不得把那张臭脸揍得连小白都不认识。这天倾绝照例在府衙后堂的书房做事,宁扬在新的大夫来了之后便又去了缀锦。现在战况已经陷入僵持。朝廷那边也渐渐平静。漠原传来新皇登基的消息,新帝是郑陨义,为其生母加尊号。奉其为皇太后,与先皇皇后并为两宫太后。加封其舅为勇义大元帅。加封其弟为镇襄公,其封地就在距凤鸾关一带。助他登基地亲党皆有加封。倾绝知道他之所以把亲弟外派到凤鸾一带,是为了加强与凌佩之间的联系。他现在刚刚登基,要稳朝纲,不能急于与凌佩修好。所以将其弟外放,目的是将耳目遍至边关一带。 凌破坐在隔室地雕屏后头,把倾绝的那张乌檀大躺椅一通乱摇,一副百无聊赖地样子。倾绝感觉里面风流乱旋,蹙着眉头说着:“你滚到狼舍折腾去,别在这给我添堵。” “我不去,鬼目灼跟夜哥两个是闷蛋,我跟那个骊血魅没话说,我就在这。”他还有一句潜台词没说出来。就是,我折腾死你!他没敢说,因为倾绝很阴险而且现在又变得非常幼稚。如果他说了。倾绝下一刻就真的会把小白要给他拉红线的事抖的人尽皆知。在他还没搞清楚到底是谁对他有非份之想之前,他绝对不能再让第四人知道这事了。别人倒还罢了。万一搞得那个最八卦的云宁扬知道了。更烦地很。那家伙心肠歹毒不说,嘴巴更毒。他飒漠凌破可是天上地下最强风灵。功成名就之前,绝对不能臭! “喂,你看完没有?你这样一上午了!”凌破赖了巴几,一副没骨头的样子,几步便晃了过来。随便往书架上一靠,瞅着他那一桌子册子:“你堂堂一个昭平王,手底下不是有好多大官吗?你让他们干好了。你不是只管带兵吗?不带兵在这里充文人,你真是…….”他话说了一半,倾绝已经不耐烦的抬起头,做了一个请滚蛋的手势:“在你废话连篇之前,麻烦先把本朝的官阶职能搞清楚再来。” “不就是有点子封地吗?土皇帝吗?了不起啊!”凌破白眼翻着,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 倾绝忍无可忍,伸手拿了砚台照他就是一记明镖。他手上加了几分力的,离的又近,奇快无比。凌破避无可避,只得呼的一下散灵开来,砚台刷一下穿灵而过,嗖一下穿透他身后的书架,将后面地雕屏直贯了个窟隆,最后一直打在厢阁的墙壁上,连墨点子都不带溅的,直接入墙三分!他地力虽然没用多少,但力点极为集中,这砚台一连穿透数样东西,到最后砸进墙里,行进过程根本有若无物。而且书架,包括雕屏,晃都不带晃一下的,就只是通出一个大洞来。 “你要掀我脑壳啊?”凌破重新聚回人形,回头一看,登时有些急了。 “你有脑壳吗?”倾绝哼着,啪一下将册子扔到桌上站起身来,指着他:“把破雕屏拿出去扔了,书架子收拾一下,坏壁板子扔出去。把砚台拿回来,我还要接着使呢!” “什么?!混蛋你,你当我是什么了?”凌破气疯了,这厮一副指使人地样子,还眉眼不动地值当是应该呢。“奴才!”倾绝侧脸看他,忽然抖出一丝诡笑,一副死孩子讨打相。这家伙现在越来越幼稚,为了气人,无所不用其极。 “你,你…….”凌破指着他,竟然有种窒息的感觉。真要命啊,他居然会窒息!倾绝看也不看他,舒展了一下筋骨,刚才就觉得有些酸,甩一下膀子感觉好多了。他慢慢向外踱去:“快点收拾好了,我下午回来看地。” “你,你这个野……”凌破下一个字还没咬出来,就见他猛的一下拉开门,表情戏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凌破狠狠的咽下那个他简直最爱说出来的字,抖着手,咬牙切齿的说:“老子忍不了了,是你逼我的。”说着,他盯着倾绝一副悠闲的背影,忽然引颈一声,让人觉着他才是狼,随着他一伸脖子,他忽然发出一声极尖厉的长啸。既而一句话随之而出:“倾绝是大宝!”这声音极为诡异,因为音色拉得尖长。所以别说整个后堂,估计前院正堂都能听见。此时外头不少人,还有好多铁近的兵。大家皆怔了一下。什么?倾绝是大宝? 倾绝差点没吐了,等他回过神来要杀人的时候。凌破已经奇敏无比,一下化成一股旋风,嗖一下跑个没影!但声音依旧源源不绝:“老子跟你拼了,我告诉你们,倾绝他老婆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大宝!现在府里人人都叫他大宝,你们以后别叫错了。” 倾绝面如锅底,院里人怔怔的与他对视了一下,刷地一下全低下头当作没听到。他僵着背,勉强做了一个转身的动作,一把摔上门把自己关房里。外面一团死寂,当然没人敢笑。但倾绝知道,凌破这个乌龟王八蛋,把他的脸全部丢光。完全丢光,彻底丢光! 这话是前儿晚上,他与小白坐湖边闲聊。小白让他给孩子起名。他就逗她说,生下来就叫大宝。然后顺着往下排。二宝,三宝。四宝。小白不干,说要叫大宝也是他叫,婴儿很小,生下来该叫小宝。然后他就说,那再生一个难不成叫小小宝?她就回答说叫小二宝,然后顺着排,反正得加一个小字。这本是他们两个闲扯地话,谁知道竟然让凌破听了去。这厮逼急了竟然随便加料,愣说小白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大宝,这个混蛋!现在再去翻他的旧帐岂不显得自己狗急跳墙,他忍着暴怒在屋里呆了一会,料定这厮定然会跑回家。他估么着院里人都闪光了,便拉开...[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卷 第三十二章 莫要与君离 星言回到西临阁,血骊在路上已经把事情跟他说了一下。这几天,他没有催法血与血骊通语,是因为他也想像倾绝一样,静静的享受几天没有驭灵,没有纷争的淡漠时光。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 今天夜哥突然发现那装血的瓶子有变化,但又说不出是哪里有变化。隐隐觉得不安,便打开棺材来看。这一看,便有些发怔了。这两具尸体拿出去的时候,一躺一坐,都是僵体。所以装棺的时候,坐的那个倒置下去,但双腿依旧是盘着的,保持着一个坐的姿势。但是今天打开,发觉那个坐着的,竟然双腿有软化的迹象。不再是保持着盘着的姿势,好像在慢慢伸直一样。而且尸体的面容,也似有变化。不是干瘪如枯叶,仿佛有些丰盈了一般。 但这些变化并不是很明显,可以说非常细小。如果不是夜哥当初亲自下去,见过这两具僵尸,根本无法分辨出这细小的变化来。 他觉得不妙,便去府衙里把倾绝给找来了。倾绝一看,二话不说就伸手向其中一具的胸口。他聚气下压,一下便探到尸身上竟然开始结罩,在阻隔他的迫力。这个罩气不同于生灵或者自然之灵的罩气,绵冷非常,寒彻入骨。倾绝用力逼罩,竟然不可透入!他当下便说了一句说,让他们给骗了!这些情景,血骊在场,看得分明。然后他便着人将两棺并血瓶往东郊围场送,自己便带了他们几个回来了。 让他们骗了?这话是什么意思?或者他曾经与他们对过话,得到某种提示,回来才会如此找寻他们的尸身。他刚才明显是想把尸体给毁了,但是没有成功。死尸身上所结的是什么罩?就算再强的罩。他们现在爬不起来,想毁了他们,也并非不能啊?为什么他一试之下。便放弃,反而回来安置小白?以他的个性。不是个轻言放弃地主儿。 他心下疑惑,但表情依旧如常。回来便把芜清叫来,把家里的事交待了一下。芜清在她们当中是最可以持的住地,做事情他也放心。金池毕竟是金枝玉叶,她再怎么放低身段。始终是带出那一点子公主气来。 静桐是小儿女心思,每日所想不过是怕星言再讨偏房,而且她也是个没主心骨的。基本上是指不上。所以他跟芜清交待了一下,就说自己要出公差,离家几日。让她好生把他娘亲照管好便罢。边关父亲那边有什么消息,便要揣度着跟母亲讲,省得她操心上火。 芜清这边应下了,便忙着替他收拾东西,一边嘱咐一些出门在外保养注意之类地话。这边星言便去跟轻晚辞行。倾绝这边让他送,必然是不想行车马缓慢。让他驭血骊凌空,这样一来。便要入夜才可起行。所以时间上还算充裕,他这边往西临阁主屋方向走着。便想着一会子要去找一趟倾绝。将事情问妥当了。因为他若是把血骊带走,昭平这边出什么事便不得而知。倾绝与他皆不是无计划乱行事的人。倾绝心中必然已经有了一套计算。他问仔细了,也好替补个周全。他刚一进主屋,正瞧见轻晚打发小丫头装食盒呢。那桌上一碟碟的,皆是轻晚亲自做的南方小点,其中还有那小白曾经很喜欢的雪片糕。轻晚瞧见他,笑着招手:“言儿,你来地正好。我做了些点心,送去给王妃尝尝,你来帮娘试试。看手艺是否退步了?我这几天口淡的很,也尝不出个好赖来,别丢人了才好!”“娘亲身上不舒服,还忙叨这些做什么?要多歇着才是。”星言走过来,微嗔着扶着她的手臂。 “我今儿个感觉好的很,在这里住了这么些日子。月前王妃还特意款待咱们,这会子她有身孕了,听说好个甜,也该表个心意不是?”轻晚笑了笑,微喟叹着:“当初跑了来,一家子全扔在缀锦了。现在吃穿用度,都跟这里的主子没什么不一样,丫头子们瞧着这里主人的脸,也都对咱们客客气气的。但我也知道,这毕竟是寄人篱下。你爹爹闲赋了也有十来年了,五十来岁了还跑去领兵。这重起家业的艰难,我心里明白的很。女人家也有女人家地方法,我倒不是一定要拿这张老脸去贴合她,只不过,不想让你们父子,在新地方艰难“娘只要把身体养好了,星言在哪都不艰难。爹也是如此!”星言示意让小丫头先出去,扶着母亲坐下来:“星言今天要出趟门,帮王爷传个话。娘亲在家要好生保养,别再瞎操心了。” 轻晚一听,笑起来:“我这几天还忖着,你回来呆了这么些天,王爷也不肯给你指派。想是瞧不上你,不肯用你。想来是我多心了,我的言儿才华横溢,自然是人中龙凤。言儿你不用管家里,我好的很。只是你出门办事,须得小心才是,这里地官场都是陌生的紧,再没什么可搭连地人,你爹老了,日后,还要指望你来光耀我们墨虚家地门楣。” “嗯,娘亲放心便是。”星言微微一笑,并不多言。母亲的心思如故,一家合顺是最紧要地,然后便是光宗耀祖。虽然他们已经降了凌佩,但在哪里对她而言不重要,只要这里可以有展翅成翔的机会,一样可以让祖宗面上有光。她一生的遗憾,就是只给父亲生了他这么一个儿子,没能多子。所以她一直对星言寄望甚高,除了希望他能绵延血脉,多子多福之外。便是希望他能尽展所长,不负父亲期望。这样,生为他的母亲,也算无憾了。 “星言,有件事我想问问。”轻晚忽然压低声音低语:“我听这里的王妃也是叫小白,那日同席我仔细瞧了一下。眉眼间真的好像,静桐这两天也说。是不是当初你屋里那个?” “不是,娘想的也太离奇了。”星言微怔,忙接口:“这里的王妃是个郡主,怎么跟那个勾到一起了?” “长的真是好像,那双大眼睛像极了。只是她更灵动些,不像之前那个傻乎乎的。但实在太像了!”轻晚忖着:“而且也清瘦的很,可能真是我多心了。怎么说也不该是一个人。不过,虽然你不说,娘亲也知道,你对那个小白,才是真上了心的。听说后来带出去跑了,结果弄得你半年多都不乐。娘亲当初不太喜欢她,倒不是嫌她没个出处,只是看她傻了巴几的,又瘦得要不得。定是个不好生养的主儿!要是早知道你这么喜欢,娘亲当初也不该对她不闻不问。其实这瘦也还真不是不好生养,你瞧王妃,而且也瘦的很,听说进门也就一年,跟金池同一天呢。瞧人家,肚皮倒真是争气呢!可是咱家,静桐,芜清,这都好几年了,也没个消息!”轻晚一脸又是羡慕,又是有些失落的模样,弄得星言哭笑不得。 “娘,别说这些了。”星言站起身来,拎了食盒:“我给他们送过去吧,省得使唤人了。正好我也收拾收拾准备起行了。” “行,不说了。”轻晚笑着:“一说这个你就跑,回来看你爹打你星言看着母亲又恢复了生气,带了笑容,有了红晕,心下也安然快乐起来。他笑着:“娘亲不要羡慕他人了,回来孙子保不齐娘亲都抱不过来呢。”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卷 第三十三章 莫要与君离 两人静默了一会,倾绝便往这边来了,金池一见,见了礼便拎了食盒去看小白。倾绝扫了一眼她:“你要把她带上?” “嗯,她要跟着。放心,我不会误事。”星言低语:“现在说说情况吧?” “当初我在聚云岭,曾经魂魄离体,下到幽冥。”倾绝支着肘歪到椅上:“见到那六个死鬼,和我说了聚灵咒的事。” 星言没有打断他,静静的听着。他轻哼了一声:“他们说找到六具尸体,一一召唤出来与他们斗法。胜者便可打通阴阳,通过死灵驭关。” “现在你并没有往死尸身上淋血,而他们却已经渐活。所以你觉得,他们另有图谋,而你被他们利用了。”星言听到这里,轻声低语。 “不错。”倾绝点头:“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毁了他们的尸身,让他们功败垂成。不管他们究竟有什么盘算都好,不轻易再冒险。但是我下手之后,发觉有股寒森之气。最主要的是,我感觉器门与拓门的血在被他们吸出来!” “什么?”星言微愕。 “我身上有六个死魂,他们复活,死魂便会从我身上出来。不打败他们,他们不会再回来。当时我英,俊两处极痛无比。那么我可以确定,他们两个,是一直附在我管束拓,器双门的血脉之上。”倾绝微凝着眼眸:“罩气蒙受外力挤压之后,便逐渐增强。我让血骊尝试,血骊与我并不通脉,但她的感觉也一样。他们在吸活人血力,已经不能阻挡他们渐活。” “苦求聚灵咒的人。除了自性贪婪想求霸力之外,还有一些是血脉有弱点的人。他们或者是因为自体孱弱,血力不足。或者是因老迈,血力枯竭。或者……”他没说。但倾绝明白。 “弱点越是致命,对聚灵咒的需求就越大。”倾绝低语:“如果他们一直长眠地下,聚灵咒便成为保命地符咒。得到聚灵咒并且可以下到幽冥与他们相见的人,不是贪图强法,就是求力保生。有这样明显人性的弱点在先。必然会受到他们地暗示前去找尸体,无论哪种原因。都成为他们复活的工具。” “不能毁,也不能失咒,那只能打。那与小白何干?为什么非要送走她?这里往东,有大片空地,拉到那里打便是了。”星言疑惑地问着。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要如此算计,一定要复活?还有,他们为什么这般笃定。认为自己的计划一定可以成功?最重要的是,他们当初说,你可以找帮手。无论多少都可以。他们怎么就能这般自信,可以以一当百?他们可是赌上自己的灵魂会被人所驭的可能啊!这中间太精密了。精密到。让我毛骨悚然!有如一个巨大无比地车轮,一旦触动某个细小的机关。便势不可挡,逼压而来!”倾绝喃喃的低语着,让他毛骨悚然,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星言静了半晌,忽然打了一个寒战:“若真是如此,实在太可怕了。他们的自私,简直到了让人发指的地步!” “为了保存正统的驭力,他们这般做。就像皇帝要唯护自己的皇权一样!谈不上是自私,只是为达目的而已。”倾绝笑笑:“人性地贪婪,恐惧,执着,皆让他们摸个骨透。真是给我上了一课啊!” “若真是这样,小白跑到天边也没用。她曾经是聚灵咒的载体,足足有十几年啊!”星言攥紧了手指,喑声道。br> “但她现在有身孕,算是天无绝人之路。”倾绝轻轻抚眉:“她的血脉和以前不一样了。只要她不动法血,根本不会让人找到。他们毕竟是已死之人,就算知道许多事,也没厉害到,连每个人地面容都一清二楚。” “凌波谷那里,所有的人都是灵物。而且全是蛇灵,不过是较弱一些罢了。但觉感要比寻常人或者野兽强地多。”倾绝说:“现在只剩一条路,胜了他们,得驭死灵。虽然,他们比我之前所想地,要复杂难对付的多。” “如果像你说那样,是一个巨大地车轮,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怕他们六魂合一,你弄出来这两个。另外四个也快出来了,根本不等你去找。”星言捏着手指,指尖泌出汗来。他与倾绝皆是明白,这条也许是死路,根本行不通。不然,倾绝不会如此,非让小白走。 “所以不管怎么样,走一步算一步,现在当务之急,不能让小白在这里呆着。把她送走,我也可以稍安。”倾绝看着他:“你看着她,别让她跟凌破通语。我已经让人把那两个死人移到东郊围场,想办法先把他们收拾了再说。” “放心,你既然交托给我,我自然保她周全。”星言点头,站起身来。前些天,倾绝还打发凌破前往青松关找父亲,将父亲所知云光与亦的一些驭法,皆告知与他。父亲所知也实在有限,毕竟那两个人,距离他们有些遥远,但至少也不是一无所知了。 “我放心不下,她混的很。我真想带着她,哪怕是死!”他轻轻的叹息,眼光变得悠长:“我有时甚至会想,若是非死不可,我宁可亲手杀她!” 星言凝立不语,情,这个字,有人碌碌一世皆无可寻。他这句听似残忍的话,便是至深的情,让星言也觉得自愧不如。绝不放弃一丝希望。但走投无路,再无生机的时候,他亲自动手,便是将她的痛苦降到最低。但却将他的痛苦,拉到极致! 他能这般与星言讲,是因为,他的情怀,压抑得实在苦不堪言。“我会去找你们。”倾绝拉回神思,低声说:“你只带人走就行。东西我会让快马给你们送过去。” 入夜,府后街上甲兵驻立,刘波看着奴才们往一辆轻车里送一应器物。这边血骊已经远远的站在一方空场上,她此时已经化成鸟形。高如骏马,边上是她的六具分身,以团拱形站在她的身后。她一双赤红地眼眸微微眯着,不时回过颈来梳理自己的羽毛。倾绝将小白送上她身后的一只灰鸟地后背,她死死拉着他的手指不放。一双大眼盯着他看。让他地心急速的收缩! 他看着她蒙上一层雾样的眼眸:“白天都说好了,不是吗?”他的声音微微喑哑,指尖不由的颤抖起来:“半个月,最多半个月。” “不走行不行?”她哽着看他,紧紧握着他地手,力量大的让她的指节有些发白。 “不行。你知道的,你的性命对我而言最为的重要。”他狠狠心,从她手中抽出手来。他无法再去看她的眼睛,猛的后退一步。让她无法抓住他。星言伸手将灿菊送上小白的身后,自己带着金池一跃而上血骊地背。血骊轻鸣一声,身体一冲。双翅一下抖了开来。两边各有三只灰鸟,有如相连一般。以一个尖角型直拉而上!小白的半身猛的向前冲晃了一下。倾绝眼底一紧。本能地作了一个伸手接的手势。小白看着他地样子,鸟儿慢拉而上。越旋越高,夜色下,王府华灯明亮,她看着他地脸,忽然喊了一声:“倾绝!”随着她这一声,泪如雨下。我的性...[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卷 第三十四章 大恶或大为 十五日之后…… 围场的大校场里,正午的阳光灿烂无比,四月的天气,春光烂漫的时节。这里经过大修,东边靠林房屋都是新的,四面的林拓退了十来丈,马栏和鹿栏都设在林边。这里还新增了兽栏,狼全部放到这里来了。 但是,此刻校场正中角房上空,却团结着一层厚厚的浓云。只在那上面,四周皆是阳光,偏是那里,阴云密布,有如暴风雨的前夕。 角房半扇墙壁已经倾塌,几根大柱支着未倒的半面屋顶,就在那半面屋顶的里面,两个棺材已经碎成破木。有两个人,一坐一立,站着的一身撺丝编银甲,里衬暗红斜襟衣,足踏金丝银靴,长发高束。细眉狭目,眼光凝远。坐着的,倚在他的腿边,曲膝垂臂,一身绿花华锦织,眉眼间与站着的那个男子有三分神似,只是他的眼尾更是上挑,有如飞凤。他们都不是老者,是极为年轻的人。看起来皆在二十上下,唇红齿白,面染微晕,若不是周身都带出团团森然之气,完全看不出任何死人的模样。不仅容颜明俊,连带衣衫,都有如饮饱了鲜血一般变得簇新起来。 他们身周,有强大绵寒之罩,将他们周身护死,半分接近不得。不仅如此,周围的人,都如被钉在地上一般,连动都动不了一下!不是强大的灵罩之力固禁了他们的手足,而是这绵绵的森寒死灵罩气,压抵了他们的法血,让他们麻痹。 “你们的身体,会回复到最矫健地年纪。而你们力量…….”倾绝轻轻低语。他身边一左一右,是夜哥与鬼目灼。而在他身后站着的,是血骊。周围还有数十头巨狼。此时低拱头颈,喉间发出呜呜的嘶吼声。四围皆是铁近甲兵。看似松散,实则相有周补。 “会回复到驭术最高超地晚年。血力,则是最为丰沛的青年时期。”墨虚云光微微笑了一下,他地身体还有些僵硬,他慢慢的曲起手臂。一点点活动自己的四肢:“哦,好多年不用了。不过还算不错!” 亦微微偏了下头,他跟云光一样,有些发僵,像是木偶一般的动作,却让人觉得格外诡异。 “你们骗了我。”倾绝微微眯眼:“你们六个人,居然达成这样的协议,让人恶心至极!”他说这话地时候,声音轻渺。丝毫不带出任何情绪。他不能破坏他们的尸身,便只能等他们成活。这十五天的光景,有如十五年一般漫长。但是,他并不是干巴巴的等。 他的揣测并没有错。他们一点点成活。在成活的过程之中,他身体里的聚灵咒有两魂窜出体外。不受他法血控制,分别是英门和俊门,分守器拓两脉。灵咒一出,其它四脉乱震不绝,倾绝当时便喷了一口血。一路看中文网首发在他们逐渐变活的时候,感觉到绵绵不绝的森冷之气。带着浓浓地杀意,不错,是杀意,极为强烈,让他蚀骨发寒。 聚灵咒真正的存在意义,并非是他所想的这般简单。在忘川那一刻,他们说,要找到他们地尸身,然后将法血滴入他们的血印,以此召唤他们复生。但事实上,他们根本不用召唤,只要一出土,便自行开始复活。而且时间非常缓慢,用了近一个多月地工夫。细小到,连鬼目灼等人就在身旁,也是过了十来天才查觉。 这么说来,当时在忘川所讲,都是谎言。他们根本不想被人所驭,他们想杀掉强驭之人,获取第二次生命。这种杀戮,根本不限是否对方为他们地后代。只有六魂合一的时候,那得到聚灵咒人才能灵魂脱体,前去见他们。但同样地,也帮助他们将六魂顺利联合。他们出来了,另外四个也将会出来,或者很慢,或者极快。也就是说,这聚灵咒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完全脱离他的身体。如果他不能在这段时间里将他们打败,到时候,他的敌人,当是他自己的狂血!“已经猜到了,你并不笨!但为什么不跑?在发觉我们的肉身不能摧毁之后,你还有很多天的时间可以跑。”云光笑起来,皮肤还是僵硬,笑容古怪非常。 “跑?”倾绝冷然一笑,灵咒完全离体的时候,也是他命终的时候。也正是因此,他没有强行的去用各种方法来摧毁他们的肉身。完全没有生机的逃亡,只是一场等死的笑话。这些天,他的脑子也飞转如车轮。将那往昔,连成或暗或明的线条。战胜他们,才是这唯一的出路。虽然渺茫至极。 “这些年,你们自相残杀,已经令我们心冷。各家不能提升驭术,反而纠结权谋。我们墨虚后世,没有一个可以开大轮血涌,驭术已经退步至极。白夜一门,为了贪图权贵,乱收奸佞小人,收其为弟子,为人不齿。至于碧丹,为了激发紫眼狂力,竟然与灵物通婚,生出你这样半人半灵的畜牲!你们没有一个,配得到我们三家驭术最高之力!”云光微微眯了眼,声音透着清冷。 “若不是你们弄出聚灵咒,哪会有后面所发生的事,究其根本,错在你们!”倾绝回言,身体却不能上前。阴寒之气极为强烈,形成强大死罩。因为这两个人,还在不停的导血。他们的身体,还没有复苏到最佳状态。 “错!当年我们六人,皆是三家正驭的翘楚。推行自家法血,保天下太平!白夜涤晚年可以与死者通语,得知一个秘密。便是驭者死后不得轮回,灵魂永归忘川,其力依旧,但其体无存。天道循环,死生纲道,六道轮回,为何偏就驭者要永受忘川放逐?只有结合所有强大死灵之力,才可通下黄泉,进入幽冥判界,得知原因。发现这些的时候,涤已经油尽灯枯。至业已经是老年,而伦尚且年幼,我们年岁不一。力量不均。为此,只好将希望寄托给我们的后世。 于是我们三家合议。经过重重考验,选择强驭之人,在将死之时便留下法血封存。遇光则生温,法血之力外溢融瓶。生时便慢慢放血封筋,忍受极大的痛苦。令自身僵死不腐,以凝血之法保存尸身,日后便可以借血重生。等待真正后世强者到来,为我们解开迷团,为后世驭者争取转生之机。” 云光慢慢扭着头颈:“聚灵咒由三家共同保管,每家五年。以驭术决高低,借此提升各家法血之力,以保驭术正统。为了让三家公平,保持三家和谐。我们分别在墓葬之地留下仅有自家知晓的线索。而最终,可以有强血令六灵合一,有强耐可以忍受逼心苦楚。有宽容博大之心,可以唯护三家正驭地强者。便可以得到最强死灵之力。我们不会再设驭关给他。但祸从己出。白夜悟龙私扣灵咒,引发仇杀。源源不绝的子孙后世前来忘川。让我们失望至极。于是我等便改变主意,无论来者是谁,无论他以何等方法找到我等的尸身,都不会再寄望于他!就算他有强法,也是屠杀之后,沾满血腥而获胜地卑鄙恶徒。就算他够聪慧,可以破解我们的线索,也是个想一家独大地贪婪之徒。让他得到强法,只会祸乱苍生!更是何况,我们等到的,是一个半人半灵的妖孽!” 云光接着说道:“碧...[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卷 第三十五章 驭者大逃杀 他们的罩气丝毫不弱,倾绝微微眯了眼,身后铁骑皆出,马嘶乱蹄蜂涌而上,人人手中都有大皮囊,照着那个已经让填满的坑洞倾倒了下去。顿时一股刺鼻的火油味便弥漫了开来。 “老鬼!”倾绝回身,照着鬼目灼的肋间就是一拳。有法血的人,比普通人更容易受到他们这种迫罩的影响。鬼目灼吃痛,一下跳将起来。点点头道:“知道了!”他微蹙着眉:“你打得我好痛。” 说着,他身形前突,双臂开震,曲扭之间,已经化出雷王兽的模样。四蹄裹出火焰,颈间突绕雷晕,猛的一声嘶吼,口吐火球,裹带着电光作响,轰的一下,将大坑一下子烧成巨大的火潭!火焰冲起半天高,浓烟滚滚。四周的温度霎时升高,灼热非常。倾绝盯着面前的大火坑,这些天来,他当然不是白等。复活之前就毁了他们的尸身,灵咒会完全损坏,他命不保。但若与他们拼力,三月之内连战六人,根本非人力可为。他们所设的这种驭关,根本无法突破。 “死人就是死人,说的都是鬼话。”血骊感觉罩气慢慢散去,大火掩盖了死冷之气,缓解了她的麻痹:“若是一个一个慢慢打,将时限拉长,也许还有机会。这般一下全活了,根本就是把人耍着玩。” 倾绝眯着眼:“我并没有指望能这样就烧死他们。”他微微握紧手掌,然后撒开:“灵咒没有回到我身上。”他正说着,一个人向他小跑而来,是铁近营的三大党头之一,端净芳。他一身黑衣。面蒙黑巾,目光如电:“王爷先行,属下在此拖延。” “依计。”他轻吐了两个字。便不再废话。转头向东面一排房舍而去,小白在里面。既然不把她送走。那他便不能让她离开他的视线。既然冲动了一次,那便一起承担接下来的后果。刚才觉出有异,他带了鬼目灼与夜哥,还有血骊一并跟出来。其他人皆留在东面,以备后补。刚才这么大动静。小白听了他的话,没敢跑出来,一直坐在屋里与小破大眼瞪大小眼。凌破回来地时候,一见她没走,气得骂遍倾绝祖宗十八代。但不留也留了,没法子也只能自己生闷气。天天大宝大宝叫上百十遍,搞得人尽皆知,值当自己泄火了。 倾绝走近便开口唤她,屋里还有灿菊跟金池。这两个人此时是横了心了,一个铁打着到哪都要跟着小白。另一个便跺着脚非粘着星言!星言和凌破皆是不肯,但倾绝这回却不理论。也搞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他这边抱起小白:“走了。”他轻声说着,便上了鬼目灼的后背。让星言带上灿菊跟金池以及夜哥。让凌破散灵送风,向东往东峡去。 他们飞的很低。而且极慢,似是有意沿途留气。小白此时倒是静地很,她心里最大的恐惧就是倾绝把她扔一边去。现在这个问题一解决,她倒是与倾绝一般,出奇地镇定起来。 过林地的时候,她向下看着,突然低语:“那,那…….” “南宫修在下面。”倾绝托回她的脸:“别使劲伸脖子,会吐。” “你把他扔下了?”小白说着。 “没有,他在布罩,驭者的罩气太早布没有用。只有这会子做才最有效,一会他会走。”倾绝说着:“他们完全活了以后,围场会拖着他们,估计不会太长时间。林里山里我皆布了人,弄了点小玩艺招呼他们。他有时间跑!” 现在这当口,也就这二位可以聊天了,一个很好奇,一个很有耐心,倒是缓和了一下气氛。 “他们会死的。”小白看着越离越远地围场,那里依旧火光冲天。 “不会,他们志在驭者。端净芳随我领兵多年,知道怎么拖。”他们已经布划好了,如果他们冲出大坑,便用弹石木臂远攻,投捕兽金丝网,用强腐大箭。他们虽然是死灵,但也是借肉身复活,这些东西不见得对他们有太多用,但可以阻碍他们顺利凌空。为南宫修争取时间! 他是一个驭者,但同时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凌佩的昭平王,手中握有凌佩主要的兵权。而这个身份对他的影响更加深远,他领兵多年,了解在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样的方法。了解该如何保存实力,以及将伤亡降到最大限度。 “我们现在去哪里?”小白又问着。 “去南关,把他们引到青松关去。”倾绝说着,这边凌破有些怒了:“现在是往东,你傻啊!” “从东峡往南,绕过去。”星言开口道:“南面城外是平民居所,没有大空场让我们设阵。我们在那里只会让更多无辜百姓受牵连。”士兵上战场,已经将生命交付给军队。但平民,还是能免则免,所以倾绝当初的布划并没有错。 而且倾绝所布的战略,是远守,不是让铁近营的近攻。这些人都是他手下的精英,一个人或者成不了事,但组合成一起,便是强大地团队。 这两个人目的是所有驭者,不会浪费太多时间和精力在普通人身上。只要配合得宜,是不会有太大伤亡的。而他们,现在所做地,是最大限度保存自己法血,上来就硬拼是笨办法。 倾绝想把他们引到战场上去,青松关现在是坚与天煞在僵持,天煞怕坚驭灵,所以带了制驭精英与大军同来。到时乱战一起,倾绝就有机会把烫手山芋丢给制驭。同时避免在自己的封地上造成大面积地破坏。当然很凶险,但不是没机会,无论从哪个方面来想,都比直接硬碰硬,拼血力更为地有保证。 “那我们一会找个安全的地方。把菊姐姐给放下好不好?”小白看着灰鸟上已经发木地灿菊,轻声说着。灿菊和金池不会驭灵,不是他们要杀的对象。跟着他们太危险了。金池,她说不上话。因为金池是星言地娘子。她想的是,金池必也是跟她一样,不想远离夫君,落个死不相见的结局。但灿菊她就不想让她受连累了,之前灿菊鼓足勇气提出要跟她一起去凌波谷。后来又说跟她一起来围场。已经让她感动地稀里哗拉,她都怕死了还要跟着,那小白便要回报她的厚意。绝不能让她有事! 倾绝没有回应她,只轻抚她地脸颊:“咱们分配一下任务吧?”小白抬眼看他,点点头。他接着说:“我负责对付他们,你呢,负责不动法血。” “这是什么任务?”小白怔了,不动法血?既然让她留下,她自然要出力。不当累赘才对吧? “不动法血,就是任务。”倾绝看着她:“你很容易专注,那么就专注的不动法血。这样。小宝才能在你的肚子里乖乖的。” 她听了,哽了起来。是啊。她还有个小宝。她贪的很,大宝小宝都想要。她点点头:“好吧。”星言看着倾绝地表情。从他刚才对小白说的话,让他一下子忽然明白了倾绝的意图。他为什么会让灿菊跟着的意图了,他在给小白找替死鬼。只要小白一直坚持不动法血,这阵子胎气逐日加重。那两个人根本不知道风灵凌破是谁的灵物。现在一一对号,...[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终卷 第一章 制驭大水龙 星言这边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倾绝又开口:“灿菊是你的人了,我当然要保她。你放心!”他这话又让星言一怔,看他的表情又不像是在糊弄小白。他看一眼倾绝,他此时正与小白四目相对。小白听他这么说,眼光不由的去找灿菊。这句话倒是真让灿菊听进去了,白着一张脸,居然还冲着小白乐了一下。先不说别的,就冲灿菊这份胆子,也着实让人刮目。以前跟个深闺小姐一样,从没吃过苦的主儿。别说,这几个月真让小白给煅炼出来了,还真带了一股子小白的混气! 倾绝这边忽然向着星言转过脸来,冲他微微一笑:“来了!” 星言已经感觉到了,热,一股极大的热量在向他们贴近。伴随着热,居然还有冷,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竟然无法相融,同时向他们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逼压而来!他感觉不到南宫修的灵罩之气,不知道他是跑了还是死了。他心下一凛,不敢怠慢,食指与中指相扣,拇指一压,一滴血便弹指而出,直入血骊之额:“加速!” 他声音未落,血骊与鬼目灼已经同时提速,沿峡开始转南,有凌破的风送,他们的速度明显加快。金池紧紧抓着星言的衣襟,头都不敢抬。灿菊整个人已经趴到鸟背上,手抓得指节都泛青,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小白让倾绝箍在怀里,基本上什么也看不见。她的脑袋左摇右晃,一会上拱一会下钻,弄得倾绝不由的低语:“你干什么呢?”她这种场面见多了,不像那两个女人怕得发木。但他知道她也害怕。她抖呢。但一边抖还一边混钻,老想从他胳膊肘底下把脑袋别出去。 “我想帮你看一眼。”小白伸手去掰他的胳膊:“不动法血,看看可以吧?”她这话一出。倾绝微怔,既而笑了起来。自己真笨啊。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呢?不是他忘记了,是他从一开始计算,就没把小白算在内。她虽然此时也害怕,但依旧提醒了他重要的一点。她可以看啊!他们借肉身复活,并不是成了神了。现在也同样是驭者。他对身后所追来地两人,所知甚少,只是从坚口中得到一些讯息。但金翎雀和火岩珑这两种生物,现在已经没人驭了。就算知道墨虚家的驭术招法,他还是需要得到更多的对方信息。 他把小白一托,小白一下半张脸便可以越过他地肩头:“看不到人。”小白轻轻说着,倾绝点头:“人还没到,是气罩的迫力太强。让我们感觉到了而已!” “后面天黑了。”她突然又说,他们头顶上是灿烂地大太阳。但小白却说后面天黑了。倾绝听了,心下有些紧,他们速度已经极快。有如几道光一般,鬼目灼的四蹄灼出的火。火焰这边还灼在半空。他的身形已经掠出一大段,就这样。有如在空中烧出四条小火龙一般。 听小白这般说,连星言都忍不住回头去看。果然,后面一大片黑,像是黑雾一般向着这般笼压而来,而且速度奇快,所盖之地,皆有如夜一般,什么也看不到了。 小白攀着倾绝的肩头,忽然她地手猛的一下攥紧起来,她的脸变幻出一股极为诡异的表情,似是十分惊愕,又似极为恐惧。倾绝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感觉到她的手在加力,不由的问她:“除了天黑,你是不是又瞧见别的东西了?” “好多人啊!”小白低叫着,声音开始颤抖起来。浓浓的黑云,聚出无数张脸,好多啊!他们都是极痛苦一般地号呼的表情,有些甚至向着他们伸出手来。让小白浑身都颤抖得更剧烈起来:“好,好多啊!” 众人听了,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涌了满心。好多人?或者可以说,好多灵魂?倾绝心下泛寒,他早知道没这么便宜,那两个人一副志得意满地样子。现在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这般自信了,他们复活之后,不仅可以重新驾驭灵物,更加将所有墨虚家族已经死去的驭者灵魂聚集起来。难怪那极强地热之中,又混合了极强地冷。 “他奶奶的,野狼你这个王八蛋。这下真要一锅烩了!”凌破忍不住破口大骂,嘴上骂上,主灵却不敢有怠,急急推着他们向前猛冲。 “不管是谁,拿了聚灵咒,最终都是这种结果。”星言哼着,他此时当然无心去帮倾绝说好话。只是不过,这句是他由心而发。如果当年是父亲得到,以父亲地个性,必然日日钻研其中奥妙,若是他其坚忍之力足够,定然也要下到幽冥,最终走上这条路。任何一个久经杀伐的驭者,都不可能相信这仅仅是一个保命的符咒,无论是谁,最终都是一样。甚至于说,还不如让倾绝拿到。至少,他有足够的权力以调动兵马,有足够的力量及谋略令其他驭者臣服。不管他们是否真心,总是凝成一股绳,至少还有挣扎的余地。 “那些都是死魂,他们若是上了普通人的身无妨,若是让他们上了你们的身可就麻烦了。”倾绝突然吼着:“除了凌破,其他人都小心!”说着,他五指一压,直接扣上鬼目灼的额顶,鬼目灼大嘶出声,速度再次提升,拉出一条黑影,嗖的一下直向南向去。这一下,速度简直目测无法看清,掠力与风交交割之间,拉出火光,甚至带出一股啸音。除此之外,他怀抱小白的另一只手也在动作,指尖大动之间,身体张开一个大罩,这股罩强得小白看来已经觉得有些晃眼。银光四溢之间坚实非常,将他们四周团团包裹。 鬼目灼眼睛眯成细线,速度已经超过他平时数倍,眼前景物乱晃,身体与空气的磨擦让他泛痛。若不是凌破一直引风,他只怕全身都要烧起来。他只能极力往远了看。远远的,已经看到隐约关城的景象。这种速度,以前就算崔源引血强摧。也不可能达到。而今,这种力量的潜发让他又疼痛。而又有一种隐隐狂放地快意。雷王兽,虽然可以凌空,但强势并不在速度上。可以说,他是有翅生物之中,飞的比较慢的一类。但是现在。在倾绝地血力推助之下,以同样的引推风力,他已经明显比血骊更快了些。就算血骊此时并不负人,轻身前进,六身合一而展六对翅,估计就与他持平。 “星言,他要把我们甩下了。”血骊一看越离越远地鬼目灼,心下慌张起来,其中一个负着夜哥的分身明显开始突荡。显然想一报还一报,把夜哥扔下去。夜哥钢指已出,做足了防备姿态。 “不是。是我的血力比较弱,不要乱动。”这时候甩下他们。对倾绝没有一点好处。后面有大量死魂。如果此时他死。就是给后面添了一份力量,因为他也是墨虚家的人。他正说着。忽然前面猛的一个急坠,他眼前一花,只感觉一股急热突弹而至。是鬼目灼,他在放雷!确切地说,他在放火。他把雷力压制到最低,在借雷引大火。 这一路如电狂飚,青松关关楼已经近在眼前。因为此行太快,他根本没有时间去看关楼情景,只觉热力逼压,这边鬼目灼已经一束极光般下坠,身体坠落之时,口中已聚雷火,以一个大斜线向...[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终卷 第二章 灼火傲红日 “炽炎,你喜欢吗?”亦轻抚着浓火,有如抚着细细的羽毛。他的指尖之下,头后的部份还是骨骼,但在以细小的速度包裹皮肉。他狭长的眼带出笑意,那笑容一如看待自己的至爱一般。这些年,他们从未分离过,就算身死,死魂也是相依相伴。在他死后不久,炽炎便来找他,是灵魂,在忘川游荡,然后来到他的身边。死了也没什么不好,但是却无法再看到太阳。那炽烈的温度,才是炽炎的依托啊! “当然。”一个男子的声音轻出,却伴随着如鸟般的啸鸣,眼已经开始灼烧,浑身有如一轮红日,不,是比红日更加的夺目。他身体已经拱立而起,喉间摧出巨大的火龙,那火焰在吞吐之间已经化如龙形,同样有着巨大的口,尖利的爪。在空,一红一绿,相互纠缠。 “水是炽炎的克星,但这样的水,根本不配!”亦双臂慢慢平伸,头颈开始后仰,有如他也在享受烈火的洗礼一般。而在他头顶之上,是云光和那只如猫一般的怪鸟,云光根本没有看水云大阵与炽炎,而是掠过这圆形大阵的众人,在看向他们身后。在看那空中几个小点,离的这般远,倾绝依旧清楚的感觉到他的视线。他看到水火之后的浓黑之雾,炽炎此时已经成为一个大火球,不断有火龙从他的结罩四周弹射而出,蓄向那与水龙缠斗的巨龙身上,血骊明显受到他强罩的影响,身形在空中无法凝稳。 星言勉强压着血骊,感觉体内气血乱翻,亦所驭的火岩珑。正是以血骊为食的生物。这种怪鸟一出,血骊就肝胆俱裂。不及拼力,先在气势上让人压个半死。 “凌破你跟着星言。往西去。先走!”倾绝依旧眯眼看着面前,在这里。依旧感觉到灼热非常,皮肤烤得发痛,但强寒依旧扑面而来,两者不能相融。 星言听了他的话,心下咯登一下。但他不能再停留,如今水气压着火岩珑,他地罩气尚且如此。血骊已经不能忍耐,再等下去,不等人家来打,血骊已经要半废。 “你呢?”凌破看向他怀中的小白,此时他们两个的目光,皆是投向那水火相织地大战之中。目光如此一致,看着相同的方向。他不能离小白太近。这道理不用倾绝讲他也明白。但是他实在不放心小白,她现在怀有身孕,刚才这般地疾飞。上下乱窜,不知道她的身体还能禁多久。 “我再看一会。”倾绝的眼一直盯着前面。刚才火岩珑吐火之时。他看到亦的指尖动向。与坚所说的墨虚家地驭术一致。也就是说,他虽然是死者重生。所用的驭术并没有太多诡变之地。他的灵魂借肉身重活,在这段时间,他该是活人。寒气不是他发出来的,而是那些聚来的死魂带出来的。了解了这些,他当然还要再看一会,如果这水阵够强,逼他出大轮血涌,他就可以知道墨虚家全套最完整的招法。br> 还有一点就是,星言先动,必然云光要去追他。这样对手便分出来了,把血骊最怕的火岩珑由他对付。至于云光,血骊至少还有所发挥。当然,这样凌破远离小白,跟了他们走,云光自然会怀疑到那两个女人头上。无论他选哪一个,至少可以为小白争取一点时间。哪怕只有一点点! “我去西,你去南。咱们各安天命!”星言点头,西面沿关,是余平界,那里还有制驭,是天煞在坐镇。当时天星前去探看,结果遭到暗杀。天煞怕事有变,便在那里停留。他掌风一摧,血骊低鸣一声,强撑气罩,掉头便走。与其同时,夜哥拱身一动,一下自灰鸟身上跃了下来。他刚一下落,那只灰鸟已经嗖的一下,散了个无踪。血骊收走空着地分身,只化成两只,一只负着星言与金池,一只带着灿菊,这样才更容易聚力。 星言刚是一动,对面已经腾出一团光影,直向着他拦过来。他掌心摧力,血滴连出,血骊借凌破险险疾飞,一下急突而出。 “血骊这种鸟,嗜血而成。贪婪成性,驭主不强,便会反噬其主。我临终之前反复说过,不要再驭血骊这种鸟,后世墨虚,终是不肯听我所劝。”云光双臂环胸,根本血滴不出,裹带着一半黑云,滚滚而追。他的声音微微喟叹,似带悲伤:“要我亲屠自家后代,真是云光不幸。” “后世无力,至妖孽横生。先辈魂坠幽冥,还要为他们担忧,他们才是大不孝。”身下的鸟儿与刚才地火岩珑一般,后背现在也是骨架,在慢慢聚生皮肉,但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微微低沉:“我们岂肯与这般卑鄙小人为奴?待得六人重现,回收灵魂,清除这世上所有驭者。重建驭界,才是大成!云光不必为此戚戚,到时下手快些,让他们少受些苦便罢了!” “金彩,当年你明明可以自行妖化,却放弃大好前程,甘愿自绝于我之前。与我同归忘川,现今世上,与你一般地,根本已经不存在了。”云光轻语:“驭者无德,灵物也是无良。皆数该死!” “前面除了墨虚家地一个,还有一个风灵。虽然他此时散灵,但风力团聚其中,墨虚家的法血,与风灵不融。不知是哪个所驭?驭风之血,极为好隐,却是连我也感觉不出,真真是怪了!”金彩始终与他保持一定距离,并不迫近,也不远离。显然是要看,还有哪个帮手突然出来。 “一会若是不来帮手,便直接打杀便是。管他是谁,扫荡干净,让那风灵无血可用!”云光静静低语,看她皮肉慢慢聚合完整。那初他们掘墓,并没有将鸟骨一并带出。距离太远,虽然也随之与他们一起复生,但相对速度就比他们要慢。 在追击过程之中。倾绝又布远攻大弩,箭头裹强腐之毒,当时他们刚刚复生。行动不便,跌进陷坑。大火将聚皮烧个精光,来地路上,腐箭毒网又让他们与灵物的新生皮肉败坏了无处。再籍血重生,反复几次,速度拉缓了不少。 过林之时。居然还碰上驭生灵的南宫家的后人,所驭地,正是南宫家自育而出的乱葵兽,借林木掩气,布乱木花叶的幽深林阵。金彩当时无防,生被拉下半空,乱藤绞缠。若非是亦放大火,真要耗上一阵。大火一起,那小子敏得很。或者是事先已经挖了地道,再借木力深入,直接借土遁了。不然这般生借木力入土。不会这般快速。就是这样反复散打游击,趁他们聚生力溃之时。拉慢他们地速度。以致他们才有机会跑来南关。骗对方制驭出手。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也算倾绝会点子小聪明,懂得些兵家招法。但逃得一时,难逃一世,早晚而已。 天星打坐其中,双臂乱震,指尖抵痛大呼:“云水大阵,双龙出海!”言语之间,身下纹图一分为二。对方火势太强,四十人大阵居然压服不住,凌佩哪里找来这等帮手?他浑身乱战,不敢怠慢,凝神凛气,身上地灰袍扯得簌簌乱响。 顾不得身后大营混乱,更顾不得有兵勇借此来犯,只消全力对付空中火龙。他一个压服不住,身后大营皆毁,到时对方只...[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终卷 第三章 吞云兽重现 炽炎斜斜疾飞,关据山岭之间,落火皆是灼烧,他口吐火球,有如散天花雨。他身形乱振,看着地下夜哥化出无数妖狼,专找崎险之路四散。他轻啸一声,身形突然一分为八,八分身并不连接,而是开分数路,逐一去追夜哥影狼的方向。 倾绝眼凝之间,微骇动容,火岩珑也会开分身,难怪血骊如此惧他。不仅如此,显然这只鸟更强,他的分身可以变飞各地,不一定并要朝着一个方向而行。眨眼之间,空中已经出现八道火线。倾绝此时没有继血给夜哥,有助他隐气于众狼群中,但也正是因此,夜哥影狼的数量不可能源源不绝。他极力催血,逼鬼目灼以最快速度南掠。亦盯着倾绝的背影,此时他可以感觉到对方的罩气,很强,而且找不到破绽。最主要的是,他身下的鬼目灼为他的罩外裹了一层雷罩。 在这种情况之下,鬼目灼的速度居然极快,一时间炽炎竟然不能追上,炽炎虽然开出分身,用分身之力去截杀夜哥。但实际他主灵之力并没有消耗多少,他喉间咕响:“我试他一试。”说完,喉颈一突,一个大火球急推而去,在空中旋出梅花之形,然后一分为六,以上下左右包围之势向着倾绝罩去。 “来了。”倾绝低语,忽然伸手将小白微微前举了一下。这个动作刚刚做出,便听到一声闷响,六花集蕊,皆向他们四周猛然撞上,崩的一声砸在罩气上,让他的身体压不住的一个前冲。若不是他刚刚将小白微微举离。让两人错开一点点距离,他这一下就要直接压在小白身上。他生生支着手臂没动,始终保持一个挟举的动作。小白跟着被他前送了一下。便感觉后颈有股热。然后就是一股甜腥地味道蕴了过来,她吓坏了。挣扎着要扭头。听到他低低的声音:“别动。” 她僵着颈,哆嗦着出声:“你,你吐血了?” “一点点。”他轻哼,他刚才用眼角微睨了一下后方,这一击没法躲。对方故意在他催血最盛的时候出招。显然知道鬼目灼这种灵物地实际速度,现在跑的这么快,是他用血催出来地。速度放到这么快,已经超出鬼目灼感官最大限,又蕴雷罩护他们。高速之下,已经再难做出其它躲闪的动作。更是何况,这一个火球是用墨虚梅花式吐出,一分为六,上下左右都没有破绽。无法闪避。只能生扛,所以他一路上都建强罩,双罩之下。他没有受到灼伤。但因催血最盛突受震荡,让他喷了一口血。 小白闻着那气味。知道绝对不是他所说的一点点。但是此时再哭叫着说。你吐了一大摊血,岂不是更惹得他心乱。她生生的压住要回头去看的念头。心下却转了千百回。她一点也不后悔留下来,她只是恼恨自己为什么此时不能帮他一把? 他们之前分配了任务,他要她专心不动法血,因为要保护小宝!但是,他也是她地相公,她怎么能干干的看着他让人打死?她低着头,强忍着要夺眶的泪水,朦胧之间,看着胸前乱荡的汲风丹,此时它泛出莹莹的碧蓝光芒。晕光之间,似是带了微微的凉意,又似带了微微的暖意一般。她有些发征,身后的极热与极寒依旧逼压不绝,轰鸣之声与鸟啸之音不绝不耳。但是,偏就是这般纷乱之间,她此时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刚才还是乱轰轰,惊恐,焦灼与惶急。但这会子,好像慢慢都散了一般。迷迷糊糊之间,忽然听到一个似是极熟悉的声音:“交给我吧!” 倾绝感觉她地身体有些发僵,他不敢让她坐实在鬼目灼的背上。这般突晃,上下翻飞,对她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此时他催着鬼目灼一路向南狂飞,要将亦引到有水源的地方。借水让雷力最大限度施放。刚才是有水龙大阵,但那是制驭造出来对付亦地幻阵,老鬼不能借用。这一带最近的水源是绛州东南地荡平河。引到那里,才是对他最为有利地地方。他此时的聚灵咒已经不全,大放血力之下难保不会燥狂,也正是因他心中有此怯意,才变得有些缩手缩脚起来。 他此时正惴惴间,忽然小白扭了一下腰。他一惊,没有用力摁她,只是低声开口:“别乱动。”他话音刚落,忽然她一下回过身来,一把便搂过他地颈,照着他的脸就是一大口!他了,懵懂之间,差点手指尖把罩给放了。他的声音不自然起来:“你,你干什么?” “你喜欢吧?”她开始咬他的耳垂,这下让他受不了了。小白就算再疯,也不会这会子有兴致跟他调情,他心下腾的一寒,声音冷冽了下来:“你是谁?”他第一个反应是,小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让鬼上了身了。虽然他一直结罩,但毕竟在刚才他们停下观战了,他不确定自己的罩气可不可以挡得住鬼魂。 “哈哈,她从不跟你这样吧?她就是一个这样无趣的人!”她笑起来,忽然推了他的肩与他面对面,这下让倾绝一下倒抽了一口冷气。她的表情此时带着戏谑,有些轻佻,这副表情此时出现在小白的面容上,依旧让他一下便想起一个人来。因为那副样子让他印像太深刻,虽然只见过他一次! “琉光碎蓝!”他的眼停留在她胸前的汲风丹上:“你这会上她的身?” “要不是这会子死灵数量积增,鬼气凛然。我还真出不来!”小白越过他的肩头向后看:“哦,借她的眼,这个世界果然不同。” “马上出来。她有身孕了!”倾绝声音微颤,怒意明显有些压不住。他上了小白的身体,让他打不得捏不得。 “开罩,把后头那个送回老家。傻子一样瞎跑什么?”这话从小白嘴里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倾绝此时明显气乱。鬼目灼不敢有疏,雷罩重重包裹,借他的血玩命疾飞。这会碎蓝上小白的身。别说倾绝,鬼目灼都有些燥怒。他是个死人无所谓了。现在又来祸害他们,什么叫祸害遗千年,他今天真是懂了。 “别再让我说第二次。”倾绝竭力让自己平静,他的眼角余光一直在看身后地情景,已经越追越近了。但是。就在他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小白,不,碎蓝一下扑了过来,猛的吻上他地嘴唇!倾绝此时觉得被无数大棍子猛抡后脑勺,什么感觉,他已经完全分不清了。这明明是小白的身体,明明是小白地嘴唇,但当她以压倒式的姿态一过来。他就快疯掉了!这是碎蓝。动作是他,神态是他,就连亲吻的感觉。也是他!呕,不。他不知他亲吻别人是什么样的。反正他因此更痛恨碎蓝了! 他脑袋轰轰乱响。眼睛一下失了焦距,手指乱抖。所结的气罩崩地一下弹了开来。他的罩一开,直接影响到鬼目灼的裹罩,一下也随之震开了来。小白借此猛的一跃而上,蹭的一下窜了起来,鼓风而起,凭风而舞,旋身一个大转,便腾上更高的半空! “我就知道,你太好色了。”小白,不,该说是碎蓝,说着,他一把捏着汲风丹的撺丝笼扣,那莹蓝的明珠便一跃而出。他口一张,那明珠顺口而入,一下滑入腹中。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终卷 第四章 荡平河大战 “你把小白暴露了,他们一定猜到,她才是凌破的驭主。”倾绝僵着后背,眼睛微眯。 “暴露就暴露,你真死了,她也活不了。”碎蓝哧着:“等他们把你逼到死地,她引血出来,死得更痛苦。” “我不会让她这么做。”倾绝微微咬牙,低声说着。 “那结果还不是一样?”他一边聚风一边说:“人死过一次,总归是觉得,还是活着好。”他忽然笑起来:“驭者不能转生,灵物也是一样。如果尸骨无存,便会永归忘川,魂无所依。还是活着好,有个人作伴,没事看看风景。才是幸福啊!”死过一次,才突然觉得,夺来争去实在好无意趣。活时不觉得,死后才感悟,晚了啊! 倾绝心下微动,却是无语,言语之间,鬼目灼已经如电闪掠,将关山长城远甩无踪。倾绝已经感觉到空气之中湿气加重,他聚指下压,鬼目灼疾飞而落。荡平河茫茫水带,近在眼前。荡平河上游水流湍急,一面靠山,一边是大片空地。这里逢雨季涨潮期间常会泛滥,所以沿水没有住户。正是个好所在! 鬼目灼口中蕴雷闪,这一次是雷强火弱,旋电强波,直向下而吐。强雷劈空而下,激起强浪冲天,炸飞大浪倾泄如雨。他在试水位,一击之下,不见入底,水深合适。他急飞向下,此时身后炽炎还未追到,刚才碎蓝聚风已经将他们原本极快的速度又提高了不少。但目及之处,依旧可见云漫卷而来,像是黑夜马上来临一般。 倾绝突然一跃而起,跃起的同时碎蓝也飘飘而起。浮荡在空中。还未开口,倾绝已经直跃向下,沿河岸找了块巨大峭石立于当中。鬼目灼飞荡于他身前半空:“一会他们一到。黑云蔽空,你的影刀可能……” 话音未落。云已经翻腾,阳光隐去,大火冲空。炽炎凌在半空,看着身下滚滚长河:“以水克我吗?”说毕,他身体突翻。分身又出,这次居然更多,绕出花形朵朵,于空更胜骄阳。每只分身皆是熊熊燃烧的大火,将他们围压在巨大连燃地火灼之中:“来吧!”说着,数鸟同时吐火,居于其中的炽炎便聚出极大的火球。火球之下,鬼目灼就像一只待宰地小黑雀一样,他心下大骇不以。本能的就想引颈放雷。 正在此刻,忽然感觉血顶入额,头顶开出五星血印。让他身体聚雷更强,黑体全身包裹雷闪之力。倾绝站在石上。此时觉得浑身已经要被烤着了一般。巨大地火球还在聚生,越来越大。像是要兜头压下巨锅般,以致水被映红,竟然出了蒸腾之气来。他手指动作奇快,对方的意图明显,不想在这里多耗,要一击必杀。 但意图太过明显,漏洞也随之而出,他还是怕水!这想法只在瞬息,倾绝已经了悟,一旦认定。马上聚血,他强引器拓二脉,皆聚于左臂汇心之处,血脉最强,但疼痛非常。因为这两脉的狂血在翻腾,拉得他骨节咯咯作响。但此时他不能再有犹疑,碎蓝附上小白的身,此时也在火罩之下。他虽然能抢风,但对方出此招,显然已经了解刚才的变故。四周全是火气,强抢之下,只会引火自焚。 碎蓝急坠而下,嗵得一声正扎水底。他此时做法没有错,刚才他们已经试过,这水极深。他可以摒气,小白也行。入水借水气掩体,借而从水中掀浪。但他现在用地是小白的身体,所以他嗖的一声向下,还是让倾绝有些痛楚难当。 但此时顾不得了,他左臂骨骼作响,在他根本没有化形意图的情况之下已经开始有些变化。他右指抵额,血印大开。鬼目灼因他引血而雷灼闪突,全身也似要灼烧一般。 “大轮星陨!”亦双臂一振,大喝出声,巨大火球包裹无数突旋小球滚撞而下。大轮血涌之中的一招,漫天火雨,避无可避。在他动手同时,倾绝身体前拱,胸口一震,随之指尖一放,血滴汇抵。鬼目灼的身体开始突蕴强闪,他身形急突向下,兜翅猛然裹水一扇,即而口中连吐强雷,此时血勃非常,力入喉底,推闪连水,瞬间周围大片的水被雷击起,水中裹雷,雷外包水,兜出一个大水雷之罩,中心是一个大雷团,向着火球突顶而去。 水气被火灼飞,但水下雷却突变,有如带刺电球,劈啦一声,连成一片。灼上其一,连上一众。生顶向上,以致鬼目灼的身体反弹向下,轰的一声,雷火相撞,火气让雷吸收,强旋之下散开而灼。碎蓝在水底瞅准时机,双臂连错,双掌交融,推引气水,一股强流突水而出,于空而散,鬼目灼一招未尽,借血力又是一串雷珠,借水而上。生生压住火势,大片火海,只在半空而灼,无法下落! “雷灼连击炮,好漂亮地招法。”亦赞着。但他话音刚落,忽然空中裹雷出现异物,一连串抖出十字光影,白森森之中还连着雷力,自鬼目灼腹下方位疾出,然后绕体引雷向上,哗的一下打开,皆有如圆月弯刀,在空中开出飞翼,然后飞速向中央旋挤而割!瞬间炽炎几只分身生生割成两半,他险险疾飞,向上突进。这才看清,居然是倾绝的影刃。他明明没有化形,而且生借火光出影刃。所以上面才会裹带出他地血,借血引走鬼目灼身上的雷力,才致杀力倍增! 这一下连鬼目灼都没想到,他明明在全力继血,什么时候出地招,鬼目灼根本不知。亦微微眯了眼,向下看着水边峭石之上地倾绝,他此时左臂已经完全化形,十指上全是斑斑血迹。原来是他继血过程之中,发觉狂血难控,索性不压。生生从指尖逼出。借血所放的影刃,毁了对方数只分身。 他面容依旧,不见丝毫痛楚之色。只是额前青筋微暴。狂血一旦释放,难以牵引。他自身也需要承受强痛。他现在在继血,随着法血流失,狂血之力越来越强。让他地心脏受到强负,每一跳,都是对他的折磨。他在同时利用自己灵物和驭者地身份。在突破这两重强界。 这一招刚尽,碎蓝突然自水中而起,借炽炎上飞之际出水而荡。他深知交战要点,时机重要。借分身破碎,空气火气大弱之时,手心翻飞,双臂上下交错,腰身旋扭,一下裹出风来。身体瞬间旋干。汇出强流,破水成涡,他猛然一个后仰。这姿态是以小白的身体做出。极为曼妙,有如空中之舞。双手拈开。然后一个强抬。隆声一起,水流让风裹出一条水柱来。扶摇而上。鬼目灼身形旋飞,绕水柱急转数周,口中不停,倾绝血力大开,法血源源继上。雷珠一入水,裹出电流。碎蓝咬紧牙关,身体旋直向侧,猛的一推,水柱猛然提速,兜出一个巨旋。顶着火气催气而上,哗地一下,水中带雷,有如乱飞旋球,向着炽炎疾疾而弹! 炽炎猛提向上,双翅一招,颈中吐火龙,却并不如之前打制驭那般硬顶。因为水中裹雷,一触即暴。他火势强猛,却是绕水而下,竟然冲着碎蓝而去! 倾绝这下大急,右手狂放血力,强提鬼目灼之速,催他疾飞去接。但这边火势已经到...[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终卷 第五章 强谋与强力 亦看着下面的人,听了他的声音,微微蹙眉,似是回想。忽然不确定般的开口:“淬云海?”,淬云海抬头看着他,轻轻一笑:“想连我一起杀么?”对方罩气没有半分收敛,炽炎喉间鼓胀,显然在趁机聚大招。这边倾绝也在借机逼自己的手臂还原,眼睛丝毫没有放松对空中的动向。 “认识你的时候,还只是一条刚成灵的小鱼。没有驭主,二百年之内,你不可能化形成*人。”亦淡笑出声:“这世界果然不堪,连淬云海你,也要委身仰血!” 碎蓝此时所用小白之躯,所以让淬云海这般直接拎在手里。但这样着实让他着恼,他静静调了一会子气,忽然开口:“管你是谁,现在可以放开我了。” 淬云海的脸依旧向着空中,根本不理会他:“这世界的确是不堪,死人也要出来平管天下?”言语刚尽,上空炽炎已经展翅,嗖然之间已经吐出大火,他浑身怒灼,火焰之中已经辨不清身体。空气之中溢满浓热,呼吸的气息都变得滚烫非常。倾绝看得分明,双臂急振,扬起而开,鬼目灼迎头而上,身体出电光来,因强热让雷变得怒勃。他喉颈突粗,双眼大红,似要滴血。 但拦在他之前,忽然掀起巨大水幕,有如水灵纵水一般,横河变成大瀑,哗一下反掀而起,一掀之巨,已经半见河底,大帘上扬然后反扣,将他们都半压在强水之内。淬云海丝毫不动,只是银眸开始发绿,绿光莹莹之处。水波万丈,有如凭心而舞。水火相交,热气大散。他凝定不动,生抵火力。鬼目灼一见忙反身向他:“小白给我。” 淬云海手指一扬。碎蓝倏一下成个面袋子一般甩向他。碎蓝反拧腰身,一个侧带,伸手一扯鬼目灼长鬃。一下跃上他的背:“这家伙是谁?” “淬云海,龙禁海的鱼龙。三月初那会子,我也是头一次见。”老鬼哼着:“刚才好险。”他刚说完。这边淬云海已经出声:“往南去,顺河去龙禁海。”河水让他整个半掀,出反折大帘,罩隔火力,但火气盛猛非常,这里的水一直在流,要聚气反引。这条河最终是汇入龙禁海,到了那里,才好发挥。 老鬼一听。急回头去接倾绝。倾绝一跃而上,不顾言他,一手便扣住碎蓝:“这个身体你不能再用了。把魂力附回汲风丹上,罩住她的命脉。让她出来!” 碎蓝刚要回言。睨见他眼眸浓紫。这个时候。倾绝当然不是出于内心地嫉妒才这般说,碎蓝的风。为他们加速确是有用。但现在火力太强,周围空气引动即烧,大河之水何其之盛,淬云海水力何其之强,都要退后而去龙禁海。更何况碎蓝引风,只是引火烧身。灵动,轻软此时已经不再是优点,反之,他的魂力一出,阻碍了小白原本地优点,那就是目力。他借小白的眼是可以看,但他绝对做不到小白那样地专注,况且不一样的灵魂,所带出的力量自然也是不同。以目前而言,他此时最大的效用就是结风罩,在小白的体内! 倾绝看他不语,低声又加了一句:“别以为你吞了汲风丹我就拿你没办法。她是人,不是吞云兽,汲风丹可以助她汲风,但不可能与她融血。”他这话一出,碎蓝微微动容:“你,你想怎么样?” “我要保她地命,谁拦在前面都不行!”他的眼落到小白的肚子上去了,咬牙切齿的说:“他现在有用,我留着他。待他无用成了累赘,我一样毫不犹豫!” 碎蓝盯着他半晌,忽然轻语:“你最好记得,你现在说的话!”说毕,眼睛忽然迷朦了下去,继而,他的头一垂,瘫软一般的倒向倾绝的怀里。 倾绝抱了小白,根本不看后面,催着鬼目灼南行。他曾说过,除了她,他可以一无所有,这话并非只是说着玩。他感觉到小白的身躯微动,他心下稍安,他托了她一把,让她打横着坐。她看了看他,轻吐了一口气:“碎蓝说话了。” “他刚才附了你地身了。”他话刚尽,忽然见她低呼出声:“水,水……” “看我。”倾绝托过她的脸:“鱼龙来了,后面托了个大水半罩。”正说着,忽然听下面淬云海的声音,居然还带着愉悦:“我早就瞧着你怪,竟然说不认得我。敢情让鬼附了身了!”倾绝这才注意到,他一直跟在鬼目灼下面,速度之快,竟然丝毫不差。鬼目灼飞得很低,这样才能在半罩之内,他就在老鬼腹下,身侧地水皆让他引了过来,以至河面变窄了,水拥在他身后,聚出半罩,挡住浓火。后面是烟腾滚滚,煮沸了一般的。 “你变全了吗?”小白地脸让倾绝支着,没办法伸着脖子看。眼珠子开始往两侧分,想溜着他,倒像故意做鬼脸。让他看着看着,忍不住就突然想笑。 “你想看吗?”淬云海说着,人忽地一下横移了出来,成为与鬼目灼并行。 “衣服哪来的?”小白斜眼看了半天,忽然问了一句让倾绝再是忍不住地话。这当口,让人追得屁滚尿流了,她还有兴趣去问人家衣服哪来的。至少别人要是问,都该是问,你怎么跑这来了?怎么突然出来帮我们了?反正她想得总是跟人不一样,但就是不一样,才引得人想笑。 “买的。我又不是自然之灵,可以幻灵成衫。”淬云海也笑了起来,鬼目灼此时做不出笑的表情,但觉得喉咙痒痒的,忍不住微嘶了两下。 “钱哪来的?”她哦了一声,忽然又问。这话倾绝简直要笑出声来了,他一把勒了她:“你管他呢,一会子想着千万别动法血。” “赚的,水底下好多宝贝呢。随便卖一卖,够使两辈子的。”淬云海更愉悦起来:“饶是让你在水里跟我作个伴,你偏是不肯。不然。好东西看得你眼花缭乱。光是那几个沉船里的,就多地数不清。更别说蚌里的大珠子了。” 正说着,身后又是炽火强逼,倾绝明显感觉水罩震荡,对方自青松关始,一直炽火不绝。法血绵长已非人力而为。倾绝一路继血,身体已经急痛不止。对方显然不想把战线拉到龙禁海,身后大火激增,生压水罩。 “墨虚亦怎么死过一次,便性情大变起来。”淬云海不停引水补罩。倾绝看一眼他,忽然开口:“你可耐得雷压?”他一问话,淬云海已经明白他要干什么了。微点了下头,倾绝直接便动,五指大张。抵在鬼目灼头上:“挂个雷上去,让他烧!” 老鬼一经血催,喉间聚雷极快。速度不减,回头就是一下。这下火力极弱。雷力极强。一入水罩,啪一下像打开一张雷网。大火一灼。轰然暴开,被水一反顶,乱弹向炽炎而去。 炽炎猛然开罩强抵,乱荡一阵,马上又被甩后一大截。亦立在他的头顶,一直看着倾绝:“小子血力不弱,居然让雷王兽聚雷如此之快。放到当年,或者不输昌迅,可惜了!” 小白攀着他地肩头,向后看着,只觉一大片红火,映照半天,连黑气都蕴得浓红。隔着水罩...[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终卷 第六章 死魂重归体 鬼目灼长出一口气,平稳了身躯,倾绝这才从他腹下攀了上来。他的左臂已经半废一般,两次催狂血发招,快将他手指绞断。他勉强坐直身体,看着下面的水,淬云海此时依旧立在水中央,小白侧坐在他右肩上。大水飞扑,虽然有淬云海的气罩,她依旧被震得毫无血色,她盯着水看,老鬼慢慢浮下,倾绝刚伸手要去接小白。忽然轰的一下,整个湖面都在震荡,倾绝马上指尖又开始逼血。随着这震荡,哗的一下他们又从水底窜了出来。而这一窜,竟然是森森两副白骨!没有一丁点皮肉,一副人骨坐在一副鸟骨之上!这一下把小白吓得低叫出声,险些一头载水里去。但倾绝却放开了指尖,不仅是倾绝,连淬云海也没再动。没有气罩,一点感觉也没有。 那两副骨架出水而掠,着风开始飞散,渐渐化成骨灰。一点点的消逝在风里,但小白看到一股渺黑之气,在向着倾绝的额头,她刚想大叫。忽然见到黑气慢慢团成一个小小的红珠,有如当初那六脉聚灵咒一样,在空中旋转,然后嗖的一下进入他的额顶。 倾绝被一股森气一入,在入额的一霎,立时感觉左臂突涌的狂血渐冷凉了起来。然后他听到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墨虚家二代,墨虚亦。其灵物火岩珑,魂归英门,掌管拓力,归你所有!所驭血印,墨虚家六开梅印,大轮血涌。所驭招式,梅开火龙斩,大轮星陨,大轮火杀。大轮火暴,大轮聚火吞。所需血力,拓脉法血。聚血成招。”声音渐轻渐无,天空渐开云色。竟然已经日向西斜,掠于山影之后。 倾绝看着自己的手指,魂归英门,又回来了!这股魂魄一入体,不再像以往那样安于脉中。只凝狂力。而是顺其拓门一脉而行,自指尖而起,然后兜走全身。有股淡热,既而淡冷。墨虚亦之力,单凭他的力量,根本无法相衡。他之前逼老鬼提速,极速开雷,强放影刃,结血结强罩。已经大放过半。若是没有淬云海突然出来相助,若是没有小白帮他看,没有之前碎蓝结风。根本赢不了。有些运气的成份吧,但更多的。让他明白一件事。就是凝聚力!而这种凝聚力。有时并不是谋算就可以得到地。 他慢慢接近小白,伸手将她抱了过来。看着她的眼眸,轻轻的笑了。一根线一样地,将他们连系到一起,让他们都看到了光。 “淬云海,你怎么会去荡平河?”鬼目灼掠在湖面,忍不住问着。 “最近阴气好盛,去年龙禁海死了两镇的人。因为阴气盛,搞得湖底更是森冷地很。我就顺着河道往荡平那里,想在那里呆到夏天。”淬云海低语:“想不到竟是碰到你们!” “你认识墨虚亦?”倾绝看着他,他淡淡应着:“哦,当初我刚成灵,与他在这里见过。那时他寡淡的紧,常在湖畔弹琴,听得出心思泊远,不在高墙内。我心下对这个人有好感,常游在湖畔听他琴音。他见我慧洁,曾说把我举荐给家中强驭,以血聚我灵气,助我早日化形成*人。我当时虽弱,墨虚一门法血虽强,但我却不愿为人所驭,只想自由自在。他也并不强求,并未透露我的所在,给我一个清养之地。却是不曾想,人死了,却是性情大变。见了我,反倒萌生杀意。” “他以为你想急于成*人,所以为人所驭,放弃当初泊淡之性。他对现世驭者,皆是失望至极。怕你终成祸害,所以生了屠心。”倾绝轻叹。 “我就算急于成*人,为人所驭,他既已经身死,与他何干。我本也不想管你们,见小白跃进湖底,刚想与她闲聊。这边她又上去引风,招至要大火烧身,才帮她一把!”淬云海轻哼着。 “你不要紧吧?上面打成那样,气罩乱震,你居然还想跟她闲聊?”老鬼两眼瞪得像铜铃,虽然此时他做不出什么表情,但声音已经表明他有多么惊叹了。 “惹到我头上,我自然出手。否则,凭你们打到天上去,又关我何事?连死人都有本事招惹出来,就该有本事料理!”他睨眼,这话噎得鬼目灼无言相对。淬云海既而看着小白:“我看你跟着他们,多生是非。不如在这湖底跟我做个伴,云淡风轻。我看他们都不是省事的,招惹出这个,保不齐招惹出别的来。你不是个好惹事地主,下来如何?” 小白听了这话,倒是淡静:“谢谢你帮我们。但我不能跟你作伴,我得陪着我相公去!” 他听了,倒也无妨,轻笑一下:“随你。待得你哪天打厌了,来找我便是!可别让人打死了才好,不然可惜了!” “那我们哪天来找你,你可有好酒招待我们?”她还念着那杯没喝到的酒呢,却是让倾绝心底温暖,哪天来找你,像个朋友一样闲叙。前方在她看来,没有死路,简单而又明亮的心境。 “自然!”淬云海大笑,忽然身体倏的一缩,水面平静如旧,人影却已经全无。 小白回眼看倾绝:“相公,我们走吧。小破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垂头看着倾绝右手因强催血而暴裂的细血管,带出斑斑血迹。十指都白森森的失了正常的肤色,心疼的紧。他们都因强灼热力弄得有种烧伤的疼痛,鬼目灼更是明显,侧皮都些暴开,泛着血丝。一时间,又有些哽咽。 “走。”倾绝伸手抚着她地脸:“他说的对,有本事招惹,就要有本事料理。老鬼从这里向西,然后向北,去找他们。” 这一路很远,他们也不再催血狂飞。那几个人可以拖得便拖得,拖不得。云光自然也不会放过他,强催血只是浪费他们残存力量而已。 他们高高掠在空中,这一路要穿州过镇。天还没黑,他们也不想招惹事端。过绛州的时候。倾绝正想问问小白要不要下去吃点东西。忽然间觉得体内起了一股莫明地森寒!他知道这是亦的灵魂在与他地法血相融,加上天色渐晚,阴气潮气又重,他血气不足,有些难挡了。小白感觉到他地手指在变凉。身体也开始抖。鬼目灼也感觉到了,不由的开口:“不然我们下来找个地方歇一下?” “不,不用。”倾绝轻声说着,既而看小白:“一,一会你下去,下去买吃地……”小白看他脸色发青,本来就因为血溃,现在更是又青又白。她心下慌地很,摇头说着:“我不饿。要不找个地方歇一下吧?” “我,我只,只是觉得有。有些冷。”倾绝勉强说着,这股寒气在加重。越来越重。像是要自内而外把他的血全冻僵了一样。他地话音刚尽。忽然小白伸手就探进他的领口,触到他的肌肤。很冷,是冰冷的。她此时脑子里什么也顾不得了,伸手就去解他的衣扣。他一把握了她地手:“干,干什么?” “你把衣服解开,我也把衣服解开。我暖你!”她感觉他冰块一样的手,颤着声音说着。 “不,不行!”他抖着要推她:“冻,冻坏你!” “冻不坏。”她手指一软,生生从他手中脱了去...[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终卷 第七章 你我两不弃 天色已经黑透,余平关外一团死寂,两边战营外防皆是半毁,地上大大小小的坑洞,这里是缀锦主攻城关,显然这里之前一直两军混战不绝。 硝烟已尽,残月如钩,在西空灼着朦胧之晕。但在更远的西面,似有流星滑空一般,那星却不坠落,忽上忽下,极为亮烁,有如天边极光,越来越远,然后化无。 而在余平关与缀锦长城交界的山峡之间,两边谷壁却已经映得通红。像是两块巨大的红岩,黑夜之下,极远的看去,有如地狱的鬼谷,幽冥的火峡,奇诡而华丽的景致。 星言与血骊在这里已经与天煞所带的制驭大阵僵了许久,若非宁扬,他们早就葬身火海。他们原本借凌破风助跑到余平,金彩与云光一直追在身后,不紧不慢,显然在看星言是否还有帮手。天煞带领制驭随军来此,与余平关内大军僵持。 星言等人气渐近,天煞马上发觉,领制驭而出,远远看天空大鸟凌空,两前一后。金彩一见,马上知道星言也想借制驭与他们耗战,她忽然提速,其快如光,急撞而去。 这一下她根本没出招使气,只是凭自身速度相撞,这下速度非同小可,居然瞬间将他们追上。直接将血骊唯一开的一只分身直接打散,灿菊一直坐在上面,身下一空,反应都没一下就倒栽。 当时凌破散灵在后,借风托她,星言纵鸟向下,伸手去捞。金池这些日子,被这些异法乱力吓得半疯。但此番决定跟着星言也是做了充份的心理准备的。 即便如此,今天还是吓得够呛,但正是因为极吓。求生本能便发挥出巨大潜力,就在星言借血骊下坠捞人的一霎。她忽然大叫出声:“天煞。还不快快助我!”她破音裂嗓,声嘶力竭,虽然离得还远,但还是让天煞隐隐听出是金池的声音。金池是皇上最宠爱地妹妹,自小常随帝侧。与他们并不相避。与他们也算极是相熟。他制阵已出,本想布地火大阵,但一见后面还跟了一个,一时吃不准是何等强灵。怕事有变,并未下令,但金池一出声,倒是逼得他静了下来。 他们三兄弟,天星,天煞。天狗。是凭借天罡地煞制驭强阵而得到皇上的宠爱,之前因天狗之事已经对星言恨之入骨。明知是星言设计害他,却苦于拿不到把柄无可奈何。后来星言娶公主。成了皇亲,更难捍动。 之前皇上软禁了星言一家。他们拍手相庆。恨不得马上屠其满门,为其弟报仇。但金池从中回旋。令圣上作难,一直迟迟不曾下手。后来致使星言举家外逃,公主更是偷潜出宫。这下才让圣上又怒又惊,不多久便传来墨虚坚在凌佩封官的消息,更让圣上悔不当初。他们这才借此可来边关,只求老天开眼,让墨虚坚和星言再驭灵而出,他们好借此打击。但坚迟迟不动法血,他们一直焦待。这下公主一出声,他才惊觉,原来公主已经与星言汇合,同在凌佩。而身后怪鸟,并非他们帮手,而是对头。 此时若是开阵助他们,根本半点好处没有。到是看他们两相争斗,你死我活,然后收拾残局才是上策。如果公主身死在此,只会令圣上对驭灵更加痛恨,于他们制驭才是最好结果。他短时心思乱闪,身却不动。仰头向上,一付完全没有听到地样子。 云光一看这里还有一个制驭大阵。难怪他们要往西跑,不过看来这个头目要比之前那个更冷静。只设防势,并无参与之意。他的目地只在驭者,如果星言没有帮手,那便在此了结便是。 星言一把捞住灿菊,血骊身体明显一沉,凌破托住他们:“这家伙为什么不出招?” “你千万别聚灵成体,不然,你受到重击,小白会受到影响。”星言顾不及其他,轻轻低语:“天煞诡滑,看来我们要分开走才好。”金池出声,天煞都不肯出手,摆明要看他们死。既然倾绝已经将挡箭牌准备好,此时只好如此。他故意说这个,其实是提醒凌破,分道一走,看云光追哪个再说。 “分开?”凌破略静了一下,忽然呼的一下将灿菊裹将起来:“既然如此,我先行一步了!”他一下变成一股急旋,直裹着灿菊向西疾去,他不再助力,凝气团灵,速度极快,掠出一股大风。云光一见,更是笑起:“追这个。”他看着远远的灿菊,周围气凝,两侧刮急。灿菊坐在风里,像是坐在棉花堆里一般。双手微张,似欲继血,定是她了! “血骊呢?谁来料理?”金彩轻问。 “你说呢?”云光睨一眼下方大圆之阵,金彩听了,不再言语,忽然团身有如一个光球,倏的一下,直接便掠过星言向着凌破的方向而去。 金池一见云光弃他们不顾,不由地长长松了一口气。此时他们已经接近天煞,星言猛的抵住血骊的头:“不要进他的制阵,我们往南走!”血骊一惊,马上反应过来,急忙振翅起翔,但是忽然间她的身体微微一震。星言的血马上乱沸起来,他心下一寒。该死的,他被云光阴了!刚才与凌破两分,云光从他头顶掠过,金彩在这个时候偷偷对血骊下了手!他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办到的,但他可以感觉到血骊受了伤。 “那家伙是什么怪东西,会放虫!”血骊觉得身体里有东西在向上拱,自腹背而上,话音未落,噗的一声轻响。她地后背竟然爆出一个小洞,一个金灿灿的小圆珠一下飞顶了出来。裹带着她的血丝,直飞到金池地面前,啪的一下散开。竟然饮饱了血,喷了金池满脸。 金池吓得惨叫出声,血骊身体乱抖。根本于空中无法控制身形。她地身体竟然被那个东西顶穿出来,但在这个时候,制驭竟然开始向他们这边移动。他们在纵气提速。虽然步行,却异常快捷。移动过程之中,竟然阵型不乱,一个大圆在向他们下方而来。 “不好!”星言五指大开,血印鼓额,连放法血。逼迫血骊疾疾向上,不及反身,只能前行。血骊挣扎着振翅,勉强升空,然后西掠而去。后背灼痛非常,蚀骨腐心一般,她挣扎西去:“我们好倒霉,还没开打,已经……”她不再说话。保存气力而掠。是啊,之前倾绝来到青松关,天星也是提早设阵。但倾绝早看准他准备起势。故意低飞急坠,放雷火诱他。逼得天星不得不出手。现在再来这一招。云光已经看破,故意缓飞于后。再撞她分身。让金池以为可以故计重施,开口求救,反倒让天煞迟疑。 而现在,她竟然遭了对方暗算,对方在与她掠顶而过地瞬间把古怪的虫打进她地身体,拱穿她地后背,伤在脊骨,让她身体失了平衡,就算有星言助血,还是让她乱摇不已。她勉强飞抵两国交界峡谷之处,便是倒栽葱而下。险些栽入峡底!而身后天煞大阵,竟然追逐而来,看到他们受伤,便不肯放过这绝好机会。不惜纵气而追,直达两界之地,在这里要开地火大阵。 天煞一追近,星言心下起急,催着血骊挣扎掠入峡底,这里谷道窄,他们纵气...[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终卷 第八章 急奔入雪影 天煞催起地火,大火飞灼半圈,直窜而起。他大吼出声:“上面开阵,双鸟逼她。”他连喊两声,竟然不见动静。星言于下轻睨,忽然轻笑起来,云宁扬这厮,来的好晚! 上方足有二十来人,此时开硫璜火阵,正在与宁扬对战。他们也算反应机敏,宁扬贴过来的时候已经离的非常之近。但他们一觉有异,马上手上变招,没开地火,开硫璜火。宁扬早在余平便看到他们,他隐在余平关内,离的远,他又没有驭主,比较容易隐。但他没出手更没露气。因为当时出现,只会让云光在余平便大开杀戒,到时制驭趁机一动,更难对付。星言比起倾绝还是稚嫩了,他该早些与凌破分开。这样比较容易引制驭出手,借制驭拦云光一道。当然宁扬也明白,星言是不忍心拿灿菊当替死鬼。 这在宁扬一见到灿菊便心知肚明,离的远,他没瞧清是谁。但知道并非小白,因为凌破的气淡的很,凭他计较,八成是灿菊,因她跟小白最亲。他悄悄跟在他们身后,想借制驭开地火阵的时候趁机破他们。但没想到星言竟然半空就栽了跟头,让人家追上了。还栽在这里,让制驭不能全下。他离的远,搞不清楚血骊竟是怎么回事。真不想把力量浪费在这种制驭的身上,但既然突袭不成,唯有打了。之前在凌佩,他曾经跟天狗所带的制驭打过一场,也算是了解对方的阵法。所以一出招便是杀式,直取制驭之人,倒下一个,其阵便会弱上一分。 血骊于峡底飞凌如梅。宁扬于谷上盘转如龙。动作虽巨,声音却轻,天色渐渐暗淡。星言血力大开。面色越加惨白,血骊本就有伤。加之火岩珑是火中强灵。周围热气滚滚,将岩壁映得通红。但在金池看来,那幻景却是极淡的东西。她此时已经站立不住,瘫软在星言的身侧,却只是顾着瞧他。 这边凌破裹着灿菊。速度其快无比,灿菊此时心已经木了,但却静得出奇。不仅如此,她甚至都没有要晕倒地感觉。她已经完全看不清景物,只觉两侧忽忽的掠云,但身周却绵软非常。像是坐在一团棉花堆里,凌破全力加速,带着她一路西北而飞。但他此时一直密切关注着灿菊的表情,若是她晕。他就准备马上扎她。她此时不能晕,不然,云光就会知道她非驭主。哪有晕倒了还能继血地驭主?但灿菊不但没晕。还照着他的吩咐半张着手指,做出一副随时要继血地样子。凌破速度超极。云光两下让他远远的甩在身后。已经快看不到了。连罩气都感觉越来越淡! 凌破狂飞,突然见远方有山影。他心下一喜。此时他就是一只没头苍蝇,只辨大方向,哪里知道是到了什么地方。只觉越是近,风越大了起来,现在快到晚上,山谷之间便山风凛冽。一会就算他赶到这里,打将起来,他也能挡个一时半刻。他正想着,便倏然下坠,直往山中而去。这山并不高,但入山之后,发觉奇险无比。而且温度竟然下降,比外头还冷,他也不管,乱窜而入,直觉气流突涌,四周凛然,他才渐渐放慢速度。风越大越好,这样云光就算追来,也难找他。 “对不起啊。”凌破开口道:“带着你跑,他才能误会。” “没什么,之前也是我愿意跟来。我早知是这样。”灿菊轻轻的开口,居然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怎么的。 “一会我放下你,你就跑吧。别管我了!他追近发觉上当,也不会对付普通人地。”凌破找了个平缓的坡地,慢慢将她放到地上。 “那你呢?”灿菊刚一落地,嗵一下便坐了下去,脚软了,根本站不起来。她第一次这样跟空气讲话,突然也觉得十分有趣起来。 “我就跟他们藏呗,我只管小白,只要他不去找小白。我能拖多久是多久!”凌破绕在她身边,突然开口:“你好像并不怕我?” “我早知道的,主子说过,你,你不是……”她实在没办法像小白那样张口就来,你不是人,怎么听着怎么像是骂人呢。 “早知道?”凌破怔了一下,突然又问:“那头狼是不是之前跟你说了什么了?你干什么这次非跟着?” “也没说什么。不过是……”她话没说完,猛的听到凌破大骂的声音:“他妈的,我就知道这厮算计呢!他把我也裹进来了,早知道我急了会怎么干,这个王八蛋!”他骂着骂着,也愧了起来:“我,我……” “我自己愿意的,我知道,你心里只是想着主子的。”灿菊忽然喃喃自语,一说完这话,突然觉得露骨了。一下臊了起来,好在之前坐在血骊身上,已经让风吹散了发,此时披头盖脸的。 凌破一怔,一下明白了,他差点稳不住灵。他就是再傻,也能听出这弦外之音,顿时有些呆不住了:“你,你在这吧。我,我走了!”他地声音结巴起来,这声音让灿菊更是臊了,虽然他此时只是空气。她还是觉得脸灼得发疼,一时间绞着手指,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听他说走,马上本能伸手乱挥:“别,你这样走,他寻来定要杀你的。我,我不怕死!” 两人话还未尽,忽然一股迫力急逼而来,凌破吓得嗖然卷起灿菊就要跑。直听空中低语:“小白呢?”凌破一听这声,夕月?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显然没有敌意,因为他故意在离近的时候开了罩气,他已经妖化,而且是吞风地妖兽,罩气已经可以隐压于体,他若想无声无息接近凌破,根本是轻而易举。他言语刚尽,人已经自他们所在的缓坡后面地山顶掠了下来,依旧是一袭白衣,一双蓝眼盯着灿菊:“你怎么带着她?不是小白有事来找我么?” “你,你怎么在这?”凌破讨厌与他接近,裹着灿菊一个大后荡。 “你跑来雪影山,却问我为什么在这?”夕月背着手,微扬着眉,不紧不慢上前一步。明显感觉凌破罩气不稳:“你怕什么?” “这里是雪影山?”凌破已经忽略了他后面一句,忽然一下聚全了灵,化出人形来了。这下,灿菊变成在他怀里抱着,有了这种真实感,让她更臊了起来。 “小白呢?”夕月接着问:“她出事了?不然,你裹着她跑什么?你想蒙谁?”他两下就瞧出意思来了,微眯着眼看着他。 “她去南边了,你快去帮她,有死人要杀她。”凌破突然低叫着:“她不能继血,不然死得更快。” “你连话都不会说了?”夕月隐隐有些不快:“我让她有事来找我,干什么让人追得跳了脚了都不来?她脑瓜子里堆地是什么东西??” “你少废话,再骂她老子对你不客气!”凌破这下怒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 “你还是先顾自己吧!”夕月忽然微仰着头,一下轻跳起来:“散了灵跟我来。”说着,人已经倏然荡了起来,直向刚来地方向而去。 “你去帮她一把,我怕那狼罩不住。”凌破贴着他的身侧,此时也顾不得心理阴影了...[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终卷 第九章 星言命可危 倾绝在长城山道外与夜哥等人汇合,此时已经是深夜。一至这里,马上感觉到制驭的火灼之气自西漫散而来。这里距余平还有一段距离,但此时感觉不到任何陌生灵罩之气,看来云光已经远离此地,不知去向何方了。他们不再耽搁,急急向西,在两国交界的山峡之间,看到遍地尸体。这里显然经过大战,山峡两壁皆是血迹斑斑,乱石横飞,裂缝交错。残月之下,有些地方居然还折射出出碧色的光茫。 倾绝没有落地,只是旋在半空睨了一眼。他们在这里跟制驭的动过手,而且刚离开不久。火阵的烟灼之气他们依旧感觉清晰,血气还很浓郁。从这里再往西,有一道隐隐的碧气,是宁扬留下的记号。他们又往西去了! 小白看着下面,透过月光,尸身扭曲诡怖,有些已经是残缺不全。有些甚至是穿在峡壁峭石上的,她才吃过东西不久,这场景看得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是她没有呕出来,因为她已经忽略了强烈的不适感,她的注意力在峡底的一大摊血上。鬼目灼已经降得非常低,此时光影一照,那里像是大团的黑。但是浓浓的味道告诉她,那是一大摊血。而血里所蕴出的法血气息,更清晰的告诉她这血的主人是星言。 “星言受了重伤了。”小白轻声说着。 “制驭用地火阵对付他,他与之强拼,必然会是如此。”倾绝兜紧她的袍襟,催鬼目灼向西而去。这里的情景已经让他在脑中重现刚才的场景,上面的死人大部份是被毒死地。血里泛碧,肢体发胀。而下面的,则是血骊用血雨梅花。翅凌乱刃杀掉的,所以肢体皆是残缺。但星言流了这样多地血。两败俱伤了。对方以火岩珑对付他,他必是以自身御罩与之相抗,催逼血骊暴招。他早知道墨虚星言是个硬种,别看他平日里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 “去找他们。”倾绝低语,下一句他没说出来。但愿。路上不要看到他地尸体。 他们沿着宁扬所留下的气息又向西行了百多里,远远已经看到山廓。但在山凹深处,西北的位置,突然看到红光满天。这种诡异的红光似如火云,此时长夜浓黑,这片红影格外明显。刚刚还没有,突然腾红而起,一下耀在众人眼前。鬼目灼凌在空中,看得格外分明。不仅有红光。在那片红影更北的远处,还有一股极强地浓云团成巨旋,笼在山峰四周。黑夜之下。已经将天空旋成一个倒漏斗,让他一下子便想起去年底在聚云岭所看到的场景。凌破掀起冲天的巨旋。凌绝万物一般的巨大的力量。 夜哥与南宫修在下。无法像他们那样看得分明。但气罩的迫力已经有所感应,修微微凝目:“前面是雪影山了。夕月在跟人动手!” “那红光是怎么回事?云光难不成会驭双灵?”鬼目灼低语。这两处离的不近。要先去哪里才好? 倾绝看着两处诡景,夕月与凌破估计在与云光动手,宁扬八成也在,虽然罩气很乱,但此时还是可以感觉得到。红光那里有星言的罩气,而且只有他的。他八成是不中用了,虽然不知道发出这样地光是怎么回事,但他感觉不到那红云漫处有任何打斗的乱气溢处,思虑之间,他们已经又近了不少。他看了一眼小白,此时不能让她太近凌破。他让老鬼降下来,抱起小白说:“你和修去西北凹谷,悄悄看看那红云是怎么回事?然后再来找我如何?” 小白可以目化气罩,她刚才已经看到。红云之内有红罩,是星言所发出来的。而那大团烟聚之力有青蓝地光罩,汇了碧罩,也就是说,是宁扬和夕月发出来的。星言受了重伤,她地确不放心。但她同样也不放心让倾绝自己过去,虽然她此时也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可以帮着看看对方地弱点。况且到现在为止,她根本没看到那个云光的气罩,可能是他此时被宁扬与夕月下压到极低洼地地方的缘故。 她正犹豫之间,倾绝已经将她放了下来,他虽是跟小白讲话,但眼睛却看着修:“你们过去瞧瞧,不必着急往北赶。”修心下明了,伸手接过她。此时静瑶已经化成兽形,如一只巨大火狐一般。与此同时,夜哥纵身一跃,上了鬼目灼的后背,老鬼不曾停留,身形一纵便上了半空。小白急声叫着:“相公,你可记得等我啊!” “放心。”倾绝轻轻一笑:“你也一样,记得等我。”他应着,身影已经上了夜空,继而向西拉出一道淡淡的火线。小白感觉他的气罩越来越远,静瑶已经向着星言的气罩方向而去。南宫修知道,他们所去的方向暂时是安全的,除了星言的气罩。他感觉不到任何敌对的气息,而且星言的气罩虽然盛,但气息却溃乱不已,向四周发散,根本是难以控制,法血乱溢的表现。他们很快钻进山谷,这里面根本无路,静瑶于山壁急跃,几下攀上山崖,然后沿崖窜跃。这里林密,空气却是凝冷起来。她于丛中根本如鱼得水,穿闪之间丝毫不乱。翻过最初几个山头,气息便更盛起来。这里群峰环拱,成了一个凹盆之界,刚到这里半腰,忽然静瑶一个倒纵,身体哗的一下张开一个绿罩,引得周围林木乱纵起来。纷纷展枝,叶片霎时变得巨大,一下笼在她的身侧! 小白分明的感觉有股强气在乱顶,若不是南宫修,她两下就要被掀下去。那股气无向无依一般,将四周封严,外来之力猛然贴近,就让它乱震开来! 她闻到浓郁的血味,这血的味道冲得她浑身汗毛都倒竖了起来。感觉眼前红光大溢,层层的自内而外散,形成一个发散形的大罩。她微微眯了眼,手指微绕。她并没有动法血。只是顺着体内汲风丹地动向,以吞云兽汲风的方法,将四周的风兜聚了过来:“这里。从这里进去!”小白手肘一折,继而前推。一股绵风薄如细刃,顺着她地手势向着最弱的罩横割而去。修顺着她手动,催静瑶纵身而起。顿时感觉风向逆推,助着他们一下穿罩而过,几下攀顶。顿时眼前一切让他们目瞪口呆。 血骊此时盘在凹底,身形足足暴增了数倍,通体鲜红如血,尾翼此时已经化成蛇形,翠绿如数条大蟒。乱窜飞摇,所动之地,乱石四碎飞溅。她双翅此时铺张于地,巨大地头颅歪倚着,但身体上居然灼着大火!她烧着了。但竟然没有一丝热度,空气依旧是绵冷非常的。但灼灼的红光,却四散着将这里映得通红。 而星言盘坐在她的头侧。双手抵翻出花式,额前梅印大开。血滴绵绵不绝引向她。但她的身体依旧在越变越大。眼看连星言都要挤飞了去。星言地腰上受了大创,鲜血已经将衣襟染得发黑。他的面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他此时身体僵直,根本有如一具尸体。 “血骊在反噬星言的血,她溃罩了。”修一挟小白,一跃自静瑶身上而下。他单臂一展,手指拈放之间,静瑶背上两只如藤的小臂哗一下疯长起来,顿时窜成两只长长的藤臂,不仅如此。周围的木草受到影响,马上开始疯长起来...[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终卷 第十章 墨虚大血轮 小白指尖相拈,肘节微抬,蕴出一股极细的风力,在她的手指之间浮荡。一如当初在龙禁海,帮助鱼龙淬云海除去外部鳞皮的时候一般。只是现在,她所借用的,并非是自己法血的力量。而是用了吞云兽的汲风之法,借用了肚腹之中汲风丹的导风之力。这股风绵细而轻薄,轻拉之间却带了的轻响。她回眼看南宫修,此时他纵血控兽,他所在的一大片地方已经错筋纷杂长满的草木,但她依旧可以看到他罩气的颜色:“不要杀她,只拉住她就好了。”她这般轻声说着。 静瑶没有再动作,只是藤不停的缠上血骊的身躯,以强压的方式阻止她的身形膨胀。小白用腿抵着星言的背,指尖拈转之间,她甚至可以看到细小风的流向。她手指猛然一动,继而细风顺着血骊的喙上的气孔而入她的身体。小白感觉到一股逆热之力在向外逼顶她的风力。她的指尖猛然细送,并非是强顶,她的气力不足,强顶只会起反作用。她用风在找对方内气的破绽,随着对方的逆气在慢慢流转。 她感觉到热了,血骊体内果然在灼烧,这种烧灼与外部显出的火焰不一样。并非是幻兽造成的,而是一种体内的血燃。这种诡异的变化小白无从理解,她现在只想用风将血骊体内的火气裹散出来。不然,她真的会把星言的血全部吞干! “小……白……”星言垂着头,喉间一番挣扎,终于吐出两个字来。他感觉到有风绕上他的指尖,让他额前的血印微浅。那细风在他周身缠绕,微微隔绝了他与血骊之间的连脉。这种血溢的状况。连他自己也是头一次遇上,而且从未听父亲说过。这种感觉,根本不像是在继血。而是血自己往血骊身上跑一样。他们勉强到了这里,已经罩溃。血骊一路嚷热,然后轰地一下烧起来。身体开始膨胀,他想继血逼罩,但没有想到,一继之下。便无法停止。他感觉到血骊的力量在膨胀,她不是要死,而是在胀大增强。但是他的血已经不行了,他地血无法控制她突生而出的力量,他被她反噬了。当时他便想,这样死了也好。被血骊汲干了,魂力会附着在她地身上。她继续活着,他便无法成为云光的帮手。即便是死了,也不会再与世上的活人添麻烦。父亲如今在青松关如鱼得水。家族兴旺指日可待,他也算是解脱了。不用再去想那诸多烦恼,不用再担心他人痴心错负。这样也好啊!后来小白来了。临死之前见她一面,也算没有遗憾。墨虚一族对白夜的亏欠。也由他做了偿还。 她依旧细风柔柔。却是说,我帮你。她在撑着他。他因此而没有倒下。她用风替他抵挡那索血的罩气,让他渐渐眼前清晰起来。 “星言,我帮你。”她听得他地轻唤,兴奋起来,她的额间开始冒汗,感觉热度传导进自己的体内。她在用汲风丹帮她消化,牵引那热烫的空气然后从自己的四肢百骇传递出去。是一项极为细致而艰巨的工作。她依旧记得倾绝的话,她不会引血汇脉。她只是在用汲风丹,或者说,她在寻求碎蓝的支持。 “因为我要喂血骊,所以老爷从不让我挨饿。老爷待我也很好,夫人也很好。”她轻轻说着:“而这些,我知道,是因为血骊的缘故。因为小白有用,所以可以填饱肚子!” 星言没有力气讲话,但这声音一直丝丝入耳。喂鸟,这样残忍地事,她却认为很好。并非是她笨,而是她用另一种眼光来看待。她认为自己死不了的,既然死不了,便要活着。而这稍好一点的待遇,缘自于她喂鸟地工作。换句话说,这种让人恐惧的工作,却恰是她希望地光芒!她并非是行尸走肉,麻木地生存,是她在这个黑暗世界的生存方式,但她心底依旧有光。因为她是有用地,血骊需要她的血,而她,也需要这份工作。 “也正是因为这样,后来才认识星言。星言待我更好,让我一辈子也记得!”她拇指轻推,拉出一两条火线来,绕在她的指尖,既而竟然入体。她的皮肤开始泛红,额前的汗更多密了起来。她急促的呼吸,声音也微微颤抖,但她依旧那样直直的站着,如同一根竹。更如同笔直的一根柱。 “我把火气一点点引出来,这样血骊会正常的。”小白抵住他的背:“然后再想办法治伤罢?”她竭力去忽略他的伤,可以治好的,一定可以。她是这样想的,然后便是这样安慰他。星言轻轻吁了一口气,惨白的唇却抖出一丝轻笑来,只有小白可以这样。她可以忽略环境,甚至忽略事实而给人希望。但她并不是盲目的乐观,她用了一种最简单,最笨的方法。但在这个情况之下,这个方法也是最有效,而且也只有她可以做到。用风牵引火,继而慢引出体。她没有那么良好的判断力或者周全的行事作风,她只是凭自己的能力做事,她最可利用的,便是风。她熟悉风的动向,并且可以用自身成为风的载体。 她用这种慢慢的牵引,给星言争取了喘息的时间。这种血骊的突变,或者连血骊自身都不知道。因为它并没有经历过这般生死的关头,就算在化形成*人的时候也没有。以血控血,以血压血。这是血骊这种生物的驭法。而墨虚家的梅花印,是借天上星位而发动力量,越是晚上,越是强横。但是显然,梅花印的力量已经不够。他体内的血已经极少,唯系性命已经很难。心脉的血不能再动,其余五脉已经半涸,如果错脉联合,将五脉的血汇成强力,这种方法他没试过,连父亲也不敢尝试。驭者错脉。如果引领不当的后果是非常可怕的。但是现在,他必须试一下,南宫修在以气罩压服血骊。小白在慢引火力。但如果用这种方法唯持,最后也许真会被血骊无休的膨胀而引致大火无限。之所以外烧之火温度很低。是因为血骊体内还有气罩,他在汇血从而阻挡热力。 南宫修驭乱葵,这种生物于火非常脆弱。至于小白,她此时离地这般近,就更是危险。他慢慢的活动手臂。一点一点。小白在支撑他,他不能让这种支撑,变成白废。 “小白,别勒我的脉。”星言轻轻地哼着,声音虽轻,却是沉静起来。 “星言不要乱动。”小白感觉他的手脉在微微拱动,心下微急:“不要再继血了。” “你不信我么?”他轻笑,忽然说:“你撑好了,别让我倒了。” “我信。”她低头看他。看不清他地表情,她的无名指微微收风,原本束住他手脉的风霎时回收了去。她一收风。星言立时觉得残余的血气逆顶而上,推向手指。让他的手指无法控制地相合。他双掌一抵。十抵马上相扣,却是错指相抵。手臂的筋暴将起来,连带额头的血印一下明显起来。体内的血气乱翻,原本罩心的血开始沸腾,血骊嘶呼之间,挣扎扭躯:“杀,杀了我!”她嘶吼着,身体倏然开胀,骨骼在咯咯作响。小白马上感觉热力冲体而来,逼得体内的汲风丹猛的弹出罩来,让她觉得腹间一胀,胸口便开始突痛。她的腿微微的有些抖...[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终卷 第十一章 金翎雀之威 凌破旋起巨大风旋,逼得金彩不能上移。她的身体在山峰下已经盘成扁平状,浑身的毛羽皆平伸如刺,她通体生金,耀光无限,映得峰底一览无余。刺目的灼光一看之下,便会令人眼睛灼痛。夕月旋在凌破当中,与他一起抢风汲气,摧出乱风如刃。风刀经过凌破强摧,坚石尚可碎裂,却是无法伤金彩分毫。她有极强光罩,万道金光之下,每一道光芒都带灼力,撕力,破力。这种招法根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宁扬此时已经罩溃,他的万毒阵对金彩无效,他幻出伦的影像催逼自己最大力量,想暴增躯体强吞金彩,但根本不可能。其光之强,有如万箭,不仅如此,她自身发出无数细小颗粒,有如蛊虫一般。随光而入,入体汲血,然后顶暴躯体而出。他身上此时已经布了细小的孔洞,身体开始萎软。这种鸟实在古怪至极,身体可圆可扁,有如无骨一般。 云光此时坐在金彩的背上,金翎雀,这种鸟已经不存于世。她身体自带光力,比带有雷光之力的雷妃兽更为强大。因为她自身便可以发光,光芒万道,所耀之处,皆可成为她的杀招范围。她可以凝结光粒,成为蛊爆,蕴含其灵力的细小颗粒,有如带有生命一般的索取敌者之血,继而爆体而出。 他一路追逐风灵于此,却带出另一只妖兽,已经妖化的吞云兽。吞云兽与风灵的组合,实在有趣的紧。却不成想,倾绝能带出如此之多的帮手。一方面,省得他日后寻找之苦,可以一次清理。另一方面。却不由对他有赞意。 这风灵比他料想地要强,可以倒卷云团,结大风罩。与吞云兽离的这般近。却不受其汲风丹的影响,也值得夸赞。他掀起大罩。云光却感觉不到有主人为他继血。想来他之前杀过不少强驭,不然早就无血可摧力。由此可知,他那个隐于山谷地主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百多年来,驭者自相残杀,不思提升自家驭术。而是借灵物横行,争权夺势,让人心冷。为了增强灵物之力,又不愿意多奉自身法血,不惜借助邪魔歪道之法。才会致使妖兽横生,还出现半人半灵的怪物,更是令人齿寒。 之前看那个墨虚家地小子,或者是他们墨虚最后的余存,但又如何?驭骊血魅这样的嗜血妖兽。培育以来,不知枉害多少无辜。不仅如此,其法血孱弱。那血骊钝笨不堪,身上中招竟然未觉。看到制驭。便吓得连身形都稳不住。这等废物。留于世间何用?还能指望他将墨虚正驭发扬光大吗?莫要笑掉别人大牙才好吧?他指间开合,强旋更巨。因为周围空气逆行上涌,强汲金彩,欲将她碎裂。她旋于谷下,强光四溢,破云劈暗,光力突罩而出,夕月汲风上下腾飞,快如闪电。凌破所结风罩,难抵光射,虽然慢减其速,但依旧乱射飞上。他的乱旋风刀,却无法破她罩气。夕月借着轻敏却是无法逼近她,现在他根本不敢向下看,一看便要晃瞎他的眼睛。他此时不由感叹,亏地小白没在。若是真来了,凭她二愣子的个性,真是要盯着看,两下眼睛就戳出血窟隆。 “他结的什么怪罩,竟然风力无法突破。一丝风都进不去!”凌破咬牙切齿,旋在夕月身周。夕月此时身体也出了不少血洞,血被对方的光一灼便收走,汇于其体,成了她的力量。周围寒热交替,不能相融,对方法血绵延,真是不知要耗到何时?宁扬此时已经半废,软倒于他们身后的峰谷中央,在他附近,是已经昏厥的金池。 宁扬之前与制驭动过手,这次他没受太多伤,但星言催逼血骊吞幻兽,伤重难治,便将金池托给他。由他一路带过来,刚循着气找到夕月,便让金彩打个正着。一个大轮光暴,险些将他碎成万段。若非他身体里有七枚蛇丹,真是要登时死尽。所幸他身经百战,催罩强挡,生扛了这一下。再想强吞她,又中了她诡异的蛊,简直要碎了他的骨头。 凌破漫卷大风,旋出浓云强聚成烟罩,带有混着之色,推挡光力。现在他只求倾绝不要把小白带过来,这家伙好难对付。根本不能近身!他正胡思乱想之间,忽然感觉罩气逼近,他心下暗暗叫苦,还没出声。自上而下一个强雷轰然而至,猛然直击峰下金彩。夕月忙送风强推,一下雷旋加速,轰地一声正中金彩背骨,他明显感觉对方罩气微颤。因为风力之中裹了他与倾绝两人的灵力,雷力增大到最大,罩气刚颤之间。头顶上方又是一阵嗖嗖之音,竟然急坠大量黑影,借风而下,乌麻麻的一大片,皆是裹着罩气,牙爪之影乱溅飞舞,皆是冲着那颤抖之处。无处被光顶碎化无,但依旧有小部份接近于对方,又是一阵乱响。 这两下来地又急又快,夕月送风一毕,这才抬头看去。正是倾绝,但影狼却是夜哥所化,此时夜哥本身立在鬼目灼的背上,诡异非常。倾绝坐在他身前,双臂飞旋,额前血印大开。他在驭双灵。 “小白呢?”凌破忽一下裹将过去,将他们皆罩于风罩之内。他一见小白没在,松了口气便马上又开始担心起来。“跟修在一起。”倾绝吐出这几个字,早在青松关。他已经看到云光地金翎雀会发光,当时还是正午,阳光灿烂,云光也没有继血。但他还是从这个灵物地身上看出端倪,之前他问过墨虚坚,但坚所知甚少,也很含糊。但这个鸟张开的时候像个圆球,身体如充气一般,这种诡异地身体特征必是因顺应其的招法。浑身金羽,折光璀灿,带有光力的可能性就极大了。这般来想的话,把小白带过来就笨的要死了。 他此时血力已竭,再驭双灵,就得调动心脉之血。他心脉有聚灵咒相护,既便血干,也不致死。但是他刚才一近这里,已经明了。对付云光,绝不像对付亦那样简单。他的罩气太盛,其灵物有先天优势,是远攻的好手。他因已死,不再限法血之量,在这里相耗,最后只有死路一条。除非他要冒一个险,他刚才已经试了一下,可行。 凌破把他们卷得极高,下压风旋逼金彩不能上移。所以形成僵势,但稍近一点,便会被光射穿,如此下去,更加不利。宁扬已经不行了,夕月的风力无法破罩。即便鬼目灼的强雷,依旧只是震罩,而且他的雷要多强,夜哥还能分影多少次,都要靠倾绝的血力。倾绝一来便大放血力,真不知他还能这样放几次血?而且,他们皆是不敢看金彩。这家伙现在就像是正午的太阳一样,被挤在山坳底。因地形的限制,光无法尽展,但聚光更强了。 “怎么办?贴不过去。”凌破说着,倾绝并不看下面,只瞧着夕月身上的血洞:“怎么回事?” “她会放蛊,接近了被弹中就是这样。”夕月轻哼出声:“这家伙杀意很盛,周围还有一股子森寒之气。” “他周身有死灵,在晚上死灵更盛。但也因此,他有弱点。”倾绝低声说着:“我的血力已经不足,之前在南边耗了不少。” “那你刚才还发招打她?她有强罩,你用脚丫子都...[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终卷 第十二章 强法齐上阵 “这样做不妥。”夕月微忖着说,虽然他此时已经血迹斑斑,但神情淡定如故。他抬眼看倾绝:“我即便聚烟送风,也很难接近她。凌破的罩气一直在变淡,再聚一次,也难有最初的速度了。” “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让夜哥放影狼下去吗?”这一点与夜哥之间,他们已经通心。倾绝此时开口,是要得到夕月的支持。 “夜哥借血化妖狼,一共化出一百三十只。可以接近她的,有二十六只。”倾绝轻声说着,二十六只,也就是说,他有二十六个点是盲点。光透不到,没有射穿影狼:“最终可以达到她的身侧发招的,有七只。”她发觉有影狼透过盲点接近,然后旋身补光,但依旧有七个点位,是她旋身也无法顾及之地。 “哦。”夕月一点即明,随之问道:“那罩气如何得破?光凭影刃,雷爆皆不可能。我们要是送你下去,已经无法助你出招!” 倾绝微微一笑,慢抬起左手:“我也是半灵!”他忽然轻说了一句,夕月微扬起眉毛:“明白了,就这样吧!”他说着,双臂一展,腹间蓝光大炽,身形一蜷,衣衫瞬间破碎开来。一只巨大的吞云兽兜风而出,斑纹舒展之间,獠牙渐出。四肢开张之间,爪伸缩如刀。他一拱气,凌破只觉一股强劲风旋兜吸而来,对他有一种极强的吸附之力,他竭力稳住旋罩,这才没被夕月一下吞进腹内。 凌破一看他这架势,摆明已经同意倾绝的战术。他心下一凛,也不再相问。汲风聚气。天空之顶程出巨大倒旋云团,层层黑云外套而下,被凌破主灵汲而不散。形成一个大黑罩子,倒斗一般将众人重重包裹其中:“我只得再聚这一次了!”他低吼出声。主灵体内所存之血尽情放出,抖出巨大的烟旋。反旋之间,竟然一时压制上耀光影,那其于中而陨散开来。 “那只吞云兽化形了。”金彩仰头向上,轻轻呢喃:“这风灵好强。云聚不散,而且可抵吞云兽的汲风丹。” “金彩,刚才那妖狼已经找到我们的盲区。”云光轻笑。 “呵,他自以为聪明,只怕他聪明反被聪明误。”金彩也咭笑出声:“他血力已溃,看来亦耗了他不少。”说着,她双翅一围,毛羽哗一下直竖,片片如镜。个变成两圈大轮。突旋而起,光涌无限,圈圈相映。折出万道金光,刚才所谓盲区。皆因折光所补。滴水不漏:“风灵聚黑云,不敢向下看。便是最大地弱点!” “金彩。难得遇上强手。你也很是喜欢吧?”云光轻抚她,眼中蕴满笑意:“可以让金彩这般喜悦,云光也很开怀!” “若是见到后世有真正可以继统的强人,云光才是真正开怀吧?”金彩轻声说:“只是可惜,时不与我等,后代无继,让人心冷啊。” 言语之间,强斗最底层突然映出强光,一个火雷突罩而出,借风涌向下急射,在空中一分为七,皆是冲着刚才那所谓七处弱点。更快的,在火雷强光掩应之下,空中大团黑云一下化无。一个小小白点贴在中间雷团之后急急落坠,有如强电闪烁之间,眨眼已经到了金彩正中上空。 火雷急突而下,轰然之声乱旋如谷,与此同时,妖狼之影已经贴谷而下,纷乱之间,牙刀四起,影刃层叠。 金彩旋起金光万道,强抵雷火之力。两圈强光猛然上涌,结成光轮大斩,直向上碎裂而去。 倾绝在夕月背上,借凌破狂风而下,快到金彩强罩上方之时突然翻身而下。双臂招展之间强催拓门之力,夕月猛然拱上,逆风向上翻飞。凌破不顾死活,兜着倾绝急急下突,觉得下方罩震,光已经强成大片,整个谷下变成大金盘一般,完全没有丝毫暗影。 强光已经突穿他们地气罩,阻挡一部份破力,但是还有不少直直穿过倾绝的身体。这些动作只在霎那,倾绝已经感觉到极痛,但是此时他更加明了。金彩之光,并非所有光都具有杀力,有些只是为了晃瞎对方地眼。具有杀力的,只有一部份而已。但仅这一部份,已经足以让对方完全丧失行动力,因为所穿之位,皆冲着他的法血之脉而来。 但这种疼痛,并非是倾绝的底限。多年以来,他的身体,经历过无数次残忍地逼迫与锤炼。他深刻的了解自己具有如何的承受力,更深刻得懂得,如何在垂危的时候逼迫最大的力量,压榨自己最后的残余。他此前继血已过,这次他将所有可用法血皆推在拓力。他要的,不仅是摧逼出老鬼与夜哥的最强杀力,他还要的是,刚刚归魂地亦的力量! 他手臂轮翻之间,额前五星印中,拱出一团黑气。既而在五星之外,圈出如墨虚大轮血印一般的圆印。于指尖拓门出口,嗖地窜出一团急火。这火突指而出,继而化出鸟形,于他面前招展开翅,展开大火之屏,继而向下,向着金彩,一条巨大火龙盘恒而出! “那是什么?”凌破感觉这股黑气将他反顶向上,让他裹着倾绝竟然逆弹上去。一下隔开他们与金彩之间的罩突,他丝毫感觉不到火灼之气,却是觉得有股绵冷不断而出。从倾绝地额头!“才刚归魂,便懂得用,实在是好!小子不但聪明,且有肝胆,更称勇也!”云光手掌相抵,指尖开合:“大轮推星斩!”金彩抖身乱翻,身体射出无数光粒,有如逆向流星飞速而出。 火岩珑于空中兜出火龙,继而一分为八,急补火于中,火龙交织之间,旋出巨大柱力。大口突张,狂火四溢,强逼光刀。在他地背上,亦的影像渐渐清晰出来,他几乎是与炽炎合二为一,只有半身出体,但臂展之间,指力交叠。血印渐开渐明! 倾绝此时已经痛到麻木,感觉拓血在极速流失。这种死灵之力,嗜血更甚,借他死罩,老鬼雷果然更强,夜哥妖影更多。但是,他损血更快,简直是在抽他地命! 夕月浮荡于空,看着下面连天大火,鬼目灼四肢腾云,载着夜哥:“那七处盲点,对方已经弥补住了,这次我一下也没打中。”夜哥轻轻低语:“好在他放死灵放的快。” “那厮早知道打不中,一早就憋死灵呢。当初跟我说那些,分明是诳我下去助他!”夕月轻啐了一口,声音中却带有笑意:“怕我对他的奇招没有信心,真是狡诈的紧。” “他曾经说过,鼓战,士气很重要。”夜哥忽然来这么一句,弄得夕月简直无言以对。 “喂,野狼,你可别死啊。”凌破听不到他的回应,感觉他的体温在降低,急急带他上掠:“你死了,我没人可骂了。” “我的身体还没榨干呢,怎么能死?”倾绝明明气若游丝,却突然应着。左臂已经难以控制,感皮骨相贴之间,在乱响渐化。身体上的孔洞却是淌不出血来,他面色惨白,盯着自己的手臂,不停的收入指尖,逼迫法血溢出。手指开始变幻,但他的意志还很清楚,下面光已经让大火掩住,帮助他渐觉对方罩气的错散之处。 “再...[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终卷 第十三章 封血收云光 南宫修借林木掩气,已经极为贴近金彩才发觉。但他继血奇快无比,藤已经错分而生,乱长蔓延。一缚之下,猛然收勒,以断钢绞铁之力勒其外罩。一时之间,罩气乱崩,夕月这才有机会一下将倾绝兜了上来。倾绝眯着眼,看着那巨鸟凌空而下,展翅之间,翅羽已经琅乱响,羽化成刃,裹带血光。巨爪飞闪之间,爪心竟带火气,突啸展尾,大罩裹身而出,生生向着金彩急撞而去。一闪之间,速度极快,而且这形体极为陌生。但是倾绝还是知道,这法血太熟悉,是星言!他吃惊的并非是星言突然凌空而出,而是他的灵物。是血骊吗?但为什么形体会异化成如此模样? 但这种想法只是瞬间掠过,他的身体颤抖更剧,星言来了,修也来了。那便意味着,小白也在其中。动作太快,而且他现在力量溃散,连视线都难以集中。他没看清小白在不在那鸟背上,不管在哪,他都有种爆心的疼痛,顶得他浑身欲裂。 小白若是还跟修在一起,太过危险。修离的太近,不管他匿在哪里,都是在金彩的攻击范围。但若是跟星言在一起,便更是危险,星言现在分明是借修缚金彩的短暂时间在以罩裂罩,星言自己受大创,有多少血可用,不用人猜也知道。这下倾绝又怒又骇,不仅是倾绝,凌破与夕月也是反应极快。趁修缚金彩的瞬间,夕月身形暴长,身边团风无数,凌破绕体而飞,生生裹出双合大罩。倾绝于夕月之背。老鬼一跃而来,众人二话不说,机会只有瞬间。不管他们心里所想因何,皆是乱招齐出。宁扬此时从身后掠过来。身体破碎之间,依旧拱出碧蛇无数。刚才这般大战,让他的身体得到稍稍的歇息,他不能再停之不动,口中突张。细蛇纷纷而下。乱招横出,齐齐打向金彩! 小白此时横坐在星言身前,刚才一掠而过,速度奇快无比。她稍瞄了一眼,便感觉晃得眼痛难当,眼泪止不住的横流。她身上地袍襟被扯下一半,撕成一条一条的,此时裹勒着星言腰侧的伤口上。其实疼痛倒是其次,只是他腰间有伤。让他难以坐稳。小白一直扶着他,借一点点风力替给他一种小小地支撑。 星言额前血印大开,借着血骊之前反哺相融的法血。驾驭全新地血骊,以全新血印之招。强攻金彩。大轮血梅杀。一招而下,感觉金彩气罩受震。然后欲让血骊强行接近她。修以地缚藤缠拼死勒她。紧跟着众人杀招已到,崩然乱响之间,星言离的很近,明显感觉对方气罩开裂,他指间不停,逼大轮血印再行出招,此时血骊已经距金彩极近,此时如果撞上去,双罩相拼,金彩估计要罩溃。但是星言带着小白,他不能用这招,双罩相抵之间,撞击太大,小白不见得扛得住。所以他宁可继血,手间翻涌之间,血骊双爪突张,突口竟然开始吐血,血于空中化鸟,鸟遇风而长,汇血急下,然后开始灼烧,继而带出血梅。…br> 金彩受缚之后,反应极快,身体开始急缩,散了气一般。也正是因此,光力渐弱,藤缠紧追不放,乱招已到,生砸她的外罩。金彩双翅突展向两边相切,竟然准确找到南宫修的位置,于乱木之中开始横切,极光涌向两侧,哗拉拉一声,木间竟然开始涌出大量鲜血。瞬间让金彩收了无数,她收血之后,身体开始暴长,猛然挂罩上弹,生生要撞向血骊。血骊出血鸟,一下与她正面相对,云光一见,眼中带出惊诧,既而生出笑意来。大轮血涌啊!面前这只鸟,是以大轮血涌的血印才可以化出地招法,真是好。 这些动作只是瞬间,动作太快,小白根本也看不了。只觉耳边嗖嗖乱响,光影乱舞,气罩层叠。但是,突涌出的大量新鲜血液的味道,却散得空气中到处都是。正在这当口,她忽然感觉到凌破在接近,他此时溃散的罩气浮荡不稳,在他当中,还有倾绝的罩气。都是如此之淡,淡得像随时都要散开一样。即便是这样,他们依旧在急急贴近,星言一招而发,马上逆空而上。血骊翅展凌云,托架他们溃散的罩气。此时倾绝已经贴近,他已经坐回到鬼目灼的身上,刚才星言一飞向下,他心痛欲爆,好在星言没有生撞其罩。 小白一见他,就忍不住要扑跌过去,倾绝此时身体破败,她看他颈锁之间竟然让穿出一个血洞,却是连一滴血都不流。身上也有这样的孔洞,手臂更是惨不忍睹。她看着他,突然就是一口血呕了出来。一下便喷在凌破的气罩之上,这下不仅凌破,倾绝差点要晕厥过去,他真想劈手给星言一个大耳瓜子。直恨不得他刚才怎么没死在山里?凌破一下将小白裹卷过来,小白盯着倾绝地眼,忽然低语:“你,你别脖子。” 倾绝想哭,他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只在此时,金彩已经突弹而上,凌破罩气已经溃败,压势不住。夕月逼下压她,不顾乱光穿体。夜哥已经自己下去了,倾绝的血力已经无法再继,夜哥必须要动用他自己地本体。宁扬刚才一招之下,已经快断成两截,挂在山壁之间不知死活。这些纷散的光景,与强光汇成一团,小白看着他地眼,指尖却开始动作。汲风丹可以罩住小宝,但是大宝,她要自己来罩。她额前开始突显月印,耳边众人地嘶吼已经听不清了,眼前也是一片迷蒙。太多的鲜血,无数地生命,破败的绽放。如果他们最终都是选择了一条死路,那么她也要在其中,与他看同样的方向。 飒力断山阙,横风卷万丈。漠漠如丝雨,丝丝润入物。凌绝入空顶,凭风自逍遥。破力无可阻。气海如天刀。给我一滴法血,我将为你所驭,从此我的名字。只听你的呼唤。我是无依无形的风,却愿意为你停留。因你地血而化成*人形。追随在你的身边。飒漠凌破啊,她仰头于空,看那风中只有她可以看到的面容。 他们都曾经是孤苦无依地孩子,寂寞到了荒芜,但是现在。在他们的身边。有了这许许多多同生共死地伙伴,生命总是绽放光芒,死灵所溢出的强光,根本无法并论。她凭风招展之间,有如飞旋的花朵,血滴开始怒绽,那是希望所带出的温度。 凌破的气罩开始勃张,风力簌簌而强,滚滚而来。将山壁地花枝。裹着血丝,摇荡在空中。夕月感觉到风力的强劲,甚至在吸取他周身裹带的强风。小白微微闭着眼。感觉身体轻盈的简直与凌破合二为一,六脉飞窜的血。以夕月所教授的方式开始错脉突涌。让她额前的血印。绽放有如血色的弯月。金彩感觉风力骤强,又将她逼压下去。不仅如此,这时汇出强劲法血力量。白夜家的法血! “白夜!”云光轻轻低语,眼眸却变得温柔。三族之力仍存啊。他一直在想,这个风灵地主人,究竟是谁。是白夜啊,真的是很好! 他手间翻花,额前圆印明亮,金彩光灼如日,金光如轮盘。大轮旋日斩!用你最强风力,与我相衡吧,他喃语之间。金彩体扁如盘,乱旋斜飞,生生逼风而压。藤枝已经乱断无数,血气翻涌之间...[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终卷 第十四章 河东狮小白 小白!心底一声嘶吼,暴锤胸臆,令倾绝猛的一下睁开眼睛,稍一动作,马上感觉浑身碎裂撕扯得疼痛。他并非是因为这种强痛而醒来,而是他的心底始终悬着一根丝。这根丝让他不能睡,甚至无法死!他眼前金星乱崩,一圈圈的乱光让他瞬间无法看清东西。 但他很快安定下来,因为他听到一声轻唤:“相公,别动。”声音很是低哑,却是让他的心静了下来。让这种周身剧烈的疼痛,都变得缓柔了似的。他慢慢闭上眼睛,轻轻吐了一口气,感觉胸肋随气都疼得要命。 小白撑着手半趴在他的面前,看他裹得像僵尸一般的样子,脸色比纸还白。心里头翻绞得难受,眼泪辟里啪拉不受控制的掉。她在这看了他两个晚上,她怕他死,老在听他还有没有心跳了,还喘不喘气了。凌破说,他这样搞不好要躺个十天半月才能醒,但是,他竟然这么快就醒来了。 倾绝静静的躺了一会,感觉到已经可以适应这种呼吸的疼痛之后。便闭着眼慢慢开口:“我们,回来了?”这里是王府东怀阁,他刚才一睁眼的时候,什么也看不清,但空气里静檀的味道实在熟悉。 “是,小破把你先带回来了。他们伤的好厉害,过几天才能回来。”小白哑着嗓子低语,手里拿着绞干的巾子,一点点给他额上泌出的细汗。他一出声,她更是心如刀绞,这声音简直不像是从嗓子里发出来的。 “我躺了多久了?”他轻声问着。 “两天。”小白看着他,眼泪又止不住的落。 他没再开口,闭着眼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很疼痛,但他必须要在短时间适应。东怀阁,昭平。这里与雪影山是个大对角。之前催血狂飙,才可以让速度达到那样地地步。两天?凌破伤到主灵。返回如果没有小白不停继血,他别说带两个人,就算自己裹风也难。小白,听到她的声音,他马上可以安静下来。但是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他就要让她活活给气死。 他从不是一个胡来地人,他了解自己身体的耐受程度。他更是深刻地明白,现在这一个月的缓冲,是对他身体极限的全新挑战。小白替他争取了最好的先机,让他回到这个极为良好的疗伤之所。他现在所要做地事,就是不停的饮水,再疼痛也罢,用饮水让自己重新可以流血。然后强行引脉,利用半灵的体质。逼迫自己化形。这样外伤在最短时间得到恢复,他便可以行走,再借助良药调补。现在这个条件。比起当初在聚云岭不知好了多少倍。这种强行催化破败身体的行为,对他而言也算不得什么。16k…但是他现在就是没办法集中精神。他心里头闹得慌。闹得他甚至把一个月之后的事都要甩在脑后。他现在甚至产生了极为幼稚的情绪,他想呕气! 对。没有她当初继血,凌破根本不可能再聚风抑制金彩,星言没有机会碎她的罩。他更不可能接近去封血。在当初那种情况之下,虽然他已经被搅得半疯,还是抓住时机做了正确的决定,以此收伏了云光。没有她后来继血帮凌破聚风,催血让凌破极快的回来,他无法躺在这里,借助更良好地外部条件帮自己恢复。而且现在云光已经归魂,她会不会暴露已经不重要。汲风丹隔绝她的法脉,她也没有受到严重的外创。这于他而言,已经是最值得他快慰地事了不是吗? 但是他为什么还是不能集中精力?他的心还是疼得要死,这种疼痛是超出他地底限地。是他不能控制更无法忍耐的。他地脑子里总是晃着她的动作,她的眼神。让他又一次尝到那种滋味,又心痛,又心安。又快慰,又悲伤。 “上来,在我边上睡一会。”他心里搅了半天,终是只吐了这么一句话出来。这两天,不用想也知道她是如何过的。 她蹭到他的身边躺下,小心的不去碰触他。瞧见他醒了,她心里安生了好些,她想去叫人让大夫再来看看,他们都守在东怀阁外头的。但是她还是听了他的话,这个时间再发表意见又要引得他费力讲话,她不想让他再费力了。 他听着她细小的呼吸声,感觉她所传递过来的温度。他终是静了下来,算了,还呕什么气啊?再把她吓得跟个炸毛鸭一样,最后还不是照样他心里难过?这般想着,他便静了,唇角甚至微微飞扬起来。然后很快便睡了过去,快得连他自己都没料到。 小白自己也不见得好多少,这两天,她也几乎榨干了自己所有法血。云光归魂之后,碎蓝的死灵之力也渐渐弱散,汲风丹的罩气也渐稳不住,只是随脉淡转。她知道碎蓝一直在最后都在帮她,不然小宝早就随着她的法血,变成一团乌有。她瞪着一对眸子盯着床顶上方的帐幔,两个大黑眼圈像是让人猛揍了两拳一样。轻轻抚着肚子,就这么发了一会子呆,然后侧眼看他又睡了。她像是受了他的影响般,也觉得眼皮有千斤重,不一会也睡着了。 这一觉她都不知道睡了多久,梦都没一个的。当她再度醒来的时候,整个人吓了一跳。她本是躺在他外侧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他给挪到里头去了。但她惊诧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她面前的怀抱。没有伤了,一丝一毫都没有了。他身体上包裹的布条不知道去哪了,那些穿透身体的孔洞一个都不见了。他此时套上了小衣,衣扣半散着,肤色是极不正常的惨白,但是,一点伤都没有了! 她盯着他的胸口看,越看心里就越难过。她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甚至不知道他是何时做这件事的。但她知道他化形时候的痛苦,就算他是完好无损的,化形也是一件痛苦地事。更是何况。他那时的身体已经破败成那样。他一向对自己的身体狠毒,身体对他而言也是工具。他不断地挤压自己的精神意志,现在甚至连一声都可以不出。她知道他一定没离开她地身边。他那副身子骨,当时要想到别的屋去。定是要找人来抬。人一多,脚步再轻,也必有动静声响,她不可能一点无觉。她现在只是不知道,他是如何掩住骨骼突变时候的声响的。她也想不到那么详细。因为只是眼前的一切,已经足已经让她心痛地要死! 她挣扎着没出声,胸口里却一阵阵的突翻。他突然一把将她搂近过来,让她贴上他冰冷的肌肤:“你要是再吐血,我就把大夫全喂狗!”她僵着强忍,生生压下那翻腾的血气,眼泪却簌落下来:“你,你怎么都不听话的呀!”她脑子一冲,脱口就来了这么一句。 “你不也没听我话么?咱两谁也别说谁。”他的声音依旧气若游丝。却是闲定安适的。他抱着她,下巴贴着她的头顶。他也想像个普通人一样,慢慢等伤口愈合。留下或深或浅的疤痕,那是他曾经受到伤害地证据。但是不行。时间不给他机会。他必须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让自己的身体最快地好起来,哪怕是。看起来好了也行。因为至少他可以行动,可以不用支着断碎的骨头蹒跚。 他昨天用一...[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终卷 第十五章 宁扬的情怀 她把他重新给弄回去躺着,倾绝半支着肘看着她:“你把一屋子人全吓跑了。”他轻声说着:“我招你了?燎着毛一样就窜起来?” 小白是刚听他要叫刘波,知道他又要忙叨。一股无名火窜起来,脑瓜子一空,什么也没想。这会子听他一出声,她一下回过闷来。刚才好像太不给他脸,当着一堆人冲他发飙让他下不来台。她鼻子一酸,还没怎么着,自己先哭了:“我就不想让你去,昨天晚上你都不睡觉的。”她一哭,倾绝有点受不住了,伸手把她揽过来:“我也没说什么呀,你倒哭起来,不去就不去,再哭两眼糊死了。” 小白扶着他躺下去,微噎着轻语:“你漱漱,然后吃点东西。把药吃了再睡一会罢。”他看着她,这些年来,没人管他,以前没人管,后来没人敢管。他有他固定的思维模式,皆是凭此而为。生活起居,自有奴才替他打点,但皆凭他心意。他想什么吃饭,想何时安置,想宿在何地,皆是他自己所愿。再体贴周全,他也感觉不到关怀。这世上没人关怀他,只有怕而已。所以他连自己也不关怀,身体只是工具,成就他所愿的工具而已。 但这近两年来,让他满溢了许许多多的关怀。从他们心越离越近开始,她对他的关怀,点点滴滴的渗入,她不仅好的尽是给他,体贴周全,更会纠正她所认为不合理的环节。她可以不考虑环境,不思虑状况,因为她有一个最重要的中心点。那便是她的相公,无论是在府里。应有尽有,还是在府外,物资溃乏。她总是尽最大可能,为他营造一个温暖安全的范围。她会在该吃饭地时候嘱他吃饭。会在干燥的时候劝他喝汤,会在他伤的时候不许他饮酒,更会在这个时候,让他安眠。很细小地事情,却很温暖。 他看着她的身影在屋里。接过她递来地小漱钟。他吃一点粥,然后乖乖躺下,她搬了个小绣墩坐在床边,托了腮看他:“你想问刘大伯什么?我给你问去罢?”她了解他,虽然她无法帮他分解公事上的繁杂,但至少她是一个最值得信任的信差。 他不语,轻轻摇头,伸手去抚她的乱发。她握着他的手指:“相公,你别怕。那些人来了。我能帮你挡。我没受伤,我有汲风丹,小宝也不会有事!”这话说地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但是她说得很有底气。他轻笑,反手去握她。她接着说:“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大不了就是死嘛。不是说驭者不能投胎吗?那不要紧。咱们下去了,照样过日子。”她笑着,眼泪却掉下来:“到时让菊姐姐他们帮着多烧点元宝,咱们还能是有钱鬼!” 他侧身搂过她来,听了她的话,让他也想掉眼泪。他的唇贴着她的颈窝,什么也没说,不用再说了。 倾绝其实经过上次强行化形,外伤已经好了。但他依旧乖乖的让小白摁在床上当了七天的药罐子,凌破当日把他们送回来就又回了雪影山。一方面他去那里汲风巩固灵力。另一方面,小白也不太放心那些人。七天之后,他把南宫修带了回来,修胸口受大创,血几乎让金彩收尽,绞静瑶更是身体已经缩回到最初没成灵时的模样,一只一尺来长的小狐般。 然后其他人也都陆续回来了,星言恢复的情况最好,血骊异化之后恢复力惊人,两人互相融血,回来地时候,星言腰腹的伤已经开始慢慢愈合。灿菊和金池也一并让他带回来了,这两个经过这一场,都像大变一个人一样。灿菊更是端稳不惊起来,金池也不再是一副极度受惊的瑟摆相。老鬼也带了夜哥回来了,夜哥情况比老鬼更差,他贴地太近,差点让人分尸,而且倾绝把血用尽了。两人皆无法再化人形,只能慢养。夕月也跟着过来了,他已经妖化,身体的恢复力也很强,但也正是因为他已经妖化,兽体与人体已经不用分错,所以化成*人形之后,伤患依旧明显。但也开始半愈,并且恢复速度比人强了许多。 比起这些人来,宁扬就最糟糕了,而且他不肯治伤,属于极度不配合治疗地一型。那些人也没力气再去跟他较劲,第十天才勉强跟他挣巴着把他给弄回来。 小白得知众人皆活着,心下便大宽起来,加之倾绝天天气色渐好。所以也不再管他,由得他往衙府去安置众人,外带整理公务。自己便开始在家过保胎日子,从他们凌破回来当天开始,便吃了睡,睡了吃。 星言把宁扬带回来地,星言把他留在衙府,这边倾绝已经得了信赶过来了。宁扬在他所住的东屋里,歪在平时里常躺地大椅上半死不活,他这些天一直不肯治,但他也不让自己死。不停的催蛇丹的力量维持,身上刚换的衣裳又都透着碧血,已经不能算是血了,泛着绿光,很淡。他现在也没力气跟别人强挣,即便是普通人也能把他给弄死。但他就是咬着牙关不肯行药,伤裹上他马上又乱动,搞得别人不知如何是好。 倾绝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药汁:“这九冥草,现在小白不吃了。府里还有一些,估计还有个十来天的量。”他看着宁扬,面上阵阵泛绿气,忽蛇忽人的样子。 “我在做你想做的事,何必还来。”宁扬微微一笑,声音轻似化无。 “于此之前,我的确想这样做。”倾绝也笑起来:“云宁扬,你永远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你猜错了!” “哦?”他半睁着眼看他,四目交汇之间,言语汇心而出,我猜错了吗?怎么可能,我是伦的灵物,虽然妖化,但依旧与他有主仆之谊。如果我身死,那么不到二十天后,伦的死灵出现,我便因他重生,体内蛇丹,八蛇齐出。但如果我伤愈,伦照样可以催血控我六脉,强逼我的力量,即使我不想,也会成为你的敌人。你为了保住小白的性命,必然在所不惜。将我弄到不死不生,才是最好的办法。我的力量全溃,即使伦催血,我也不可能全展。灵物之一受到损伤,八蛇之中,最强的是云宁扬,最佳的机会与办法! 倾绝垂眼看着药汁:“你许我家族七件事,第一件,助我祖父突破驭关。第二件,助我父亲,以药蛊暂痹我母亲的狂血。让他们得以成婚,继而生下我。”说这件事的时候,倾绝宁静非常,一丝一丝都没有波动。 “第三件,助我逃出缀锦。第四件,帮我擒获妖狼刹寒夜哥。第五件,以九冥草及蛇丹,帮助小白保得性命,并为我找到老参之精。” 宁扬微动,刚开开口,倾绝接着说:“第六件在龙禁海与水灵大战,共克穆锦容。让我们可以全身而退。最后一件助我收归云光,以死相拼。”他抬眼看着宁扬:“其实不止七件,小白在我驭关当日让人掳走,你替我对抗制驭,保我性命。替我杀了前太子,除掉我政局大患,让我稳固其位。”他将药碗平伸过去:“所以,你与碧丹家,两不相欠。你,自由了!” 宁扬怔怔的看着他,一时之间竟然无语。他明白,这意思太过明显,他很明白。七事已成,即便伦死...[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终卷 第十六章 驭者相通术 倾绝这几天与星言走得很近,主要是因为他们接下来的对手是碧丹家的伦与昌迅。于伦,宁扬最为熟悉不过,伦驭蛇,包括宁扬在内,共有八条灵蛇。最普通的招法为星印爆蛇杀,也就是宁扬常用的一招,但八蛇齐出的话,力量就会增效不少。然后是星印蛇雾,星印万毒阵等等。至于昌迅,年纪似是与白夜涤相当,比云光还要高上一辈。关于他,连宁扬都不算了解,只是听说所驭者为龙尾蝎,是一种当世已经不存的灵物。极毒无比,而且可能数量上,也不止一个。 更重要的是,他们复生以后,法血绵延无尽。像这次这次他们打云光与亦,几乎是全军覆没。虽然说,云光与亦在活着的时候未必真有如此强力,是因死后重生,法血绵延,加上驭术是其最精妙的晚年,身体却是最优良的青年才会如此。但他们毕竟也算给了让步,并没有一开始两人共同发招,而是分而打他们。但即便是如此,还是逼得他们几尽死绝。若不是倾绝最后拼死封云光的法血,让他瞬间断血无继,致使金彩罩气突弱。凭他们,根本无法将金彩断裂。但也正是因此,倾绝便必须如最初墨虚坚一样,奉出自家驭术招法告知星言。 无论是当初坚是为了得到倾绝的帮助,还是现在倾绝为了让众人的力量得到提升,从而加大胜利的机会。不管是否情愿,都要这样做。也正是因为这样做,反倒是让所谓两派驭术,得到一统。集合各自的优势,弥补自身的不足。或者假以时日,可以研习出更精妙的招法也不尽然。但现在,时间不多。只要突晓各门弱脉,得知驭法之中的弱点。更重要地是,了解对方封血之位以及手法。万不得以之下,只能还用当初倾绝那一招,强行封血! 这样一来,倾绝倒是与星言相处更多起来。从一对一相见便分为眼红的仇人。变成现在,居然要在一起天天研修招式。真是不可思议!有时想想也真是奇妙,聚灵咒让三家分裂,尽显丑陋面目,各自阴谋诡计,不惜屠杀多年。但兜兜转转到了最终,却是让他们联合一致,抛下旧怨,甚至通融各法!南宫修此时伤重。倾绝将他安置在西街那里的郡主府养伤。 但倾绝依旧复拓了一份给他。南宫一门虽然不算是三家正驭之中,但一直是墨虚家地亲信,所习之法。与墨虚一族有共通之处。而且现在就驭者而言,加上小白。也不过是他们四个。小白现在怀有身孕。不宜再动招法。其他人,不是灵物。便是已经妖化的灵物。驭术于他们而言也没什么大用。 时间这样也过得很快,一眨眼又过了十来天,离那一个月之期也没几日了。众人皆是觉得岌岌可危起来。他们地血之前溃的厉害,都是近于干绝。虽然王府良药名医无数,但想要恢复到战前根本是不可能。于此便是更添沉重,终日惴惴,早起晚睡,催逼驭血,半刻也不敢停。更令他们不安的是,倾绝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伦与昌迅的尸身。他们很可能是葬在云州,但是到时究竟是不是会从云州所出,却不得而知。云州据此极远,到时他们隐于暗地,突袭就更是可怕。所以倾绝等人几乎是天天建罩,一日不得安宁。 倒是小白过得安适得很,她脑子一根筋,打定主意不离分,其他不做多想。她有她自己的一套思虑,她于倾绝,也并非是要天天粘着不可。她只管她认为该管地,剩下的,她便觉得,顾好自己,不给人添乱,就是一种帮助。这种想法也的确不错,每每倾绝见她一脸安然的吃吃睡睡,心下就静得很。若是她此时表现的惊慌失措,所倒是让人更烦恼。但就她这样安然的模样,才更让人觉得心里牵挂而微微心酸。 这天一大早,星言与倾绝约好同往衙府,倾绝已经将狼舍里的狼笼清空,狼群全都在东郊,所以这里空出极大的校场,成为绝好的发招之地。正好金池想来探看小白,两人便一同往东怀阁去。因这些天星言与倾绝走得极近,倾绝便免了通传地麻烦。平海见了他们,也不相拦,径自就打发小丫头引进去了。 他们刚过了两边穿堂,走过廊道,一眼便看到倾绝湖面折桥上舒展肢体。他上身赤裸,整个人都横撑在桥栏上,左手单掌撑着只有三指宽的石栏,就在细细的栏杆上坐伏地挺身。他所处地位置很是危险,一边就是湖。但更危险的是,小白居然还盘腿坐在他地背上。 小白挽了个团花髻,穿了一件家常地水绿小短衣,下面是同色的翻花裙子。怀里抱个青瓷盘子,她一边吃一边帮他数数。小白现在是个孕妇,倾绝又处在这种非常细窄地地方。稍有不稳,她就一头倒栽到湖里头去。 金池一看这情景,吓得一下刹住步子,结结巴巴指着他们的方向:“他,他…….”星言微是怔仲,但很快他明白倾绝的意图。一是为了放松,一是为了平衡,一是为了静心,还有就是练气。在这样细窄的地方,平衡比力量更关键,小白坐在他背上,更需要他加倍小心谨慎,更是锤炼他的心理素质。放松不必说,现在的情况,身体总是很紧张。至于练气,星言已经感觉到了,他开了罩。而且是强罩!在这种情况之下纵血开罩,还要训练指法,很困难。他从不是一个乱来的人,这话一点也没错。他自然不会让小白有闪失,他的罩,足以包裹住小白的周身。 “二百九十九。”小白低头看他,忽然伸手在他背上摸来摸去。倾绝浑身一紧:“小白,你瞎摸什么?” “我没有,是有花生皮。”小白说着,伸手还捏。他受不了了:“明天不许在我背上吃东西。脏死了。还有,不许这会子瞎摸!” “我哪有瞎摸?”小白一脸委曲,嘴里还不忘数着:“三百。”随着她一声结束。灿菊跟明霜笑眯眯的迎过来,灿菊扶着小白。小心的把她搀下去。明霜这边抖开一件开襟的氅袍,倾绝一翻身跳下来,身上微微泌着细汗,进了五月,天气渐热了。他伸手勾过她的颈子:“烂花生米有什么好吃地。”他说着。一抬眼看到星言跟金池过来了,他没想到星言把家里女人带过来了。便伸手抄了袍子套上身:“我先洗澡。”说着,他顺着另一端往主屋去了。小白这边迎着他们走过来,笑着说:“一起吃早饭吧?你们还没吃吧?” 金池瞪着眼睛:“你们这么着?多危险啊,我瞧着怪怕的。你还真能放心坐着?”灿菊接过小白手里的盘子,笑着说:“今儿两位来地早,见天这样儿呢。”说着,示意小丫头带路:“早点摆花厅了,多些人在。主子也能多吃点。” 一听她这番话,星言也不好相拒,本来这些天。他也都难以安眠,都起得很早。今天又有些燥。便早来了。前几天他过来的时候。不是在书房与倾绝议事,便是倾绝直接便跟他去了衙府。小白都在主屋里头没出来。不成想今天见到了。看她气色好起来,他心下也高兴起来。他们一并来到对湖景地花厅,这里头已经摆置好的一应的餐具,小丫头们...[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终卷 第十七章 永远的朋友 算起日,后天便是一个月之期。这一个月,过得既是煎熬,但又觉得时间不够用。倾绝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如何,老觉得脉不稳。从昨天起,各人便前往城四面开始警备,现在制驭全破,他们已经不能再借助外力。只能凭自己现有,夜哥开始巡西,鬼目灼巡南,血骊巡东,夕月凌破巡北。宁扬于四天前便往云州外界。南宫修经过一个月的调养,现在也不能算是痊愈,但他依旧带了静瑶前向东郊围场,倾绝还是想把战场设于此。倾绝调铁近营,同修一起去东郊布陷。然后让星言晚上去把小白接到东郊来住。 金池这次听了星言的话,没再执意相随。答应留在家,替他照管家母。她一想他这般前去,可能便是永诀,便是泣泪不断,又不敢当着轻晚的面表面出痛楚的样。打午起,便躲在自己的房里不肯出来。小白知道大战在即,心下也不免紧张起来。一时间,忽然有种想交待下遗言的感觉,灿菊这边还是执意要去,小白死活不肯。上次灿菊就非要跟着,本来只是说,去东郊帮着照顾她。结果一到了那里,最后就变成要跟着他们一起逃亡,小白心下不安到了极点。所以这次,她说什么也不肯。灿菊拗不过她,王爷又不在,没法,只得一边淌眼泪的打发人帮她收拾衣服,一边陪着她往西临阁来。 小白是想看看星言的母亲,打从她怀孕起,轻晚老时不常给她送点小食。皆是她亲做的点心,有她最爱的雪片糕。她心下感激,想着自打她在东府开始。轻晚待她也好。现在还老做吃的给她,让她感受到了母爱。如今她也要为人母,虽然不知这个孩有没有机会降生于世。但还是很能体会对方地心境。轻晚只有星言这一个儿,如今星言要帮着他们对付死灵。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要轻晚如何自处?小白总是觉得心下有愧,所以今天便跑过来看望她。 灿菊眼肿的像桃,不想让西临阁的人见了难看。便在阁外头等她,小白到了东院,轻晚正在庭院里闲坐着。静桐在边上侍立。轻晚见了她,忙忙施礼,小白忙还。一边挽起,一边心下微酸,却是不知要说什么。 “言儿说,今天要送王妃出行。如今王妃身可要仔细保养,路上且小心慢行。勿动了胎气才好!”轻晚微微含笑,拉着她地手:“王妃好命人,越发神彩了。听说最近胃口也好。还是福大掌的住。” “夫人,夫人最近可好些了?”小白扶着她,://.心下微宽。眼底却酸涩起来:“小白今天出门,所以。所以来谢谢夫人。给小白做…….”她这边有些哽,说不下去。 “王妃哪里话?一点家常东西。再让王妃亲来致谢,太愧得紧。”她说着,静桐已经将端来的茶奉了过来,她一直瞧着小白,怎么看怎么像当初那个。却不敢言,只是眼睛不时的偷瞄她。 轻晚注意到静桐的眼神,不由得也笑起来:“王妃生得好容貌,让我也瞧着亲切得紧。”她哪敢说小白长得像他们家以前的一个奴才。小白一听,忙忙地拉着她的手:“夫人,夫人你还记不记得…….”她的话刚说了一半,忽然一条手臂横揽过来,五指一张,连嘴带脸都给她捂了去。小白被这胳膊一绕,头一歪就跌进一个怀抱里。她还没来得及挣扎,这边轻晚和静桐皆是吓了一大跳,轻晚又嗔又惊,伸手就去扯来人的胳膊,嘴里说着:“言儿你做什么?这也忒没规矩起来了,还不快松了王妃!” “啊?王妃?哟,瞧我。”星言眉眼不动,作势往怀里一看,松开手笑着:“我以为是芜清,跟她开个玩笑。没想到是王妃,太冲撞了!”他刚才从俑道隔着花荫出来,所以众人皆没瞧见他。他一听小白说话混不吝,一时不顾一切,冲过去就生把她的话给憋了回去。他脑筋动得极快,马上随口扔了个借口出去。 “臭小你!”轻晚又是怕又是窘,忙是拉着小白:“王妃可千万莫怪,千万别……” “哦,没事没事。认错人了嘛!”小白摆着手,抬眼看轻晚笑着:“没事的。”她话还没说完,星言这边已经拉了她:“王妃,刚才灿菊还说王妃该回去准备了。快点回去吧!”说着,便冲着母亲笑:“我送王妃出去。” “言儿,你还不快放开手!”轻晚急得跺脚,虽说王爷最近跟他亲近。但也没这样的,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况且这里奴才都是王府的,到时传到王爷耳朵里,更难听得都有,他们还怎么呆? 静桐这边却犹自发呆,芜清?王妃跟芜清的身量体长差地不是一点,况且,星言从不跟她们开这种玩笑。 星言一路把小白拉出东院,这才沿着小径慢慢往门口走。小白抬眼看着他:“你别担心,咱们肯定能赢的。” “我没担心这个。”星言松开手,低头看着她,咬着牙根:“你,你怎么…….”他看她那副表情,突然笑了起来:“你呀,我刚才不捂你一下,你真什么都说出来了!” “呵呵,夫人一直待我很好。看见她,就觉得,小白也有个娘了。”她脸微红起来,笑笑:“你生我气了?” “没有。”他长长出了一口气,轻叹:“当初的日,于你心,还是美好回忆吗?比起现在,天差地远呢!” “当然是了。”小白轻笑,眼神微微绵远:“那时地星言,笑的比现在多。” “但笑地比现在假。”他低语,垂眼看她:“你怕吗?” “怕啊。”小白慢慢走着:“不过,你放心吧,我们一定可以赢地。” “你常这样劝你相公吗?”星言轻声说。 “没有。我就常常在他面前大吃大喝。”小白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开口:“我相公回来之后,都不怎么吃饭地。我知道他很担心。他想地多,我也不知道怎么劝他。但我每每大吃大喝。他就会陪着我吃一点。然后我就越吃越多,他也就能多吃一点!呵呵,很蠢吧!” 他微怔,看着她,她很怕。但她用她的方式来宁静对方。就如同前几天那快乐地早餐,美好的早晨。 “星言如果觉得疲累,就让骊儿带你飞翔。她可以飞得很高很高,然后你能看得很远很远,心情就会好了。”小白轻抚着肚:“星言有爹娘,星言非常幸福。他们都会撑着你地,你一定要回来!” 他忍着想拥抱她的冲动,看着她眼的光,当他在骊儿的背上的时候。从不关心风景,因为那时,他只是一个驾驭杀戮工具地驭者。而忽略那翅膀。除了可以杀人,也可以遨翔。 “小白。做一辈的朋友。永远不分开。好不好?”星言忽然拉着她拐到角廊,低声轻语:“答应我!” “当然好。”小白抬头看他:“风吹沙沙。风吹荷摇摇。风吹小白三千丝,掠日凝脂出小桃。”这是当初星言随口绉的歪诗,她却凭着绝佳的记忆,再现了当初的情景。 她轻笑起来:“飒,旋,漠,凌,破,籁,星言说过,这都是形容风的字眼。小破的名字,其实是星言取的!” 他不再说话,遂了他的心意,将她抱在怀里。紧紧地拥抱,将他的爱,沉淀在内心的最深处。一辈地朋友,一样可以永远不分开。不用常常相见,心意也可通达!他不再悔不当初,不再抑郁难舒,朋友之间,一样可以支撑,一样可以倾诉。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他真的明了。她此时很幸福,于他,也不再痛楚。 她没有挣扎,静静地感觉他地心跳,并不狂乱而是宁静。这种情绪感染了她,她知道,星言总有一天,可以放开压抑的心胸,得到自由。 这天晚上,无人入眠,就连小白也紧张得睡不着。倾绝一直算着时辰,密切注意着自己脉地聚灵咒是否有异。他们在东郊的房舍里,小白合衣坐在榻上,紧张得开始有些发抖。星言坐在屋内的桌边,他一向淡定,但此时也有些崩紧,不时的问倾绝脉气可有变化。 到了时,居然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如果他们复醒,倾绝体内会有双魂脱出,但是没有。聚灵咒依旧安然无恙,一点动静也没有。这下倾绝和星言有些了,难不成是他们当初保存尸体有误,致使法血无存?但不可能啊,幽冥之下,那魂是在一起的。法血干枯,他们魂会荡在幽冥,不会再聚在一起。而且之前云光清楚的告诉他们,人将会全出! 结果他们干巴巴的熬了一夜,什么动静也没有。小白在清晨的时候开始有些松心了,不来了吧?可能见他们很强大,不敢来了吧?小白是这样想的,一这样想,她就开始泛困了。倾绝坐在她的身边,握着她两只手,借着她的存在,让自己的情绪更安定平静。他看她头一点一点的,伸手去抚她的脸:“你歪一会吧?”他不敢让她回了厢阁正经八百的蒙头大睡,看她这般熬的难受,心下又不忍“他们都不来了,咱们睡觉吧?”小白揉揉酸涩的眼,突然开口说着。 “驭关未过,他们不可能罢休。”星言撑着肘,接口道:“魂联合,不可能只出其二便罢。” “那也许他们想晚几天再来,也许觉得咱们太厉害了,想再过一个月四个一块来呢?”小白盘着腿,抬起脸看着倾绝。 这话让他们两个的脸色一下变了,不带这样的,不带这样玩人的! 最终卷 第十八章 不负好时光 他们在东郊守了三天都没任何动静,这下他们不得不去往那最坏的方面想。那四个死灵有可能会一起出来,当初小白做这种猜测肯定是随口一说。但这话往深了想就实在太可怕,四魂全出,倾绝极有可能直接抑制不住狂血,如果他当时压制不住狂血死去还算是好的。如果不是,而是死在死灵的手里,双方相对的驭关一过,死灵完全重生,所余驭者皆不可存。他们之前所受的苦楚,为此而耗干的法血,全部都成了笑话。 死灵过期不至,众人已经开始往这方面想。精神承受了极大的挑战,其实最令人恐惧的不是强大的敌人,而是未知的设想。心思越是缜密,就越是容易陷入到这种恐惧的意识怪圈里无法自拔。 第三天的晚上,刘波随着铁近营的兵前来押运生活物资,看着这里一副死静的样子。一个字也没也言语,灿菊今天想跟着过来,刘波没敢带。这几天东郊围场的生活由铁近营的侍卫暂时打理,细小的事情就由小白来操持。灿菊心里牵挂她,但刘波终是没敢下这个决定。王爷没发话,王妃那可是一早就说了,不让她跟着的。 倾绝三人各在房里调气,死灵不出,所以他们皆是让灵物在外巡查,不再日日建罩。众人皆是明白,如果事情真是发展到再等一个月,四灵全出的情况的话。那么可以说,他们的性命也就只这一个月而已了。 虽然心中不甘,但无论想何种办法,他们都不可能以这种状态再去连应四个死灵。况且白夜涤堪为驭者至尊,坊间皆是流传。涤驭自然之灵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他的确是开创了白夜家辉煌盛世,在很多年里甚至压过其他两家。 而且白夜家的驭术已经不得而知。小白现在所用地。是结合吞云兽的纵风之法,实际上是把驭生灵与吞云兽纵风之法相融合而出的新术。究竟如何是封白夜家族地法血。他们的驭术有何弱点,从小白地身上,已经找不到一点端倪。如果说,生命是一条漫长的路,最终的终点都是死亡。但是死亡近在眼前的生命。总是让人心生灰暗。 小白看着他们日日煎熬,心下痛楚。但又不知该如何劝慰,好像当着他们的面大吃大喝已经不太管用。她此时趴在鹿栏边,看着那些梅花鹿轻跳或者闲步,纤长地细腿抖出优雅的步伐。…阳光之下,皮毛都泛出油亮亮的光彩。快到夏天了呢,草长的格外的好,她微微仰着头,手半拱成凉棚看天上的太阳。微灼的感觉让她的眼漫开光晕。如果死了的话,便再见不到这样地光了吧。 驭者不能转生,那么这代代的驭者。又是从何而来?普通人的灵魂,投生到驭者地家族。从而继承了他们法血。便要背负再不可以转生的苦痛吗?这又是为什么呢?因为与灵物相通力。得到了不容于世地力量,所以要受到惩罚吗?她手里拿着一把草。招引着两三只小鹿凑近过来,它们卷着舌吃她手中地鲜嫩的青草,大大地眼眸像是能滴出水一般的温柔。她伸手去抚它们纤长的颈脖,不由的轻笑起来。它们吃尽了她手中的草,便散了。她趴在那看它们嬉戏或者休憩,心底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小白。”她听得身后轻唤,知道倾绝出来了,她回过身,撑着栏看他渐近的脚步,微微笑着。 “我在喂小鹿。”小白张着手向着他:“我摸到它们了。” “你手里没了草,对它们而言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所以它们走的毫不留恋。”他淡淡的应着,伸手揽过她:“回去吧。” “如果我天天喂它们,那我手里没有草的时候。它们还是会过来让我摸一下的!”小白乖乖跟着他往回走。 “那便是你无形中利用了它们渴求草的本能,让它们以为你还是有草的。”他低语。 “呵呵,也许是相处久了,生出感情。就算没有草,也会过来的。”小白看着他:“不一定有草。” 他微笑,她看东西总是看到光明,他总是看到黑暗。他们中和一下,便是光明与黑暗的完美并存,真正的世界! “你说的也没错。”他应着:“回去吧,怪晒的。” “我们今天回家吧!”小白突然开口,抬眼看他:“我想去游船河,你带我去。”她从不开口要求他带她出去玩,这是第一次。 “我…….”他微怔一下,看她的眼眸。他一直无比眷恋这目光,看他的时候,就让他不燥乱,很温暖。为了保留这份温暖,他宁愿一无所有。但即便是如此,他可保留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了。或者他可以放下一切,什么也不管了。快快乐乐的过这一个月,但他不甘心呐!他不能自我先放弃,即便是被逼到死境也好,至少不能先自己丢开手走向绝路。这种想法是有些偏隘,但他总是想挣扎。一如这十多年的岁月,他一直是挣扎着活着的!当年他们于京城分离,各自开始自己的十年,她变得更麻木,他变得更疯狂。如今兜兜转转,他们又相聚相依,她变得鲜活,他变得平静。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开手!“身体或者精神太过放松,很难紧张起来。要保持觉感的持续敏锐,这段日子不能过太舒服。”他伸手去抱她,这一个月过去,她的身形除了腰有些微粗之外,没什么太大变化。她是天天不停的吃,但好像也不怎么长肉一样,是她以前血气太溃,以至现在怎么补都收效甚微。让他看了也很是心痛。 “他们四个一起来了,我们就一起打。”她伸手搂他的颈,慢慢贴过来,下巴放在他的肩上:“我们去游船河吧?你说过有三层高的大船。我还没坐过呢。我现在想坐,我现在不能骑骆驼,有了小破。我也不用当大沙燕就可以飞。我想坐大船!” 他心下微恸,他答应过。带她去玩。去凌佩每一个角落,然后去西迟看滚滚沙海。这些他都没有付诸行动过,这近两年来,不停的忙碌,不停地别离。以至时间如流水。若是一个月以后。他们尽死了,他们便再没机会去做这些事。这一个月的时光,就像攥紧在他手心里的沙,被他为了保持状态而白白浪费,成了一生地遗憾。 “你想去哪坐?”他抱紧她,慢慢往回走,最近的是渭广河,不过那里河道偏窄,算不上是个游船河地好地方。 “哪里都行。”她说着:“我们还跟以前一样。平日里你忙你的,然后闲了陪我玩。一天又一天,哪怕只得一个月也是好的。” “我……..”他叹息。刚想说话,便听她的声音又幽幽而至:“相公说过。不做无谓挣扎。也不自我放弃。那我们过我们该过的,他们愿意什么时候来。便什么时候来。这样好累地慌!” “好!”他抱直她的腰,认真看她的眼睛:“我听你的。”他这番郑重的样子,让她微笑。 倾绝当天便跟小白回了王府,同时让星言与修也回去。他也不管他们是否猜测或者疑问,接着,第二天,他便带着小白去了...[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终卷 第十九章 内心的桎槁 日子就这般一天天的过去,进入六月底,天气越来越热起来。修愈发消瘦的可怕,终是在六月初的时候,抵受不住内心的强压病倒了。这会子病了,于他感觉简直就是雪上加霜。随着又一个月之期的渐近,让他终日有些恍惚起来。人最大的敌人,总是自己的内心。他留在小白的郡府养病,觉得总是离死不远,眼前晃着的,一圈圈皆是过往的光景。 星言虽然了解倾绝所想,但总不能像他这般宁静若定,天气越热,也越是觉得烦燥起来。小白的肚子已经有些微微隆了起来,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她也少去园里逛,就是有时坐在屋里看灿菊做做针线,有时就练练字。日子也过得极为悠闲,她并不像他们那样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照例胃口极好的。倾绝这几天把衙府的公事暂交给莫奇兄弟,回家来陪着她。这一个月之期又渐近了,虽然他心底也开始郁燥难舒。但他觉得这个月,过得要比上个月安适得多。于此也不觉得遗憾了,很庆幸当初听了小白的话,不然,这一个月下来,即便不似修一样直接病倒,也要瘦得形削骨立。 此时他靠在厢阁的卧榻上看书,小白盘坐在炕桌边写字。窗外骄阳似火,湖畔柳荫成碧,花影婆娑,正是歇午时分,外头的丫头小厮都各自找地方猫着。倾绝这几天一直注意着自己的脉动,不见有任何的动静。当初云光与亦,完全复醒之前,两魂已经脱体而出。所以这些天,他格外注意脉息。如此平静,也让他有些微奇。但已经不如上月那般紧崩心弦,他抬眼看小白的背影。今天她一身白衣,白色襦裙。白色挂丝的小开襟短褂,中分长发,像小丫头一样挽了两个团髻。她的背挺得直直地,光看背影,已经知道神情该是如何的一丝不苛。她右手腕戴了几个细细的金镯圈。随着她地手腕动作,微微的细晃,格外柔和。 “写好了,你看看?”她终是放下笔,展着纸回转过身来向着他。他枕着左臂,右手伸过去,却不是接纸张,而是将她搂过来:“皑皑覆千里,烁烁耀月明。半空展六棱。落地隔尘泥。”他轻笑:“我娘子会作诗了,好地很。”他今天着冰蓝色的轻锦开襟袍,内着白色溜银线的纵绊双摆薄衫。这种浅淡的颜色让他的面容都柔和起来。眼眸亮紫,微挑着眼角。笑容温软。她脸微红。歪靠着他地肩窝:“不合韵吧?” “皑皑就用的很好,烁烁也好。最后一句更好!”他笑:“现在虽然是夏天。但冬景依旧明立眼前,好的很。”他一连串的好,让她的脸更红起来,错眼看窗纱上的笼烟百合花样:“今天好热呀。” “这么热的天,还能写出清凉的诗句,真是太好了!”他接口,令她扭摆着身子想背朝着他。他支起身,伸手去抚她的脸:“别转过去,看着我。”他地声音微低喑下来。 “相公这几天都不去衙里了?”她岔开话题,转过脸来看他。他的眉眼,记牢他的模样。 “不去了,还去做什么?”他抱过她来。 “南宫公子也不知道好些没有。”她忽然轻声说:“府里反正大地很,干什么还住那么远!”她环视着屋里的陈设:“这王府真地是太大了。” “有大夫看着,不碍地。”他看一眼四周的环境:“这里本是我义父地府邸,开始没这么大,是我把它越扩越大的。后来有人说我建馆僭越,等同谋逆。”他微微抿唇,轻哼出声。 “相公是因为害怕才这样做的。”她伸手撑着他的胸口:“不要害怕。”她明白,他如此,不是为了豪奢,不是为了显摆,更不是只想体现自己的气焰冲天,百无禁忌。也只有她,可以明白! 他静静的看她,轻笑起来:“我害怕?”她微笑:“这近两年来,我也了解你了。”这话说得他笑意更浓,索性抱着她坐起身来:“怎么说?” “你看这间屋,这屋后头是暖池,暖池围着的园子,那里的东屋才是主屋才对。这里该是间堂室吧?”小白说着:“星言他们没住进来的时候,我去西临阁逛过,前后配园子,后院才是住的地方。但是咱们这里,这间主屋却贴着外园子的。” 他没说话,听她继续说,她指着窗外:“这里视线好,外头两边都是楼,中间是大湖。如果有人来,就算避开楼上的视线,这里湖广,也没个落脚的地方。湖桥是偏着西岸的,这里全是空的。” 他的嘴角越是飞扬向上起来,小白抬起眼看着他:“这王府里园景好几个,都建高地,有角楼的。七折八绕的,谁来了都得迷路。这东怀阁,你不肯住在后头,因为后面虽然更静,但前头有事,你瞧不见。你喜欢宽大的环境,你讨厌紧密的小空间。你怕有人害你,你觉着不安全!” 她很少长篇大论,她虽然话少而且直白,但总是一语中的。这一次也是一样,她一话中的,但不同的是,她分析的头头是道。这两年来,她从他身上也学到很多,凭借她良好的记忆,静静的观察。她懂得去分析事情,而且很正确。 “现在我不害怕了,所以也觉得,房子的确是太大了。”他轻叹,垂头轻吻她的颈:“但开始怕别的了,真的很害怕。”他在她面然坦诚他的脆弱,日子越近,越是害怕。 “别怕。”她轻声安慰他:“你瞧我,我就不怕。”她伸手抚着自己的肚子:“这两天咱们别去东郊了,就在这等着吧。” “嗯,不去了。”他应着,伸手抱紧她:“哪也不去了,就在这等着。” “我想吃东西。”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刚才吃过。又想吃了。” 他笑起来,抱起她下榻,他之间隐隐的烦燥。微微的恐惧,此时也因她而散。他向外走:“走吧。去吃。咱们去平纱馆那里吃吧,凉快的很。” 这几天又是过得平静非常,倾绝没有任何不良的脉动情况。第二个月地期限也到了,这次他没有如临大敌,虽然当夜难眠。但是他面容平静非常。小白静静的睡在他的身边,他看着自己地手指,忽然唇角微微的飞扬起来。他想起云光最后地话,是这个意思吗?哼,云光居然临归魂前还说这样的话。也是对他的试炼吧,冲不破,就会被自己活活的吓死,被自己内心的魔障活活地折腾死。还好,他有小白。小白简单,一根筋,却让他得到最大的放松。他伸手将她揽过来。用薄毯裹严她,天微微放明的时候。他也困了。慢慢睡了过去。 “你说他们不会来了?”星言面色微白,这几天他精神格外紧张。崩得他快要断裂。加上天燥,弄得他茶饭不思,又消减了一大圈。不仅是他,勉强撑着来衙府的修也是一脸的惊愕,看着倾绝坦然的表情:“什,什么意思?” “我们等了两个月,我的脉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上个月觉得痛,根本是心理作用。他们不会再来了!”倾绝支着肘,歪靠在正堂的大椅上,看着枯瘦地两个人。 “他们归...[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终卷 第二十章 一曲故人逢 南宫修离去之后,倾绝看着下面坐着发呆的星言,开口道:“刘波这几日选了址,小白郡府以东的隆兴街上,有处不错的大宅。屋主已经闲置许久不用,周围有些散户民居,把那里一气买下来,修缮一下也不是不错的所在。你择日带着家母过去瞧瞧,若是满意,再谈价格。” “我父亲官俸虽然不薄,但此次大兴土木,买地修房,怕是欠你的,这辈子还不清了。”星言微抿唇角,轻语着。 “你若是愿意举家前往青松关,与父亲一家团圆,我也没有异议。”倾绝岂会听不出他的话音,轻轻笑着,接着说。 “举家前往青松关?那岂不是不便于监管?”星言抬眼看他。 “我本来也没有监管之意,让你们在昭平建府,是想让你们住得自在。你又何必曲解我的好意?”倾绝轻语:“你们一家在王府,出行总待看人脸色,心下不愉,于身也不是什么好事。不是么?” “你如此性情大变,实在让我不适应。”星言眉微动,开口说着。 “是你揣测人心总爱固守旧班。”倾绝应着:“我依旧是我,从未变过。任人为才,你父亲在青松关两度大捷,如今制驭全破,胜利指日可望。他必然高官厚爵,青云直上,如此光景,便是你肯,他也不肯走!这般而来,你们全家在哪里于我都一样,想凌佩之境,我皆了若指掌,监管你,你小瞧我了。”他把话说的如此直白。站起身来,碧蓝织锦,四开襟摆。微微拂风:“我知你心不在高墙,不过家事细锁。让你牵绊。乃至思虑,总是兜转不开,不是不周全,是你太过周全。” 星言也站起身来,看他慢慢走近:“你真不打算固罩以备他们突来?” “约期已过。他们一个不出,我何必为了未知惴惴,扰了自家安生?”倾绝看着他:“其实于官场周旋,你比修更有经验。怕欠我的钱,不如你也出仕,你们父子同朝,拿两份官俸,也好早日与我清账!” “你!”星言微怔,他此时居然这种半真半假的玩笑。星言轻咳了一声:“再说罢。让我看地,我看就是了。”虽然从三月到现在,他们住在王府已经三个多月了。但这近两个月的相处,却是一种更确实地沟通。不但于驭术。更于个性。他们曾经并肩作战过两次,一次在龙禁海。那时他们各为其主,各为其谋。而这次却让他们更深刻的了解彼此,谈不上把酒言欢,各自人生也有不同的方向,但总有彼此值得欣赏共通地地方。已经是足够了吧!倾绝越身而去,慢慢向门口,星言看着他的背影,他说地也没错,何必为了未知惴惴,扰了自家安生? 因死灵一直不出,众人也慢慢接受倾绝的说法。七月初,修与静瑶前往了京城,凌破去找了宁扬,他听了之后没再回来,直接回了凌波谷。他好久没回家了,也是元气大伤,决定暂时回去调补。夕月回了雪影山,他或者很快会去找伯湘,因为上次,回去没几天,便出了死灵之事。 小白本想悄悄让夕月帮着把她肚子里的汲风丹弄出来,毕竟那上面附着了碎蓝的灵魂。他是该和自己的亲人在一起地。而且倾绝一直对此介怀,虽然他表现的很不明显,但小白还是知道他心里介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碎蓝附上她的身做了什么古怪的事。几乎每天早上醒来,他都要问她晚上有没有做梦,做什么样的梦。好像是怕碎蓝又半夜托梦给她,因为这是他不能制止又非常烦的事。但夕月看小白肚子已经渐起,怕动法聚风牵动胎气。所以稳妥些,还是等她生产之后再说。虽然夕月并不认为那些死灵就此便会安于归魂,但看目前的情况,与此紧崩枯等,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夜哥,鬼目灼以及血骊照旧住在狼舍的房间里,凌破是不肯乖乖住狼舍或者衙府地。他照样赖在王府里,只是进东怀阁时再不肯显出人形,天天散成空气兜兜转转。倾绝知道他是不愿意与灿菊照面,也懒得与他闹来闹去,只消不引得小白灵脉乱颤,就随他的便,爱怎样怎样。 星言去看了宅子以及周围的环境,有刘波出面,周围地民居地皮价码也谈得颇顺。并非是官家强征,而是买卖交易,但昭平王府大罩子一下来,也没人敢不应,况且刘波开的价码也不错。刘波开始着人修缮增建,但若要等入住,也要明年才行。 星言有时会帮倾绝理些衙里地杂务,虽然他无意官场,但也是或多或少地帮些忙。毕竟现在倾绝心在小白身上,总是怕她有不妥,人在衙里,心也飞个没边。这些日子处下来,星言也知道,倾绝不是个胡乱处事的人,他精神不集中,就不会乱下决断,引至麻烦。所以稍碎地事情便帮他料理,况且又有莫奇莫洋,他不过是搭把手而已。 七月十五,倾绝给小白作十九岁的生日。因为小白现在身子不便,所以没有大宴,但依旧是两家人热闹了一场。小白头一回这般正经八百的过生日,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上回在龙禁海,星言给她过生日,结果因倾绝到来闹得不欢而散,后来又因穆锦容,根本就是鬼门关转一圈。这回不一样了,两家人合睦一聚,不论其他人怎么想,反正她觉得如此。 有极为丰富的饮食,明亮的灯火,众人的笑脸,还有好多礼物。倾绝甚至不顾服期动了歌舞班子。不时还有人来报,说某某官眷派人奉礼。倾绝不想让她劳神招待众客,早说明了不让人来亲贺。所以皆只是礼到词到,但传报依旧络绎不绝。让她激动得手一直在抖,表情抽搐的好像从没见过大场面一样。轻晚都觉着诧异。过门前是郡主,过门后又是正头的王妃,当然高朋满座。达官显贵,名门贵戚来往无数。见多识广。怎么这会子一脸要抽过去的表情?但星言与倾绝皆是明白,她是太激动了。因为今天,她是真正的主角,众人地轴心,不再是缩在墙角的小狗。其实她早就不是了。只是今天格外明显的体现出来而已,让她太激动了。 宴席摆在翠庭院,一直近了亥时才散。 倾绝拉着小白慢慢往东怀阁踱,她本不该熬夜,但今天太高兴了便没太注意时间。夏日微凉地夜风吹在身上,格外的舒服,她虽然没有饮酒,但也觉得醺醺然。她今天收了好多礼物,看得她眼花缭乱地。倾绝今天一早便应承了当初的承诺,送了她一只硕大的兔子,这只兔子拿金线缝的。双眼缀红宝,长耳贴碧叶。肚子里填满了棉花。放在床上。都像个人一样。软软的,抱起来好温暖地感觉。她超极喜欢。自己想来也怪羞的,挺大个人了,而且又快当娘。却像个小孩一样见了这东西两眼就挪不开,抱着就不想撒手。想着想着,忍不住低头噗哧笑出声来。 倾绝拉着她的手,今天是阴月,开鬼门的日子。因他身上有死灵,到了晚上,有种阴冷的感觉。暑月里,他的手温竟然比她低了许多。他喝了酒,而且喝了不少,却没有暖融的感觉,倒是瞧见她笑眯眯,反倒安适...[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终卷 第二十一章 往事皆可抛 一曲终了,他压弦止音,发尾翩蝶,眸紫艳切,微微含润,其颜却笑。他白衣胜雪,甚少着白色的他,原来也可以让白色如此的明艳。她怔怔的看他,不由的趋身向前,伸着手臂想去抱他。回忆澎湃汹涌,泪水不绝。她的动作又急又抖,险些直接撞上炕桌。他吓得隔着桌一下抱住她,直接把她举过来。他发觉得她抖得很厉害,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她一直这样看着他,看得他声音开始喑哑起来:“当初不让你看,是因为我的眼睛色泽与人有异。落于人前,招惹是非。”他伸手去抚她的泪水,濡湿了他的手指:“我早就想告诉你,只不过,没脸说!”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引得她泪水更是流淌不断。但依旧睁着一双眸子直直的瞅着他,他抚着她的脸贴近她:“再这样看我,我可就顾不得了。” 他这话让她一下像噎个大馒头,顿时注意到他的眼神,此时微微的眯着,似要滴水,又像是随时都要窜出火来一样。她扭着身体想从他身上坐起来,两下一扭,他的表情更痛苦起来,他一把摁了她,咬着牙根低语:“你还折腾我?” “我……”她猛的一抽气,因为刚才还在哭,这边猛的刹住,引得气顶得一抽一抽的。脸一下烧灼起来,再不敢动了。过了半晌,她顺了气,微哽着说:“你怎么认得我?都变样了呀!你声音变了,我一直都没听出来的。”她有些懊恼,回忆如此深刻,为什么就没有认出来? “这里的伤告诉我的。”他伸手去抚她隆起的腹部:“这个礼物,你喜不喜欢?” 她点头。忍不住又要垂泪。他抱紧她:“我真是没脸说,你这样舍命救我,我却那样对你。”他看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却是说不出话来。他微微叹息:“但我今天说了,把过去全抛下。日后我们重新来过。多久都无所谓,只要在一起就好了。”这个枷锁,于他很是沉重,内心自我地惩罚,是最深的痛苦。但他们之间。不该再有恩仇,一切尽数全抛,然后便是暂新的自我。时间长短于他们,已经不重要了! 她连连点头,把过去全抛下,然后重新来过。她伸手去摸他地手:“你今天手很凉啊。”天气这么热,手却很凉,而且他还喝了酒。她微惊了一下,抬眼看他:“是。是不是他,他们……”她惶急得结巴起来,他忙摇头:“不是。别乱想。”今天阴气盛,死灵的魂力也变得强盛起来。却反因此。他更平静。 他现在知道她地父母为什么给她起名叫黄泉,她生于阴月。是聚灵咒最好的载体。起名黄泉,是白夜家为她暗埋的一个信息,若她有一日开禁得驭强灵,便会揣摩其不死的原因。继而慢摧聚灵咒,然后合脉入幽冥,黄泉,那里是聚灵咒秘密所在。但是可惜,世事难料,她年尚小已失双亲。被人百般折磨,目不识丁,更不知驭灵为何。他们的如意算盘拨地响,却是害苦了她!她没变得狭隘偏执,没变得心冷心硬甚至心死,已经是个奇迹。更是何况,她依旧清澈如此,专注而明亮! “我一会去泡个热水澡就好了。”倾绝抱着她,忽然轻轻笑着:“真想让你陪我去。” 她脸胀红,看着他狭飞的眼尾,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他们去年自缀锦回凌佩的事来了。让她的心跳也加快起来,她不敢看他的眼,因为每每看他的眼,让她也忍不住要痴狂。她垂下头,忽然又听他说:“你现在有了,身体也不太好。夏天再泡容易晕,还是等你生完好了。”他说着抱着她往床边走:“你先睡吧,太晚了。”说着,他扬声叫灿菊几个进来,帮她换衣服洗漱,这边便向着后面慢慢而去。 今天是有些晚,已经快到子时,最近她很少熬夜。但她却睡不着,今天太兴奋,太激动,又哭又笑,精神处在亢奋的状态。她伸手抚着那只大兔子,往事一股脑的飞窜,让她地心一直难以平静。直到他再度回来,她依旧在那大睁着眼望天。 他又气又笑,站在床边,弯腰伸手弹她的脑门:“你今天熬上瘾了。” 她看他长发披散,眼眸若星,半嗔半笑的样子。中衣半开,一副慵懒地样子,浑身的肌肉线条都在放松。透过远远堂室晕黄地灯光,折射出一团极为诱人地光影。现在不是她在诱惑他,明明是他在诱惑她啊!她脸红了下,翻身脸冲里,不敢再看他。 他泡过热水澡,觉得通体舒泰,隐隐依旧有寒气行顶,让他习惯性的伸手去搂她。这屋子建在高台上,房顶又高阔,通风极好。又近了湖,花繁叶茂,所以即便到了炎夏,依旧也不热。往年夏天这里为了更纳凉意,会在屋里摆冰。但是今年小白怀孕,避免贪凉受寒,所以厢阁里没再摆,但堂室里依旧有,屋里很是凉爽。 “我明儿个要去衙府呆一整天,你在家别贪凉吃生冷东西。”他把她搂过来,闭着眼轻声说着:“我早些回来,咱们一道吃饭。” “好。”听了他地声音,她倒静了下来,轻声应着:“那早点睡吧。”她感觉他的体温不再是那么低,看来泡温泉还是有好处啊!想着这个,她忽然记起一件事,扭过身看着他:“相公,以前都抛下,但我有件事想不明白。” “什么事?”他听她问得郑重,不由的张了眼看她。 “就是前年冬天。”她脸灼起来,明显让他感觉到她脸的温度在升高。 “前年冬天?”他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前年冬天他是办了几件官场上的事,但好像没对她做什么诡异的事吧。他忽然笑了下,伸手去抚她的脸:“哦,你想说过年那天是吗?”他下了帐子。隔开了光,黑麻麻地看不清彼此。但从她脸的温度,还是可以想像到她满脸通红的样子。 “你是想不明白。我怎么突然就对你下手了?”他轻笑:“我本来也想留你两年,但我忍不了了。一看到你笑。就忍不住了。你还拿个大炮仗乱崩!” 她地脸腾的一下窜得更烫,低语着:“不,不是那件事。” “那是哪件事?”他微怔。 “在那之前,我有次让菊姐姐带着去花池泡,我又没有招惹你。结果你回来就整治我了!”她嚅着说。他现在肯将所有放下,坦然他们共有地那段回忆。那么她也不会再掖着,一起慢慢整理思绪,这件事她一直想不明白,她也不敢再问。之前他整治她,那是他当初没认出她来,想要聚灵咒想得发疯。后来他认出她来了,帮她治伤,还让她活得像神仙。但那天他又整治她了。她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是为什么。 “…….”他想起来了,他那哪是整治她,他当时都快气疯了还强忍着。虽然动作是粗暴了些。但他的理智依稀残存,他虽然算不上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至少没在那个时候趁人之危。他当时烧得也跟被下药一样。他都没说什么呢。他后来没再提这事,也没人再敢提。时间一长,他都快忘记了。 “那是你笨,着了人的道都不知道。灿菊她们...[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终卷 第二十二章 离魂梦一场 小白恍恍间睁开眼,竟然发觉自己睡在地上!是地,但她不觉得坚硬,也不觉得凉冷,甚至没有真实的触摸感。四处不时何时竟然开始起雾,浓雾渺渺,分不清方向。她吓了一跳,猛然间坐起身来,身下是大团的花丛,巴掌大的花朵,有着鲜红的蕊丝。如此郁郁的生长,大团大团的簇拥,明明真实的在她眼前,她却触不到一般的没有任何的感觉。 她惶惶然的站起身,旋身看着四周,一片雾蒙蒙,不像是天黑,也不像是天亮。抬头除了大团的浓雾,她甚至看不到天空。她毫无方向感的向前行走,似是走,但却太轻盈,没有足触地的感觉,甚至连花朵都不曾动摇半分!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面前浓雾笼罩之下,看到一处茅舍小院,团团雾绕之中,半真半幻。她慢慢接近,越来越近,突然看到一身影,背向着她,扬着手臂,在晾晒衣裳。院里半拱草垛,放着各式的杂物,另一端搭着一个晾衣架。这个纤细的背影在忙碌,长长的发挽得松松。她穿着灰色的粗布裙衫,所晾晒的衣服也是破旧。 “请问……”小白站在竹篱外怔怔的开口。这形态,这动作,好熟悉。她曾经梦到过,梦见这个身影在河边洗衣,梦见她在院中忙碌,甚至不止一次。她似听不见小白的声音,只顾做着眼前的事。忽然小小的茅舍里传出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这声音让她惊觉,急急的往屋里奔去。小白站在院外,听见屋里随着孩子的呜咽,传来女人轻轻地哼哄。她的声音很低柔。带着怜爱,略有焦灼:“乖,不哭。黄泉,黄泉!” 黄泉。黄泉!这两个字让小白一下惊促起来。她身子猛的一冲,就要冲进这院子,眼前只觉场景突变,并不像是她奔进来,而像是这房子一下罩上她地身一般。从她开始想冲进去。下一刻,她已经站在屋内。简陋的小房间,地上还摆了破盆,残碗,像是刚刚不久,这里还在下雨。里面没有家具,沿着墙只有一方土炕,上面厚厚垫着草。 而在炕上,半歪着一个男人。炕沿边上。坐着刚才那个女人,而在她地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她一下便看清了他们的容颜。完全的看清了。女人微微蹙眉,垂眸凝视怀中的孩子。那脸上一团怜爱。满溢温柔,唇角微扬。似是在笑,又似含悲。男人坐在她的身后,撑着身体一同看那婴儿。两人地表情,如此相似。男人微微伸着手,似是要去抚摸孩子,却是握上女人的手指:“她长的可真像你,欣悦。”他轻轻笑着,笑意柔暖,眼神浓深:“你看她的腿,多有力。不像我,生下便是残废!”小白这才注意到,那男人的双腿,纤细如枝,僵萎不振,根本只是摆设。 “相公不是残废,那些四肢健全,贪婪成性,图谋不轨之人才是残废。”她反握着他的手:“在我心里,相公顶天立地,是个真正的男子汉!” “只有欣悦这样认为。”他笑,眼中却没有自卑:“说起来,还是我父亲不对在先。为了我这个不成材的儿子,白白葬送了性命。还连累了叔叔一家!” “他们哪里仅仅只为一个聚灵咒,怕是心底最恨的,乃是公公长伴君侧。怕是还恨,四妹妹不肯远嫁。或者也恨,上次之役,大堂兄增援来迟。旧仇新恨,早成死结,这次让他们抓到把柄,岂肯善罢甘休!”她看着婴儿:“无论如何,绝不能将聚灵咒交给他们。留在黄泉身上,尚可保她一命,日后看她造化。相公快些封她法血,不然我们让他们找到,便来不及了!” 她抬起眼来,看着夫君:“公公膝下三子,偏只有你得以承血,能继宗脉。公公并非贪图之人,只是爱子心切。如今我们地枫儿已经陨命,算是老天有眼,得了个女儿,法血却是纯厚,不输家祖。封血早的话,他们即便来了,也不得而知。没有聚灵咒的下落,他们必不会甘心。女子可继承血脉者甚少,短期他们不会疑到她头上。我们在这里能躲一日是一日,走一步再看一步好了!” 小白哽着喉咙,慢慢向前,伸手向着那对男女。想握住他们地手,想扑进他们的怀中。但是,他们地影像开始模糊,周围地影像都开始扭曲。就在她离他们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前面地一切,全部都消失无踪。只剩浓浓的雾,只剩无边无际的花朵。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感觉不到风动,甚至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如此静,静得让她想大叫出声。她还有好多话想问,为什么就这样消逝。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抚上自己的肚子,突然又吓了一跳,平的,居然是平平的!她猛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腹部,孩子怎么没了?她整个人都惊跳起来,转头就要狂奔,这是什么鬼地方?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她刚一转身,一个胸膛近在眼前,让她马上就要一头撞上去。她生生的收了脚,连退好几步,一抬眼,这次居然是--碎蓝!碎蓝?!他背着手站在她的面前,眼尾飞扬,一身浅蓝色的衣衫,居然是冬天的打扮,溜着绒边,层叠的衣摆。 “我,我又在做梦了对吧?!”她退得太急,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知道怎么还一副快吓死的表情?”他戏谑,慢慢向前迈了一步。这个轻缓的动作让她不由自主的后退,警惕的瞪着他:“你,你,你干什么?” “只是做梦而已,梦里都这副德性。你这辈子没指望了!”他叹息,却是笑意不改。 “我又没有想要梦到你。”小白哼着,他轻轻抚眉,忽然脸上表情一黯:“我拼着魂飞魄散助你,你却说这样恶毒的话。真是死都不让我安生。”说着,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转头便要走。 “哎。哎!”小白一听他这样说,立时觉得愧疚起来。她追了两步。低叫着:“对,对不起啊!” 他忽然又笑起来,背着手转脸看她,笑意满满:“不管活着还是死了,跟你在一起就是很有趣。” 她怔怔看他一脸恶意的坏笑。哪有半点受伤害的样子。气得她咬牙切齿,终是再说不出一句狠话来。他笑着踱回来:“想知道这是哪里吗?” “不是梦吗?”她呆怔着看他。 “是梦,不过是一场脱魂地大梦!”碎蓝微微眯了蓝眸:“这里是忘川,死魂流连之地,无止无境,无天无地,无光无暗。是个非常无趣的地方!” “忘川!”小白听着这两个字,喃喃的重复。她忽然抬眼看他:“像你这样地人,来了这里。更是觉得无趣了吧?” “可不!”他一脸不耐,索性坐了下来:“没风景,没女人。没酒,无聊至及。” “你!”小白低头看他的样子。懒洋洋不改。 “淫棍嘛。不用客气,想骂就骂!”他笑。身体一歪,直接躺倒:“活着没意思,死了也没意思。干脆去当怨鬼好了,趁着夜黑风高,去找替身玩!” 小白真想一脚踩在他肚子上,但不确定一脚下去,他会不会也跟刚才地场景一样扭曲...[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终卷 第二十三章 各寻各自途 倾绝坐在衙府的书房里,微眯着眼想早上碎蓝告诉小白的那句话,他虽然很不爽,但脑子里还是想的是重要的部份。碎蓝凭什么认为,他的汲风丹可以改变胎儿的状况。他附上小白身,把汲风丹吞了的时候,那时小白怀胎两个来月,胎儿还未成形,现在又过了三个多月了,小白的肚子一天大似一天。当时他以汲风丹固罩,隔绝小白所受的震荡,甚至隔绝了小白行法血之时的乱脉血冲,但那时死灵皆出,他的魂力籍由阴气而增强。但是现在……他想着想着,忽然眼前一亮,对了,碎蓝有一个特质,和他一样是半灵啊!是因为这个吧!他忽然唇边淡笑起来,或者真如宁扬所说也一定啊! 他长出一口气,忽然一抬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凌破这厮倚在门边。他刚才想得太入神了,居然这家伙到了面前都没发觉! “大宝,色眯眯的想什么呢?”凌破一张嘴就让倾绝火冒三丈,这厮根本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现在就一副活脱脱的二混子样。 “想你什么时候死。”倾绝冷冷看着他,伸手去拿桌上的文折。 凌破也不气,歪着肩膀便凑过来:“老子没什么好处,就是命长。失望吧?” “嗯,祸害遗千年,好好的灿菊让你给祸害的天天六神无主!”倾绝眉眼不动,专挑他死穴捏。 “你再提这事,老子拆你房子!”凌破眼一瞪,拍得案头的墨汁乱溅。倾绝手快的捞着文折避开射程,抬眼看他:“老子没什么好处,就是钱多。失望吧?”他竟然学凌破。顶了他一句,给凌破气得拱手聚气,就要拿他喉颈。倾绝头微微一偏。直接从案后直跃出来,他一直扣着的左手突然一转。虎口张合之间指尖有如狼口,一下便反捏住凌破的脉位,这次是在肋气:“白痴啊你!”现在没人给他继血,之前地血早用的差不离,这也正是因此他刚飘过来倾绝没注意到的原因。 一是倾绝想地太入神。还有便是,他最近变弱了。他的主灵是在增强,纵风之术也日渐纯熟,但自然之灵终究也是灵物地一种,没有人持续继血,气力会渐弱。除非妖化,不然随着日后法血渐枯,他也会慢慢退步,直至成为最初的形态。这也是女人驭灵的不便之处。诸多原因,都会让她无法持续继血给灵物,让灵物保持一个持续向上的状态。但即便是化为最初的状态。也和他最软弱地时期不同,他的主灵已经很强悍。到时如果一旦他遇新主。得以法血,马上实力便窜飞而上。就像鬼目灼。数年没有法血,形体已经不能成*人,但是倾绝一旦继血,马上实力得以恢复,得以更强。 “王八蛋,你松开我!”凌破大叫着,他一捏,搞得他连散风都不行,气得乱骂。 倾绝哼了一声,也没再为难他。五指一松,睨睇着他:“今天你好兴致啊,跑来这里,什么事?”这厮平日里哪肯过来,这会来,必然是有事来找他。 “嘿嘿,给我点血。”凌破伸臂去揽他,一脸无赖的说:“小白现在不能继血,我现在也没有驭者可杀,只好管你要点!” “管星言要去。我现在血溃,他的灵物可以跟他融血。”倾绝早知道因为什么,自然之灵收驭者之血为己用,在主人没办法继血的时期,可以用这种方式保持状态。 “我跟他又不熟。”凌破此时笑得像只狐狸:“都让你养了三个多月了还溃?看你脸色现在红扑扑的,比大姑娘还俊俏呢。随便流一点出来就行。” 倾绝一膀子给他搡一边去:“你恶心谁呢?别我跟勾肩搭背的。一边骂着我,一边还腆着个大脸管我要血,你真强!二百年没白混啊!” “亲戚嘛,别跟我计较了。”凌破那德性,把倾绝气得想伸手煽他:“谁跟你是亲戚?你这厮没脸没皮。” “用不着法血,随便流点出来,与其到时便宜了死灵,不如给我。”凌破这边还嘴上不停,凑过来扭来扭去,赖皮相展露无遗。倾绝睨眼看着他,烦的不行:“我真不明白,灿菊是瞧上你哪点了?她要是现在瞧见你,估计恶心的直接跳渭广河了!” “喂,你给不给,老子好言好语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你……”他还没骂完,倾绝已经慢慢向着门口走:“跟我去狼舍。” “去那干什么?”凌破一怔,倾绝回眼看他:“我身上不能挂伤,小白会担心,给你血之后我要马上催形化体地。这里一会来州行报事,不方便!你也不想让小白担心吧?不然不会跑这来说了。”说着,他便径自推门出去了。凌破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轻声说:“谢谢。” 倾绝轻笑出声,摇摇头:“你突然这样说话,我还真有点不习惯!”话音还未落,凌破已经扑了过来,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亲热地说:“走吧,大宝!”又是当着一院子的人! 日子依旧静若流水,一天天地过去。中秋之后,星言离开家,出门远游。这许多年来,他始终照着父母地希望向前,内心一直处在一种压抑的状态。其实他一直向往地所谓自由,不过是让他压在心底而已。当他抛开所有牵绊,自由必然张开它的翅膀,那些负担,便成了支撑。他想尽情的舒展胸臆,游历各地,沉淀情感。他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不再左顾右盼,甚至连死灵的事情皆放在脑后,于他已经非常难得。 倾绝明白,星言就如血骊一般,碾转之后,必会一飞冲天。他所差的,只是放下心中重负,便可成翔。这个人,将来会成为他最有力的同盟还是最强大的敌人,于他都不是坏事。就象当初,将星言放走一样。青涩半熟的青苹果,远不能激发他的斗志,只会让他索然无味。所以这一次,他一样没有约束星言,随他喜欢。 小白为他高兴,他的辛劳,她可以明白。星言回来的时候,一定会有全新的面貌。星言于家只说是出门为王爷办事,金池心里清楚,也知他主意已定。七月中旬那天他们在院里坐了一晚,虽然言语不多,但金池感觉到,星言的心,不再是遥不可及。他们为他送行,当星言趁夜凌空,在小白眼里,那淡淡的红光,非常的美丽! 九月的时候,凌佩与缀锦僵持了近一年的战事终于有所变数,因制驭全破,青松关缀锦又连吃两场败仗。余平又久攻不下,因惧凌佩驭者,缀锦终于提出议和。倾绝也不想再战,于是接受,签定议项,重分边界,索取赔款。倾绝上表朝廷,将十三关驻将一一加以封赏,巩固自己权势。 南宫修在杜劲轩的保举之下,入朝为文台阁助学。这个官职并不高,但是却可以屡屡进出宫帏,其实就是监视皇帝及身边内臣近侍一举一动。 十月,漠原正式与凌佩结盟,两国互结姻亲。此举无疑让缀锦彻底孤立,之前大战已经元气大伤,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小白的身子已经日渐笨重,她的四肢依旧纤细,但是肚子奇大无比,比一般的孕妇还要大了一两圈。...[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终卷 第二十四章 一人产痛三人 倾绝料理了衙府的事,小白产期在即,他也再无心公务。反正也快到年下,诸多事宜,皆可压到年后再说。况且战事已休,凌霜已经从边关回来,有他坐镇铁近营,倾绝已经无需事事亲问。所以他今天大略交待一下诸事,刚过了午便早早回来了。 小白此时正躺在床上歇午,听得门响,知道他回来了。灿菊和烟雨本在她边上坐着,听着动静,烟雨忙忙的起身去迎。他没立时进屋,在厢阁套着的配阁里换衣裳,这边有小丫头捧来热巾,口盂跟茶。倾绝眼向着厢阁:“早起肿消些了吗?”昨天孩子半夜突然折腾起来,搞得她根本没睡成,本来这些天身上便开始有些肿,早起更明显了。弄得他一上午都不安生,回来听她睡下了,这才略静了下。 “奴才瞧着好些了。”烟雨低低的应着。倾绝这边换上家常的拉绒襟袍,茶也懒怠喝便往屋里去。刚进了暖厢,便见她坐起来了,不由的略紧了眉峰:“昨晚上闹一宿,这会子又坐起来干什么?”他坐在床边,伸手去抚她的脸。 “我也睡不着,你吃饭了吗?”她笑笑,最近她行动不便,也不想老折腾人抬来抬去,好几天都没动窝了。倒是他,天天折腾来折腾去,这几天更是面色发惨了。“吃了。”他伸手抱过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握着她的手腕:“我这些天不过去了,在家陪你待产。” “我在家好着呢,能吃又能睡。”小白靠着他,轻声说着。从她肚子开始挺起来。她知道他就没安生过。他的面色比她还要差三分,晚上也没睡过一个好觉。她夜里总是要起宿,弄得他一晚上也要跟着起上好几回。前两个月。她想让他到西厢去住,这样至少不用跟着她折腾。他只是不肯。她当然明白他的心,只是看他天天消瘦,她很是心疼。 她宽他心的话,让他听了微笑:“大夫说,再有个十天就差不多了。这样。过年地时候,你还能放炮仗。” “呵呵。”她半闭着眼:“今年过得真好!”她长长吸了一口气。马上又是第三个新年了,他们去年三月成亲,四月他便因驭关在即住到了衙府,两人没在一处。到了六月,她又让水灵掳去,然后让星言带回缀锦。七月相见,但只一个月,便在八月中秋。合家团圆的时候与他再度分离,一别便到了年底。去年的一年,记忆里大半都是别离!但今年不同。虽然年初他在京城忙碌,三月去缀锦救星言一家。四月与死灵大战。但今年他们没有分离过。无论是长途跋涉,还是以死相拼。都是在一起地。然后从四月到现在,过了快八个月的好时光,非常平静,非常幸福。 “我们以后不会再分开了,无论因为什么事。”他吻她地颈,轻声说着:“杜劲轩催我入朝,你想去京城吗?” “去京城住?以后都不回来了吗?”她抬眼看他,黑黑的眼眸快要滴出水来一般。 “你不舍得昭平吗?”他轻抚她的眉眼:“不舍得我就不去,咱们就还在这里。” “你去哪,我就跟着去哪。”她摇头:“我在哪里都可以的。”她抚着肚子:“我很希望能生个儿子,是儿子就好了。” “女儿我照样喜欢。”他把手放在她高隆的肚子上。 “相公家人丁单薄,儿子可以传宗脉,还是儿子好些。”小白轻声说着。 “女儿也一样,到时我给她招婿,入赘到咱家,一样传宗脉。”他轻笑,眼神变得悠长起来,到了那时,他们都人过中年,如果还能这样静静地过日子,实在是太好不过了。 “啊?”她一脸惊愕,抬眼看他:“那,那要是没人愿意入赘,那怎么办?” “堂堂昭平王,还招不来个像样的赘婿,你也太小瞧我了。”他扬眉,垂眼看她的表情,笑意更深浓起来。 “那要是她喜欢的人不愿入赘,入赘的她瞧不上,那怎么办?”她一脸不安:“哪有人愿意把儿子送过来倒插门的,到时他们不愿意,咱们要强逼人家?太缺德了!要是招个女儿不喜欢的,她会觉得很难过!” “要么说,快为人母,想头也变得多起来。你也操心得太多了,照你这种说法,就算生个儿子,将来他瞧上的人家不愿意嫁女儿,非让他去当倒插门。愿意嫁过来的,他一个也不瞧不上,你怎么办?要不要送去给人?”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自有他们地人生,就算我们在这里再怎么筹谋,总不及世事变幻,我们不过是…….”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她浑身发僵,眉头也蹙紧了起来。他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没,没事,估计孩子又踹。”刚才就有些痛,她以为还是像昨天那样,就没言声。这会子痛的有些厉害了。小白伸出手来扯住他,抬眼说:“没事,一会就……”她话没说完,整个人便开始抖起来。好痛,哪里像是小孩在肚子里踹,这种巨大的冲坠般地疼痛,让她整张脸都皱成一团,额间瞬间便泌出汗来。 “不是……要生了吧?”倾绝看她的表情,猛然觉得自己地肚子也开始疼。他明明看她地表情觉得心痛,但是突然间那股翻肠搅肝的感觉一下涌了上来。他顾不得许多,忙扬了声唤人。灿菊一听,吓得忙去叫稳婆,这些人早预备下了,上个月已经全住进东怀阁拐三廊里。这房里一应东西也是齐备,所以没一会工夫,屋里已经堆进来一大群人。 稳婆忙忙地掀了被子去看,发觉有少量淡血渍溢出来。回着:“王爷,王妃怕是要生了。王爷回避一下!”说着。边上已经上来婆子,有条不紊作准备。灿菊听了,慌慌得过来扶倾绝。倾绝一把抱住小白:“回避什么?我就在这!” 小白一听,急得伸手就推。此时第一波痛刚去,她喘着:“不,不行,你出去。”前些日子,人说要打扫后院子的东厢做产房。省得把这间主屋弄得血气冲天不吉。倾绝不乐意,非让她在这里呆着,现在他又不肯出去。让他在这瞧着,一会子劲头上来了,不知他要心疼成什么样。她哪能让他看? “你,你出去,你在这,我生不出来!”她咬着牙,感觉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然后极快的又痛成一片,揪着一股坠力撕扯。让她的手噌地一下便加了力,将他的衣衫都攥皱成一团:“快。快出去!” “好,好。我出去就是。”倾绝看她死推活推。脸色已经泛了金,不敢再跟她生较。这边灿菊扶了他。急急的给屋子腾地方。她不敢去瞧小白,那表情她瞧了都心痛。倾绝觉得肚子开始翻搅,这两天他都是惶惶不可终日,没想到今天回来没说两句话。她这边已经要生!他勉强撑着出了厢阁,跌跌撞撞坐在堂室里,再不肯挪步子。他此时也分不清是心痛还是肚子痛,总觉得一股子一股子在揪肠子。弄得他神魂乱散,情绪难控,灿菊抖着手给他送去一杯茶,颤着声音劝着:“王爷,没事,喝,喝杯茶吧?“ 倾绝伸...[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终卷 第二十五章 给你一片天 经过一夜的折磨与挣扎,这一晚,王府上下根本无人入眠。平海和刘波守在阁子外头,竖着耳朵听着里头的动静。倾绝终是在清晨第一缕晨曦到来的时候,依稀从主屋那个方向,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宁扬长长舒了一口气,这边已经看到有小丫头兴冲冲往这边跑,口里嚷着:“生了,生了,是个…….”话音未落,倾绝已经一跃而起,直窜出去,裹了一道风般。凌破兜了一晚上圈子,这会子也化出一道光影一般开始向那个方向弹。但他没敢进去,因为倾绝与他照面的瞬间,瞳心抖出一丝恶狠狠的光,凌破再傻,也知道这会子跟他挣一点便宜讨不着。 宁扬看着张着嘴在那发傻的小丫头,微微笑了下:“男的女的?”瞬时解了对方的尴尬,她看了一眼宁扬,脸竟刷一下红了:“回,回公子,是个,是个少爷!快八斤了呢!” 吁!快八斤,小白,你可真会生啊!宁扬抚了抚眉,唇边所抖出的弧线,艳美非常!倾绝不管不顾,直直就往屋里冲,也没人敢拦他。他一进屋,便嗅到一股浓郁的血味,心攥成一团。屋里的人还在忙碌,忙着换染血的褥被,收拾东西。小白裹着被子,此时缩在床的紧里头,只露出头颅,一头长发皆湿透,有些还粘在脸上。她紧紧闭着眼,屋里的动静似是都听不见一般。倾绝隔着数人,没法子贴近过去,一看她那样,心下又急惶起来。 主接生的夏婆子悄声说:“睡了,王爷不用担心。王妃好的很。”她打从夏天便住进这里,虽然只短短几个月,但凭着她多年的老眼。一早看出倾绝与其他府里的男主不同。所以没夸着口说生地孩子有多康健,母子平安之类的。一开口便说她好的很!王妃胎位有点不正。其实这一通下来也算是顺产了。而且王妃真是很悍,愣是一声没吭,也非常配合,一通猛使劲。不像是以前接生时地那些养尊处优的女人,生命力非常顽强。不然。这会子估计还折腾呢! 倾绝听了,长长舒了一口气,眼睛一直瞅着她。直到听到有人轻轻说:“王爷,刚带大公子去洗了,王爷瞧瞧。”他这才回过神来,对了,他当爹了!大公子?!是个男地呢,小白一心想要个男孩,真是个男孩子。他回眼看着襁褓里的孩子。五官都挤在一起,红通通的,像个肉团一样的。那么小。好像一碰就要碎一般的脆弱。但是头上生了一层黑黑地胎毛,一看就是营养充足。胎毛长的浓而且黑。眼还是两道缝。此时睡着,那模样让他瞧了便心生暖意。他微微的伸了手。却没敢碰,忽然开口:“你把他解开让我看看。” “啊?”婆子愣了一下,但还是依言解了包裹,露出光溜溜的小身子。倾绝上下看了,又说:“翻过来让我瞧瞧。” 婆子更怔了,小心翼翼的将孩子翻了个个,让他看后背。倾绝看了,唇边忽然扬起一个笑,连带指尖也微微发抖。他当初预想的没错啊,碎蓝,还真是如此啊!他是半灵,狂血在法血之中,与普通血脉相汇却无法真正相融,在汲风丹的不断随血而动之间,渐渐汲走所有狂血与法血。保留了最普通的血液与营养! 小白醒过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床边绣墩上坐着地倾绝。他正支着肘,半歪着头看着她,看她睁开眼,他的笑意便扬起。让她,也跟着轻笑了起来。 “是男的吧?我之前迷迷糊糊地,听夏妈妈说,是个男的。”小白地声音还很虚浮,眼睛便开始找孩子地踪影。 “是男的,去喂奶了,一会抱过来让你看。”倾绝伸手去抚她地发:“再睡一会,吃东西的时候叫你。” “夏妈妈说,产房血气大,不好。”小白看着他,轻声说:“今天你去西厢住吧。” “不去。”他的手贴在她脸上,笑意轻暖:“我今天晚上还要睡在这张床上。” 她怔怔的看他,此时全身浮软,真是一丝力气也没有。他温暖的手,却让她觉得平静而安全,她静了一会,忽然有些不安,抬眼看他:“那,那他是不是……” “不是,不是半灵,不是驭者,是个普通人。最普通的那一种!”倾绝笑起来,贴过来与她只差毫厘:“他重的很,快八斤了。你真是把那点肉都贴他身上了!你身体的汲风丹,把法血和狂血都引走了,结风罩于内,难怪肚子大的吓人!” “真的!”她的眼亮亮得,像两个黑葡萄,快漾出水来:“我好想看,你把他抱过来。我也可以喂的,我来喂。” “不行,你要休息。”他贴着她,半身伏在床上,头枕在她边上:“你睡觉。” 她看他的样子,他的面色好像比她还要糟,她慢慢伸手去摸他的脸:“那你给他起个名字,起个大名吧?” “叫要命!”倾绝哼着,慢慢闭了眼:“真快要了咱两的命!” 小白语噎,看他疲倦满满的样子,实在不忍心现在跟他拗。但要命,这名子太难听了!她正发怔间,他的手臂已经勒过来,抱住她:“净曦,叫净曦。因为他哭的第一声,我看到了光!”他唇边微微含笑,伴随着那光,他来到这个世界。在他的孕育初期,他坚持附着在他母亲的体内,一天一夜的奔逃战斗,他没有因此而化成乌有。他的希望,也因此而来! “很好听。”小白轻轻应着,贴着他的脸颊,不觉之间,滚下泪来。净曦,很干净,很明亮! 数日之后 小白坐在倾绝的怀里,小宝安睡在小白的怀里。床上置了炕桌,满满的菜品。生完孩子,她的产前浮肿也散了。肚子一平,马上觉得整个人清瘦了。这一个孩子便去了八斤,加上又是羊水啊流血啊什么地。而且孩子一生完。好像好胃口也随之而去,加上头几天又老是昏昏的睡着,吃什么也提不起劲头。之前那种大块朵颐的劲也没了,让倾绝简直觉得她比以前还瘦了。所以又开始一通猛补,天天恨不得照八顿来喂。 “把孩子给灿菊。你先吃饭。”倾绝看她抱着孩子不撒手,开口说着,这边绕过手去给她挟了一满盘子。 灿菊接过小宝,笑眯眯地说着:“主子,先吃东西,这边我带到于那去。一会子再抱过来!”小白一直瞧着她都走没影了都舍不得把眼睛挪回来,倾绝把筷子塞到她手里:“快吃,别看了。” 小白低头看着面前的东西,突然说:“今天怎么没熬鲫鱼汤?”倾绝抱着她:“不喝那个。一会上百合燕窝。”他看着小白地侧脸:“那个没味道,而且有腥气,以后不喝了。” “不喝。不喝我没有办法喂小宝。”她低声说,她生完发觉。自己乳汁少的可怜。虽然她的胸部随着怀孕产子变得丰满,而且她孕期大补特补。好东西吃了无数,但居然不下奶。听有经验的说,这种情况也是有的。只需多喝鱼或者骨汤也可以有助于催下乳汁。她便天天都喝,但才喝没几天,他居然不让做了。 “这府里我请了四个...[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终卷 第二十六章 驭人莫失温 倾绝与宁扬坐在聚墨斋里,周围都是漫散的风灵之气。小白与凌破在聚墨斋的楼顶上汲风练气,风罩浮静,连带整个院子的都是宁静无风。今天已经是正月初十,小白这回是在坐月子的时候过的年。虽然十天前她已经养的差不多,但倾绝还是坚持着让她坐满,没有放她出去放炮仗。她手痒,但还是乖乖的坐在床上,只是隔着窗听了一晚上的爆竹声。 孩子更是有如见风便长一般,初生之时像一个小老头,浑身通红,满脸皱巴。一个月的工夫,大了两圈,圆乎乎的让人爱不释手。五官也不再是拧成一个疙瘩,虽然还不甚明晰,但已经渐渐开展。他不若倾绝是一双紫眼,他是乌黑的眸子。眼睛还是两道长长的缝,虽然还未完全的睁开,但眼型真是像足了倾绝。他常常咧着嘴笑,不爱哭,不睡的时候四脚微动着,谁凑过去逗逗他,他就笑着扭来扭去。倾绝初为人父,性情也变得温和多了,过年的时候大赏府内大小奴才,让上下皆是跟着大兴了一把。 宁扬此时像一瘫烂泥一般歪在榻上,折屏隔出的小空间温暖如春。小坐炉上暖着酒,香气蕴散出来,让人闻了便是微醺。他半睁半闭着眼,身上是淡青色的拉绒长袍,开襟袍当毯子盖在身上,半撑着头,长发披散,简直像个半醉美人,慵懒又美艳。 “孩子也生了,战事也平了,死灵也不来了。”宁扬如梦一般轻哼着:“好事都让你占尽了!” “你嫉妒啊?”倾绝坐在他边上的大靠椅上,他今天又穿了一身白,裹绒的白袍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温柔。他十指交叠。一副自得意满的样子。唇边抖出细小的弧线,微微地眯着眼眸。他在感觉小白的气罩,很平静。静得像在这屋里的悬漏,一滴一滴。入水成漪,散成一圈水晕,然后化为清明。 “你真要上京去?朝中有杜劲轩,现在又多了南宫修。不仅凌佩,连漠原已经牢牢控制在你地手里。你此番还去京里干什么?让那傀儡退位,你上去不成?”宁扬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这张榻真是太舒服了。他都想偷运回凌波谷去了! “我入朝是辅政,不是去夺宫。战事已平,缀锦合书已签,当下我是首辅,新帝尚幼,我总不能常年驻外。”倾绝伸手去拿酒杯:“早则春末,晚则秋初。总是要去地。” “辅政?”宁扬笑起来:“别跟我说你当了爹,就性情大变起来。驭者事平,王者事起。你碧丹倾绝,哪止泛泛。当时不肯做的太绝。是因你分身无术。驭者这边扰乱不休。战事纷起。不要以为你像个大善人一样笑一笑,就以为要惠及其他了!” “呵呵。”倾绝扬眉:“天下啜手可得。已经无趣。我早说过,你猜不到我的想法,你还非要混猜!” “你真要去辅政,让那个蠢货坐稳宝座?”宁扬睨睇着他:“你有那么好心?” “当然没有。驭者于缀锦的经历,便是最沉重的一课。我此时激流勇退,早晚成为丧家之犬。我要再进一步,便会引发夺宫之变。当下所做,是要平衡,再行筹谋,方是长久。不是贸进贸退!”倾绝微微侧眼:“我有灵物在手,身边强者如云,真要闹起来,我当然稳赢不输。但是当下五国平享天下,只是暂时。若国内生变,必引他国连锁反应。驭人不同驭灵,光凭血力且是无用。当日我来到凌佩,入了这个局,便知道,易入难出!不是光有力量,便可从容。” 宁扬静静听他说,唇边笑意更深:“你将此称为驭人?” “不是吗?看到他们地弱点,然后一一击破驾驭,比起纵横强力以夺天下,操棋驭子更有意趣!”倾绝轻笑:“若论我心所愿,当然平静度日为上。但事事哪可遂心愿,既然如此,便于峰顶浪尖谋得平静,不是也算得我所求“看到坚慕权好势,但却具有控兵之力,于是让他驻边。以强权拉拢,让他为你所用。看到修文采飞扬,于是让他从文。知道他郁郁难舒,便让他志得高云,甘心成为你的棋子。杜劲轩心思细慎,却生性胆小,让他为相,便会事无巨细,皆依托于你。左成与顾正,贪婪成性,便给他肥缺,高金厚赏,让他们一直有利可图,蒙了眼耳,成你走狗。刘宗尧忠厚老实,胸无大志,但为人稳重,于是让他在北关,安抚民意。袁展平勇力有为,却有勇无谋,便放他当箭,成你先锋。”宁扬一叠连声说着,点头微笑:“还有其他人,或是因情,或是因义,或是因志,无论是诡滑成性,还是蠢笨执拗,只要有用之处,你皆可所用。” “这样好累,死灵并非灵物至尊。人才是!”倾绝轻叹:“既然脱不得身,只好乐在其中。当找乐了吧!” “呵呵,于小白那里,学到凡事舒展,不再蒂芥满心。”宁扬大笑出声:“那么小白呢?你让她当你的录事,惊世骇俗,把娘子带出来当官。这世上也就你做的出来!我还以为,你教她练几年字,然后要她理家呢。” “家事锁碎,府里设七局四掌,各有杂物纷繁。而且大小奴才无数,小白为人太实在,记好不记仇,要她压服奴才,根本不可为。”倾绝轻饮一口,当初她问他当年花池让人下药的事。她只是问他,为何那时要整治她,却根本没问,是何人要害她。因为她已经把何人要害她这个问题扔一边去了,或者说,她早忘记了。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只记得好,所以光亮清澈,不含杂质。 “唯才是举,她的才华不在这些纷杂。生要把她往那里归,不是浪费吗?。”倾绝微笑:“她值得更好的,更高的。更自由的。” “当初你早看出,倾灵不是当官地料。你故意丢余平给他。让他天天战战惊惊,又不敢逆你,真是生不如死。”宁扬又故意往事重提,让倾绝微微蹙眉。 “你当初肯写信给他,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也算是舒展胸臆了!”宁扬知道。此时再提,他虽然不快,但不至燥狂:“他没死,四月大战之时,我在余平匿气,以图接应。他瞎了一只眼,但没死。”这件事,肯定没人报他,根本没人敢报。 倾绝不语。余平从六月开始便上折给他,他一份没看过。没看,不代表不知道其内容。如果倾灵死了。余平统之职空出来,莫奇莫洋必是要告诉他。让他再选官员补上。但他们没提。当然就是倾灵还活着。至于报奏是不是要看,是不是要批。再紧再急的事,他自有主张。他们呈上,他不看不批,他们也不敢相催。 “我知道,你已经不计较过去。但不计较,并不代表与他有什么情谊于中。不恨,不代表就可以爱了。只不过他现在已经残废,右手永不能举,稍动便疼痛非常。他毕竟是你地亲哥哥,既然你也不想管他了,何苦还要让他职任辛劳,不如让他归田罢了!”宁扬坐起身来,刚要再接着说。倾绝已经站起身来:“你也知道,他的事我不想管了。何必还来说!”说着,便慢慢向外踱去,小白在外面呆了好久了...[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终卷 第二十七章 一同下幽冥 东郊围场 他们已经好久没来这里,此时还是严冬,围场四周铁近营布控,鹿栏里的鹿已经不再圈养在外,而是挪到有檐的栏舍里去了。草木皆是萎干枯黄,地上斑驳着未融的残雪,更显得空旷起来。 倾绝一身银色裹绒长袍,包罩黑色缀银边开襟氅袍,浮风翻卷之间,带出一团花样光影。长发绾起高束,拉出长长的发尾,随风而舞。他容颜妖冶,紫眸浓艳,唇扬若有似无,似笑还嗔。此时鬼目灼与夜哥在他身后,老鬼双眸如火,夜哥的眼睛竟然开始有如倾绝一般,灰中透着微紫,而且似有加深的趋势。在他们十步开外,小白与宁扬和凌破站在一边。宁扬裹着厚厚的青裘,半歪着站在那里,眼睛微微眯着,似是站着便要睡着一般。小白的脸崩得紧紧的,一双大眼只顾看着中央。倾绝要在今天晚上召唤云光,与死者通灵。询另四灵之迹,或者,可以知道更详尽的过往。她此时在凌破的罩气之下,丝毫感觉不到冷风的侵袭,她更是因为紧张,握着手心一团汗。 “云光出来也不用怕,他已经是倾绝的奴仆,不会对着我们放招的。”宁扬轻声说着,眼睛却盯着倾绝的动作。这小子自从收了死灵之后,更像妖孽了,体温变低了,唇红齿白之间,眼眸更带诡艳色彩。此时他臂间招展,动作舒放而张狂。额前血印一开,星印之外竟然开罩墨虚家大轮血涌之印。暗夜之中,围场四周的灯柱耀得他光景明灭,奇绝而艳诡! “出来了。”小白的眼盯着他的指尖,他们看不到。但小白可以看到。一股若有似无的烟,在黑夜之中飘摇,然后慢慢显出脸型来。越来越是明显! 倾绝已经感觉到血大量顺着脉而逆行外溢。死灵固然强大,但驭死灵。根本就是拿命交换。只是通语,就感觉血行飞速。当初他催行亦地死灵,出招之时,简直就是在抽命一样,生生把他的血榨的一滴不剩!他感觉周围开始漫涌罩气。这种罩气与他自身相融,周围开始回暖,似是隔绝冬日严寒。但身体内部开始阴寒,一股意涌顶而出! “倾绝。”他听到云光地声音,依旧如当初一般,似泣似笑,低沉而明晰。他的眼前渐渐开始迷离,模糊之间看到一张面容,狭目微眯。眉尾飞扬。 “我以为,你会一直装傻,不再叫我。”他微笑。倾绝一怔之间,还未有所反应。忽然感觉身体地寒冷猛然一顶。身体一下变得轻盈。头晕目眩之间,竟然光影分错。而云光的形态。一下清晰非常起来。他一把拉了倾绝,而两人,有如荡在漫无边际的云雾之中! “相公!”小白突然大叫着向天,而这边,倾绝的身体猛一下直直扑倒下去。身后的两人眼疾手快,同时伸手去捞,撑住他颓倒地身躯。一撑之下,已经变了脸色,倾绝竟然气息全无! “怎么回事?”凌破怔愣间一把拉住小白向前冲的身体,宁扬已经向着倾绝而去。小白整个人僵了似的,回眼看着凌破:“他,他把相公的魂抓跑了!我,我找他去!”她一下嘶吼出声,身体猛的颤抖抽搐起来。不是通灵吗?跟死人通灵,怎么魂一下没影了??她急火攻心,只觉六脉乱翻无定,话刚出口,人已经两眼发直,不待凌破反应。她就跟倾绝一样,人一下软倒下去!凌破一把抱起她,一触之下,气息全无! 倾绝恍惚之间听到一声相公,神志一下清晰起来。他猛的挣手便要脱开,云光回眼看他:“怎么?” “你把她吓坏了!”倾绝吼着:“放开我!” “与死灵通语,和生灵不同。你继血让我归世,我将你引入幽冥。他们不会白痴到认为你已经死了,把你埋了的。”云光长发飞舞:“幽冥之路,远且漫无边际。没有我的引导,你的魂魄漫游无止。…你地魂魄现在被我强引而出,此时与我分开,不想回去了?” “你想知道什么,我所知尽当相告。”不觉之间,两人已经深处浓雾之间,又是那繁花铺地的漫无边际。虚无飘渺,不知身在何方。倾绝还不待开口,忽然听到身后一身呼唤:“相公!”这声呼唤让他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虽然已经成了魂体,但依旧感觉浑身麻麻得乱颤,他猛的回过头去。一眼便看到小白,是她!一身白衣踏花而荡,跌跌撞撞向他冲过来!而在她身后,那不是碎蓝又是谁? “你是不是要把我给气死!”他气急败坏,伸手去拉,竟然是拉实了。也顾不得去问其他,一把扯过来就恨不得给她屁股上两巴掌。 “你现在已经是死地。”碎蓝背着手一副悠闲的表情,小白嗫嚅着:“你,你地魂让他带跑了,我,我看到了。我心里一急,然后就看到碎蓝了!” “你竟然也有死灵引路?”云光微怔,看着小白:“竟然连死魂都可能看到?” “倾绝继血唤你,你出来地时候引发死灵之力。我的魂力也得到充盈。”碎蓝看一眼云光:“我在她地身体里,把她的魂带出来并不难!” “吞云兽?留了汲风丹以保持魂力吗?”云光回眼看碎蓝:“难怪!”但他对小白的兴趣显然更大:“早在驭关之间已经感觉到,你的眼睛不太一样。白夜家的后人!”他微微蹙眉,与她贴近的时候似在回想:“想到了,白夜黄泉。我们的魂力,在你身上呆了十多年!难怪觉得熟悉!你当时不会驭灵,灵咒一直在眼睛,却是帮你一个这样的忙!” 倾绝听了,顿时了悟。十多年聚灵咒附着在她的眼睛,加上她天生纯正的法血。慢慢为她的眼睛。增添了一种强大地力量。凡是聚有驭者力量的人,无论是生还是死,他们所驳发出的罩气。都无法逃出她地眼睛。 “他们到底还要不要出来跟我打?”倾绝开口着:“不是说一个月出来两个吗?怎么,怕了?” “你还打的了吗?”云光微微含笑:“看你过得还不错。没被我地话给吓死!” “哼,我随时奉陪。”倾绝盯着他。话音刚落,忽然看到他身后隐隐开始有人影出现,小白吓得低叫出声,倾绝本能的伸手揽紧她。眼却盯着云光身后。 “六魂相连,一出六出,我们的魂体,总是不会相隔太远。”云光没有看身后,只是微笑的看倾绝:“你驭了我与亦,但其他四个,便不是那么听话了!” 倾绝看着他的身后,那些身影开始清晰起来,并不像当初。他魂下幽冥那般只是模糊地影子。不是一经与死者通语,便要在这里过驭关吧?他现在可是魂体,体内根本没有六脉法血的涌动。魂体的他。在这幽冥深处,根本无法驭生灵夜哥和鬼目灼。不仅是夜哥和鬼目灼。像云光和亦。他也不知道要用魂体如何催动他们的力量。这要怎么打? “倾绝!”云光身后,有人轻轻叹息。影像越来越清楚。小白的眼越瞪越大,那个说话的男人,一身灰袍,披散着长发,紫色的眼眸,很年轻的样子,不过二十多岁。...[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终卷 第二十八章 何谓驭灵主 茫茫忘川,有如奔腾不息的大河,却更如同翻涌漫卷的浓烟,因为没有水声,只见它们奔腾,却不闻它们咆哮。小白和倾绝站在忘川岸边,脚下是大团簇拥的花朵。岸的另端,他们无法看见,因为这条奔腾的河流实在宽广无际。 他们已经不能再向前,像是被无形的阻隔一般,连一步都无法再踏向前去。倾绝已经感觉到了,死灵的罩气,不同于驭者,而是更为的森寒。他看不到他们,却是知道,他们无处不在。 “曾经,我接近过河畔,见到了孟婆。”倾绝轻轻的低语,看着小白:“我想,那时我是真的死了。心中大团的回忆,全变成你的样子!” 他微微笑着,抬起头来:“那个引渡世人的孟婆,发现我是个驭者,不肯接纳我,送到我驭者聚魂之地。却是看到,那六个灵魂!他们,又将我送我了回去。” 小白的手在他的掌心里轻轻的颤抖,那六个人现在只剩下云光在他的身后,而碎蓝,则躺在他们不远处的身侧。是在聚云岭,倾绝从未告诉她,他在聚云岭遭受了如何的折磨,他有片刻的死亡,也定是发生在那里。他在那里流尽了血液,破碎了神魂,将他的精神与身体,皆是践踏至最残酷的地步。但同时,他也因此,得到新的契机。 “死魂已经归服,日后要想驾驭他们,必会时时在死亡边缘徘徊。这便是力量的代价!”倾绝轻轻开口。而伦说,他的父亲,并非是无情,而是情执太切。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或者有一天,他也会耐不住这内心的疑问,去见那个他憎恨了这许多年的灵魂。也许。他真是会这么做吧?把法力消耗在那掩封多年地过往上。 “我会陪着你。”她此时却静了下来,看着他的表情。忽然轻轻开口:“不会让你冷,也不会让你害怕。” “你要记得。”他轻笑,忽然握紧她的手:“那你居然还敢说,我死了都不给我守寡?我还活着都敢说这种话?” 她微怔,抬眼看他:“那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还守什么寡?” 他瞪着她:“不珍惜自己地性命,随便就跑下来找死,你说你是不是欠揍?前几天我说要召死灵的时候,是谁大言不惭地说,不管多艰难,也得想法子把儿子带大?”倾绝一把将她勒过来:“你下来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那句话?你死了,儿子谁管?” 她咧着嘴:“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顾不得了。”他盯着她看。伸手去抚她的脸颊,慢慢俯下头去,即便只是魂体。她真实的存在,依旧对他是一种时时刻刻的诱惑。让他忍不住想索取她地甜美:“你这个……”他的唇还未触到她的。忽然怀中一下空荡了去。恍怔之间听到碎蓝的话:“该走了!”这个混蛋! 小白恍恍惚惚醒转过来,眼前一片朦胧的烟雾之气。让她一时有些发懵。还在忘川吗?但这种感觉很温暖啊!让人觉得懒洋洋,浑身的筋骨都酥软了一般。 “你怎么这么慢?碎蓝又跟你说什么了?”他懒懒却是不悦的声音响在头顶,一下让她回过神来。神志一激,这才发觉,这种温暖的感觉来自于包裹周身的热水,浮荡地烟雾迷蒙在夜色之中,团团如梦似幻。她抬眼看周围,东怀阁?他们所住的大屋的后院,山石围拱地醉池,花凹里未尽的残雪。廊上一排排地灯火,将这里地雾气都笼上一层光。黑暗的夜空,残月与疏星微微闪耀。…br> 老天,他们竟然跑来泡露天?!他地手臂还在她的腰间,他的胸膛在她脑后,让她的酥麻感一下窜至全身。她猛的一僵,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挣扎起来:“不要在这泡,小宝就住在后院东屋里啊!”丫头奶妈婆子一堆堆,随便出来一个她就要羞死! “他们今天住在湖对面的西院,这东院里一个人也没有。”他勒紧她,垂头抵着她的肩:“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足比我晚醒了七个时辰,魂又飞哪去了?” “啊?哪也没有去了,就觉得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她轻声应着,乖乖坐在他怀里,低头看着幽幽的池水。水里泛着淡淡的芍药香味,热气包裹得她昏昏欲睡。她从来不敢来外头泡,原来这种感觉好的很。暖池建在屋里,热气窜起来人就觉得晕晕的,时间稍长一些还会心跳加速。但这里开阔多了,冬日清冷的气息缓解了热气的窜顶,身体都要被蒸酥了一般的舒服。 “很舒服吧?”他靠坐在假山的靠岩凹,后面垫了一方厚厚的大绒巾,边上凿出一个花形的小凹池,酒就温在里面,食盘放在边上的热石上,用一点点循环不止的泉水暖着。他伸手托了一个小碟给她,腕上还搭了块绒巾让她擦手:“喏。” 碟子里放着几块松子饼,边上还有几颗酒渍的梅子蜜果:“你睡了一天一夜了,吃点东西吧?” 她一闻到这股香芬,马上觉得肚子饿了,真睡了一天一夜了吗?她拿了一块松子饼放到嘴里,眼睛却盯着那梅子,待那块饼吞下肚,这才轻轻问:“这个是酒渍的。”她吞了口口水,他一直不让她饮酒,甜酒也不行,现在居然让她吃了吗? “你不是一直想吃吗?送到面前又不吃了?”他微微带着笑:“今天开始,你开禁了,想吃什么我都不管你。” 她想了想,狠狠嗅了几下,艰难的挪开视线:“还,还是不,不吃了。” “你结巴什么?”他笑意更深:“你先吃这个,一会有清雪醇酿,拿这个当引子,味道才正呢!”他把她的口水都要给勾得淌出来,她挣扎着与自己内心的馋虫大战。手都攥成拳头了,勉强扭过脖子:“不,不吃了。你。你,你吃吧!” “别指望了。你不行。”他笑得像个奸狐狸:“你喂不了他了,放弃吧!”她出了月,身体已经恢复,但依旧不肯饮酒,依旧要喝骨头汤。在做垂死挣扎。 她的脸垮下去,忍不住伸手去摸自己的胸口。怎么可能,她是正常地女人,她会生孩子,怎么就不能喂奶?她天天吃补品,补得脸色奇佳,怎么就喂不了奶?而且这里明明更丰满了,有时她还会觉得胀痛,怎么就喂不了?? “你这个动作实在太诱人了!”他眯着眼看她。让她的身体明显的跳了一下,她急慌慌得猛地放开手,撩得水花四溅。险些将他手里的碟子掀到池子里去。 他伸手勒过她地腰,让她整个都贴了过来。他的气息灼热起来。唇轻轻扫过她的面颊:“我今天也要开禁了。忍了快一年,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 “你刚收了死灵。如果他们闹起来……”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心跳开始紊乱起来。 “所以回来之后,见你老是不醒,我就带你来这里泡。”他抱紧她,她水下的肌肤有如丝缎,触手滑软。身体柔若无骨,气息浮香似兰,让他澎湃地热情已经冲顶全身,有如血行倒流一般。他将碟子放到池边,伸手拿过一颗梅子送到她的唇边:...[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